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魔女降临!? 第二章 总之演变成严重的情况

  "——哇,虽然有听人家说过,可是情况还真严重。"

  "听说是因为召唤术的错误,叫出了没办法控制的东西。"

  在损毁相当严重的区域里,一群有着奇特外型的人一边说着那样的话,一边走着。

  乍看之下会以为是出去远足的人类小孩队伍但其实不是。他们的身高的确是一公尺左右,手脚也很短,身体尺寸不足的样子会让人联想到小孩可是没有半个人类小孩会长胡子,而且人类小孩也不会有尖耳朵。被充满北欧风味、具有鲜艳民族色彩的衣服包裹起来的身体形状.看起来和人类的身体也有着微妙的不同。

  不过奇怪归奇怪,他们并不会令人害怕。他们的外型像是硬被缩小的成人一样。可爱的样子会让人联想到变形的漫画人物。

  "可是这里的建筑物表面是用加了抗破坏咒文的水泥所建,竟然还被破坏成这个样了,可见一定出现了不得了的怪物.不知道解决掉没有?"

  "要是还没解决的话,哪有空来叫咱们啊?"

  "说得也是。"

  他们是神话中俗称"矮人"或"小个子"的种族,没有正式的名称,在"学园"里,由于"矮人"的称呼通俗易懂,因此人们常这么称呼他们。

  他们是亲切的劳动者——与其这么说,不如说他们是有工作狂特质的种族。根据另一种说法,他们喜欢存在于"混沌"与"秩序"之间的能量落差。姑且先把细部的理由放在旁边,如果用彬彬有礼的态度对待他们,他们就会很高兴地免费帮你修补破损的物品,或帮你进行土木工程,这是一群个性温和的人。

  "啊,不过已经三百年没看过'学园'破坏成这副德性了."

  一个像是工头的矮人边说边环视周围。

  的确没有建筑物倒塌的情况,可是位于"学园"主校舍前庭的花坛、长椅、垃圾桶、看板等东西,大概都被粉碎或压扁,情况非常凄惨。

  再加上主校舍的墙壁到处都是龟裂或破洞而且埋在里面的防御咒文程式参差不齐地从断面露出来,燃起哔哔剥剥的火花,有些则像蜈蚣一样.毫无意义地在地面爬行移动。

  正如矮人们所说,要破坏这个"学园"主校舍的话.无论在物理方面或魔法方面都需要很大的力量。看到这里变成这副惨状,即使不是直属于"学园"的人,也会感到不安。

  "无论如何有破坏的话,就有修复的价值。"像工头的矮人这么说着。然后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跟在他身后的一百多个矮人。

  "这里的'学园长'常给我们方便,对我们有恩,兄弟们,尽可能把东西修好吧!"

  "喝!"

  矮人们举起拳头大喊。

  拓人坐在墙边,长长地叹了口气。

  "到底会怎么样呢"

  在他四周及目所见都是灰色的墙壁。

  墙壁没有终点。视线沿着墙壁移动的话.会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看回原来的方向——总之,这个房间的形状是球型。

  直径大约一百公尺。

  以空间来说虽然相当宽广,但因为里面很煞风景,什么都没有.所以会令人感受到奇妙的压迫感。而且仔细一看,墙壁并不是灰色.而是在白色墙面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小字一一即使用放大镜来看,也要花好一会儿的工夫才能看出那是文字。在远一点的距离看来就像灰色。

  他目前所在的位置——事实上应该说是他被关起来的地方,是"学园"里设立的最高阶同常防御魔法的教职员专用实验室。开发大规模魔法或特殊魔法时,会在这个隔离设施当中进行实验.它虽然有着房间的形状.事实上却是一个跟一般空间切离的亚空间。

  这个房间没有出入口,也没有任何像窗户之类的东西。进出房间要靠移位大门——在没有魔法器具的协助下,拓人不可能独自开启移位大门。总之他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而且事实上他是被关在这里的。

  还有——

  "——嗯喵?"

  像猫一样蜷着身体,把头枕在拓人膝盖上的——那名少女。

  跟铃穗大打一场之后,在她筋疲力尽时,被赶来协助的风纪泥人部队抓住,他们在少女身上挂了几个束缚器,把她跟拓人关在这个房间里。

  既然她的魔力值达到十万,就算用一整打A级魔法束缚器,也只不过是"聊胜于无"而已。现在,少女穿着"学园"女学生的制服、手脚和脖子上都带着魔法束缚器可是这些东西大概在不久之后就无法抵挡少女的魔法,应该会很快弹开吧!

  套在手脚上的魔法束缚器做成环状,套在脖子上的则是做成短链型式,从外表上看不出她遭到束缚。对身体或物理方面而言。这些东西当然没有拘束力,因此为了小心起见,"学园"把这个少女和拓人关在这间房间里。这里和外界的所有事物之间有物理隔绝,就算战略级的核弹爆发,也可以"若无其事"。

  "明明就没有把我跟这女孩当成'若无其事'来处理——"

  说真的,为什么连自己都要被关——拓人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然而无论是偶然或失败,把她召唤到这个世界来的都是拓人。发生犯罪行为时,召唤者和被召唤者通常要负连带责任——当被召唤者暴走时,召唤者通常要负控制能力不足的过失责任,因此拓人并不想在面对这个处分时表达异议。

  "玲穗一定很担心吧"

  拓人说着,再次看着眼前的少女。.

  "喵"?"

  少女歪着头露出微笑。

  拓人从荣太郎那里知道,这个少女是"模拟成人类外型的恒常性自律组织型超高密度魔力体"——总之属于神族或魔族之类,可是她又暗藏了随处可见的魔物或下级天使所无法相比的强大力量。

  说起来,拓人面前等于有一个拥有人类外型的核子炸弹。

  即使拓人是一个能力很菜的魔法师,还是启动了灵视系的魔法进行确认,结果并没有错。

  可是不管拓人怎么做.他还是会被少女的外表所迷惑。少女的发色确实和人类有明显的不同,而且拓人也看过她施展不寻常的魔力、横冲直撞的样子,可是无论少女是好是坏,拓人都没有办法把她当成"有着人类外型的某某东西"。就算别人说,这个少女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变成在一夕之间毁灭一个国家的怪物,拓人还是没有任何实感。

  "嗯嗯——话说回来,我还没问你叫什么耶。"

  "喵?"

  像是似懂非懂——少女再度歪着头。

  像小鸟般的样子看来非常可爱。

  "名字,NAME,唔——听不懂吗?"

  顺带一提,向神族或魔族探问名字是有特殊意义的。

  就算不用翻开佛雷泽公爵的《金枝篇》(注3)也可以知道,在魔法世界里,名字就是个人存在的定义,是个人的本质,同时也是一种咒语的束缚。

  它和个人存在的本质密切相关,在某些场合里,也会变成用来传送诅咒或攻击魔法的入口,这跟在稻草人里放人诅咒对象的头发是同样道理。

  因此在魔法世界里,"把名字告诉别人"就等于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在人类与人类之间还好,如果向神族或魔族探问名字,最好要有会惹对方相当不悦的心理准备。

  不过,现在的魔法师们为了避免暴露"名字"这个弱点.通常会取好几个名字,分别使用。事实上,即使像拓人也为自己设定了好几个"名字",作为一种"替身"或"安全措施"。如果"羽濑川拓人"这个名字变成诅咒的对象,只要把个人存在的本质从那里移出,对方的攻击就会失去效用了。

  在神族或魔族里,随着时代和地域的不同,同样的神族或魔族也会有各式各样的称呼——事实上,如果只是问一个表面上的名字,是无法致对手于死地的。

  "还是说你不记得名字了?"

  其实,在把少女关进这里之前,寒河江教授也问过她的名宇,不过少女没有回答。

  正如前面所说,告知姓名后可能对自己不利,或许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她才保持沉默。"学园"抱持这种看法,所以打算等这个少女平静下来之后,再由拓人去探问,起码这个少女和拓人比较亲近,就算不会把足以置自己于死地的"真名"告诉他,或许会把普通名字说出来吧——

  "喵?"

  然而少女只是用纯真的眼睛看着拓人。

  或许是察觉到对方正在问自己某此事,她稍微皱起眉头.开始"唔——"地低声哼着,像是很认真地在想些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啊"

  拓人叹了口气,看着灰色的天花板。

  虽然他觉得只不过是召唤实技的失败——可是演变成这种状况之后,他有预感情况会变得更加麻烦。

  (不过倒是没听说过神族或魔物会丧失记忆——)

  至少就拓人所知,并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神族或魔族并不会因为一点召唤仪式的失败而丧失记忆,他们没有那么脆弱。

  可是如果被施加某种封印的话,不只是人类,连神族或魔族的记忆与精神活动的一部分都会停止。说不定这个少女不是因为事故,而是被某个东西封印住记忆,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到底是哪里的谁做了这件事?而且,为什么处于那种状态的少女,会被拓人尚未成熟的召唤仪式吸引过来呢?这个疑问仍然存在。

  "呜喵"

  拓人把视线移回来之后,发现少女用不安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也觉得很不安吗?你果然失去记忆了吗?还是说——"

  拓人不经意地想到以前饲养过的猫。

  听说猫的眼瞳会映出观看者的情感。

  据说用哀伤情绪看着猫的人.会觉得猫眼里闪烁着哀伤的色彩。对猫有敌意的人就会在描眼里看见敌意,对猫怀有爱情的人就会看见爱情,如果是怀着不安的人,也会看见猫眼里蒙上一层不安。

  恐怕——少女是为自己的状况感到不安吧!

  这么说起来,从更早之前,她的表情就已经蒙上不安。她的瞳眸之所以出现不安色彩是因为在她身边的拓人显露出不安的表情,这个少女应该发现了拓人的不安吧?

  "——抱歉。"

  拓人苦笑着说道。

  "让被召唤者感到不安的话,这个召唤者实在很失败。"

  "喵。"

  "名字——帮你取个方便的名字吧!"

  "嗯喵?"

  果然还是不明白拓人的意思——少女再度歪着头。看样子她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她果然还是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吗?或者她本来就听不懂人类的话?就魔法学的观点而言,随便帮别人取名并不妥当,可是继续这样下去有点不方便。

  如果取个假名的话就没问题了。

  尽管如此——

  (思该叫什.么好呢?)

  话说回来,以前捡到小猫的时候,取名时也想破了头。

  那时的确是——

  (用某处的寺庙名当作名字。)

  已经记不得为什么会想到那个名字.不过他记得因为喜欢那种独特的语感,所以取了那个名丰。

  这名少女身上的气质会让人联想到猫。

  常常撒着娇靠近人类,可是本质上一点也不脆弱卑屈外形纤细,惹人怜爱,但内在却包含了野兽的力量与高贵,是一个小贵族。这个少女的确和那种猫有某些共通点。

  "塔娜罗特。"

  拓人用食指轻轻摸着少女的鼻尖,低声说道。

  那时某处产生了某种变化。

  没有把握,也没有证据,只是单纯的预感而已拓人感受到,在超越五感的遥远领域里,有某个东西铿锵地动了起来。

  就像打开了某物的开关一样。

  当然,只是那样的事情而已,可是——

  "——吾允诺。"

  冷不防地——非常突然地,少女开口说话了。

  "咦?啊——"

  "吾乃塔娜罗特,此名乃为誓约。"

  少女说着,望进呆愣的拓人眼底。

  ,

  "汝名为何?"

  少女询问的声音充满自信——且带有某种庄严。

  "拓人。"

  像是被少女释放出来的某物吞噬似的,听到对方的询问,拓人几乎是半无意识地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对方。

  "唔嗯——"少女微微地、很满足地点头。

  "此名存在之曰,吾即为拓入之仆。吾将比此刻更为尽心,贴近、跟随拓人,使其获得无上喜悦。吾永不违背誓约。"

  "啊——那个"

  拓人一时语塞。

  .

