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新海Makoto
○那是消失在夜空中,谁的自白
我,
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除此以外都不需要——
只有那一个。
但是,四周充满着反对的声音
我也,
只是一味地对周围下的结论、
阿谀奉承罢了。
其实呢——
早就已经察觉到了。
不能将失去的东西作为一个美好的回忆。
如果,自己会为准备伸手却没能抓住这事而后悔一生的话——
所以
想要得到。
然而,想法总是那么的暧昧而浅薄,无法去坚持相信。
比起其他人,自己才是最不值得相信的那一个。
想要让关系变得更好……这样的愿望,也肯定不会实现吧。
自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带着像是看开了一样的感伤,后退了一步,划起了界线。
这样,也不可能长久持续下去的、迟早会要失败的——
虽然知道,却故意移开视线。
虽然我们所处的环境不同,但是在这一点上,我和他拥有的是同种的懊恼吧。
不。
不仅是环境,所有条件都不同吧。
但是,为什么,我们会得出同样的结论呢。
这是不是意味着,答案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吗。
所以,才连问题都不提出,只是漫不经心地装作没看见而已。
不想察觉到不需要的真实。
因为一旦失去就无法再次得到。
所以不想有所期待。
所以移开了视线。
其实,也许并不是想要得到吧。
○不能永远,向比企谷小町撒娇
寒风吹过,树梢轻轻摇动。
无论我多么努力的仰望着夜空,依然是静静的。星辰自顾自的闪闪发光,既没有闪烁,也没有离开。
一如既往的,星星和我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减少。
哪怕我站在那里,继续看着它们。
不久之后,朝雾就要散开,无论是星光,还是月光,都将被每个家庭中逐渐苏醒的微弱光线所替代。
叶山走了以后,我还是在那里抬头看着天空。
转移了视线,是说的谁呢。
如果当时这么问道,会得到什么答案呢。
他一定会待着略微寂寥的表情用温柔的声音说道“是我自己啦”吧。
那——
也并不是谎言,只是纯粹的事实而已。
但是,就算听他这么说,听到给出的答案,我也,一定不能接受的吧。
虽然,不是谎言
但是毕竟,
也不仅是真实。
语言的内部,或者说是真实的外侧生长的荆棘缠绕着某人的心。就算有这有意无意的差别,像是新芽的刺还是插在那里。
事实上,叶山隼人的话,就像桩一样——或者说,像是悔恨一样,把我钉在了这里。
就这样待了多久了呢。
视野里只有夜晚的星空,远处的灯火,国道上的奔跑的车灯线,古旧的街灯光。
和薄薄的黑暗蔓延着而已。
一月的空气侵蚀着身体,让手脚慢慢冻僵,连呼出的空气都感觉变得寒冷。
但是,不管身体有多寒冷,头脑中还是无法冷静下来,像是哪里结霜短路了一样,爆着火花,重复着没有答案的疑问。
就这样想着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来对自己说答案什么的是找不到的。
毕竟,叶山隼人说的没错,
他的话语也戳穿了我也在移开视线的事实。
不知道叶山是带着什么想法说出了那段话。听不见融化在凛冬的夜风中的声音承载了什么。也不知道那离去的背影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这样,叶山和我都得到了借口了吧。
来允许继续逃避下去——
不。
不是的。
丑陋,可耻。
有着自觉,也有自己去处理的意志,
却视而不见,相信无论如何总是会被原谅——
可以说是将错就错的借口了。
我也知道,这种道理肯定是说不通的。
因为是一直感受到了的东西,所以不需要考虑,就立马接受了。
从意识到舒适的那个瞬间开始。
清楚地自觉到,这样的时间,终有一天会要结束。
也明白自己无法维持或者保护它。十七年的人生中建立起来的人际关系也说明着。
既然没有学会如何维系他人的心,之前遇到的人和将来会遇见的人,最终等来的也只有别离。
就算不用好景不长的比喻,也是只有再见的人生。
至少,比企谷八幡的人生,就会是这样吧。
但是,叶山隼人呢。
与我不同,对人很好,朋友也很多,也与很多人亲密地交往着。就算叶山没有想法,周围的人也会认真地维护和叶山的联系吧。
然后,叶山自己也应该是一直回应着那样的期待。
至少,我这一年看到的叶山就是这样的人。
结果,叶山一直是为了不抛弃任何人,和所有人都保持亲近友好,而行动着。
第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也是,找我们提出委托的时候也是,和我们一起处理一件事情的时候也是,像试探我一样提出问题的时候也是,明确地发现我和他的不同的时候也是,无法扭曲自己的信念而去依赖他人的时候也是,被寄予情感而又无法回应的时候也是,就算是现在因为自己的生存方式而想要扭曲谁的生存方式的时候也是……
明明什么都不一样,结果我和叶山却得到了类似的答案。
然而,就算如此。
比企谷八幡和叶山隼人还是本质上无法相容的不同存在。
所以,他的答案和我的答案不可能会是相同的。
那么,从心底挤出来的真正的语言肯定是不一样的。
把吐出的不打自招的话语摆出来,我们之间的差异就会变得明显。
虽然还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
不过,
身体总算是开始活动起来了。
站起身,走到自行车旁边撤下锁。
大概,只是类似代偿行为的东西吧。
头脑中,停止的思绪。
也还是重重地挂着锁的,心里什么地方。
但是哪怕,先取下其中一把也好——我是这么想着的。
或许,大概是这样的代偿也说不定。
先把能动的地方动起来,跨上车,沿着高速路一直走。
用力的踩着踏板,一点一点加快了节奏。
扑通扑通的心跳,渐渐急促的脉搏。
脸颊边飞过寒意。
车架已经不新,略显锈迹的铁链和齿轮“哐哐”作响。齿轮、链条和踏板,虽然都只是在原地打转,但只要正确的组合好,就能提供推进力。
需要的只是指向前方而已。
如果一直被自己局限,就谈不上前进,更不用说突破。
不去管那些妄想,只要用力的,用力的——
往前倾去。
沿着高公路飞驰,进入河边的自行车道,然后在尽头处过桥,就是我经常走的那段,回家的路了。
途中有很多交叉路口和并行线路。除了少数胡同以外,不管走哪最终都能到达我的终点。
只是选择最有效率的路线前进而已。
只要知道终点在哪,就有无数种路线的选择。
但是,如果没有要去的地方、
不知道得出的答案的话,
连前方在哪也无从知晓的话——
就连一步也踏不出去。
~ 第二幕 ~
就算是冬夜,骑了20多分钟单车身子也暖了。
再加上围巾和大衣,出的汗让衬衫粘在了皮肤上。
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听,只是一味地踩着踏板终于到了自家门口。
缓了呼吸,慢慢的把自行车牵到角落,蹲下来上上锁。有点费劲地站起,扫了扫累积的疲惫感,脚步向门口蹭去。
迈着麻木的脚步打开大门,包随地一扔,围巾和大衣也松松垮垮地倒在一旁。
把这些货全部卸下来之后,伸了个懒腰,塌在沙发。房子里的暖风一点一点的替换掉冻在我脸上残留的刀刮感,痒痒的露出红色的皮肤。过了一小会儿,衬衫上的汗被烘干,不舒服的赖着。
甩掉多余的衣物,“腾腾”地走向浴室。
一开门,一股洗发水的香味袭来。
外面那么冷,这湿润温暖的空气让我感觉到心里也慢慢融化开来。
深呼吸一口气,环视了一下不大的玄关。
……嗯
起了雾的镜子,接着插头的电吹风,挂在钩子上的发呆,扔在洗衣篓里的浴巾,略微湿润的空气。
看来刚才有人洗过澡了。
社畜的父母应该还没回来,而且虽然脱衣间收拾得还不错,却忘了拔电吹风的插头这种小失误。
从此可以判断出,刚才洗过澡的是小町吧。
……浴缸有放好水吗?
突然有些不安。
正值思春期少女情怀的妹小町,最近对我比较苛刻。从不愿意接着我泡过的浴池洗澡来说,小町泡过的浴缸里那个“暖汤小町味”很有可能已经被放掉了。真是遗憾……
……并不是叹息热水不是小町味这事啊?话说“暖汤小町味”是什么啊,感觉很好卖啊这个热饮。饮料商要掀起革命了啊。不过作为哥哥小町味还是不能让你们拿去卖。各大饮料商就用“妹味”凑合一下吧?不过肯定也能卖得很好的!
