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野外大冒险!榴槤风味 第三章

  听说人长大之后就会觉得一星期转眼即逝,不过就读高一的我却早已有相同的感受。

  然而,这个想法似乎只是我的误解。

  原来平静无事的一天竟如此漫长。

  翼这个礼拜难得表现得相当安分。这是因为无论大小,龙之峰完全没有执行任何歼灭人类的行动。她或许有在密谋,不过并没有付诸实行。

  如此一来,翼自然也就按兵不动。

  翼一直有在进行勇者的活动,没有和龙之蜂纠缠时,她经常会去做一些清扫活动、取缔行动等助人的事情。

  不过只有对我另当别论就是了。

  话虽如此,我也没有安于和平的现状。

  毕竟,个性者和普通人将一起在外过夜,在山中那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共度三天两夜,我实在很难相信他们会有多安分。尤其是龙之峰,就算她正在筹划某个歼灭人类的大规模实验也不奇怪。

  因此这段时间,我侧耳倾听、睁大眼睛。随时保持警戒。

  况且,我也有身为班级干部的工作要做。

  我必须决定小木屋的分房名单,跟全班同学一起准备生营火时用的烟火,还要制作最终参加人数的报告书。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个人用品必须备齐。

  野外活动和校外教学不同,因为类似露营,所以需要野外用的特殊装备。

  服装基本上是穿学校指定的运动服,但仍得自备登山鞋和登山背包。

  这两样我都没有。

  于是,我和木村、齐藤决定放学后顺道去一趟车站大楼,在于该处承租设柜的大型运动商店购买。

  我平常没有需要用到登山背包这种东西,所以不是很了解,不过没想到竟然还有分那么多种。

  由于学校没有指定颜色,因此我买了迷彩图案的;木村买了亮眼的橘色配上黑色线条,齐藤则是选了卡其色。

  迷彩图案虽然和运动服不太搭,但是感觉平常也可以使用,应该不至于造成浪费。

  之后我们去了速食店,打算在晚餐前稍微吃点东西。

  我只点了薯条和果汁,至于木村则不愧是运动社团的成员,竟然一口气点了三个汉堡;齐藤点的是苹果派和红茶。

  然后,就在我们三人胡乱闲聊之时。

  「咦?是木村他们?」

  听见那个声音,我和齐藤一回头,就见到须须木彪和奈贺村咏子提着大袋子,手里端着托盘站在后面。

  须须木是我们班的同学,在校庆时负责制作个性者的服装。她也是把装扮成个性者当成兴趣的个性防演者。

  奈贺村当时则负责旁白,她们两人都是女孩子。

  「你们也来买东西?」

  「是啊!」

  木村大声回应,然后拍拍隔壁的座位。

  「你们也要吃东西吧?既然这样就坐这儿吧。」

  须须木转头看着奈贺村,询问她的意见,结果奈贺村干脆地回了句好啊,就毫不犹豫地放下托盘,在木村隔壁的沙发上坐下。

  木村将东西栘到自己的另一侧,腾出空间。

  须须木向他道谢,接着犹疑了一下要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哪一边,最后她决定放在和木村之间的位子上。

  「怎么?木村,你今天打算在这里把晚餐解决掉吗?」

  须须木看着叠得像座高塔的汉堡,傻眼地问。

  「才没有哩,这是下午的便当啦,虽然不是真的便当就是了。晚餐我当然也会吃啊,我记得今天是吃猪排盖饭,你可别小看运动社团的男生喔。」

  「好可怕的食欲……」

  须须木吃惊地说,在她托盘里的是一杯小小的圣代,没有其他饮料。看样子,女生真的都很爱吃甜食。

  奈贺村则是连托盘也没有,只有一杯100%的纯果汁。

  「要不要吃薯条?」

  我一问,两人立刻摇头。

  「谢谢,不过还是不用了。因为现在吃薯条肯定会发胖。」

  「没错。」

  奈贺村点头同意须须木的话。老实说,我觉得她们两人一点也不胖,不过我也没有像龙之峰、塚耶一样看过她们穿泳装,所以完全是凭印象判断。

  「你们也是来买登山背包的吗?」

  木村拍拍隔壁的袋子,一边答「对啊」。喂,最上面那袋是我的,你不要那么用力啦。

  「野外活动啊……」

  见到须须木语带叹息,齐藤一脸疑惑。

  「怎么了吗?」

  「啊,没有啦。我只是在想校庆才刚结束,马上又要举办下一个活动,感觉有点忙乱而已。」

  「说得也是。」

  齐藤点头。

  「之前筹备校庆时真的好辛苦。虽然早就知道个性者是什么样的人,也晓得他们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可是亲眼目睹他们口无遮拦的样子,心里的感觉还是很糟。」

  「就是啊。」

  须须木点头附和,然后用塑胶汤匙舀起圣代的鲜奶油送进嘴里。

  嗯?

  这两个人的气氛是怎么回事?感觉很自在……或者应该说没有距离感?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

  姑且不提这件事,眼前的话题走向感觉相当不妙啊。我可不希望大家待会说起个性者的坏话来。

  不过,筹备校庆活动的确辛苦,而我也懂他们不满个性者言行的心情,所以实在很难否定他们的话——

  「可是,我觉得好好玩喔!」

  木村用一看便知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满不在乎地说。

  须须木顿时露出讶异的表情,不过随即就面带微笑,

  「是啊。」

  如此回答。

  「这次校庆真的好好玩,而且我也终于知道我设计的衣服能够被他们所接受。尽管辛苦,不过我很庆幸自己没有中途放弃。关于这一点,我要好好感谢佐东。」

  「感、感谢我?」

  为什么是我?