  少女——塔娜罗特的台词并不是特别奇怪的话,而是召唤者与被召唤者;也就是一种魔法师与使魔之间相互交换的誓约。给予对方一个新名字,约束它一部分的存存,定义它的性质。

  可是——拓人当然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自己说出这种台词。

  (这样好像——)

  结婚的誓约。

  "拓人,吾十分喜悦。"

  少女——塔娜罗特说着,把手环上拓人的肩膀和头部。

  少女看来虽然纤细,但手腕却意外地有力,不由分说地把拓人拉过去。

  "等、等一下!你——"

  拓人晃动身体,可是塔娜罗特仍旧抱着他说道:"非'你'。吾乃塔娜罗特。"

  "啊、那个,是——是这样没错啦!"

  心脏跳得好快。

  少女肌肤的柔软触感让拓人翻了白眼。这样并不会觉得不舒服,可是焦躁的情绪让他无法集中思考。塔娜罗特并没有进一步的行为,只是紧紧抱住拓人.把自己的身体靠过去。

  那个样子并不会让人产生性方面的联想。她只是像一边从喉咙发出咕噜声,一边靠近饲主的猫——她确实是基于那样的心情,做出这种行为的吧?

  话虽如此——

  "喂——喂!"

  那时某处传来的悠闲叫声从两人头顶落下。

  "可以出去啦你们在干什么?"

  拓人慌慌张张一看,在他们的正上方,景色扭曲,撬开了一个出口,移位大门已经打开了。

  从那里探出头的是脸上浮现吃惊表情的荣太郎。

  "我不是不了解和女生单独相处时会产生某些心情,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在普通的地方做会比较好喔。"

  "才——才不是那样!"

  把整身巴在自己身上的塔娜罗特拉开,拓人站起来大叫。

  这是当然的事情——

  这所"学园",并不是根据所谓"教育法"制度建立的学校组织。

  为了方便,大家都称它为"学园",而且在它的组织体系里,的确选择并置入了几个和世上一般学校相同的系统——就本质而言,这座"学园"可说是一个补习班。

  因此,这个"学园"里有非常不拘小节的地方,课程方面只有大纲,如果学生不自动自发的话,什么都学不到。这里与其说是高中,不如说比较接近大学事实上跟大学比起来,它显得更加制度宽松。

  由于这个缘故,在这座"学园"里,无论是学生或相关人员,都可以进出自己喜欢的地方、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做自己喜欢的实验。如果真的给他人带来麻烦,学园高层会加以警告,不过这种事很少见。在脱离世间常识或条理的这个世界里,一般而言,"禁忌"这种东西几乎是不存在的。

  尽管如此,身为一个组织,为了维持组织的机能,还是有一些规定、一些被禁止的行为,以及一些禁止进入的场所。

  中央学舍顶楼就是那少数的场所之一。

  学园高层人员所使用的办公室都集中在这里,高层人员专用的会议室也设置在这里。在那个禁止进入的区域中心——有一个在名义上及实际上负责管理学园的人物,他的房间就在这里。

  也就是——学园长室。

  从实验室里被放出来的拓人俩,现在就在这个房间的正中央。

  就时间点来说,这大概是正门玄关的骚动结束后半天,经过一夜之后的隔天早上。

  "有关大致上的情况,我已经看过报告了。"

  不带感情的扁平声音说着。

  那是一种听起来很冷淡的语气,拓人体验到有如身体冻结的感受。

  有一个人背对偌大的窗户站着。

  由于逆光的关系,从拓人等人的位置看不见那个人的真面目,只觉得那里有一个全部被涂黑的人影。然而就算是逆光.只要眼睛习惯之后就好了。问题是从刚才开始,不管怎么眨眼,都看不出那个人影脸上的五官。也许他本来就是那样吧!

  这就是这座"学园"里的学园长。他身边不管伴随什么异常或超乎常理的现象,都不致令人惊讶。大家都只称呼这个人物为"学园长",称呼他时,并不会使用专有名司。

  没错——就像在一神教里."神"是没有名字的。

  羽濑川拓入,由于你在召唤实习当中失败,召唤出当初没有料想到的个体,对方是一个非常特殊伪存在,而且她只肯亲近你,当你不在身边时,她的情绪就会非常不稳定,有'暴走'的可能。"

  那个声音听起来好像在朗读什么东西的计算结果。

  声音并不冷淡,也不温暖,就只是纯粹的淡漠,其中没有反映出感情,因此能清楚反射出倾听者的精神状态。对拓人来说.那个声音听起来就像在冷淡地批评他的粗心。

  拓人。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站在旁边的塔娜罗特歪着头问道。

  "他在虐待拓人吗?虐待拓人的家伙由我来歼灭。"

  塔娜罗特以非常自然的语气说着。虽是危险的言论。其中却没有任何憎恨或恶意,语气轻松到像是不知道这些话的意思。

  "不行——我没有被虐待啦!"

  拓人呻吟地说。

  "你帮那个个体取名为塔娜罗特。"

  像是毫不存乎塔娜罗特所说的话般,"学园长"开口说道。

  "是、是的,因为我想没有名字的话很不方便。"

  虽然觉得很像藉口,不过拓人还是这么回答。就像前面所说的,在魔法师之间,名字具有非常特别的意义。

  召唤者帮被召唤者取名原本是主从契约的一环."语言"这种东西或许恶劣——但就像是饲主帮家畜戴上项圈,或帮它烙印一样,那是有关被召唤者权利义务的声明。

  就结果而言,塔娜罗特虽然是被拓人召唤出来的——但对于一个菜鸟魔法师而言,他没有能力驾驭被召唤者,连是否能对被召唤者的行动加以负责都很有问题,这样的他,可说没有取名的资格。拓人"取名"的行为如果被批评为愚蠢,大家也一定会点头赞同。

  "没有名字吗?她果然丧失记忆了吗?"

  不过,"学园长"似乎不打算特意去指责那件事。

  "看来是的。"

  回答者是在荧幕当中的德琳。

  顺带一提,在这个地方的有拓人、塔娜罗特,以及"学园长";另外,从拓人等人的角度看来,镶在右边墙壁上的荧幕里还映出了德琳的身影。

  "正确说来,她并不是单纯丧失记忆,根据推测,她是由于属性消失,而导致各种要素的不安定化。"

  "属性消失——有那种事吗?"

  拓人不敢置信地问。

  这里所说的"属性",是把被召唤者所拥有的特征加以类型化的结果。

  神族或魔族其实拥有许多面相.

  随着文化圈的不同,一个神祗会拥有好几个不同的名字,看来就像是好几个不同神祗,而在一神教当中.违反本教教义的个体则全部被归为"恶魔"。

  像这样以"人类的立场"赋予他们个性,确实会给予神族或魔族一定的外型——对神族或魔族而言.这就像是"服装"或"发型"。但是神族和魔族也拥有像血液、指纹、DNA等不会变化的"本质","学园"将那个"本质"的分类概括称为"属性"。

  在那个分类属性当中,范围最大的是"混沌"与"秩序".以"学园"的分类而言,若前者大于后者就是"魔族",反之则是"神族"。另外也根据四大精灵分为"地水火风"等类,此外还有细部的属性值。无论如何,对特定的神族或魔族而言,这是绝对不会改变的,就算想要改变,神族和魔族自己也无法去改变这些属性。因此,属性经常被用在神族或魔族的判定上。

  然而这个少女——塔娜罗特没有"属性"。

  大家就连塔娜罗特是神或恶魔都不知道。这并非指"不知道名字",而是连她是"什么"都不知道。目前只知道她是有着人类外型的强大魔力、灵力体,但是并不清楚她原来是哪一种神族或魔族。

  勉强套用人类的情况来说明的话——可说连名字、出生国家、人种都不知道。

  而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神是神,魔是魔,他们的存在是不会改变、不会毁灭的。

  自这个世界诞生以来,他们就已经出现,也一直存在着,直到这个世界灭亡为止。

  就算因为一时的封印、或由于某种原因而多少改变了外型和行为,在本质方面,无论是神族或魔族都永远不变,数量不会增加也不会减少。由于他们以相等的力量保持均衡.所以世界才能以现在的面貌继续存在——这是身为现代魔法师的"学园"相关人士的想法。

  可是——

  "只是目前还没观察到而已,不能说绝无可能。总之,必须尽快把她消失的属性找回来,否则世界上神族与魔族的平衡会崩溃。"

  不管是神族或魔族——由于塔娜罗特的属性消失,原本应该保持平衡的双方,会有某一方产生缺额,要是不小心弄错、把她放到相反的一边,世界上的灵力安定性就会破裂。

  只要神祗多一点的话就全部OK——这个世界并没有单纯到这种地步。

  就像需要"混沌"去破坏因过度整顿而僵硬的秩序,对于流转森罗万象以取得整体平衡的"世界"而言——这里的"世界"包括了人界、魔界、神界——神族或魔族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是、是的——"

  拓人仓皇失措地点头。一开始还以为只是把召唤实技搞砸而已,不过现在觉得好像会发展成什么大事似的。

  "再加上这个个体'塔娜罗特'的魔力值大约十万,神格值是5044,这些数值都以秒为单位产生变动,并不安定。以神魔的等级而言,光用平均值来看,她已经算是御前天使级了——别说保持平衡,要是不小心的话,她可以在一夜之间毁掉一个国家,就这样将她放任在外是非常危险的。"

  德琳淡漠地说着。

  拓人再次目不转睛地盯着身边的塔娜罗特。虽然之前从荣太郎那里听过这些事,但是正仍然有种挥之不去的意外违和感。

  "——喵?"

  塔娜罗特笑着回望拓人。那种看似刚强、却又十分纯真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可爱。以成为魔法师为目标的人,应该能在一瞬间看出她的真面目——可是,说这个少女若有意暴动,是个能在一夜之间毁灭一个国家的怪物。拓人实在没有任何实感。

  "不过根据佐久间荣太郎准教师的报告,这个名叫塔娜罗特的个体,欠缺一系列的正常魔力行使能力——如收敛、增幅、物理转换等,因此无法发挥十万魔力值原有的力量。"

  "无论如何——"

  "学园长"说道:

  "我们必须尽速针对那个名叫塔娜罗特的个体采取应对措施。"

  .

  "是——是。"

  "因此我们需要羽濑川拓人同学你的协助。虽然也可以硬用神魔束缚器拘束她,不过这样所造成的灾害过大,效果反而太差。"

  仔细一看——套在塔娜罗特手上的手环已经出现龟裂。那是一个A级束缚器,若是对付大部分的魔物,只要使用一个就能半永久地封印他们。然而这种束缚器非但不能完全控制塔娜罗特.而且由于持续暴露在高压魔力之下,才经过一个晚上而已就开始劣化。

  这件事果然非同小可。

  "只要能力所及,我什么都会做——"

  在"学园长室"悲壮气氛的影响下,拓人立刻说出这样的话。

  "太好了,那么就拜托你了。"

  "学园长"动了一下身体。

  刹那间——拓人觉得"学园长"好像笑了一下,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多心。"学园长"的身影照例又溶进幽暗不明的影子当中。

  "羽濑川拓人同学,我命令你从今天开始,和塔娜罗特共同生活。"

  "啊?"

  拓人下意识地反问。

  不.其实他非常了解那句话的意思,但那句话实在太令人意外,所以他没办法把前后的事情连贯起来。

  共同生活。

  也就是在同一个地方生活。

  "简单地说——"

  德琳开口说道

  "就是请你们同居。"

  "所以——"

  德琳一边环视众人,一边说道。

  "今天开始请你们同居。"

  "那样讲好像太明显了,可以改成'共同生活'吗?"

  "请你们'共同生活'。"

  像是很不满似的重说了一次,德琳在荧幕中转动头部。

  附在笔记型电脑上的小型CCD摄影机,配合她的视线"叽''地左右移动。德琳面无表情地用摄影机镜头看着屋内。

  "可是这个房间还真脏。"

  "请不要多管闲事,我早上要去普通学校上课,晚上要去'学园',哪有时间整理房子啊?"

