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二人与一人 第八章 不是亲情,不是爱情

  「为什么,非要特意集合在这里一起吃饭不可?」

  一到午饭时间,从隔壁的班级来的深衣奈和桦恋就像绑架似的把麻郁带来中庭,他边吐糟着边在树丛旁的长椅上坐下。深衣奈在他的邻座坐下,仰望晴朗的蓝色天空说:

  「有什么不好嘛。难得天气那么好,偶而在室外吃一次嘛。」

  「再加上三个人一起吃,美味会倍增的。」

  那样说后,桦恋挟着麻郁,在深衣奈的另一边坐下。

  真是的……。

  变成这样,看来逆她们的意也是白费气力,麻郁在心中叹着气,打开放置在膝上的深衣奈手制的便当。桦恋和深衣奈高高兴兴的解开饭盒的包袱,打开便当的盒盖。冷掉的白饭加上油炸食物,再混合简单地煮好的小菜形成的气味,组成了「便当的气味」,刺激着发育最盛期的三人的鼻腔。然後,勾起食欲的香味,經由吹過雜木林樹梢的清爽微風,傳播到被「コ」字型校舍包圍的學校中庭。确实,今天是让人心情舒畅的天气。在这种天气下的室外吃便当,实在是合适不过。

  只管满足空腹,贪婪地吃着的麻郁。一边玩味自己做出的菜,一边动筷子动嘴巴的深衣奈。吃完一口后,才考虑吃另一口,在菜肴上彷徨地转来转去的桦恋。三人用三种不同的吃法,把便当盒中的内容送入他们的胃袋里。

  「好像相当在意呢。」

  在学生会的窗边站立,一边吃着手拿的咖喱面包,一边看着麻郁他们在中庭打开便当的椿,听到莓的话声而回头。背对着校旗坐在会长席上的莓,她那像是能放入广辞苑(超厚字典?)似的铝制便当盒子,本来塞满其中的饭和菜,已经消失近一半了。一般的人,對那細小的身軀與「特大便當(どか弁*意為工地工人特製的便當)」對比感到吃驚,但是對她來說,這只是普通的一頓分量而已。那细小的身躯,到底把饭藏到哪里去了?自从椿加入学生会,和莓一起吃饭后,就从没看见她在便当中剩下过一粒饭。

  「才不是那样……。」

  椿像是偷吃被抓包的孩子一样不自然地把目光移向侧面。莓用可怕的目光直盯着她的脸。

  「嫉妒,吗?」

  被说中了心声,椿的表情一下了僵硬了。情不自禁的用力握住手上的咖喱面包,让包内的涵料从印有齿痕的部方挤出。但是,椿的动摇只有一瞬间,立刻就回复正常的表情响应莓:

  「请你别那么看我。」

  「是认真的呢。」

  莓故意做作地把视线往椿的脸上的横扫,椿则像是要藏起自己的迷茫似的逃避她而扭转身体。但是,最后却老实地点头道:

  「是的。」

  不知是否要看清椿下定的决心似的,莓稍微等了一下后说:

  「很好,我帮助你。」

  *****

  「要举行钢琴演奏会,吗?」

  下课后,被呼叫到学生会室的麻郁,把视线转向坐在会长席上的莓反问,莓则以无变化的语调说:

  「我校的毕业生,有一名在音大毕业后成为钢琴家。他的名字是西诚三。在国内外都有进行演奏会,最近还在世界性的竞赛中获奬了。所以,在我校的校长斡旋后,决定要召开纪念演奏会。也就是說,是凱旋音樂會呢。」

  「但是,为什么我不得不成为演奏会的实行委员呢?」

  突然被叫来,然后压上意外的工作让麻郁嘟起了嘴。

  「神城君,我非常器重你的信息处理能力。所以……」

  「但是呀,那种额外的工作压上来只会让人头痛。我这边自己手上的工作就已经够多了。」

  「当然,我没说要你白干。那份工作会支付报酬的哟。」

  「难道,又是说和会长约会之类的报酬吗?」

  「如果你希望的话,如此也可以噢。」

  「不,不用客气了。」

  「那么的话,这个报酬,又如何?」

  莓像是魔术师似的鲜明手法,不知从何掏出薄卡型电子计算器,快速地打进一串数字后显示给麻郁看。刚一看到数额,麻郁就把那不高兴的表情抛掉,向着莓深深地低下了头:

  「请务必让我来做。」

  离开学生会后,麻郁遵从莓的指示前往会议室的,等待他的只有副会长椿一个人。墙壁的黑板上,是她规规矩矩地手写的「钢琴演奏会实行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字样。

  「等好久了,坐这边吧。」

  背对黑板,在长桌前坐下的椿,催促着麻郁在自己的隔壁就坐。桌子配置成「コ」型的會議室中,只有椿勸說他坐下的椅子而己。麻郁不得已的坐下,心情恶劣的环视会议室。

  「其他的委员呢。还没有来吗?」

  「没有其他的委员了。」

  「哈?」

  「钢琴演奏会实行委员,只有我和神城君二人哟。」

  「哈呀?」

  麻郁的右边眉头,像是要变成钩子似的吊起来了。

  「为什么,实行委员只有二个人?」

  「没办法。能用的人是有限的。」

  椿才说完,开着的窗户就飞来了晴子尖锐的声音。

  「够了,给我收敛一点,哥哥!」

  想着是否发生了什么事,麻郁从窗户望向中庭,看见从后缠住生气地走着的晴子的跨。

  「求你了,晴子!只是一下子就好。只要照一张照片的话……」

  「不要!为什么晴子不得不戴上黑边眼镜,穿着旧式学校泳衣,舐着雪糕筒不可?」

  「不,就是说,那是为了让晴子更可爱……」

  麻郁的目光从中庭的吵闹转向椿的脸说:

  「虽然多余的人的是有,但是……」

  「不是说了嘛。能用的人却有限。」

  「的确没错。」

  就像恰巧路过窗外的例子,校内能称为人物派得上用场的人实在是少数。麻郁非常地认同椿的说词。

  「看来是理解了呢,能开始了吗?我们的洽谈。」

  「是。」

  *****

  「我就在想很可疑,果然就是这么一回事呢。」

  把身体隐藏在中庭树阴中,从窗边偷看会议室情况的深衣奈,臭着脸嘟哝道。她身旁蹲着和她挤在一起的桦恋也绷着脸说:

  「深衣奈,这是一件大事!」

  尽管被麻郁命令先一步回家,二人还是在背后追踪被呼唤到学生会室的他。确认他进入会议室后,两人跑到能偷看内部的地方,窥视室内情况。距离相当远的关系,声音一点也听不到,房间中只有麻郁和椿两人,好像在商量着开始着手什么似的。但是很明显,这是应该发动恋爱同盟规章四「其他接近麻郁的女孩子,双方要合作排除她们。」的事态。

  「这下子就不得不做了。」

  桦恋说完,深衣奈重重地点头。

  「是呢。现在马上去妨碍吧。」

  「这可不行噢。」

  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响应,让桦恋和深衣奈吓得腰也软了。旋转藏在树阴后的身体,看见的是不知何时偷偷靠近,快要感受到她气息的莓的脸。

  「会长……」

  「什么时候?」

  瞪圆眼的桦恋和深衣奈面前,是和她们一样蹲下曲着背的莓。

  「你们不知道的时候噢。」

  「才不会让你阻止我们,你到底想干什么?」

  深衣奈一边压低声音,一边以挑衅的口气问道。但是,莓的脸上表情一动不动的道:

  「那可是这边想问的问题。为什么要阻碍呢?」

  「那是……」

  深衣奈说不下去。然后莓从正面定睛看着她的脸说:

  「因为抵触恋爱同盟的规章?」

  这一次,深衣奈和桦恋从心底感到吃惊。

  「为、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与深衣奈口吃着的返问相比,莓则是与平时相同的冷静语调。

  「秘密,总是会在不知何时泄漏的。」

  就算这样说,深衣奈与桦恋,对只有她们知道的恋爱同盟的事被莓知悉,也是无法立即相信。但是,对手是被称为「悬立木崎高校的莫萨德(注:以色列特务机关,非常神秘,杀人不眨眼。)」的学生会会长。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莓看着哑然的两人说:

  「恋爱同盟……对你们来说说不定是好的,但是,对神城君又如何?」

  「这是甚么意思?」

  深衣奈态度强硬的问。

  「也就是字面的意思。」

  莓顺畅的回答。

  「无论如何,要是阻碍二人的话,会有可怕的事发生哟。」

  「是、是甚么呀,可怕的事是?」

  桦恋提心吊胆的问,莓则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哝道:

  「我们的学校,禁止兼职噢。」

  深衣奈和桦恋的脸开始抽搐。她们是以麻郁赚取的钱与自己打工得来的贫乏工资,来勉强维持生活的。现在,要是违返校规打工的事曝光……那可是关乎生死的问题。这对二人来说的确是「可怕的事」。只要想一下,深衣奈和桦恋在缘川商店的兼职是麻郁通过莓的介绍而来的,若是要求她们返还这人情,可是非常可怕的要挟。

  看见深衣奈和桦恋无言的响应,这下子高下马上立见,莓遂从树荫下站起来。蹲着的深衣奈和桦恋仰视着她时,本来矮小身材的她,看上去变得很巨大似的。

  *****

  「哈呀……」

  在浴盆中沉下身体的桦恋,像是要震动浴室弥漫着的热气似的叹息。然后,在浴场清洗身体的深衣奈停下手说:

  「这是第三十六次了。」

  「哎?」

  桦恋,一脸不明所以的呆然表情。

  「叹息呀。是、叹、息。」

  「深衣奈,你一直数着吗?」

  「这个嘛,也不是特意想去数的。只是,你从学校回来后,就一直在叹息个不停呀。」

  今天的桦恋比平时更容易发呆,打工的时候,一点也派不上用场。收款的数额打错了,对客人的呼叫没有注意是经常的事了,但是,结果竟然在点算店里贩卖的烧烤串时,来回的用条形码机对着没有条形码的烧烤串进行读取。店长也担心的问「有什么事吗?」。

  「很介意会长的说话吗?」

  被深衣奈说中了心意的桦恋,身体在热水中僵硬起来。

  「是的。」

  「麻郁的心意是……吗?」

  「我们的恋爱同盟,为麻郁带来迷惑了吗?」

  「那个嘛,从那一边看都会迷惑吧。」

  「果然是……。」

  无力地垂下头的桦恋,目光落向水面。放着不管的话,大概就要这样慢慢的沉入热水中了。

  「现在的情况我们因为自己的问题无法向他告白,所以在能告白前,不希望麻郁和其他女孩子谈恋爱……这样说来,怎样看也是我们的任性。」

  「也是呢。」

  桦恋用近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表示同意。

  「那种事不用说我也明白。和我接吻的事也好,任性的事也好。」

  不知是否拼命压抑住高涨的感情,深衣奈的声音微微的颤动着。

  「但是如此,桦恋就要死心了吗?我……我絶对不要!只有这……只有这份感情我是絶对,不会死心的!」

  禁不住用力握住手上的海绵,海绵中的乳液泡沫都被挤出来了。

  「我也是。」

  桦恋垂着脸喊道。

  「我,到现在为止己经对各种各样的事物死心了。来参观授课的妈妈,在运动会上一起跑的爸爸,买圣诞礼物给我的爷爷和嫲嫲,和家族一起吃的美味的的饭,还有……。」

  数着死心的东西时,拼命回想起快要忘掉的梦的桦恋,声音渐渐地变小,最后说的话已经细不可闻了。

  桦恋……。

  在想她是不是在哭的深衣奈,正迷惑着是否要出言安慰她时,泡在热水中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手的桦恋毅然的抬起了脸。

  「我……我絶对不会放弃的!」

  看着她双眼的深衣奈,在她眼中看不见一滴眼泪。

  「那有这样的。」

  深衣奈爽朗的笑着说:

