离开家走了一阵之后,我们抵达一栋大宅邸。
……难不成,五行同学是位干金小姐?
我感到很惊讶,不过还是被对方请进屋子了。有我家面积三倍大的玄关立刻映入眼帘,此外还有长长的走廊,以及……
「大小姐,欢迎您回来。」
优雅地伫立在长廊旁的女仆。
她身穿黑色长裙以及雪白围裙,头上戴着发箍。
年纪大概比我跟五行同学稍长,除了五官极为端正外,身材也彷佛模特儿一样。发长略短,侧面还稍微打薄过。
虽说是令人眼睛一亮的美女,但女仆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
完完全是张扑克脸。
那名女仆稍稍瞥了我一眼,依旧面无表情地说:
「大小姐,这个不良少年是谁?请您别把垃圾带回家里。」
太过分了吧。话说回来,女仆还真的以注视垃圾残渣的眼神看我。初次见面就能摆出这种态度,真是不可思议啊。
我不由得苦笑起来,五行同学很难得地发起脾气说道:
「阿熏,南条同学是我朋友,就算是玩笑话,也不准你说他是垃圾。」
听了五行同学的警告,女仆立刻深深一鞠躬。
「那真是失礼了。我本来想提供能让客人开心的服务,看来我把事情搞砸了。」
女仆以丝毫没有反省的态度回答道。
五行同学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向我。
「抱歉,南条同学,请你不要介意,进来吧。」
「喔,谢谢。」
我褪去鞋子走进她家中,站在那里的女仆再度面无表情地开口:
「大小姐,趁老爷、夫人选有小少爷出门的时候,带男性回家未免太大胆了吧?为了确实掳获对方,是否需要我提供助兴之药?」
女仆说到这儿,五行同学已经满脸通红了。
「不、不必了!我不是为了那个目的才把南条同学找来家里!你不要说那些奇怪的话好吗!让南条同学误会了怎么办?」
慌忙否定的五行同学模样还真有点可爱。
不过,她父母亲不在家的事我倒是现在才知道。
「这样好吗?趁你双亲不在时前来叼扰,如果不方便我就先回去了。」
「呃,你想回哪里去呢?」
「……某人的怀抱中吧?」
一想到我现在根本不能回家,只好信口胡诌一句,五行同学立刻咧开嘴笑了起来。
「你来我家根本不算打扰,就算住下来也无妨。以前南条同学也曾让我在你家住过吧?」
这么说来,之前我确实把刚结束退魔工作、在回程中不支倒地的五行同学带回家照顾。然而,那件事追根究柢也是玛琪娜造成的,五行同学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我对她如此解释,不过五行同学还是笑着对我说:
「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开心。所以,我希望能回报你的恩情。」
她都这么客气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谢谢,那我就接受你的招待——」
「钻入你的怀抱中。」
第三者的声音突然插入,我与五行同学吓了一跳,同时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那名女仆还是面无表情地对我们眨眼道:
「真令人吃惊,没想到大小姐也有把异性留宿在家的一天。这是天大的消息,必须早日禀告夫人才行。」
「不、不要这样!妈妈会误会的!」
「那么,就向老爷报告——」
「那样更糟!请你保守秘密吧!」
五行同学开始急了,女仆面无表情地回答她:
「如果大小姐希望我保守秘密,就请命令我不准说出去。」
「呃,那个,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这种说法太客气了,大小姐必须更强悍、更霸道才可以。」
五行同学踌躇了一会儿,接着才以凛然的眸子瞪着女仆。
「不准说。」
「……啊。」
听了五行同学的命令口气,女仆莫名其妙脸红了。
……真是个怪胎。我偷偷把目光挪开,不过面带苦笑的五行同学依旧站到女仆身旁,张口
为我介绍道:
「南条同学,她是阿熏。是在我家工作的小姐。」
「初次见面,垃圾……错了,我是说南条先生。」
这种搞错方法也太离谱了吧,不过我并没有吐槽。本能告诉我,尽量少跟这女人牵扯上就对了。因此,我只是若无其事地回了一句「你好」。
这么一来,女仆也轻轻地对我行了一个礼。
「南条先生,请别拘谨,直接称呼我为小熏即可——如果你敢这样叫小心我宰了你!」
「那我就不那么称呼你了,小熏。」
……啊,渗了。我不自觉就开启了吐槽的本能反应。刚才不是才说最好别理会这个女人吗?
正当我在后侮时,女仆小熏突然掀起裙子。原本以为她是要秀出自己那耀眼的大腿与黑色丝袜……谁知道她却从裙底下的刀鞘拔出武器,毫不迟疑地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垂下视线迅速看了一眼,刀刃长度超过十公分的匕首,正在我的颈动脉附近发出凄厉的寒光。我惊愕地将视线转回小熏身上,她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那么,在你死前,请留下最后的遗书吧。」
「不用给我办葬礼了,也不需要吊唁用的祭品花篮。仪式一切以朴素不铺张为主。话说回来,在这种近距离下观察后,我发现小熏的睫毛好长啊。」
我手插着口袋随便回答道,小熏脸上的无表情终于出现一点动摇的迹象,可以看出她已经稍微被我吓到了。
五行同学这时慌忙介入我与小熏之间,她低下头对我致歉。
「对不起,南条同学,刚才那只是阿熏开玩笑的方式。」
「是啊,我一看就知道了。」
从她的身体活动方式就可以明白她不是认真的。尽管面无表情,但眼神有没有杀气,我多少还是可以判读出来。
既然她一点杀人的意思都没有,就可以猜出这只是开玩笑。
「不好意思,让大家见识了无趣的玩笑。」
「………,『我要杀了你以后再自杀!』这样会不会比较有趣?」
「不,我认为『爱你爱到想杀死你』这样更有意思。」
经过一阵言语的交锋后,小熏不知为何露出了感佩的表情。
「真不愧是大小姐的朋友,实力令我心悦诚服。以后就请您称呼我为母猪吧。」
「喔喔,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变态吗?」
「变态女仆…感觉像是什么奇怪影片的标题,请您不要随便为此兴奋,我会感到恶心。」
「——那么五行同学,我就来叼扰啰。」
「嗯,进来吧,我带你去客厅。」
我与五行同学不约而同对小熏采取无视的态度,她发出「两位都无视我吗!?」的惊愕声,但还是从后头跟上我们。
「……不过,这样好吗?你的父母不会责怪你吧?」
「放心。大家都出去了,反而让我有些不安,这时候南条同学能来真让我开心……」
五行同学害羞地表示,我也不自觉紧张了起来,这时我再度将目光转向小熏。
「喂,女仆,你家大小姐说她很不安啊!」
「没那回事,这里有我在。」
「不是因为有你在才不安的吗?」
「我无法否定这点。大小姐,我的肚子饿了。」
