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其他时间比下课时光更让人心神不宁。
大家都从课堂的压力中解放,聚在教室里吵吵闹闹的,不是跟好朋友聊天闲扯,就是在讨论放学后的打算,或昨天看的电视节目。那些对话听在我耳中,根本是另一个国家的语言,完全没有半点意义。
而且,今天的气氛似乎又比平常更热烈。想必是因为昨天放学前的班会中,大家得知参加「职场见习」时要自行分组的关系。决定分组跟见习的场所明明是后天班会中的事,他们到底在急什么?
我听到的对话几乎都在讨论「要去哪里见习」,而不是「要跟谁一起去」,看来大家早已各自形成小组。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学校本来就不是单纯让学生学习的地方,简单来说,这里好比社会的缩影、整个人类世界的迷你版。世界上会发生战争、出现冲突,学校里同样有霸凌问题;这个社会有强烈的阶级意识,在学校里依旧如此,至于民主主义更不用说,「多数决」制度在学校里完全适用。多数派——亦即朋友多的人,声音自然大声。
我撑着脸颊,半梦半醒地看着那些同学。虽然昨天晚上睡得很够,现在也没什么睡意,不过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度过下课时间,所以身体已经养成条件反射动作,自动会开始想睡觉。
在逐渐模糊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只小手在我面前挥来挥去。
我抬起头看个究竟,原来是户冢彩加坐在我前面的座位。
「早安。」
他轻轻笑一下,对我说出每天醒来后的招呼。
「……每天早上都要帮我做味噌汤喔。」
「咦……咦咦咦?这、这是什么意思……」
「啊,没、没什么意思,是我睡傻了。」
好险好险,我竟然脱口跟他求婚……可恶,这家伙为什么长得这么可爱!明明是个男的、明明是个男的!真是太浪费啦!等等,因为是男生……那么,他愿意每天早上帮我做味噌汤吗?
「……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只是觉得比企谷同学应该在教室里……现在不方便说话吗?」
「没有,哪会不方便?我还巴不得你整天都来找我聊天。」
我更希望你整天不停地跟我说喜欢我。
「那样我们得随时在一起才行呢。」
户冢遮住嘴巴笑着,大概是觉得很有趣。接着,他两只小小的手一拍,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开口:
「对了,比企谷同学已经决定要去哪里见习吗?」
「这个嘛……可以说是决定了,也可以说是还没决定。」
他歪着头,从下方抬眼打量我的脸,很明显没有听懂我的意思。不过,也因为这番举动,让我不小心从他的运动服领口瞄到锁骨,因而赶紧把视线移开。为什么他的肌肤那么漂亮?每天都用哪个牌子的沐浴乳洗澡?
「啊~总之,我去哪里见习都可以。如果不是自己家,其他地方对我来说都一样,我是指一样没有意义。」
「嗯……比企谷同学,你常常说一些很深奥的话呢。」
我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很难懂的话,户冢却一脸佩服地频频点头。我仿佛听到对方好感度上升的效果音。不对,不管我说什么,户冢都会对我提升好感度,这样反而满可怕的,我好像要一步步踏上禁忌的道路啰~
「那么……你决定好要跟谁一组了吗?」
户冢的眼神总是带点犹豫,但又能让人感受到确切的意志,现在他就是用这种方式看着我。我怎么觉得刚刚那句话中,好像隐含「我想跟你一起去见习,如果你已经找好组别,实在很可惜」的意思呢?
这个问题实在来得太出其不意。
因为太出其不意,我的记忆大门受到一阵强烈震撼。这阵敲打之强烈,简直跟推销报纸的家伙不相上下。
印象中,过去曾有过类似事件发生呢……
没错,当时我刚升上国二,被抽签抽中要当班长时,有个可爱的女生也主动要当班长,还害羞地跟我说「接下来一年请多指教啰」……
啊啊啊!好险!真是好险!我差点又被那种若有似无、完全摸不透底细的问句蒙骗,再一次受到严重创伤!
我早已有过一次教训,训练有素的独行侠是不会重复被骗的。不管是别人猜拳猜输,玩处罚游戏来跟我告白;还是由女生代笔,让男生交给我的假情书,对我来说通通没用!我可是身经百战的强者!如果要比输,我肯定是最厉害的!
好,冷静下来。碰到这种问题时,最安全的方法是学鹦鹉把话重复一遍。所以○奇宝贝的大○雀是独行侠中的高手!
于是,我用相同的问题反问户冢。
「你决定要跟谁一组呢?」
「我、我吗……已经决定了。」
户冢突然被我反问后,虽然有些疑惑,但仍红着脸如此回答。接着他垂下视线,只用眼角余光窥看我的反应。
果然是这样。毕竟户冢是网球社的,拥有属于自己的交友圈和容身之处,当然也有从那里延伸出去的人脉。这样一想,他在班上有朋友自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反观我自己,虽然有参加社团活动,但那个社团说穿了只是把不适应学校生活的人聚集在一起的隔离病房,在那里根本不可能交到朋友。
「仔细一想……不,就算不用仔细想,也知道我没有男性朋友呢。」
「那、那个……比企谷同学……我是男的啊……」
户冢小声地说了些什么,但因为太过可爱,我没有听清楚。
话说回来,我会在教室里跟人对话,也是种非常奇妙的体验。前一阵子帮户冢解决网球社的困难后,我们开始会在见面时随便聊两、三句。
但现在出现一个问题:这就是所谓的朋友吗?
如果只是简短聊个几句,那么,只要是认识的人——不,即使不认识也可以做到。例如在拉面店排队时,可能会跟旁边的人闲聊一下,像是「人真多啊」或「今天还是这么多人,我要举白旗投降了」之类的,不过,你不会认为那些人是朋友吧?
如果是朋友,应该要像这样子:
「隼人,你已经决定好要去哪里见习吗?」
「我想去大众传播公司或外商公司见习耶~」
「哇~你已经订好未来的目标啦!真厉害!不过我们也差不多到了这种年纪呢,最近我就超尊敬老爸的。」
「所以接下来要认真啦~」
「哇~~可是,如果忘记少年之心也很可惜吧?」
我想就是这种感觉。如果能把一堆没什么营养的内容讲得非常青春的样子,那大概便能算是朋友。若是换成我,肯定会说到一半便忍不住笑出来,所以绝对没有办法。尊敬老爸?你是玩J-RAP的人吗(注15 日本嘻哈界经常使用「respect」一字。)?
叶山隼人还是老样子,在三个男生的围绕下露出人见人爱的笑容。
大家都随意用「隼人」这个名字叫他,他也很亲切地直接喊那些人的名字,真是一幅适合用「朋友」来称呼的画面。
然而,在我眼中看来,他们之所以用「名字」称呼彼此,只是为了感受友情的存在。现在不论是连续剧或动画、漫画,大家都直接用名字互相称呼,所以他们不就只是有样学样吗?那样做真的会让感情变好吗?
……嗯,稍微试试看吧,毕竟凡事都是一种经验。我行得正坐得端,没有看过的漫画绝对不会批评那有多烂;不过,如果我翻过后觉得不怎么样,可就会毫不留情地批评。
实验名称:用名字称呼对方是否会改变人际关系?