嘛,实际上热水是不是小町味并不重要,只是想暖暖冰冷的身子而已……
脱下袜子,赤脚走在略微潮湿的大理石板上,
打开浴室门,热气和入浴剂的香味铺面而来。
不愧是小町,我的妹妹啊……还是把热水留着了啊。老哥眼睛都湿润了哦——主要是因为热气的原因。
推上移门,干净利落的洗了洗头身,就泡到了浴缸里。
“唔……”
不自觉的发出声来。
把头也埋在水面下,用鼻子鼓着气泡,慢慢地呼出肺里的空气。
这样像是连胸中沉积的东西也跑出了一部分似的。
但是,就算这样、
沉在最底下的东西还是卡在那里,像是硬疙瘩似的一动不动。
~ 第三幕 ~
洗完澡,抱着衣服,擦着头,走上楼梯,找块毛巾抹了把脸。发现小町正在暖炉里学习。
“啊,欧尼酱欢迎回来。”
小町趴在暖炉上,稍微摇摇铅笔摆摆呆毛说道。
“哦,我回来了”
小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没有搭理我,笔依旧在纸上写写画画。不过好像只是在发呆。换做平常我大概会唠叨几句吧,不过刚洗完澡的我心胸开阔,这点小事就不计较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把热水留着这点分挺高的。要是还能问一句“是要洗澡呢?还是要吃饭?还是要·小·町呢?”什么的小町股就要涨停了。
应该说SSR“小恶魔妹小町”做到这个就会让我把全家财产全都吐出来了吧?咱可是为了抽个SSR不惜氪个数万的职业老哥啊。只要出点钱就能免费抽扭蛋什么的简直太完美了。
不过“暖汤小町味”也是,“小恶魔妹小町”也是,“妹妹”这商机,太可怕了吧?就让我对让我拥有妹妹小町存在的父亲表示敬意,对母亲表示感谢。
顺便,对盯着小町的千叶坏孩子表示强烈的谴责!
总之,先谢谢小町帮我放洗澡水吧。
把要洗的衣服丢到一旁,钻进暖炉,卡君把我认作新的热源了么,一点点地爬到我的膝盖上。
“浴室谢了”
“嗯。比小町回来得还晚,今天又很冷嘛”
保持着慵懒的姿势,小町不抬头地说道。
“是吗”
“嗯”
短短的几句话之后,只留下了笔在纸上行走的声音。
用手无意识地摸着卡君。
平平常常的对话。
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甚至连对话这种应酬都可能算不上。
就算各自看向不同的方向,做着不同的事也不会讨厌。
对不懂得建立和维持人际关系的我来说,能称得上例外的就只有家人的妹妹小町了。
但是,并不是说我们就不吵架——
经常为了一点小事闹起来,为了决定谁先洗澡而吵闹什么的时候也是有的。
就算如此,我们还是能感受到兄妹之间的联系。
这里应该不是信赖或爱情之类的东西,而是更简单的羁绊。
更像是,
习惯或者看开了之类的。
仅仅是,我容忍了小町自由奔放的生存方式,小町也接受了我的废柴的地方吧。
啊。
完全不能想象呢,
能跟别人也能构筑这样的关系之类的——
我这废柴样就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啊,真的对不起啊,小町,有这么废的老哥。
不过,就算我不能被接受,要我去接受别人还是可能的。到现在为止不去期待他人,也不尝试去理解他人,在看开这点上还是有自信的。
那么,就算有多不相容,多不能理解,多不能接受,平稳渡过还是应该做得到的。
不过这样的话,
也要承担很多压力吧。
伸手从身后的校服里拿出手机——
“哈……”
一想到接下来要干的事,就不由自主的深深叹了口气。
“哦哟,好劳累的声音啊”
小町敏感地听到我的叹息声抬起头来,卡君也跟着抬头看着我。
无言地问我出了什么事,我摇了摇头,还轻轻弹了下卡君的耳朵表示没什么事。
咱家的小妹又聪明又可爱,不仅如此,还温柔敏感。现在如果我把心里的疙瘩全都说出来的话,一定会真是没办法似的耸耸肩全都接受下来吧。
但是,不能一直都向小町撒娇。
不管怎么说,我和他之间的问题不觉得能跟其他人说清楚。
连当事人们都拒绝了说出、或者下定义了的话,我擅自决定,然后强加给别人,一定是不行的吧。
至少,先行动一下、
一直没有触碰,也没有接近的问题。
这次发生的一连串问题的中心,叶山隼人。
不管什么话语,都去跟他碰撞一下,把他那清澈的,像是看透了什么一样的脸扭曲掉吧。
我也不想,让一切如他说的那样结束罢了。
焦躁集中到手指尖去,点开手机的通讯录,输入名字开始搜索。
然后,突然发现。
……我,不知道那家伙的联系方式啊。
○终于,比企谷八幡决定了
为了不打扰小町,悄悄地从暖炉爬出来,回到自己房间。
看看时钟,还不是太晚。
好奇怪啊,我明明觉得已经过了好久的样子。
也许是太累了,
又或许,
是我觉得无力的原因,吧。
现在跟别人联系虽然说有点晚,但是邮件的话应该不会太打扰别人吧。毕竟邮件收件方那边可以随意应对:“睡着了没发现”之类的,“没电了”之类的。
关于这点,最近的消息app真是不行啊。要是既读无视了,马上在其他群里就会议论纷纷:
“比企谷既读无视了耶”
“真受不了”
“那家伙经常这么干呢”
“是呢”
之类的。还有有的SNS有显示登录时间的,“明明在SNS上登录了,为什么不回话”之类的。
什么啊,这个监视社会好可怕啊,都是平冢老师吗?太可怕了吧?
如上,所以我才不想用软件联系别人,尽管现在网络都已经几乎是学生生活的必需品了。
于是乎,拿起古老的邮件系统码着字。
不过发邮件也是件难事呢。
卷着毛毯,慢慢敲着触摸屏。发一个邮件花了十几分钟。
“叶、山、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就这么十个字为什么这么花时间啊。
理由很简单啊——
不管是邮件还是消息app,发出去就收不回来了,还会留下记录,所以要花很多时间检查。
不像面对面一样,哪怕说错了一句话,后面也可以掩饰过去。
还有,不能马上知道对面人的表情也是原因之一。
不过就算花了这么多时间检查,有时候还是会看着发送记录后悔……当初还是应该这么发啊之类的。
看着自己发的文面叹气时,手机震动了。跟送信时间比起来,回信才几秒就送到了我的手中。
然后。
“为什么?”
就三个字。
嘛,这么短的话几秒钟确实够了啦……
不过,要回答这个三个字的话,时间可能却要用很久。
正想着怎么说明呢,手机又震动了。
还以为是新的短信,
不过这次貌似是电话。来电显示:
☆★结衣☆★
刚发完邮件就打电话过来也太奇怪了吧?
于是点下一直震动着的手机的通话键:
“……喂”
“啊,小企?”
电话里传来明亮的声音和一些嘈杂声。在外面么。
不过不管听多少遍,电话里传来由比滨的声音还是不习惯啊。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呼吸一口气说道:
“啊……干嘛突然打电话过来啊”
继续用邮件就好了嘛,不习惯电话的表示有点吓到了的说?
正这么想着,电话那边传来不高兴的叹息声:
“因为,那个,小企,电话很慢的说……”
“啊,对。是呢,对不起……”
真是对不起了……不自觉地道了歉。
……不过呢?
你想啊,那个,跟女生发邮件嘛,你要想很多事情,然后再按发送的嘛。
例如,想着用什么样的措辞才不会让他们觉得恶心、想着回复得太快会不会让你显得很咄咄逼人、如果你发的东西只是一点小事,她们会不会被吓到……
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明知故问考试范围,但是我现在想起来——
啊简直害羞到无地自容……光是一想到它就让我毛骨悚然,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
这微妙的少女心也希望能体谅体谅啊……
“那个,隼人君的电话来着?这种事好不好随便告诉别人啊……”
电话中传来的声音带着些不安。
“不是,那边已经知道我的号码了。告诉过他一次。只是我这边忘记问了啦……”
“哈……”
是赞佩呢,还是感到意外呢,由比滨的回答有些迟钝。
“不过,为什么现在问呢?”
叹息声之后是非常正常的疑问。哎,为什么为什么的,你是黑色饼干年代的徐若瑄吗
“要说为什么啊……嘛,那什么……有点话要跟他说”
自己都觉得这说法很可疑。比企谷八幡找叶山隼人,还不是在学校——而是要通电话。是要干什么嘛。是要讨什么东西还是咋样?
这些不自然的借口都不像是我的作风,大概问来电话,然后贩卖隐私给别人才比较像吧……
电话那边的由比滨像是在思考着保持沉默。对之后的回答感到不安,时不时轻咳一声等着回应。
然后由比滨说出意外的话:
“嗯……啊,那这样吧。现在,我和小雪正好在吃饭呢,小企也过来吧?”
