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话 与血族的皇帝陛下见面吧!

  “星期六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呢,良太同学?我没想到你会突然找我出来。而且,竟然还只有我一个人。这该不会是因为我说了多余的话而叫我出来的吧……?是血的制裁吗……?对不起,请不要打我,我现在的爸爸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可是,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原因,你还特地找我出来,这个,该不会,你其实对我……啊!”

  来到约好见面的学校,环一脸心神不宁的模样。

  良太一个人从冬仓家来到图书馆。

  不知道诗怜是不是因为昨天说了皇帝妹妹的事情而有些尴尬,当良太说“我要一个人去图书馆念书”,她就立刻说OK。诗怜也想要一个人静静吧。

  虽然项圈上没有链子走在外面有点可怕,可是项圈似乎能行使大致的所有权。不过他要是被别人硬吸血的话,一切就到此为止了。

  “抱歉,我真的必须来见你。”

  “咦,真的是为了跟我告白……你在便利商店说的话其实是求婚的意思……”

  “我e-mail上也写了,我想要去图书馆查事情。”

  “咦、啊……是这样呢。永远是人生的候补的自己竟然有了奇怪的期待,真的很抱歉……啊啊、好想死……”

  迳自一个人狂HIGH,又迳自失落的环。

  “我有钥匙,所以要去哪里都可以带你去喔。反而要是没人带你的话,你绝对会迷路。在没有图书委员陪同下进去的人,现在都还没有人回来过。”

  “这是什么样的土牢啊!”

  然而,进去之后,良太就知道环说的话无半句虚假。

  里面排着好几座书架,而被横放在书架和书架之间的书所叠成的塔,就像一面墙壁一样。还有完全被书理起来,根本无法通行的走道。

  “这个图书馆虽然是在高中的校地里面,但同时也是国立图书馆。现在因为在引进有关血族的资料,所以正大幅度地整理藏书,而变成现在这幅情形。老实说,由于书感觉快要倒下来,所以在精神卫生上并不是很舒服。不,我的性命就算消逝而已,也不会有任何人悲伤。”

  “很抱歉打扰你的负面思考,我可以问你书的区域吗?”

  “是的。如果你愿意问我这种不被任何人所爱、有如垃圾一般的人,那么不管什么事都请问我。”

  看来她似乎不只是负面思考,还有闹别扭的成分在。

  “有关前任皇帝被暗杀的书籍是在哪一区?”

  环似乎眼神惊讶地凝视着良太。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查冬仓同学的事情吧。”

  “没错,因为我听说你是诗怜的‘伙伴’。我希望你能帮我。”

  在书本几乎要倒下来的一个角落里,有着血族的历史书区域。

  “在帝国成立的同时,写有皇帝事迹的书本也被大量出版。不过虽然说是出版,毕竟我们是个小国,其中也包含在个人的兴趣下,只印了五十本或是一百本,像是同人志水准的书。因此这些书籍的水准也是参差不齐、有好有坏。还有,血族对于同人志是很要求的。”

  “嗯,要是可以了解事实的话,这样是无所谓。”

  由于皇帝被暗杀是很重大的事情,所以就算只有几本书正确,良太也了解大致上的事情了。他应该也有在网路上看到这个消息,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个悲惨的事件,所以被他无视而排除在外。

  “前任皇帝和妻子以外的日本人坠入爱河。然后,生下来的小孩就是诗怜啊。对了,都没有写到皇帝的名字耶。”

  “皇帝陛下的姓氏由于惶恐,所以不能记载在出版刊物上。尊名也是一样,只能写出三代以前的皇帝名字。这位前任皇帝的爱人是冬仓采理。是在这个国家里面最被忌讳的名字。她既是‘纯洁教团’的一员,又在暗杀皇帝之后行踪成谜——大家是这么说的。至少现在帝国的高层是采取这样的结论。”

  “为什么‘纯洁教团’的成员会和前皇帝相爱呢?”

  “电影上也常发生吧。间谍和目标之间的禁忌之恋。然后,几乎是悲剧收场……不过,如今我也可以理解采理小姐的心情。”

  环吐了一口带有热度的气,含情脉脉地看着良太。

  “为什么你会知道?”

  “这是因为、嗯、那个、那个……唔唔……我脆弱的心很丑陋……”

  要是放任不管的话,环又会进入负面模式,所以良太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所以,诗怜被剥夺了皇帝的姓氏,冠上冬仓这个姓名,以一般人的身分生活着……什么一般人嘛!”

  良太迁怒地拍着眼前另一座书塔。

  “这样明显就是犯罪者待遇吧!或许在法律上没有歧视,可是一旦她冠上冬仓的姓名来生活,那别人不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就是杀了皇帝的女人的女儿吗!而且因为会提供年金所以叫她一个人生活?真的太过分了吧!这样她当然交不到朋友啊!”

  冬仓诗怜这样要是不寂寞才令人感到奇怪。

  所以,同学们也彻底避免和诗怜有所关联。

  这和被霸凌又不一样。他们连欺负都不敢。总而言之,和名为诗怜的少女扯上关系,对一般人来说风险太高了。

  她虽然是被皇帝断绝关系的人,可是她的身上也的确流着前任皇帝的血。如果和她走近,搞不好会被皇帝关切,要是攻击她,当诗怜握有权力之后,又不知道会被迫遭受什么样的对待。

  所以,不论是谁都不愿和诗怜沾上边,诗怜是孤独的一个人。

  明明人家都应该知道杀人犯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杀人犯。

  每个人都把犯罪者的女儿当做犯罪者,而连这个女儿都说自己是“罪人”。

  “这样太过分了……”

  虽然有图书委员在现场,但良太还是不禁把书丢往地板上。

  “对不起。明明为了冬仓同学行动了,但我也还是逃走了。听说有人在觊觎冬仓同学的性命,我因为害怕这个传闻,所以便和她抱持距离。我果然是最差劲的人。我的存在就像故事的前半段里,只为了显现出敌人的强壮而被杀死的士兵一样……”

  “不,你没有错。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请你和诗怜当朋友。可是,你有可能受到牵连而被毙命’。有这种附加条件,一般人不可能还会接近她的。”

  而且,诗怜对自己的立场也有自觉。

  她知道和自己亲近的人搞不好会受到别人讨厌、或是受到攻击,所以她也没有办法交朋友。诗怜一点也不是脸皮薄的人,她只是太会察言观色了而已。

  如果,可以打破这个现状呢?

  关键在皇帝身上。

  “身为诗怜姐姐的皇帝,只要说自己的妹妹无罪,一切不就圆满解决了吗?”