「彩加。」
「……」
户冢听到我叫他的名字,整个人僵在原处,还连眨两、三次眼睛,甚至讶异地张开嘴巴。
看吧,关系根本没有变好。冷不防被人用名字直呼,不论是谁都会不爽吧。像是材木座突然喊我「八幡」时,我也会来个相应不理。总之,他们那群现实充(笑)会那样做,只是想欺瞒自己的心、掩饰自己的不满,营造出感情融洽的气氛。
所以,我还是赶快跟户冢道歉。
「啊,抱歉,刚刚是……」
「……我好高兴,这是你第一次用名字叫我呢。」
「什么!」
户冢笑了,眼眶还有些湿润。喂,这是在开玩笑吧?难道我的现实生活也要开始变得充实吗?现实充(尊)真厉害~令人刮目相看!
「那么……」
这次换户冢开口。他抬眼看着我说:
「我、我也可以……叫你『自闭男』吗?」
「不行。」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称呼?这名字会让人产生非常不好的印象,所幸现在只有一
个人会这样叫。如果再多一个人,我可会相当头大。
我一口拒绝后,户冢露出有点可惜的表情,然后清清喉咙,重新挑战一次。
「那么……八幡?」
……我完完全全体会到「胸口揪一下」是什么样的感觉。
「再、再来三遍!」
听到我提出如此奇怪的要求,户冢露出暧昧的笑容,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过,他连犹豫的样子都那么可爱,反倒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八幡。」他第一次叫得比较害羞,同时在观察我的反应。
「八幡?」接着,他不解地把头偏向一边。
「八幡!你有在听吗?」这次他鼓起脸颊,有些闹别扭的样子。
看到他露出不高兴的模样,我才猛然回种。不行不行,真是太可爱了,让我一不小心看得入迷。
「啊,抱歉啦,刚才你说什么?」
我先前处于出神状态,只好这样蒙混过去。同一时间,我在脑中记下今天的实验结果。
结论:用名字直接叫户冢,他会变得很可爱。
× × ×
随着运动场上的喧嚷声逐渐消失,夕阳开始照进我们的社办。落入东京湾的太阳发出最后几道余晖,融化盘据在遥远天边的黑夜。
「嗯……黑暗时刻要降临了吗……」
少年一边低喃,一边握起拳头,合成皮革制的半指手套发出一阵挤压声。他盯着从袖口稍微露出、重达一公斤的护腕,然后吐出一口气。
「看来,我该解除封印……」
在场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这里明明有三个人耶……
材木座义辉打从刚才就一直瞄着我们,希望我们给点回应,不过雪之下雪乃完全不予理会,继续看她自己的书;由比滨结衣则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向我跟雪之下投来求救的眼神。
「材木座……你有什么事吗?」
我一开口,雪之下立刻重重叹一口气,然后瞪我一眼。她的样子像在说「不要理他不是很好吗」。
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
我当然也不想理他,但这个状况已经持续三十分钟耶!这岂不是跟「勇者斗恶龙五」雷努尔城的国王一样吗?要是我们再不说点什么,他就会像那样阴魂不散。
经我这么一问,材木座高兴地搓一下鼻子,还发出「呵呵呵」的笑声。真恶心。
「喔,真是抱歉。我突然想到一句好台词,可能是要确认语感跟节奏,才一不小心脱口而出。唉,我的作家精神果然深入骨髓,不管是睡着或醒着,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的小说。看来我真是注定要当作家!」
材木座就是只有嘴巴比较厉害,令我跟由比滨无力地面面相觑。当雪之下「啪」的一声阖上书本,他瞬间吓得身体弹跳一下。
「作家就是要创作出一些东西让人看……请问你创作过什么?」
「唔、唔咕!」
他的上半身往后仰,喉咙里仿佛卡着什么东西,这种反应真教人受不了。但是,他今天难得的相当坚强,不一会儿便重新振作,还故意先咳个几声才开口。
「咳嗯~你也只有现在能这样说,我可是得到通往黄金乡的地图!」
「什么?你得奖了吗?」
「还、还没有……但只要我把作品完成,得奖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不知他为何要得意地挺起身体。嗯……刚刚那句话里,有什么好得意的内容吗?如果他能那样说,那么,我用「RPG制作大师」随便做个游戏也能改变日本的游戏史。
材木座翻起大衣,再次高声叫道:
「吐哈哈!你们好好惊讶一下吧!这次的职场见习,我决定要前往出版社!所以,明白了吧?」
「不,我完全不明白。」
「八幡,你真迟钝。这代表我将得到人脉,才华终于要被挖掘出来!」
「你未免想得太美好……这比炫耀跟不良少年的学长是朋友的中二生还不如。」
但材木座没听进去,只是看着别的地方傻笑,口中还喃喃念着「工作室要在……配音要找……」,这副模样着实令人不舒服。
更何况,即使说是出版社,其实各家水准高低不一。如果他真的深信自己会因此有一片光明的前途,我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
不过,照他那样说来,事情有些奇怪。
「看来这次有人接受你的提议啊,材木座。」
「怎么?把我说得跟虱子一样不如……也罢,反正这次跟我搭档的两个人,刚好都是御宅族,我什么都还没说,他们已高高兴兴地决定要去出版社见习。他们一定是时下流行的BL吧?即使像我这样子的人,在爱的力量之前仍是那么无力,所以我才安安静静地不打扰他们。」
「去跟你的同类当好朋友不是很好吗……」
由比滨兀自开口,完全不看材木座一眼。可是,我认为那种方式不可行。正因为他们的兴趣非常相近,因此容易产生互不相让的情况,大概如同宗教战争一样。
「不过~职场见习啊……」
由比滨又充满感慨地吐出那个字眼,还不停往我瞄来,然后迅速瞥向其他地方。她的视线像游泳选手般游移不定,总算要开口问我时,脸颊似乎还有点红,难不成是感冒吗?
「……自闭男,你要去哪里见习?」
「自己家。」
「啊,已经没有那个选项啰。」
她挥挥手,告诉我已经不能选择自己家。
现在还没到死心的时候……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我不想再被平冢老师揍一次,所以的确已经死心。然后因为死心了,我的回合已经结束。
「嗯……那么,看同组的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什么啊?竟然完全交给别人决定。」
「哎呀,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啦,我都是到最后一刻才被塞进某个组别,所以根本没有发言的权力。」
「这样啊……好吧,抱歉。」
由比滨还是老样子,非常准确地踩中我的痛处……我敢说她玩踩地雷时,一定很快就爆炸。
说到这个,事实上,三人一组通常比两人一组来得恐怖。如果是要求两人一组,双方还可以认命地默默接受对力;但换成三人一组,就会碰到其中两人的感情很好、聊天聊个没完的情况。这种时候,自己受到排挤的感觉会升到最高点。
「所以,你还没决定要去哪里见习啊……」
由比滨低声说着,同时陷入思考。
「那么,由比滨同学已经决定要去哪里吗?」
「嗯,我要去最近的地方。」
「你的想法跟比企谷同学差不多……」
「喂,别把我跟她相提并论!我可是抱持着崇高的理念才选择自己家!话说回来,你又打算去哪里?警察局?法院?还是监狱?」
「都不对……不过,我知道你到底对我抱持什么样的想法了。」
雪之下带着冰冷的笑容,发出「呵呵呵」的笑声。所以不是说了吗?那样笑真的很可怕!