  「没错。因为要不是有你说服我们,我们当时一定就放弃了。」

  「咦,你们在说什么啊?」

  不知情的奈贺村疑惑地问。

  「没什么!」

  我一定要尽力蒙混过去!那些游说之辞是我当时一时情急想出来的,跟晚上写的诗一样,都是被冲昏头才做得出来的事情。要我在热度退却的此时重新回想,我绝对不干!

  见到我如此坚决的气魄,须须木笑了起来。

  「好吧,那就当作没这回事好了。」

  「什么嘛,就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喔?」

  须须木小声地对不满的奈贺村说「我待会再告诉你」。既然是在我不在的时候说,那就算了。只不过,你可不要随便加油添醋啊。

  「不过话说回来……」

  吃完第二个汉堡的木村开口。

  「我实在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说要参加野外活动。」

  这一点……我有同感。

  须须木和奈贺村也表示同意。

  「以前有发生过这种事吗?」

  「翼的话,她国小、国中时每次都一定会参加,因为她本来就能和我们正常沟通。」

  只是,我每次都被迫和她单独分组。我原以为升上高中后我们不同班,我总算可以获得自由,岂知我真的是太天真了。

  这次我们虽然不同班。但是立场上反而更加麻烦。

  「齐藤,龙之峰以前又是如何?」

  配着红茶将苹果派吞下肚之后,齐藤沉吟了一会儿。

  「我记得她国一时有参加过远足,可是最后她却独自行动,没有人要跟她同组。后来她好像就再也没参加类似的活动了。」

  「哇啊……要是我,我绝对没办法一个人行动。」

  齐藤回应须须木的反应。

  「就是啊。不过龙之峰是个性者,说不定她并不在意这一点。反正他们个性者基本上都把周遭的人当成纸箱,所以可能也觉得没什么吧。」

  真的——是这样吗?

  据我对龙之峰等人的观察,我实在觉得不能一概而论。这阵子,塚耶和矢刳马很常在一起,龙之峰也经常加入她们。

  翼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单独行动,但是她有很多追随她的伙伴,而且我也常常和她在一起。

  至于其他个性者,他们的确基本上大多独来独往,可是在和龙之峰等人相处之后,我不禁猜想,他们也许只是不懂得如何和别人拉近距离罢了。

  个性者也因为这次的校庆,而有了些许改变——这样的想法难道是我自以为是?可是,尽管并非所有人,他们愿意参加野外活动不也是一种转变吗?

  「不过,佐东。」

  听见须须木的声音,我停止思考望向她。

  「个性者要参加是无所谓,可是比方说下厨之类的,他们会跟我们一起行动吗?如果会,我们不就又要当幕后推手了?」

  一旦与个个性者一同行动,我们自然就会沦为配角。没办法,这就是我们当不了主角的人的命运。但尽管如此,这也不是我们乐意的,所以我也能理解须须木介意的心情。应该说,全班同学恐怕都是这么想的。

  「不,应该不至于。我想他们大概只是跟着去而已,并不会参与野炊、定向运动这类行程。」

  话说回来,这个活动到底有何意义?虽然只要想成是露营就好……不过还是有点麻烦,而且我从国小之后就没再露营过了。国中时,我们在临海学校体验了拖曳网和钓鱼,真的是好吃又好阮。

  相较之下,这次的野外活动实在让人一点都不感到期待。

  「对了……什么是定向运动啊?」

  「你好歹也看看资料嘛,须须木。」

  木村边啃着第三个汉堡边说。

  「应该说类似寻宝吗?总之,就是仅依赖地图和指南针找出关卡,尽可能在最短时间内抵达终点的游戏。你应该有玩过吧?」

  「没有耶。我以前就读的国小和国中,都是以在外过夜的参观活动取代野外活动。你说对吧,咏子?」

  奈贺村点点头。看来,她们似乎国小、国中都同校。

  「参观工厂很好玩呢。」

  「就是啊,参观甜点工厂最棒了。还有,参观千禧童话塔的内部也很有趣,虽然那里随时要去都可以。」

  千禧童话塔啊。

  那是为纪念个性者们的活跃,而建造的世界最大的纪念塔。据说从了望台望出去的景色,就跟从太空俯瞰地面一模一样,只是我到现在还没去过。

  「你们上去了?」

  木村显得兴致勃勃。

  「没有。因为当时好像才刚盖好不久,买不到门票,所以我们只有参观基座部分,了解基座是如何支撑整座塔。虽然有人认为既然如此,干脆就不要把千禧童话塔排进参观行程,不过我觉得光是从下面仰望就让人很兴奋,而且又可以在隔壁的购物中心大肆采购伴手礼,所以其实还是挺好玩的。」

  「什么嘛,原来只参观了下面啊。」

  木村毫不掩饰内心的失望。你是小孩子吗,木村?不过说得也是,比起连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山,当然还是去参观有名的塔比较好。将定向运动比喻成寻宝确实很有木村的风格,只可惜实际上并没有宝藏。

  「——那里只是很高而已,一点也不好玩啦。」

  「哇啊!」

  我被从座位后方传来的说话声吓得站起来,还因此大力地撞到膝盖。

  好痛!

