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记1
与他的共同研究目前十分顺利。
他的知识和技术对于我个人的研究课题发挥了很大作用。今后的发展应该也会很乐观。
雷利乌斯=克罗巴。他是天才——
手记2
今日,有个奇怪的访客。是个满头绿发,笑法如同蛇一般的来路不明的男人。
对我们的研究抱有很深的兴趣,拜托我们制作特殊的素体。
当然大多会回绝掉,可是他却轻易答应了。雷利乌斯那家伙一直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自作主张。
顾及那种连脾气秉性都不清楚的男人的天方夜谭,根本就没那工夫。
但是如果,真如那个男人所说的话,会有触及原初单元的机会也说不定。那样的话对于我来说也是十分的收获了。
那个男人把握着我们所不知道的什么东西是肯定的。暂时对雷利乌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协力吧
1
感觉到了温暖的青翠气息。
以及,从那边庆祝下来的炫目光芒。
这就是他所能理解的全部,其他任何东西都飘飘乎乎地,宛如沉浸在梦中一样。
这里是何处,自己是谁,现在发生了什么。是活着,还是死了。自己真的在这里存在吗。
虽然什么也不知道,但是觉得自己坐在草丛之上。
[吗?]
忽然,听到了什么人的声音。
从这边应该可以看到吧。被比刚才更加强烈的炫光隔远了。
[没事吗?]
女人的声音。清澈而通透晶亮一般的声音。晕乎乎的头脑,感觉因这清凉的声音冷却了下来。
想着回答些什么。可是身体使不上力气,也发不出声音。
到极限了。意识保不住了。
感觉到身体忽然一下子倾斜的同时,世界被封闭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在意识切断寸前,女人的声音慌忙地说着什么,但是紧接着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睁开眼睛,所见的是伤痕遍布破碎不堪的天花板。
[这里,是哪?]
铺设着简陋被褥的简陋寝床。横卧在其上的白发青年,怪讶地皱起了眉。
没有见过的景色。
绿色的眼睛活动起来扫视着周围。比起寝床更加糟糕,现在几乎要倒塌似的小屋。家财道具一切全无。只有坏掉的椅子与破碎的饭碗。这种程度。
果然没有见过。
[到底怎么回事]
头脑还不是很清醒。就这样慢吞吞地直起身子的时候,听到了后方微小动静。
[啊。醒过来了,太好了]
同事传来了女人的声音。青年向后方回过头去。
稳重的茶色头发束成马尾身材纤细的少女,走进了小屋里面。
少女见到了青年立刻绽放出了高兴的表情,小跑着靠了过来。以轻巧的动作抱起青年的左手,将手指放在手腕处简单地把脉。
[还有哪里痛吗?没有不舒服吧?]
[不,没有啥特别的那个你是谁?还有,我为啥会睡在这里?]
青年一无所知地望着少女。岁数大概在十几岁的样子。远离日晒的雪白皮肤,五官品质上乘。
怎么想也不觉得是住在这种破屋里的。
[是啊,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是塞利卡=A=玛邱利]
完全没有警戒心地回答着,名叫塞利卡的少女浮上了让人安心的笑容。
与这废墟一般小屋的背景毫不相称。
[大哥哥的名字是?]
[啊啊,我是]
毫无犹豫的即问即答,青年却语塞了。
名字。自己的名字。突然说不出来。
没有的可能性,没有。只是头脑中严重混杂,什么也想不出来在一片空白中体会到了意识被吞掉一般的感觉。
[拉格纳]
一边左手按住脑袋紧皱着眉头,白发的青年——拉格纳一边从混乱的头脑中拾起了自己的名字。
并不是随口说出来的东西。自己知道这的确是自己的名字。
[拉格纳先生呢,我知]
[等下等下,拉格纳就好了。那[先生]一加上,让人很不舒服了]
[呼呼,好—。请多关照拉格那]
看着使劲地把头发骚乱的拉格纳,塞利卡露出了高兴地笑声。
拉格纳不高兴地歪了歪嘴角。接着又来回扫视着塞利卡与小屋之中。
并没有觉得身体很重动不了的感觉。
[那个,塞利卡。我一时半会没法搞清楚这状况。想知道我在这破屋睡觉的理由,麻烦告诉我一下吧]
[啊,是呢。那么简要说下]
塞利卡素直地,正对向拉格纳似的在床边蹲下身子。她那人偶一样的大眼睛毫无迷茫直直地看着拉格纳。
[拉格纳在这村子里侧的森林入口处倒下了或者说,坐在那里了。浑身到处都是伤,意识忽悠忽悠地朦胧起来了。觉得可以休息就借用了这个小屋的床]
[你把我搬过来的吗?]
