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境田吉孝/插画:U35
——这件事也没到事件这么严重。
与此同时,它也是一出会让人想带着调侃意味称之为「事件」的悲喜剧。
没什么大不了。如今回想起来,或许跟我无关。
然而,因为我现在是用回顾过去的角度在看这件事,才讲得出这种话。
这个故事不可或缺的登场人物有两个。
一个是由比滨结衣。
一个是雪之下雪乃。
也就是说,这完全是属于她们两个的故事。
黄金周即将到来的五月某一天。
这出悲喜剧在那天的午休时间揭开序幕。
那东西是糊成一团的褐色物体,至少怎么看都不是能放进嘴巴的食物。
「喂,由比滨?」
「嗯、嗯……」
「……这是什么?」
我指着放在可爱的粉色便当盒里的神秘物体X询问。
「那个,姑且算是……煎蛋卷。大概……」
由比滨回以缺乏自信的答案。
这里是特别大楼一楼。我每天都会悄悄跑来的午餐地点。
午休时间,我跟平常一样在吃福利社的面包,由比滨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对、对不起,自闭男。有个东西,我想请你帮我看一下……』
她拿出物体X给我看……本人声称是煎蛋卷。
「这是,煎蛋卷……?」
我仔细盯着独自放在便当盒里的惊悚物体。
顺带一提,所谓的煎蛋卷是把鸡蛋打散后加以调味,煎成有厚度的长方形状蛋料理。别名玉子烧。
为何我现在要重新说明一次这种连幼稚园小孩都知道的常识?因为由比滨带来的那东西完全不像煎蛋卷。
如果这真的是煎蛋卷,日文会产生扭曲。必须重新定义「煎蛋卷」一词。得跟金田一京助(注3)先生商量的等级。
在我沉思之时,由比滨可能是受不了这阵沉默,提心吊胆地开口。
「那个,自闭男。你有什么感想?就,形状之类的……」
「嗯?喔,这个嘛。我正在吃饭,可以先把它收起来吗?」
「什么⁉等等,那什么意思⁉这好歹也是食物耶⁉」
呃,没什么意思啊。那东西对我的视觉造成的摧残,看了就会丧失食欲,所以我才会讲这种话。不如说,那是不是食物都难说喔。
我连忙吞下吃到一半的福利社面包,重新面向由比滨。
「……所以?那是什么?到底是发生什么样的奇迹,煎蛋卷才会变身成那副惨状?」
「唔。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啊?不知道?」
「因、因为,我按照正常的做法,做出来就变这样了。正常地打散鸡蛋,正常地倒进平底锅……」
「啊——抱歉。原来这是你做的啊?那我就能理解了。难怪会变成这样。」
「欸,你什么意思⁉」
呃,没什么意思啊。字面上的意思。
这时,我想起由比滨第一次来侍奉社的那一天吃到的木炭饼乾的味道。那直击牙齿的铁矿石般的硬度、刺激舌头的强烈苦味……
她可是想烤饼乾会炼成木炭的人。煎个蛋卷变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真想送她地狱料理之炼金术师这个称号。
「是说,就算退七兆步假设它是食物好了,外表看来与其叫煎蛋卷,更接近炒蛋吧?」
以煎蛋卷来说形状太不固定,不如说烂成一团。称之为煎蛋卷有点不够谦虚喔。讲白了点,叫做厚脸皮。
「唔,是没错。可、可是,我煎的时候……」
由比滨摆出左手拿空气平底锅,右手拿空气筷子卷蛋皮的动作。
「我想卷蛋皮,却完全卷不起来……」
「哦——原来如此。」
的确,煎蛋卷最大的难关就是这个步骤。动作太慢的话会焦掉,太急的话蛋液还没凝固,会被筷子搅烂。
如此反覆之下,就诞生了这块视觉的暴力。SF电影里应该会有这种变形虫状的恐怖外星生物。
「呜呜……」
仔细一看,或许是我说得太过分了些,单手拿着便当盒的由比滨已经眼泛泪光。
弄哭女生我会良心不安。稍微帮她讲几句话吧。
「呃,不过啊,老实说,比起外观,食物的重点在味道吧,味道。鱼子酱也被当成高级食材,但它怎么看都是聚集在一起的黑色小虫。」
「哇,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没错……」
由比滨抖了一下,大概是真的想像出一群黑色小虫。
然而食物比起外观,确实是味道更重要,就跟鱼子酱被当成山珍海味一样。纳豆也是,章鱼亦然。
也就是说,这个物体X只要好吃就行了,理论上来说。
「……可是自闭男,这东西会好吃吗?」
「……只能赌奇迹发生了。」
「…………」
看她没有吐槽,由比滨似乎没有意见。
我们同时再度望向便当盒。
在阳光下发出诡异光泽的那个叫「煎蛋卷」的物体,散发强烈的恐怖气息,连尝一下味道都令人犹豫。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数日前。
『对了,由比滨同学。你最近有在下厨吗?』
午休时间,两人在社办和乐融融地吃午餐时,雪之下问了这个问题。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迷上做菜了。』
雪之下说得没错,我也记得由比滨说过这种话。
记得是她来到侍奉社的一段时间过后。
她带了那个可怕的心形饼乾过来,说要答谢我们帮忙的时候。
——不是啦,你也知道我最近爱上做料理吧?