  「同盟的伙伴被压倒,我这边也郁闷起来了呢。」

  「对不起。」

  「对了。」

  好像想到点什么似的,深衣奈举起右手的尾指,向着桦恋的面前伸出。

  「打勾勾立誓吧。」

  「打勾勾吗?」

  「是的。我们两个人约定絶对不随意地屈服、消沉、死心。」

  「哈呀……」

  面对总觉得不得要领的表情的桦恋,深衣奈用瑞穗的口气说:

  「这个地区,约定重要的事情时要打勾勾噢。」

  听到这个,桦恋也马上想起,麻郁的担任老师瑞穗来访这个家时,那个脱线约定的回忆。

  「是全国性的。」

  桦恋笑着响应,自己也抬起右手的尾指头。二人的尾指头交迭在一起,声音同步的说:

  「打勾勾立誓,要是说谎的话,要吞千根针。」

  这时的深衣奈,初次注意到桦恋右手小指头根部残留着的小伤痕。

  *****

  「哎─,今天也要去委员会吗?」

  下课后,本想和麻郁一起回家而来到隔邻班级的深衣奈听到「还要做委员会的工作,你们先回去吧。」后嘟着脸的说。跟在她身后的桦恋也一脸不满的道:

  「委员会有那么经常的吗?」

  「直到演奏会为止已经没有几天了。暫時每天都要去。」

  「怎可以呀~」

  在教室出入口前站着的桦恋,那非难似的声音在走廊回响着。

  「那样的话,干脆拒绝掉不行?」

  在隔壁的深衣奈说,桦恋也重重地点头,

  「就是噢─。」

  「那怎可以。」

  「为什么呀?」

  「报酬很好噢。而且之前的旅行实在是花费得太多了。那个缺口不补上怎么行。」

  虽然是康生请客,往返的电车票和住宿费是免费的,但是旅行放松了心情,结果又是小点心,又是车站便当,又是手信什么的,可是花了预想以上数额的金钱。

  「真的只有这个原因?」

  深衣奈用可疑的眼光看着麻郁,他遂板起脸来说:

  「还能有其他原因吗?」

  「难道是,被女色迷住了……诸如此类的原因。」

  「别说蠢话!」

  麻郁一下子推翻深衣奈下流的推测。但是深衣奈还是吞不下这口气:

  「怎么了,这么生气的否定实在太可疑了。」

  「我说你呀─。」

  「纵使麻郁你没有这个想法,但对手是那个巨乳眼镜哟。有着那种色色的身材,脑壳中一定也是满满色色的……只有两个人时,会发展成什么事不是一目了然吗?」

  「咳─!」

  从背后故事传来的干咳声,让深衣奈和桦恋慌忙回头。

  在絶妙的时机到来迎接麻郁的椿,她的眼镜镜片反射着亮光说:

  「谁的脑壳中满是色色的事呀?」

  看着一剎那间虽然退缩了,但马上回复过来准备反击的深衣奈要开口时,麻郁推开她与桦恋,从教室走到走廊。

  「对不起,前辈。要你特意来迎接我。」

  「没关系。」

  椿把对着深衣奈和桦恋时扭曲的笑脸转向麻郁说:

  「话说回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快走吧,神城君。」

  「啊,好的。」

  看着麻郁与椿并肩离去时,椿那犹有余裕的笑脸,深衣奈以「鬼脸伸舌头」回应。

  「走掉了呢,麻郁他。」

  桦恋失望地说,深衣奈则两手叉腰,像是要从鼻孔中喷出火来似的。

  *****

  「发展成这样,往后只能期待麻郁能自我禁欲呢。」

  用钥匙打开门,进入家中的深衣奈像是要结束桦恋的话般说。

  「哈呀。」

  桦恋一边脱掉鞋子,一边散发似的叹气。抱着书包穿着制服的深衣奈就这样直入饭厅中的厨房打开冷藏库,取出装着麦茶的瓶子。她把自己准备好的麦茶注入玻璃杯中,用来润泽自己的喉咙,然后才把麦茶注入在她身后的桦恋伸出的玻璃杯中。

  桦恋一口气喝光麦茶。

  「不知道麻郁还好吗?」

  「至少,要在那个巨乳眼镜未发起奇怪的引诱以前,我们能找个人在周边监视着就好了。」

  本来在下课后,是准备在麻郁旁边粘着他,监督着防止那个有着色色身体的上级生做出不知羞耻的事情的,但是平时的黄昏基本都要打工,所以是行不通的。既没有能拜托帮忙的同班同学,只能祈祷不要发生无法挽回的错误的深衣奈,只能以半死心的心情握住自己的玻璃杯时,桦恋突然大喊:

  「啊!」

  吓了一跳的深衣奈,好不容易握住因为湿滑而差点要掉下的玻璃杯。

  「怎么了,突然大喊甚么的?不是很吓人嘛。」

  「深衣奈,我想到好的方法了!」

  「好方法?」

  「是的。是想到了代替我们监视麻郁的人选。」

  「难道你,不会是想说晴子吧。」

  深衣奈脑海中最先浮起了同班同学四道晴子的名字,要是她的话,说不定会因为这种有趣的事件而应允的。

  「不是的。严格来说,监视的并不能称之为『人』。」

  「哈?」

  「也就是,那是无法清晰界定为『人』的……」

  「那是指,晴子的哥哥吗?」

  初会时好像还算得上是人,但实际上不算得上是人的人物,除去晴子的哥哥跨以外就没有他选了。

  「才不是那样。」

  「那么是谁哟?」

  「是玛利耶。」

  「哎哎!」

  深衣奈禁不住瞪大了眼。

  「玛利耶就是,那个小小的,圆圆的,三角型的?」

  「深衣奈,那个是『草莓牛奶』。」

  「也,也是呢……抱歉,稍微有点吓到了。」

  玛利耶是那个身体只有手掌大小的,脸圆圆的,头部有尖端突出的黄色生物(?)。在那有着奇妙特征的身体上,穿着红色泳圈似的东西,轻飘飘的在天上漂浮着,怎样看也只能让人想到是从外星来的生物。他对点心――特别是百力滋类的点心非常狂热,如果深衣奈和桦恋吃点心的话,他就会像野猫一样不知从何冒出来,参与盛宴。