~ 第二幕 ~
大概骑了十来分钟吧。
才刚洗完澡,我又想回到温暖的浴室里头去了……
正想着这些东西呢,抬头看见一幢熟悉的建筑。
入口旁边有个带着桃形标志的中华料理家庭餐馆。
来到二楼入口处,隔着玻璃就看到把我叫来的人了。
由比滨和雪之下。
进入店内,她们也很快发现我,挥起手来。
“啊,小企,呀哈喽”
“晚上好”
“啊”
轻快地回应着,然后走过去。
桌子本来是供四个人一起用的,不过……你们俩干嘛坐在同一边的凳子上啊?恋人么?
于是乎我就只能做到对面的座位上了。
坐下,按下呼叫店员的按铃。连菜单都不开就直接跟赶来的店员点菜。
“拉面和炒饭,还有饮料吧。啊,炒饭的配汤就不要了”
反正拉面汤和炒饭汤味道差不多。
服务员没有多说,记下之后干净利落地走向前台。
坐在正面的由比滨张口发出感叹的声音:
“……哦哦,好熟练……”
“哼,嘛。到我这个级别,家庭餐馆类里都可以算是职业的单独客了。不管是哪个系列的家庭餐馆都不会在点单上烦恼”
“家庭餐馆的家庭两字到底是什么呢……”
雪之下像是忍着头疼一般扶着额头。不是,你想,这是因为那个,正因为是单独客,所以为了不打扰其他家庭客才习得的技能啊?倒是,八幡认为,雪之下桑也应该趁这个机会学学这门技能啊!
不过最近,雪之下比起单独行动,跟由比滨在一起的时间更多吧,就不用担这个心了。
今天也是去千叶哪里玩了刚回来吧。大概由比滨是打算今晚就这样借住在雪之下家这样。
这倒是完全没有问题,倒是希望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要好。
不过问题是把我拉到这个“欢乐欢乐☆时光”里来的原因是……
“……话说,为什么叫我出来啊”
把刚上桌的拉面从托盘上拿下,浸在汤汁上的拉面升起一层雾。遮着这层雾,偷偷看了眼由比滨,她低头回我:
“啊,嗯,关于这事,我觉得还是按顺序来比较好”
“顺序?”
一边喝着拉面,一边抬头看着她。由比滨挺起胸膛,害羞地笑了笑:
“对!首先,我给隼人君打个电话?然后,换小企来听。然后再找他问号码。这样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不错吧♪”
对自己的提案很满足么,由比滨得意地笑着。
不过,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跑出这种提案啊?!
直接把那家伙的号码告诉我不就好了么……旁边的雪之下好像也不太认同似的歪了歪头。
“……现在还不知道叶山君那边的情况,还是不要轻易打电话比较好吧……”
诶?担心那边么?不是对这种莫名其妙的顺序感到疑问吗?虽然这么想,不过雪之下说的也是事实。
“……确实。还是尽量避免和叶山接触比较好。”
要考虑的地方还是很多的。如果叶山现在和他的朋友出去了呢?如果他接到谣言之一的由比滨的电话,光是这一事件就会引发另一场新谣言的爆发。
如果只有户部在旁边,还是可以的,因为他考虑得很周到。然而,在林山的朋友群中,也有像那个轻浮的白痴大冈这样的人。大冈本人可能没有恶意,但还是可能会在与别人聊天时谈论这件事,进而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说面对面聊可以避免这些问题。私下打电话其实还是挺敏感的一件事情。更何况还是借别人手机来打,会不会让人觉得自己另有所图啊什么的……
听我们这么说,由比滨面露难色地点了点头。
“是吗,也是呢……那就,先试着发个邮件,再打电话过去吧”
“不是,光发个邮件不就好了吗?不行吗?”
总觉得有点多余啊,于是问道。
由比滨含糊地笑了笑。
“嗯……有些人不喜欢那样啦,还是,好好说一下比较好。”
“突然收到一封邮件,说能不能告诉别人你的联系方式什么的,肯定感觉不好吧。”
雪之下对由比滨的话点头表示同意,抚开挂在肩膀上的头发说道。语气中渗透着一些厌恶感。
大概是过去有过类似的事吧。
对我们高中生来说,手机之类的东西早已超越了通讯工具的领域。
虽说个人信息确实要得到保护,但是对高中生来说,手机号这种东西,同时既是人际关系本身,又是显示人气的参数,还是装饰自己的属性。
比如,叶山和雪之下,还有由比滨这种姿容和学校地位较高的人们的联系方式,光这几点就有足够的价值。
被很多人问道,或者被私下传开之类的而苦恼之类的事也不少吧。
“……原来如此。这种理由的话就没办法了。那,虽然有点麻烦,就这么办吧。”
“嗯”
我这么一说,由比滨就带着放心的表情点了点头,开始摆弄手机。大概是给叶山发邮件吧。
看着她这样子,突然想到:
“……那家伙也是,挺麻烦的啊”
不自觉地说了出来。于是,两人的动作都停下来了。连由比滨那高速移动的手指也停住了。
“……”
“……”
两人都盯着我看。我用眼神问“怎么啦”
于是眼神对上了的由比滨尴尬地笑着:
“嗯——小企有时候也超麻烦的说……”
“等等?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很难听的话?”
连雪之下也摇着头大大地叹了口气:
“叶山君估计也是,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吧”
“嗯,不过大概也不想被你这么说吧……”
不过两人说的也有理。我和叶山在这一点上确实都是麻烦的存在。
而且,这个麻烦的地方本质都在于一点。
与他人的交际方式。
就在这一点上,有顽固的,不能相让的地方。
不过,我和叶山在方向性上有完全不同的感觉,连互相理解都不肯去尝试。
想着,由比滨的手机响了。由比滨看了看屏幕,表情扭曲了一瞬间。
“啊,对不起,是妈妈……”
说完就起身走开。
“喂,是我啦。嗯,已经吃了”
慢慢淡去的声音。
嘛,毕竟和家里人的谈话被同学听到的话真的是很尴尬呢……还记得我在叛逆期那阵子,我爸……咳咳,了如指掌了如指掌。
视线从离开座位的由比滨身上拉回来时,正好发现对面坐着的雪之下也几乎同时把头转向这边。
视线对上后,雪之下像是有点尴尬似的,小声咳嗽一下,稍微移开了一点。
然后,再次瞟向我这边。
“今天,有跟叶山君说上什么吗”
雪之下的眼神跟之前有所不同,有些急切。
本来,为了让我和叶山好好谈谈才叫她们俩出去玩的。想确认成果也可以理解。
不过,我和叶山的对话并没有什么好的结果。实话实说有些不愿意,不过说谎也没什么用。于是耸了耸肩,实话实说了。
“没……能帮助解决问题的话什么都没有。”
完全没用的话倒是说了不少。
没有用的话倒是无关紧要,连问题的解决方式都没有说。
都不足以称之为对话,只是不知道是对谁说的话,从各自的口中说了出来而已。
这样的对话的断片,就算跟雪之下说也不会懂。不止是我,大概连叶山自己也都不懂吧。
所以,只说了个大概的结果。
就算如此,对雪之下来说已经足够了吗?手放到下巴上,开始考虑起来。
“是吗……”
我微微点了点头,雪之下轻轻叹口气说道。
“还是应该我去谈谈呢……”
低头说出的话,声音小得快要听不到了。不过,内容不允许被忽视掉。因此,一张口,就不自觉地,变成了责怪的语气。
“这跟刚才说的话不是反过来了吗?传言的对象可不只是由比滨啊,你也是啊。轻易的接触不是什么好事”
“……嗯……正是因为这样,所以”
雪之下依然低着头,垂头丧气般的落下了肩膀。从这动作来看,她是在知道自己说的话的意义的基础上,说出来的。
她是想孤身犯险,将错就错,把谣言集中到自己身上。
现在关于叶山的传闻有几个方向。传闻,在和雪之下雪乃交往。传闻,在和由比滨结衣交往。传闻,由于叶山隼人的女性关系的原因,正在迎来修罗场,等等。
正因为传言有多种方向,所以才显得暧昧。值得讽刺的是,正因为这个不确定性,在强调着传言不确定不明了的部分,才没有让谁受到决定性的伤害。
虽然如此,这只是没有重大的问题,本人想闭耳不听的坏话杂言还是不少。
正因为是模糊的传言,所以大家才随意的添油加醋,就是现在的状况。
因此,叶山和雪之下还有由比滨都无法行动。如果采取什么大行动的话,就会成为既成事实。
他们总能找到借口来攻击你的行为:你为什么不敢直接站出来澄清?是不是心里有鬼?你要是清白的,怎么会怕谣言?