这在她们家算是正常的对话吗?不履行职务的女仆一点工作的企图都没有,把我领进宽阔的客厅后,五行同学就自己先行离开了。
恐怕她是去厨房吧,这个女仆真的一点忙也不帮。
女仆悠闲地跟我一起坐在客厅的桌边,根本没有想去协助主人的意思。
当我为此感到愕然时,小熏突然开口了:
「对了,南条先生,如果在京都拜访别人家,发现主人端出茶泡饭请您吃时,就代表对方在下逐客令。」
「是喔— —」
「南条先生……您想吃茶泡饭吗?」
「不必了,先帮我端茶。」
「神经居然这么大条!?」
小熏惊讶地说了一句,不过最后还是离开房间,以托盘带回了茶与佐茶点心。她将茶搁在我面前,面无表情地表示:
「喝完这杯茶后,请快点回去。」
「小熏,帮我拿电视遥控器。」
「您丝毫不为所动吗!?」
即便口气已经明显出现动摇,小熏终究还是把遥控器递到我手上。然后她又以面无表情但隐约抱持期待的眼神对我说道:
「南条先生,请转第六频道。」
「我要看第八频道,你忍一忍吧。」
「您到底是何方神圣!」
「本大爷就是本大爷。那你又是谁?」
「女仆。」
「懂了吧?这就是你跟我的身分差距。」
「这种话简直一点道理也没有!?」
即使我跟她拌嘴,但最后还是转向了第六频道。
第六频道正在播出似乎跟外星人有关的莫名奇妙节目。
小熏边看电视,边以优雅的姿态享用佐茶点心的煎饼。这时她发出一句评论:
「这些人还真滑稽。」
非常辛辣的评价。话说回来,都快吃晚餐了,就别再吃零食了好吗?不过比起这个,更重大的问题是……
「你这家伙不是女仆吗?去厨房帮忙料理晚餐如何?」
真不知道雇你有什么用——我又补了一句。结果小熏听了突然双手掩面,假惺惺地装出哭泣的模样。
我平常工作累得跟匹拉车的马一样,只有趁老爷跟夫人不在家的时候,才能像现在这样稍稍放松神经……」
小熏又假哭了好几声,途中她冷不防「啊」地抬起头,以若无其事的表情说道:
「要先解释清楚,所谓的放松神经并不代表我实际上※生有羽翼喔?因为我貌如天使般美丽,您很有可能产生误解。」 (译注:日文原文是写「羽を伸ばす」,也就是得到自由之意。)
「……小薰,你有多久沒去醫院報到了?」
「您那是什么同情的目光!?」
我以充满怜悯的眼神盯着她,她立刻不开心地抗议道:
「南条先生,那种话应该要放在心里而不是说出口。这种场合应该要承认我美如天使,让我高兴一下才对吧?每位女性都有少女情怀呀。」
「真是对不起啊。」
我反省过后干咳了几声,然后盯着小熏故意这么说:
「天神有察觉小熏从天国逃出来吗?」
「什么,您真的觉得我是天使吗……看来您是爱上我了!」
「不,你怎么把玩笑话当真了?」
我对着面泛桃花的小熏无奈地这么吐槽道。结果,小熏很生气地敲打桌子大叫:
「开这种玩笑太过分了!」
「你在发什么脾气啊,真是个怪胎……」
我不爽地抱怨着,小熏这时反而表现出警惕的态度。
「南条先生,我就是游戏里那种无法攻略的角色喔,即便好感度提高也不会达成条件的,目前小熏路线根本还没开放,请您留意这点。」
「……晚饭怎么那么慢啊。」
「您根本没在听吗!?」
我对着电视喃喃自语后,小熏似乎大受打击地这么说道。
「喂,小熏你很吵耶。我正在看电视,你稍微安静一点。」
「您对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吗!?」
我要求她安静后,她很懊悔地发出不平之鸣,然而过一阵子后她又紧盯着我,以「听好啰——」为开场白径自说起来。
南条先生,如果您想攻略大小姐的话,就必须先提高我的好感度才行,明白吗?因为有我协助的话,您会获得莫大的益处。我可是从小陪伴大小姐长大的,关于大小姐的事就属我最清楚了。」
「耶,真了不起啊。」
「是的,非常了不起。不过刚才那些都是我胡诌的。」
「呼~随便啦。广告开始了,我想转台啰?」
「左耳进右耳出吗!?」
小熏面无表情地发出惊呼声,之后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接着又忽然瞪着我。
「……有何指教?」
我不太喜欢被人这么盯着看,只好将目光从电视屏幕移到她身上。这时,小熏以略微严肃的表情开口说道:
「……南条先生,您究竟是谁?」
「随处可见的型男。」
我随口回应,却换来小熏重重地叹了口气。
「难道要回答英国绅士比较好吗?」
「……退一百万步说吧,就算我承认南条先生是一介型男兼英国绅士好了。但是……」
「我也没差得那么远吧,但是怎样?」
小熏迟疑了一会儿后才开口:
「被匕首架住脖子还能不改颜色的人绝非普通角色。您究竟是大小姐的谁?真的只是普通的朋友吗?」
「是普通朋友。不过,我们已经交换过手机号码与电子信箱了。另外,我也很清楚五行同学的职业。」
我回答完后,小熏暂时无言地观察我半晌。我因为心中坦荡,当然也光明正大地瞪回去,不知为何,小熏突然红着脸说:
「那么,我也想知道南条先生的手机号码跟电子信箱。」
「呃,这跟刚才的对话好像完全无关吧……也罢,就告诉你吧。」
我有点讶异,不过还是从口袋取出手机,跟小熏交换彼此的联络方式。
「在通讯簿上请把我登记为『我的天使』,谢谢。」
……对喔,我突然跑出家里的事都没通知其他人。
「等等,南条先生?您有在听我刚才说什么吗?」
唔,之后至少要跟露娜或小荠联络一下……
「难不成南条先生在害臊吗?我可以体会您的心情,毕竟能跟我这种美女交换手机号码,应该很开心吧。」
「好,通讯簿就登记为『变态女仆』吧。」
「……请等一下,南条先生刚才是不是把我的联络人姓名填上了奇怪的名字?请把手机借我看一下。」
「别在意这种小事,变态女仆。」
「……我会偷袭你喔!」
小熏面无表情地对我投来狠狠的锐利一瞪。
这还真有点恐怖。无奈之下我只好把她的联络人姓名由『变态女仆』修改为『小熏』。
「南条先生,前面少了『我的天使』四个字喔?」
「你还真不死心啊……」
我与小熏就像这样闲扯消磨时间,等待五行同学端出她亲手烹饪的料理。
过了一会儿,餐桌终于被菜肴排得满满地,能激发食欲的香味也充斥整间客厅。
菜色包括炸鸡块、色拉,此外还有洁白的米饭与味噌汤。
「那么南条先生,请细细品尝我亲手料理的成果吧。我为了南条先生这么努力,请务必要吃到盘底朝天。」
只帮了五行同学端出菜来的小熏,脸不红气不喘地吹嘘道。五行同学虽然面露苦笑,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我还是忍不住吐槽了。
「……不对吧,小熏根本什么事也没做。」
「不,老实说我的厨艺很高超,今年情人节还送过南条先生巧克力。因此,这盘炸鸡块就由我独享了。」
「别随口捏造事实好吗?还有,别抢我的炸鸡块!话说回来,我们今天才初次见面,你怎么可能在情人节送过我巧克力!」
「那么,请您期待明年吧。然后西红柿请您要多吃点。」
大概是小熏讨厌西红柿吧,她直接把色拉里的西红柿塞给我。
「真是个没大没小的女仆……」
我对她的态度彻底傻眼,五行同学则搔着脸颊对我道歉。
「不好意思,南条同学,我家有这种怪人……」
不知为何,五行同学的模样显得非常不好意思。