  「翼!你又来了——」

  一如以往,光之丘翼又擅自打开我挂在椅子上的书包乱翻!不过我里面并没有放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够了没!」

  我一把抢过书包。

  翼像章鱼一样嘟嘴站起来。

  「你干嘛干扰我搜查啦……也不想想你只是个村民。」

  真令人火大。

  我伸手狠狠掐住翼高挺的鼻子。

  用力一捏。

  「嗄?随便乱开别人书包,你居然还敢用这种态度说话?」

  「豪痛豪痛!晃开偶啦!」

  「……真是的!」

  我推也似地放开她。

  翼眼眶含泪地揉着鼻子,嘴里还一面不停埋怨我。但是没一会儿,她就用从我书包取出来的面纸,大声地擤擤鼻涕,然后哼的一声,拿出勇者的威风气势挺起胸膛。只不过鼻子红红的就是了。

  「村民们!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呢?如果有,就尽管跟本勇者,光之丘翼说吧!不管是多微小的情报,我都会和人类歼灭计划扯上关系!」

  千万不要。

  那样分明是捏造事实嘛。

  ……让人无法如此断言这一点,正是这些个性者的可怖之处。因为实际上,翼的确数度揭发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人类歼灭计划。

  「齐藤,有异状吗?」

  齐藤倏地在我身旁伸直背脊。

  「没、没有,光之丘大人,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齐藤……

  他自从在校庆受到翼在剧本上的指导之后,对翼的态度就变得不知该说是谦卑,还是非常崇敬,甚至还以《大人》来称呼她。齐藤并不承认自己的转变,但是他都以《大人》相称了,再否认也很难取信他人。

  须须木也露出有些微妙的神情,大概是这种事情看在女孩子眼里很奇怪吧。

  翼低喃了一声「哦?」后侧头思索。

  「这样啊。这么说来,难道她打算在校外发动阴谋?」

  不要说那种吓人的话啦。

  ……不过,龙之峰肯定正在研拟人类歼灭计划没错。这是龙之峰的天性。就如同翼不会放开宝剑恩布里欧,龙之峰和人类歼灭计划是无法分割的。

  「对了,齐藤。」

  翼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开口。

  「稿子有在进行吗?截稿日期是下个月吧?」

  「稿子?」

  「等等!光、光之丘大人!那件事——」

  见到齐藤惊慌失措的模样,翼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

  「啊!抱歉、抱歉。」

  「翼,你们在说什么稿子?」

  「没有啦,刚才是我想错了。所以你就忘了吧!知道吗!」

  翼用手指着我的鼻尖。

  「要是你不忘记,我背上的宝剑恩布里欧就会发出低吼,将在场所有人带往忘却的彼方!」

  就算你说得这么帅气也没用!你的意思,分明是要把我们揍到忘记吧!整间店都鸦雀无声了啦!

  「啊哈哈哈~~」

  好假的笑声……这样大家不就都看穿你的居心了吗?

  算了,还是别追究了。

  虽然我不清楚怎么回事,但齐藤似乎也不想让人知道。

  尽管知情的人只有翼而不是我们这点,让人心里觉得有点怪怪的,不过他应该是有他的理由吧。

  「好了,二郎。」

  翼把手放在我肩膀上。

  「我们回去吧。我也买了登山背包,你得帮我把东西塞进去才行。」

  「嗄?为什么我要帮你!」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是二郎啊。」

  「这是什么理由啊!」

  我大声抗议,翼却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这女人老是这样。我是村民,可不是你的跟班耶!

  「……好像夫妻喔。」

  须须木突然愣愣地说出那句话。

  「夫妻?」

  我们到底哪里像夫妻了啊!翼,你也真是的,干嘛脸红啦!

  正当我准备要须须木别胡说八道时——

  「……夫妻?」

  一个仿佛从地狱深处响起的声音,害我吓得不禁打了个哆嗦。

  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在我身旁柱子的另一头,一名背对这边、独自喝咖啡的女孩放下了杯子。我从她身上的制服看出用大蝴蝶结绑马尾的女孩是本校的学生。

  我的喉咙发出「咕噜」的吞咽声。

  这个声音是——

  「身为学生,你们以为这种事情是可以被容许的吗?」

  看见那张转过来的脸,我浑身汗珠直冒。

  龙之峰!

  因为她不同以往地绑了马尾,所以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况且她背对着我!身体又被柱子挡住一大半!而且她和翼他们不同,身上没有任何配件!

  「魔王!」

  翼伸手抓住恩布里欧的剑柄。

  我急忙踢开椅子,站在两人中间。假如翼在这种地方挥剑就糟了,再说明天就是野外活动的日子。

  「喂,翼!你要是拔剑,黑衣人会出现的!」

  这句话对于抑制个性者的行动非常有效,对已经被抓过好几次的翼来说更是屡试不爽。

  表情僵硬的翼虽然不情愿地放手了,却还是继续越过我的肩膀瞪着龙之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又打算歼灭人类了对吧?」

  只是,龙之峰到现在没有一次成功过。话说回来,歼灭这种事也只会有一次。

  然而这番耸动的发言,却使得店内一片哗然。

  龙之峰不悦地皱起眉心。

  「请你不要胡说,我只是来买明天要用的东西而已。我是因为这间店非常安静,才会偶尔来这里光顾。」

  这间店很安静?