其实,我只是根据雪之下知性的一面,提出几个可能的答案,但结果似乎不太合她的意。奇怪,我又不是说她既冷酷又残忍外加尖酸刻薄,为什么她要发出那样诡异的笑声?
「我呢……应该会加入智库(tank)或从事研究,所以会从这之中做选择。」
她只提出大略的选择方向,可能也还没决定。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很容易跟她冷静认真的性格联想在一起。
这时,有人在后面拉了拉我的外套下摆。谁啊?喔,原来是由比滨,我还以为是专门拉人袖子的小妖怪。
由比滨把脸凑过来,嘴唇快要贴到我耳边。那股香气出现在她身上,真是太浪费;她充满光泽的头发还搔弄着我的脖子,弄得我快要起鸡皮疙瘩。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接近由比滨,体内血液全都拚命地直往心脏冲,真是烦!
「自、自闭男……」
甜美的吐气,以及深怕别人听见似的轻声细语传入耳中,逗得我发痒。现在我们两人的距离,近得可以感觉到对方呼出来的气息、听到对方的心跳声。难不成……这剧烈的心跳……
「『ㄓˋ ㄎㄨˋ是什么东西?坦克车公司吗?」
她念智库的方法,跟老奶奶一模一样。
看来刚才我的心跳那么剧烈,只是心律不整的缘故。
「由比滨同学……」
雪之下露出投降似的神情叹一口气,把由比滨从我身边拉开。
「所谓的智库是……」
由比滨认真听着雪之下解释,不时发出「嗯、嗯」的声音。于是,她们渐渐进入上课模式。
我用眼角瞄一下那两人,然后再度着手看少女漫画这件重要的工作。
当雪之下终于介绍完智库是什么以及相关的知识后,时间已经过十五分钟。
夕阳都快落到海平面的高度,现在从四楼的社办可以清楚看到闪闪发亮的大海。再往下看,可以看见棒球社正在整理场地、足球社在搬运球门、田径社在收拾跨栏和垫子。
社团活动差不多要告一段落了。我看向社办里的时钟,雪之下也在同一时间阖上书本。顺带一提,只要雪之下有什么动作,材木座都会被吓到,真是胆小。
我不清楚这个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每当雪之下阖上书本,代表社团活动将要结束。于是我跟由比滨迅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结果,除了我们希望不要再出现的材木座之外,今天依然没有半个人来找我们谘询。等一下先去吃碗拉面再回家吧……
说到晚餐,「蓬莱轩」应该是不错的选择。那家店虽然是卖新潟拉面,不过清淡爽口的透明高汤简直是极品。那家店是材木座介绍给我的。
啊啊,糟糕,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轻快又有节奏感的敲门声。
「都已经这么晚……」
想到自己最幸福的拉面时光遭人打扰,我不悦地瞪一眼时钟。
我用眼神问雪之下该怎么办。如果是在自己家,我绝对会假装没有人在。
「请进。」
可是雪之下丝毫不看我一眼,直接出声应门。虽说找上门的人实在很不会看场合,但要论不会看场合这一点,雪之下也不遑多让,说不定还技高一筹。
「打扰了。」
从声音听来,对方似乎一派悠闲。
到底是哪个家伙,让我吃不成拉面……我用愤恨的眼神看向门口,结果出乎意料的,竟然是个根本不被允许出现在这里的人。
× × ×
这家伙是个帅哥。帅到如果不用「帅哥」来形容,我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描述他。
他的棕色头发大概有稍微烫过,时髦眼镜后方的眼神相当率直。跟我对上视线时他自然露出一个笑容,令我反射性地回敬一个讨好的笑容。
真是一个让我本能地认输的帅哥。
「这种时间还来找你们,真是抱歉。我有点事情想拜托你们。」
他把UMBRO牌的运动背包放到地上,问一声「坐这里可以吗」,顺理成章地拉出雪之下前面的椅子坐下,举手投足之间都相当有型。
「不好意思~社团那里实在忙到抽不出身,加上考试前又得暂停活动,所以他们非要在今天完成训练内容。真抱歉。」
具有重要性的人八成就是这样子。如果换成我,即使要回家也不会有人阻止;说得更正确一点,应该是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所以说我适合当忍者嘛!
不过,虽然他说社团活动很忙,我却闻不到任何汗水味,他身上反而散发一种清凉的柑橘香气。
「谢谢你的自我介绍。」
这位帅哥说了一大堆,雪之下却直接泼他一盆冷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现在的雪之下好像特别带刺。
「你是有什么事情才会来这里吧,叶山隼人同学?」
不过,叶山隼人并没有因为雪之下的冷漠回应而失去笑容。
「对啊,这里是侍奉社没错吧?我听平冢老师说,如果有什么烦恼可以找侍奉社帮忙,所以才来这里。」
只要他开口说话,窗外不知为何就会吹进凉爽的微风。难道这家伙是风之继承者?
「这么晚才过来真是抱歉,如果各位已有其他行程,我下次再来也没关系。」
听他这么一说,由比滨立刻露出许久未见的应酬式笑容。看来她还没把对待上层阶级的特有习惯改掉。
「哎呀,隼人同学,你完全不用顾虑我们啦~你可是足球社的未来社长,练习到这么晚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会这么想的应该只有由比滨。现在的雪之下宛如一只刺猬,材木座则是表情扭曲,默默地不说一句话。
「不行啦,这样对材木座同学也很不好意思。」
「唔、唔……不、不用在意我,因为……那个……我已经要离开了……」
然而,叶山才对他说这么一句话,他原本的敌意瞬间烟消云散,还变得好像是自己不对在先似的。
「咳咳咳咳!八、八幡,我先走啦!」
他抛下这句话,真的离开社办。虽说是夹着尾巴逃跑,脸上却仿佛带着笑容……不过材木座,我非常能体会你的心情。
这真是一件吊诡的事。我们这种位于校园阶级底层的人,一跟位于顶端的人相遇,自动会让对方三分。平常在走廊上碰面,绝对会让他们先走;跟他们说话时,十之八九会吃螺丝。但是,如果问我们嫉妒或厌恶那些人的情绪会不会越来越深,其实也不至于。要是某一天有幸让他们记住自己的名字,反而会很高兴。
光是高高在上的叶山知道我的名字、认识我这个人,已足以让我找回尊严。
「比企鹅同学也是啊,拖到这么晚真是抱歉。」
「……不会,没有关系。」
为什么你只记错我的名字!我的尊严又要不见啦!