  听到德琳亳不客气的批评,拓人皱起眉头回答。

  这里是拓人的家——位于一栋十楼公寓里的第九楼,是一间3LDK(三房一厅一厨)的房子。从日本的房市情况看来,这是一间相当宽阔的房子。客厅兼饭厅有将近三十张榻榻米的面积,其他房间也都有八张榻榻米大小。就算是在地价便宜的地方,像这么大的公寓也是很少见的。这并不是用两千万或三千万曰币就能买到的房子,来访的人很难不感受到屋主的财力。

  至少,一个高中生单独住在这样的房子是很奢侈的,本来拓人的家人也一起住在这里——不过由于种种因素,现在是拓人独自住在这里。

  顺带一提,在"学园"里,有许多人舍弃世俗,断绝和世俗的联系,也有人像拓入一样,同时在一般社会及"学园''里过着双重生活。前者住在"学园"空地里的学生宿舍或教职员宿舍,至于拓人,因为对父母隐瞒了有关"学园"的事,所以只能在这间公寓里生活。

  目前在这间公寓客厅里的有拓人、塔娜罗特,以及下载到笔记型电脑里的德琳。

  "羽濑川拓人同学,有什么问题吗7"

  "没、只是、为什么——"

  之前在"学园长室"听到这个命令后,在什么都搞不清楚的情况下,就那样被赶出来。

  '

  "和塔娜罗特同居——我是说共同生活,所增加的水费、电费等各种经费的支出,会由'学园'方面来支付,你不必担心。"

  "不是那个问题——"

  "那孩子——塔娜罗特,现在处于非常不稳定的状态,只要她有心,可以在一夜之间毁灭一个国家,可是她本人却浑然不觉,而且她只肯亲近身为召唤者的你。"

  "唔,拓人对我采用怀柔手段。"

  大概对这句话似懂非懂——用法也有点奇怪,塔娜罗特高兴地点点头说道。

  "只要有拓人同学在身边,她就会很安分。反过来说,如果拓人不在,我们就无法对付拥有战略级核弹威力的她。"

  "核弹"

  拓人下意识地看着塔娜罗特的脸。

  战略级核弹跟少女。

  这两个词汇怎么想都很难划上等号。

  更何况——

  "喵?"

  似乎还是听不懂这段对话的内容啊塔娜罗特只是歪着头,直直地回看拓人,像一只纯真的赏玩宠物,窥探着饲主的表情。

  就算别人说那个少女所拥有的力量等于庞大的杀戮兵器——拓人还是无法产生任何实感。

  "我们也在商讨所谓的封印手段——老实说,因为效果太差,所以决定舍弃不用。要用力量来压制她是非常困难的,我们也讨论过是否请上级的神祗或魔族来提供协助,不过那得花很多时间跟工夫总之那种手段可说是以毒攻毒,不能说是非常高明的对策。"

  "是是这样没错。"

  要召唤上级的神族或魔族是很费事的作业,要是不小心的话,可能会引起像塔娜罗特那样的事件,甚至更危险的状况。所以不能毫无区别、毫无计划地进行召唤。

  "最后,我们针对时间、空间、金钱、人力等各要素进行成本比较分析后,决定了两种方法。"

  画面中的德琳竖起两根手指。

  "其中之一是把拓人当作静态的'安全装置',放在她身边.这是第一优先的策略。只要有你在,她就会安静下来。这是最保险的方法。"

  "可是,那样的话——"

  拓人能够明白那样做的理由,但他是正值成长期的男孩啊!

  跟一个长相可爱、似乎对自己抱持好感的女孩(或者该说是有着女孩型态的某物),在同一个房子里生活,只会让人觉得不知所措。

  "另一个方法是"

  德琳说着,在她的正下方——画面的右下方开启了一个小小的视窗。

  可能是在启动应用程式,用来执行魔法。

  "——好像来了."

  公寓的门锁发出"铿锵"的声音,自动开启。那大概是德琳的魔法吧!

  然后

  "~~"

  门外传来无声的叫喊,用足以把门撞飞的气势,飞奔进屋里的是——

  "铃穗?"

  拓人下意识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大叫。

  铃穗直直冲到拓人面前,嗖嗖地挥舞着像标语牌的东西。

  "学园跟我联络过"、"什么同居?"、"跟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陌生女孩?"、"这是真的吗?"

  铃穗几乎是在半错乱的情况下,啪嗒啪嗒地挥舞着好几张标语牌,最后一边慌张地呼呼喘气,一边将其中一张牌子举到拓

  人面前。

  "那样太肮脏了!"

  "不是的,铃穗!等一下——"

  、

  "如果是同居的话,晚上也会住在一起吧?然后就会做。OO跟口口口,还有这种事、那种事,也会说人家好害羞把电灯关掉嘛、还有嘿嘿嘿你下面的口并不讨厌嘛之类,会做那种让人羡慕——不!是那种肮脏的事情?那种、那种——"

  铃穗几乎是在半错乱的情况下拼命写字。

  "冷静一点!女孩子不要说不要写什么OOO跟口口口!"

  塔娜罗特用一副感到不可恩议的表情,询问说出那些话的拓人。

  "拓人,ooo跟口口口是什么?"

  "你不必知道!"

  "嗯喵?"

  塔娜罗特用更加讶异的表情左思右想——不过因为拓人的话就是圣旨.所以她乖乖地点头,不再说话。

  "总之!为什么连铃穗都会——"

  说到这里,拓人用惊讶的表情回头看德琳。

  "难道说另一个'策略'是——"

  "是的,正如你所想的。"

  德琳平静地点头说道:

  "另一个是动态的'安全装置'——用铃穗来压制她。"

  夜蓝的侵夺者。

  在"学园"里,很多人用这个昵称来称呼铃穗。

  这个名字源自铃穗与生俱来的特性。顺带一提,"夜蓝"这个词汇的起源,是由于特性发动时,她的头发会变成蓝色,所以被取了这个名字,而发动时的特征在于当事者的个性会出现极大差异。

  像她那种持有某种特性的人,正式名称叫做"魔力侵夺者"。

  这种能力——虽说连自己都无法控制,而且因这种能力而产生的种种弊害甚至会波及本人,将它称为"能力"似乎有一点语病——总之,这是一种会把存在于周围的魔力吸收殆尽的能力。

  被夺取的魔力会变成什么?现在还没有人知道。

  但是只要身边有这种人,魔法师们就不能施展魔法。

  神族、魔族,以及那些由于年老、为了维持肉体运作而使用恒常性魔法的高龄魔法师,对这些人而言,这种会制造出"魔力真空地带"特性的持有者,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因此自古以来,"魔力侵夺者"一直被当成魔法师、魔族、神族的天敌。

  现在众人还无法完全解释那种能力。

  拘着尝试错误的心态制造出来的特殊控制器——蝴蝶结,平常虽能封印这种能力,但是也只能做到这样,目前还没设计出能让这种能力彻底消失,或破坏这种能力的方法,故大多数的魔法师都对铃穗敬而远之.

  "若塔娜罗特为了某些原因而暴走,做出危险行为的话能正面制伏她的恐怕只有铃穗了。"

  ""

  仿佛躲在拓人影子里坐着的铃穗,发现拓人转头偷偷看着自己时,像是很害羞地低下头。

  "不,可是——"

  把视线移回德琳身上,拓人稍微降低音量说道

  "如果要利用铃穗的特性,那种风险不是很高吗?"

  铃穗的蝴蝶结除了封印住"夜蓝的侵夺者"的能力之外,同时还封印了别的东西。

  也就是——她体内的另一个人格。

  大多数的"魔力侵夺者"都像她这样——拥有其他人格。吸取大量魔力时,另一个人格就会出现,而且研究发现,另一个人格通常和能力持有者本来的个性大不相同。

  有一种说法认为,那些被吸收的魔力经过自我组织之后,产生了另一个人格——也就是跟"付丧神"、"精灵"一样,是恒常性自律组织型魔力体。不过这种说法还没有获得证实。

  况且.在铃穗体内的"人格",实在不能说是一个性格明理的家伙。

  "不过,经过昨天的事件,我们已经确认,她们两人因为拓人而产生了近似对立的关系,因此在发生紧急状态时,我们可以期待铃穗成为动态的'安全装置'。"

  "或、或许是这样没错,可是除了那样之外,铃穗其他部分都只是个普通女孩啊,在肉体方面比神族或魔族还要脆弱,要她进行那种压制还是什么的太过分了。"

  "我们当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德琳再次用平静的语气说着,然后把视线移到铃穗身上。

  "铃穗。"

  ""

  总算平静下来的铃穗不安地抬起头来。

  "把靠在这个墙边的盒子拿来,对,就是那个。"

  铃穗依照德琳的话,把放在墙边的细长黑色塑胶盒拿起来。盒子全长大约一公尺半,附有方便提取的提把和转动式号码锁。

  看起来像是用来搬运键盘或吉他等乐器的坚硬盒子那种设计很像经过补强的贮藏器,有一种戒备森严的微妙感觉。

  "用666。应该可以开启号码锁。"

  铃穗照德琳的指示把盒子放在地上打开。

  在里面的是——

  、

  "这是?"

  里面铺满了像是用来防止撞击的海绵,盒子里有一件不知是枪还是剑的奇怪道具。

  那道具的长度比整个盒子的长度稍短一点,乍看之下像是来福枪,可是枪柄之前——总之原来相当于枪身的部分,和枪枝有明显的差异。

  那个部分变成了剑。

  "我们还另外准备了其他几样,那个是以'学园长'的权限.借给她的基本装备。"

  "那是魔法机器?"

  这么问的是拓人,可是德琳暖昧地摇摇头。

  "并不全然是魔法机器,至少那把剑不是用魔力来启动的。不过在制造、调整,以及其他方面,都使用魔法,这是用魔法制作出来的纯粹"兵器"。以目前外面世界的科学技术,不可能做出尺寸和它相同的物体。"

  "不用魔力启动?"

  拓人用讶异的表情看着那件"兵器"。

  说这是魔法机器并不奇怪。在"学园"里,专门研究魔法机器的人属于多数,各种泥人也是魔法机器的一种。另外拓人也知道,"学园"会制造在非常时期用来守卫学园的战斗用重型机动泥人等各种"兵器"。

  可是——

  "拓人似乎注意到了吧,老实说,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这应该很适合铃穗使用。"

  "......"

  铃穗睁大了眼睛。

  "你们有没有想过,以磨练魔法技术为目的的'学园',为什么要特地去制造不用魔法启动的兵器?"

  ""

  "总之——"

  代替困惑的铃穗提出回答的是拓人。

  "这是要开发在魔法"真空状态下也能使用的兵器,也就是说这是假设'魔力侵夺者'会面临战斗——"

  "是的。"

  德琳平静地点头。

  ""

  铃穗表情僵硬,沉默不语。

  .

  "铃穗——"

  拓人担心地看着堂姐。

  但是——

  "没关系。"

  铃穗这么写着。

  然而拿着笔记本的手微微发抖。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

  铃穗勉强挤出笑容,又写了好几遍。与其说是要让拓人安心.不如说是要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

  "我很不高兴。"

  拓人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曰头看着德琳说道。他平常多半会露出稳重的表情,因此,现在光是看到他露出这种表情,就能清楚感受到他的愤怒与不悦。

  "拓人?"

  塔娜罗特用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应该也知道吧?"

  德琳继续非常冷静地说着。

  "对魔法师或魔物来说,'魔力侵夺者'是很可怕的存在,一个不小心,不只是塔娜罗特,就连铃穗也有可能毁灭'学园'。"

  "我我是听过这种说法。"

  "学园"之所以能够容许身为"天敌"的铃穗进出那里,是为了监视她,并研究她的特性。

  当然,"学园''和那里的魔法师,并不会肤浅到不分青红皂白地敌视像铃穗那种拥有某些"特性"的人类。

  可是——

  "在历史上,'魔力侵夺者'的存在一再被确认。例如十五世纪到十七世纪,在几次非常激烈、恶名昭彰的魔女猎杀行动中.猎杀的对象里确实有真正的魔女,可是应该能够使用魔法的她们却没有任何抵抗,像无力反抗的普通市民一样任人宰杀,你们想这是为什么?"