……晚饭后,我与小熏在客厅轻松地欣赏电视,等到五行同学通知我可以去洗澡了,我才在她的带领下前往浴室。
这里的脱衣间大得夸张,我对此感到非常惊讶。五行同学面带笑容,小熏则面带意味深长的笑,两人分别对我说道:
「那么南条同学,你等下在浴室里慢慢享受热水吧。」
「南条先生,真遗憾您不是接在我们后头洗。不过在此还是要提醒,如果是接在我们后头洗,请不要喝浴缸里的水。」
总之,我决定无视那家伙,直接向五行同学致谢。
「谢谢,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嗯。」
五行同学点点头,离开浴室的脱衣间:相反地,小熏只不过踏出一步,又回头对我提醒道:
「南条先生,这次不会有人突然跑来帮您擦背,请不要期待这种事。」
「什么,小熏你还在啊?」
「竟然把我当空气!?」
她愕然地瞪大眼睛,这回轮我采取攻势了。
「小熏,等一下不要因为我太有魅力就跑来偷窥啊!」
我关闭脱衣间的门之前笑嘻嘻地对她说,只听见门的另一头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我因为有点好奇,就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倾听。
「……大小姐,既然机会难得,要不要偷窥一下?这可是一个能观察男性身体细节的好机会喔!」
「你、你在胡说什么?做那种事会被南条同学讨厌的!」
小熏缺乏抑扬顿挫的说话声与五行同学慌张的语调交替响起。
「放心啦,大小姐,只要不被抓包就好了。」
「我绝对不愿意。」
「遵命。既然如此,就由我代替大小姐……」
「你偷窥也不行!」
「啊,大小姐请不要拉我。啊啊,咿呀,讨厌啦~」
「别、别发出那种怪声好吗!」
……小熏那家伙真是怪到极点了。
对话声逐渐远去后,我开始尽情享受这间桧木制的豪华浴室。
离开浴室后,我返回客厅,结果小熏还在那里。
「小熏这时候突然站起身,揪住我的手臂,二话不说就把我拉到了客房。」
「不用对我道谢了。」
「她虽然以若无其事的表情这么说,但却无法掩饰内心对接下来的活动有多么兴奋。她的脸颊潮红,浮现诱人的微笑,同时走向客房的纸门。」
「不可以让大小姐知道喔!」
「果然没错,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变态女仆。小熏促狭地一笑,将手伸向自己的女仆服——喂,等一下!等一下!你怎么真的开始脱了?」
我停止刚才的独自戏,露出本性慌张地警告她,只听见小熏发出呵呵笑声。
「刚才您紧张了一下吧?到底在期待什么呢,大色狼。」
「吵、吵死了,笨蛋。」
「您叫谁是笨蛋来着!」
这回败下一阵的我没好气地咒骂对方,小熏也有点被激怒了。之后,为了转移话题,她先假咳几声,然后才以有点僵硬的表情说:
「南条先生,大小姐接下来要去洗澡了。」
「是吗?」
「是的。大小姐很信赖南条先生,因此,明明同一栋屋子里有异性,只要不是共处一室,她就会露出一丝不挂的无防备姿态。丰满的乳房、紧致的腰肢以及弹力绝佳的臀部——这些都会在浴室里彻底呈现。」
为啥这家伙要故意说这些激发我的妄想啊?
真希望她能住嘴。这时小熏又向我走近一步,以警告的口吻道:
「南条先生,请不要辜负大小姐对您的信赖。假使您违背了她的信任,偷看她洗澡,或是半夜溜进她的房间……您认为会发生什么后果呢?」
「这个嘛,搞不好她会对我告白吧。」
面对小熏投来的锐利目光,我以极度严肃的表情点头响应。这么一来,那家伙的眼神就变得更锐利了。
「那,要不要打个赌呢?」
「你干嘛一直鼓励我啊?应该要警告、制止我才对。」
「真是没种的男人。」
「请称呼我绅士。」
我对她耸耸肩,小熏真的以认真的表情说:
「绅士。」
我也严肃地对她一指。
「女仆。」
「天生一对。」
「喂,我可不承认这句。别钻进客房的棉被啦,快离开这个房间。」
「您身为客人却不停把抱怨挂嘴边。这床被子可是我铺的,假使有任何不满,就先把我打倒再说。」
说到这儿,小熏从裙子下拿出了扑克牌。
「……我这几天睡眠不足,想要早点就寝了。」
「那您最好祈祷能快速把我打倒。」
「没见过这么麻烦的家伙……」
我无可奈何,只得与小熏玩起扑克牌……
夜更深了,雨不知何时激烈地下了起来。直到这一刻,小熏才终于站起身来。
「我满足了,差不多该回房去了。」
「……都玩了好几个小时的扑克牌了,换成一般人早就腻了吧。」
途中五行同学跑来看我的情况后,也一度加入战局,但因为时间已经太晚就先一步回房睡了。
结果只有小熏这家伙,大概是因为一直输给我所以死赖着不肯走……等我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半夜了。
陪她玩到现在的我忍不住抱怨道:
「我快累死了,拜托你赶快回房吧。」
身体不适多半是吃了玛琪娜的诡异料理之故,总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很沉重。我现在只想早点上床恢复体力。
我朝小熏挥手嘘了好几声,摆出赶人的手势。结果,小熏不满地对我嘟起嘴。
「明明已经亲密到一起玩到半夜了,结果还对我这么冷淡。」
小熏说完后,对我行了一个优雅的女仆道别礼。
「那么,南条先生,就请您永眠吧……」
她留下这句不吉利的台词后才走出客房。
「……真是个怪女仆。」
我喃喃叹了一句,无意识地走近窗边窥视屋外的天候。
外头正下着滂沱大雨,偶尔还雷电交加,发出轰隆轰隆的雷鸣声。
「闪电的距离感觉好近啊……」
「之后就会打到南条先生头上了。」
我身旁突然有说话声响起,害我吓了一大跳。转头一看,小熏就站在那儿,不知什么时候溜回来的。
一点气息都没发出这点着实令我惊叹,不过我还是很无奈地对她吐了一句:
「……你是不是太闲了啊?赶快回自己的房间啦。」
「真冷漠啊,那么南条先生,这回就让您陷入永远无法苏醒的安眠——啊啊,让我把台词念完嘛,请不要用抓猫的方式撵我走。您太粗暴了~!」
我把发出莫名性感喊叫声的小熏扔到房间外,再度望向窗外。
「……南条先生,这时侯你如果喊着『妈妈』就变成小夫了喔。」
「你有完没完啊!滚回去!」
我把从纸门后方探出头的小熏赶走,重重吐了一口气。因为这几天实在很累,我只想早点入睡,但那个女仆大概是因为打牌输给我不爽,不断对我采取无聊的恶作剧报复。我继续远眺闪电警戒了一会儿……直到完全没察觉出小熏的气息才作罢。
这么一来终于可以安心了,正当我熄灯打算躺平时,纸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好大的胆子啊,看来这回得严厉教训一下小熏那家伙才行。于是我使劲拉开纸门大吼道:
「你以为现在几点钟了!再不收敛一点小心我打你屁股!」
「对、对不起!这个时间是不该打扰你!请原谅!」
……咦?为什么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五行同学?小熏上哪儿去了?