可万一你站出来澄清,他们又会说你作秀,假装,欲盖弥彰。
自私的火上浇油。
只要更八卦的情报一出,人们的兴趣瞬间就会转变。注意力一旦集中到一个人的身上,对其他人的关系就会变少。
雪之下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这个方式是不能容忍的。至少,不能让曾经否定过我的作风的她做这种事。
“……否决呢”
我说完,雪之下终于抬起头来。
“……知道你会这么说呢”
然后,小声笑着。脸上没有之前脆弱的表情,而是一如既往的好胜的微笑。
“没关系。仅仅是作为一种方法考虑了一下而已”
“真是这样,就行吧……”
“嗯……不过,如果这个状况持续久了,我倒是不介意用……”
边说雪之下边担心地看向门口那边。由比滨正好打完了电话,发现雪之下的视线,就挥起手来走了过来。
前几天,雪之下根据自己的经验,指出由比滨肯定会有在背后被说些什么的危险。实际上,我也在体育课上看到了冰山一角。
所以,雪之下急着解决问题。才说出了刚才的话吧。
雪之下看着由比滨的眼神很温柔。充满了慈爱的眼神,由比滨也有时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两人虽然看上去对比鲜明,却有些很相似的部分。让我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大概是我的笑法让她感到不快了吧,雪之下投来尖锐的眼神。
“……怎么了?”
“不,没什么。话说回来,那个,果然还是我来跟叶山谈吧。”
我急忙掩饰失言。雪之下有点担心地看着我:
“是吗?……不过,你,能对话吗”
对话还是没问题的好吗。那个,别这么看,日语可是我的母语啊啊?发音,单词和文法都没有问题。只是对沟通能力没有自信而已……
“那才是最重要的啊……”
冷嘲热讽地说完,雪之下无语地笑道。
不过,并不只是说了些歪理而已。看着雪之下和由比滨,找到了一丝的光明,所以才这么说的。
就算完全不同,只要根本的部分抱着类似的东西,就一定有能够相通的部分。
这样的话,就算不能像这两人一样,但是我们应该也是,至少对话是可以成立的。
虽然最里面包裹的东西不同,但温柔和麻烦是完全不一样的。
想着,由比滨回到了座位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给隼人君发短信啦”
“不,不用了”
听我这样说,由比滨惊讶地眨眨眼。
“诶?为什么?”
“仔细想想我不习惯打电话啊。对面的表情也看不到……所以,还是直接见面谈好”
于是从钱包里掏出1000円放在桌子上,准备起身离开,雪之下恶作剧似的笑着说道。
“我记得,你没有那种观察他人脸色那么良好的性格吧?”
“不知道吗?沟通上非言语所占的比重可是超过了大半的哦。眼神和态度更重要哦?”
“难怪你如此不善于沟通呢”
回答完,雪之下拿起茶杯,一脸清爽地说道。嗯——这是这个意思吗,是在讽刺我的死鱼眼吗……
正当我用腐烂的眼神盯着雪之下的时候,旁边的由比滨碎碎念着思考着。然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盯着我说道:
“……就,就是说,心灵感应?”
不是啦……
~ 第三幕 ~
离开餐馆,慢慢骑着单车思考着。
传言的事,叶山的事,她们的事,我的事。
她们的事还是不懂。
想要得出答案经验还不够。
就算如此,关于他的事——
不知不觉潜移默化地积累了一些经验,所以虽然还很模糊,不过类似答案的都想还是看到了。
我们的关系,仅仅用同学,熟人之类的东西来定义可能已经有些困难。但是,说朋友却又感觉完全不同。比较关系又不好,互相不肯退让的部分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称作他人又太近。
所以,如果要说的话。
同士。
可能这个词会比较合适。
互相有相似的地方的同士,互相完全不同的同士。
这样的话,我和他,比企谷八幡和叶山隼人,应该还有可以对话的余地。
本来应该在很早以前就放弃了对话。应该已经确认过互相无法理解。
但是,本来尝试去理解这点就已经错了。本来,就没有互相了解理解的必要。
我和那家伙之间没有理解,
只有,利害。
该干的是不是对话,而是讲和。应该互相结定协约而进行交涉。
这样的话,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场所,想好我这边提出什么条件,想从对方得到什么让步才行。
在不允许逃避的决胜地,我和叶山都无法转移视线的情况下,这次要用明确的语言。
我们才能第一次,好好地交谈吧。
○飒爽地,叶山隼人跑着离开。
作为马拉松大赛起点的公园里,乱哄哄地聚集着一二年级的男女生。男生的比赛路线是从这里开始,沿着靠海的人行道一直跑到美滨大桥,再原路折回。
比赛的距离很长,实在太长了。对算数不在行的八幡同学,比3更大的数都算做“很多”!
嘛,不过对我个人而言,不管距离是几公里,自己要做的事也不会变。
听到列队的号令,我们磨磨蹭蹭地开始在起跑线后排队。
我像盲鳗一样,滑溜溜地拖动着身体,混入了站在最前排的人之中。很意外,大家都简单地把地方腾给了我。为什么呢,果然是因为我很粘滑吧?
不过是个校内马拉松大赛而已。不算什么特别像样的活动,对成绩也不会产生影响。只是被强迫在寒空之下奔跑,应该没有多少干劲十足的家伙吧。
除了某人以外。
被期待卫冕的叶山,应该不能跑出难看的成绩。显然大家不会允许他偷懒。
叶山站在起点线的最前排、跟我隔了几个人的地方。就像是赛车的杆位一样。
叶山在那里伸展着身体,等待见证出发瞬间的女生们发出了欢呼。
女生的比赛在男生三十分钟后才开始。在此之前,她们似乎会一直为男生加油助威。
叶山向欢呼发出的方向轻轻挥了挥手。他的目光的前方,是跟呀—呀—地欢闹着的女生们拉开了一点距离的三浦。
在女生们旁边的三浦可能是有些胆怯,只是向这边轻轻地瞄着。她的旁边站着海老名同学和由比滨,雪之下也站在更远一步的地方。
这时,一色也哒哒哒地走了过去。
一色留意到了三浦,向她打了招呼。三浦也轻轻对她点了点头。一色来回看着三浦与叶山,无畏地发出了哼哼—的笑声。
然后她把手罩在嘴边,大大地发出了声音。
“叶山前辈加油—!……啊,顺便前辈也是”
听到的叶山带着混着苦笑的笑容向她挥了挥手,不知为何稍远一点的户部也很有元气地“喔——”地作出了回应。
“不不,我不是在跟户部前辈说啦”
一色一边说着,一边像在说“不是不是”一样轻轻地摆着手。三浦沉默地看着她,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猛地吸了口气,伴着声音将其吐出。
“隼、隼人……加、加油呀!”
她这显得有些谨慎的声音,轻得像是一下就被周围的欢呼淹没了一样。不过,叶山还是无言地向她举起了手,果然还是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三浦恍惚地看着他,无声地嗯嗯点着头。
旁边的一色一副满足的样子看着两人,又转向了我们这边。
“……前辈也加油啦——!”
这次看起来像是看着我这边说的。
哦、哦……那家伙,为什么就是不喊我的名字呢……是不记得了吗……?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呆然地看着一色的由比滨朝前迈出一小步。
接着,由比滨也砰砰地挥起了手。
“加、加油——!”
大概是对周围有些介意,她的声音比一色要节制得多,但仍然清楚地传到了我这边……太好了,没有喊我的名字。她这种时候的顾虑心,实在让我诚惶诚恐。
为了委婉地表达谢意,我试着向她抬了抬手,由比滨也猛攥着拳头向我致意。接着,我与旁边的雪之下对上了视线。
雪之下看着我,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她的嘴角好像动了动,但我听不到她的声音。
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也不清楚她在对谁说话。
然而,我还是鼓起了干劲。
那么,就要上了吗……
活动了一下肩膀,迈出一步去拉伸跟腱。
然后往前挤去,一点一滴地拉近了我和叶山之间的距离。一路上不停“对不起对不起”地为我硬挤过去而发出不满声音的同学们道歉。不好意思地笑着,心里向他们道着歉。慢慢地,我站到叶山身边。
叶山正在和旁边的户部他们谈笑着什么,但他还是留意到了我的视线,露出了像在询问有什么事一样的柔和笑容。
我对他摇了摇头,定睛看向了前方。
比赛行将开始。不看公园中的表也能知道。
身后男生们的喧闹渐渐停止。女生们零零星星的欢呼声也低了下来。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像是在等待着这个瞬间一样,有人朝着地面上的白线走了过来。
“好的,准备好了吗?”