[那怎么可能!拉格纳,失去意识了也能自己走路呢。当然不用说是借了肩膀的]
一边这么说着并且[实在是太重了]地笑着,塞利卡一边转着纤细的肩膀。
笑声明朗的少女。不可思议地那笑声并没有影响心情。每次看到那笑容,都会有一种在柔和的阳光下一般地温暖感觉。
(在哪里见过似的这笑容)
还没有整理清楚地混沌头脑之中,拉格纳些细的记忆亲身体会过一般地主张着。至于是谁,在什么地方,那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记忆并没有自信。
[接着呢,处理好了伤势,擦干净脸上与衣服上的脏东西。去院子里洗干净回来的时候,拉格纳就醒过来啦]
[说是受伤。什么也没有啊?]
拉格纳看着自己的身子。
黑色衣服外套着等长的红色夹克。到处都残留着落掉的土灰痕渍。但是伤痕在哪,连处理过的痕迹都没有。
[啊啊,那个怎么说好呢]
[什么啊?]
[那个呢。拉格纳的伤是用魔法治好的这么说的话,能相信吗?]
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抬头望着拉格纳。笑容中也稍稍渗进一些不安。
而作为回应,拉格纳稍稍睁圆了眼睛。
[嘿。你,原来是魔道士啊。可是治愈魔法的使手,还是第一次见呢]
[诶?]
这次轮到塞利卡睁圆眼睛了。
哗嚓一下,娇小的身躯向前探了出来。
[魔法的说法,你相信了?]
[哈?信不信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魔法是过去的某一种技术。因为使用起来受素质大幅左右,所以使用者并不多见。但是其存在与名字是众人皆知的东西。
虽然不多,拉格纳头脑中也是有些常识的。
(哎?可是在哪见过魔法呢?)
的确是见过什么人使用过的,但是回忆还埋在头脑中的空白中。
眼前的塞利卡像是茫然无措一般,直勾勾地看着拉格纳。
[拉格纳真是不可思议的人]
[啥啊这]
[但是普通人的话,会说魔法什么的都是非科学的东西根本不存在吧]
拉格纳摇了摇头。这完全是不可相信的话。但是塞利卡的说法非常认真,也不觉得这是玩笑话。
奇妙的感觉。就好像,睡了一觉起床后世界完全变的不一样了一般。
拉格纳还带着疑惑,而塞利卡那边他已经能够接受了。和最初同样地让人喜欢的明朗表情,也再次回到了探出的身上。
[但是太好了。这样的话魔法是什么东西,就不用细细说明了]
[也许吧]
拉格纳苦笑起来。实在是相当奇怪的表情。
[啊可是呢]
忽然,塞利卡的瞳孔深处浮上了悲伤的神色。纤细的双手轻轻地,触摸着拉格纳的右手。
[无论怎么,这右手与右眼也治不好]
[看出来了]
清醒过来,塞利卡进入屋子那时候开始拉格纳自己也注意到了。
塞利卡的治疗魔法让身上大部分的伤都消失不见了。
但是右手,与右眼。虽然是有着形体的东西,但是却像不存在一般地动不了。
手指尖连一丝都动不了,眼睛所至也感知不到光芒。
[想深入了解一下,这,到底怎么了?]
在稍稍歪着头的塞利卡一旁,拉格纳摸着自己的右手。
拉格纳将盖在右手上的手套掀开,出现的手如同将影子凝固做出来一般染成了漆黑一片。连指尖都是。
摸起来,有着人体的感觉。但是完全没有被摸的感觉。完全像是抓住了别人的手一般。
[想不起来啊]
[手变成那样的理由?]
[不,不是那个]
拉格纳叹了一口气。差不多能够认识到了。就像察觉到自己的手与眼睛的异变一样。
[我是从哪里来的,还有我是什么人]
总觉得说着这些话的自己的声音越来越远,感觉很不好。
[除了名字以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渐渐地。充分理解拉格纳的话所指的事情的塞利卡,慢慢睁大眼睛的样子让人印象深刻。
2
没有记忆,虽然是说起来很单纯的话,但是拉格纳不管是怎么样的事,统统忘光了。
不过像是这个世界上有空气,有水,有大地,诸如此类的东西还是在脑子里的,不需要考虑的常识还是能全部把握的。
想不起来的东西主要是与他背景相关的事情。虽然很勉强的想出了名字,但是名字是谁起的。是否有双亲。兄弟是?在哪里出生,在哪里长大?朋友的名字?