——哎呀~做料理好有趣喔!下次来试试看做便当吧。啊,到时候小雪乃我们就一起吃午餐!
她应该是这样说的。
面对雪之下的疑惑,由比滨的回答是——
『咦?做菜?呃……嗯,正在学的感觉?』
顺带一提,她所说的「正在学」是趁母亲下厨时偶尔在旁边看,并不是认真特训的意思。
由比滨却不小心得意忘形,讲出这种话。
『啊,那那那!下次我帮小雪乃也准备一份便当!放心,别看我这样,我的厨艺应该进步不少喔!』
雪之下露出带有略显不安的表情,最后还是点头接受她的提议。
『是吗。我会期待的。』
当时雪之下的那句话、那抹微笑,让由比滨心想。
绝对要做出美味的便当,吓雪之下一跳。
一定要回应她的期待。
最后做出来的就是这个「煎蛋卷」。
「呃,你为什么要乱扯这种天大的谎话?」
「唔。」
我的吐槽令由比滨整张脸垮下来,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辩解。
「哎、哎唷——那个,我没有说谎的意思……只是我最近会在旁边看妈妈做菜,觉得自己也办得到……」
「啊,有够肤浅……」
你是那个吧。在网路上看过游戏的游玩影片后,误以为自己技术也变好了的类型。FPS界常有的类型(偏见)。
「呜呜~对不起……」
跟我道歉也没用。
可是,自己乱说话害雪之下产生期待,由比滨本人应该对这个状况抱持着罪恶感。虽然根本是她自作自受,有点不值得同情。
「不过如果这东西味道不错,就能圆满收场了。从结果上来看。」
「啊!说得也是!如果这东西味道不错,就能圆满收场了!从结果上来看!」
——如果这东西味道不错。
「「唉……」」
我们的叹息声完美重叠,彷佛事先练习过。
「……对了,小雪乃看见这个,会有什么感想呀?」
由比滨的表情变得更加忧郁。
「因为小雪乃感觉就很讨厌这类型的谎言嘛?所以……」
「啊……」
的确,雪之下是以「绝对正义」为座右铭的冷血女。对于这种轻率的发言,态度应该会挺严格的。再加上这么凄惨的煎蛋卷,她看了究竟会用多可怕的毒舌批评它呢。连想像都令人畏惧……
「不、不过这个煎蛋卷可能很好吃啦,有那么一丝可能性。」
「对、对呀!它可能很好吃!有那么一丝可能性!」
——有那么一丝可能性。
换句话说,就是只有一丝可能性。
「好、好!」
事不宜迟,由比滨坐到我旁边,右手拿起筷子。
看来她终于打算试吃了。是个胆敢赌上些微的胜率,堪称模范赌徒的女人。
上吧……由比滨想夹起煎蛋卷,几乎可以说是果冻状的物体却从筷子间滑下去。
「…………………………………………」
太过冲击的画面,导致我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糟糕。刚才滑落筷子的黏稠感。感觉一吃进体内,全身的器官都会出问题。不仅如此,身体还会在不知不觉间被猛毒之类的怪物占据。
「没、没问题的。大概没问题……」
由比滨两眼泛泪,告诉自己。这么痛苦的话不吃不就得了……是说被自己做的菜搞得这么痛苦是怎样?我叹了口气,朝由比滨伸出右手。
「咦?」
「……光吃福利社的面包不够。帮你试个毒也不是不行。」
「自闭男。可、可是……」
尽管不想试毒,我还是再度对一脸愧疚的由比滨伸出右手,几乎是用硬抢的接过便当盒。
「对、对不起。谢谢你。」
由比滨小声地说,我对她点了下头,拿起筷子伸向「煎蛋卷」。
灵活地把它捞起来。
「……」
在紧张的由比滨的注视下,将其灌入口中……
——之后,这起事件(在我心中)被命名为「由比滨手作便当事变」。
关于那个煎蛋卷的味道,我就不多说了。因为想到就会郁闷。而且难以靠笔墨具体描述。
那一天放学后。在侍奉社社办。
「……我说,雪之下,假设啊。」
我向一个人在看书的雪之下提问。
「假设有个朋友答应要请你吃高级法式料理,却突然给你吃迷你四驱车的轮胎,你会怎么想?」
最后的譬喻部分因人而异,不一定要用「轮胎」,用更具冲击性的东西当譬喻也无所谓。那块煎蛋卷的味道,连轮胎都不足以形容。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问题,雪之下彷佛在问「怎么忽然问这个?」可爱地歪过头。
「当然是跟对方绝交。」
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想也是……
关于那块恐怖的煎蛋卷,由比滨是这么说的。
『啊——说到便当就是煎蛋卷对吧?然后,我想说煎蛋卷就是要超级甜才好吃。』
『我之前在网路上看到,做煎蛋卷的时候加牛奶,口感会变得更嫩。』