一边说着,一边将发令枪举向空中的是平冢老师。
为什么是平冢老师啊……一般这种时候来的都是体育老师吧。真是——这家伙又要做这么显眼的事啊。还是说——她只想试试打一下发令枪?
平冢老师高举着发令枪,用一只手摀住了耳朵。她将手指靠向了扳机,男生纷纷前倾,女生提心吊胆地注视着。
数秒之后,平冢老师慢慢张开了嘴。
“各就位……预备”
下个瞬间,伴着扳机扣动,枪声响起。
接着我们像是被打出去了一样,一起向前跑去。
首先用平稳的节奏慢慢地跑。眼下的目标是跟着叶山。
不过,很多旁边的人一上来就进入了最快的节奏。
这样做的理由,应该就是旁边不断亮起的相机闪光灯吧。不知道是要拍摄毕业照还是什么别的东西,这次马拉松大赛还出现了摄影人员。
为了被拍入照片,只在这最初的几十米中全力冲刺的傻瓜数不胜数。反正就是那个吧,这样就可以说“老子到中途都一直是第一!”了吧。男生真是傻瓜。
这样的话,很多人都把体力全放在了这个起步冲刺阶段,很快就没有力气了。
所以真正的比赛,要从接下来穿过公园地区,进入人行道开始。
悄悄地避开了那些用首发冲刺争夺顶峰的队伍,逐渐拉近了我和叶山之间的距离。
和那些第一批的人混在一起,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一群人挤在一起,正如所料。
每个人都继续面朝前,默默地,没有表情地往前。
这些人基本确定会拿前几名,所以序盘不会打乱节奏。不过这中间有个例外,是谁呢?
那就是我啦!
嗯……这个问题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我一直都不是那种很合群的人,
并且这一次,在跑得最好的那群人中也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我的目标并不是冠军。
甚至我连跑完全程都完全没想过。
所以,可以跟他们做出完全相反的事。完全不用考虑体力分配什么的。
“叶山——”
边跑边叫他,旁边的人都吃惊地看着我,连叶山都像是很意外一样看了我一眼。
“那件事,怎么样了?”
跑到叶山旁边问道。
但叶山丝毫没有减速,把视线放回前方:
“……不之后再说吗?”
“不,必须现在。已经慢慢产生实际伤害了,没时间了”
是因为边跑边说么,语气有些尖锐。
这并不是说我受到谣言或任何事情的影响。
并不是我受到了什么实际伤害。
但是,看着我周围的人在背后被当做话题消费掉实在有些不舒服。
应该说,真的很讨厌。
是听出我声音里的急切了么,叶山用困惑的眼神看着我。
“……还在大会中呢”
“是。不过,没关系吧……是你的话”
说着用下巴示意并加快了脚步。
但是叶山没有跟上来。
“不觉得有现在在这里说的必要”
是在在意周围么,叶山小声地说道。
明明要为了夺冠保持体力,但在半途中却闲谈,看上去估计很奇异吧。
其他人都很尴尬地偷偷看着我和叶山。
不过,正是需要这样的场景。
因为叶山是时时刻刻吸引他人耳目的存在,所以他的行为方式变得也以这些为前提。
所以,总有些捉摸不清。
大家都看着,就会形成很多主观意见。
大家都看,也就意味着由许多主观而构成。无数的主观中地平均值,或者是中央值,就构成了“人人都希望的,喜欢的叶山隼人”。
如果不打破这个虚像,这个偶像,就无法射中叶山的核心。
于是,
我抑制着自己的呼吸。勉强歪着嘴巴笑道。
“不是你说的吗……要移开视线到什么时候啊。”
说完,叶山再次看向我。
表情不再像之前一样冷静。惊讶地睁开了眼睛,悔恨地咬紧了牙关,一副想要咋舌的样子。
这表情不错嘛,叶山。啊,对了。我想看的就是这种表情。
我歪嘴微笑,回应着他的表情。于是,叶山低声笑道。
“……真是廉价的挑衅呢”
说完开始加速。不久就追上来,然后直接超过我了。
和第一集团的差距迅速拉开,其他人也都只是张着口看着,没有去追叶山。
这就好。现在要制造出我和叶山两个人跑步的状况就好。
我盯着在前面跑着的叶山的背影。
舞台已经搭好了。
现在,我和他的和谈就该开始了。
~ 第二幕 ~
海上吹来的风冻住了我的面颊。身体中洋溢而出的炙热与冷气相遇,不断地刺痛着我的皮肤。
鞋底每每敲击沥青,冲击都会传至身体的深处。
隆隆的声音不断回响,已经难以判断究竟是风声还是身体发出的声音。这些声音渐渐混杂在了一起,化作了从口中呼出的热气。
喘着粗气的我,闻到了海潮刺鼻的气息。
沿海的道路两旁的树木应该是防沙林吧。出发的地方似乎是松树居多,但那份景象也已渐渐消失,现在路旁的树大多枝叶都已脱落,白骨一样的姿态十分显眼。
放弃了在脑内一一思考,不停地向前迈出脚步。宛若被束缚着,不停输送着血液的心脏一般。呼吸与步调,正在比赛谁的速度更快。
我不停地奔跑着,发散的思考在脑中时隐时现。
骑车上学真是太好了。否则的话,没参加运动社团的我是跑不起来的吧。光说长跑本身,我倒也不是不擅长。比起其它球类运动,应该还要更好一些。毕竟可以独自一人,靠自己去完成。又不会给他人添麻烦,也有明确的目标。而且只需要发着呆,考虑着无聊的事情机械地摆动双腿就可以了。
不过,今天的马拉松情况有些不同。
比起平时艰苦得太多了。
因为节奏比上课时要快。因为气温比平时降得更厉害,路上还有风。因为昨晚做着各种各样的考虑,睡眠有些不足。
有着这样种种的理由。
不过,最大的理由是叶山隼人还在我的前面。
叶山不愧是习惯了社团活动,显得不怎么疲劳,顺利地不断向前跑着。上身没有无谓的摆动,下身的节奏也很稳定,姿势非常洗练。去年他能夺冠,也是实至名归。
而另一方面,我已经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全然不顾体能分配,但好歹还是跟上了叶山的节奏。
明明也就才刚到半程,我的体力已经接近来到极限。
从刚才开始侧腹就在一跳一跳地疼,脚底也不断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耳朵也早已发麻。老实说,已经到了想要立刻回去的程度。如果是刚吃完饭,我绝对会吐出来。
已经硬撑着跑到了这里,要是再不动手的话估计我也跟不下去了。
不能再耍什么花招了。
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叶山身边开口说道:
“呐,你不是说自己想办法的吗,准备怎么办?”
“……准备找时机简单说明一下。不过这种问题没法迅速解决。所以打算一点一点控制对话的走向。”
虽然气息还是还是有些不稳定,不过比气喘吁吁的我好多了。
“哈,原来如此。不过,那样太花时间了”
“是呢”
叶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也是习惯用这样的方式去处理谣言。
但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所以,我有个提议”
叶山微微歪着头,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我。
“你这说法只能让我产生不好的预感啊……”
玩笑般的话语,配上叶山认真地表情。让我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叶山君,大正解☆~,送上八万分!
由于口里很干,笑着一不小心咳嗽起来。等呼吸平复下来,我继续说道。
“你去和三浦交往怎么样?”
说完,叶山的脸色变了。之前有些玩笑的氛围不见了。眼神里明显带上了怒气。
“我觉得三浦对你来说是很方便的对象啊”
说实话,也知道三浦不是什么坏人,作为见过她那直率的部分的人来说,说这种话有些心疼。三浦真的很推荐。
那么,听这话的人也一样吧。
“玩笑过头了吧。”
叶山看都不看我,用充满焦躁的声音说道。和平常不同的威压的态度让我不禁退了一步。
但是,还是用意志顶住。
“只是说了最直接的方法而已。有别的好办法的话,也行。不然换成一色也可以啊”
说得什么话啊……自己都讨厌了。
和一色彩羽也不是很陌生了,那孩子时不时会露出惊人的纯粹的一面,时不时又会露出很成熟的一面。
如果一色听到我刚才的话,会生气吗,还是说叫我继续加油推波助澜呢。
估计不会是后者吧。
虽然一色喜欢使唤他人,不过她骨子里还是有很强的意志的。觉得不会允许去扭曲这点。
我的思考被尖锐的声音打破。
“……稍微闭下嘴吧”
这次终于,带有明确的敌意,叶山说道。
“怎么可能你说闭嘴就闭嘴嘛……我才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人呢”
借用什么时候来着?在某处谁说过的话,露出卑屈的微笑。于是,叶山投来无聊的眼神,用鼻子笑到:
“开什么玩笑。从来没觉得你是个什么好人”
甩出来的话,让我速度都降了下来,不过这样下去会被拉开差距,所以抬起头看着前方。
“讨厌的家伙……”
不小心漏出口来。叶山略带嘲讽地笑着。
“可不想被你这么说”
真是的。我都想笑了。不过总算是把和平常不同的叶山的反应引出来了。现在这个时机最好吧。
我再次整理下呼吸说道。
“说实话,想不出别的方法了……所以,想要听听别人的。”
脚下忍住剧痛加速,虽然沉重的像是灌了铁一样,但还是用意志顶上,往前几步越过叶山。
然后转过头面对他。
叶山露出少见的傻呆的表情,一瞬呆住了。不过马上回过神来,又快几步超过我。
“……真是意外呢。你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甚至叶山的呼吸也沉重起来。是因为他被我的话搞糊涂了?