「别说那些了,你来这里不是有事吗?」
我绝不是因为叶山搞错我的名字,才会催促他赶快进入正题……真的啦!再说,我多少想知道叶山会有什么烦恼。稳稳坐在校园阶级顶端的男人竟然也有烦恼,我真是打从心底感到不可思议。事先声明,我发誓自己没有一丝卑劣的念头,打算抓住他的把柄或是利用那个烦恼当作威胁他的材料。
「喔,说到这个……」
叶山拿出手机,快速按了几个键进入邮件信箱,再把手机荧幕秀给我看。
雪之下跟由比滨也凑过来要看个仔细,因此我们三人挤在巴掌大的荧幕前。旁边飘来一阵芳香,真是教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让出空间给她们后,由比滨立刻发出「啊……」一声。
「怎么回事?」
听我这么问,她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把邮件的内容秀给我看。原来她收到跟叶山一模一样的信。
那真的可以算是来路不明的信,而且不只有一封。由比滨每按一次按钮,下方就冒出更多类似的内容,如同汇聚成实体的憎恨。
每一封信都是针对特定人物的诽谤和中伤,还来自不同的发信位置。看来对方是使用抛弃式邮件信箱。
『户部是稻毛的不良少年集团成员,在游乐场找过西高麻烦。』
『大和脚踏三条船,根本是人渣。』
『大冈为了重挫对方学校的王牌,在练习赛中表现得很粗暴。』
简单说来,清一色是这样的内容,而且真实性不明。在最大宗的抛弃式信箱外,还有一些貌似班上同学转寄来的信。
「喂,这东西……」
由比滨默默点头。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这就是在班上传来传去的信……」
「连锁信对吧?」
始终保持沉默的雪之下终于开口。
顾名思义,连锁信会在众人间一遍又一遍传递,宛如通通用锁链绑在一起。这种信通常会在结尾要求「请传给另外五个人」,很类似从前流行过的「招来不幸的信件」,也就是恐吓人「如果不在三天内传给五个人,你将遭遇不幸」之类的。把那种玩意儿想像成手机邮件版,大概就八九不离十。
叶山又读一次那封信,然后露出苦笑。
「这些东西传开后,班上的气氛变得很诡异。而且看到自己的朋友被写成那样,我也觉得很生气。」
他此刻的表情跟稍早的由比滨很像,都是被来路不明的恶意信件搞得快受不了。
世上最恐怖的事,就是找不出真凶的恶意行径。若是遭人当面破口大骂,便能接他几拳,或是反骂回去以一吐怨气。再不然也可以把怨气留在心中,让那些压力升华成其他东西。负面的情绪蕴含巨大能量,所以总是能转换成正面的效果。
可是,憎恨、嫉妒、报复的心态都必须有个发泄的对象,否则,它们只不过是一团混沌的情绪。
「我想阻止这些信继续传下去,毕竟看了实在不怎么舒服。」
叶山说完后,马上补充一句:
「啊,不过我不是想找出是谁做的,只是希望这件事能圆满落幕。可以拜托你们吗?」
出现啦!这就是他的必杀技「圣人领域」。
我先解释一下,「圣人领域」是真正的现实充才拥有的特殊技能,最大的特征是可以让场面平静下来。
真正的现实充不同于那些吊儿郎当、只会耍笨、满脑子只知道玩乐的现实充(笑),他们是真正过着充实的现实生活。因此,他们不仅不会看不起任何人,对老是被看不起的人也很友善。至于区分这两类现实充的标准,就在于「是否对比企谷八幡友善」。我真心认为叶山是个大好人,因为他会主动跟我说话嘛!虽然老是把我的名字叫错。
总之,「圣人领域」是拥有群众魅力的好人,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独特氛围。说好听一点,就是懂得看场面的温柔家伙;换成比较普通的说法,就是吊儿郎当的人;用难听的话来说,则是垃圾的窝囊废。不过,我真的觉得叶山是个好人喔。
雪之下当着这位特殊能力者的面,稍微思考过后开口说:
「换句话说,只要解决这件事就行吧?」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那么,得先找出是谁做的。」
「嗯,麻烦你……咦?等一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叶山见到自己先前的想法完全被无视,脸上闪过一阵错愕。不过,他下一秒便换上微笑,镇定地询问雪之下的打算。
于是雪之下带着跟叶山恰恰相反的冰冷表情,先在脑中斟酌过话语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
「连锁信践踏人类尊严,是最差劲的行为。写信的人既不留下名字,也不抛头露面,单纯为了伤害人而极尽所能地诽谤中伤。至于把恶意散播出去的人,虽不见得是出于恶意,但也同样恶劣。他们或许是因为好奇心或一时的善意,却使恶意继续扩大……如果要阻止这种行为,一定得斩草除根才有效。以上资料来源出自于我自己。」
「原来是你的亲身经历喔……」
拜托不要把自己的地雷区亮出来好吗?尽管她的口气很平和,我却能看见她背后燃烧着黑色的火焰。轰轰轰……是不是应该帮她配上音效?
「真是的,到处散播侮辱别人的讯息很快乐吗?我不认为那样会对佐川跟下田同学有什么好处。」
「原来你有找出犯人啊……」
由比滨笑得有些僵硬。所以说绝对不能跟这么精明的家伙作对,实在太可怕。
「感觉你念的国中走在流行的尖端呢,我当时都没碰过这种事。」
「……我看只是因为没人跟你交换手机信箱吧?」
「啥?喂,你是白痴吗?我那是在尽保密义务!没听过个人资料保护法吗?」
「真是新颖的法律见解……」
雪之下面露无奈,拨开披到肩上的头发。
不过,我之所以没被卷进这种信件的纷扰中,正是因为大家根本不问我的手机信箱。我跟雪之下的差别就在这里,她受到众人讨厌,至于我呢?大家甚至懒得讨厌。如果换成我遇到那种事,肯定无法揪出幕后犯人,只能回家深深叹气、哭到枕头全部湿透吧。
「反正,做出这种龌龊事情的人,应该予以消灭才行。我的原则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债血还。」
由比滨立即对那句很耳熟的话有所反应。
「啊,今天世界史我有念到这个!是大宪章对不对?」
「是汉摩拉比法典。」
雪之下很干脆地纠正后,继续对叶山说道:
「我会找出寄那些信的人,跟他讲一下应该不会再犯,至于事后要怎么处置就交给你决定。这样没有问题吧?」
「……嗯,好吧。」
于是,叶山放弃了原本的想法。
其实,我的想法跟雪之下一样。会刻意不断改变发信位置,代表对方不想被人发现,甚至害怕自己的身分曝光。既然如此,只要把那个人揪出来,对方自然会停手。所以最快的方法,便是直接找出那家伙。
雪之下认真看着由比滨放在桌上的手机,手抵住下巴开始思考。
「这些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上个周末。对吧,结衣?」
叶山回答后,由比滨点头同意。
我说叶山啊,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用名字直接称呼由比滨吧。该怎么说呢?校园地位高的人,似乎都会自然而然用名字称呼女生。要是换成我,绝对会叫得结结巴巴,外加咬到舌头。看到叶山有办法轻松办到这么难为情的事,我忍不住对他稍微产生一点敬意……但另一方面,又有点不爽。怎么?难道你是美国人吗?
「上周末突然开始的啊。由比滨同学、叶山同学,上周末你们班曾经发生什么事情吗?」
「印象中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嗯……跟往常一样吧。」
他们两人对看一眼。
「我多少还是问一下好了。比企谷同学,你呢?」
「什么叫做『多少』……」
我好歹跟他们同班耶。而且,我处的位置跟他们不同,观察角度也不一样,所以可能有什么只有我注意到的地方。
上个周末啊……所以是最近才发生的啰。最近发生的事、最近发生的事……我回想好一会儿,但仍想不出什么。
真要说的话,昨天的头条就是我第一次用名字称呼户冢。
『提起勇气 唤其彩加 实在可爱 故定昨日 彩加之日』。
这么说来,我为什么会跟户冢说话呢……再仔细思考过后,我想起来了。
「对啦,昨天班上在讨论职场见习的分组。」
没错,户冢超可爱的结论是从那里延伸出来的。
由比滨听我这么说,好像也想到什么。
「哇……对喔!就是因为分组啦!」
「「咦?你那样就知道了吗?」」
我跟叶山异口同声问道。下一瞬间,叶山露出笑容对我说:「真有默契啊。」由于这实在是怎样都无所谓的一句话,我只能用「喔,是啊……」来回应。不过,我会说出跟叶山相同的话,足以得证我也是现实充帅哥。QED证明完毕……真的有这种好事吗?