『可是冰箱里的牛奶用完了,所以——』
——她好像拿了咖啡牛奶代替。
真的是,这个主意太随便了。「没牛奶的话加咖啡牛奶就行了嘛。咖啡牛奶是甜的,还能当砂糖用」的这个主意,超随便也超危险。
给她吃那种东西,雪之下搞不好真的会跟由比滨绝交。
由比滨的料理,味道就是这么恐怖。
总之,忘掉跟雪之下的约定对她们都好,由比滨的想法却刚好相反——
『——努力是很好的解决方法,前提是做法要正确。』
雪之下曾经说过。
嗯,很像那女人会说的正确言论。而在这严峻的情况下,由比滨似乎想起了她正确的言论。
「努力是很好的解决方法吗……」
侍奉社的社团活动时间结束,回去时,由比滨在刚好只剩我们两个的时机突然咕哝道。
「自闭男,我决定了。」
她说。
「我要去特训,做出让小雪乃说好吃的便当。」
她握起拳头,放声宣言。
「是喔——加油。明天见。」
我冷淡地留下这句话,踏上归途。
「自闭男⁉欸,等一下!」
抱歉,更正。想踏上归途,衣服下摆却被用力抓住,遭到阻止。比企谷八幡想帅气地离开啊……(愿望)(注4)
「你为什么马上就准备回家⁉陪我聊一下又不会怎样!」
「笨啊。我无论何时都把一切灌注在对回家的热情上。我想尽快回家。可以的话一步都不想踏出家门。可以的话也不想独立。」
还有,若要我顺便补上一句,我死都不想跟那件事扯上关系。
那个煎蛋卷对我造成的心灵创伤就是如此严重。
不如说,接在我后面试吃的由比滨也哭出来了。绝对不能重演那样的悲剧。
「由比滨,仔细听我说。」
我转过身去,像在教导孩童似的,温柔地诉说。
听好啰?在日本这个粮食充足的社会,大家很容易忘记,饥荒这个严重的问题遍布世界。我们在这样的世界中过着不愁吃不饱的生活,必须要知道自己正在享受十分可贵的幸福。因此,千万不能浪费食物。营养午餐也要吃完。而你做的煎蛋卷连对贫困国家中饿肚子的小孩都是会嫌弃「这个好难吃所以我不要」,宁愿剩下来的食物,所以你不能再下厨了。那是为了世界好……
「啊,对了。不晓得能不能再去借家政教室来用,跟之前烤饼乾的时候一样。去找平冢老师商量看看好了。」
她根本没在听。算了,随便她。反正与我无关。
比企谷二等兵要回基地了。通讯结束。
「咦?你要去哪里?你也会帮忙吧?」
不不不,您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管那种麻烦事。再见啦……想着这次一定要帅气离去,结果被由比滨硬拖去教职员办公室的人,就是我。
「哦,比企谷。我很感动喔。想不到你会主动帮忙这种事。原来如此,看来侍奉社的活动多少对你造成了一些正面影响。」
平冢老师简单问了一下情况,二话不说地同意,笑得很开心。不不不,就说别开玩笑了。我真的会回家。我想回家耍废。
「不过,这也等于是侍奉社活动的延长赛。你没有拒绝权。」
我没有拒绝权吗……
我垂下肩膀。好吧,早就大概猜到会是这种结局。
我不奢望由比滨做出美味的便当,目标是让她做出虽然有点不好看,至少还能吃的便当。
于是,朝小小的目标迈进,我想将其命名为「挑战(舌头与胃袋的)极限!秘密的由比滨厨房~地狱篇~」的机密任务开始执行……的样子。我也不知道。
「好!要加油啰!从明天开始!」
「喂,不要开头就用那种微妙的打气方式。」
我感到强烈的不安。
话虽如此,既然已经被牵扯进来,我也得认真处理这件事才行。
不是「既然与我有关,就要负起责任」这种帅气的动机,单纯是因为吃这家伙做的菜可能会危及生命,不认真帮忙的话我会有危险。
总之就是这样,「比滨厨房」终于要开始啰。
隔天,结束侍奉社的社团活动后,我们偷偷到家政教室集合,立刻动手特训。
「那么,由比滨老师,今天要做的是?」
我装成烹饪节目的助手询问。顺带一提,问问题是可以,但我并不打算当助手帮她切菜。
「那个,这次我想挑战便当用的迷你汉堡排试试看……」
由比滨拿出从家里带来,白天冰在家政教室冰箱的各种材料(绞肉、洋葱、面包粉、蛋、其他)放到桌上。我问了一下,她似乎先用APP查过了食谱。材料看起来都有备齐。
「好。那我要开始做菜了,你看好!」
于是,开始料理。
我决定先不插嘴,观察由比滨做菜。
来复习一次汉堡排的做法吧。
① 切碎洋葱,用平底锅炒熟。
② 把绞肉放进碗里,加入各种食材、调味料和步骤①的洋葱,仔细拌匀。
③ 将拌好的肉团捏成适当大小,拍出空气。
④ 用加了油的平底锅煎熟即可。
一般的汉堡排做法差不多是这样。
而以下是由比滨实际操作时的步骤。
① 把绞肉放进碗里用水洗。
「——!?!?!?!?」
咦?才第一个步骤而已,那个人在做什么?把绞肉?拿去?用水洗?什么?