我不解地望着对方。五行同学身上这袭应该就是所谓的日式睡衣吧,感觉很像浴衣,同时她还将枕头抱在胸前。
总之,我先低头说了声「抱歉,我以为你是小熏」,然后才问道: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那、那个,可以进去再说吗?」
「啊,当然可以,这里是你家嘛。」
我点点头,让五行同学进入客房内。
不过,这么晚了究竟还有什么事?百思不解的我坐在榻榻米上。
接着,不知为何,五行同学几乎是以紧贴的方式坐在我身边,抱着胸前的枕头,一句话也不说。
……嗯?枕头?我现在才想到,五行同学带枕头来做什么?难道想跟我打枕头仗?两个人玩这个好像太冷清了吧?
正当我在思索时,闪电又在屋子的附近劈落。雷声震耳欲聋,而且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这时五行同学紧紧抱住了我的臂膀。
「咦?五行同学,怎么了?」
我望了她一眼,她平日那颇具威严的眼神不见了,只剩下不安的表情,还有因雷鸣而激烈颤抖的肩膀。
「……难不成,你怕打雷?」
我追问道,五行同学犹豫了一会儿,才无力地点点头。
「对不起,这么说虽然很丢脸,但我从小就很讨厌打雷,一直很害怕……」
五行同学喃喃说着,甚至还像小动物般开始发抖。
我将手搁在她头顶,温柔地抚摸着。
「不必在意这种事,任何人都有一两项讨厌或无法适应的事物。」
我说完后,五行同学露出了稍微放心的表情,接着更用力地抱住我。
「谢谢你,南条同学。」
「喔、喔……」
我可不是那种会对恐惧中的女性起色心的下流家伙——应该吧。只不过等我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跟五行同学睡在同一床棉被里,采取背对背的尴尬姿势,这算什么状况啊?
这时雷电声又开始大作,五行同学立刻从我的背后抱了上来……最近我好像老是在经历类似的体验?根据过往的模式判断,今晚大概又不用睡了……这叫我怎么办才好啊?
一筹莫展的我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睡午觉,就这样度过了一个难以成眠的夜晚。
有人正啪啪地拍打我的脸颊。
「懒猪,睡够饱了吧?这只懒猪。」
那是缺乏情感的呆板语调,拍打我脸颊的手也没用多大的力道。
……是谁啊?我睁开眼睛,一名女仆顿时出现在我面前。
「原来是小熏啊。再让我躺一下,我昨晚几乎没睡。」
「啊哈,意思是说您昨晚过得非常充实愉快啰?」
「你又在说笑吗?拜托让我多睡一下,剩下来的事就麻烦……」
我的身体异常沉重,头也疼痛不堪,此外还被一种诡异的寒气所笼罩。在朦胧的意识中,我为了逃开小熏的骚扰而翻了个身,结果却在面前发现另一位沉睡中的黑发少女。那张稚嫩的睡脸显得非常可爱动人,我的心跳不禁加速……一想到这我的脸色突然铁青了起来。
「……小熏,这是误会。」
「是强奸吧?」
「不,你别搞错了,五行同学是自愿跑来这里睡的。」
「结果贞操就被南条先生夺去了。」
「就说了不是嘛!因为打雷……」
我勉强撑起无力的上半身,但解释到一半又自行打住。因为,搞不好五行同学不希望自己怕打雷的秘密泄漏出去。
那我该怎么跟那家伙解释才好?我的额头滑落一抹冷汗,小熏见状便不怀好意地笑道:
「开玩笑的啦。大小姐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早就发现她怕打雷了。」
小熏温柔地抚摸熟睡中的五行同学的脑袋。她如今这种表情比平常那张扑克脸要来得有魅力许多。
小熏对五行同学露出会心一笑后,这才将视线转回我身上,对我低下头。
「南条先生,感谢您昨晚让畏惧打雷的大小姐安然入睡。」
「呃,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
我不好意思地撇开头,小熏又低声补了一句:
「如果能顺便推倒就更好了……」
「不必加那句废话。话说回来,女仆怎么可以出卖主人?」
「因为您有需求。」
「见鬼。」
我斩钉截铁地否定对方。正当我打算钻出棉被时,脚却被自己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请问南条先生在做什么?这是一种新的娱乐吗?」
「是啊,这种跌倒可是目前最新潮的娱乐,又名人体吸尘器。」
我边说笑边试图站起身,但我的腿已经完全软了,身体的热度让我的视野变得一片模糊,最后我只能无力地趴在榻榻米上。尽管我慌忙想要撑起身体……
「南条先生,恕我失礼了。」
小熏趁机将手伸向我的额头,滚烫的皮肤突然接触到冰凉的手掌,让我感觉很舒服。
「……应该是感冒吧。」
「错了,这是我的演技。」
我还在逞强,小熏却一脸呆滞地说:
「因为昨晚一时兴起,脱光衣服跳舞的缘故吗?」
「谁会做那种事啊?你也差不多一点——」
「喝!」
小熏打断我的话,以手指对准我的额头弹了一下。
真丢脸啊,只不过这样一弹,我就仰面倒回榻榻米上了。
「真软弱,看来只能由我照顾您了。如果没有我这位优秀的女仆,您可能早就没命了。」
小熏自豪地说道,同时动手拖拉我的身体,重新放回刚才那床棉被中。等这项工作完毕后,她又将睡在一旁的五行同学滚到榻榻米上,然后直接开始拖行五行同学的身体。
「喂,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愕然地望着面无表情的小熏拖走五行同学。她对我耸耸肩,似乎一点罪恶感也没有。
「这是我对主人的一种爱的表现,虽然那全是胡说八道就是了。」
「……老实说,你也是暂时借住在这里的客人,只不过穿上女仆装而已吧?」
「真没礼貌!」
我无奈地吐槽道,小熏立刻愤慨地反驳我。
「别小看我,我可是顶尖的女仆。除了厨艺有职业主厨的水平外,烧饭洗衣等家事都难不倒我。就连使用刀械手枪等武器的技巧都是一流的,可说是一名完美的女仆。」
小熏自傲地说了一大串,随后,她又望向身体被拖行但依然睡得很死的五行同学开口道:
「我明白叫醒主人也是女仆的职责之一。只不过,我家大小姐早晨向来很难清醒,所以——」
「所以你就趁她睡着时任意恶作剧对吧?」
「是的。因为大小姐太可爱了,容易激起我的捉弄欲望。南条先生也想参加吗?」
「不,我才不干咧。你怎么可以随便找我加入?说难听一点,这种行为很低级啊!」
「一旦评价落入了最低水平,就不会变得更糟了。呼呼呼……」
小熏发出妖艳的笑声,继续把熟睡中的五行同学拖出客房。
数秒钟后,我因为听到五行同学的尖叫而望向被小熏拉起来的纸门。
「……小熏那家伙又玩了什么把戏?」
话才说到一半纸门就被拉开了,小熏从门后探出头来。
「您叫我吗?」
「不,我没叫你!」
我吓了一跳,马上条件反射式地表示否定,小熏则露出不解的表情。
「刚才您是在说谎吧?」
「……是啊。」
她重新端正坐姿后,以无表情及不带情感的声音对我说:
「您生气的表情太吓人了,请收下这个原谅我吧。」
小熏将右手上的某样物体抛给我。
我自然而然就伸手抓住那个以拋物线飞来的水蓝色玩意儿。
这是什么啊?好像还有点温度?我不解地盯着那样东西……自己手上所抓的不是一件水蓝色的胸罩吗?