叶山看向由比滨,由比滨哈哈笑着回答:
「哎呀~每次有什么活动要分组,都会影响到大家之后的关系啊。有些人总是比较幼稚……」
她说到这里,表情蒙上一层阴郁,让叶山跟雪之下讶异地看着她。
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发生在叶山身上,雪之下也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他们自然无法理解。
不过,我可以理解。由比滨习惯看人脸色,经历过千奇百怪的人际关系问题,所以她说的话可信度很高。
雪之下轻咳一声,把话题拉回来。
「叶山同学,你说那些信都是在写你的朋友,对吧?你的组员有谁?」
「嗯……这么说来,我还没有决定呢。不过,应该会从那三个人里面挑。」
「犯人可能已经很明显……」
由比滨的脸上又多出几分落寞。
「可以请你说明一下吗?」
「嗯。总之,这次职场见习的分组,得让一个人从这群朋友中离开对吧?四个人里只有一个人要被排除在外,那个人不是很可怜吗?」
她的语气充满真实感,我们都静静聆听。
如果要找出犯人,可以从动机开始思考。要是发现有谁能透过那些行为得利,答案自然呼之欲出。
套用在今天遇到的情况,犯人的动机就是「避免被排除在外」。
叶山在班上有三个死党,也就是说,如果一组只能有三个人,势必有一个人要被踢出去。
犯人想必是不想成为那一个人,因而不得不把其他人踢出去。
「……那么,现在至少可以确定,嫌犯在那三个人当中。」
雪之下做出这个结论后,叶山罕见地慌张起来。
「等、等一下!我不认为他们之中会有犯人存在。而且,那些信可是把他们三个都骂到了。所以,应该是哪里弄错吧?」
「啊?你是白痴吗?现在又不是过新年,你怎么那么乐天?他那样做,当然是为了避免自己被怀疑啊!如果是我,我就不会只说一个人的坏话,而是想办法嫁祸到那个人身上。」
「真差劲,自闭男……」
请说是智慧型犯罪!智慧型犯罪!
叶山心有不甘地紧紧咬住嘴唇。他一定没想到,事情竟然演变成这样。爱恨情仇的纠葛就发生在自己身旁,表面上一团和气的笑容背后,却是黑暗情绪的漩涡。
「不管怎样,可以请你告诉我们那些人的事吗?」
雪之下向叶山要求,请他提供资讯。
于是,叶山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他的眼中充满信念,想必是怀着为朋友洗清嫌疑的崇高目的。
「户部跟我一样是足球社的。由于他染着一头金发,乍看之下有点像不良少年,不过他是最会带动气氛的人,校庆跟运动会时主动帮了不少忙,是个好人喔。」
「除了吵吵闹闹之外没有其他本事,容易得意忘形。对吧?」
「…………」
雪之下的一句评论,顿时让叶山无言以对。
「怎么?继续啊。」
见到叶山突然陷入沉默,雪之下似乎觉得有些奇怪地问道。
于是叶山稍微整理情绪,继续描述第二个人。
「大和是橄榄球社的社员,个性冷静,擅于倾听别人说话,那副从容又沉稳的样子很让人安心。他话不算多,个性谨慎,是个好人喔。」
「反应迟钝、优柔寡断啊……」
「……………………」
叶山再度陷入沉默,脸上的表情很不愉快,但又想不出能说什么。他叹一口气表示放弃,接着描述第三个人。
「大冈是棒球社的人,为人很亲切,也很乐于跟别人站在同一阵线。此外,他相当注重上下关系,非常有礼貌,是个好人喔。」
「老是看别人的脸色、见风转舵。对吧?」
「………………………………」
不知不觉间,陷入沉默的不只有叶山,我跟由比滨也呆呆地张大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超强的!雪之下小姐!你一定很适合当检察宫。
可是,这个女人可怕的地方,在于她对那些人下的评论绝对不算错。随着每个人的视点不同,自然会对相同的人产生不同印象。叶山总是从好的一面观察,所以难免产生一些偏见;相较之下,雪之下排除一切感情因素,自然会做出比较辛辣的评论。不过这未免太辛辣了,难不成是辣度二十倍的LEE咖哩吗?
雪之下研究着自己做的纪录,同时低声沉吟。
「不管犯人是谁,都不太奇怪呢……」
「我觉得最像犯人的就是你。这是我的错觉吗?」
就某种意义而言,可以把一个人的个性曲解到那种地步,比寄出那些连锁信的人还要过分。
雪之下听我这么说,立刻将手扠到腰上,露出非常不悦的表情说道:
「我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吧?我会直接从正面击溃对方。」
虽然她的做法跟犯人不同,但目的还不都是要「击溃」他人。真不愧是雪之下,根本不会产生「跟对方好好相处」的念头。
至于被她彻底打败的叶山,此刻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叹一口气,因而只能露出困惑的表情微笑。
其实,雪之下和叶山根本是半斤八两。搞了半天,叶山提供的资讯,净是些最表面的无用讯息。他虽然是个好人,但是观点跟我们相差太多,对于找出犯人一事没有帮助。雪之下似乎也这么认为,转而询问我们的意见。
「叶山同学提供的讯息没有多少参考价值呢。由比滨同学、比企谷同学,你们对那三个人有什么看法?」
「咦?这、这样问我,我也……」
「我又不清楚他们的事。」
真要说的话,校内根本没有几个人是我比较清楚的。谁教我没有朋友,连认识的人都寥寥无几。
「那么,可以请你调查一下吗?后天才要决定分组,所以还有一天的时间。」
「……嗯,好。」
对于雪之下的要求,由比滨面露难色。毕竟她总是想跟班上同学打好关系,应该不喜欢这种差事。
探听别人毛病的同时,自己的毛病也必须摊在阳光下。这在一个团体中,是一项具有高风险的举动。
雪之下大概也了解这一点,因而垂下视线。
「……抱歉,这不是什么令人舒服的行为,你把刚才那件事忘了吧。」
这样一来,不就没有人要做吗?看来,结果早已相当明显。
「交给我吧。反正,不管班上同学怎么看待我,我都不在意。」
雪之下往我看一眼,接着轻轻一笑。
「……好啊,不过我不会抱太大的期待。」
「包在我身上,这可是我十八般武艺的其中之一。」
如果问我其他还会什么,大概是翻花绳之类的。喂,难道我是○雄吗?
「等、等一下!我也要加入!这、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通通交给自闭男!」
由比滨红着脸说道,句尾还有些颤抖,不过,她马上握紧拳头。
「而、而且,既然是小雪乃的请求,我怎么可以不听呢!」
「……是吗?」
雪之下听由比滨这么说,便把脸别到一旁。不知是夕阳映照的缘故,还是她觉得不好意思,只见脸颊泛起一阵红晕。
不过,我不是也说要帮忙吗?为什么她对由比滨跟对我的反应相差那么多?