  「但是桦恋,拜托玛利耶监视麻郁真的行得通吗?」

  玛利耶不但细小而且能在天空飞翔,是进行隐藏监视的理想人选。但是,到底玛利耶会接受我们的拜托吗?不,在那之前,到底他是否明白人类语言,能否对它正确地传达人类的请求也是一个疑问。

  「不要紧。只要通过手势,我最近已经可以和玛利耶稍微进行交谈了。」

  「真的?」

  「是的,请让我干。」

  桦恋自信地点头,拿出放在餐具橱柜下的一个大大的曲奇罐子。这是她们两人的「点心箱」,内里塞满了各种各样她们爱吃的点心。打开盖子,取出百力滋的桦恋,像是要炫耀似的挥动点心。

  「玛利耶─,是点心噢,是很好吃很好吃的百力滋噢~。

  短暂地维持了一阵子后,就像平时一样,不知从何进来的玛利耶,在空中飘浮着向桦恋的方向飞去。

  「喏噢─。」

  玛利耶发出很高兴的声音,猛扑上去抓住桦恋手指夹着的百力滋。然后一下子就把百力滋吃掉,吃完后用渴求更多的圆圆眼睛看着桦恋。桦恋给予玛利耶更多牠想吃的百力滋。直到玛利耶把点心直吃到盒底朝天,才给牠其他的点心。不久,吃掉比自己质量还要多的点心而吃饱的玛利耶,满足地抚摸着鼓起的肚子时,桦恋开始在牠面前进行奇怪的举动。首先,她在胸前合起双手,面向玛利耶低下头。没错的话,这是有所拜托的手势吧。不知是否被吸引住了,玛利耶大大地张开了像线一样细的双眼。然后桦恋后续的动作,深衣奈就再也难以判断了。把双手在脸侧横向的浮动,高举双臂做出胜利的手势,四肢着地又快速地挺起身体,原地转圈。再来是,双手好像举着看不见的东西,然后把那东西放在腋下的动作――。

  啊,现在的不明行动,还是先放在一边……

  在深衣奈的注视下,桦恋面向玛利耶,没完没了的持续着莫名其妙的手势。不知不觉的桦恋的额边发际渗出汗水,呼吸也急速起来。不多久,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地球人少女奇怪动作的玛利耶,突然伸出短短的手腕,围着比身体还大的脸作了一个圆圈。看来好歹,是同意了提案。

  「太好了呀~」

  桦恋放下心头大石,一脸高兴的转向深衣奈。

  「玛利耶,已经接受委托了!」

  「是,是吗……」

  深衣奈无法作出其他的反应,只能这样的响应她,嘴角浮起尴尬的笑容。

  *****

  然后,一周时间过去了――。

  这一阵子,麻郁每天下课后都会和椿一起为了演奏会努力进行洽商。礼堂的座位配置,来宾请帖的准备,演奏后安排学生代表献给钢琴家花束的安排,等待决定的事项可说是没完没了。额头也快要互相挤在一起,处理着各种各样文件的麻郁和椿这两个人,被隐藏在会议室一隅的玛利耶,用那双圆圆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监视着。在那儿由始至终看着洽商的,黄色的实体不明生物,在桦恋和深衣奈结束打工返回家后,向她们报告至今监视的结果。理所当然的,牠并不是以语言来报告。而是以客厅的矮桌作舞台,使用小小的身体作的身体语言。对此,深衣奈只能呆呆的看着,只有同为《不可思义酱》而有着友谊的桦恋似乎能够模糊地理解似的哼哼地点头,有时,还会以自己奇妙的手势插入自己的疑问。然后,最后以明朗的表情说着「好像不要紧」来向深衣奈解释。

  这孩子,果然不能轻视……。

  深衣奈对麻郁和巨乳眼镜间不会发生问题的事,一天比一天的感到放心。另一方面,麻郁对自己和椿下课后,留在学校的事情感到不快的深衣奈和桦恋,竟然老老实实地一字不言地保持沉默,侧着头在内心感到疑惑。当然,他是无法想象到自己在工作时的动静会被秘密谍报员逐一报告。她们两个人突然不再追问这件事,让他感到十分不可思义。本来,就有正职的程序工作的死线存在,可没空为了这些细微的小事忧心。再加上好不容易,工作的同时还要兼顾安排的钢琴演奏会,终于迎向了终结。

  「首先,应该是这一部份。」

  通览一遍详尽地记下直到演奏会当日为止的计划文件后,椿看向面对面坐着的麻郁的脸说。

  「我想也是,这就OK了。」

  麻郁冷淡地点头和应,椿把拿在手上的文件放在桌上,从嘴角叹了一口气。

  「哎呀哎呀,这下子总算告一段落了呢。」

  「也是呢。」

  这下子总算从连日的杂务中解放了,麻郁的表情和缓下来。不知是否感到明显地安下心来的原故,椿浮起了使坏的眼神。

  「看来很高兴呢,神城君。」

  「这个,嘛……」

  「是吗……和我一起工作,是那么让人讨厌吗?」

  椿从椅子站起来,向右旋转背向麻郁。

  「真震惊呢,我竟被这样的讨厌着。」

  「不,不是的!才不是哪一回事……」

  麻郁面向水手服的背面,慌慌张张的打算辩解。然后,椿双手叉腰,摇晃着百褶裙的下摆回头。就这样站着向前弯下身子,直视着坐在椅上的麻郁的脸。

  「那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

  椿的脸靠近至要感觉到气息的距离,令麻郁害臊地垂下了头。垂下头后,偶然地,那像是打开了的纸包牛奶似的水手服胸口处,人造山谷的深沟跃入他的视野。

  呀……。

  麻郁的脸红起来,把目光从那充满魅力的曲线处生硬的别开。也正因为如此的,椿从那不自然的眼部活动,注意到麻郁到底看到了甚么。她的身体向上弹起,重迭起双手把胸口遮起来。