难道这是幻觉?我看见有个智人在那边洗绞肉,是我脑袋出问题吗?还是由比滨的脑袋出问题了?
「那个——由比滨同学?」
我开口呼唤她,由比滨用自然的语气回应「咦?干么?」她的反应那么自然,反而很恐怖。
「那个,我想问一下您现在在做什么……」
「什么?看就知道了吧?在处理肉呀。」
处理,肉……?用水……?
我因混乱而差点大脑当机,由比滨却得意地宣言:
「之前妈妈做韭菜炒猪肝的时候,我看到她在洗肉,想说『哦——原来肉要先洗过啊——』吓了一大跳,然后就记住了。」
怎么样?厉害吧?厉害吧?夸奖我吧?由比滨同学用闪亮的双眼传达这个意思。
嗯,是啊。猪肝之类的内脏类会洗,因为要把血水洗乾净嘛。不过绞肉呢?可以洗吗?绝对不会有好事吧。
……由比滨妈妈,您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令嫒的脑袋。
我非常好奇用洗过的绞肉做汉堡排会怎么样,结果大致跟我预料的差不多。
最大的问题在于绞肉被水弄得湿答答,失去了制作汉堡排所需的「黏性」。因此连把肉团捏成椭圆形都有困难,用平底锅煎下去,不出所料,转眼间就散掉了。
结果,留在平底锅里的是煎得焦黑,曾经是绞肉的物体……
Q・这是汉堡排吗? A・不,是单纯的致癌物。
「咦咦⁉为什么⁉我明明都照着食谱做!」
最好是。哪家的食谱会叫你洗绞肉。
我先说,每本食谱的注意事项都不会写「请不要洗绞肉」,是因为那是用不着说明的常识。
我开不了口直接告诉她,是出于温柔吗?抑或只是在逃避现实?
我不认为这个问题会有答案,决定先安慰她。
「……不过看起来有熟透,不是不能吃吧?」
「啊,嗯。对嘛!说不定吃了后会发现满好吃的!」
不不不,不可能。是说你笑得那么开心,但我并没有夸你的意思。把肉煎熟连原始人都会。根本不是称赞……
总而言之,料理完成了,所以接下来准备进入试吃环节。
「其实,今天我找了位帮手。」
我告诉由比滨。
陪由比滨特训还行,但我对料理的知识还没丰富到能指导别人。再加上由比滨的失败作品恐怕会继续大量增加,只有我们两个试吃,身心都会撑不住吧。吃太多由比滨做的菜,应该会对身体造成不良影响。
因此,我今天擅自叫了帮手来。不是一般的帮手。是秘藏的帮手,可以说是最强的试吃员。
「咦?最强的试吃员是……」
谁?由比滨话还没说完。
门瞬间「啪砰——!」一声用力打开。
现身于门后的庞然大物,是肥胖身躯独具特色的那男人。
那家伙在这个季节还穿着大衣,豪迈地掀起衣摆,眼镜还顺便亮了一下。
一跟我对上目光,那男人就用莫名帅气的声音说:
「……据闻可以尝到女生亲手做的料理,是这里没错吧?吾之劲敌<挚友>啊?」
——最强的试吃员,材木座义辉,来也。
「呣哈哈!交给我吧!放心,别看我这么瘦,多少我都吃得下!我已做好觉悟,女生亲手做的菜,就算有点难吃我也能清得一乾二净‼」
最强的试吃员材木座一登场,就说出这句过度恶心的台词。
不过仅限今天,材木座的恶男样反而让人觉得很可靠。
「靠你啦,材木座。我们就是在等你这样的人才。」
「什、什么⁉」
我难得毫不拐弯抹角地夸奖他,材木座瞪大眼睛。
「八、八幡……你、你这么需要我吗……?需要这段时间,连母亲都有点嫌烦的我……?」
「嗯,现在需要你的能力。你身为剑豪将军的能力<力量>……」
八幡——‼材木座感动得流下男儿泪。现场气氛彷佛要我们来个热情的拥抱,不过还是算了。
呃,因为很热嘛。男人抱在一起也有点那个。
「所以由比滨,尽管放手去做,放手去失败。材木座会吃到快没命为止。」
「咦?喔、喔——嗯。那,我会加油……」
听我这么说,由比滨露出超复杂的表情点头。
如各位所见,材木座开心得不得了,不过,短短一个小时后。
「那个,真的,拜托饶了我……好痛苦……我不想干了……」
戏剧性的差异。怎么会这样?材木座燃烧殆尽了。
不意外。因为由比滨自以为下次一定会成功,挑战做汉堡排,每当做出地狱般的失败作品,材木座都会帮忙试吃。
「噗恶!喂八幡,这什么东西⁉有股千万不能吃下去的可疑味道……啊,不对,呣哈哈。可是,也不至于不能吃啦!」