虽然知道在自己脑子的某个地方有着记忆,也没办法找出来。
还有,为何自己会倒在废村前,拉格纳也没法找出原因。
[那个,稍稍听我说句行不]
在太阳逐渐倾向西斜的午后,拉格纳与塞利卡走在长时间无人问津的荒凉山道上。
塞利卡与那个废村毫无关系,只是在向目的地进发的途中路过,偶然间发现了拉格纳。
她的目的地是离这里不远的港镇。与山中的废村不同是有着很多人住的都市,也有着通往各地的船舶与巴士。在那里登船,出发寻找父亲。现在只是途中而已。
在那里的话说不定能得到些与记忆相关的情报也说不定。总比一直留在废村里强,于是拉格纳就与塞利卡同行了。
在这道中,拉格纳一边眺望着自己前一步的塞利卡一边沉重地说起来。
[虽然说不定是我的错觉,行不?]
[嗯,什么?]
塞利卡一边还在看着前面边回话过来。扎成单马尾的长发随着步伐左右摇摆着。
接着拉格纳一边眼角乱扫着,一边板着脸开口说。
[路,不是又走回去了吗]
镇子是位于山下的。但是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道路就开始缓缓上坡。这种倾斜,就刚好同从废村出发走下来那时候一样。
塞利卡回过头笑着。
[讨厌啊,怎么会有那种事。拉格纳意外地爱担心啊]
[嘿。那就好了啊。既然如此,那个也是看错了?]
一边说着,拉格纳一边指向路前面所见到的东西。
窄道上大概完全没有人来往吧。能留下道路的印象也是非常可贵的幸运也说不定。
缓缓的坡道前面,可以看见并排建造的住房。
是民家。
而且没有人的踪影。
当然了。因为这是废村。
[诶?]
塞利卡顺着拉格纳的指尖望过去,眼睛稍稍睁大了些,歪着头发出了天然的声音。
[不是[诶],你丫笨蛋吗!?这—不果然是走回来了吗!]
[怎么会奇怪啊,沿着一条路走的]
[哪里有!自信满满地冲进道外的森林里面走了!]
[啊。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我—靠,你莫非连道路都完全不认识吗!?]
再三追问过大大方方地走着没有路的路的塞利卡,但是她向前进的自信一次也没有动摇过。因此强行按掉了膨胀起来的不安感,这种样子。
[但是想往山下走的话,那么向下不就没错?]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会回来才是问题。
拉格纳用自由的左手抱住了头。
[地图呢?]
[有啊]
塞利卡从肩膀背着的背包中取出了一份大地图铺开。一份世界地图。
[那个,想要去到那个镇的话,我觉得大概现在应该往这边走]
白皙的指尖所指的是位于海边的都市附近一带。这实际间的宽度中有着什么样的东西,没有考虑过。
于是从世界地图上指示出来的[大概]或者[这样觉得]这类的话中连一丁点真实性都感觉不到。
拉格纳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的疑问。
荒无人烟的山中废村。比起为何自己会倒在那里,为何会有像塞利卡那样的少女独自通过。
现在对此毫无疑问了。而且感觉很自然。
[塞利卡]
拉格纳将手放在塞利卡的肩上。
[你,是个很严重的路痴]
[诶,没那回事啊?]
[有!]
少女迅速的回答令拉格纳反射性地抬高了音量。
[不说什么坏事你也自觉点。等到遭难的时候就晚了。这次独自出行的时候,要做好的万全地对策]
吊起眼角来哇啦哇啦地开始说教。但,拉格纳的话一下子中断了。
感到了不稳地气氛。
由直感促使着,拉格纳手取下了挂在腰下的大剑。
那是一把有着宽幅刀身的独特大剑。是从哪得到它的拉格纳也想不起来。
[诶,什,什么?]
[从这边退下]
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起来的塞利卡护在身后,拉格纳将那宽厚的刀刃指向周围。
就像等在那边一般,将废村围起来似的广阔森林中飞窜出来几个黑影。
[什么啊,这些家伙]
那样子让拉格纳愣住了。
飞奔出来的是四足的野兽。头的位置到拉格纳膝盖的程度。一共六匹。全都像是疵牙咧嘴的狗。说是野狗群样子却很奇怪。
一边流着如同脓水般浑浊的口水一边逐渐缩短距离的样子很明显地是异形,比起狗来更是恶梦中登场的怪物。针一般的毛发,看起来就如同黑煤那一类的东西那样脏。
[黑之兽的影响啊]
躲在拉格纳的背后,塞利卡皱起煤似的说着。
[黑之兽?]