  「神城君好色!」

  「不,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麻郁那慌乱的话,让椿轻轻的笑出来了。

  「神城君真是的,满脸通红。」

  「请,请别戏弄我。」

  「对不起。」

  椿放下掩盖在胸口上的手,解除有点卖弄做作的防御姿势。

  「但是真意外。明明是和二个女孩子住在一起的人,却那么纯情。」

  「别,别用奇怪方式来说。我和那些家伙之间,什么也没有……」

  有点乖戾的,嘟着嘴朝向这边的麻郁的样子,看上去好像孩子似的,让椿的口角不受控制的浮起薄薄的笑容。

  真可爱呢,神城君。就像是,弟……。

  注意到自己的心中,正打算嘟哝着的那个词语时,椿的表情冻结起来。

  我,现在,为什么?

  「前辈,怎么了?」

  麻郁以惊疑的目光,看着表情突然僵住了的椿。椿像是要避开他的视线似的,突然转过身体,从会议室跑了出去。她虽然差点就要与正好路过会议室前走廊的男生撞上,但还是看也不看一眼的跑掉。

  「等一……前辈!」

  慌慌张张飞奔出走廊的麻郁,打算随后追赶跑掉的椿。但是,不知是谁抓住他的肩膀,让他停留在原地。他腻烦的回头,意想不到的和表情僵硬的康生对上了目光,他不禁倒抽了一口气。一溜烟地跑掉的椿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差点要撞到的,就是康生。

  「岛崎……」

  不知是否被一反常态地表情认真的康生压倒,麻郁喘着气轻声的念着对方的名字。然后,康生用快要让麻郁的肩膀疼痛的力量握住他,以强烈的目光盯着他。

  「麻郁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椿门也没敲就奔入学生会室,反手重重的把拉门关上后把背靠上。呼吸急躁的她,背靠着拉门,就这样坐倒在地板上,把脸埋入双膝之间。坐在会长座位上,读着邮购的窃听器说明书的莓,吃惊地看着事情发生,她好不容易才有发言的余力,罕有地提心吊胆的问:

  「到底,怎么了?」

  被呼唤的椿,哆嗦地震动了一下肩膀。好像是直到这一刻,才初次发现房间里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人。

  「会长。」

  抬起脸的椿,像是求救似的看向莓,步伐蹒跚的站起来。然后,她用那就像是看不见前方似的步伐,走向会长席的方向。莓慌忙从座席上站起,跑到现在一脸颓丧的椿跟前。

  「还好……」

  莓还没说完前,椿就像是寻求救援似的伸出手,抱住她那娇小的的身体。椿沉重丰满的胸部捂住了莓的口鼻,她把体重托付给对方似的哭起来。

  *****

  「……就是这么一回事,太突然了,我完全不明白是怎么了。」

  麻郁站在走廊上,一边记挂着突然跑掉的椿,一边诉说着直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听完后,康生放松了抓住他肩膀的手。

  「是吗,是这么一回事……」

  看着一反常态地一脸阴沉的康生,麻郁突然意会过来的问:

  「岛崎你难道,对现在的这件事,心中有数吗?」

  「嗯。」

  康生用他平素想象不到的认真表情,重重地点头。

  *****

  「如何?稍微镇定一点了吗?」

  被收纳在会长席上的莓发问后,坐在她对面椅子上的椿,像年幼的孩子似的点了一下头。溢出的泪水已经完全擦去,只留下一点点红色的泪痕残留在眼角旁。椿用双手捧着茶碗,啜了一口生会长亲手泡好的热茶。

  「可以的话,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

  在莓的催促下,椿稍微犹豫之后,开始说明她唐突地哭出来的理由。

  「我,从前有一个弟弟。不,应该是说,是可能有一个弟弟。」

  她的母亲怀孕的事,是距今大约六年前,椿十一岁时。那时候,家中独女的她,是一个常常为了想有一个弟弟或妹妹,而许愿的少女。检查的结果,证实怀上的孩子是男性,椿的父亲对此特别高兴。虽然是早了点,在母亲肚子还没有明显的膨胀起来前,织部家就买齐了蓝色系列的婴儿服装及男生向的玩具,为迎接织部家的长男诞生作出准备。在这环境下帮忙的椿,焦急地等待着小孩诞生的同时,心中对可爱弟弟的期盼也不断的膨涨着。母亲的肚子一天比一天膨胀起来,椿的心中像是「弟弟出生的话,就和他这样的玩」,「成为了姐姐,就要好好的照顾他」,「想要的话,点心要分给他一半」,「被欺负的话要保护他」等等对弟弟的念头像山一样堆积起来。但是,家族三人像是梦一般的四人家庭生活的梦想大门,在打开瞬间,就无情地再次关上了。

  成为椿弟弟的胎儿,实际有着先天性的心脏缺陷,出生后仅仅四十七秒,就让医生们的奋斗成为泡影,连出生后的哭声也没有一下就停止了呼吸。结果,在盼望着能亲手抱着自己孩子的父母手上,是悲哀地收纳着那小小骨灰罐的新造白木箱子。幸好母亲的身体顺利的快速康复,但是没康复过来的,却是椿的母亲那深深负伤的心。在那往后的一段时间,织部家都笼罩在悲伤之中,听不到一点笑声。但是,那一般认为絶对不会愈合的伤口也被时间所洗涤,徐徐化作不愿再被想起的记忆,在不知不觉间,成为能被遗忘的东西。

  椿和康生相遇,已经是弟弟死后历经三年的岁月,她初中二年级的事了。当时,新入学的康生,加入了椿所属的文艺部。最初只是课外活动中前辈后辈关系的二人,在同时升上另一个学年时,发展成朋友以上的亲密关系。康生认为自己和椿是恋人关系。然后,椿也是有着相同的想法,直到,「那件事」发生――。