我能听到林山嘴里发出的干涩的笑声。大概目瞪口呆了吧?
多亏了这一点,林山的跑步速度稍微放慢了一点。我设法跟上了他的步伐。
注意到我们的步伐现在同步了,他瞥了我一眼,又开始说话:
“不过不好意思啊,不打算跟你合作。我不是说过这是和我有关的事吗。你不用在意”
“也不能这么说啊。那个传言,很困扰啊”
说完,叶山眯着眼睛,用眼神向我询问原因
“那些不负责任说些无聊的人的存在很不爽。那群聚在一起自以为是的人也是很烦”
吐出自从那个传言出现以后,一直卡在喉咙里的话。这种理由不管多少都能从嘴里吐出来一样。
但是,叶山那试探我的眼神还没有变。看到这个眼神,一瞬说不出话来。
不过,如果就这样保持沉默的话,蒙混过关的话,就会像之前在公园一样,得不出答案。
“……而且,没法移开视线了”
虽然因为口渴,声音有些嘶哑,不过还是把最深处的,胸中沉积的最后的一句话挤了出来。
“是吗……”
叶山把视线移开,看向前方。侧脸露出有些痛苦的表情。带着这表情,开口说道。
“……但是,我还是没有成熟到可以忽略掉之前的发言……而且我们也不是互相协助的关系吧”
“是呢。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同伴”
叶山说的话完全没错。我和叶山没有联系得连关系想要定义都不可能。思想,内心,境遇,什么都不一样。
只是,相同的地方也存在。
“不过,我们利害一致。那么,现在抱着的问题可以共有。”
沉默着没有回复我。不过,我却知道这种沉默是在催我继续往下说。
“……所以,嘛,能算个同士吧。”
到了说出口的时候,却不知为何有些羞耻,感觉头皮都出汗了。叶山是不是也一样啊。叶山擦了擦头发,看向海边。
然后小声念到:
“果然还是没法处好关系吧……”
“啊?”
不明白什么意思,正准备回问的时候,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看来说话的时候我们的速度降了下来,后面的人就追上来了吧。
不知道叶山打算怎么办。
看向他的时候,他丝毫不在意后面的样子,看着自己的脚下,继续念道:
“……同士,么。”
“别这么认真地重复啊,好害羞啊,不要了啊……”
自己的话从别人嘴里听到,总感觉背后一寒。于是拼命找着说辞,然而叶山冷静的语言盖住了我的话。
“果然还是讨厌你。”
“哦,哦……”
听到这完全没对着我说的唐突话语,我有些无法回答。虽然我不是那种讨人喜欢的类型,但还从没被人这么爽快直接地说出来过。叶山好像完全不在意我的反应,仍旧面向前方,看着远处淡淡地继续说着。
“竟然会感到不如你,这点让我非常讨厌。所以才希望是同等的存在,所以才想把你捧起来,或许只是如此而已。只是想要肯定输给了你这件事。”
“……是么。”
这点对我来说应该也是一样的吧,想要将叶山化为一种特别的存在,让自己能够信服,才对自己撒了那些谎。让自己相信叶山隼人是毫无疑问的绝对好人。
大概我这毫无意义的回应总算好好地传达给他了吧,叶山把脸转向了我。然后他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清爽表情和挑拨的笑容。
“我不会照你说的做的。哪怕最后结局不好,我也要坚持我的方式……”
他顿了顿。
“你无论是做事,还是看待的角度,都不同啊……”
“嗯。”
我向他点点头,他也点头回应。
伙伴、朋友——我和叶山直到最后也不可能会合作的。即使方式也好,观点也好,我们完全相反。
不过,我们仍然可以一起做些什么来解决燃眉之急。
似乎决定了什么,他伸展了一下身子来检查状况。
“所以首先,我要得到优胜……”
“确定?后面追的很紧哪。”
双腿灌满了,再也没办法往前了。我的话,大概这里就是极限了吧?不过叶山看起来还好好的。
“没问题的。”
头也不回地应道。轻盈地伸展,握了握拳,他浅浅笑道:
“没问题,我会赢的,因为……这就是我啊。”
他赢了。满足每个人的期望,继续扮演“大家的叶山隼人”这个角色,直到最后。
就像真的如此一般。
祝愿一切,寄托一切,接受一切。
和我完全相反呢。
不过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我们对怎么应对人际关系才有极端不同的看法吧?
一,或者零。
叶山一直是前者,而我则选择了后者。
但是在那之前呢?我们又是怎样的呢。
加快了脚步,走在我前面,转过身,叶山向我露出了他那令人耳目一新的微笑。
“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没有问的必要,迟早会看到的,看了就懂了。
他没有回答我,我反倒气喘吁吁地回应到:
“……只管往前走吧”
没有遗憾地,叶山笑笑:
“不过……到时候先出发的还会是你吧。”
露出一丝寂寥,他不回头地往前跑去。
远远地,把我抛在身后。
没有力气去追他了。
所能做的,只有看着他远去。
我无法回答的答案。在梦里看到的、不可思议的可能性。
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可恶,这不是超帅气的么。
无事可做,只有机械地往前。输赢,当一切都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无关紧要了。
只有向前了吧。我边这么想着边跑着,右脚不小心绊到了左腿肚子。
没能保持住平衡,我当场摔在地上,就这么仰天躺下看着天空。
“果然还是不能做到像叶山一样啊。”
我嘴中吐出的白色气息,渐渐消失在晴朗冬季的蓝天之中。
○然后,由比滨结衣所接受到的东西是
最后,马拉松大会也没有因为我躺倒在地上而变更预定,缓缓进行着。
虽然在我躺了一会儿后就被户冢救起,但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他更多了,我就让他先走一步,而我自己,则一个人拖着疼痛的双足慢慢走到了终点。
我在最后一段路上混进了吊车尾集团,冲过终点时候拚死跑了一下,总算不是最后一名。冲过终点的时候我简直都要说出“冲过终点也没问题了吧……”之类的话了。顺便一提回答我这句话的人是最后和我跑在一起的材木座。
总算跑完的时候膝盖都颤抖得像是笑起来一样,简直是niconiconi了……
我确认了一下倒下来的自己的状态,真是一副惨样。
膝盖和胫骨已经有些擦破皮,运动短裤也脏得一塌糊涂,屁股那块有些抽筋,侧腹部也一直在疼,全身上下要找到完全不痛的地方还比较难。我本来就是个让人头疼的人了,没想到还能疼到这个地步上也真是让人学到了(好疼)。
如果不是途中开始就一直给自己加油鼓劲的话恐怕我的生命值早就归零了。
当然了,完全没有人在等待我冲过终点。
不如说终点附近很让人抱歉的只有体育老师一个人,其他人都在公园的广场那里了。
我朝着那边走了走,稍微看了下,好像正开着颁奖大会的样子。
本来马拉松大会什么的根本就没有颁奖典礼,但从负责这个活动运营的人是一色这一点来看,应该是学生会紧急策划的吧。看起来她是比想象中更有能力的人啊。真是可怕的人,一色彩羽。
“那么——比赛结果也已经发表了,现在就有请优胜者来发表一下感言吧——”
一色手中拿着从学生会里带出来的麦克风,开心地说道。在一边不停调整着喇叭的副会长看起来总有点梦幻。
我看了看周围,看来不管是一年级还是两年级的男生女生,大部分人都集中在这个广场里了。由比滨、三浦、海老名,还有户部户冢也都在这里。
正在我张望着的时候,一色呼喊起了优胜者的名字。
“优胜者叶山隼人,请上台——!”
被叫到名字,带着月桂树冠的叶山立刻登上了讲台,同时底下的观众们也“哇——”的沸腾了。话说回来,那家伙,还真的赢了……?
“恭喜你了,叶山前辈!我也一直觉得你一定会赢的啦!”
