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终章

  终章·表 愿你永远安息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安静恬适的村子。

  我下了船,走进村子后,立刻前往圣神殿。

  这是村中最雄伟的建筑,因此绝对不会有错。

  通往圣神殿的门是开着的,我走进去之后,发现两个我从未看过的小人,正紧紧拥抱着,睡在树荫下。

  当我正想着这两个小人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他们玩得很累了,让他们安静地睡觉好吗?」

  那是一个我曾经听过的熟悉声音。我虽然只跟这个人接触过一小段时间,但我从来没有忘记他。

  「欢迎来到玛尔圣神殿。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呢?」

  「呃,那个……其实,我是来找神官大人的!」

  「咦?找我?」

  我站起身,把头巾拿下来,神官大人便瞪大了眼睛,露出惊讶的神色。毕竟已经过了五年之久。我没想到这个人——卡纳克先生,竟然还记得我。

  然而,下一句话却是我被吓了一跳。

  「妮娃!你不是迪格巴的妮娃吗!原来你平安无事啊,太好了!」

  啊,他竟然记得我!

  好久不见的卡纳克先生,虽然变瘦了一些,但是充满温柔慈爱的眼神,还是和当时一模一样。

  「你是来找我的啊……在那之后,你也经历了很多事吧。

  总之先进去吧,我泡茶给你喝。」

  「是!」

  我在卡纳克先生的催促下,走进了神殿。

  神殿里有三位修道士在打扫,他们看见了我的脸之后,便吓得后退了一步。没关系,这是一般人的正常反应。

  「嘿,我的老朋友来看我,你们摆出这种态度不太好喔。」

  「可、可是,这个人,不是暗族——」

  其中一名修道士的话,让卡纳克板起了脸孔。

  「不准再说了。这个人是比你们更虔诚、更值得尊敬的玛尔信徒。你们下去吧。」

  「是!失礼了!」

  修道士们害怕得颤了一下,接着便离开了。

  我直接被招待至神官室,坐在椅子上。

  卡纳克先生把茶放在整理得干干净净的桌上。

  「真抱歉,他们的修行遗不够。」

  「没关系,比起这个,看到卡纳克先生这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优莉叶小姐也很好吗?」

  当我提到这个名字时,一瞬间,卡纳克先生的脸沉了一下。

  「我想先听听你的故事。我和优莉叶进入瞬间移动魔法之后,杰德士兵也立刻出现了。当时你们都平安无事吗?」

  我回想起当时的状况,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在那之后,杰德联邦国军立刻就攻进地下迪格巴了。我们拼命地抵抗,但仍然不敌数量庞大的杰德军队,因此圣神殿一下子就被攻陷了。我们集中在神官室,进行最后的抵抗,但我们很清楚被攻陷只是时间的问题。

  没想到,这时竟然有另一个瞬间移动魔法,把可尔歇亚的援军传送过来。

  托他们的福,我们总算把杰德军队赶走了。不过,地下迪格巴也受到很严重的破坏,花了很久的时间才修复。

  现在,多亏了菲尔格特、可尔歇亚以及新兴国赛连迪亚等三国对杰德施压,所以我们才能恢复原来的状态。」

  卡纳克先生闭着眼睛,静静地听我诉说。

  「这样啊……看来杰德也会有所变化呢。」

  「是的。不过,变化更大的其实是菲尔格特和可尔歇亚。最近这几年,我们暗族也可以自由地进入这两国境内了呢。虽然现在还是有人对我们抱有偏见,但是跟突然就被逮捕的过去相比,已经进步非常多了。」

  卡纳克先生面带微笑,开心地望着我。看着他温柔的眼神,我难为情得脸都红了。

  「所、所以,我想靠自己再进行一次石碑巡礼,而现在已经顺利巡礼完四个石碑了。

  我在旅途中听到了卡纳克先生的消息,所以就来看你了。」

  「你从那么远的地方特地过来啊……另外,石碑巡礼啊,真是令人怀念呢。」

  「啊,对了,优莉叶小姐呢?」

  卡纳克先生默默地站了起来。

  「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第五个石碑。毕竟你也是玛尔的朋友。」

  「咦……啊?第五个石碑!? 」

  我一头雾水地跟着卡纳克先生走去。

  在通往石碑之室的小门前,卡纳克先生自言自语般地说:

  「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你应该能理解第五个石碑上的文章,是什么意思,但请你绝对不要告诉别人。你能答应我吗?」

  「好的,我答应你。」

  「你能发誓吗?」

  「我以玛尔之名发誓。」

  卡纳克先生露出笑容,打开门锁,从怀里拿出一个老旧的银手环。

  「这里的石碑,需要用这个手环,才能让文章显现出来。来,你去吧。」

  「是。」

  玛尔的石碑不是应该只有四个吗,怎么会有第五个呢……而且,没想到我竟然有幸亲眼看见它。

  感谢归感谢,但这跟优莉叶小姐有什么关系呢?