叶山看着这两个女生,露出爽朗又灿烂的笑容。
「感情真好啊。」
「嗯?是啊,她们的感情很好。」
「比企鹅同学也是喔。」
这家伙在胡说什么……而且,我们社团并没有比企鹅这个人。
× × ×
笫二天,由比滨进入战斗状态。
这一天的午休时间,我没有前往常去的那个地方,而是在教室享用事先买好的面包跟SPORTOP运动饮料。这时,由比滨来找我进行沙盘推演。
「总之,我会尽量多问看看……所、所以自闭男完全不用勉强自己,应该说你根本不需要做什么!」
「喔,这样啊,那样我的确轻松不少。不过你还真有干劲……」
我不禁往后缩一下。
「这、这还用说吗?因、因为是小雪乃的请求啊!」
「这、这样啊……」
竟然愿意为雪之下做到这种地步,我又大大往后缩一下。只见她全身都散发出待会儿一定会做白工的气息,我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
「有干劲是很好,不过你打算怎么做?」
「嗯……从女生开始问看看。班上同学之间的关系,女生都比较清楚。而且,如果聊到大家都不喜欢的人,对方还会兴奋地打开话匣子讲不停。」
「女生之间的话题真可怕。」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盟友」,这是什么高明的策略……
「没有你想的那么黑暗啦!那算是在吐苦水,或者该说是交换情报呢?」
「每个人的解释方法不同啦。」
「不管怎么样,这方面你不是很不擅长吗?所以就交给我,你用不着在意。」
她的话非常正确。老实说,我并不适合跟人攀谈以打听情报。搞不好我才一开口,别人已产生警戒。根本用不着我问问题,对方会先问我:「你是谁?」
从这一点思考,由比滨在班上的地位就很合适,而且她对待人的态度也很好。她大概从小时候便练就看人脸色的技能,这时候终于派上用场。
「有道理……不好意思,那就交给你,好好加油吧。」
「嗯!」
她为自己打气后,进入跟叶山团体很要好的三浦女子团体。
「久等啦~」
「啊,结衣,你好慢喔~」
以三浦为首的女生们懒洋洋地应声。
「对了,最近户部、大刚跟大和好像怪怪的耶~你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噗!由比滨的话传进耳中,让我差点喷出茶水。
真是超级直球!而且是时速一六〇公里的子弹球!如果这是「实况野球」,球速肯定是S级,可惜控球是F级。
「咦……结衣,我不记得你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首先往后退一步的家伙,印象中好像叫做海老名。
接着,三浦的眼睛发出光芒,准备对要害发动攻击。
「喂,结衣~这样不太好吧?聊『朋友』的是非不是什么好事喔~」
她用这句冠冕堂皇的话,让自己处于绝对的优势。
结果,现在反而是由比滨陷入被排挤的危机。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由比滨还是拚命要掩饰。
「不、不是啦!该怎么说呢?只是有点在意……」
「什么,你喜欢他们里面的人吗?」
「完全不对啦!是有人让我有点在意没错……但他是那种个性……啊!」
由比滨瞬间露出大事不妙的表情。同一时间,三浦的脸上扬起笑容。
「喔?结衣,你有喜欢的对象吗?快说说看,我们一定会帮你!」
「就、就说不是那个意思啦!我在意的应该是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吧?我真的觉得他们最近有点怪怪的。」
「什么啊~在讲那个吗?真没意思~」
三浦的兴致顿时消失殆尽,转而拿出手机把玩。
不过,海老名倒是上钩了。
「我懂……原来结衣也是这样想的……事实上,我……」
「没错!你不觉得他们最近的气氛很尴尬吗?」
「我是这么想的……」
海老名露出严肃的表情,叹一口气说道:
「就我看来,他们之间肯定存在着三角关系!户部绝对是受!然后大和是强势攻,大冈是诱受!」
「啊~我了解我了……咦?」
「可是、可是,他们的目标绝对都是隼人!唔唔唔!这种大家为了朋友各退一步的感觉,真是太让人感动!」
喂,真的假的?原来海老名有那方面的嗜好啊,连鼻血都流出来了。
由比滨发出不知所措的呜呜声,三浦大概早已习以为常,所以只是叹一口气。
「海老名又发作啦。你如果乖乖地不说话,明明很可爱。还是装一下样子吧,还有把鼻血擦掉。」
「啊、啊哈哈……」
由比滨震慑于海老名的气势,只能用笑声蒙混过去。然后她察觉到我一直在看,于是偷偷举起手,对我打个「抱歉,失败了」的暗号。
……没办法,她从一开始就走错好几步。即使没有海老名在场,八成也问不出什么名堂。
既然如此,只好由我亲自出马。
话虽这么说,但我不可能到处向班上同学打听。
那么,应该用什么方法搜集情报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只要用眼睛仔细观察就好。既然没办法跟人交谈……不,应该说正因为没办法跟人交谈,所以要用其他方式搜集情报。
据说人类的沟通行为中,从语言得到的资讯只占三成,另外七成的资讯,都是从眼球转动之类的小动作中得知。「眼睛跟嘴巴一样有分量」这句话,便是在说明语言之外的沟通行为有多重要。那么,如果把这句话反过来,代表不跟别人对话的独行侠,也能做到七成左右的沟通……嗯,好像不太对吧?肯定不对。
那么,就来向各位介绍我十八般武艺中的另外一项——「观察人类」。至于其他项目,还有「射击」等等。难不成我真的是○雄吗?