“谢谢。”
叶山用平稳的微笑回应着一色那明显带有偏袒性的发言。
“那么,请发表一下感想。”
她把麦克风交给叶山,同时台下传来了拍手声口哨声,以及“叶——山——”“叶——山——”的欢呼声。户部那种“来啊”“来吧”“来来来”的加油声倒是让人有些厌烦。
面对这些,叶山露出略带腼腆的笑容,说着。
“虽然半途中出现过几次有些危险的场面,但多亏了众多好对手和大家的激励,总算一直跑到了最后,多谢大家。”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会儿。接着像是看见了人群中的三浦,对她挥了挥手。
“特别是优美子,和彩羽……谢谢你们。”
他这么说完,欢呼声又变得更加响了。大冈吹起口哨,大和也用力鼓掌起来。而三浦和一色两人,则是在被提到名字的时候就惊讶地固定在了原地,接着又害羞似的缩起了身子,红着脸低下了头。海老名正温柔地拍着三浦的肩膀。
看到叶山那温柔的眼神,以及两人的反应,观众中也稍微有些骚动。原来如此,画上句点指的就是这么回事啊。
接着,优胜者的感想还在继续下去。
“接下来总之还是先集中精神在社团活动上面吧,也要为了我最后一次大会而努力了……另外,今天足球社很是有些人取得了丢脸的成绩啊,接下来我也想把他们好好锻炼一下。”
叶山露出有些阴险的笑容看向了户部他们那群人的方向,户部则发出了『欸~』的悲鸣声向后倒去。
“隼人~不带这样的吧!要先说好才对吧!”
户部用不输话筒的声音嚷嚷着,其他人则发出了『哇哈哈哈哈』的笑声,真是个温柔的世界啊。
“好了,谢谢大家——这就是获得优胜的叶山隼人同学,大家鼓掌——……第二名以后的人不上来也没问题吧——?”
在大家的鼓掌声中,一色那句应该是向副会长确认的话语直接从话筒中传了出来。这家伙在搞啥呢……
正在一色想办法补救自己失言的时候,从领奖台上走下来的叶山正和三浦他们谈笑着。
他们之间已经看不到这段时间一直存在着的距离感了。不如说三浦现在好像对周围的视线感到很害羞似的,还躲在了由比滨和海老名同学的身后。
看到了这一幕,我就离开了广场公园。
叶山隼人的这幅叶山隼人式的表现,我也已经亲眼确认到了。虽说或许他只是一个特别强化了回应他人期待技能的伪善者或者小丑,但如果能做到那种完美的地步,我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离开广场的时候,我遇上了同样解散开来的人流,他们她们也说着无关紧要的闲聊。
“果然那个只是谣言啊——”之类,“叶山和三浦,果然关系很好啊——”之类。
我找块合适的路边坐着,开始确认自己擦伤的伤口。正喊着疼啊什么的时候,听到有人跑过来的脚步声。这慌张的脚步声,一下就认出是谁的了。
“小企!”
“啊”
一路小跑过来的由比滨,呼吸有些急促。哈哈大口呼吸着,把手里的急救箱举给我看。
“从隼人君那里听说,小企可能受伤了……”
“哈?为什么那家伙会知道啊”
“诶……不是一起跑的吗?隼人君这么说的啊”
由比滨奇怪地歪着头。
确实有段时间是跟叶山一起在跑啦,不过也只是序盘那段而已啊。而且,摔倒是跟叶山分开以后的事啊。为什么叶山会知道……哈!难道隼人君有超能力!!唔……
想着这些无聊的东西的时候,由比滨蹲下来,从急救箱中拿出很多东西。
“小企,腿”
拍着地说道。
“不,这点小伤没必要……”
正说着,前面蹲着的由比滨嘟起嘴来。抱着膝盖,仰头盯着我,说不出话来了。被这么盯着,我这也就只能听话地把脚伸出来了……嗯,嘛,确实是有点疼,也想处理一下。
“……那就,不好意思,麻烦了。”
由比滨不知为何很高心似的,点了点头,哼着鼻歌拿出各种治疗道具。消毒液,绷带,软膏,贴膏。还有,BAND-AID,カットバン,サビオ。等会儿,这全都是创口贴啊?话说,贴膏和软膏是干准备什么用的啊?!
正感到不安的时候,由比滨先拿起来消毒液。拿好消毒液,不知为何集中了下精神。
“嘿”
随着这无脑的声音,消毒液像梨汁一样喷出来,直击伤口。
“好痛!啊,好痛!太刺激了!喂,未免太暴力了吧?”
说着,由比滨“诶?”地歪着头。喂喂这里歪头太奇怪了吧。为啥一脸这种狂野的生存式治疗法才是理所当然的表情啊。怎么,在战场上当过医生么?怪医什么杰克先生吗?
“啊,对不起。刺激到了?”
“啊,挺严重的……”
由比滨一脸抱歉地摸着团子发,我对伤口呼着气。虽然这个行为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总感觉这样可以缓解下刺激。呜呜,不过还是好疼啊……眼角冒出点液体的时候,由比滨一脸丧气的样子。
“对,对不起啊。我再小心点”
“没,没关系啦……光是帮忙处理伤口就挺感激的了……”
说完,由比滨抬起头,诶嘿嘿地微笑着。然后拿起脱脂棉,开始小心翼翼地触碰伤口。
由比滨笨拙地动作每次触碰到伤口的时候,就像是被轻咬了一样疼着。同时每次,不仅是脚,连体内的什么地方也闪过甜甜的麻木感。
为了不太去意识到它,把视线从伤口移开。
眼前是蹲着的由比滨的头顶。表情很认真。嘴角抿成一条线,带着认真地眼神卷起绷带。
不怎么习惯干这种事吧。绷带包了一圈,两圈的时候,团子发也随着摇晃着,洗发水和化妆水的香味随风飘来。
并没有什么对话,只是待着随她而去,看着她的动作。边卷绷带边哼着歌的樱色的嘴唇。不知道为什么而开心着似的闪耀的眼睛,但是,突然睫毛不安地眨动着,划着可爱曲线的眉毛变成一个八字。然后,指尖像是要隐藏冷汗似的,把一缕浅桃色的头发挂在漂亮的耳朵后面。
就算没有对话,不停变化的表情看着也不会厌倦。
由比滨像是被训话的小狗一样,用没有自信的眼神,偷偷看着我。又干什么了吗,看看绑好的绷带,上面系着个不太好看的结。一眼看上去都不知道怎么结的,松松垮垮的。
“啊,啊哈哈……对不起,我可能不太习惯这种……”
嗯,我想也是吧。这孩子,料理也不擅长来着……怎么说呢,细微的关心什么的明明很拿手,却又是不是很粗心呢,这家伙。
“对,对不起啊?小雪话应该会处理地更好吧。隼人君好像也在找小雪,不过小雪中途弃权在保健室里呢。”
由比滨担心地看向学校那边。不愧是雪之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体力啊。
“……是吗。没关系,这样就好啦……谢谢啦”
轻轻拍拍绷带说道。有点扭曲,笨拙,模糊了的伤痕。这倒是和我挺配的勋章呢。
不过,由比滨还行对它还是不满意,作为补偿似的,站起来把手伸向我。
“那……来吧。”
轻轻地拉着我的肩膀,想帮我站起来。突然接近过来,害我吓了一跳直接站起来了。
“不,不用接我肩膀了啦……还走得动……”
“但是,不是受了伤嘛……”
说着,由比滨还是抓着我的运动服。
“不,出了很多汗,很脏嘛。”
而且冒汗还是现在进行时呢。要靠近的话麻烦先通知一声啊……说一声的话就可以躲好点了啊。
不过,由比滨看到我躲开,又凑了过来。
“那些东西一点都不在意的说……”
“我很在意啊……。而且这也伤得不是很严重嘛。所以不用了。”
轻轻地,尽量温柔地把被抓住的运动服抽出来。于是,由比滨微微噘嘴皱眉。另一只手左右摇起手里的急救箱。
“嘿”
随着这笨笨的声音,急救箱像钟摆一样直击我的伤口。
“好……疼……”
不觉地冒出苦闷声,由比滨笑嘻嘻地强行抓住我的手臂,绕过她自己的肩膀。
“果然还是很痛嘛——”
“还用说?干什么,为什么要打我啊?”