「耶?」
我忍不住重新进行观察,毫无疑问地,那确实是胸罩没错。
为什么胸罩会出现在我手上?我不解地凝视着。
「请、请不要那样,南条同学!快还给我吧!」
五行同学焦急的声音响起,下一秒钟,她便以惊人的速度伸出手,把那件胸罩抢了回去。
我抬起头,只见五行同学的衣服已经被扒得凌乱不堪。原本那套貌似浴衣的日式睡衣大大敞开着,她只能以单手遮挡自己的胸部,除此之外的其他部分都被我看光了。
紧实的腰部。粉蓝色的小裤裤被两条光滑耀眼的大腿夹住。此外,五行同学面红耳赤所抓住的玩意儿,就是先前还在我手上的水蓝色胸罩。
难不成那是刚从五行同学身上脱下的?
我惊讶得无法言语,而小熏则依旧维持一贯的无表情道:
「补充说明一下,大小姐是E罩杯。」
「阿、阿熏!」
五行同学慌忙制止她,但小熏却莫名其吵以锐利的眼神瞪了回去。
「大小姐、南条先生……大不一定等于美——请将这句话牢记在心,否则很容易成为女性的公敌喔。」
小熏的口气似乎有点愤慨,她说完后就拉上纸门。五行同学见状则先向我低头鞠躬,然后才背对我朝纸门的方向冲去。
我愕然地目送她离开,五行同学拉开纸门后,立刻生气地叫道:
「阿熏!你一大早就开什么玩笑!」
「只是进行健康检查罢了。大小姐,您的发育还真惊人。来,请早点更衣吧。今天不是有安排好的活动吗?」
「唔,嗯,话是没错……那个,拜托请不要在南条同学面前玩这个。」
五行同学与小熏的对话离我愈来愈远,我趴在地板上微微呻吟了一声。
「……怎么办,刚才那件事好像害我的身体热度又上升了……」
我用手碰触自己的额头,发烧似乎比我想象中更加严重……
五行同学看了看体温计,眉心顿时纠结起来。
「好烫啊,三十八点六度。」
听了五行同学的话,小熏也凑近体温计观看,然后她便望着我说:
「真意外,没想到南条先生也会感冒。」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个纤细敏感的男人哩。一定是不习惯昨晚的枕头。」
「这种纤细敏感的人竟然会随便跑到别人家里呼呼大睡。」
「我也因为很过意不去,快要羞愤而死了。」
我边叹气边附和对方,五行同学这时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
「南条同学,你现在就专心养病吧。我帮你跟家里的人联络。」
「不,那样太麻烦你了。话说回来,现在到底几点钟了?怎么不必上学?」
「南条先生,现在的时刻是中午十二点半。今天以大小姐的身分可以向学校请年假。」
「年假?」
「是的,因为大小姐有其他要务在身,简单说就是工作吧。等一下大小姐就要出门了。」
小熏代替五行同学回答道,后者对我露出满怀歉意的表情。
「嗯,我再不出门就来不及了。」
「是吗?既然如此,我也顺便回家好了——」
「喝!」
我才刚撑起身体,小熏就对准我的额头用手指弹了一下。
这种微弱的攻击现在也足以让我倒回棉被中。
「不要逞强了,怎么可以辜负大小姐的好意呢?」
「可是五行同学不是有事要出门吗?家里的人都不在,我一个客人待着干嘛……」
「不必担心。」
小熏挺起胸膛、打断我的话。
「有我在就没问题,南条先生只要专注休养就可以了。」
「是啊,南条同学。阿熏会负责照料你,你就不需要操心了。」
不,我担心的就是那个。我紧抓住已经起身的五行同学的手恳求道:
「五行同学,拜托你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不,家里还有我在啊!」
小熏举起手说道,五行同学对我点点头。
「没事的,南条同学,家里有阿熏在。」
「不,那个,你不懂我的意思……」
「……难不成,南条先生会觉得寂寞?」
眼见我似乎有口难言,小熏促狭地补了一句。
这可让五行同学吓了一跳,不过她马上又以温柔的笑容轻抚我的头。
「南条同学,你真可爱……」
「等一下、等一下,你误会了,我只是——」
「好啦好啦,妈咪还得去上班哩。小朋友就乖乖睡吧。」
小熏再度以弹额头的方式打断我发言,接着她便望向五行同学道:「大小姐,这里就交给我了,请您去准备吧。」
「啊,嗯」
五行同学点点头,再度看了我一眼。
「南条同学,请把你家的电话号码告诉我,我帮你联络。」
「啊,好吧。」
我已经没有抵抗的力气了,于是便将电话号码告诉她,说完又倒回了枕头上。我对走出客房的五行同学轻轻挥手,然后闭上眼。
「瞪——」
刺人的视线立刻射来。
我睁开眼,小熏果然正死盯着我不放。
「……请问,有事吗?」
「没,我只是想观察您的身体状况。」
「身体状况?这个嘛……我觉得有点冷。」
「这只是含蓄的暗示吧,其实就代表『你快用自己的身体温暖我』,对吧?」
「……我想吐。」
「太、太过分了,竟然一出口就伤人!」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真的很恶心,很想吐。」
「……也不必这么讨厌我吧。」
小熏似乎瞬间泄了气。
「错错错,你搞错了!我是因为感冒才想呕吐!并不是讨厌小熏的缘故!」
「哈,其实我早就听懂了。」
我慌忙向她解释,结果那家伙却轻描淡写地这么说道。
可、可恨的女人……真想对她来记手刀,只可惜我虽然试图撑起上半身,最后还是因为力竭而倒了回去。
「……您想做什么呢?还是别打歪主意,乖乖睡觉吧。您真的有身为病人的自觉吗?」
「所以我还是得用身体帮忙暖身啰?」
小熏不知为何红了脸。
……唔,还是别理她吧。我将身体钻入棉被中躺好,再度闭上眼。
大概是因为太过疲惫的缘故,我很快就昏昏沉沉,意识也迅速离我远去。
「睡脸倒还挺可爱的嘛。」
我没听清楚小熏最后留下的话语,就完全坠入昏睡状态了。
熟睡当中,突然有人摇晃我的身体,还以温柔的语调对我说:
「哥哥,该起床啰。哥哥。」
「……是小荠吗?」
「不,是女仆。」
「——噗!」
我一打开眼皮,就看到小熏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害我差点吓死。
「南条先生,现在不是震惊的时候了……有紧急状况发生了。」
「不,还不是因为你我才吓到……」
我无奈地吐槽后,一边因头痛绷着脸一边勉强坐起身体。
「什么紧急状况?外星人攻打地球了吗?」
「梦话请留到睡着时再说。是恶魔来袭了。」
「咦?恶魔?」
「是的,南条先生应该很清楚大小姐的职业吧?」
「啊,是啊。」
小熏的表情比平常来得严肃许多,我也不禁被她的气势压倒。
「我听五行同学说她是退魔师。」
「此外,五行家在退魔师中的地位相当高,一言以蔽之,就类似菁英分子吧。」
「然后呢?」
「所以,五行家与贺茂、土御门、橘这三家又合称为四天王。」
「听起来好像很帅气啊。」
「真是笑死人的称号!失敬,请您当作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吧。」
小熏说到这儿抓起我的手。
「总之,身为退魔师的五行家,平日就与恶魔们积了不少宿怨。为了防范恶魔来袭,总是在宅邸的四周贴满了灵符……」
小熏叹了口气。