  不对吧?

  这里还挺吵的耶。而且除了我们,这里还有许多其他学生。

  「今天我也是为了等白狼佐来接我,所以来这里喝茶,只是没想到喝到一半,就听见佐——村民A同学的声音。我原本想要叫他,可是看到他一个人讲得很起劲,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他,只好把他的说话声当成背景音乐了。」

  我才没有一个人讲得很起劲!

  ——啊,对喔!

  龙之峰对于她认不得的人,是听不见对方的声音的!所以,她才会以为我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她居然把我的声音当成背景音乐……这是哪门子的嗜好啊?

  「而且他的自言自语中,说不定藏有能够歼灭人类的提示。」

  居然是因为这样!

  「只可惜中途混进了让人不愉快的声音,害我心情变得不是很好。」

  她指的是听见翼的声音吧。

  「不提那个了。」

  龙之峰眼神锐利地瞪着翼。

  「我问你,你要佐——村民A同学帮忙塞行李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夫、夫妻又素什么意思?」

  龙之峰,你的发音怪怪的耶。

  「因为……」

  翼忽然从身后跳到我背上,紧抱住我。好重!重点是,你的胸部!软软的,感觉好舒服啊!

  「我和二郎是青梅竹马,勇者和村民又是类似国王和奴隶的关系,再加上二郎是我的搜查员,说我们像夫妻应该不为过吧?」

  这是什么歪理!

  「啊,对了,我们还一起洗过澡呢。」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应该说告发,不仅令齐藤等人暗咳一声,也引起店内一阵喧哗。

  龙之峰的脸莫名发红,双唇也颤抖个不停。

  「不、不是这样的!我们虽然的确一起洗过澡——」

  「真真真真真的有这回事?」

  「那是小时候!是念幼稚园时!并不是最近的事情!」

  「可是,你们还是有一起洗过吧!」

  「是没错啦,可是青梅竹马不都是这样的吗?」

  「我又没有青梅竹马,我怎么知道!」

  齐藤和须须木等人也点头赞同龙之峰的话。

  是这样的吗?青梅竹马这种关系真的有那么少见?我还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大家都有……

  「够了,你快放开我!」

  我一把甩开翼的手。你少给我鼓着腮帮子抱怨了。

  我叹了口气,搔搔头。

  「总之,这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啦。再说,幼稚园小朋友又没有男女之别。」

  我此话一出,须须木和奈贺村立刻「嗄?」了一声。

  「什么跟什么嘛。」

  「男生或许是那么想的吧~~」

  奈贺村点头同意须须木的话。

  「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就算是幼稚园小朋友,女生还是女生,即便是青梅竹马,女生也不会和自己不喜欢的男生一起洗澡。虽然这时的喜欢和青春期的喜欢意义不同,但不管怎么说,女生和男生的心智成熟度是不一样的喔。」

  难道说——如此心想的我一回头,就见到翼的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微笑。

  什、什么啊……那副看似温柔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你是哪儿来的小姑娘吗!一点也不像你!

  糟糕。

  感觉大事不妙啊!

  「哈——哈哈哈!」

  我要傻笑蒙混过去!

  「哎呀!糟了,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我要是不赶紧回去,会来不及准备明天要带的东西的!各位。我先走啦!」

  我抓起自己的东西,压低音量和木村说道:

  「抱歉,托盘就麻烦你帮我收拾了。」

  「交给我吧。」

  简短交谈之后,就以全力冲刺的速度拔腿逃跑。

  「啊!既然如此,那我也——」

  我听见翼话还没说完,

  「勇者!你要是敢逃,小心我歼灭人类喔。」

  龙之峰就对她如此恐吓。

  龙之峰,你帮了我大忙啊!听到你那么说,翼是绝对不会来追我的。因为这就是勇者的天性。

  总之,我得快逃!尽管摸不着头绪,但我总觉得不能再深究下去,所以我还是赶紧逃走吧!

  ☆

  「大师早安!」

  翌日早晨,矢刳马心在校园里看见我的身影,便一如往昔地用精神饱满的声音跑过来和我打招呼。

  矢刳马今天的服装,是一年级的深红色运动服而非制服;天线风格的耳饰及用来取代登山背包的箱子依旧不变,只不过,她的下半身还是穿了裙子。不用问也知道,她穿裙子一定是为了要掩饰藏于腰间的枪。

  「早。」

  我懒洋洋的声音和矢刳马形成对比。

  「大师,你好像很困的样子耶。」

  「是啊,看得出来喔?」

  「当然看得出来呀,因为你是我的大师嘛。」

  矢刳马咧嘴一笑。

  其实,我昨晚失眠了。

  我会失眠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昨晚,翼没有来我房间,龙之峰也没有打电话给我;我传简讯问木村之后的情形,也得到「你回去之后,她们大概是觉得没趣,所以很快就走了」的回覆。

  没有问题是再好不过的——原本应当如此,可是我却彻夜辗转难眠。

  ……因为我以前从未见过翼那个样子。

  那是什么表情嘛。

  那个表情和她平日淘气、心怀不轨的神情截然不同。一想到我对她还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我就迟迟无法入睡。

  龙之峰也真是的,没想到她居然会在意那种小事。我和翼怎么可能结婚,这桩婚姻在法律上根本不可能生效。

  还有,洗澡的事情也是。真不懂她为何要那么——那明明是小时候的事情,而且就算跟须须木说的一样,女生真的比男生早熟,可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她的对抗心理究竟从何而来?