起初,他还有力气装模作样。
然而随着由比滨的挑战次数增加,每吃一次她的失败作品,坚强的表象就会喀啦喀啦地崩坏。
「……这、这是,那个,嗯,怎么说呢。呣。不至于无法入口。肉里面蕴藏着前所未有的深奥滋味……啊,没关系我吃一口就好。不用了。(第二次)」
「不吃会死啊我,不吃会死啊我。加油啊我。别输啊我。不能死在这种地方啊我……(第五次)」
「绞肉…………死……(第十次)」
就是这样。我判断材木座是我认识的人中,唯一会乐意接下这个任务,让他吃由比滨做的菜我又完全不会良心不安的珍贵人才,所以找了他帮忙,现在变成这样,我心真的很痛。
「抱歉。你今天可以休息了。谢啦……」
这次我不得不发自内心跟他道谢。在我的人生中,竟然会有如此诚恳地感谢材木座的一天,我自己也很惊讶。
「呜呜~对不起,中二……」
由比滨本人眼眶也微微泛泪,向他道歉。我说,至少道歉的时候别叫他中二,叫他本名吧。
总之,我必须说任务无法继续执行。今天是时候撤退了。
是一起非常悲伤的事件……我们怀着忧郁的心情踏上归途。
尽管发生了如此悲伤的事,我们可不能因此放弃。要跨越(踩过)材木座的尸体前进。
于是,大受好评,很快就制作了第二集的「比滨厨房」开播啰。
「今天竟然请到一位老师担任来宾。」
我跟昨天一样,装成烹饪节目的助手说道。顺带一提,跟昨天一样,今天我也没打算当助手帮她切菜。
「咦?你今天也叫了帮手来吗?」
「嗯。而且这次跟叫来搞笑的材木座不一样,是真的找来教人的。敬请期待。」
「啊,嗯。原来你昨天叫中二是用来搞笑的呀……」
哎呀,从结果来看是那样没错,我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要说的话昨天比较偏实验性质。补习班的老师也会在上课前先搞清楚学生的程度吧。大概是这种感觉,虽然我也不是很懂。
也就是说,由比滨的料理特训今天才正式揭开序幕。
「那你说的老师是谁?擅长做菜的人?」
「嗯?喔,我不知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
由比滨当场傻眼。很遗憾,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是怀着「都这把年纪了希望她至少会做菜」的愿望才把她找来的。换句话说就是,会做菜又能请到这里的人才,在我的交友圈内也只剩下她。
「别担心。我觉得她再怎么说都至少会做菜。不然感觉真的会没人要,太可怜了……」
「喂,我听见了喔,比企谷……」
魄力十足的声音和家政教室的门拉开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传来。
今天的来宾——担任指导员的平冢老师额头爆出青筋,杀气腾腾地瞪着我。
「呃,那个,先跟你说喔?觉得独居的成年女性全部厨艺惊人,是错误的观念……」
已经得知事情缘由的平冢老师,带着非常尴尬的表情扯了一堆超像在辩解的理由。
「喔,那这对老师来说果然太困难了吗?」
「说、说什么蠢话,比企谷!只不过是不会做菜就觉得太困难,哪还结得了婚!」
「那个,我不是在说结婚……」
我说的太困难是指做菜,不是结婚。
没办法,这个年纪对这方面应该会特别敏感,但看到她这么明显地表现出焦虑,我都于心不忍了。拜托谁来把这个人娶回家啊,我认真的……
「自闭男,你好没礼貌!平冢老师单身的时间那么长,当然会做菜呀!」
「呜呃!」
由比滨无恶意的帮腔,令平冢老师跟被命中要害的拳击手一样跪到地上。
「喂,由比滨。这话题很敏感,不要乱说什么『单身时间长』这种直指核心的话。老师整个人不行了。」
「咦咦⁉呃,误会!没有啦,我只是想说老师看起来很能干……啊——没、没错!老师那么能干,就算一辈子都结不了婚也一定没问题!」
「呜呃!」
跟开车把人辗过去后倒车再辗一次一样,被由比滨命中要害的第二支箭射中,平冢老师已经气若游丝。喂,这家伙真的想安慰她吗?还是她其实讨厌平冢老师,企图逼她自杀?