[突然出现接着将能够到的地方全部破坏掉,看起来像影之块的怪物。在六年前出现在日本,受到了其影响的野生动物无论是什么,全都会急剧凶暴化而袭击人们似的]
[这怎么可能!]
回过话去但是,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没有工夫了。伏低身子的六匹野兽一齐飞扑上来。
[可恶,滚开!]
画出保护塞利卡的弧线一般,拉格纳横挥一剑。
即使头脑还没想起剑术,身体也有着明确的记忆。比起思考更快地身体动了起来。
钝重的感觉是扫到野兽腹部的结果。但是斩击的速度感到了违和感。
手臂很重。所幸的是似乎习惯左手用剑,但即使如此右臂从肘之下就动不了可以说是极其不便。身体重心都乱了。
再加上右侧视野看不到,严重影响了动作。
将瞄准了脚边低跑过来的野狗猛烈踢飞。
伴随着撕破喉咙一般的阴森悲鸣,黑粉状的东西与唾液一起飞散了出去。
[碍事!!]
平衡恶劣的身体不足以做出花哨动作。使劲挥剑下去将正面的袭击弹了回去,接着跳起来一刀背拍向头盖骨。
虽然到不了骨头破碎的程度,但是野兽倒下落到了地面上。还剩四匹。
在飞扑而来的低鸣声间隙间见缝插针以刃尖突刺过去,用厚重的刀腹打鼻梁骨。
以刀身代替了肉让其咬上,就这样如同锤子一般挥向地面。
将跳跃的势头一脚踢停接着横向一刀斩开。最后的一只则是咬牙跳起,压上全身的体重砸向背骨。
[切,哈啊哈]
一气呵成,六匹野兽的身体无力地躺在干枯地面上。
但是拉格纳的呼吸也乱了起来。稍稍咂了下舌拉格纳看着右手。如果这只手也能动那打起来就更轻松了。一只手不能自由活动,已经是相当的累赘了。
[现在这些是黑之兽的影响?]
将沉重的剑插上地面,拉格纳一边支起不平衡的身体一边呻吟一般地说着。
右半身受不了的沉重。
[出现在六年前?别开玩笑了]
[什么意思?]
一边从正在整理呼吸的拉格纳身边走上前,塞利卡一边怪讶地皱起眉。
拉格纳猛地回过头。仿佛有着黏糊东西粘在上面似的,脑袋里的感觉很糟。
[什么啊,我很奇怪吗?黑之兽出现是百年前的老事了吧?还有日本?日本不是很久以前就被消灭的国家么?]
[很久以前,你在说什么?的确日本这个国家是消灭了,可是黑之兽的攻击也好外加核攻击也好,都是六年前的事情啊?]
[那种玩]
说着半截拉格纳止住了话。
塞利卡以天然的表情望着这边。也没有像是开玩笑的语气。莫非这个少女,非常擅长说谎骗人吗。
接着拉格纳就像被些微记忆牵动着一般否定了。为什么会有这种事,还不知道是否认同为事实。
[哎,喂!你,干什么去!]
向着中断了思考大声叫起来拉格纳,塞利卡依然天然地回过了头。
在这期间,塞利卡已经走到倒下的野狗中的一匹旁边蹲了下来。
[躲开!还没给这些东西]
[没事的]
还没做最后一击。遮住了向如此说的拉格纳,塞利卡温和地回答道。
她白皙的手举在一动不动的野狗身体上。那只手慢慢地被温和的光芒包围起来。接着像是抚摸着狗的毛发一般动起来,煤炭似的黑色污渍融化一般地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第一次见到——治愈魔法。
虽然想要阻止,但是望着野狗的塞利卡的表情让拉格纳一动也不动了。何等温柔的表情。呼吸都止住了。
[已经没事了。回去吧]
低语的声音充满怀念。拉格纳突然感到了轻微的目眩。
啾呜,野狗中的一匹发着不情愿的声音站了起来。
拉格纳反射性地摆好了架势,但是恢复意识的野狗并没有像刚才一般的凶暴。一幅害怕而警戒的样子,毫不在意还倒在地上的同伴跑进了森林中。
塞利卡接着依次治好了野狗们。对着那个样子,拉格纳一直一边保持着临战姿态一边看守着。
倒下的野狗全部消失在了森林中。向着挥去膝上的土污站起来的塞利卡,拉格纳呆然地大叹一口气。
[我说你啊。现在这看到的事情,还要干多少次啊]
还可能会有危险的。拉格纳将剑挂回腰间,双手抱胸。
塞利卡像小孩子似的双手背后苦笑着。
[不行吗]
[肯定不行这还用说,笨蛋吗!?那些家伙要是再袭击过来怎么办。别不考虑后面就轻率做事!]