  可能是她身为魔王,任何事都不想落后勇者吧。纵使那是与平凡村民之间的往事也一样。

  ——无法理解。

  我就是因为忍不住一直思考这些事情,才会整夜睡不好。

  「看来村民也有不少村民自己的烦恼耶。」

  「那是当然的,烦恼又不是你们个性者的专利。不过在你们看来,我们的烦恼也许只是芝麻小事吧。」

  「就是啊~~」

  竟然肯定得这么干脆!

  「不过,是不是小事这个问题,答案因人而异,不必管别人怎么想啦!烦恼是不分大小的,因为有很多事情都是别人觉得没什么,看在当事人眼里却非常重要呀。」

  「你的心态变得好有弹性喔。」

  现在的她,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顽固,又死脑筋到会从二楼窗户跳下来的人。这应该算是很好的改变吧。

  「大师,因为我的身体是用有形状记忆功能的液态金属制成的呀,而且还有内建加热器能够重现人体的肤温喔。」

  原来还有这样的设定。

  「要不要摸摸看?」矢刳马用双手从左右两边推挤自己的胸部。

  「笨——你不要戏弄我了。」

  「是,大师~~」

  她乖乖地把手放开。

  真是的。

  难道连矢刳马和其他人也把我当成玩具了吗?幸好翼已经让我习惯了,要不然我精神上绝对支撑不住。

  「大师,我帮你拿。」

  矢刳马不等我回答,就迳自从我肩上抢过背包。我本想叫她还来,可是想到这或许也是她表现个性的方式,最后还是选择作罢。如果她的机器人设定,是制造来替人类服务的工业产品,就有可能这么做。

  尽管如此,我还是在加入班级队伍之前拿回了背包。个性者们也许不会有意见,但我可不想被其他同学认为我在使唤矢刳马。

  「大师,我们待会见!」

  矢刳马挥挥手,朝队伍最后方走去。本班的个性者们已经聚集在那里了。他们不互相交谈,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的样子,果真很有个性者的作风。

  包括翼和龙之峰在内,参加野外活动的个性者和当初一样共有九人。

  女生是:

  《死灵法师》塚耶舞莉。

  《机器人》矢刳马心。

  《狂战士》逢坂一叶。

  《忍者》土之目偬。

  《梅杜莎》石杷实鬼灯。

  男生则是:

  《武士》瑞平玄人。

  《骑士》户马鸣丈。

  除了这些人之外,再加上《魔王》龙之峰樱子和《勇者》光之丘翼。

  顺带一提,其他班级参加的个性者听说只有翼的两名亲卫队员,而且因为他们并非以班级活动的名义参加,纯粹是以翼的部下身分同行,所以是自行搭乘交通工具前往。

  矢刳马入队之后,朝她迎上前去的塚耶也注意到我,并对我举手示意。她和塚耶同样都身穿运动服,并且依旧带着三只黑猫,以及死灵法师的精神凭依,也就是恐怖的布偶。

  我朝她挥挥手,接着便搜寻起不在队伍里的翼的身影。我转头张望了一下,发现翼在她自己的班级队伍中。对喔,她是班长,这个时候自然是在做自己份内的工作。

  我当然也有我的工作要做。我已经用目视确认好个性者的名单,至于普通学生则应该只要点人数就够了。倘若人数有少,到时再查清楚是谁没到即可。

  我走到队伍前方,从排头的阿伊庭昌开始点名。

  ……很好,所有人都到齐了。

  「——早安。」

  听见那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还以为我的心脏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我明明没做亏心事,就算有,也没有理由非得顾虑龙之峰不可,然而我却不知为何畏畏缩缩的。

  「早、早安……」

  龙之峰当然也是一身运动服打扮,唯一与平常无异的是她的发饰。顺带一提,我原本以为那个发饰的造型是上下颠倒的骷髅,直到前阵子我才知道,那其实是由在游戏中代表魔王的标志变化而来的设计。虽然那个发饰并非凭依,可以随意取下,不过龙之峰似乎很喜欢。

  「幸、幸好今天是好天气……」

  因为我们昨天为了洗澡、夫妻之类的荒唐事起了误会,之后我又落荒而逃……所以我很担心让她又想起昨天的事情。

  「就是啊。」

  呼~~太好了,她的态度似乎没有任何不对劲。

  「你们夫妻俩一起洗澡应该很舒服吧。」

  她还在意?

  「不是啦,你听我说,那是幼稚园时的事情……」

  我小声地解释。

  结果龙之峰立刻把脸转向一旁。

  「你在说什么啊?我又没有放在心上!」

  你明明就很在意!

