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版 转自 Lafrente(blog.sina.com.cn/makeinunovels)
“学我者死”
“念歌”或曰“黄衣王忌歌”
混沌了天地境界的青灰色云雾,翻卷奔涌着沉沉垂落,以尸衣般的冰冷和肃杀笼罩着万物。
这片土地—一自古以来就在此处,遥远的未来仍将在此存续。
唯有无限接近于乌有的沉寂,被统辖者从时代洪流的恩宠中丢弃,亦从其桎梏中获得了解放。
既非国度亦非乡镇,此处居民只将其称为“这片土地”。被命运引领至此的人们,在胜于雄辩的沉寂中如此领会它的真正称呼——“无名之地”。
不知缘于何等奇遇而相会,如今善良的人们照鉴此文谨记,切莫违反规约!
莫问无名之地的故事!
莫谈无名之地的话语!
莫将无名之地的囚徒当人看待!
以下略费时光讲述两个少年与一个老僧以及一个失魂流浪者编织的、遭到嫉恶的生命的故事。
我等“编织者”在永劫不复的时代洪流中,曾多次窥见此类遭到嫉恶的生命的相貌。我等将其记录下来传与后人,只因对此甚为惧怕又甚为期待,故而将那遭到嫉恶的生命所描绘的黑暗光芒传承至今,从这个世界到那个世界、从这个时代到那个时代,从旧神到新神。
吾辈皆为咎人!
所有的故事皆无外乎编织者的罪孽!
善良的人们啊!但愿你们都有安稳的梦境!在不容吾辈编织者踏足的乐园之中,你们的安乐窝总是窗边灯光明亮!
切莫在灯光下期盼那遭到嫉恶的生命的造访!
切莫熄灭了灯光在窗边聆听那遭到嫉恶的生命的窃语!
如此这般你们的前途中便不会出现无名之地,这个故事也只能是毫无灵威的词藻堆砌,也就不会阻挡您的脚步。
这个遭到嫉恶的生命名叫“英雄”!
他有时自称“黄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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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来到通向“碾麦丘”长长坡道的中段时,听到了钟声。
他停下脚步,抬起头来。钟声从青灰色冷雾的深处,瞬间穿透了浓重的雾霭真切地传来。年轻人感觉自己的腿脚在颤抖。
大钟塔上敲起了一响钟声。
年轻人果然兀立,不知如何是好。一响钟声意味着什么,他已了然于胸。不过,亲耳听到这样的钟声却是平生头一次。
登上“碾麦丘”便可看到,那些正在干活儿的伙伴们,也会像他一样停下推动“咎之大轮”的双手,果然兀立。他想快步跑近前去,混入伙伴们当中。那比心怀无以名状的惶恐僵立于此强过百倍。
然而……这里显现的仅是惶恐吗?年轻人把手掌捂在裹着黑衣的胸口上。
他们这些“无名僧”,顾名思义即没有自己的名字,以前,甚至连个体的存在都算不上。他们不过是此处——“无名之地”的分身、碎片,不过是为了体现其意志而制造的零碎部件。
没有灵魂!
尽管如此,正因如此,在时代桎梏中解放出来的这片永劫不复之地,本来应有灵魂的容器中滋生了栖居者。曾经由其他世界造访此地的访客们——来自有星球和国邦之称的有名称有色彩的生命场所,他们以各种名目来称呼“无名僧”躯壳中的栖居者。那就是感情和心灵,或可称之为人性。
总而言之,那就是现在年轻人手捂之处的栖居者。
此地没有时间。没有时间,就不能形成日常生活。“无名僧”们只需重复“碾麦丘”上的活动和“万书殿”的护卫。虽说没有休息时间,却也没有疲劳。若说此地还有什么预料之外的动静,那就是云飘雾绕了。
曾有访客探问:你们在这里不感到烦闷吗?
烦闷是什么?
就是厌倦,就是腻歪。若周而复始地做同一件事儿,谁都会有这种感觉。
“无名僧”不是“谁”,“无名僧”谁都不是,他们不会产生烦闷的感觉。
年轻人感到,单薄黑衣下自己瘦削的身体深处产生了战栗。他确实不知倦怠为何物。而此时此刻,这里却产生了完全相反的感觉。
产生相反感觉的部位也便有了真实。
年轻人发现,自己身体的某处——原本应该栖居灵魂的空洞躯壳中,正在期盼着一响钟声。
事件发生了!事件在发展!
再过不久,新来的访客就会踏足此地!
我盼望这样!
年轻人把捂在胸口的手掌握紧并攥成拳头。他闭上眼睛,感到身体的战栗愈加强烈。
一响钟声还在持续。年轻人光头上的雾气凝成了小水滴,随即顺着鬓角流淌下来。长长呼出的气息变成白雾,赤裸的脚趾上沾满了坡道的泥土。
不久,念歌随着流动的青雾隐约飘来。年轻人睁开眼睛向山顶仰望。暂时还看不到什么。青雾依然飘动,念歌从青雾深处传来。啊!是伙伴们!
凝眸望去,渐渐看清他们举着的松明火把,如同交错飞舞的精灵上下左右飘忽不定,轻盈地向这边靠拢过来。
“无名僧”的团队下山了。他们正是年轻人,年轻人的一部分,年轻人是他们的一部分——“黑衣僧”的团队。
同样是光头,同样是裸足,同样的嗓音,同样的相貌。他们既是数不清的团队,却又等同于一个人。
年轻人终于松开了拳头,随声附和并迈开步伐混入其中。
我是他们,他们也是我。伙伴们!年轻人胸中掩藏着伙伴们念歌旋律中并不具有的内涵。
他们往下走去,一响钟声越加清脆喧嚣。念歌被青雾吞噬,“万书殿”的屋脊在青雾幔帐中时隐时现。年轻人退到团队末尾时再次驻足,同时屏住了呼吸。
仰望青雾,他口中念念有词。
他越狱了!
战争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