  “不行的。皇帝陛下很放心不下冬仓同学,所以每两个月她会来这间高中视察。但是,由于强硬派的意见也很强硬,所以目前的状况是她最多也只能做到这样吧。”

  “这么说起来,大司教也说视察就快要到了……”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能做的就只有这件事。

  “下次皇帝来的时候我要直接申诉。就是所谓的越级上诉。”

  环的脸庞变得像病人一样苍白。

  “太危险了!这样可是自杀行为!在江户时代,直接向大人申诉的农民应该是100%被杀了。处置方式搞不好也比一般血族的罪还要重……”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毕竟皇帝是诗怜的姐姐耶?”

  良太虽然没有根据,可是这点程度的事情,他想帮诗怜完成。

  不然自己就没办法回去日本了,良太这么想着。

  想要回日本的心情现在依然没有改变。

  可是,因此让诗怜被孤伶伶的丢下来也没有关系吗?若是说到这一点就又另当别论了。

  因为,在日本一直很孤独的自己,可以比别人加倍理解诗怜的苦痛。

  所以,他想要尽到随从的责任之后再离开。

  “不行!你不能做这种危险的事!”

  环的声音在休馆的图书馆当中回荡着。

  气势十足,不像是平时带有被动气息的环。

  “太过危险了。而且这句‘不会有什么事’从来没有过先例是否会真的没事!你有可能会被处死然后尸体被残忍的曝晒在刑场再被乌鸦啄食永远无法成佛地徘徊在无间地狱。然后,就算有人帮你造墓,墓碑也会应声倒塌,或是被人家在上面吐口水!啊啊,良太同学怎么如此可怜!”

  “呃,我希望你在这件事不要这么悲观……这样我会变得不安起来……”

  “既然这样的话,那倒不如让我来!就让我为你在刑场散播我的五脏六腑吧!”

  “你的心意我很高兴,但是你不用为我做到那种程度!”

  “不,这点程度的事情就交给我。冬仓同学应该有稍微接受我。而且……我绝对不会让你选择有可能丧命的选项。这种事情,我会代替你做的!”

  “我平常已经请你帮很多忙了,我不可能麻烦你到这种地步。”

  “不,我要做。因为,我对你……啊!”

  环闭上了嘴,身体微微往后退。

  她的肩膀碰上了重量不平衡的书塔。

  “啊、糟糕!”

  书本开始像雪崩般的倾倒下来,正要砸向环。

  其中也有很多辞典大小的书,所以可不是闹着玩的!

  “啊!没想到我前世所犯下的恶果会在这种地方开花!”

  “四条同学!”

  没有时间犹豫,良太飞扑向环的位置。自己要是没来图书馆的话,环也不会被卷进这件事了。责任在自己身上!

  良太覆在环的身上,帮她挡住书雨。幸好,良太也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

  “好痛痛……四条同学,你还好吧?”

  良太如此说着,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正被一股莫名温暖的东西给环围着。

  “是的,我没事……”

  以构图来看,两人的姿势就像是良太把环给压倒一样。

  “抱歉!我马上离开!”

  良太虽然没有说出口,可是他完全碰到了环的胸部。没想到环是属于穿衣服比较显瘦的类型,这类的事此时此刻一点也不重要。

  “你不用离开没关系……我啊……那个……并不是想要你的血……而是更单纯的……把你看得很重要……所以……我不希望你赌上性命……”

  环在说些什么?总觉得气氛好像变得有些奇怪。

  老实说,被女性压倒的经验,良太在日本有过很多次,但是他主动压倒对方倒还是第一次。

  环的光滑黑发落在良太的肩膀上面。

  “总之,请你不要做危险的事情。因为你基本上是不幸运的人,所以真的会死的。可是,如果尽管如此你还是要去的话,那个……就像是好莱坞电影里面,在最高潮的剧情之前会有的、男女之间的亲热……我可以做一些类似吸血的事吗?”

  “不不、不、不、不好吧,这样……”

  “对不起,我只会变成五分钟的狼。就算你一个小时之后会忘记,我也很满足。”

  正好,良的手腕就在环的脸庞附近。

  “那么,就借一下你的左手了。失礼了——哈姆。”

  左手泛起微微的痛。而同时的,又有一种被打了麻醉药的感觉。

  不过,又和他被大司教咬的时候不一样。那个时候身体感觉的变化太过极端,他似乎就是沉醉其中的状态,但是这一次良太还保有意识,感觉是从被咬的地方开始失去知觉……

  “唔……这是什么东西?感觉从身体里面渐渐失去力气……”

  “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若是被血族咬了,就会产生类似危险药品的效果。大概我的血液产生负面的效果吧?哈姆、哈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无法一口气咬下去,所以良太的左手有微微的刺痛。感觉就像是身体被慢慢地吞食掉。不过,并没有那么不舒服。

  或者该说是一切都变得无所谓。感觉自己的存在非常渺小,心境变得想要把任何的一切都献给环。

  “四条同学……如果这个一无是处的我你愿意接受的话,你想吸多久就吸多久……”

  “你才不是一无是处。你的血液,是我从来没尝过的美味。我没有什么梦想和希望,一直浑浑噩噩的以优等生身分活到现在,可是我终于也能有梦想了。那个……我会把我的一切献给你,所以请你也给我你的全部。”

  环的表情是良太从未见过的,既努力又拚命。和看起来吸得愉快的艾风星娜完全不同。

  “哈啊……你的血、好棒……”

  “这、这真是谢了……”

  “如此一来,良太同学,虽然很不好意思,可是你就会变成我的随从了呢。”

  以规则上来说的确是会演变成这样。可是,自己已经被艾风星娜咬了。这样一来,情况会变得怎么样呢?

  明明还没有被亲过,加上诗怜,这下自己被女生咬的次数已经是第三次了啊……感觉他好像在更新什么纪录一样。

  “应该才两分钟左右……不过,这个样子要是被诗怜看到的话就惨……”

  然而,这时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良太啊,我本来以为你在假日这么用力的去图书馆,结果竟然是幽会啊……”

  良太抬起脸,诗怜已经完全出现了。

  像是倦怠感的感觉也顿时飞走了。

  “唔欸欸欸欸欸欸!啊啊啊啊啊啊啊!诗怜,这是有比山谷还要深的原因——”

  “给我有点随从的自觉!”

  慌慌张张站起来的良太被诗怜像是反击似的殴打。他被揍飞的弧线很漂亮。

  然后,再次撞上崩落的书本。

  “痛吗?可是我用来揍你的手更痛!”