不搭理我的提问,由比滨拽着我走了起来。借鉴刚刚的暴行,这里我岂不是没法不听她的了不是吗?……就这样吧。乖乖地让她拉着,朝学校走去。
然后,叶山他们从我们眼前走过。瞟过来的视线。瞬间,叶山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像是,再问我懂了吗一样。
嗯。明白了哦。这就是你所说的你的解决方式是吧……但是,在我点头回答之前,叶山就被三浦和一色夹着走开了。
周围的视线都望着众人的中心叶山。不过,有时,也有带着好奇的目光飘向我和由比滨。
这些目光,让我静不下来,心脏安静不下来。心跳比跑马拉松的时候更快,像是可以听到一样。
“那个,小企”
被叫到的时候,心脏更大地跳动了一下。
不去看身边由比滨的脸,光用呼吸表示回答,于是由比滨小声地继续说道。
“那个传言的事……我也想着自己能不能做些什么……这样的话……隼人君的传言,大家是不是就不会感兴趣了呢”
“……不,虽然这么说,不过别的传言呢?”
抑制着想要升高的声调说道,由比滨摇了摇头:
“那样也可以的……”
“不行啊……温柔对待伤员是可以啦,也要看时间和场合吧,这种”
“并不是,必须要温柔对待什么的,不是这种意思……”
小心翼翼地说着,由比滨微微转过头,看着我。脸颊差不多快要碰到,漏出的呼吸都会交织在一起的距离。湿润的眼睛慢慢看向下方,脸颊逐渐染红。
总是期待着,误会着,不知何时开始,放弃抱有希望。
所以,直到最后,我还是讨厌温柔的女生。
——然而,不温柔的女生,已经不讨厌了。
后记
晚上好,还在写字的渡航留。
这个系列真的已经陪伴各位许久。
从A,到现在终于到来的E卷,在一片喧嚣中,我向大家献上这一系列的第六本书。
anothe……
呃?
我想知道下一个字母会是什么呢……
一点也不知道!
虽然说我假装不知道,但是毕竟是成年人了,说谎不太好。
以下是一些基于我自己的经验,(可能不适用于每个人)
当我年轻的时候,我总是认为“假装不知道”比“假装知道”要好得多。
我总有一种感觉,那些假装知道的人只是想掩盖自己的无知和肤浅。
嗯,反正我还年轻,所以我也是这么做的!
我每天大约说五次“我知道,我知道”这样的话!
描述无知的词语总是少些。
而成年人则常常说:“嗯?”
不知道、
没听说过、
即使你现在告诉我,我也不确定是否真的能赶得上最后期限什么的。
大人们会当场说出这些话,作为打断谈话的借口。
大人太不公平了!
假装不知道也可以继续做事,反而假装知道会很麻烦。
总之,不管我怎么想,总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
现在让我想想,他将如何从他所陷入的困境中解脱出来呢?
正是怀着这种感觉,我写了这本书,我的青春恋爱物语果然有问题。E
现在,像往常一样,花几页时间在回顾角上——
当然,我觉得现在看电视动画片的第十集和第十一集是比较合适的。
无论是读者,观众,甚至是作为这部作品的作者,一下都只是些个人想法罢了。
所以就这样对待吧,不要太放在心上。
那么,让我们从第10集开始,“各自的掌中明灯照亮之物”
我们在这一集看到了一色彩羽的勇敢,从刚开始就意识到的户部,和在后面看到的八幡。
本来,八幡会走过去吧?不过没有呢。
从结果上看,是叶山隼人说的拒绝,但是,谁又能说叶山不是受害者呢?
只是在一旁看的八幡,也无从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能插手。
他既不是帮助弱者的英雄,也不是谁的传声筒。
八幡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大无畏的牺牲者、奉献者。
对他不喜欢的事,他是个简单又愤世嫉俗的人。
至于对叶山,也只是说了几句顺便的、无关紧要的话罢了。
他不喜欢叶山隼人,当然,我们也常常拿他们两个作比较。他们不过是人类性格的两块不一样的碎片罢了。动画的第二季中,我们花了很大的篇幅来看周围人的变化,世界是千变万化的,哪怕是配角也在不断的成长,只不过我们是用八幡的视角来看罢了。
这一切都要从叶山来到部室说起。是和八幡交流之后?还是来到侍奉部得到帮助之后?
无从了解了,不过,动摇了他长久以来的信念。也许,这就是他的转折点吧。
一色彩羽也有很大的变化,狡猾?可爱?阴谋?也许,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想要炫耀,才表现出来的吧?
一色对自己的认识,也是来自于周围的环境,从某种意义上说,和叶山很像——不过,还是粗糙很多。但也并非那么死板,所以,她才会被周围流连的环境迷住。
在车厢里,撒娇自己的行李很重,叫八幡帮忙拿,然后分享了自己的心事。
还有还有,佐仓小姐那一句“要对我负责”简直是太有魅力了!我差一点就要说出“我愿意”来了……
学校是如此之小,以至于我们很快可以看到谁和谁偶遇。叶山八幡也好,一色在学生部室,在侍奉部,在足球部也好,我们真的可以看到一色多样的一面和快速的成长。
哪怕刚开始的时候会担心地说:“嗯——我想知道”,但是到最后,她也会说:“但我会做的!”
这才是一色啊。
这玉绳会长是怎么回事?满嘴听不懂的话语,像手上有魔杖一样挥舞,怎么这个人说话这么像我老板啊?
不只是一色想要突破这种没有效率的会议,侍奉部的各位都很想,尤其是雪之下。
雪之下的发言,真的只是对滨海高中的各位说的呢?还是说,也有对她自己和侍奉部的各位的影射呢?不过,她肯定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八幡突破,雪之下猛烈抨击,由比滨缝合伤口,这三人的配合像是寓言故事一样的自然。无论如何,这三个人总算是重新开始了。
我们还可以看到折本请八幡喝红茶,有点老同学聚会的意思了。折本很可爱对吧?对吧?不过还是觉得留美留美更可爱!
回到部室,雪之下给了个神秘的回答,不过由比滨显然和她对上了号。
新年参拜的时候,小町简直是头号僚机!樱花树之下都吹起了一股浪漫的风。小町真的是世界上最最最可爱的妹妹!
列车上那一幕,雪之下的变化也太明显了吧?女主角?这是女主角吗?
啊对没错,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有别的女主角,比如像由比滨什么的,你看那个购物场景!哇?女主角?这是女主角吗?
啊对没错,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有别的女主角,比如像雪之下阳乃什么的。
阳乃是一个很自由的角色,这一次,她和叶山一起登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读懂她在想什么呢……像骗子,或者是小丑什么的。
取笑完八幡和由比滨之后,她把雪乃叫了过来。考虑到时间和前后因果,大概也有让雪乃和母亲见面的原因在吧。
动漫里,雪乃有偷偷看了八幡一眼。如果能仔细想想为什么的话,我会不胜荣幸。
但是,阳乃还是一贯地警告道:“别这样。”
真是吓人的嗓音啊,中原麻衣小姐演出的太棒了!真的,我希望大家都能好好听听中原小姐的声音。
末尾的正片预告,每个人说的话和自己其实没有必然的联系,那到底是谁的独白?
又也许,是每个人的独白吧。
第十一集:“无论何时,叶山隼人总能顺应期待”
大冈啊你真的是……怎么通常意识不到自己处的环境呢……有点可恶啊……
不过三浦还是很可爱的!尤其是在走廊上瞪那一眼的时候哈哈。
侍奉部也一如既往的平和,一色告诉生日的小心机也是可爱满满!可爱,主动,机智,又有点小小的傻……要说的话,大概是像雪貂,或者是白鼬吧?踩地雷的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强!
三浦自信的走进来,却短暂的崩溃,也许,这就是她纯粹的真心吧。当然,也正是这份纯粹,才动摇了这三个人,让事情发展。
有自由,当然也有障碍,比如雪之下阳乃就是其中之一。
标题中的,顺应期待,可是,叶山自己是不是也在期待呢?他又会期待些什么呢?也许,是希望八幡理解他吧。
阳乃不止对叶山,对雪乃也是,是不是的会戏弄一下。
换做以前,八幡会觉得“要是不说,我就不问。”但是现在,他有了慢慢的改变。
接下来便是喜闻乐见的开门杀——开门的时候,虽然站在前面的由比滨意识到了什么,不过,其他两人还没有意识到。
当然每个人可以想象。雪之下说过:“和过去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说在某种意义上,有了一点点的变化,但是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大。
也许,只有他们三人是这么想的,也说不定。
但是叶山隼人却知道其中的不同——他知道八幡所不知道的一些东西,而且他也知道雪之下所说的话当中可能有什么不同。
叶山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够得到自我满足,也许,他认为这样的话他就能满意了吧。
但是还有一个人,他的自我满足又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呢?
就此止笔吧,知道下一册我们再相见的时候。
向各位老朋友致谢。
最后,感谢各位陪伴到这里的读者,谢谢各位,也希望各位能够一起走完A篇的最后。
我会尽力而为。
下次见!
渡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