  ""

  拓人和铃穗都没有回答,答案很清楚。

  因为有历史上的前车之鉴,所以魔法师们都对"魔力侵夺者"——也就是"夜蓝的侵夺者"羽濑川铃穗保持警戒。虽然从她的个性、家庭环境来看-铃穗的母亲也是"学园"里的人.她不太可能与魔法师为敌,但只要有任何一点可能性,"学园"就不会放过她。

  可是——

  "小拓。"

  拓人觉得有人一直在拉自己的衣袖,回头一看,发现铃穗举着笔记本,又翻了一页。

  "没关系,只要我不做坏事就好了。"

  "可是"

  "没关系、没问题,真的!"

  "铃穗。"

  虽然脸上仍挂着不满的表情,不过拓人不再说话。如果铃穗自己都那么说了,他也没有理由再抱怨了么。此时——

  "小拓。"

  铃穗露出了略微害羞的表情,把刚才那一页拿给拓人看,,然后——

  "谢谢你为我出气。"

  那一页下面加了这么一行小宇。

  "啊不会没什么——""我继续说下去。"德琳以淡漠——甚至可说冷酷的语气继续往下说——"总之,我们制造了这把剑,这是即使在没有魔力的状态下也能够使用的必杀武器。名字叫做机剑'瓦普吉斯',使月方法请看里面的说明书。铃穗,你要不要拿拿看这把剑?"

  ""

  铃穗微微点头,战战兢兢地拿起那个魔法机器。

  拿起来之后,慢慢往左右晃动——然后铃穗再次将Ⅻ把机剑放回盒子里,在笔记本上写道:

  "意外地轻耶。"

  "金刚石比一般人想像的还要轻。"

  "?"

  金刚石——听到这个完全不熟悉的词汇,铃穗歪着头。

  "经过表面处理之后,应该是看不出来吧!那把剑有九成是由所谓碳的单一分子结晶体——总之就是用钻石做成。"

  "!"

  拓人和铃穗顿时目瞪口呆。

  的确,钻石的比重是三点五二,和钢或不锈钢的比重相较起夹.不到二分之一。贵金属或贵重宝石总是会给人"沉重"的印象.用于工业方面的主要金属当中,比这个轻的大概只有铝或镁

  "这里用了一万克拉——重量大约两公斤,虽是用炼金术合成的物质,不过在结构上跟天然钻应该是相同的。"

  拓人下意识地想到:"如果卖掉这把剑的话,不知可以值多少钱?''不过他没有说出这个想法……不会折断、不会生锈、不会变质——这是最强的材质。因为体积比较大,所以跟武士刀相较起来,总重量是比较重的,不过就比重而言却此较轻,这样她不必太费力就能够使用。"

  铃穗用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一直很赞叹地点头,然后——

  "难道"

  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慌慌张张地在笔记本上写着:

  "你是说要我用这个跟她战斗吗?"

  "就是那个'难道'。铃穗,万一有状况发生,我们要你用这把'瓦普吉斯'和塔娜罗特战斗。"

  德琳用"事到如今怎么还有这种问题"的语气说着。

  "嗯?要战斗吗?"

  塔娜罗特用一副要唱歌的轻松态度站了起来。直到刚才都还在状况外的她,似乎很高兴话题转到自己身上。

  "哇啊啊啊。不是!"

  拓人慌慌张张地抓住塔娜罗特的肩膀,把她拉回来.

  "——喵嗯。"

  被拖回来的塔娜罗特发出像猫一样的叫声,坐在拓人膝上。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她就这样把脸颊蹭在拓人胸口,抱住了他。

  "拓人。"

  塔娜罗特很开心地磨蹭着拓人,撒娇似的喊着。

  铃穗脸颊抽动.

  "啊,喂!等等——塔娜罗特,不要——"

  "拓人,你不喜欢跟我接触吗?"

  "没——没有啦!"

  "这样就没问题了。"

  塔娜罗特说着,再次磨蹭着拓人。她像猫一样磨蹭,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顺便稍微伸出舌头舔他的脸颊。她并没有任何恶意,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毫不犹豫拘泥——也就是说一点都不觉得害羞,可是旁观者会很尴尬.

  "离开他!"

  铃穗举起标语牌抗议,可是塔娜罗特完全不看她。抓狂的铃惠于是用标语牌砰砰地敲打塔娜罗特的脑袋。

  "喵?"

  塔娜罗特回头看着铃穗然后冷淡地说:

  "我拒绝。"

  "?"

  "我是拓人的仆人,没有义务听从他人的命令。只要是会让拓人高兴的事,我都会去做,这是我的义务。只要是拓人的希望,我愿意赴汤蹈火。"

  "拓人并没有很高兴好吗?"

  这些字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所写,乱七八糟、歪歪斜斜。

  "拓人并没有说他讨厌这样,所以这么做是可以的。"

  塔娜罗特说着,又再次磨蹭拓人。

  "......"

  "拓人!"铃穗用几乎可说是怒吼的眼神瞪着拓人。

  可是——

  "啊——不,可是"

  拓人答得语无伦次。

  被裸体的塔娜罗特抱住确实令人困扰,可是又不好意思拒绝.因为他知道塔娜罗特没有阴沉的心机,那样做纯粹是出于对自己的好感。

  虽不是博爱天下的人,不过如果一只弃猫磨蹭着靠近自己,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丢下它,羽濑川拓人就是这样的少年。像姐弟一样共同生活了许多年的铃穗,也知道这一点。

  "~~"

  铃穗用怨恨的眼神瞪着拓人和塔娜罗特。

  "喂——冷静一点,冷静一点,铃穗。"

  即使带着封印用的蝴蝶结,铃穗的头发仍旧一点一点染上蓝色,看到这个状况,拓人慌慌张张地说着。平常过度乖巧的铃穗.一旦爆发起来就没办法控制自己,会横冲直撞地暴走。不晓得这是对平常的反动,或者是另一个人格的影响——

  "小拓。"

  "啊——是。"

  被眼镜底下那双冰冷至极的眼睛狠狠瞪着,拓人感觉到冷汗从背部流过。糟糕,她生气了,血液往脑袋直冲,而且很严重.

  现在她几乎是处于拿掉蝴蝶结封印的状态。

  "小拓自己怎么想?"

  "什、什么怎么想?"

  "你跟她同居吗?"

  "不.我——"

  还没听完拓人的理由,铃穗就以逼人的气势在笔记本上飞快写着:

  "同居的话,就会做OOO或口口口,会说都已经变成这样子了哟;或者呼呼呼,不乖的女孩要被处罚哟。你想做那样的事吗?"

  "什么跟什么啊!"

  对方冷不防地丢来一堆问题,拓人几乎是反射性地摇头.

  "什、什、什么同居——那种事,不、不是这样的!"

  拓人语无伦次地掩饰,铃穗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回头望着德琳。

  "德琳西亚。"

  "是。"

  用附加在笔记型电脑上的CCQ摄影机捕捉铃穗所写的字之后,德琳答道。

  "我跟小拓是针对塔娜罗特所设的安全装置对吧?"

  "是的。"

  "那么"

  写到这里,铃穗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

  然后——

  "只要能够证明我比塔娜罗特强,在紧急状态时能够镇压她,那么小拓跟塔娜罗特就没有必要同居了吧?"

  "理论上是的。"

  德琳用淡淡的语气做了肯定的回答。

  "知道了。"

  铃穗点点头,在"瓦普吉斯"的盒子前蹲了下来。

  "喂——那个、等等、铃穗?"

  铃穗背后有一种不知该称为悲壮情绪,亦或被逼到绝境、濒临爆发的氛围——她散发出一种"总之本小姐豁出去了"的感觉。

  "......"

  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支粗签字笔,喀的一声把盖子拿掉,在标语牌上写字,然后右手拿着"瓦普吉斯",左手拿着标语牌,猛然站起身来。

  "塔娜罗特!我要以和小拓同居的权利为赌注,向你挑战!"

  铃穗手中的标语牌写着这几个大字。

  ''等——等一下铃穗!那样好像有点奇怪——"拓人的话已经无法传到铃穗耳中。

  然后

  "喵?"

  被人家举牌的塔娜罗特本人,仍旧以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发着呆。

  那天——矮人们因急速增加的工作而忙得不可开交。

  他们原本在修理被那个不知是神族还是魔族的塔娜罗特破坏之地——后来由于"学园"提出请求,所以一半的矮人赶去进行另一个工作。

  可是,这个工作不是修缮,而是建造。

  期限是四天,是非常明显的无理要求。

  "学园''本身也对这件事感到抱歉,事实上,他们在做出要求时.极尽礼貌之能事。

  不过自恃甚高的矮人们把这件事当成了自我挑战.

  "好好千吧!"

  因此——在"学园"重新设定的亚空间领域里,可以听到咚叮锵、咚叮锵的忙碌槌打声。

  顺带一提,矮人们所使用的工具,虽然都有着工具的形状.事实上却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他们可以把自己所接触到的物质分子序列重新排列,实际在削除、敲打、切割目标的,是他们的魔法,之所以用工具的形状展露出来,是因为那样比较有效率.

  姑且不谈那个——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呢?校舍的修缮明明还没完成啊!"

  "总之,人类的想法真是难懂啊!"

  矮人们说着,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头看着那个东西.

  一个刚开始建造的物体.

  "学园"要求以"四天"这种不可能的时程完成的东西。

  那是一个会让人联想到占罗马或希腊竞技场的圆形环状物。

  可是

  矮人们接到这个临时委托的工作是在三十分钟前——"好,就做吧!"

  "学园长"很爽快地说着。

  "等——等一下!"

  特别请德琳直接接通电话回路,向"学园长''报告事情始末的拓人,不自觉地朝着话筒大叫。

  拓人本来还期望"学园长"以至高的权威阻止或说服铃穗.这一刻他感受到自己所处地面分崩离析的感觉。

  "什么'就做吧'——怎么可以那么乱来!"

  "这是个测验'安全装置'是否有效的好方法。"

  "学园长"似乎完全无视于拓人的心情,用平静的语气说着

  "呃、以理论来说或许是这样没错——"

  "不必担心,我们会安排场所。"

  "我不是在担心那个。"'

  "总之,这件事情就交给寒河江教授和佐久间准教师负责,并已由德琳西亚担任执行辅佐员,后天会通知,到时再确认内容。"

  "学园长"不容分说地决定细节,推动整件事。

  "可是这样太危险——"

  .

  "放任她们打起来会更危险吧!如果让我们指定地点,可以减少灾害波及他处的可能性,还可以事先拟定安全管理对策"

  而且——"学园长"又提到:

  目前塔娜罗特的真正身份仍旧不明,如果贸然行动的话,往后可能会发展成人界与神界、魔界的外交问题。即使塔娜罗特门己不记得,不过她或许在魔界或神界占有重要的地位。

  因此.在没有其他紧急事件的情况下,园方希望两人的对决能够采取正大光明的方式,以避免曰后遭人诟病为"私刑"或"暴行"。

  听"学园长"这么一说,拓人也无法反驳。

  更何况——

  "我们借给羽濑川铃穗同学的'瓦普吉斯'虽然不是魔法机器.不过从设计到加工调整,都应用了魔法技术。以一般社会的水准来看,可说是鬼斧神工。要是贸然在'学园'以外的地方使用,违反了非公开组织的'学园'规则,身为'学园'一分子的羽濑川铃穗同学就会违反保密义务。"

  不用去看以前狩猎魔女的例子——也可以知道一般人类都害怕魔法。由于魔法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藉此明确地把人们区分为会使用魔法的人,和不会使用魔法的人,很容易煽动非魔法使用者的自卑感跟恐惧感。

  结果占压倒性多数的人们很容易变成暴徒,镇压魔法师们,对他们施加私刑。这种情况在魔法师的历史当中一再重演。现代的魔法师们,确实拥有进化过的魔法,也会使用一两个自卫手段——可是万一身为魔法师的事情曝光,在原本的社会里就会失去容身之处,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所以"学园"采用了最低限度的"自卫手段",要求成员们负起义务,必须对一般人保守有关"学园"或魔法之类的秘密。如果不能保守秘密,"学园"就会封印那个魔法师的能力,甚至以破坏的方式强制削除有关"学园"或魔法的记忆.