  “绝对是我的比较痛——我可是为了你——算了,什么事都没有。”

  想要讨恩情的做法实在太难看了,良太闭上了嘴。

  “啊。啊啊、啊啊啊……冬仓同学,不是良太同学的错……错的全部都是我……你要打的话就打我吧……让我来受惩罚就够了!”

  环一边哭一边逼近诗怜。

  “良太啊,把责任怪到环身上,你这个家伙真是烂透了……”

  “咦?怎么觉得听起来好像我是个大坏蛋……”

  这就是语言的魔力。

  “顺带一提,你咬多久了,环?”

  “六十秒到六十二秒之间。”

  非常具体的回答。要成为随从也有标准时间吗……

  “这样啊,那他应该没有完全变成你的随从,所以我就不追究了。我想等一下再来跟良太询问详情。我允许使用拷问道具。”

  “什么允许,使用的人是你自己吧!”

  她完全不肯原谅自己,良太决定立刻改变话题。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跑来啦,诗怜?”

  “良太啊,你的眼睛是瞎了吗?”

  诗怜的视线往旁边瞥了一下。

  那边有着一位高个子的女性,她顶着跟现场很不搭的严肃表情直直站着。

  身上穿着像是中世纪欧洲骑士的盔甲,带着几乎跟她身高一样高的巨大长剑。银色的头发为了不碍事而绑在背后。

  “那个,请问你该不会是玩COSPLAY的人吧?”

  如果是大司教,应该可以一次猜中她是哪个卡通的角色。

  “这所高中还真是热闹呢!”

  把手放在嘴前,这位女剑士小小声地笑着。她的举动明显流露出上流阶级的气息。

  以角色来说,她和大司教交换比较合适。

  “这一位,是皇帝近卫兵之一的龙波莎莎拉大人。我在替她介绍高中。”

  在诗怜的介绍下,龙波莎莎拉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你们好。我就是承蒙介绍的,皇帝近卫兵的其中一人,龙波莎莎拉。我是以陛下的‘随从’身分来探勘视察的。”

  “咦?你是随从的话,那就表示你不是血族而是人类……?”

  如果说到在外国遇到日本人的心情,不知该说是棒还是有些开心。

  “不,不是的喔。我是血族。血族如果被血族咬的话,也会变成随从的吧?”

  的确血族的吸血效果对于血族应该也是有影响。

  “后天星期日是皇帝陛下视察高中的日子,所以我是为此前来探勘的。如果有暗杀者可以潜伏的地方那可就困扰了吧?”

  皇帝的视察。良太的肩膀微微使着力,要越级上诉就只有这个时候了。

  “不过,这个房间好像会有书崩,所以不适合视察呢。”

  优雅的脸庞瞬间转换成凛然表情,莎莎拉环视着四周。

  “近卫兵是皇帝陛下直属的骑士,全员都是贵族阶级。将性命献给陛下的忠诚和卓越的剑术,以及拥有做为近卫兵的高雅气质,每一项都缺一不可。也就是说,近卫兵是被选中的菁英。呵呵!”

  “诗怜啊,你有喜欢用别人的丰功伟业来夸耀的坏习惯啊。那真的很烦,快点给我改掉!”

  她还特地把手扠在腰间,摆出一副很伟大的样子。

  “我只是为了皇帝陛下的爱在战斗而已。就只是这样而已。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不愧是宛如一流武者的表情,非常有架势。

  可是,实在有一个很吸引良太目光的东西。

  “对了,那个,请问系在皮带上的,是什么东西呢?”

  她的腰间挂着一个很大的布偶。老实说,他觉得那个应该会妨碍到剑之类的东西。

  玩偶的头发也很长,大概像是女生的角色还是什么的。

  “这是陛下的布偶喔。”

  良太好像得到了很奇怪的回答。

  “做为近卫兵,不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忘了伴随在皇帝陛下左右的心情。这个玩偶就是为了不忘记这份心情的救命索。”

  “不愧是近卫兵大人!让人佩服的精神!良太也要用这种气魄来侍奉我!”

  良太本来想开口说:“不是吧,你冷静思考一下!这个人有点奇怪耶!”可是他还是打消了念头。她也有可能是个死心眼的人。

  “我本来也有想过要不要用娃娃,可是不用娃娃的话就很难放在脸上磨蹭,所以我就决定用布偶了。”

  “这样皇帝也会倒退三舍吧!”

  结果良太还是吐槽了。果然,住在这个国家的人全部都很奇怪。

  “什……你是想否定我对皇帝陛下的爱吗……?你该不会是神为了试验我的爱而派来的恶魔吧?”

  对于良太的吐槽,近卫兵受到非常大的打击。

  “不是,如果周遭人没有抱怨的话,这是你的思想信仰自由啦……”

  “顺带一提,近卫兵包含我有十五人,我对于剩下的十四人做了问卷调查。‘恶心’、‘太可怕了’、‘这已经超过玩笑话了’、‘皇帝也在害怕’、‘真的有异常’、‘我几乎想绝交了’、‘随便你了’、‘并不是只要认真,做任何事都没关系’、‘快给我辞去近卫兵’、‘国家的耻辱’、‘某种对我们的侮辱行为’、‘明显的很糟糕’、‘有人成长成这种性格,表示现在的学校教育有问题’、‘你是白痴吗’。我得到了这类各式各样的意见。”

  “十四人全部都是否定的意见耶!”

  ‘我肚子饿了。快点在五秒钟内准备好糖果!’

  突然之间,响起了谜样的少女声音。

  “啊,我不自觉握住皇帝陛下的布偶,所以跑出声音来了。”

  “这竟然还是一按就会跑出声音的型号啊!”

  ‘我肚子饿了。快点在五秒钟内准备好糖果!’

  “你可以不用再按出声音了!”

  “那么,我就在此告退了。冬仓小姐,谢谢你的向导。”

  郑重地行了个礼之后,莎莎拉便离开了。

  “真是个不得了的人呢,良太啊。”

  “只不过这个不得了是怪得不得了的人。”

  如此说着的良太,项圈被扣上了链子。

  “好了,要事也结束了吧。回去了,不要放主人一个人。”

  “啊啊,是啊。”

  不要放主人一个人。

  这句话单纯的在良太心中回响着。

  他必须要努力,让诗怜就算自己离开了,也不会变成一个人。

  可是,看到刚才那位近卫兵,良太感到心中的浮躁。

  (那个人,用冬仓的名字来称呼诗怜呢……)

  就算对近卫兵而言,诗怜也只是个姓“冬仓”的一般人吗?