[可是不能放着不管啊]
直直地抬头看着怪罪着的拉格纳,塞利卡没带有反省之色,澄澈而毫无迷茫地说着。
明明是这边说的对,但拉格纳这边却迷惑了。
[说什么呢。就算温柔,无论对谁也好再亲切也要有个限度]
[啊哈这些话,很多人都说过了。但是不行呢。一看见,眼睛就已经挪不开了]
赛利卡望着拉格纳破涕为笑一般地眯细了眼睛。
[总是考虑的太天真这点,自己也明白。但是眼前有谁受了伤,而我有将其治好的力量。不用的话他说不定会死。使用的话他说不定就能活下来]
[不可救药哎]
像打断塞利卡的话一般,拉格纳一副呆然的表情摇着头。
塞利卡领悟了一般地歪着头。
[然后现在,如果再遇到袭击的话还拜托拉格纳帮忙了]
[笨—蛋]
[诶,什么啊这!哪里笨了?还有,这么说来从刚才就说笨蛋了!]
[自觉点吧。你就个不可救药的笨蛋]
言毕拉格纳自己也呆住了。不光是说塞利卡同时也是指自己。
连自己是谁来自何处都不知道,但是大概会和塞利卡说的一样,如果她再遇到袭击也会出手相助吧。
眼前遇到了被袭击的人,自己也会拔剑相助。到了那时无论什么,一点算是理由的东西都没有。塞利卡所说的就是这种东西吧。但是能够理解也不能松口。她的行为很轻率是事实。
接着就算是作恶也不管了,拉格纳将塞利卡的地图抢了过来。
[啊,我的地图!]
[借了。给你拿着也没意义]
话虽如此,如此粗糙的地图让谁看也没意义。
[拉格纳不是还没有记忆呢吗,比起这来还是我这边更好]
[不—要。如果你也失忆的话就能相信了]
[原来如此。这也是个好建议!那样的话就能够找出路来了]
[这不果然还是迷路了吗!]
[啊,糟糕了]
啪,塞利卡手捂住了张大的嘴。
与发火和呆住都不一样,没法解释清楚地感情,既想笑又笑不出来。
拉格纳一边抬起能动的左手一边逼近塞利卡。
这一步间,被突然切入的一阵疾风割开了。
[什!?]
[呀!?]
跳退的拉格纳与,蜷起身子的塞利卡。
在这之间,一个穿戴着深兜帽的矮小身影立于此。覆盖在影子深处的眼睛放着锐利的光芒,紧紧盯着拉格纳。
微妙的大手中所握的东西是一把刀。明晃晃的白刃刀尖,瞄准一般地指着拉格纳。
3
[你丫谁!]
拉格纳向着突然的不速之客大吼。
身高比起拉格纳来,比起塞利卡来都要矮。但是这身材再压低体势摆好架势是让人惊叹的毫无破绽。
[没什么,路过的旅人而已]
矮小的不速之客,以与其姿形不向衬的干脆男声回答道。抑扬顿挫的年轻声音。充满余裕的口气与毫不动摇地刀尖仿佛都在说明着他的力量。
拉格纳将挂回腰间的剑拿回手中。举在胸前。
[只不过是有些好管闲事的脾气。在这等深山里,看见了袭击柔弱女子的混蛋,断不能默然离去了]
[哈啊?稍微等等,我没干啥袭击之类的]
但是比起拉格纳的辩解更早,斗篷的矮人动了起来。
有如疾风一般。
拉格纳倒吸一口气反射性地拔出了剑。在这之后瞬间,剑与刀在眼前碰撞散出了赤红的火花。
[没什么可废话的了。认清自己的罪吧,恶党!]
眼前的斗篷矮人大胆地笑起来。
其容姿让拉格纳睁大了眼睛。
[兽人!?]
挥刀斩来的男子的脸并不是人类的东西。
覆盖着白与焦茶色毛发的兽脸。突出的鼻尖是比起毛色更深的茶色。
线对称的双眸又大又深,瞳孔纵向伸长。笑起的嘴唇很薄,在其缝隙间能够看到短而锐的牙。
见最清楚的斗篷上面有着三角耳朵,背负的刀鞘一侧前端两根分开的尾巴缓缓摇荡着。
猫面的男子漏出了高兴似的笑声。
[知道兽人吗。有趣的家伙]
[咕!]