  「你太自我意识过剩了。」

  这、这女人……

  「你听我说——」

  就在此时,扩音器响起刺耳的回音,我们的对话只好暂时中断。

  「各位同学,大家注意这边。」

  是教务主任。站在教务主任身旁的校长向前走了一步。

  「首先,校长有话要对大家说——敬礼。」

  我在队伍最前头和龙之峰并肩而立,面向前方。总之先停战吧,虽然我一点都不想跟她起争执——

  校长轻咳一声,接过扩音器。

  我们校长给人的感觉像个身材微胖的老爷爷,一双眯眯眼看起来十分慈眉善目。但是——

  一想到校庆的事情,还有他说要我照顾龙之峰的那些话,我就不禁觉得他私底下或许是个手腕高明的人。

  「各位同学,大家早。」

  学生们齐声回了早安。从龙之峰也回答了来看,她似乎也和其他老师一样能够认出校长。

  「从今天起,一年级的各位将参加三天两夜的野外活动,请大家千万要注意安全,以免发生事故。值得高兴的是,这次也有几位个性者学生主动表示参加的意愿,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各位普通学生,你们不要忘了这个国家是由个性者支撑起来的,请你们务必尽量协助他们,大家一起共同创造出美好的回忆。」

  校长放下扩音器,看得出来正在等待我们回答。

  大家姑且应声答是。

  然而,几乎所有学生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这是当然的,听到校长那么说,大家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可是校长却似乎没有察觉。依然笑咪咪地把扩音器交给教务主任,然后退到后方。接下来,是由学年主任公布几个注意事项,不过我想应该很少人有认真听。

  毕竟这可是旅行!

  我们早就习惯转换心情了。因为从小在「你们很有个性」的鼓励声中长大的我们,在得知那其实只是安慰之词。以及什么才是真正的个性时,便不得不学会与自己妥协。

  「好了,大家开始移动!」

  在波霸老师的拍手催促下,我们开始往各自的巴士移动。

  龙之峰和我必须分别负责引导个性者和普通学生,因此我们没有时间谈话。不过大概是刚才挖苦过我所以气消了吧,龙之峰的侧面表情看来平静许多。

  真是太好了。

  大家依照个性者坐后座、其他学生坐前面的席次就座。巴士很快就依序发动,准备载着我们朝野外活动的地点,也就是山间的湖畔出发——

  「等一下啊啊啊!」

  哇啊!

  一名背着巨大宝剑的女学生冷不防冲到巴士前,吓得司机赶紧踩煞车。幸好车速还很慢,要不然个性者肯定会从后面飞到前面来。

  「你搞什么啊,翼!」

  我请司机开门,采出车外大声怒骂。

  没错。

  挡在巴士前面的人正是翼。

  「你还敢问我!」

  翼粗鲁地冲上前,揪住我的鼻子!痛死我了!

  「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不是讲好我也要坐这台巴士吗!」

  啊,对喔。

  因为翼去引导自己的班级,所以我忘了还有她。

  「搜哩、搜哩!」

  其实我是想说Sorry,不过她好像还是听懂了。话说回来,只不过是被丢下而已,有必要眼泛泪光吗?你可是勇者大人,这样有失威严吧?

  好痛!

  翼弹也似地放开我的鼻子,钻进巴士。

  「不可以吵架喔。」

  我俩擦身而过时,我对她如此低声叮咛,结果翼微微吐了舌头,就大大方方地朝魔王的伙伴——不,是个性者们众集的车内深处走去。

  ……呼,真庆幸我把龙之峰的座位安排在最前面。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在抵达露营区前,尽量阻止她们二人接近!

  假使翼在巴士这种无处可逃的地方执行正义,届时惨况肯定超乎想像。

  「坐上其他班级的——敌方的巴士,感觉如何?」

  对于龙之峰的问题,

  「感觉就像闯入最后一关的魔王城呢。」

  翼如此回答。

  这番言语交锋或许是很帅气没错,不过发生在巴士上就只是个笑话了。啊~~真是的!你们其他人不要鼓掌煽动啦!

  「奇怪?怎么没看见导游小姐啊?」

  巴士开始行驶后不久,木村提出疑问。

  波霸老师先是愣了一下。

  「没有导游小姐啊。」

  接着便很干脆地说出惊人事实!

  「没有?没有是什么意思?巴士上不是都会有导游小姐吗?」

  男生们大声鼓噪附和。

  女生们则露出冷淡鄙视的眼神。

  「木村同学,我们又不是要去观光地区,就算有导游小姐她也无事可做,没得导览呀。」

  「问题不在那里!」

  木村的情绪威觉比平常还要激昂。

  「和导游小姐之间的交流,也是旅行的乐趣之一!这可是我们了解大人的——人生前辈的工作体验的大好机会!更是一种学习呀!」

  这话是跟谁学来的?是棒球社的学长吗?

  「就算你这么说……」

  老师一脸困扰地把眉毛挤成八字形。

  「——我明白了!」

  木村一副无可奈何地举起双手。怎么回事?他的动作好装模作样。

  「那只好妥协,来唱卡拉OK了。」

  卡拉OK?