  “还有,环,这次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但是你到死为止可都要感激我不追究的事。”

  “你硬在强迫人家感谢啊!”

  “对不起……我会咬舌自尽的……”

  环变得前所未有的消极。

  “啊啊、还有,我等下会为了拷问跟你听取详情的。”

  “你的手段和目的相反了啦!”

  如果拷问反而才是她的目的,那就太可怕了。

  自己这次会被压哪里和折弯哪里呢……

  “那就回去了,良太。给我走俐落一点!”

  链子突然被诗怜大力扯着,良太差点从头部往前跌倒。

  现在光是偷瞄诗怜的脸,就知道她在怒火中烧。

  怒到连她的双马尾都几乎要竖起来的程度。

  “你要是再让我生气的话,我就会一直吸血直到你贫血为止!”

  “请不要这样……这样真的会昏倒啦……”

  “良太大概是帝国唯一的日本人。所以,这种错误也是有可能会发生。就只是这样而已……虽然我明白这点但还是很生气。”

  在回到家的途中,诗怜一直很心浮气躁,就连良太也一直提心吊胆她会不会突然咬上来。

  “所以你在图书馆和环做了什么事?”

  一回到家,诗怜立刻直接地质问着,脸上带着认真的表情。

  然后良太实在很难老实回答……

  “环果然比我还要有魅力吗?孩子气就只能出局吗?”

  良太一时之间听不懂她在对自己说的话。

  “啊?”

  良太虽然一脸呆愣,可是诗怜的脸庞却开始泛起朱红。

  “因、因为,刚才你们气氛超好的吧!你就从来没有和我那样过!不对,和随从有那种关系也是一种困扰……”

  这家伙……完完全全地慌张了。良太差一点笑出来。

  既然如此,一直隐瞒实情、一肩扛责就变得像个笨蛋一样了。

  “我是想和四条同学调查皇帝的事情。”

  “……真多管闲事……”

  诗怜的声音瞬间变得微弱。

  像是开心又像是悲伤的微妙表情。

  “良太啊,你真的是个勤劳的人呢。虽然死不认输,但是却有行动力。”

  “这真是谢了。”

  “所以,你星期假日就不用外出了。”

  小声的一句话,要是不注意就会听漏的音量。

  良太有些不悦。

  “你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多管闲事吗?你想把我当小孩子吗?还是想把我当奴隶?”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才不会把随从当做奴隶!”

  “那么,你禁止我外出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搞不好会跑回日本啊!”

  这句话令良太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昨天诗怜在山中发现自己的时候,良太是装做清水硬把他带走的。

  可是自己是想要逃跑的,这种程度的事情原来早就已经事迹败露了。

  就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似的,诗怜的脸上不再神采奕奕。

  “你可能无法理解,可是就算处于现在的处境我也无所谓。我母亲的罪,必须有一个人来承担。这种事我能够忍耐。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也留在这里。买东西我会去。有想要的东西我就买来给你。所以、所以……拜托你不要一个人出去,丢下我一个人。”

  诗怜不知何时开始哽咽着。

  “比起我这种讨厌鬼,你更想要当其他血族的随从吧。我可以明白你的心情。可是,我就只有你了。我真的、真的就只有你了。我想我这样子很任性,可是拜托你留在这里。……这不是命令,是我的请求。”

  这就是这一个星期以来,诗怜一直无法好好说出口的真心话。

  诗怜的手不知不觉变得紧绷,然后被良太紧紧握着。

  虽然她的表情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但是他一点都不会想去窥探。

  “……良太,你在日本有喜欢的人吗?”

  “嗯……有。”

  有一位名叫沙罗野王花的初恋女孩。

  “如果可以回去日本的话,你想回去吗?”

  良太开不了口。

  “对不起。”

  诗怜对良太缓缓地低下头。

  “你是个受欢迎的人呢。不能回去的话你很困扰吧,抱歉。”

  诗怜太过温柔了。

  她无法在最重要的事情上面任性,没办法无视别人的心情。

  要是不去考虑朝雾良太的情况,她就可以活得更轻松了。

  良太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诗怜,倒不如说是他的视线无法离开她身上。

  可是,光是看着诗怜是没办法救她的。

  “今天和明天我都会在家里,我跟你保证。”

  然后这两天他就在家里拟越级上诉的草稿吧。

  为了不要让诗怜孤单一人。

  于是就到了星期一。视察当天。

  “今天要和陛下见面,不可以太随便。我的制服上有皱褶吗?鞋子有脏脏的吗?我很久没试着化妆了,有确实达到自然系吗?早晨连续剧有录起来吗?IITOMO(注11)的预约设定有成功吗?FRESH超市WALLACHIA的集点卡有放进去吗?”

  “不要把和姐姐见面的检查跟日常出门的检查搞混在一起!”

  从一早诗怜就很明显在紧张。她有三次差点打翻味噌汤,结果真的在第四次打翻了。而且,她还卡到家里的门槛跌倒了。

  注11IITOMO为富士电视台的一个午间节目。

  (感觉就像是要和恋人约会的少女呢。)

  不知为何,良太似乎有种嫉妒的心情。不对,她只是和姐姐见面而已,而且就算她要和恋人见面,自己若是嫉妒就太自私了。毕竟他自己也有初恋的人。

  另一方面,良太也很紧张。

  他要向诗怜的姐姐——皇帝——提出请求赦免诗怜的罪。

  老实说,是否会顺利成功还是个谜。良太最不希望发生的,就是“赦免她的罪?不要!你也判死判”类似这样的发展。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吧,他要相信不会。

  不过,把英文的教科书内容编成对自己的赞美之类的,皇帝一定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人。她是诗怜的姐姐,所以应该是二十岁左右吧,不知道是不是一个骄傲的人。

  良太一边思考着这种事情,一边出发去学校。

  由于诗怜说“从今天开始不用链子”,所以良太身上只有项圈。虽然他心想“还得戴项圈喔”,可是如果没有这个的话,他真的很有可能被其他的市民狙击,所以没办法拿下来。

  高中似乎也弥漫着一股严肃的气氛。

  首先,帝国的国旗升起。国旗的设计为红底配上像是龙的白色图案。虽然很帅气,可是,若是要用手画的话,感觉很难重现出来。

  “啊、早安。我是环。今天是皇帝陛下每两个月一次的视察呢。她应该不会对我说你这家伙真令人生气给我判死刑之类的话吧。我担心得晚上也睡不着。因此我没有睡饱,感觉我会在皇帝进来的时候打一个大呵欠。我一想到如果发生这种事情,我就害怕得晚上更睡不着。因此我没有睡饱,感觉我会在皇帝进来的时候打一个人呵欠。我一想到如果发生这种事情,我就害怕得晚上更睡不着。因此——”

  “四条同学,你这样是掉进了无限循环啊!”