  那时候,因为文艺部编辑会刊的工作,下课后的椿和康生与数名成员一起留在教室中。随着闭校时间的迫近,部员们或一个,或成双的回家去了,回过神来时,只剩椿和康生两人留在夕阳照射的教室之中。那时候首先意识到的是康生。隔着桌子和他对坐的椿,则心无杂念的检查着打印好的会刊原稿。相比现在,当时还留着短发的她面对窗的半边脸,被夕光染成透明的橙色,看上去特别美丽。康生停下手上的作业,像是自然而然的一样,把自己的嘴唇挨近了椿的脸。那时候,二人还没有尝过接吻的味道。他们不像当时的初中生,花费了一年,才好不容易刚刚达到约会时手牵手的关系。

  感觉到有什么靠近,偶然地抬头的椿,注意到意外地接近的康生的脸,她略微向后仰。

  「康生!」

  「不可以?」

  这样的气氛下,即使不说,椿也似乎明白康生的期盼。

  「但是,我们还只是初中生……。」

  「已经是,初中生了哟!」

  面对犹豫着的年长恋人,心中期待着初吻的少年焦躁地进迫。

  「椿,你讨厌我吗?」

  只有两人独处的时候,康生才会这样子直呼椿名字。因此,椿才总算发现从刚才开始,只剩下她们两人留在教室之中。

  「不是的,但……」

  「那就……。」

  康生的手搭在身穿校服的椿的两侧肩膀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升上初中后急速开始鼓起的椿的胸口下,YES与NO激烈地互相冲突。但是,无论那一边都还无法成为答案时,康生的嘴唇已经迫近眼前了。

  也是呢。我们已经交往了,相当的亲近,只是接吻的话……。

  做好觉悟,闭上眼睛的椿,准备让只剩下数毫米距离的嘴唇重合时,突然,她被从未察觉的情感冲击。那是,硬说的是,是和「不对的」话语相近的感情。一瞬间,虽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不对的」,但是那种冲击却让椿动起来,把脸从康生的嘴唇前别开,用手把对方的身体推后。一脸明显地写着「为什么?」表情的康生,不明白为什么椿拒絶自己接吻的理由。

  「对不起。果然,不可以……」

  「为什么?」

  闻言,尴尬而困惑的康生怒问,以此为契机,椿不明所以地哭起来。然后,在眼泪吧啦吧啦的洒下的时候,她明白了到底是什么「不对的」。

  直到现在,不,应该是直到刚才那一刻,椿也一样认为康生是恋人。如果,因为还没有初吻的关系,用上这个名称或许不对,那说成男朋友也没可以。与康生一起很快乐。与康生一起,不知为何会很安心。希望能和康生无所不谈,不管什么都能和他说。康生愤怒也好悲伤也好,自己也会有相同的感觉。不想看见康生哭泣,能够让他快乐起来的话,自己什么也愿意去做。这诸多的感情,椿认为是自己对这年少一岁的少年的恋情。她是如此的相信着,毫无疑问。但是,那只是错觉罢了。

  椿对康生所抱的感情,虽然也是爱情的一种,但并不是对恋人的,而是对血亲的――那是一种对弟弟似的相同种类的感情。也就是说,康生对椿而言,看着他的脸就是看着弟弟的代替品。经过时间洗礼而以为愈合了的伤口,在多愁善感的少女心中,在本人没有注意的沉默下,隐隐持续着疼痛。说不定那也许是,少女担心着那位在一分钟之间失去盼望着的儿子的母亲,沉沦在过分深刻的悲伤之中的心情,无意识地让她自身也陷入相同的悲伤中。封印在内心深处,从外无法察觉的结痂伤口,安静而持续地滴着血,那也许是,追求在这个世上仅存四十七秒的弟弟代替品而产生的感情吧。

  初遇的时候,椿对自己为何被康生吸引也感到不可思义。刚升上初中的康生,是除了让人觉得孩子气的一面外,并没有其他突出地方的普通少年。虽然用词遣句认真谨慎,却无法掩盖那自大狂妄的气质,看上去带点焦躁而不安定。他不是那种露骨地勾起对方保护欲的类型,但是偶尔的,她注意到那拼命装大人的强势态度下的脆弱感觉,在那之下一举手一投足都无法让人放得下心的男孩子。这样的他,与初中生少女的梦想中,那微妙年纪的弟弟影像重迭。

  如果,弟弟还活着的话,说不定会变成这个样子――。

  事实上,如果椿的弟弟平安无事活着的话,那个时候也才只有三岁而己,没有理由和康生的形像重合。但是在那一瞬间,他和那个从没有触摸过实体,只凭自己那想象之翼自由地随风飘舞,不知不觉间所任意创造的弟弟形像重迭了。所以对椿来说,和康生一起的时光,就像是在和梦中的弟弟一起相处似的。但是,实际椿本人对此却是毫无自觉,而对康生来说,她也只是单纯的一名异性,这是一段和比自己年长一岁的前辈的恋情而己。这样的他,有机会的话,会寻找机会亲吻椿就变得理所当然。但是,在康生打算越过姐弟之间的这一条禁忌界线时,彼此之间在误会中成立的幸福,瞬时之间就破碎飞散了。

  直接面对自己误认为是爱情的恋情的椿,哭着向康生说明了拒絶接吻的理由和流泪的原因。对康生来说,那是过分唐突的原因,那是意外的,难以接受的理由。但是,在像孩子般抽抽搭搭地哭着椿面前,他却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半身沐浴在斜阳之下,握紧拳头默不作声。

  次日开始,康生不再在文艺部露面,两人自然而然的疏远起来。椿初中毕业后进入高中的上学,成为了决定性的因素,让她和康生间的「过去」成为苦涩的回忆,收纳进心中的小房间。