「够了,别再说了,由比滨。你没有恶意,反而更让人难过……」
看见全身无力的平冢老师,我觉得欺负老师是不对的。句号。
先把这段对话放在一旁。
「那我认真问一下,平冢老师会做菜吗?」
平冢老师跟刚才判若两人,自信地回答:
「别小看我了,比企谷。我不知道称不称得上擅长,不过《食戟之灵》和《中华一番!》我都有看完全套。」
「这、这样啊……」
看过的漫画年代差太多,我强烈感觉到年龄差距。还有我认为看过的料理漫画跟厨艺之间并无关联。
「呃,那今天要做什么?」
「嗯。虽然是基本款料理,做炒饭如何?材料也准备好了。」
「啊——不错呀。放在便当盒里的冷掉的炒饭,反而满好吃的。」
「呵。对吧?放心交给我。」
平冢老师得意地扬起嘴角。
因此,比滨厨房——更正,平厨房开始啰。
「材料是这些。」
平冢老师放在流理台上的,是「冷冻白饭」、「五花肉」、「EB○RA黄金烤肉酱」三样东西。
「咦咦⁉这些就是炒饭的材料吗⁉」
由比滨大吃一惊。顺带一提,我也在旁边「咦咦⁉」大吃一惊。
「那个,老师,这该不会是等级非常高的笑话?」
「冷静点,比企谷。你的反应很正常,不过看好了。它——」
平冢老师以指尖轻敲「EB○RA黄金烤肉酱」的白色瓶盖。
「它会为炒饭施展魔法。」
这句台词是怎样?超帅的……这个人昨天绝对先看过《食戟之灵》……绝对是故意背起来留到现在说的……
短短十分钟后。
「完成。这就是平冢餐馆的隐藏菜色『特制EB○RA黄金炒饭』。」
做好啰!平冢老师将那道「炒饭」放在我们面前。
做法是「用平底锅煎肉(加一堆烤肉酱)→把饭加进去(加一堆烤肉酱)→装盘(加一堆烤肉酱)」,大致跟我预料中的一样,十分随便。穷困的男大学生或飞特族感觉就会做这种乱七八糟的菜色,说这叫自己下厨。
我们吞下数不清的吐槽,拿起汤匙试吃。
至于最重要的味道。
「……异、异常好吃。喂由比滨,你也吃吃看。只吃得到烤肉酱的味道,真的很好吃。」
「咦,那是称赞吗?……真的耶,只吃得到烤肉酱的味道!好吃!」
EB○RA好强,黄金烤肉酱好好吃——我们边称赞边吃,回过神时,转眼间就把那道黄金炒饭吃完了。平冢老师见状,露出前所未有的得意表情。
「呵。如何?这样就明白我的实力了吧?」
呃,那个,不好意思,好吃归好吃,这不是老师的实力,是EB○RA的。国内顶尖大企业的实力。我嘴巴里就只有烤肉酱的味道。
「是说老师,您都在做这种充满大叔味的东西,真的会嫁不出去喔?」
「你说……什么……⁉」
厨师——更正,三十岁上下的女教师平冢老师,震惊得双膝一软。
这盘炒饭真的很有男人味,明确地传达出老师结不了婚的理由。
拜托来个人娶走她吧,我认真的。等待就算她端出烤肉酱炒饭也不会吓到,而是会笑着吃完的心胸宽广的男性。
「……我说。」
由比滨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我说,仔细一想,我不想让小雪乃吃这个耶。她绝对会傻眼……」
的、的确……
继昨天的材木座之后,今天的帮手平冢老师也彻底失败。
由比滨好像着急起来了。
「唉~这样下去厨艺真的会变好吗……」
她十分沮丧地嘀咕道。她说得没错。没其他帮手可以找,乍看之下会让人觉得无计可施了。
不过,各位是不是忘记还有一位可靠的男人?
「咦⁉哪里哪里⁉在哪里⁉是谁⁉」
「呃,就是我……」
「咦……」
我一报上名字,由比滨就用表情加声音的组合技表现出强烈的失落感。
「可是,你只会煮咖哩吧?」
「笨蛋,只要我拿出真本事,咖哩之外的料理也毫无难度。便当这种东西小菜一碟。」
「咦……」
我一信心十足地宣言,由比滨就用表情加声音的组合技表现出强烈的毫不期待感。
「哈,等着看吧,明天由我教你真正的『便当』。」
我自信满满地宣言。
因为我有珍藏的秘策。
隔天放学后。
家政教室的桌上,放着适合拿来做便当的食品——完美保留海苔酥脆感的饭团(鲑鱼馅)、小孩最喜欢的肉丸子、可以说是便当主角的多汁炸鸡、滑嫩的迷你欧姆蛋等各种配菜,全部堪称完美。
「咦,真的假的……?这真的是你做的吗?通通都是?」
来到家政教室的由比滨看见那几道菜,惊呼出声。
「哇,好扯……外观超美的……」
她如此感叹,我点头回应。
接着递出事先准备好的免洗筷。
「你吃吃看。不只外表,味道我也很有自信。」
如我所说,由比滨非常满意。饭团、肉丸子、炸鸡、可乐饼。她按照顺序一道道品尝,每吃一口就不停夸好吃。
「哎呀,自闭男真厉害!原来你其实这么会做菜,我有点尊敬你了!」
试吃完每道菜色后,她两眼发光地这么说。
被人称赞得这么直接,我也有点难为情。
然而,只要祭出我准备的这招「秘策」,连如此感动的由比滨都能轻松做出这几道菜。百分之百可以。
「咦,真的吗?」
「嗯,绝对。」
我回答的瞬间,由比滨脸上绽放笑容,摆出胜利的姿势。
「用那个『秘策』的话,要花多少时间才做得出这些菜?」
「嗯?喔,真的很快。大概只要十五分钟左右,你也做得到吧?」
「这么快就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啊⁉」
「喔——对啊。」