  其他的同学也很僵硬。平常总活泼开朗的男学生今天也很沉默,会在教室后面聊天的女生团体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然后,就跟平常一样,谁都不会开口和诗怜说话。

  他们并不是讨厌诗怜,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所以选择回避。

  良太可以理解班上同学的心情。可是,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异常。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异端分子、处于规则之外的自己就来行动了。

  虽然他不是处于这么寂寞的立场,可是他也因为咒术的关系,一直都受到特别对待。

  明明他也想和大家融洽的相处,可是却会被人保持距离,无法轻易开口和人说话。

  所以良太比起其他的同学更能稍微理解诗怜的心情。

  只要皇帝释出赦免,那么就算缓慢,情况也还是改善。诗怜也不是什么怕生的人,所以她应该也会试着和同学消除隔阂吧。接下来就只剩下时间的问题了。

  那么,自己的任务也结束了。

  就回日本去吧。

  于是在第二小时的课堂途中,视察的时刻终于来了。

  数人的脚步声成群结队地接近教室。由于并不是由皇帝一个人来回巡视,所以应该是跟着像昨天那位龙波莎莎拉一样的随从吧。

  然后,良太便看到一位穿着类似礼服的人物站在教室前面。

  血族帝国的皇帝终于要进来了。

  “好!”

  小小声说着,良太冲了出去。

  要是动作慢的话一定会被制伏。若是这样,良太就只是变成单纯的犯罪者。

  自己搞不好会有被杀的可能。

  可是,他能做的事就只有这件了。

  先下手为强。

  良太跑到教室入口的前面,跪在地上叩首。

  “陛下!我虽然只是一介随从,但是我实在有一个请求。快把我的主人、冬仓诗怜的罪给赦了!陛下自己应该也知道你的妹妹是无罪的!诗怜并不是坏人,身为随从的我、冬仓良太可以保证!就算我受了处罚也无所谓,拜托、拜托,请给予我的主人、冬仓诗怜可以在太阳底下,正大光明带着笑容行走的权利!”

  他说了。都说了。

  良太本来是想使用敬语的,可是一激动就完全变成平辈语气了。但是既然他已经讲了“快把罪给赦了”,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班上跟自己的呼喊相反,安静得鸦雀无声。

  果然平辈的语气太糟糕了吗?但是自己所说的话应该没有错,而且应该也没有造成对皇帝的侮辱……

  皇帝陛下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好像不论是谁都无法发声。

  拜托你了,快回答些什么。沉默的数秒之间太过沉重了。还是因为她是高贵的身分,所以本身就无法直接和平民说话呢?

  “咦……?”

  过了一会,终于听到皇帝陛下的声音了。

  那是相似于近卫兵莎莎拉的布偶声音,是良太有听过的尖细嗓音。

  “咦……该、该不会,你……是良太,朝雾良太吗?”

  为什么她会知道他的名字?他并没有提到朝雾这个姓氏。

  良太不禁抬头看向皇帝的脸。

  站在那里的是有着鲜红的头发、蓝色清澈的眼睛,拥有无人能及、压倒性美貌的少女。不论他们已经分别几年,良太还是立刻认出来了。

  那的确就是良太的初恋情人——沙罗野王花。

  “咦、咦、咦……王花是皇帝陛下?”

  就在护卫沙沙要拔刀的前一刻,王花用手制止了她。

  “莎莎拉,我好像流汗了。我要补妆。所以快点过来!”

  “咦、陛下。请问您抓我的手是要做什么呢?该不会,是禁忌的女同性之恋——啊、哇哇哇哇!您这样突然拉我,我会跌倒的!”

  一群人像是暴风雨似的离开。

  然后,十五分钟后,王花只带着莎莎拉回来了。

  “久等了。”

  王花的妆容很明显画得比刚才的还要仔细。

  礼服也换成闪亮亮的那一种。

  “良太,你应该也积了很多话想说吧,我们换个地方来谈吧……还有,诗怜也一起过来。”

  如此说完之后,完全不问良太他们的回应,王花就离开了。

  连看都没有看诗怜一眼。

  “呐、良太,你怎么会认识皇帝陛下……?”

  有些呆愣的诗怜,战战兢兢地询问着。

  “王花是我小学的同班同学。”

  接着良太又补了一句。

  “然后,也是我的初恋情人……”

  “你们好。我是血族帝国第一百零七代皇帝,沙罗野·伊莎贝拉·亚丽珊卓·佛罗汀娜·席薇雅·罗莎娜·王花。虽然正确应该是要写‘殴火’(注12),可是这样的名字太令人不舒服了,所以还是请用通称的‘王’者之‘花’。嗯,放轻松点。”

  就算她叫自己放轻松,可是这个房间充满了连自己生涯年收应该也买不起的日常生活品,待在这里根本静不下心来。

  在那之后,良太和诗怜被要求坐上“这在哪里买得到?”的加长型豪华礼车,被带到了城堡。

  竟然会是城堡。在旧秋之宫市的西边山上,矗立着巨大的西洋风城堡。

  注12“殴火”日文发音同“王花”。

  “啊,这座城堡是从三年前开始,完全以个人宅第的名义所盖的。毕竟再怎么样也没办法在建国之后的半年内盖好呢。由于经常有电视报导‘有一间了不得的住宅’,所以一度令人很焦急,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呢。顺带一提这是兼具安心及信赖的耐震设计。只要不是被酷斯拉踩到,是不会倒的。”

  “没想到王花竟然会变成皇帝……”

  “真的好久不见了呢,大概七年了吧。正好在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独立运动以我爸爸为中心在进行,因此我们被追杀的次数也很多,所以才会突然转学。在那之后,我们就让血族慢慢迁到秋之宫附近,在今年四月猛然大闹一场。不过我爸爸在两年前就不知道被谁杀了。”

  王花就像是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是这样的内容实在太过出乎意料,良太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他想自己大概也算是过着奇妙的人生,可是这和王花的规模实在相差太多了。

  “不过,以这样的情形看来,你好像是在不知道皇帝是我的情况下来到血族的呢……你并不是来见我的啊。”

  王花有些不开心地叹了口气。

  “你没有在哪里听过我的名字吗?看到沙罗野这个名字应该就知道了吧。”

  “不管是课本还是电视,都只用‘皇帝陛下’来形容你啊。”

  “你从以前对于情报就很不敏感呢。该不会你来到帝国,也是因为不知道秋之宫已经变成帝国,这种绝对不可能的原因吧?”