  「我听学长说有这个设备啊。」

  「是吗?老师我不知道这件事……」

  「有喔!」

  司机开口。

  「老师您看,您的座位底下不是有个箱子吗?那里面有麦克风和遥控器,可以随意拿出来使用喔。」

  「呃,可是——」

  我懂波霸老师犹豫的原因。这是野外活动,换句话说是授课的一环。想必她是认为在车上唱卡拉OK会惹来非议吧。

  身为班级干部,我也很担心这一点,虽然应该不会有人去告密才对。

  不过,既然知道有卡拉OK,势必是阻止不了大家。

  「太棒了!」

  木村离开座位,兴奋地走到老师的位子旁,搬出一整套卡拉OK用具。老师也看似死心地叹道:

  「不可以太大声喔。要是被别车听见,说不定会挨骂。」

  「知道了~~」

  木村口头上这么应允。

  「喂,木村。」

  我操控手上的遥控器,一边走向将悬挂在走道前方的天花板上的电视打开的木村,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将头靠近。不知该说是电视还是萤幕的机器,已经进入选曲的预备状态。

  「……你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对吧?」

  「被你发现啦?是棒球社的学长教我的。反正在车上没事做,能够让这么多人同乐的活动,当然非卡拉OK莫属啦。而且连不擅唱歌的人,光听别人唱也很好玩。唱歌不就是那么一回事?」

  我不否定他的话。

  我轻拍木村的背后放开他。

  「要小声一点喔。如果被别车听见了,到时搞不好只有我们要在目的地开反省会。」

  我姑且叮咛了一番。

  「我知道啦。」

  木村嘻嘻一笑,之后就开始了第一首歌。

  真拿他没办法。

  我回到位子上,只见龙之峰一副没听见刚才那阵骚动似地抬起头。我想引起她注意的应该是歌声,而不是我。就好比如果是嘈杂的对话,我们就不会留意,但是一旦有人唱起歌来,就会侧耳倾听发生什么事,两者的道理是一样的。

  「怎么回事?」

  龙之峰从她正在读的书中拾起头来。在巴士上看书啊,她的三半规管还真强壮,要是我一定早就头晕了。

  「是木村开始唱卡拉OK了啦。大概没多久,麦克风就会传过来了吧。」

  我一在龙之峰身旁坐下,她便把书本阖上。

  呃……书名是《这次绝对命中的末日大预言!》……唔,的确很像是她会看的书……

  「佐——村民A同学也要唱吗?」

  「应该会吧……因为不唱会让人觉得我不合群,而且歌单里面也有我会唱的歌。那龙之峰你呢?你平常会唱卡拉OK吗?」

  「不会,不过我以前倒是参加过圣歌队——」

  魔王参加圣歌队?

  「后来大家发现我的个性是什么。就立刻将我开除了。」

  「唔,这倒是情有可原……」

  「不过因为我是音痴,离开那里我反而松一口气。」

  你是音痴?

  「明明我的父母亲都称赞我的歌声很有个性,别人却形容我的歌声像指甲刮黑板的声音,你说过不过分?」

  我不知该做何评论。

  「我念幼稚圜时,甚至还有人说我的歌声是毒电波呢,真的是——」

  龙之峰顿时沉默不语,眉头紧蹙。

  「龙之峰?」

  怎么了?难不成她从刚才的对话中,想到歼灭人类的计划了吗?

  「我想起来了。」

  幸好她不是说想到了!

  龙之峰朝我转身,接着猛地把身体往前倾。好、好近。

  「说我的歌声是毒电波的人,就是勇者!」

  「咦,是翼?」

  「没错。我以前曾经短暂和勇者就读同一所幼稚园。我记得她是在大家配合老师的伴奏唱歌时,那样批评我的。」

  其实我以前也就读那所幼稚园。

  不过,真奇怪……我一点印象也没有耶。难道是发生在我请假的时候?当时我有时会因为腹痛——应该说神经性胃炎而请假,所以事情有可能是我不在时发生的。

  「——给我仔细听好勇者的歌声!」

  哇啊!

  一个与麦克风的音量无关,如雷鸣一般的说话声响彻车内。这时,麦克风已传过大部分同学的手中,巴士也已经行驶了很长一段距离。

  我转身望向后方,只见其他人也正这么做。

  翼居然拿起了麦克风!

  但是——翼唱得非常好,她的歌唱技巧好到即便以「唱将勇者」的名号出道也不奇怪。

  而且,也许是勇者这种个性带来的天赋吧,翼的歌声还拥有强大的感染力。如果校庆的戏剧演的是音乐剧,翼恐怕会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不过,就算借助戏剧社的力量。我想我们也无法演出一出音乐剧。

  「——Hi!」

  「Hi!」

  ……啊,糟糕。

  我也情不自禁地高举拳头,跟着兴奋起来了。不过反正不止我,几乎所有同学都一样,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况且其中也不乏反应热烈的个性者,好比说矢刳马。只不过。她身旁的塚耶正用死鱼般冷淡的眼神看着她。

  将近七分钟的歌曲一结束,车内响起如雷的掌声。

  真不愧是勇者!

  翼一脸满足地微笑着。

  「魔王!」

  然后突然大喊一声,扔出麦克风!好危险!你怎么可以把麦克风当回旋镖一样乱扔啊!

  虽然龙之峰稳稳地接到了,但是如果没接到,挡风玻璃说不定会破的!

  「换你了。」

  翼用手指着龙之峰。

  「我们来一较高下吧。」

  你说什么!……情况对龙之峰相当不利呀,毕竟她刚刚才亲口自己不擅唱歌。可是,依龙之峰的个性,她不可能不接受这个挑战,因为这是勇者对她下的战帖。

  但是话说回来,我想翼应该不记得龙之峰是音痴这件事,因为她连她们曾念过同一所幼稚园都不记得,而且当时她们也不知道彼此的个性。

  这么说来,翼是真的只想以歌唱实力一较高下罗?