  这种作法与其说是要保护"学园",不如说是针对连"守密''都做不到的魔法师。这种魔法师就算继续学习魔法,也无法应付某天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灾难。"学园"基于这样的判断,因而采取这种处置。

  "如果能够以'公开比赛'的活动形式来举行,就没问题了。"

  老实说就是"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能漂亮地解决"吧!

  结果就是基于这样的原因——

  "那么,请告诉她们两位,我们希望她们能够光明正大地战斗。"

  说完之后,"学园长"挂上了电话。

  低语声充满淫靡的感觉。

  "拓人。"少女轻轻伸手抚上拓人的脸颊。

  那个动作跟爱抚是一样的,怜爱地从眼睛游移到嘴唇的指尖触感,让拓人觉得自己的心脏加速跳动。

  少女静静地微笑,伸手环住他的头。感受着少女小鸟依人的肌肤触感,拓入像冻僵似的动弹不得。

  目眩神迷的兴奋感掳获了他。

  就像字面意义所说的,他跟少女之间只隔着一块薄布。感受着透过布料传来的体温,他觉得自己体内的理性正逐渐融化。

  拓人和少女在青白色月光下相拥。

  周围的时间像在深海般缓缓流动,然而拓人体内的心脏却像晨钟一样怦怦作响。他的意识在这种落差当中摇摆不定。少女白皙的颈子。

  从脖子到纤细肩膀的线条——十分妩媚。没有一丝污染、宛如初雪般洁白光滑的肌肤,吸引了他的视线。那美妙的线条,让人忍不住想亲自用手去触摸、以确认那种柔软。

  少女慢慢抽开身体。

  拓人的表情变得紧绷,像是注意到自己的遗憾情绪被对方看透。少女知道他的心思,脸上浮现了恶作剧般的笑容,站在那里,像要让对方观赏自己的姿态。

  柔软的肌肤。

  从下巴到头部、从头部到肩膀、从肩膀到胸口的——

  少女就像刚出生似的,全身一丝不挂。

  她的脸上之所以染着红晕,是因为那带有凉意的空气吗?或者

  "拓人"

  娇羞的诱人声音呼唤着他。

  他颤抖着伸出手——

  "......'——

  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后,就知道已经是早上了,透过窗帘射进房里的阳光为白色,吸了一口早晨特有的凉爽空气后,拓人叹了口气。

  "呜啊"

  低呼之后,他又长长呼了一口气。

  叹气的原因,是因为梦境结束在接下来应该会有精彩镜头的地方?或者是因为身为高中生的自己,竟然做这种连中学生都不会做的丢脸春梦呢?拓人自己也搞不清楚。

  "果然是因为前天看到那种东西吧?"

  虽说无论如何都算不上香艳的场面不过全裸出现的塔娜罗特,在拓人脑海里烙下清楚的记忆。小时候虽然也跟铃穗一起洗过澡,但过了青春期之后,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女性的胴体。现在虽然有很多学生在中学时代就偷尝禁果,不过拓人还是属于比较晚熟的类型。

  所以突然在梦里见到的女子裸体,应该是出于潜意识吧?这一点很容易理解。

  "啊!不能想这种事。不行,应该要担心未来的事——"

  拓人说着,正准备起身时,却感觉到左边有一种不同于床单或枕头、莫名沉重而柔软的触感。

  "——嗯?"

  拓人露出惊讶的表情,翻开床单。

  在那里的是——

  "——呜哇!"

  拓人大叫,飞快后退。

  他像壁画一样紧贴在床边的墙壁上,用颤抖的表情看着——

  "——嗯?"

  塔娜罗特。

  而且——是全裸的。

  不,正确说来,她虽然没有穿衣服,不过手腕、脚踝,以及脖子上都还带着魔法束缚器。该怎么说呢?身上全裸、只戴着镯子和短链之类的饰品,比全身一丝不挂还要色情。要是荣太郎也在的话,一定又会说"好宅呀,拓人"。

  "田、田、田奈郎?""'早安'——拓人。"

  拓人不自觉脱口叫出以前养过的猫的名字,塔哪罗特一边看着他,一边笑了起来。

  看来她果然对自己的样子丝毫不感羞耻或疑惑。

  "为、为、为什么?"

  拓人间着。再看下去眼睛会烂掉,他移开视线,啪啪地挥着手,像是想消除眼前的景象。

  "这是正确的吧?早上起床不是要说'早安'吗?"

  "是——是没错啦!"

  好不容易想到可以背对塔娜罗特,于是拓人转身面对墙壁

  可是蹭上背部的触感让他全身僵硬。不用说也知道是塔娜罗特。再重复一次,塔娜罗特没有穿衣服。

  "啊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梦中的情景浮上脑海。

  隔着一层睡衣传来的女孩肌肤触感——

  "不对!塔娜罗特的房间不是在隔壁吗?"

  三房里面的一间房间让拓人使用,另一间房间让塔娜罗特使用.这是昨天决定的事情,而且塔娜罗特似乎也没有异议——

  "为什么溜到我床上?"

  "不可以溜到床上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塔娜罗特用有些不满的语气问道。

  "就算你问我为什么也——总之就是不行!"

  "思唔,如果拓人这么说的话,我会听从。"

  塔娜罗特虽然这么说,却仍旧黏在拓人背上。

  "还有,你为什么没穿衣服?"

  "思,这样不行吗?"

  "当然不行!昨天不是还穿得好好的吗?"

  "嗯嗯,穿衣服让我忧郁。"

  "什么忧郁——这样我很困扰啊!"

  有些饲主会让自己的描狗穿毛衣,对猫和狗来说,那样应该会让它们感到困扰和郁闷。大部分的猫狗都不喜欢穿衣服。

  或许塔娜罗特也是这样。

  对于没穿过衣服——视裸体为理所当然的生物来说,衣服或许是一种令它们不愉快的麻烦东西。

  "你在困扰什么?"

  "很多事情!总之不行!"

  "唔喵"

  塔娜罗特用有些不满的表情低哼。

  事实上——塔娜罗特拥有大部分应该具备的知识。

  在新近的召唤术里,进行召唤时,可以把召唤者的知识复制到被召唤者身上。为了节省召唤后说明状况的工夫,会事先把语言和基本常识传达给被召唤者,不然的话,光是要和召唤出来的对象沟通,就要花上很多时间和气力。

  在召唤塔娜罗特时,召唤术里的这种机能当然也发生了作用。

  可是,现在的她只是"知道"而已。

  知识并没有伴随实感。

  例如在字典里查到"蓝色",了解这个颜色的概念,但如果从出生以来都没看过"蓝色",就没有办法真正认识它,没有办法把"蓝色"这个词汇和现实结合起来。

  跟塔娜罗特说过几次话之后,拓人注意到这种情况。

  总之,塔娜罗特可说完全"不解世事",虽然有知识,但是缺乏常识。常识必须由反复的实际体验累积而成,对于这样的塔娜罗特,拓人也无计可施,只能每次提醒她。

  幸好她对拓人的话言听计从——不过现在的她就像婴儿一样,常常会搞出令人完全料想不到的突发状况。不,正因为她拥有婴儿所没有的知识,所以会造成更麻烦的情况。

  拓人正在想着这件事——

  门突然打开了。

  "咦?"

  "小拓早安,我来帮你做早餐了。"

  铃穗把这么写着的笔记本放在胸前。当然,往她面前的是拓人,以及和拓人在同张床上的塔娜罗特(还是全裸的)。

  铃穗睁大眼睛,全身僵硬。

  "啊、那那个铃穗,这个不是你想的那样,唔、嗯嗯——"

  拓人语无伦次地辩解。

  接着——

  ""

  铃穗默默拿下蝴蝶结。

  缓缓散开的头发染上深蓝色——

  "x的!你一大早在干嘛——"

  铃穗用几乎可以把人造卫星震落的声音怒吼着.

  结果,四天后的"决斗"已经决定了,问题是,在那天来临之前,他们的时间究竟是怎样度过的7

  "思,只是一点小感冒而已,我想下礼拜应该就可以去上课了。"

  拓人表情僵硬地说着。

  "啊,原来如此啊!太好了,叶月也很担心你。"

  "最担心的人是老姐吧?"

  砰——某物打中某物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

  "对了,羽濑川同学。"

  "什——什么事?"拓人努力地发出平静的声音。

  "从刚才,我就一直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耶——你应该是在家里吧?"

  "咦?嗯、嗯嗯,当然啊、当然,我当然是在家里休养啊——"拓人一边说着,一边发现额头上流下一道汗水。

  "每次都这样——你他x的臭小子!"

  "因为我是女性,所以不是'臭小子'。"

  "随便都可以啦!总之不准再巴着拓人不放!"

  "唔,能命令我的只有拓人,而且被召唤者本来就会亲近召唤者。"

  "那也不必光着身体摸到人家床上啊!"

  "为什么不行?"

  "他X的!你在问我为什么吗?你敢问这种问题?"

  "我并不觉得丢脸,在拓人面前暴露身体,我并没有任何犹豫,铃穗会犹豫吗?"

  "当——当然啊——"

  铃穗一时语塞。

  对暴露身体感到羞耻,这种概念是在自己出生成长的文化环境下,形成的习惯。"觉得羞耻"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理由。在今天,即使同样身为人类,有些民族可以毫不在乎地在众人面前露出乳房,也有些民族认为,未婚女性光是在家族以外的地方露出脸庞,就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反过来说,要用单纯的说明来把"羞耻"这种感觉告诉塔娜罗特,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连性格回异的"另一个铃穗"。也没办法对付塔娜罗特这种不知该说是"纯洁"还是"无耻"的行为。

  "难道你有什么不能暴露身体的原因吗?"

  "才没有!没那种事!"

  "那为什么要觉得羞耻?"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脱给你看!"

  铃穗跺着脚大喊.

  (我看不见、我听不见、我看不见、我听不见——)

  像念咒文似的在心里不断反复念着,努力不去看那两个人——要是去看她们的话,情绪的动摇就会很明显地表现在说话语气上。拓人把差点要掉下去的话简重新拿好。

  "我好像有听见女孩子的声音耶——"

  "没有啊,是电视啦——电视,啊哈哈哈哈。"

  "是吗?可是刚刚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拓人'——"

  "咦?骗人!我什么都没听到啊!"

  "是吗"

  "啊!总之没什么问题,真的,谢谢你打电话来,抱歉让你担心了——拜拜。"

  "啊——"

  不等对方回答,拓人硬是挂掉电话。

  再继续讲下去的话铁定会曝光,"学园"之类的事就算了——要是被双叶他们知道自己跟女生同居,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咧。光用想的就觉得头痛。

  而且——

  "铃穗!你差不多该去学校了吧?塔娜罗特也——呜哇!"

  回头的拓人看到以半裸——或者该说近乎全裸状态扭在一起的铃穗和塔娜罗特。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拓人一边叹气,一边以求救的表情看着荧幕。

  "你有什么不满吗?仔细想想,有人就算想跟美少女同居还不见得能如愿以偿咧!再说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可爱堂姐,不是每天早晚都会来报到吗?两个人还会像女子摔角一样扭在一起。要是我的话,一定会乐得跳起哥萨克舞(注4)。"

  "前辈——"

  拓人用筋疲力尽的语气恨恨地喊着。

  他用网路电话跟在"学园"研究室里的荣太郎联络。这栋公寓本来就有架设光纤电缆,中间经由常设性亚空间回路,插入和"学园"直通的线路。正因为如此,即使是在一般世间因传输速度问题而无法达到实用性的影像电话.也不会有停格现象,使用起来没有任何不协调的感觉。

  "这种情况叫我怎么高兴得起来啊?"