  一语中的。

  “还有啊,身为皇帝陛下的我都介绍自己了,所以基于礼貌你也给我报上名来!不然我就把生锈的钉子钉在你的指甲中间!”

  对了,王花就是这种个性……良太在心中想着。

  “你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朝雾良太——好痛!”

  良太被诗怜从后面打了一下。

  “不是朝雾!是冬仓良太!给我有点身为本人随从的自觉!”

  王花露出一脸十分不悦的表情。

  “随、随从……?本人随从……?但是你的身上却还残留着人类的味道……总之快把所有事情都说给我听!现在、马上!”

  良太按照顺序一一说出这十天左右的事情。要是被诗怜插嘴,感觉反而会变得更复杂,所以他自己把所有事情都说完了。

  “也就是说,你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形下入境,然后被第一发现者的诗怜给咬了,但并没有完全变成她的随从,后来便和诗怜住在一起,可是在这之间又被两个人咬,稍微变成了随从……还真是厉害呢,连被人称为铁娘子的我都感到头晕了。”

  “陛下,该不会这个不太干净的男生是你的初恋情——”

  “闭嘴。”

  扇子往莎莎拉的头上飞去。

  “好痛……可是,这是陛下的爱的鞭子,哈啊哈啊……”

  王花完全忽略莎莎拉的反应,继续说下去。

  “而且咬你的女人其中一位是艾风星娜啊……那个整年发情的女人……”

  王花很有皇帝架势的连大司教的尊称都省去。不过,艾风星娜本来就完全没有架子了。就算在学校,她也会穿着制服跑来说“如果?有生龙活虎吗?也包含性事这方面——”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诗怜,你还真是顺利遇到这个男生呢。虽然你是我的妹妹,我还是要佩服你的运气啊。顺带一提,这个男生在日本可是个花心大萝卜呢。”

  “是的,我有听良太说了……”

  “喂!不要毁谤人!王花你也知道那是有不可抗力的因素吧!”

  被两人轻描淡写地污蔑,良太于是打断她们的话。王花在这一方面是不会饶人的。

  “有什么关系。可以像这样和同年的女生正常说话,你自己也很高兴吧。如果在自己国家,可是会被人当做饵一样地看待。”

  “就算在这个国家,我也因为是奇迹般硕果仅存的日本人,而被人当做饵一样地看待。”

  这句话令王花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稍微让我确认一下,这表示你现在是这个国里唯一的日本人吗?虽然以人口统计来说是这样没错。”

  “大概吧。不过你为什么要问这种事?”

  王花用扇子啪啪地拍着自己的手,就像是打拍子的乐器一样。

  然后,良太的头也被扇子啪啪地打了,很明显就是被当成傻瓜。

  “你啊,脑袋瓜子里面的想法是有多和平啊。你试想一下,唯一的日本人在帝国里面受到侵袭,这样我们在国际上的信用会瞬间崩盘,也给了自卫队可以介入的名义。所以,你的存在是超级重要的事情。明白了吗?”

  以国家元首的立场来看,这的确不是可以置之不理的问题。

  “不过,我的事情或许也很重要,但是诗怜的事情呢?”

  良太很理所当然地用着平辈语气质问王花。刚才还有的紧张已经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反正对方既然是王花,要是用“陛下”来称呼她,她一定也会说“恶心死了,不要这样”。

  自己的名字被提起,诗怜的脸庞暗了下来。

  “你赌上性命的上诉我确确实实听到了。其实,对于诗怜的处境我也很烦恼呢。”

  王花转向诗怜,而诗怜则是有些尴尬的表情。

  在姐姐的身边待这么长的时间,应该还是人生头一遭吧。

  “你怎么一副泫然欲泣的脸啊。我从来没想过要惩罚你,反而是相反的!心情给我HIGH一点!”

  从良太耳中听起来,这是很有王花风格的补充。

  “不过,我真的必须帮你把不利的条件消除呢。诗怜,我会赦免你的罪,正式以皇帝妹妹的身分,将你迎进宫殿。关于姓氏,你也冠上只有皇帝一族所被允许使用的沙罗野。”

  这一瞬间,诗怜的脸上开出了欢喜的花朵。

  “谢、谢谢您,陛下!”

  诗怜不禁想要当场跪下叩头。

  “太夸张了。我其实更想早点把你接回宫殿的。我会一直持续来高中也是在为此布局。可是,如果没有一个契机,是很难让国民在情感上感到认同的。所以,良太说了那些话正好很适合呢。我只要演出‘被随从忠实的心意给打动、温柔的皇帝陛下’就可以啦!”

  “怎么有种很差劲的感觉啊。”

  “所谓的政治就是这个样子。而且啊,最近还有一些不好的传言,所以我很想尽快采取行动。听说有觊觎诗怜性命的基本主义者存在。”

  这句话让良太的心情掉到谷底。

  就连现在的皇帝陛下都没有这种念头,为什么这些人会有这种想法?

  “真是烦人的话题对吧。不过,这都还只是传闻,为了保险起见,住在城堡里面还是比较好。那明天就准备搬家吧。”

  在此之前所怀抱的烦恼就像假的一样,事情非常顺利的发展着。

  “良太,糟糕!我们要赶快回去整理行李!你可要把椅垫下面的《快乐天》拿出来!”

  “我才没有藏咧!是说在这个国家色情书刊等于《快乐天》喔!”

  环该不会有私下卖东西给冬仓家吧?等会一定要好好确认一下。

  “不过,我们要住在城堡里啊。真难想像呢。”

  没想到原本简朴的同居生活,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不过,就算在城堡里面,打扫、煮饭和洗衣也都是你的工作。这是陛下么妹的命令,所以你可要更加忠心的听话!要尽全部心力地服事我!呵呵!”

  看着兴奋的诗怜,良太害怕地想着——自己真的要被迫做牛做马了。

  (要是真的变成那种大宅邸的执事生活,感觉会很累人耶……)

  “唉呀,诗怜,你要把话听到最后。”

  工花似乎有些冰冷的声音,令诗怜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会让诗怜住在城堡里。但是,这次的上诉事件,本身也带有对皇帝的不敬之罪。做为惩罚,我要遣去诗怜的随从。因为随从犯罪就等于是主人犯罪。不过,他似乎也连正式的随从都不是。”

  “咦?”

  “咦?”