兽人持续挥剑击来。拉格纳只是招架就已经要全神贯注了。
伴着衣服破裂的声音,拉格纳的肩口传来了痛觉。
将猛挥过来的刀在十分危险的时刻挡了下来,左腕受到了沉重的冲击。
头脑之中则是受到了比这更大的冲击。
目眩起来。浸染在头脑深处的记忆碎片在诉说着什么一般。
(我认识这家伙?)
这声音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张脸,这眼睛都有认识。
[你是兽兵卫,吗?]
封闭住记忆的白罩上面出现了裂痕,散成碎块崩落了下来一般的感觉。从那里面忘掉的东西渐渐地渗了出来。
兽兵卫。教会了拉格纳剑术的,猫型兽人。
焦茶与白相间的毛色,赤铜色的瞳孔,分成两股的尾巴。声音也是如此。都像极了面前拔刀相向的兽人。
唯一,要举出决定性的不同点的话,师傅的右眼覆盖有眼带,而眼前的兽人脸上则没有。
(别人,吗?)
在拉格纳被返上的记忆夺去意识的时候,兽人动了起来。
以刀刃的交错点为重心支起身子,改变了全身的姿势向着拉格纳的肚子飞起一脚。非同寻常的冲击,让拉格纳呻吟着飞向了后方。
[兽兵卫?那是谁啊?]
一边再次架好刀,兽人一边扭歪了工整的猫脸怪讶地问道。
拉格纳咽下了涌上来的胃液,一边回话一边立起身子。按住还在混乱的脑袋轻轻摇了摇。
[哈,哈没可能不知道吧。百年前打倒了黑之兽的六英雄啊]
是的,六英雄。
黑之兽在百年前,被六位英雄打倒了。因此在现在,黑之兽还存在实在很奇怪。
但是兽人男子怪讶的表情扭的更歪了看着拉格纳。
[黑之兽倒下了?喂,开玩笑的话也笑不出来啊]
[没开玩笑啊。我说,你真的不知道兽兵卫吗!?]
微妙的焦急让拉格纳抬高了声音。不知道兽兵卫名字的人不存在。猫型的兽人就没错了。
但是像极了师傅的猫人青年好像毫不知情一般,横摇着头。
[不知道。还有我的名字叫光义。你嘴说的那个好像非常像我似的,但是吹牛说自己打倒了那个黑之兽的男的,不可能是熟人!]
似乎煽起了警戒心一般,自称光义的男人猫眼严厉的吊了起来,尖锐的爪子跟刀一起架了起来。
[想要迷惑我然后逃跑是没用的!差不多该做好觉悟了,恶党!]
小巧的腿以超越人类的脚力踢起土。就势直线地跳了进来。
太快了。逼近的风压与压迫头颅的目眩让拉格纳的身体动弹不得。
摒住呼吸的一瞬之后
[等一下————!]
少女响亮地叫声,让光义停下了刀。
拉格纳与光义之间,只能容下一个人滑进去程度的距离,塞利卡飞跑了进来。
银色刀尖停在拉格纳胸前高度。塞利卡的额头位置。
塞利卡就这样大睁着眼睛,双臂张大护住拉格纳似的站立着。
拉格纳与光义惊愕地睁大了眼。接着数秒,一直绷紧的紧张感开始缓缓松开。拉格纳与光义差不多以同样的安心感,放下了手里的家伙。
森林中的废村之前,坐在繁茂的杂草之中,拉格纳被砍裂的肩膀正在接受治疗。
塞利卡的手散发着温和的光芒,指尖拂过伤口上,被割开的皮肤就愈合了。温和的感觉是无法形容的不可思议。
[哈哈哈,什么啊,也就是失忆的倒地路人啊!这样的话,早点说不就好了吗]
塞利卡将事情说明了之后,光义用很厚的肉掌啪啪拍着毛深的膝盖,非常愉快地大笑起来。
然后拉格纳以险恶的脸色侧目看着他。
[连这边的话听都不听直接砍过来的,是你那边吧]
[是吗?哎呀,我还以为是旅行中的美少女遭到山贼袭击了呢。仔细想想的话,好像不可能。山贼啥的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为啥这种没有人烟的深山里,会有你这种年轻姑娘呢]
[那个啊]
在膝盖上托着腮,拉格纳无奈地将视线转向了塞利卡。
[啊,啊哈哈哈只,只是迷了路]
一边笑着,塞利卡一边给结束治疗的拉格纳肩上盖好红夹克。
光义还在爽朗地笑着。
[倒地路人与迷路的。我也旅行过很长时间见过各种各样的家伙了,但是你们这样愉快的组合还是第一次见啊]
[接着就要加上看走眼的混账兽人了]
[别那么损嘛,意外而已。想要搞清楚细枝末节要费很多功夫的,拉格纳]
对着哈哈大笑的光义,拉格纳绷着脸观察着。
虽然光义说过与兽兵卫毫无关系。确实是没有眼带,拉格纳也觉得与回想起来的兽兵卫的印象有些不同。