  总之我先去看石碑再说吧。

  我打开门,进入了石碑之室。

  看完了第五个石碑的文章之后,我一切都明白了。

  知道卡纳克先生和优莉叶小姐两人悲伤的命运后,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流着泪,伫立在原地。

  没想到优莉叶小姐竟然就是晓之贤者玛尔。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她为了救我而使用了被禁止的魔法,然后被传送到一千年前去了。」

  一回头,只见卡纳克先生站在那里。

  「接下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优莉叶非常坚强、非常了不起地活了下来。甚至被当作神明崇拜。」

  「卡纳克先生……」

  「来,到这里来吧。我还有一样东西要让你看。」

  卡纳克先生说完,便走出石碑之室所在的祠堂,把我带到一个长满青苔的大石头前。

  「这是?」

  「优莉叶……玛尔的墓碑。」

  「玛尔的坟墓!?真没想到竟然有这种东西存在!」

  「优莉叶第一次带我来这里的时候,因为它上面长满了青苔和杂草,所以我完全没发现。是你刚才在院子看到的草人,告诉我这个东西和墓碑的存在的。」

  卡纳克说道,同时从怀里拿出一本书。

  「这是?」

  「玛尔人生中唯一的旅伴,诺德里亚斯所写的书。优莉叶所做的草人,守护这本书守了一千年呢。」

  「诺德里亚斯的书,不是那本『玛尔经典』吗?」

  「嗯,原则上是没错啦。不过流传在世界上的,其实是从这本书中,删除了一些玛尔私人的资讯之后编写的版本,也就是简略版。」

  「也就是说……」

  「没错。这就是玛尔经典原本的原本。」

  卡纳克先生把这本非常重要的书递给我。

  「优莉叶的一生,做了许多丰功伟业。所以我一直在想,我到底能为她做些什么,才能补偿她。」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令人难过的事……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另外,我也一直在寻找一个在我的生命结束后,能帮我把我的骨骸埋葬在这个墓碑旁边的人。今天,我总算找到这个人了。」

  「咦?」

  「这不是对任何人都能提出的请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呢?」

  卡纳克先生用非常认真的眼神望着我。看着他的眼神,我毅然决然地回答:

  「我知道了,这个任务就请交给我吧。不过,我也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呢?」

  「从今天开始,请让我成为这里的修道士。我想和卡纳克先生一起……缅怀优莉叶小姐。」

  卡纳克先生露出微笑,轻轻地颔首。

  我再次前往墓碑前,对这个在亚连希亚大陆上留下伟大名号的晓之贤者、这个对一名男性贯彻了爱意的崇高女性,献上诚挚的祈祷。

  终章·里 玛尔的轨迹

  「终于……找到了!」

  好不容易越过了湖泊,并在山丘上发现了那个小祠堂的时候,我不由得兴奋得大叫。

  「哥哥……我可以帮你实现愿望了。」

  我从怀里拿出一本复本书。

  作者是赛列纽斯·诺德里亚斯,也就是我的哥哥。

  我哥哥五年前病死了。

  哥哥生前总是热切地对我诉说着玛尔的故事。由于红发魔女的谣言先传遍各地,使得她真正的伟业无法广为世人所知;对于这一点,哥哥感到非常惋惜,因此当他从魔法学校毕业之后,便立刻踏上了追寻玛尔的旅程。

  当我接到哥哥的消息,前往采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生命垂危的状态了。

  哥哥在我耳边告诉我,他曾和玛尔一同旅行,并把与玛尔相关的资料交给我。

  哥哥似乎想将他一直以来编纂的玛尔纪录,交给我来完成。

  我面露难色,表示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哥哥要赞扬把他害成这样的玛尔。

  于是哥哥抓住我的手。他的手孱弱无力,但是却很温暖。

  「玛尔忍受着残酷的命运,教导人们魔法这项了不起的技术,而且始终坚守着一份对她所爱的人的心意,即使那人无法与她结合也坚忍不拔——她就是一个这么高贵的人。

  即使现在的人们对她有所误解,但总有一天,一定会有人被她的纯真所感动。为了这些人,我不能让她的丰功伟业就此被掩埋!」

  哥哥要我去寻找她的骸骨,并将她好好埋葬,说完这些之后,哥哥便永眠了。

  然而我并没有把哥哥的遗言放在心上。玛尔等于间接害死了我最敬爱的哥哥,要我去安葬、凭吊她,我实在做不到。

  可是,当我读了哥哥所留下的资料后,我的心情就像逐渐融化的冰雪一般,慢慢地改变了。因为我总算明白,真正的红发魔女玛尔,其实是个极其伟大、杰出,又无比崇高的贤者。

  虽然拖了一段时间,但我仍遵从哥哥的遗言,开始编纂玛尔史,并在完成之后立刻踏上旅程。

  现在,我终于抵达了这个心有所念的场所。

  我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进入祠堂,只见那里有一个小而华美的石碑。

  石碑旁……则是已化为白骨的遗骸。

  这个人就是红发魔女玛尔吗……

  独自一个人在这个广大的亚连希亚大陆旅行,又在这么荒凉的地方结束生命。

  这样的临终未免太孤单,也太悲惨了。

  我不能让她就这样腐朽。

  我在祠堂里挖了一个墓穴,将她安葬,并放了一颗大石头当作墓碑。

  「玛尔啊,让你长眠在这么简陋的墓地,真是抱歉。但是你所留下的高洁精神,一定会永传后世的。」

  我在墓碑上刻上她的名字,并将放在怀里的书供奉在墓前。

  玛尔的一生过得如此凄烈,希望她至少在长眠之后,能够得到安息。

  我再度深深地祈祷后,便离开了。

  我在墓碑上刻下「伟大的贤者玛尔长眠于此」,

  同时留下了纪录着她壮烈一生的书——『玛尔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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