  良太和诗怜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可是,这样的话良太就没有容身之地,所、所、所以你要做我的随从。这可是皇帝直属的随从喔。你要感、感、感到感激……。这件事情自始至终都没办法啊、没办法。这样一来我也必须吸良太的血了……可是我就是如此的无计可施啊。只要我忍耐的话,就可以圆满解决了呢……”

  “喂、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王花?”

  “我说的话一点也不奇怪啊。你做为迷路闯进这个国家的日本人,必须受到良好的待遇。这与帝国的国策也是一致的。你和诗怜在一起的这十天内,有两次都差一点被咬成随从吧?我不能放任你待在这种地方。就算你只是候补的随从,但光是宣示主权是不可靠的。既然如此,你从一开始就成为皇帝我的随从就好了。总不可能会有无耻之徒想要抢走皇帝的随从吧,而且皇帝的随从可以自动取得爵位,成为贵族阶级呢。日本国民被任命为其他国的贵族,位于日本的人也不会有反感吧?虽然可能会有‘这样他不是被吸血了?’的形象打击,可是若是想一想你以活生生的日本人身分被袭击的风险,这样的结果划算多了。而且又有传闻国粹主义者想要取诗怜的性命。虽然这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情,但是你要是因为身为随从的缘故而被杀了,我们帝国全体在国际的地位上可能会陷入困境。因此,良太应该要以我的随从身分,和我住在一起。很好,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完美!”

  王花所说的内容做为理由或许很正确。可是……

  “你就算突然这么说,我也还是很困扰啊……”

  “虽然很抱歉,良太,可是你的立场就是特殊到无法在这个国家自由生活着。而且,我应该说过了……我会守护你。”

  脸上有些羞红,转开视线的王花如此说着。

  “那个时候我还是个没有能力的小学生,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只要有我的力量,不管你有什么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被某个人追逐的日子也可以结束了。你应该是没有理由好拒绝的。还是你就这么不想当我的随从?”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这种事万万不可!”

  这时突然插进了别人的声音,是近卫兵的莎莎拉。

  “您的意思是随从的人数会增加吗?这种莫名其妙、不知道是打从哪里来的马粪人类,而且还是男生,我坚决地反对让他成为随从!陛下一定要永远像是雪白纯净的雪一样才行!”

  “给我等一下!这里的说法应该是‘马的骨头’(注13)吧!我是马粪喔?”

  “有什么关系!马粪海胆可是高档的高级食材耶!”

  “你这家伙,很明显就是用作眨低的意思吧!”

  “废话!请不要接近陛下——唔!”

  王花的扇子完全掌握住脑天唐竹割式(注14)的要领,从莎莎拉的正上面用力往下劈。

  “你给我闭嘴,我正在和良太说话。我会开除你,让你跟着断头台的露水一起消失的意思。”

  注13日文意指来历不明。

  注14摔角里面直接用手刀砍向头部的招式。

  那并不是比喻意思的开除(注15),连莎莎拉也因此害怕得闭上嘴。

  “所以,我要和诗怜一起住,我不能放她一个人——”

  “没关系,已经够了。过去这几天谢谢你了。”

  良太的肩膀被轻轻拍了拍。

  “一切就如同皇帝陛下所言的一样。如果待在我身边,你会有一定的危险。这种任性要求我说不出来。”

  “这样说或许很有道理,可是……”

  很干脆就要让步的诗怜,让良太感到迷惘。

  (而且,什么说不出任性的要求,这样一点也不像你吧……)

  明明她的举动一直那么旁若无人的,这样太过顺从了。

  “这可是代表我们从明天开始就要突然分开生活了耶。你无所谓吗?”

  “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这样的诗怜,表情看起来非常成熟,而看起来有些寂寞。

  “我已经不是有罪之身了。从现在开始,也可以去交朋友了。我要是一直依赖着你,不论经过多久,都还是会没有长进吧?”

  注15日文开除的说法与脖子有关。

  “不是,这一点我可以明白——”

  “你的侍奉就到今天为止。”

  良太感觉他和诗怜的关系,藉由这一句话就切得一干二净了。

  如果只看状况的话,良太应该也是没有异议的。他想回去日本的目的是为了和王花见面,而这个目的以结果来说也达成了,况且自己也将成为王花的随从。

  可是,他还是有一些无法认同。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件错得非常离谱的事情。

  看到良太这样的表情,王花拿起了挂在墙壁上的巨剑——

  “良太,给我拿走这把剑。”

  然后,突然把它拿到良太面前。由于王花的手在抖着,所以剑也在摇晃着。

  “咦,我可以收下这种东西吗……”

  “不要啰嗦,快点拿走啦!我没有拿过比这把剑还要重的东西了啦!”

  无计可施的良太只好拿起剑。由于它很大一把,所以可以感到沉甸甸的重量。

  “啊!你拿了王家之剑……那也是近卫兵的象征啊!”

  莎莎拉惨叫着。

  “这样一来,人类这种东西就要变成近卫兵的其中一人了!这可是前所未闻的啊!”

  “咦、咦、咦?我可没有听说这件事耶,喂!”

  然而,王花一点也不在意良太的惊慌。

  “皇帝的每一位随从,在危急的时候都有保护皇帝的义务。这个象征就是这把剑。你可要用尽全力来保护我的身体。啊,皇帝的命令是绝对的。想要怨恨就尽情地怨恨吧。只要不被我知道,你想在脑中让我做多么色情的事情也可以。一旦做了这种工作,我也习惯受到别人的怨恨了。”

  真是的,太美也是一种罪呢。王花若无其事地断言说出这种话。

  不论是良太还是诗怜,都没有忽略这句话的权利。

  就连合理的反驳都说不出来。

  “那么,详细的事情我会再吩咐下去的。如果突然把你们分开也太过分了,所以今天你们两个就一起回去吧。你们在门口等,会有车子来载你们。”

  由于还残留着些许的尴尬,不论是良太还是诗怜都开不了口。

  真希望车子快点来。

  然后,在这之前莎莎拉就先慌张地跑来了。

  “给我赶上了呢。这是陛下给你们的亲笔信函。她好像有事情要跟你们两位说。”

  莎莎拉的手上有一封密封住的信函。

  “顺带一提,再怎样我也没有拆开看里面的内容喔。”

  “你特地提出来才奇怪呢……”

  “以前有一次我拆信的事露馅了,真的差一点被开除。而且是断头台露水那一方面的意思。”

  “你干脆辞去近卫兵吧!”

  “总之我交给你们了!信要是弄丢我会很困扰的,所以请你们一定要回到家再看!”