但是作为别人认识起来,当成像极了师傅的兽人来对待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的情况。
[可是,那么光义先生为何会在这里?这种对我来说也很奇怪,荒无人烟的山中呢]
塞利卡夹杂着苦笑询问着。荒无人烟,的部分已经很清楚了。拉格纳与光义都提到了这一点,塞利卡发现了。
[我呢有着要去找日本人的用事。听说这山下的港镇有着通向日本的船。从这里穿过去是最快的近道。]
[啊,近道!那我也是走到了近道]
[没—有吧]
[是嘛]
拉格纳旁边的塞利卡刷拉一下垂下了肩膀。也是稍微注意起了自己的路痴了吧。
接着漏出了[嗯?]这种注意到了什么似的声音,塞利卡束成马尾的长发跳起来抬起头。
[日本?光义先生也要去日本吗?]
[也?这么说来,您也是?]
[嗯,是的!我也是要找人。一样的]
脸上浮起了讨人喜欢的微笑,塞利卡无邪地看着光义。
光义则是一幅呆然的样子,大大的三角耳朵动了动。
[这副表情想让我一直带到日本的表情吗?]
[你看,旅行不就是说顺道吗?还有不能不把拉格纳也带到镇里。光义先生一起来的话就放心了。呐!]
[真是有精神的姑娘啊]
塞利卡与光义,两者寻求同意的目光看了过来。拉格纳依次看着两者,对着光义扬起了眉毛还以无言的回答。
[没办法啊。在这里扔下的话,看起来就像无视遇难者一样觉都睡不好了]
[太好了~。谢谢你,光义先生]
[真的很感谢。这边两个人都没有能下山的自信。也就是说的确是遇难了]
跟着塞利卡,拉格纳也深深地低下了头。这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不用在意。我又不是鬼]
接着刷地,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尾巴一下子伸了出来。
[对啊。要去日本的话,塞利卡也跟日本有缘分那。稍微说说好不好?]
[光义先生也有要找的人呢。我能帮上忙就好了]
[嘛万里也有一呢,随便问问啦。要找的是叫做凌月秀一郎的科学家,没听说过吧?]
没有抱太大希望,光义以轻快的语气问着。但是接着,塞利卡表情的变化让他张大了鼻孔。
拉格纳也皱起眉转身面向身旁的少女。
塞利卡就像是被抽去了魂一样地呆然表情,大大的茶色瞳孔映照着猫人。
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沉默,塞利卡自言自语一般地回答。
[那是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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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的沉默之后,塞利卡以跳起来的势头探出身子,向着叉腿坐在杂草上的光义逼近过去。
[为,为什么要去寻找我的父亲!?父亲研究的相关人员?那样的话,莫非知道一些父亲行踪的消息?]
[喂塞利卡,稍微冷静一下]
拉格纳伸出手拦下了眼睛仿佛要把人吞下去的塞利卡。但是塞利卡毫不顾及地依旧探出身子。
[我也在找凌月秀一郎。六年前,黑之兽袭击日本的那时,决定采取核攻击的时候都还在日本。而且从那时起就一直没能取得联络。最近总算好像有去往日本的船了,于是!]
担心着一直以来也没法确认安否的父亲,认为谁也不会去寻找,于是连地图都没拿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塞利卡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光义柔软的手。
[求求你。父亲的事,如果知道些什么的话就请告诉我吧]
光义表情为难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猫人迟迟没有回答的态度更引起了塞利卡的不安,最后他深深裂开的嘴沉重地张开说道。
[抱歉具体的所在位置并不清楚。而且我,既不是你父亲的研究同伴,也不是友人或者熟人。只是任务]
[任务?]