「结果那些符咒好像被剥除了。恶魔竟然堂堂伪装成客人闯入玄关。我也太大意了,竟然没注意到是恶魔就应了门,那些家伙说是南条先生的朋友,我才会放行的。」
「……我的朋友?」
「是的,其中一个家伙是金发的巨乳恶魔。另外还有两个红发跟银发的。红发跟银发的气息有点怪怪的,反正不是人类就是了。」
……咦?这几个人我怎么好像真的认识啊。
「那三人说要来找南条先生,我当然不可能将家里的宾客随便交给恶魔。所以,我就对她们扔了烟雾弹。」
「太过分了吧……」
我忍不住感慨道,小熏则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南条先生,虽然我不知道那些家伙找上门的目的,不过既然大小姐将您托付给我,我就会誓死保护南条先生的安全。」
小熏恐怕搞错我表情不安的原因了。
「不必担心,这里有我在。南条先生请赶快搭上泥船吧。」
「……呃,泥船不是一下子就会沉了吗?」
「届时我们就一起游泳过去。」
小熏还是面无表情,真搞不懂她是说笑还是认真的。她抓起我的手臂强制我站起身。没想到她竟然还拥有这等惊人的蛮力,我只得被迫靠着她的肩膀开始移动。
「呃,现在要上哪儿去啊?如果可以我想见见那些来找我的恶魔。」
恐怕小熏所言的金发巨乳恶魔就是露娜,而红发与银发的则是玛琪娜与爱妮无误。她们得到五行同学的联络,才会连袂来这里迎接我。此外,有能力打破灵符结界的应当是爱妮吧。
「小熏看到一位金发恶魔对吧?那个人我应该认识。」
「……应该认识?所以您的性命长时间都受到威胁啰?」
「喂喂,别愈说愈夸张了。她是我朋友、朋友啦。她们今天只是来找我而已。小熏,,你就留在这里等我吧。」
「南条先生要一个人去……?」
「是啊,如果你也来可能会不好解释。」
说明到这儿,小熏才彷佛能理解似地停下脚步。
「……我终于理解南条先生的心情了。」
「喔喔,你明白就好。」
「是的,没想到南条先生如此为我的安危着想……」
「……啥?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什么?」
我不解她话中的含意,只能困惑地向她确认。不知为何,小熏微微红着脸对我答道:
「不必掩饰了。您想牺牲自己,换取我逃命的机会对吧?真不傀是大小姐看上的男人,我一 差点就要爱上您了。」
「那个,你完全搞错了——」
「请放心吧,南条先生。」
小熏打断我的话,稍微提高分贝说道:
「别看我这样,我并不是普通人。」
「……是啊,应该算美女吧。」
「耶?」
我的台词似乎完全超乎她预期,小熏很罕见地瞪大了眼。
「……(脸红)」
「怪了,你也会害臊啊?」
面红耳赤的她刻意闪避我的目光。
我原本还以为她会回答『我当然是美女』之类的。
就当我还在意外时,小熏已经冷不防采取行动。
「南条先生,恕我失礼!」
话还没说完,她便当场将我推倒。就在下一秒钟,有什么东西自我们头顶掠过。
这种攻击方式我很熟悉,不就是玛琪娜的风之弹吗?
我很想赶紧出声制止,但因为刚才倒地时后脑勺撞到地板,痛得我脸色煞是难看,再加上小熏也不给我机会,直接扯着我的手臂在走廊上拖行。
「好痛!我快被磨破皮了!」
我忍不住发出惨叫声,小熏依然死命拖着我道:
「这点小痛就忍耐一下,总比丢了性命好吧?」
「我已经快被你拖到断气了!」
「这不会死人的,快逃吧!」
小熏加快奔跑的速度,后头也传来了怒吼声。
「等等,你想对忍做什么!快放开他!」
「救救我!」
我不自觉向后面的玛琪娜求援。然而,小熏以为我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放心好了,我不会让那些家伙碰南条先生一根寒毛。」
「现在对我施用暴力的人没资格讲这种话!」
「请不要多言!这样子很容易咬到舌头!」
「你先放开我再说啦!」
我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叫人体拖把吧。原本身体就很不舒服了,所以根本就无力撑起上半身
阻止小熏的失控。
意识一瞬间离我远去,当我发现视野变得一片空白时,小熏轻轻惊呼了一声,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
我顺着摇摇晃晃紧急煞车的小熏视线望去,那里有一名将闪亮银发绑成双马尾的美少女身影。
是爱妮啊,她坐在客厅的桌子上,一边欣赏电视一边悠哉地吃着点心。
光是这样就够惊人了,爱妮四周还散落了一地的符咒。
果然将这栋屋子的结界去除的人是她没错。
小熏也对此大吃一惊,瞪大眼睛盯住爱妮不放。
「那是……我特地留下来以后要享用的点心耶!」
「你是为这个吃惊的吗!」
我忍不住吐槽。爱妮这才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回过头对准我的视线露出开心的笑容,此外她还单手拿着佐茶点心靠过来。
「阿忍,这个点心超好吃的!」
「……喂,不要随便乱拿别人家里的东西吃。」
我无奈地警告她,同时斜眼瞥了小熏一下。她依旧以震惊的神色瞪着爱妮不放。
「……难不成,这些家伙真是南条先生的朋友?」
「是啊,没错。你眼前的这位是——」
「忍主人!」
一个通透的美妙嗓音打断了我的介绍。
我顺着声音转过头,一位身材火辣的金发美女出现在我视野内。
「喔喔,我的女神来了。」
「那是恶魔啊,南条先生。如果她是女神,那我岂不就是天使了。」
「……你这家伙,自己说这些都不会不好意思吗?」
被我这么一吐槽,小熏立刻红了脸,不过她瞬间又恢复严肃的表情。她先是瞥了爱妮一眼,然后才开口:
「看来,这位是南条先生的朋友没错了,不过那边那个恶魔又是什么关系?」
「呃,那家伙是……」
我还来不及解释,金发美女露娜就大喊道:
「——我是忍主人的奴隶!」
露娜一叫完,爱妮也有样学样地提高音量。
「那么,我就是阿忍的外遇对象!」
听了露娜与爱妮的相继发言,小熏不知为何不甘示弱地回答:
「既然如此,那我就是南条先生的女仆!」
「呃,这种事没啥好比的吧!」
我忍不住对准小熏的头来了一记无力的手刀。
结果,小熏却露出略显寂寞的模样说道:
「已经有奴隶跟外遇对象,就不需要女仆了是吗……」
「别搞错了,那两个不是我的奴隶或爱人,而是我的家族成员,我的家人。」
「……家人,是吗?」
小熏浮现不解的表情,交替望了露娜与爱妮好几眼。
「南条先生,那边那两个应该不是人类吧?金发的我想是恶魔,银发的这位又是……」
她将目光对准爱妮,不知不觉皱起眉。
「反正不是恶魔,但也不是人类。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嗯?我吗?我是神啊。」
「……某位哲学家曾主张『神已经死了』,不是吗?」
「其实神比想象中还耐打哩。」
爱妮炫耀似地挺起胸膛,小熏只好轻叹一口气。
「总之,那家伙也不是人。这些真的是您的家族成员?」
「是啊,不管是恶魔或人类,她们都是我的家族一分子。」
「……原来如此。」
小熏慎重地点点头,紧绷的脸部终于稍微放松开来,露娜看了也露出满面笑容。
——只有爱妮的反应不同。
她脸上写着疑惑二字,朝着我的眼睛发出僵硬的笑。
「怎么了?」