  这个时候,加长的豪华礼车总算来了。

  回到家之后,他们打开了信函。

  这样的一封信是由非常小又工整的字体所写。

  冬仓诗怜、良太敬启者

  由于突如其来的事情让你们一阵混乱,我很抱歉。

  可是,我只能这样做了。我想这是最稳当的方法了。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们今晚八点以后,再次到城堡的后院来。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我想找你们两位一起开个party。而且刚才莎莎拉和近卫兵都在旁边,有一些我也没办法跟你们说。或许是可以用电话讲,但是也有被盗听的危险。你们只要把我给的剑亮给后院的卫兵看,他们马上就放你们通行了。

  我会等你们来的。

  沙罗野·伊莎贝拉·亚丽珊卓·佛罗汀娜·席薇雅·罗莎娜·王花

  “反正机会难得,我们就用笑脸告别吧,良太。”

  诗怜的表情从表面上看来是个笑脸。可是——

  (你这家伙,眼睛完全没在笑啦……)

  要隐藏感情这种高难度的事情,诗怜是办不到的。这一点连良太也很清楚。

  可是,此时此刻自己没办法指责这一点。

  “是呀。这样一来也没办法拒绝呢。”

  既然这是和诗怜相处的最后一夜,良太本来也有想过是不是要用尽全力来下厨,不过如果王花要准备餐会,那么这样也很令人感激。

  “良太,今天啊,我真的很高兴呢。”

  诗怜拿出钥匙,然后插进良太的项圈钥匙孔。

  “你面对皇帝陛下,挺身而出为我说了那些话,如果班上没有任何人的话,我应该会感动得哭出来吧。明年公民与道德的课本,搞不好会刊载这段佳话喔。你是真真正正最棒的随从,是我的骄傲。所以,一点也不需要这种项圈。”

  诗怜把取下来的项圈丢到房间的角落。

  良太的胸口同时涌起从束缚解放的心情,以及像是失去羁绊的感受。

  “而且,我可以正式以皇帝胞妹的身分,冠上沙罗野这个姓氏。沙罗野是只有皇帝一族才能使用的姓名。”

  “嗯,似乎是很少见的名字呢。”

  “‘血’这个字,可以分解成‘皿’和‘ノ’吧。然后再把汉字填上去。也就是意指血的意思,对于统治血族的家族是非常适合的姓氏(注16)”

  念起来带有威严的名字,或许对于继承皇帝血统的人的确很适合吧。

  “像今天这么开心的日子,还是我出生以来的第一次。得知陛下也一直在关心我的事情,我们姐妹俩是确实的联系在一起。”

  良太也因为诗怜的姐姐是王花而感到安心。如果是王花的话,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妹妹吧。他觉得王花应该是会这也帮忙那也帮忙的类型。

  不过,身为关键人物的诗怜嘴上明明说着“开心”,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

  注16“皿”日文发音为“sara” “ノ”日文发音为“no”,音同“沙罗野”的日文发音“sarano”。

  诗怜没有用姐姐来称呼王花。还是一直叫她“陛下”。

  “是啊,你的地位也升迁了呢。”

  “你也升迁了。陛下的随从虽然是仆人,但实际上是伴随在皇帝左右,身分也是以贵族来对待。——所以,给我高兴一点吧!不要摆出这种尴尬的表情!”

  良太被诗怜拍了拍背。

  “咦,我是这种表情吗……?”

  “良太,你没有必要露出难受的表情!这并不是永远的分离!给我更像笨蛋一点的说着你终于可以离开冬仓诗怜,成为皇帝的随从,然后高高兴兴的!不然的话、不然的话我也会开始难过起来的吧……”

  像是为了把一切吹走似的,良太微微叹了口气。

  没错,就算他再继续把事情一肩扛下,那不论是谁都不会幸福的。

  “好。今晚的party就尽情狂欢吧!”

  良太胡乱揉着诗怜的头发。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干劲——是说你对主人太没有礼貌了!”

  一记正拳击上了良太的胸口。

  “唔喔……不要突然使用暴力啦……我要去跟联合国的人权委员会申诉……”

  “这是对随从的爱的鞭子。你可别忘了。接下来几个小时,你还是我的随从。你可要处处周到地侍奉我。”

  诗怜的手再一次摸着良太的后背。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你并不是皇帝的所有物,而是我的。”

  “也是呢,我还是你的随从。”

  一直到日期更迭为止。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之内。

  “呐、良太,能不能最后再让我吸一次血?”

  良太稍微往前倾下身子。不这么做的话,以诗怜的身高很难顺利咬到他的脖子。

  “遵照您的要求,主人。”

  就算诗怜不是他的主人,血这种东西,要多少都可以给诗怜吸。

  可是如果他成为了皇帝的随从,那么让别人吸血的事情一定也是违法的吧。

  那么,这个会是最后一次的吸血吗?

  不过,如果自己因此完全变成诗怜的随从,事情会变得怎么样呢?

  说不定皇帝也没有权利废除已经成立的契约关系。

  “那么,我要咬了——哈姆。”

  良太也差不多习惯脖子的疼痛了。只有被咬的地方会像碰到冰一样,渐渐失去知觉。然后,血液会微微渗出。

  “哈啊……良太的血真是不可思议。该怎么说呢,你的血在口中又会变成许多味道,然后慢慢散开。会让身体变得好温暖。”

  “自己的血液被称赞,我不知道算不算开心,不过,还是谢了。”

  空空的两手环住诗怜的背。

  由于这是最后一次,良太想要尽量近距离地感受诗怜。

  最后,诗怜在啃咬的痕迹上,缓慢地舔了两次。

  “好,良太,快点转三圈,然后大声说‘我是诗怜大小姐的随从’。”

  “啊?为什么我要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啦!”

  良太瞬间没搞懂意思。

  这么说起来,《第一个随从》那本书上有写这种验收方法……

  “……啊!唔唔,转三圈——”

  当下准备转三圈的良太被诗怜用手制止了。

  “你不用勉强。我果然没有可以制造出随从的能力。我总算有自觉了。并不是因为我成长缓慢,也不是因为我还是个孩子。因为我身上流着一半人类的血,所以制造随从的能力太薄弱了。就只是这样。”

  诗怜的脸上浮出像是成年人般的苦笑。

  “被我捡到,你真的很幸运呢!”

  她接下来所露出的笑容,应该是有好好的准备过了吧。

  “嗯,我真的好幸运呢。”

  “这么说起来,我们还没吃午饭呢。要不要去附近的面店?主人我来请客!”

  “不过,有掺血的就免谈了。”

  “那还是别吃外食了。”

  “一定都会掺血吗?”

  房间的时钟正好是一点整。

  距离party还有七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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