  塔娜罗特经常随便巴到拓人身上,铃穗就会生气,气到最后就会把蝴蝶结拿下来,然后两人就会扭打成一团。因为这种状况三十分钟就发生一次,所以拓人觉得很累,没办法平静下来,而且房里的东西会被连带破坏——

  每次每次都这样。

  "——嗯?"

  回头一看.铃穗已经整理好乱发、重新系上蝴蝶结,而且重新穿好制服站在那里。虽然制服到处都是皱纹,不过因为时间不够。所以也没办法了。

  "那么,我去上学了。"

  "啊?好,慢走。"

  筋疲力尽的拓人敷衍地点点头,翻着眼珠投射出怨恨视线的铃穗翻开笔记本。

  "不会有什么差错吧?"

  "知道了啦!"

  "我走了。"

  这么说着——这么写着的铃穗往学校出发。

  "呼——"

  拓人终于安心地喘了口气.

  虽然塔娜罗特还留在家里,不过这样一来,就不必去阻止铃穗和她的争吵——从吵嘴到足以破坏家具的扭打。从决定跟塔娜罗特同居那天开始,铃穗只要一找到时间就会往拓入的公寓跑。

  虽然决定要"决斗",但是在那之前,没有办法取消他们的同居。可是年轻的少年和少女——虽然塔娜罗特只是幻化成少女的模样——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难保不会干柴烈火,发展成"那种关系"。因此铃穗尽可能地呆在拓人的公寓里监视着,防止他们两人发展出奇怪的气氛。

  对拓人而言,那是杞人忧天的事,但铃穗是认真的。

  本来铃穗想要像拓人一样请假,以便监视——可是铃穗念的那间女校,对学生的管理非常严格,如果要一直请病假的话,必须出示医生的诊断证明。要是随便请假.会产生很多麻烦的情况——出于无奈,铃穗只好每天去上学。

  "喔喔,两人独处耶!"

  "前辈!拜托不要这样!"

  荣太郎开玩笑地说着,拓人皱起眉头回答。

  不知塔娜罗特是否能了解拓人的心情——恐怕完全不了解吧?当电灯泡一消失,她立刻蹭到拓人身边,越过椅背,伸手从他后面一把抱住。

  "喵——"

  她发出幸福的声音,用脸颊磨蹭拓人的脖子。

  "塔、塔娜罗特!"

  "喔——故意炫耀吗?"

  荣太郎嗤嗤地笑着说:

  "大概就是因为你那种犹豫不决的态度,所以才会引起纷争吧!"

  "我难道是我的错吗?"

  "干脆直接出手,说清楚、讲明白,这也是一种方法喔。"

  "出什么手啊——"

  拓人呻吟似的说着。

  "不能那样啦!"

  "可是你并不讨厌小塔娜吧?"

  "是——是没错啦!"

  "在召唤者和被召唤者使魔的关系里,那样做并不稀奇吧?使魔是会绝对服从的,被召唤者的依代外型,可以由召唤者按照喜好来设定。"

  "我才不要那么随便。"

  "喔,真是少见的道德主义者啊!拓人。"

  荣太郎兴味盎然地说道。

  "我讨厌那样,那样的话——"

  脑海里,陈旧记忆在晃动。

  正在哭泣的自己。

  黄昏的光线染上一切。

  自己一个人孤伶伶地被留在好大好大的家里——

  "——呼唔?"

  像是在拓人脸上看到什么,荣太郎露出严肃表情说道

  "说真的,我要告诉你跟塔娜罗特发生关系时该注意的事。"

  "我们根本不会发生关系好吗?现在还不知道塔娜罗特是哪里的什么魔神,要是不小心的话,说不定魔界或神界会来抗议——"

  正如荣太郎所说,人与神、或人与魔的性交易和婚姻,在历史上可以找到许多前例。据说,绝代阴阳师——安倍晴明的母亲就是妖狐,而帮助亚瑟王的伟大巫师梅林,他的父亲据说是一个淫魔。

  不过,在这种关系里,最后以麻烦结局收场的例子也不在少数。正如字面上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双方是住在不同世界的人,后来不仅会发生不车,而且也经常引起很大的骚动。

  因此,如果没有神界或魔升官方的"许可",人跟神族,或者人跟魔族是不能发生关系的。但由于这种事情通常都是在意乱情迷、天雷勾动地火的情况下发生,所以"许可"多半是事后补发——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当事者事后通常要面对许多复杂的手续、罚则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荣太郎抓抓脸说道:

  "许可什么的,只要不说的话就没人知道。可是对方毕竟是个有着十万魔力值的魔神,就算她不是故意的,要是一个不小心——例如说做到一半大忘我了,不小心释放魔力,一两栋公寓可能就这样灰飞烟灭。"

  "那个"

  拓人说不出话来。

  对方是会走路的战略级核子弹头,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

  塔娜罗特还不知道该如何使用魔力,她只会把强大的魔力散漫地释放出来而已。换句话说,有时候无法有效地控制住她——要是发生万一,她的魔力以某种形式爆发的话,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

  "我跟艾妮刚开始的时候也很辛苦——"——

  呵。

  伴随钝重的声音,荣太郎突然在画面里趴下.

  取而代之出现在画面上的艾妮笑着说:

  "没什么,我什么都没听到."

  冒着冷汗的拓人这么回答,艾妮乌斯保持着同样的微笑退开,荣太郎一边摸着后脑袋一边爬起来。

  "唔?怎么觉得头像裂开一样痛——"

  额头上血流如注的荣太郎说着。

  "一定是你太多心了。"

  差点脱口说出"是裂开了啊",不过拓人合上嘴巴,因为画面的一端可以看到艾妮乌斯的尾巴在那里晃动。

  "是吗?原来是我多心啊!"

  这样就被说服的荣太郎满足地点点头,流血的状况也突然停止,不知该说他诡异还是厉害,总之他是一个无法用常识来衡

  "不过,如果拓人很干脆地跟塔娜罗特发展成那种关系,铃穗也蛮可怜的。现在铃穗好像去上学了,拓人打算怎么办?"

  "总之在塔娜罗特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前,也不方便去上学.

  拓人念的私立御堂高中,不像铃穗的学校那么严格——但因为他和父母分开,一个人独自生活,如果缺席太久的话,说不定老师会来家里看看他的状况.

  可是也不能把塔娜罗特放在公寓里,自己跑去上学,这样一来,就失去同住的意义,而且塔娜罗特应该也不希望跟拓人分开

  "嗯,要不要把小塔娜一起带出去啊?"

  我的好点子真多。荣太郎啪地拍手说道。

  可是拓人皱眉摇摇头。

  "请不要开这种玩笑,我没办法想像会引起什么骚动——应该说,光想像一点点就觉得很恐怖了。"

  "唔——嗯,我还以为这是个好点子。"

  荣太郎交抱双臂,歪着头说道。

  "说真的,到底该怎么办呢?"

  "等'决斗'结束之后,情况应该会产生变化吧!再忍耐四天就好了。"

  "真是令人绝望的遥远未来啊!"

  拓人沮丧地低下头说着。

  "一直闷在屋子里会变得莫名郁闷,要不,出去买个东西?同居人突然增加,应该有很多东西都不够用吧?"

  "思——可是这样可以吗?"

  把会走路的核子弹头带到外面去,不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行为吗?

  "对方可是魔神啊,如果真的暴走起来,不管在哪里都没有差别吧?总之现在不要累积莫名其妙的挫折感才是最重要的。"

  "是这样吗?"

  的确,核子弹如果爆炸的话,不管是在公寓里或在街上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如果担心的话,不如问问德琳的意见吧?"

  随着荣太郎的话,画面里同时开启了一个新视窗。

  那里映出像平常一样面无表情的少女——德琳西亚。

  载有德琳的电脑就放在拓人家里,以备咨询。不过考虑到拓人的隐私。平时德琳大部分的机能都以待机状态沉睡着,如果有问题或要求的话,程式才会启动。

  "拓人想申请外出许可,要带着塔娜罗特。"

  就某种意义而言,这应该会是个相当微妙的判断——可是身为假想神格的德琳却立刻回答。

  "是吗?塔娜罗特身上的神魔专用魔法束缚器今天早上才刚换过,现在并没有什么异常状况如果有需要的话,短时间的外出应该是可以。"

  "就是这样。"

  荣太郎笑着说道,在他视窗旁边的德琳则开口说:

  "为小心起见,要事先戴上'发信器'."

  这里的"发信器"跟一般世间用的电子发信器当然不同,它所传递的不是电波,而是魔法师之间的"联系",一种经由魔法强化过的"绿"。就算是在行动电话不通的山区,或者地底、海底.只要不遭到妨碍,都可以知道发信器配戴者的位置。高级的魔法师甚至可以透过"绿"打开移位大门,进行移转。

  "那么要先用幻惑系的魔法把塔娜罗特的发色和耳朵形状伪装好,然后一起去买东西。"

  "嗯,对提出这个建议的我来说,这句话虽然有点怪,不过还是要小心一点喔。"

  "好。"

  拓人点点头,关掉对话用的软体,回头对塔娜罗特说:

  "塔娜罗特."

  "喵?"

  听到拓人叫自己的名字,她觉得很高兴,以轻快的动作抽开身体,直直地盯着拓人的脸。

  "我们去买东西,买东西。塔娜罗特总不能一直穿着那件衣服吧?"

  塔娜罗特现在穿着"学园"分配的制服,连预备用的衣服一共有三套,可是总不能移整天都穿着这个,而且重点是——没有内衣裤。

  "要买东西吗?我了解那个意思,可是从来没有实际的经验。"

  "可是就这样出去的话太显眼了。"

  拓人移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衣服里挑出T恤和牛仔裤。

  "先穿这个,尺寸的话,把下摆折起来,再用皮带调整腰围——"

  "?

  "

  塔娜罗特用似懂非懂的表情把玩着拓人的衣服,搞不好她根本不知道这是衣服。

  "嗯——就这个。"

  .

  拓人从挂在房间墙上的包包里拿出一本笔记簿。是使用魔法的参考书。

  啪啦啪啦地翻着,找到要用的魔法之后,他开始用"学园"发放的签字笔在地板上画简易型的魔法阵。这个签字笔的墨水会在三十分钟后自动分解,可以湮灭证据,所画的东西也会跟着消失,是非常好用的东西,因此可以放心地在公寓地板上画魔法阵。

  "大概是这样吧——"

  拓人低声说着,让塔娜罗特站在地板上,一边看着笔记本,一边开始吟唱咒文——应该说是咒音。

  "......"

  塔娜罗特用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唱出悠扬旋律的拓人。

  然后——

  "以吾之名与技巧在此召唤,吾乃羽濑川拓人超常之法理支配者。暂时的幻惑啊——改变那个人的外型吧!"

  在咒文吟唱结东时,魔法也同时启动。

  在这个空间内画出的魔法回路发挥了一定的效果,构筑出特殊的作用力场。魔法回路改变了在塔娜罗特身旁乱舞的光线向量。

  等了几秒钟之后——

  塔娜罗特基本的外型没有改变,但耳朵像人类一样变圆,头发的颜色也变暗,变成接近亚麻色的色调。

  "喔喔——"

  塔娜罗特像是很佩服似的撩起自己的头发。

  在她眼里,自己的头发看起来恐怕也是亚麻色的吧!虽然是初级的幻惑魔法,不过肉眼无法识破这种伪装。

  拓人有点自豪地笑了出来。

  "那么,换上那套衣服我们走吧!"

  "唔嗯!"

  塔娜罗特很高兴地点头,亳不犹豫地脱掉身上的衣服。

  所以——

  .

  就像前面说过的,她没有穿内衣裤。

  塔娜罗特用感到讶异的表情,看着慌慌张张撇开视线的拓人。

  不过

  "拓人!那是什么?"

  "车,车子,是交通工具。"

  "呼唔呼唔——那就是车子吗?"

  虽然为了购物而外出,但经过五分钟之后,拓人开始后悔自己带塔娜罗特出门。

  "那么拓人,那个,那个是什么?"