「……没事。」
爱妮刻意避开我的视线,想要掩饰似地这么说:
「对了,阿忍,这位女仆小姐是谁?是阿圣的朋友吗?」
「嗯?……是啊,这位女仆是在五行家工作的人……」
我边说边看了小熏一眼——就在这时……
「快放开忍!」
玛琪娜的怒吼无预警地响起,此外还伴随着一道尖锐的破风之声。
我回过头,风之弹已经逼近了。我赶忙紧握住拳头,为了保护小熏而挡在她面前。
然而,如今的我状况极度恶劣,根本无法随心所欲地使唤身体。那颗风之弹直接砸在我脸上,我整个人一下子弹到半空中,就这样直接摔在地板上。
「呜、呜哇啊啊啊,阿忍!」
「忍主人,您还好吧!」
「南条先生,请振作一点!」
「为、为什么你要突然冲出来嘛!你快醒醒!」
在众女性呼天抢地的呼唤声中,我直接断绝了意识。
头好痛,身上的沉重感完全没消失,寒气也依旧汇聚在我体内。
……那之后,小熏从五行家开车载我回来,但一场骚动已经使我的感冒严重恶化,我躺在床上不时发出轻微的呻吟。
这时,有人敲了敲我房间的门,爱妮自门外探进头来。
「阿忍,现在感觉怎样?」
「不好,很糟糕,等那棵树的叶子全部掉光了,我一定就会……」
我假装激烈地咳了几声,但爱妮却很难得地没有配合我的玩笑话,反而露出平静的微笑。
「忍,只是一点小感冒而已,不会有事的。」
……她的反应好像跟平日不大一样。我有一种不大对劲的感受,这时爱妮走向我的床,轻轻伸手贴上我的额头。
「果然,还是有点温温的。」
「如果完全没温度,那我应该已经死了吧。」
为了不让她太过操心,我刻意开起玩笑,但这么做依然没有效果。
爱妮悲伤地垂下双眼。
「……对不起,阿忍,都是我不好。」
「嗯?你干嘛突然这样?」
爱妮失去了平日那种阳光般的笑容,只留下一脸泫然欲泣。
「起初一定是我把感冒传给阿忍,后来我又跟玛琪娜整天吵架,害阿忍无法好好休息。」
「我一点也不觉得你有害到我啊,别想太多了。」
我打算以笑容带过,但爱妮脸上的阴霾依旧未散。
「对不起,阿忍把我找来家里我实在太高兴……不过也因此对阿忍太过依赖。」
喂喂,别说这种话,一点也不像是我认识的爱妮啊。稍微依赖我、对我撒娇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介意。」
这是我的真心话。不过,爱妮依旧无力地对我摇摇头。
「……我不应该再留下来打扰阿忍……是该回去了。」
「回去……?你的住处不是被台风吹垮了吗?要回哪里——」
「没关系。」
爱妮轻轻将手放在我头上,温柔地打断我的话。她依依不舍地抚摸我的头,然后才对我挥着那只娇小的手。
「拜拜。」
爱妮留下一脸寂寞的笑容后,就径自转身背对我。
「先等一下,等找到住处再走啊。何必急着出去呢?」
「这并不算急。之前我已经考虑了很久。有阿忍、露娜、小荠喵在的这个家实在太舒服了,只要住习惯了,我可能搬不走,况且——」
她纤瘦的背影颤抖着,就像好不容易才榨出这番话。
「我……根本没法成为阿忍的家族成员。」
这听起来就彷佛断绝了我所释出的好意,我感到胸口有一股被揪紧所产生的痛楚。
「抱歉,阿忍,我……比较喜欢独自一人。虽然跟大家相处很开心,不过独自一人还是比较适合我……」
我一眼就看出她在说谎。
当她感冒那次,她就说过因为会变得孤独一人,所以讨厌下雨之类的话。
远眺夕阳那天,她也说过一个人很孤单。
早安、晚安——光是这些微不足道的日常招呼就能让她欣喜不已。
「爱妮……」
我伸出手想阻止她,但爱妮还是默默离开了房间。
然而在即将离开房门前,她又再度回眸……对我露出一笑。
「阿忍,这并不是永别啊。如果下次我又遇到困难,还是可能回来找你。到时候就请你多关照了。」
她再度露出平日那种开朗的笑容。
只不过,我总觉得这是硬挤出来的,我在脑内努力搜索能让她打消主意的字句。
但是,到了最后,我还是找不着……所以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只能目送爱妮离去。
「……真没办法啊。」
爱妮在我家的日子确实很开心。所以,我还以为爱妮会就这样一直住下去。
不过,那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罢了,爱妮也有她自己的考虑。我并不能为了自己的任性而阻止她。
我努力说服自己,刚才爱妮脸上那种寂寞的微笑又重新在我脑海浮现……我怎么也无法消除她的身影。
「唉……」
我叹了口气,挣扎着爬下床,窗外又开始飘雨了。
「爱妮那家伙,不会有事吧。」
我自言自语道,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寝室。
喉咙有点渴,我为了找点东西喝来到客厅,玛琪娜这时恰好满脸不悦地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
我关切道,玛琪娜虽然对我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但恐怕是心情不好吧,只见她撇开头回答我:
「我没什么事。忍自己呢?不是感冒了吗,应该要躺在床上多休息。」
「呃,我是来找水喝的。」
我如此答道,玛琪娜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说:
「既然如此,你就乖乖在沙发上坐好。喝茶可以吗?」
「咦?好啊……」
我不解地点头答应了。玛琪娜果然去厨房兼饭厅帮我端了一杯茶过来。
「拿去吧,忍。」
「喔,好。谢谢。」
如此亲切的玛琪娜让我有些讶异。我将杯口凑到嘴边,环顾眼前的客厅。
「……话说回来,露娜呢?」
「姊姊出门采购去了。她急着帮忍买一些补充体力的食材。」
「是吗?不知她有没有带伞?」
外头正静静地飘着雨。我眺望着窗外如此问道,玛琪娜也跟我一样看向窗外回答:
「放心吧,姊姊有带伞出门。」
「是吗……」
我点点头,恍惚地望着屋外的雨中景色。……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我才再度开口:
「看来,爱妮还是走了吧?」
我对玛琪娜确认,她顿时紧握拳头,瞬间露出悲怆的表情,不过她很快又皱起眉,不高兴地回答道:
「……那个傻瓜已经离开了,少了她,家里显得清静不少。」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那个傻瓜每次都不听我的劝告,既嚣张,又任性……明明是这样的人,可是大家又都喜欢她……」
玛琪娜低下头,说话声开始颤抖起来。
「真是个大傻瓜,为什么要离开呢?我实在搞不懂。她哭丧着脸对我说『拜拜』……明明可以不必那样的……」
玛琪娜喃喃说道,搁在自己膝盖上的拳头握得更紧。
「还说什么『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笨蛋……」
这时,爱妮其实很想哭,却硬挤出笑容的表情又浮现在我脑海里。
……爱妮说她喜欢单独一人。
我很确定这是谎言,不过爱妮也有爱妮的考虑。或许有些私事是我们无法涉入的。只不过,我还是不忍心把她丢在外头不管。