由比滨感动得发抖,喃喃说着「好、好厉害……根本是魔法……」我也点头回答「嗯,真的是」。
「真的超厉害的,『7-El○ven』。能简单轻松地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果然不简单。感觉得到他们有多努力。」
「………………………………………………什么?」
「哎呀,不愧是全国最多的便利商店。冷冻食品的品质就是不一样。每天吃应该都吃不腻。7-El○ven感觉真好(注5)。」
「什么?咦?等一下?等一下?意思是,咦?」
由比滨彷佛陷入混乱,不停说着「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将手掌对着我。
「……咦,那,难道这些全是冷冻食品⁉」
「啊?什么难道,就是啊?」
呃,正确地说只有饭团不是,不过除此之外通通是冷冻食品。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这句补充说明。
「…………………………………………………………………………」
或许是因为受到震撼,由比滨张大嘴巴,跟石像一样僵在原地。搞不好连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我才刚这么想,下一刻,恢复意识的由比滨就用最大的音量大叫:
「……你、你这个大笨蛋!白痴!傻瓜!用冷冻食品不就没意义了吗!完全没有手作成分嘛⁉」
「啥?你知道全国的主妇塞了多少冷冻食品进便当吗?重要的不在于是不是亲手做的,是心意啦,心意。」
「半点心意都没有好不好!只是用微波炉加热而已!就算有,也是7-El○ven工厂的人的心意!」
「不不不,里面也充满我的心意。你以为我是怀着多诚挚的爱,按下以600W加热两分钟的按钮?」
由比滨完全无法接受我的主张。
「呜哇——!自闭男是大笨蛋——!」
她终于嚎啕大哭,冲出家政教室。
有种在朝着夕阳奔跑的感觉。希望她就这样跑到巴西,度过幸福快乐的生活。
于是,比滨厨房——不对,是八厨房静静落下帷幕。
——这次真的无计可施了。
材木座、平冢老师再加上我,都派不上任何用场,秘密料理特训三天就宣布失败。
「……既然这样,只能一步步慢慢努力了。」
由比滨的语气非常不安。
慢慢努力,也就是正面进攻。讲起来简单,不用说也知道,那是最累的一条路。正道往往艰巨难行。
从那一天起,是真正的地狱。
由比滨将新手也能轻易做出来的便当菜色通通试了一遍,我也绞尽脑汁想办法帮忙,陪她练习,结果是横尸遍野。
事到如今,我们才知道「便当」这东西有多难。
想装满那个小盒子,至少要用好几种配菜。
就算采用我的建议,其中一、两道藉助冷冻食品的力量,也无法轻易填满那只有十几公方长的四方型盒子。别说好几种,对于连一道菜都做不好的我们来说,那个可爱的便当盒宛如长五十公尺的游泳池。是能让我深深体会到全国主妇每天有多辛苦的苦行。
这样的苦行持续了一星期。
「唉。不行……一点进步都没有……」
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试吃完刚做好的料理,由比滨皱起眉头。
她的脸也因为表情的关系,看起来脸色有点差。恐怕是因为最近每天都在试吃失败作品,没有摄取正常的食物。这段时间她说这样对我不好意思,几乎都自己试吃。
「喂,还好吗?你最近状态真的很差。」
「咦?是、是吗?没有啦,没这回事。哈哈……」
抱歉,我去做下一道菜。由比滨说完,慢慢走回流理台。
照这样看来,又会增加一道失败作品吧。
我看我也来帮一下忙好了。我站到于瓦斯炉前就定位的由比滨旁边。
今天她要回归初衷,挑战煎蛋卷。由比滨将一颗又一颗的鸡蛋打在碗里。
「噢,等等。蛋壳掉进去了。」
「咦,不会吧⁉在哪?」
「你看,这边有一小块……是说,由比滨。」
我指着沉到碗底的蛋壳碎片问。
「虽然过这么久才讲这个很奇怪,雪之下早就忘记那个约定了吧?」
「那个约定」当然是指「帮她做便当」这个一切的源头。
我之所以问这个问题,一半是因为我真的觉得短短几句的闲聊,忘记了也不奇怪。另一半是因为我开始因这看不见希望的特训而感到疲惫。
不如说由比滨应该比我更疲惫。
其中也蕴含「如果你是因为把我卷进来,开不了口说要放弃,大可不必介意」的言外之意。可是。
「哎、哎唷——或许是这样没错……」
由比滨却露出那种像要掩饰什么的困扰表情,说:
「不过约定就是约定嘛。就算小雪乃忘记,我也还记得呀。所以,跟那个没关系……」
紧接着,她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补充道:
「啊!你累的话不用管我!可以回家的!」
或许是我的用词不对,反而害她顾虑到我的感受,小小的失策。
然而,最失策的不是那个。
她害怕的不是打破约定,导致雪之下发现她说了谎。
只是单纯不想因为不遵守约定而让雪之下失望,才会这么拼——这种事,我居然现在才发现。
由比滨边说边将蛋液倒进平底锅,紧盯着它,以免蛋皮焦掉。