  「发生过那样的事呢。」

  莓一口喝尽完全凉掉了的茶,滋润干涸的喉咙。

  「那么啊,岛崎君进入我们学校时,你有感到吃惊吗?」

  「不,某种程度上,那是能够预见的事情。」

  就如椿所言,既然在同一个校区的公立学校上学,又没有特意希望进到私立学校的话,康生在一年后进入同一所学校,就是充分能预计得到事情。而且,先不问实际是如何,椿还是抱着想和康生的关系告一段落的想法,再加上刚升上二年级的她,有一样比起过去发生的事情更吸引她的注意。那就是,康生同一个班级的插班生,神城麻郁的存在。

  进入学生会,与莓一起活动后,椿从那里得到了更多机会得知学生的个人资料,在资料中,最为吸引她注意的就是麻郁的数据。在保护设施中成长的孤儿,现在一边上高中,一边以程序编写员的身份维持生计。最初,只是那新鲜的境遇,稍稍刺激了她的好奇心。但是,在莓为了学生会而反复劝诱他加入的过程中,椿也以学生会成员的身份而数度和他会面,随着谈话的机会增加,不知不觉的,这个冷淡又不亲切的一年级生在她的心中占据了很大的空间。某一天,察觉这一心意的椿确信了这样的想法「也许我发现了新的恋情了呢──」。

  「但是,结果还是不对的。这一次,还是……」

  垂下头的椿看着空了的茶杯底,悄悄的嘟哝着。

  这一次,还是不对的。以为是恋爱的错觉,只是椿把自己活不下去的弟弟的幻影,重迭在麻郁身上而已。

  完全,就像是弟弟似的……。

  意外地,她即使很好地认清了自己这次和以前和康生关系破裂时的境遇相似,头脑中浮起了警告,椿还是再一次犯上一样的错误。自己对麻郁所抱持的好意,与恋爱是不同的。看着那成长最盛期的肢体,戏弄着纯真的少年,但面对爱的证明的双唇时,却在此处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仔细回想一下,一起去海边,在沙滩向麻郁展示自己那明显地充满性的魅力的身体时,心底的某处还是把对方视作弟弟,才能做出这般事情。还有不可思义的是,自己讨厌深衣奈和桦恋,并不是把对方视为情敌,而是因为可能把对方视为诱惑可爱弟弟的坏女人而造成的。

  「如果是神城君……如果是神城君的话,本来以为是没有错的。」

  椿气呼呼的擦着鼻涕。

  「明明是高中生却工作着,自力生活,比其他的孩子更像是大人的感觉……」

  「絶对,想不到会对他抱持着弟弟似的感情呢。」

  打断了她的话后,莓平静地补充道:

  「但是,理所当然的,神城君是后辈所以岁数也小呢。」

  在这世间,男性和年长的女性成为情侣的例子也不算少,而且说起来,只差一岁,实在的差别不是很大。但是,对椿来说,康生之后自己选择的对手,又是比自己年轻的事,好像出乎意料地让她很惊讶。

  「结局,我从那时候起……从弟弟没有活下去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停在那里。那时候的事,在这六年间一直拖拉着我,完全,没有好好地面对它……」

  「六年间,一直停滞不前。」

  在桌子之下,虽然椿看不见,不过,莓的指甲像是要陷入肉中似的,让双手互相紧握着。

  「会长,我,到底要怎样做……」

  「很遗憾,这是你内心的问题,我什么也没法为你做。」

  椿那寻求依靠似的视线,被莓那毅然的目光推回。

  「然后,我能对你说的话只有一句。」

  从她的口中,到底会有什么话说出来呢?椿凝视着莓的嘴唇。

  「向前走吧。」

  莓以简短而坚决的语气说道。

  「无论如何痛苦,也不能就这样停滞着。不管怎样也要向前走。」

  「但是……」

  椿像是要夹杂什么话似的。但是,莓把那话打断的说:

  「我并不知道,你到底该往何处走才好。要选择正确的方向,是非常困难的哦。一定会有,很多迷茫的事情在等着你。但是呢,寻找方向是很困难,不过向前前进却是很简单的。只需要拿出勇氣,開步走就行了。」

  「只要开步走,那就行了……。」

  「是的。所以,请你,不要停下来,往前走。」

  面对不像平常冷酷的莓的火热语调而吃惊的椿,眼窝里积满泪水的她轻轻地动了一下下巴。

  *****

  回到刚才离开的会议室,从康生口中得知他和椿之间过去发生的事的麻郁,因为受惊过度,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想着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的他,却完全不知道能说什么。

  「我想,椿一定是注意到了。」

  相对而坐的二人之间弥漫着不融洽得让人无法轻松起来的沉重气息,康生继续说下去。

  「她对麻郁的心意,并不是恋爱。」

  「是,那样吗?」

  话题太过唐突的关系,麻郁一下子完全没法接受得到。话说回来,就是椿和康生初中时有交往过的事情,他也难以置信。要不是刚才康生那凝重的表情,他说不定会以为是恶意的玩笑。

  哎呀,等一下?过去,二人有交往过的话……。

  麻郁沉着地目不转睛的盯着康生的脸。

  「康生,你,真的是……。」

  虽然没有听到最后,康生却好像察觉了麻郁要说的话。

  「啊啊,没错是的。我,其实是喜欢女孩子的。」

  「那么,为什么要?」

  「后遗症……那样说是不是夸大了点,不过椿的事发生后,总觉得,和女孩子交往好可怕。」

  「可怕?」

  「无论自己多喜欢对方,认为对方也喜欢自己,那说不定只是这边的盲目自信而己。双方明白彼此心情的错觉,结果最后关头又被任意地辜负心意。

  「岛崎……。」

  想到椿与康生的恋情在他心中留下的深刻伤痕,麻郁一脸沉痛。可是,康生像是要和缓麻郁的心情似的说:

  「而且,我可是美男子噢,什么也不做亦会相当受欢迎的噢。」

  「…………」

  麻郁的脸上,浮现出无话可说的微妙表情。

  「所以噢,中学的时候,多次受到同班的女孩子和后辈的告白,但是,实在不想再和女孩子交往……要一个一个的拒絶实在太麻烦了,所以趁着进入高中的机会,开始扮演一个不喜欢女孩的角色。这样做的话,最初就能避免成为她们的恋爱目标了。