  "那个?呃——哪一个啊?"

  "站着的那个,灰色的。"

  "那是电线杆。"

  "喔喔,那就是电线杆啊!啊,那个是什么?"

  "那是自动贩卖机。"

  "那就是自动贩卖机啊!那么——"

  总之就是这种状况。

  塔娜罗特虽然拥有字典里的知识,可是无法把它们和自己的实际经验直接结合起来,所以会一个个用手去指,问"那是什幺"、"这是什么",并且要求拓人说明。

  当然,她不可能顾虑到周,遭的感受,把声音降低一点——一个有着褐色肌肤的少女,到处指东指西,问些连小孩都不会问的事情,结果吸引了路上行人的目光。

  "......',

  买东西的主妇、外送的荞麦面店店员、跑外务的上班族、跷课的学生、把货物从卡车上搬下来的货运员

  虽然还不到引起骚动的程度,不过拓人知道周围的视线很明显地都集中在这边。有些人只是单纯觉得塔娜罗特显眼的外表看起来很稀奇,有些人似乎用惊讶——或者不悦的视线,看着这一对紧紧黏在一起的少年和少女在平常日的白天里逛大街。

  (糟糕)

  拓人现在向学校请了假,要是在这种地方被熟人看到,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子,而且搞不好会被负责生活指导的老师叫去。

  可是——

  "很有趣,非常有趣。"

  塔娜罗特一点也不了解拓人的心情,她这么说着,不断地对各种东西看、摸、听、闻,有时候还会去舔一舔、咬一咬。当她打算去咬停在路旁的摩托车轮胎时,拓人死命地阻止了她——不过她非常兴奋。

  因为当初是透过移位大门从"学园"移动到拓人的公寓,所以塔娜罗特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也就是一般社会,因此第一次看到的这些东西让她非常兴奋。

  "拓人,那是什么。"

  "哪个?"

  "那个女性推着的东西。"

  "那是婴儿车——"

  "婴儿车?喔喔,就是搭载婴儿,以便于搬运的器具!"

  "虽然你的说法有点奇怪,不过就是那样的东西没错——塔娜罗特?"

  不等拓人说完,塔娜罗特就用力拉着他的手往婴儿车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喂,塔娜罗特,你要做什——"

  "我要去看婴儿!"

  不给拓人阻止的机会,塔娜罗特拖着他。有如脱兔一般跑过去。

  "痛痛痛痛痛.不要这样!喂、轻点、轻点!"

  "怎么了?"

  突然看到一个像外国人的少女靠过来——少女不但长得像洋娃娃,还用单手拖着一个少年朝婴儿车里盯着瞧,看来像是母亲的年轻女性似乎吓了一跳,微微侧开身体问道。

  "我要看婴儿。"

  "啊、啊、对不起——这家伙、想看小婴儿——可以让我们看一下吗?"

  "咦?嗯。"

  女性眨眨眼睛.看着拓人——然后望着已经睁着亮晶晶大眼,一直盯着婴儿车里面的塔娜罗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喔喔,拓人.是小婴儿耶!"

  塔娜罗特用手指着,表情非常兴奋。

  她所看着的那个婴儿,呆呆地望着用手指着自己的少女。突然有陌生人接近的话,就算哭出来也不奇怪不过这个宝宝似乎不怕生。

  "要说婴儿,是小婴儿——抱歉,她刚来日本没多久,言行看起来可能有点奇怪该怎么说呢,总之她没有恶意。塔娜罗特!不可以摸、不可以碰、不可以咬也不可以舔!"

  "了解。像在舔舐物品一样,用视线慢慢地、充分地品尝是我的专长。"

  "不行!那样也很糟糕啊——"

  拓人慌慌张张地低语,幸好那位母亲并没有特别注意到这些对话的细节。她似乎已经能够接受塔娜罗特,于是在婴儿车旁边蹲下来,对自己的孩子轻声说:

  "看呀,小优奈,大姐姐在跟你说'你好'喔——"

  "是吗?要说'你好'啊。这是问候的句子。"

  了解之后拼命点头的塔娜罗特朝婴儿说:

  "你好!"

  "..."

  婴儿当然不会回答。塔娜罗特再次默默看着婴儿:"拓人,我哪里做错了吗?"她用不知所措的表情回头看拓人。

  "不,你没有做错,不过——"

  "你好。这孩子还不会说话,所以我代替她回答。"母亲露出微笑说着。

  "唔唔,再过不久她就会说话了吧7"

  "是啊!"

  "那我等她。"

  "等一下。等一下!"塔娜罗特就这样蹲下来开始看着小婴儿。拓人硬把她拉起来。

  "所谓的'再过不久'也要好几年啊!"

  "唔?"

  塔娜罗特像是很困扰似的翻着白眼。

  似乎是觉得她那种样子很奇怪吧,母亲的笑容变得更深,她站了起来。

  "你喜欢小婴儿吗?"

  "唔?嗯,很有兴趣,这个会变形成为大人,我非常有兴趣。"

  "因为小婴儿不是机器人啊——"

  拓人冷不防插嘴。

  "抱歉,非常谢谢您。"

  "哪里,小优奈,来,跟大姐姐和大哥哥说拜拜。"

  "走吧,塔娜罗特。"

  "思,没办法。再会了小婴儿。"

  拓人一边拉着说出那种话的塔娜罗特,一边迈开步伐。

  "哎呀呀

  老实说,拓人战战兢兢,担心塔娜罗特会对婴儿做出什么危险行为。从目前为止的行为判断起来,塔娜罗特似乎不会毫无理由地随便加害他人——不过就像猫咪常常会把虫或青蛙当成玩具,加以杀害,这种毫无理由危害他人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因为一开始就事先阻止,所以情况看起来似乎不错。但就算不是危害,如果她突然大舔小婴儿,也会造成麻烦的局面。

  姑且不谈这个——

  "母亲,啊!"

  拓人低声说着,回头看刚才的婴儿和女性。

  脸上的表情掠过一丝忧郁。

  像强迫印象似的掠过脑海里的影像。

  正在哭泣的自己。

  黄昏的光线染上一切。

  自己一个人孤伶伶地被留在好大好大的家里——

  可是,回忆的画面被尖锐的声音瞬间粉碎。

  "拓人!那是什么东西?"

  一点都不觉得厌烦地叫着,塔娜罗特再度拖着拓人东指西指。

  结果,拓人他们要走到距离公寓只有五百公尺的热闹街上.还要花一个钟头。

  一个奇怪的人影静静地尾随在拓人他们身后。要说哪里怪的话,因为他穿着灰色大衣,戴着礼帽和墨镜,而且还戴着感冒时才会戴的口罩。

  再加上那个人影迅速地在电线杆、邮筒之间移动,躲到电线杆或邮筒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拓人他们。看起来反而非常显眼。就他本人而言,可能觉得自己这副打扮是精心设计的变装,不过看起来就像背着一块"我是怪人,请多指教"的牌子走在路上。光是以这副模样在银行或女生宿舍旁边闲晃,人家大概就会去报警了。

  拓入之所以没有发现,是因为他把注意力都放在塔娜罗特的一言一行。

  总之其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嗨!铃穗!"

  听到别人向自己打招呼,那道人影抖了一下。

  ""

  以快到无法留下残像的速度躲到电线杆后面,偷偷探出脑袋回头一看——是穿着便装的荣太郎,和穿着振袖和服的艾妮乌斯。

  "在这个地方见面真是奇遇啊!"

  荣太郎嘿嘿地笑着,一旁的艾妮乌斯露出了苦笑。

  两人虽然打扮得很相配,不过还是有很多引入注目的地方。

  艾妮乌斯和塔娜罗特一样,都事先把耳朵和尾巴藏起来,和服的花样也非常朴素。但因为她本来就是个楚楚动人的美女,所以格外引入注目。荣太郎身上的和服花纹也同样朴素,但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竟然连伞都带了——当然不是塑胶制的伞,而是会出现在时代剧里、用竹子和腊纸做成的那种伞。

  如果不考虑时间跟地点的话,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外出的商店大少爷和太太——虽然艾妮乌斯手上的拖把,仍旧给人有一种微妙的奇怪感觉。

  在魔法师当中,有不少言行奇怪的家伙——例如像佐久间荣太郎这号人物。旁人就很难理解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什么事情吗?我只是很刚好、很刚好路过这里,没有装病跷课尾随他们,嗯嗯,绝对没有!"

  那道奇怪的人影从电线杆后面把写着这些凌乱文字——语气感觉起来语无伦次的笔记本伸出来。

  "喔,这样啊!"

  荣太郎歪着头说:

  "我还以为这一定是装病跷课尾随在拓人他们后面的铃穗耶.是吗?我弄错了吗?"

  "你弄错了,嗯嗯,真的。"

  "这样啊,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刚好路过而已吗?"

  "刚好路过而已——"

  "那我们就跟拓人打个招呼吧!喂——"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WAIT!"

  那个人啪啦啪啦地把笔记本翻到以前写过的这一页.

  "为什么?"荣太郎转过头装傻问着。

  "~~"

  那道人影无声地哀号了一下,脱掉口罩和墨镜,戴上眼镜。

  "哈哈哈,果然是铃穗啊!"

  "——"

  从眼镜底下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盯着荣太郎,然后铃穗在笔记本上写着:"请不要妨碍我的跟踪行动!"

  "喔呀,跟踪啊?抱歉抱歉,我还以为你在玩角色扮演咧。"

  "......"

  荣太郎那身装扮怎么看都是搞不清场合的打扮,铃穗一边看着他,脸上浮现了"前辈没有资格说我"的表情。

  "那前辈在这里做什么?"

  "我?跟踪和监视。"荣太郎毫不在乎地回答。

  "我跟寒河江教授被任命为塔娜罗特事件的对策委员。因为当时我也在现场。所以呢,我现在在这里监视,防止他们出什么差错——"

  在吃惊的铃穗面前,荣太郎交抱双臂,叹着气说道:

  "结果一点差错也没有。"

  "您为什么那么期待呢?"

  艾妮乌斯突然插嘴。

  "因为他们同居耶!而且刚好正值十几岁的年纪耶L女方可是来路不明的某个东西,而且全裸出现耶!而且跟拓人很亲耶!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让人很MOE的事情啊。啊——对,了,那个要写成草字头的'萌'哟,"

  "什么跟什么啊!"

  "要是没有保密义务的话,我就来做同人志了哟。"、

  "前辈,你有那种兴趣啊?"

  "是啊——"不知为何.荣太郎夸张地挺起胸膛。

  "结果前辈不是跟我一样吗?"

  铃穗很没力地叹了口气,不过荣太郎故意装傻,摇着手指说:

  "不不不,我可是堂堂正正地在工作,而你才是真正的变态跟踪狂。"

  ""铃穗的表情开始扭曲。看来,被称做变态跟踪狂重重地伤了她的心,虽然她的行动确实是变态跟踪狂的行为。

  "总之,如果是表面话的话,我这是在担心学弟哟。"

  "那心里的实话呢?"艾妮乌斯紧接着问道。

  "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可以不在旁边看好戏呢?"荣太郎嘿嘿地笑着回答。"如果可以的话,再来个混乱的战斗场面就更好了。"

  "一点也不好!"写完那个句子后——铃穗再度叹了口气。

  "铃穗,怎么样啊?你要继续像这样一个人跟踪吗?还是要跟我们一起监视?"

  ""

  铃穗觉得很苦恼。

  和身为魔法师的荣太郎一起行动的话,不必用这种热死人的变装也可以轻易地监视,这是事实。可是荣太郎这个人——从他前面说过的话来看,他并不是完全站在铃穗这边的,一个不小心,他可能会为了让事情变得更有趣、而在旁边胡搞瞎搞——

  "话说回来,"艾妮乌斯用非常冰冷的语气说:"刚才拓人他们已经不见人影了,不追上去没关系吗?"

  "喔喔?"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WAIT!"