看着她连额头冒汗了都没发现,全神贯注的表情,我小声地说:
「……那,我也会奉陪到底。」
本以为她可能会因为太专注的关系而听不见,并没有。由比滨突然转头看过来,露出灿烂的笑容。
「嗯、嗯。我会加油。」
这表明决心的方式跟小学生一样。由比滨马上回头专心做菜,我也望向平底锅,想设法让她成功。
下一刻。
家政教室的门随着敲门声打开。
说不定是平冢老师来关心我们了。我如此心想,不经意地往门口看过去。
「……呃,你⁉」
听见我的声音,由比滨也慢半拍发现访客的存在,「咦咦咦咦⁉」尖叫出声。
与我们夸张的反应成对比,那位不请自来的访客十分从容。
「……两位这样跟人打招呼的吗?这是哪个国家的问候方式?」
面不改色的那位访客——雪之下雪乃冷冷说道。
由比滨吞吞吐吐地说明。
雪之下只是一语不发地听着。
我则夹在那两个人之间,觉得自己彷佛被排除在外。
说自己厨艺有进步,老实说是骗人的。
实际挑战过做便当后,发现根本做不出来。
所以才会一直偷偷特训。
讲完事情缘由,由比滨低头说了句「对不起」。
「那个,我没有骗你的意思……不过,对不起……」
反而是雪之下不知道该对她的道歉作何反应。
雪之下一语不发,难得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开口想说些什么,思索片刻后又闭上嘴巴,如此反覆。
她的双眼瞄到平底锅里做到一半的煎蛋卷。
整个都变形了,大概是因为做到一半,以半熟的状态放太久。雪之下看了,平静地说:
「……由比滨同学,你知道吗?玉子烧用小火会煎不好。」
「咦?」
「很多人会用小火去煎,避免焦掉,那样反而容易失败,所以基本上都是用大火迅速煎熟。练熟后其实不会太难。」
「啊,嗯、嗯。知道了……」
雪之下老师突如其来的烹饪课,令由比滨瞪大眼睛,不断点头。
「……咦?是说,小雪乃,你要教我吗?」
由比滨彷佛在问「你没生气吗」,雪之下大概是想掩饰害羞,别过头回答:
「……嗯。不如说,下次记得找我商量。我会用远比这男人优秀的教法指导你。」
不,烤饼乾的时候你最后也没帮上忙啊……现在吐槽这个,未免太不知好歹。
因为这是雪之下对由比滨的「对不起」所说的「没关系」。
她们都没有明白说出口,不过,这样的情绪应该透过短短几句对话传达给对方了。
即使这只是被排除在外的我的推测。
「食材可以借我用吗?我先示范一次给你看。」
「嗯、嗯。知道了!」
看见两人随着这句话做起煎蛋卷,我默默离开家政教室。
不是因为我不想再吃失败作品。啊,不对,当然这也占了一小部分原因。
可是,继续留在那里太不识相。
因为之后是……不对,或者说,打从一开始。
这就是由比滨和雪之下。
属于她们两个的故事——
隔天。
午休时间,我没有在固定的午餐地点吃饭,而是走向侍奉社社办。
『方便的话,自闭男今天也来跟我们一起吃午餐吧。』
午餐前的下课时间,由比滨跑来邀请我。似乎是想展现昨天跟雪之下练习的成果。
意思是,看来在那之后的特训多少有点帮助。
「对呀。应该能端出可以吃的东西吧?」
这是先到社办看书的雪之下的说法。
「哦——我会期待的。」
我若无其事地回答,心里却有点期待,这是秘密。
等了一会儿。
「嗨啰——!久等了——」
由比滨随着开朗的招呼声出现,为欢乐的便当时间揭开序幕……然而。
——那个东西是糊成一团的褐色物体,至少怎么看都不是能放进嘴巴的食物。
「……喂,由比滨?」
「咦?」
「那个,这是什么?」
我对这个问题感觉到强烈的既视感,由比滨镇定地回答:
「看就知道了吧?煎蛋卷。」
呃,什么叫看就知道,我看过这东西耶。太过眼熟,我甚至在怀疑自己有没有看错。因为这跟我第一天被迫试吃的煎蛋卷比起来,外观没有任何差异。
「啊——嗯,外型确实不太好看啦,不如说跟之前做的有点像,不过别担心。味道应该不会有问题!对不对?小雪乃?」
「………………………………………………………………………………」
无言。雪之下彻底无言。
看见那过于异常的外型,连雪之下都讲不出话。
接着,她不知为何狠狠瞪向我。眼神传达出明确的意思。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呃,我怎么知道。我才想问咧。你不是说「应该能端出可以吃的东西」吗?
「好。那大家一起吃吧!这是自闭男和小雪乃的筷子。」
她将免洗筷递过来,若能回答「我不要」,该有多轻松啊。
不过,被用那种充满期待的闪亮眼睛看着,我实在开不了口。
「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
我们接在由比滨的口号后面合掌。
好不容易夹起黏稠的煎蛋卷送到嘴边,一股难以言喻的异臭扑鼻而来。
啊啊,这东西绝对不好吃。我们如此确信,将它灌入口中——
后续我就不多说了。
3注 日本语言学家。
4注 改编自《JOJO的奇妙冒险》中史比特瓦根的名台词「我史比特瓦根就帅气地离开吧」。
5注 日本7-Eleven的广告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