观察人类的步骤非常简单。
首先,把耳机塞进耳里,不过不要打开音乐,而是仔细聆听周遭的人在说什么。
接着装出发呆的样子,仔细观察叶山团体每个人的表情。
就是这样。
叶山他们坐在靠窗的位子,叶山靠着墙壁,户部、大和、大冈则聚集在周围。
光是从那个阵形,便能一眼看出叶山居于团体中的领导地位。占据最强依靠的墙边,确实是王者该有的架势。他们或许没有这方面的自觉,但正是因为没有自觉,更代表那是出于本能的行为。
那三个人各自扮演不同的角色。
「对啦,最近我们练习防守的时候,教练一直把棒球打去橄榄球社那里,还真乱来~那可是硬球耶~」
「……所以搞得我们顾问很不爽。」
「我觉得超好笑的~不过你们橄榄球社算好了,足球社才可怜。一颗外野高飞球就那样飞过来耶!超惨的!我们都快要被搞疯了!」
大冈抛出话题,大和提供回应,然后户部把场子炒热,这一切仿佛精心排练过的戏码。莎士比亚曾经说过「世界是一个舞台」,在我看来,所有的男男女女不过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而已。
至于这个舞台的导演兼观众——叶山,时而跟着他们笑,时而提供一点话题,时而跟着起哄。
看着看着,我注意到不少小细节。
啊,他偷偷咂舌一下。
隔壁的家伙一开口,他突然沉默下来。
他无聊地玩起手机,大概是无法融入大家的话题。
只要听到有点下流的笑话,他便会露出诡异的笑容,一定还是处男……以上资料来源出自我自己。
当话题突然变得下流时,人就会变得不知所措,慢一拍才得意地炫耀「最近实在没什么性欲呢~」,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怎么净是得到一些根本不重要的情报啊。
看来这方面也没什么收获,我不禁叹一口气。
「抱歉,我离开一下。」
这时,叶山起身往我走来。大概是我看得太过头,被他发现了。他是不是要来挑衅「看什么看?你哪间学校的」,好紧张喔~
「……干嘛?」
我七上八下地对站在身旁的叶山开口,不过他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揪住我的领口或是威胁我交出钱,只是爽朗地笑道:
「没有啦,只是好奇你有没有看出什么。」
「没有……」
要说我看出什么,只有海老名是个腐女,大冈是个处男。
说到大冈,我转头看向那三人,注意到有点意外的变化。
他们都在懒洋洋地玩手机,而且不时偷瞄叶山。
这一瞬间,真相突然大白。我的脑中闪过一道光,宛如被手表型麻醉枪射中脖子。
「怎么回事?」
叶山疑惑地问我,我回以一个笑容。
「谜题……全都解开了!」
想听我的推理,当然要先进一段广告。广告结束后,我们马上回来。
× × ×
放学后,我、雪之下、由比滨以及叶山在社办集合。
「调查结果如何?」
雪之下首先发问。
由比滨发出一阵「哈哈哈~」的干笑声,然后相当老实地低头道歉。
「非常对不起!我问过女生,但完全没问出什么资讯!」
不过,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在那之后,海老名拚命灌输她一堆关于攻受和配对等无关紧要的内容,让她根本无法继续调查。
由比滨稍微抬起头,观察雪之下的表情,发现她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这样啊,没有关系。」
「咦?没关系吗?」
「反过来说,也就是女生们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兴趣,并没有牵涉其中。这样一来,代表是叶山同学你们那群男生的问题。辛苦你了,由比滨同学。」
「小、小雪乃……」
由比滨感动得眼眶泛泪,正要扑向雪之下,但是被她躲开,因而发出「咚」一声整个头撞上墙壁。
雪之下看她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只好无奈地摸摸她的额头,然后看向我。
「那么,你有什么收获吗?」
「抱歉,我没找到犯人遗留的线索。」
「……这样啊。」
我还以为又要受到雪之下一阵数落,但她只是死心地叹一口气,对我投以高度同情的眼神。
「……根本没人听你说话,对吧?」
「才不是咧……」
我的确没把握自己主动开口时,对方会有意愿回答。毕竟开口搭话、拓展话题都非常耗费精神,如同玛丹提(注16 游戏「勇者斗恶龙」中的攻击魔法。)得消耗掉所有魔力一般。
「虽然没找出犯人,但我发现另外一件事。」
一听到我这句话,在场三个人都凑过来想听个仔细。有人面露讶异、有人满脸期待,还有人显得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我沐浴在众人的视线中,轻轻咳一声,雪之下随即发问:
「你发现什么事情?」
「那个团体是叶山的团体。」
「啊?你怎么现在还在说这种事?」
由比滨显然把我当成超级大笨蛋,她的眼神摆明在问:「你是处男吗?还是大冈?」等一下,这跟大冈有什么关系!
「那个……比企鹅同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喔,我可能表达得不够清楚。『叶山的』这部分是所有格,也就是你的、为你存在的意思。」
「不过,我不觉得如此……」
他只是因为自己没发现才会如此认为。其实,待在这个团体内的其他三人,说不定也没发现。
然而,我这个局外人便能明显看出其中差别。
「叶山,你曾观察过你不在时那三个人的样子吗?」
「没有……」
「这还需要问吗?既然他不在场,怎么有办法看到?」
雪之下笑着说道,好像把我常成白痴。我则是点头同意说:
「所以他才不知道啊。我从旁边观察,发现叶山离开之后,那三人处得一点也不融洽。再讲白一点,对他们而言,只有叶山才是『朋友』,其他人只不过是『朋友的朋友』。」
大家听到这里,只有由比滨有所反应。
「啊~没错~这种事我很了解!少了让对话进行下去的中心人物,场面就会变得尴尬;想不出能说什么时,大家只好开始玩手机……」
由比滨似乎是想起什么,整颗头猛然往下垂。雪之下稍微拉拉她的袖子,轻声问道:
「真、真的是那样吗?」
由比滨盘起手,凑到她耳边发出「嗯、嗯」的声音。不愧是雪之下,因为没有朋友,所以更没有朋友的朋友。
叶山默默地不发一语,像是在咀嚼我刚才那番话,可惜他对现在这个情况也是莫可奈何。对他来说,那三个人都算是朋友,但是超出这层交友关系之后,只能靠那些当事人自己想办法。
人与人交朋友时,必须接受由此连带产生的大小纷争。
因此,我从来不认为朋友很多会是一件很好的事。
此刻的叶山就陷在这团泥沼当中。「朋友围绕在四周」这句话的反面意思,就是被一群人包围,没办法如愿逃出去。若用游戏「勇者斗恶龙」来形容,亦即「全灭」的征兆。
不过,我知道逃出去的方法。
「假设比企谷同学所言为真,那三个人的犯案动机都更加明确。那么,有没有方法能更确切地找出犯人是谁呢?如果我们不消灭犯人,这件事就没办法解决。或者,干脆把三个人都……」
雪之下扶着下巴思考。她竟然能自然而然说出「消灭」这个字眼,真是恐怖。
之前提过的佐川跟下田同学,该不会已经被她消灭吧?
话说回来,校园内如有人莫名其妙地失踪,实在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所以我提出其他建议。
「不用吧。现在要消灭的不是犯人,而是另一样东西。」
听我这么说,雪之下把头歪向一边,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想要阻止犯罪,直接消灭犯人的确是一种方法。不过,还有另一种情况。假设今天发生的是宝石窃案,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宝石,窃案自然不会发生。
只要我们先一步偷走被盯上的宝石即可。既然我有一身忍者的本领,当怪盗好像比当侦探还合适。
「叶山,如果你有这个意愿,事情是可以解决的喔。我们不但不用继续找出犯人,那三个人也不会再钩心斗角……而且,说不定还会变成好朋友。」
真想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时,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至少应该是带着笑容吧,而且是让由比滨倒退几步、发出「哇啊~~」声音的灿烂笑容。
我突然有一股冲动,想模仿材木座那种「呵、呵、呵」的笑声。如果世界上真有会跟人类定下邪恶契约的恶魔,可能就是像我现在这样子。
「你想知道吗?」
面对这项恶魔的交易,可怜的羔羊——叶山隼人选择点头接受。
× × ×
叶山为自己命运做出决定的第二天。
出现在教室黑板上的,是职场见习的分组名单,大家的名字三个三个分成一组。
隔壁的三个女生看来已经事先讨论好,轮到她们时,三个人兴奋地相视而笑,走上讲台写下各自的名字。
至于我呢?我没有去找任何人,只是在座位上发呆看着这一切。
我向来是用这种方式面对每一次的分组活动。
这时候最重要的是按兵不动。战国名将武田信玄曾说过「不动如山」,这话真是一点也没错,我更把它衍生为「早归如风,静眠如林,嫉妒如火,不动如山」。
随着事态逐步发展,我等着导师最后出来宣布:「好,老师知道大家都不喜欢比企谷同学,但是排挤他是不对的喔!不可以排挤同学!」小学四年级的导师,伊势原那个老太婆……我绝对不会原谅她。
总之,正如「有福不用忙」这句话,只要我继续装睡,便会有跟我一样的独行侠,或是找不到第三人的组别在百般无奈下,来问我要不要加入。到时候一切就搞定啦……唉,还是睡觉吧。
我使出十八般武艺中的装睡之术。顺便说一下,其他武艺还包括「到了大长篇会变成好人」。喂,这不是○虎吗?