  康生没有等待像是想要说什么麻郁开口,就再说下去:

  「我会选上你,是因为偶然坐在隔壁而己,不过是想,就选一个适合的对像……我与你成为情侣,看起来,就是的的确确的感觉吧。」

  被那样一说,麻郁什么回应也说不出口。

  「麻郁君,这件事真的对不起了。那些奇怪的流言让你为难……。」

  「我说,岛崎,选上我做目标的理由,真的只有这一原因?」

  「哎?」

  一剎那间,康生出现了踌躇的表情,不过马上又歪着嘴说:

  「如果,麻郁君误会我是为了干扰你和椿的关系,才粘糊糊的黏着你的话,那絶对是误解噢。那真是偶然而己。但是,真讽刺呢。我和椿都选上了麻郁君,来作为虚伪恋爱的对像。

  「真的是那样吗?」

  麻郁从正面探视着康生的眼睛问。

  「真执拗呢!我真的是那样的说。最初,真的是……。」

  康生一不留神的说溜了嘴,麻郁立刻追问:

  「那么,中途开始,又怎样了?」

  「那是……。」

  康生把目光从麻郁脸上别开。好不容易取回的平素轻浮表情,再次暗淡下来。

  「的确,也是那样呢。在我没有自觉的情况下……不,事实上说不定是明白的。果然,在内心里有想过去嫉妬的。實在是沒辦法呢。」

  「岛崎,你果然,对前辈还是……。」

  「真不象样呢!紧紧抱住己经结束了的爱情。明明对椿来说,根本就不是爱情。」

  面对浮起自嘲笑容的康生,麻郁像是挑战似的说:

  「岛崎,你这家伙,真的就这样下去就好了吗?」

  「才不会好吧!」

  返驳的康生的语气,意外地非常激烈。

  「那么,为什么又……」

  「己经,结束了呀。与椿之间,什么都已经!」

  面对康生自曝自弃的话,麻郁也不输他似的放声回喊。

  「那么,再来一次不就好了!」

  「再来一次,重新开始……。」

  「是的。谁决定了游戏只有一次就要结束的?恋爱有那样的规则吗?」

  「但是……但是,椿她,只把我当成弟弟……。」

  「那样又如何?就算怎样被当成弟弟,又不是真的血亲,那种事超越过去就好了!」

  「麻郁君……。」

  康生在口中嘟哝着的同时,突然挺出上半身,抱住面对面坐着的麻郁。

  「呜哗!」

  「谢谢你,麻郁君。」

  康生向环抱麻郁身体的手臂注入力量。

  「我,好像真的要喜欢上你了。」

  「不,那是,还是放过我……」

  解放了手臂中一脸复杂表情的麻郁的康生,气势旺盛地站起来。

  「去找椿吧。」

  「但是,可能己经回家了。」

  「那么,就直追到家里去吧。」

  说完,康生从会议室飞奔而出。麻郁目送着他的背影,内心向他送上祝福。

  也是呢,岛崎。前辈,并不是你真正的血亲。所以,还是有去爱的可能性。

  只剩下自己一个的麻郁,沐浴在窗户射入的夕阳中,呆然地喃喃自语。

  「不是真正的血亲……吗?」

  *****

  「哎,女生哭泣着从房间里跑出去?」

  打工回家后,像平常一样在客厅看着玛利耶用手势报告的桦恋脸色,急速地变化着。

  「然后,与男人抱在一起……。」

  「怎样了?」

  一直在旁看着用奇妙的手势交换着信息的一人和一只(?)的深衣奈问道,桦恋则一脸凝重的表情响应。

  「好像發生了什麼變態(ヘンタイ)的……不對,是不得了(タイヘン)的事情。」

  「不得了的事情?」

  「那个,内容实在太复杂,无法清楚的……。」

  果然,光是动作和手势,好像无法详细解释微细的地方。

  「这样的话,只剩直接询问来确认了。」

  「是的。无论如何,大约能确定是发生了什么的。」

  二人提出质问时,已经是晚饭的时间。

  「麻郁,今天下课后学校发生了什么事?」

  「请老实地回答。」

  在客厅里被深衣奈和桦恋逼问,正在往空掉了的饭碗装茶来喝的麻郁一脸诧异的问。

  「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我们在问!」

  深衣奈气势旺盛地拍打着矮桌说。

  「我们己经掌握了黑材料呢。掩盖是不可能的!」

  桦恋也努力地,装出一张可怕的脸。

  「是的。从秘密碟报员的报告,己经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

  「秘密谍报员?那是什么东西呀?」

  面对桦恋口中那莫名奇妙的话,麻郁皱起眉头。

  深衣奈向着麻郁的方向挺起身体说:

  「别把话题岔开!」

  「请老实地回答。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说没有?」

  「嘛呀,说是发生了什么,的确是发生了……。」

  被一脸认真的深衣奈和桦恋逼迫,麻郁一不留神的说溜了嘴,二个人像是被投放了兴奋剂的斗鸡似的开始骚动。

  「果然,和巨乳眼镜做了不要脸的事啊!」

  「太不洁了,麻郁是十八禁!是成人指定!」

  「笨─蛋。说发生了什么事,才不是这种事呢。」

  麻郁放下手上的茶碗,一脸不奉陪了的表情站起来。就这样,从客厅里走出来的他背后,深衣奈与桦恋像咆哮似的说:

  「想逃跑吗?」

  「麻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好好地说明!」

  「说不出口吗?是发生了不能向我们说明的事情吧!

  「难,难道是,是……是那种事情吗?是那种事情吧!」

  麻郁不再和随着自己任意的妄想而暴走的深衣奈和桦恋拉扯,沿着台阶走上二楼的自室。进入其中后,没有打开照明的他,就这样背着门反手关上拉门,一边苦闷地咬住唇在心中嘟哝着。

  才不是那样……才不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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