从刚才起,她别离时露出的寂寞笑容就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
我好想再跟爱妮聊聊。
我从沙发上起身、步向玄关。后头追来的脚步声促使我回过头。玛琪娜正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伫立在我背后。
不过,她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直接站到我身旁,伴随我一起出门。
我忍不住噗哧一笑,玛琪娜则红着脸解释:
「……早点把那个傻瓜带回家吧。」
「是啊,没错。」
我点点头,与玛琪娜在雨中撑开雨伞迈出步伐,但我的身体情况似乎没有恢复得太好,还是显得非常迟钝,呼吸也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有时候还会突然腿软。
「忍,你还好吧?你脸色不大好看喔!要不要自己先回去——」
「回家的时候一定要带着爱妮。」
我强调这点,玛琪娜无奈地叹了口气。
「忍也是傻瓜……」
语毕,她便牵起我那兀自颤抖的手。
在她的牵引下,我拖着沉重的身子前往河川地。
这片河川地以前是爱妮的住处,尽管现在帐篷已经被台风吹垮了,但我还是认为爱妮会跑到这里来。
我抱着这样的预感继续前进,爱妮的身影果然在视野前方出现了。
她站在河堤上,一动也不动,只是愣愣盯着那条河。
她脆弱的模样就好像随时都要崩溃、哭泣,这让我看了非常不好受。
「……你这家伙,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忍不住自嘴里进出这句话,听见这话的爱妮双肩剧烈地抖了一下。
「阿忍?还有玛琪娜也来了?」
她回过头,霎时露出欣喜的表情,不过那种表情很快就消失了。
爱妮刻意躲开我们两人的视线,静静开口道:
「你们两个才是呢,跑到这里做什么?下雨天还出门散步吗?这可不行。阿忍不是感冒了吗,还是乖乖待在家里休息比较好吧?」
爱妮似乎变得比平常更多话、说话速度更快。
……她大概早就猜到了吧,我们是来这里带她回家的。
即便如此,她还是打算佯装不知,继续扯开话题。
因此,我认为还是开门见山比较好,于是便直接走向她。
「爱妮,我们来接你了,一起回去吧。」
我朝她伸出手。
然而,爱妮并没有响应我的动作。
她露出胆怯的表情退后一步,同时轻轻摇着头。
「抱歉,我不能跟你们回去。我要留在这里。」
「……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也不能做什么吧?」
我再度尝试伸出手,不过爱妮还是软弱地拒绝了。
「先前不是说过了吗?」
爱妮脸上浮现硬挤出来的笑容,对我们解释着。
「我喜欢自己一个人,所以……你们让我自己一个人生活吧。」
爱妮说完后直接背对我们,就在这时,玛琪娜突然出声了。
「为什么你要说谎?」
玛琪娜的质问让爱妮的双肩又是一抖。
「……我没有说谎。」
「那,你真的希望自己一个人过吗?忍都说了你可以留在家里,难道你想一辈子自己一个人流浪下去?」
「是的。我本来就是孑然一身,从今以后也不会改变。我习惯独自一个人,这样不会出什么问题。」
「骗人,你这种谎言一下就被我看穿了。」
「……这不是谎言,我——」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哭呢?」
玛琪娜打断爱妮的话,继续说道:
「你以为我没发现吗?我们可是睡在同一个房间喔。你这家伙几乎每天清晨都会哀鸣、哭泣。到了一早起床才勉强自己挤出笑容……其实你很讨厌孤独一人的生活吧……为什么还要离开我们!」
玛琪娜挥舞着拳头放大音量。
「你跟我不同,天生就拥有能得到每个人好感的本领,大家看到你都会自然地露出笑脸。明明有这种特质……你却要选择离群索居!难道你觉得跟大家在一起不快乐吗?我们对你来说……是那种可以随时弃之不顾的存在吗?」
「——不是!」
爱妮以响彻附近的高分贝音量,否定了玛琪娜的质疑。
「没那回事!我很开心!有大家陪着我,我感到非常温暖,真希望能永远这样过下去!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当爱妮再度转过身,脸上已经没有笑容了。她顶着一张哭丧的脸,似乎为了强忍什么而紧咬住嘴唇。
「我跟大家不同,所以不可能永远一块生活下去。假使习惯了有喜欢的人陪伴……将来别离时会更为痛苦。」
爱妮的声音颤抖着,同时用已经放弃一切的心情勉强挤出笑脸。
只不过,那种表情与所谓的笑容差得很远,反而接近哭泣时的扭曲脸孔。
「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离我远去。每次都是这样。这件事从过去到未来都不会改观。因此,我才选择独自一人,这么一来……」
「别说傻话了……」
爱妮还没说到最后,眼眶渗出泪水的玛琪娜便以大叫打断她。
「大家都会离你远去?你又会变成孤独一人?为什么你认定事情一定会是如此?至少我……我就想一直跟你在一起!我想陪伴在爱妮身边!所以,你别再说那些傻话了……快跟我们一起回家啦!」
「什么嘛……别开玩笑了。玛琪娜,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爱妮浮现困惑之色,玛琪娜脸上滚落豆大的泪珠回答道:
「没错!我讨厌你!你很蠢,又很任性,还乐观过头!大家都比较喜欢你!跟我完全不一样,所以我讨厌你!」
玛琪娜的说话声中混杂着哭泣。
「那个家有忍、姊姊,小荠陪我明明已经够了……结果我却……」
玛琪娜以恳求的语调叫着。
「我不想看到你不在那间屋子里啦!快跟我们一起回去!爱妮!」
爱妮原本一直在死命按捺,不过到了这时终于忍不住了。
「玛琪娜……你太诈了……」
断线的大粒珍珠项链自爱妮眼中滑下,她喃喃说道:
「我本来打定主意不回去的……都是因为你对我说了那些话……」
爱妮的身体颤抖着,很快就真的啜泣起来。
「害我现在好想回去那个有大家的地方。玛琪娜是大笨蛋……」
玛琪娜缓缓抱住爱妮。
霎时,一抹泪痕自玛琪娜的脸颊滑落……两位女孩的放声大哭重迭在一块。
玛琪娜扔掉了雨伞,比之前更用力地搂住爱妮。
这时我走向她们,为了不让她们淋雨而替两人打起伞。
「……走吧,回家吧。」
我刚说完这句,爱妮与玛琪娜便同时朝我抱了过来。我以微笑接受那两人的拥抱,并偷偷将积在眼眶里的泪水抹掉。
……于是,我们三人便撑着两把伞迈向归途。
走在回程中,我突然想起:
这么说来,玛琪娜好像到了今天才正式叫了爱妮的名字?
当我在思索这件事的同时,爱妮低声咕哝着:
「……下雨天,其实也不算太坏啊。」
唔,确实没错,像这样大家并肩走回去,就算是天空下着雨也不赖。
街道笼罩着绵密如雾的六月温柔小雨,而我们缓缓踏着通往家门口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