这时,有人轻轻摇动我的肩膀。即使那只纤细的手臂包覆在衣服下,依然不减柔嫩;「八幡」这阵呼唤声则好似来自天堂的旋律,我仿佛置身在飘荡的云端。然后,我睁开眼睛。
「早安,八幡。」
「……天使吗?喔,原来是户冢。」
呼,吓我一跳。户冢实在太可爱,害我以为是小天使。他轻轻笑着,坐到先前那群女生坐的位子上。
「什么事?」
听我这么问,户冢低头抓住运动服的下摆,只有抬眼看向我,吞吞吐吐地说:
「关、关于分、分组的事……」
「嗯?喔,那个啊,应该分得差不多了吧。」
印象中户冢已经找好组别,真可惜。
我伸伸懒腰,顺便环视四周。大部分的组别都已分好后,即将换我们这些独行侠上场。到时我得做好心理准备,跟其他独行侠形成临时的组别。不过,跟独行侠同一组算是好的,要是出手太慢,可得加入已经有两人而且那两人还非常要好的组别中。
我扫视黑板上的名单,看看还有哪些人没有组别。同一时间,正在黑板上写下小组名单的三个人,看来相当眼熟。
「得意忘形的金发户部」。
「优柔寡断的迟钝大和」。
「见风转舵的处男大冈」。
新·三匹斩(注17 一出日本时代剧,拍过很多次续篇。)!我真是有幸能见证这个团体结成的一刻!其中我特别推荐「见风转舵的处男大冈」这个角色。那三人写下名字后,互相看了看彼此,然后露出害羞的笑容。这一次,黑板上没有叶山隼人的名字。
我看着他们时,旁边忽然有人开口。
「坐这里可以吗?」
对方不等我回答,迳自坐到户冢旁边。
「咦?请、请问……」
突然有个意外访客现身,让户冢显得不知所措,那模样真是超级可爱。
「多亏有你帮忙,让事情圆满解决,谢谢。」
叶山隼人开朗地笑着。
「我并没有做什么啊。」
他为什么会一派轻松地找我说话呢?难道他真的是好人吗?
「别客气。要不是你告诉我那些事,他们可能到现在都还在起内哄。」
虽然他这么说,不过我根本没帮上什么忙,只是想把他拐上独行侠之路罢了。
毕竟,他们之所以会起内哄,就是因为想跟叶山同一组。既然如此,只要把导致事件的根源排除,也就是让叶山隼人离开即可。
独行侠有如永久中立国,不会因为不存在的事端起波澜,也不会被卷入什么纠纷。如果这个世界是由一百个独行侠所组成,绝对不会有战争或差别待遇。嗯,是不是该颁发诺贝尔和平奖给我啊?
「在这之前,我一直觉得大家好好相处就好,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事件的争端……」
叶山如此低喃,神情显得有点落寞。
我想不出什么为他打气的话,只能发出一阵无奈的笑声。叶山为了帮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团体解决问题,来到侍奉社寻求我们协助。但我提供给他的选择,只是让他感到痛苦。
他愿意主动跟我说话、认得材木座,明明是一个好人。他的校园生活应该比谁都还要精采才对。
然而……不,应该说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说出下面这句话:
「我告诉那三人,我不会跟他们同一组时,他们都吓一跳。不过,我希望能透过这个机会,让他们成为真正的朋友。」
「……是啊。」
老实说,叶山善良到这种地步,反而让我怀疑他是不是罹患什么病。我稍微拉开自己跟他之间的距离,敷衍地点点头。
「谢谢你。还有,我还没找好组员,你要不要加入?」
他露出笑容,对我伸出右手。
……什么?握手?为什么这些现实充总是这么会跟人打交道?受不了……拜托你别闹了!难道你是美国人吗?
「喔,OK。」
因为对方的缘故,害我跟着用英文回答。
我拍一下叶山的手,他笑着说「好痛」。或许因为现在我们都是独行侠,所以能够理解彼此吧。
那么,只要再找一个人,分组的问题便能解决。
「唔……」
这时,身旁一位可爱的小家伙发出抗议。
「户冢,怎么啦?」
户冢的眼眶泛起泪水,脸颊不高兴地鼓起,真是超可爱的。
「八幡……那我呢?」
「啊?这个……咦?可是,你不是说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所以说!」
他激动地揪住我的外套袖口。
「从一开始……我就决定要跟八幡一组啊。」
「你说的决定好,是那个意思喔……」
这是在玩什么文字游戏……话说独行侠都很擅长读出话中之话,所以对方如果不把主语、述语讲清楚,我们很容易听不懂。
户冢看着地面,脸颊涨得红冬冬,像是在闹脾气。看到他这副模样,令我的表情不由得缓和下来。我一露出笑容,他也把眼睛抬起来,跟着轻轻笑出声。
叶山同样露出笑容看着我跟户冢,接着他站起身,回头问我们:
「那么我去写名字啰。你想选择去哪里见习?」
「由你决定。」
我这么回答,户冢点头同意。
于是,他把我们三人的名字写到黑板上。
「叶山」、「户冢」、「比企谷」。
喔喔!如果是用汉字,他就不会写错我的名字。光是这样想,我不禁有些高兴。说不定这便是所谓的朋友吧?
写好名字后,他继续写下想参观的职场。
「啊,我也要选跟隼人一样的地方。」
「骗人~叶山同学要去那里吗?我们也要换!」
「那我也去那里吧:」
「隼人超强的!真是帅呆了!」
班上同学全都聚集到叶山周围,不用多少功夫,大家都决定改选他要去的地方,纷纷把名字换过去。
随着其他人的名字逐渐增加,我的名字在不知不觉中被擦掉,我的存在感也跟着再度减弱。
搞什么?难道我是忍者不成?干脆去伊贺还是甲贺见习好了。
那么,请容在下就此消失。
不用说,不管何时何地,在下不论存在还是消失,都没什么差别。
FROM 材木座 16:40
TITLE nontitle
八幡,是我,材木座。怎么
样?你有在用功念书吗?对
了,你要不要用写下神的启
示的心情,在这里写下数学
科的考试范围?
FROM 材木座 16:59
TITLE nontitle
八幡……沙沙……啪沙沙沙沙……
唔,看来这里米诺夫斯基粒子的浓
度很高。八幡,快回沙沙……快点
回答沙沙沙沙……
FROM 材木座 17:36
TITLE nontitle
快点回应我的呼唤,八幡!嗯……这样也不行吗……
既然如此,只好咏唱那段咒文。
比黄昏边要昏暗的东西,比血液还要鲜红的(略)。
FROM 材木座 18:24
TITLE nontitle
抱歉,有点玩过头了,快告诉我数学的考试范围。
FROM 八幡 19:50
TITLE Re
抱歉,刚刚睡着了。
数学是考第四页到五十
一页,还有习题至第三
章结束。
另外,为什么你知道我
的手机信箱?
FROM 材木座 19:51
TITLE Re2
嗯。你的这份恩情,我永永远远不会忘记。预祝你武运
昌隆。下次我们见面时,就是在战场上吧……
~< ˋ˙ω˙ˊ >再见啦!
FROM 八幡 19:51
TITLE Re3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