插嘴似的提问的是拉格纳。光义眉根聚在一起地点了点头。
[是的找出引发了人类未曾有的危机的科学家凌月秀一郎,带回到依赖主的所在地。这就是我的任务]
告诉的内容尽到了脑袋里,塞利卡不敢相信地一边眼神动摇起来一边脸色发青。父亲与人类的危机这种话紧紧联系在一起了。
[弄错了些什么吧?父亲没有做危险的研究啊]
[是确实的情报。虽然不清楚到目前为止的研究经历,但是因为凌月秀一郎所作的实验,那东西出现了]
[那东西?]
即使不问,塞利卡也稍微察觉到光义要说的是什么了。
光义的猫眼眯细起来。
[黑之兽]
塞利卡倒吸一口气。拉格纳睁大了眼睛。
[说谎,吧?]
光义虽然沉默不语,但那极其认真的眼睛丝毫没有虚假之色这一点已经充分说明了。
塞利卡的指尖微微颤抖着。
[怎么会这样,那种东西,绝对不可能因为个人的研究而产生!]
[这也是我的疑问。我并不认为凌月秀一郎做出了黑之兽。但是,他的研究中发生了某些情况,唤起了那怪物这一点毫无差错。为了查出其原因,我也不见他不行]
黑之兽。
突如其来地出现,将在场的任何东西破坏殆尽的怪物。没有能够填牙的东西了就从那里消失,之后又会在某处唐突地出现。
完全不受人类所想出的秩序或是理论所囚,就连那些东西也要破坏掉一般,将破坏作为本能的存在。
黑之兽是怎么样的东西,连拉格纳也都清楚明白。而那是塞利卡的父亲以个人之手所解放的说法,难以置信。
[我不相信。父亲将那]
瞳孔暗淡下来,塞利卡将颤抖的指尖抱在胸口。先前探出身子的势头消失不见,现在无力地座到了杂草之上。
见了那种样子,光义垂下了肩膀谈了口气缓缓站起身子。
[虽然要追寻的目标相同,我们恐怕也不可能相互协助了。等到送到了港口,就在那里分别吧]
这是光义的认为,但是塞利卡像是甩开什么东西似的摇着头,头发跳跃着。
[嗯。嗯!不能那样!我也要和光义先生一起去!]
[喂喂,小姐。明白吗,我和你父亲是敌对的立场啊]
[我知道。但就是如此啊。我也想知道父亲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如果父亲是无辜的那光义先生就没必要看守他了]
明明知道刚才还是要哭出来的表情,塞利卡抬起了头眼睛直直地望着光义。
光义一下子,用人类的话来说是哭笑不得了
[我说啊。凌月秀一郎与黑之兽相关是确实的。毫无疑问。都明确说出来要妨碍任务了,还觉得我会亲切地带路吗?]
[而且是不是真是父亲的错,不是还没有明确嘛。说不定只是被卷进去的!]
[我不是还没侦查出什么来嘛。到了就麻烦了]
[不会妨碍调查的,求求你!而且我能区别出哪些是父亲的持有物,写字的习惯也清楚。肯定能排上用场的!]
两手紧紧握着,塞利卡深深垂下了头。
光义的大手挠着嗓子困惑起来。轻易承诺下来做不到的地方有很多,可是塞利卡的热情也是真东西。感觉有些进退两难。
看着这场面,刚才为止一直袖手旁观的拉格纳无奈地插嘴进来。
[也不错嘛,带着走呗]
[拉格纳]
[我说,连你也!]
与啪地表情明亮起来的塞利卡相对,光义的表情则是皱了起来。
少女与猫之兽人。嘲笑其这对峙一般拉格纳的嘴角扬了起来。与话题的骚动相比更是充满了幽默感觉的情景。
[要是实在都碍着路了,那么撂在近处麻烦也会少一些了。而且塞利卡是治愈魔法的使手。作为旅途同行者的话,抱歉地图不能交给她]
[别说得那么简单。第一,很危险!]
[所以说的就是这一点]
拉格纳一边从杂草上站起身子,一边依次看着困惑的光义与期待的塞利卡。
[盯哨的角色,就交给我啦。有什么事的时候,也能做到抱着塞利卡逃跑]
反正也没有什么急事。一直就是随便走就到了目的地。
[谢谢你,拉格纳!]
[呜哇!]
拉格纳耸耸肩说着,塞利卡喜出望外地向拉格纳跳了过去。对过一脸无奈的光义按着脑袋。
[真是的,捡到了这么麻烦的东西]
夹在反应对照鲜明的两人中间,拉格纳再次从山中的废村出发了。
接着数日后,太阳西沉天空开始染上夜色的时候,拉格纳与塞利卡与光义一起,安然无恙地到达了港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