  老实地把之前那一页拿给大家看——然后铃穗就跟荣太郎一起冲了出去。

  褐色的肌肤。

  那个颜色,像是有明亮日光的味道缠绕其上。此刻,在那色彩浓密的光滑肌肤上,贴附了鲜明的纯白。明暗与浓淡——衬托着彼此,却非绝对的融合,在旁观者眼里展露出鲜明的对比。

  温柔包裹,紧紧束缚。

  在少女染上红晕的身体上,有一片雪白的领域,展露着自身的温和与美丽.那种清秀,让普通的裸体变得更有光泽应该吧?

  "拓人!这一件怎么样?"

  "就跟你说不要一直跑出来啊!"

  看到塔娜罗特只穿着内衣裤从试衣间飞奔出来,拓人哀号着后退。

  这是第六次。来买塔娜罗特的内衣裤倒还好.只是她每次试穿之后,就毫不犹豫地从试衣间跑出来要拓人看。

  如果这是女性内衣裤专卖店的话也就算了,偏偏拓人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商店街正中央,一个从内衣裤贩卖场到食品贩卖场都有的综合商店里,虽然还称不上百货公司,不过在宽阔的卖场里还有许多其他客人。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们的视线必然会像这样.集中在拓人和塔娜罗特身上。

  拓人觉得很丢脸,全身的血液好像要蒸发光了。

  "您觉得如何呢?"

  从刚才就一直向塔娜罗特推销各种商品的女店员笑着间道。她当然目睹了塔娜罗特所有奇特——或者该说不知廉耻的行为,可是那个营业用笑容却连一丝阴影也没有,真不愧是厉害的专业人士。

  "呃,让她自己决定的话,可能一辈子都选不出来"

  "嗯嗯"

  因为看到拓人不开心,塔娜罗特皱着眉头,不断拉着自己身上的内衣裤。

  "能不能请你推荐适当的款式?"

  "好的,但因为这是贴身的物品,而且也端看个人喜好,如果不先询问您最起码的喜好,我就没办法推荐了。请问您选择内衣裤时有什么样的条件?"

  "唔——"

  听到对方这么问,塔娜罗特顿时歪着头说:

  "要合拓人的胃口。"

  拓人差点摔死。

  "我本身并没有特别的选择标准,配合拓人的喜好是身为仆人的义务,让拓人高兴是我的义务。"

  "仆人?"

  "啊!没有!那个、在她的乡下老家,会把堂弟叫成'仆人'啦!"

  拓人慌慌张张地掩饰。不过那句话一点用都没有——

  "那么,您喜欢什么样的款式?"

  被店员这么一问,拓人慌了起来。

  "这、没有、这个真的!我并没有——"

  "我知道了,那么,就挑一般的可爱款式吧?"

  店员用无懈可击的笑容回答,不过她一边低声碎碎念着"最近的高中生真是的",一边去拿新的内衣裤。

  "塔娜罗特~~"

  "唔?怎么了,拓人?"

  塔娜罗特用无辜的表情问道。拓人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疲倦呢?她当然完全不知道原因。

  "对了,一定是这个内衣裤不合你的胃口吧,那样的话——"

  "不要在这里脱啊!"

  拓人发出了哀号似的惨叫声。

  从矗立在卖场里的许多柱子后面,望着拓人他们的三对眼睛——

  不用说也知道是铃穗、荣太郎和艾妮乌斯。

  ""

  铃穗很悲伤地或者该说很不甘心地在柱子后面无声哀号,然后拿出笔记本涂涂写写。

  "小拓好像很快乐的样子。"

  "我认为他看起来非常憔悴。"

  艾妮乌斯说出相当冷静的感想,不过铃穗和荣太郎都没有听进去。

  "唔——嗯.真无聊。先不管她是故意还是纯真自然,小塔娜都已经表现成那样了,要是拓人能再投入一点,应该会比较好吧?这个年纪是不会把性欲丢在一边的。"

  ""

  铃穗的表情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但因为戴着墨镜和口罩,所以看不太清楚。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荣太郎交抱双臂,靠在柱子上说:

  "说真的。他基本上虽然是个来者不拒的家伙,可是他自己对别人并不执着哪!看起来就像是故意克制自己,让自己不要对他人执着,不管是对异性或友人——那样就好像——"

  荣太郎在这里打断,搔搔脸颊。

  铃穗仍旧保持沉默,头垂得更低,连阻止荣太郎的意思都没有。

  "就像要求自己不管何时面对离别,都要能够忍受——"

  ""

  "呃——那只是我的一个想法啦!没有要去评断好坏。"

  像是要掩饰冷掉的气氛,荣太郎嘿嘿笑着说道。

  "我觉得他很能了解被留下来的人的心情——"

  "前辈?"

  铃穗抬头举起笔记本。

  "前辈,你很了解拓人。"

  "嗯——是吗?"

  "为什么呢?"

  这么说来,铃穗回想着过去的事。

  仔细想想,荣人郎跟拓人或铃穗本来一点交集都没有.即使同样是"学院"的的学生,但是"学园"里首屈一指的魔法师,和数量有几十、几百人的菜鸟魔法师,两种入之间并没有交集。

  铃惠虽然比拓人还早进入"学园",不过之所以和荣太郎有直接的接触,是因为介绍拓人进来。铃穗听说拓人一进到"学园"里,荣太郎就主动跟他接触——

  "——唔唔?"

  看到对方的问题,荣太郎眨眨眼睛。

  被问到意外的事情——或许到目前为止,他自己对这件事也没有任何自觉,荣太郎顿时沉默下来,像是要把脑中的话做个整理。

  "嗯嗯,因为我是同性恋啊!"

  "~~"

  铃穗飞快往后退了一公尺,荣太郎兴味盎然地看着她。

  "骗你的啦!"

  "......"

  "真的是骗你的啦!我是异性恋,真的啦!不然你去问艾妮!刚召唤她的时候,我们每晚都——"——

  哐。

  荣太郎脑袋后面似乎响起了非常危险的声音,然后他就这样趴到地板上。

  ""

  铃穗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艾妮乌斯露出微笑,把拖把——不过敲在荣太郎脑袋上的是战戟那一边——抽回来。

  "嗯嗯,真是害羞啊!姑且不说这个!"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复活过来的荣太郎,一边摸着后脑一边说道。

  "嗯——是啊,我有预感,有预感我的愿望会实现,虽然没有什么证据——"

  "愿望。"

  铃穗试着在白纸上写下这个词汇。

  愿望。令人非常意外的词汇。

  这个年纪轻轻就得到一流名声的魔法师的愿望——既然他说出这种话,就表示那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实现的愿望吧?

  在铃穗等人的眼里看来,荣太郎几乎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可是他也有为自己无能为力而咬牙切齿的时候哕?

  那么——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事呢?

  "我一直在找喔——一直。"

  荣太郎遥望着远方说道。

  虽然是在中午之前出门,不过当拓人他们买好东西、回到公寓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接下来,恐怕不到三十分钟之内,放学回来的铃穗就会冲进这里了。

  "这么说来,我也没吃中饭"

  拓人露出疲倦的表情说着。而在他身旁一边沙沙地挥动纸袋,一边走着的塔娜罗特还是一样活力十足。对魔族或神族来说,就算不补充营养,也不会妨碍到他们的活力。、然而以"附身"状态出现的他们,为了维持依代的运作,就必须补充营养——但是他们可以从空气中的分子取得各种物质,或者利用光合作用来补充营养,对他们来说,吃饭只是一种嗜好而已。

  暂且不说这个——

  902号室——到了羽濑川家的门口,拓人把东西放在地板上,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那时,塔娜罗特百般无聊地看着四周——

  ""

  像是注意到什么似的,塔娜罗特看着挂在门旁的门牌。

  门牌上刻着"羽濑川"几个字。

  不过下面的名字有三个——

  "羽濑川拓人"、"羽濑川彰彦",以及"羽濑川亚纪美"。

  如果只有这样的话,并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可是,刻在门牌上的三个名字里,第三个名字上有大片刮痕。一眼就可看出那不是自然造成的,几道细细的刮痕以不同角度刻过去,是的.就好像——有人用刀子或什么在上面不断切割,像是要把那个部分削掉,然而不管怎么做都没有成功。

  ""

  拓人注意到望着门牌的塔娜罗特。昨天被德琳他们带来这里时.其他要看的东西太多,所以当时没有注意到吧。

  "最左边是我的名字,右边是我爸爸的名字,他现在去国外工作.所以不在家,正中间那个——"

  说到这里,拓人变得吞吞吐吐。

  胸膛深处一阵疼痛。

  "......"

  古老古老的记忆。

  正在哭泣的自己。

  黄昏的光线染上一切。

  自己一个人孤伶伶地被留在好大好大的家里——

  "——拓人?"

  察觉到异样的气氛,塔娜罗特朝拓人转过头来。

  "中间那个是生我的人的名丰。"

  拓人说着打开了门。

  虽然从那之后已经过了将近十年,但拓人依然不愿称她为"母亲"。

  "不过她已经死了。"

  像是辩解似的加了一句,拓人走进屋内。

  一起走进家里的塔娜罗特歪着头间:

  "死?"

  "啊,原来如此——塔娜罗特没有什么实感吗?"

  拓人苦笑着说道。

  神族或魔族不像人一样有"死亡",他们是这个世界——包括人界、魔界、神界,与所有境界领域的支柱,是这世界真理的一部分,因此他们不会毁灭,也没有新生。不过他们和世界共同诞生,也会在世界末日时共同毁灭。

  "可以这么说,对活着的人来说,就是'无法见面'。"

  "无法见面?"

  "就是没办法再次见面,那个人已经没有未来——已经不存在了,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感受不到。那个人不会再露出笑容、不会生气、不会悲伤,也不会后悔。他没办法做到这些事。虽然留下尸体——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只剩下骸骨而已。"

  "唔?"

  塔娜罗特一脸疑惑。

  果然还是听不懂。这个少女太过纯真,虽然能够理解字典上关于"死亡"的意义,可是却无法理解伴随着"死亡"而来的人类情感。不,或许对原本就不会死亡的个体而言,要去理解对死亡的恐惧,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她跟我们是不同的存在啊!)

  拓人想着。

  就算长得再怎么可爱、再怎么酷似人类——塔娜罗特跟自然现象或方程式是一样的,不会死亡,不会毁灭,而且也不会衰老,在她和人类之间,俨然横过一道很深的鸿沟。

  塔娜罗特原本就只是丧失记忆而已,如果恢复了记忆,她就必须回去。

  不管是回到神界或魔界。

  所以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闹剧。

  像今天这样的日子,也只不过是暂时的情况。是不知不觉被拉开布幕的笑闹剧里,其中一个场景罢了。

  所以——

  "——拓人。"

  不知为何,像门神一样岔开双腿站在客厅正中央的塔娜罗特看着拓人,表情虽不带任何阴暗或混浊,却非常严肃,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的表情。

  "我不会不见。"

  "塔娜罗特?"

  "我不会死掉。"

  塔娜罗特说。

  "思?啊啊——是啊!"

  "我绝对不会不见,只要拓人希望,我就会在拓人身边,这是誓约。我是塔娜罗特,这个名字是誓约,我一直一直都会是塔娜罗特,我喜欢这个名字——"

  "怎么突然说这些"

  讲到一半——拓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他闭上了嘴。

  "我是——塔娜罗特。"

  塔娜罗特像是在叮咛似的说着。不知该如何使用魔力的塔娜罗特应该无法读取拓人的心,所以这只是单纯的偶然吧?说不定她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

  "是吗?嗯,谢谢。"

  这么说着的拓人露出了微笑。

  注3金枝篇:一八九0年由佛雷泽公爵(SirJamesGeorgoFraze)所着,收集了世界各地的风俗、民俗传承、宗教仪式、咒术等相关实例,也记载了希腊、埃及、北欧诸国的神话,对后世的神话学有很大的影响。注4歌隆克舞:在歌隆克的舞蹈里,有一种以蹲姿来表现的动作,也就是所谓的蹲踢换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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