  「虽然有计分功能是最好的,不过就算没有,凭大家的反应应该也能分出谁胜谁负。」

  如果是这样,那么龙之峰输定了!即便她很会唱也是一样。魔王的歌声不可能有吸引力,若是让人心生畏惧倒还有可能。

  ……没办法了!

  「龙之峰,把麦克风给我,我来唱……那个,其实我一直很想和她比比看到底谁的歌声比较好。」

  尽管输的人显然会是我,但是只要藉此拖延时间,车子或许会在龙之峰唱歌之前抵达露营区。然而——

  「不用了,没关系。」

  语毕,龙之峰随即拿着麦克风站起来。

  我见状大吃一惊。该不会——她想到用歌声歼灭人类的方法了?假如是真的,那我得阻止她才行!

  龙之峰大大地吸一口气。

  「等——」

  「……这台巴士已经被魔王占领了!」

  什么?

  全班同学以及老师,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开始唱歌了,不料她却说出这番话,害得大家全愣在原地。

  「哇哈哈哈哈!哭吧,喊吧!这台巴士已经成为我魔王的囊中物了!」

  她究竟在说什么啊?就连翼也被搞得一脸茫然!

  「顺带一提……」

  龙之峰将麦克风夹在腋下。

  「嘿咻!」

  然后从置物架上把胀得鼓鼓的背包拿下来,打开袋口。接着她戴上皮革手套,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奇妙的东西。

  「那个……要是你们敢反抗,这个东西就难保会如何了!」

  她将其高举。

  那是什么?体积好大,好像有足球那么大吧?而且那颗大球上遗布满密密麻麻的刺。

  一看见那个东西,坐在后座的塚耶不知为何马上就带上防毒面具,甚至还帮黑、闇、炭这三只猫戴上猫用的防毒面具。

  矢刳马东张西望,一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然后——

  「榴梿?」

  齐藤起身大叫。

  榴梿?这个名字我也有听过!那是世界上最臭的水果!

  龙之峰一副像在说「正是」地把榴樋拿到我鼻子前,逼得我退到走道上。然后她也离开座位,追了过来。可是——

  「齐藤!那玩意儿不臭耶!」

  「那是当然的!要是还没切就很臭,就不可能摆在店里卖啦!这道理就和鲜鱼罐头Surstromming是一样的!」

  Surstromming!

  龙之峰在高中生活拟订的第一项,但后来被翼阻止的人类歼灭计划,随着恶臭在我脑海中复苏。

  好、好想吐……

  「魔王,你到底想怎样!」

  见到翼握住背上宝剑恩布里欧的剑柄。

  「翼,不可以!」

  我立刻大喊。

  「什么嘛!难道你想袒护魔王?」

  我说龙之峰啊!

  你干嘛两眼发亮啦!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叫你不要拔剑!你没听见齐藤的话吗?你要是切开这个榴梿就完蛋了!到时大家一定会一个接一个地想吐!」巴士内弥漫着紧张感。

  唯独塚耶一人处之泰然。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连塑胶雨衣都穿上了,真不愧是尸体的专家!准备得真是齐全!只不过我们其他人死定了!

  「他说得没错!」

  龙之峰「哇哈哈哈哈」地发出魔王式的笑声。

  一点也不好笑!

  可是,榴梿上长满刺——光是碰到就会被刺伤,就算想抢过来也没办法。

  话说回来,靠着挟持巴士和榴梿……究竟要如何歼灭人类呢?

  我看着翼,心想如果是她一定能够找出答案,然而翼却一直凝视着龙之峰,额头上冒出颗颗汗珠。

  她该不会——不知道吧?

  翼似乎读出了我的心思,微微点头。真不敢相信……宣称自己和龙之峰像镜中另一个自己的翼,居然会看不穿计划的全貌。

  难道龙之峰的魔王等级上升了吗?

  仔细想想,如此直接的作法实在不像龙之峰的作风。她该不会从智谋类转换成其他类型了吧?……不会吧!

  「等一下,龙之峰!」

  我伸手阻挡她。

  「什么事,佐——村民A同学?」

  很好,她的魔王气势稍微减弱了,装模作样的感觉也变得没那么强烈。

  「龙之峰!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计划?你究竟有何企图?」

  反正再怎么苦思也想不透,干脆直截了当地问好了!只要套出一丝线索,翼说不定就能从中联想出计划的全貌。为了避免榴樋因此被破坏——届时我会尽全力阻止的!

  然而,龙之峰却十分宝贝地抱着榴挞,表情困惑。

  「你是指歼灭人类这件事吗?……可是我现在没有任何企图耶!」

  「什么?」

  「我没有搞鬼。」

  先等一下!

  「那你说,这场骚动还有那颗榴梿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

  龙之蜂的脸颊瞬间涨红。

  「我以前在调查邪恶组织的资料时,发现所有企图征服世界的组织,可以说一定都会挟持幼稚园的巴士……我本来完全忘了这回事,直到勇者把麦克风交给我时才猛然想起,我既然自称魔王,当然也得至少挟持过一次巴士才行。」

  所以你才突发奇想,在毫无计划的情况下行动?

  「如、如果是这样,那个榴梿又是怎么回事?那不是世界最臭的水果吗?」

  「是的,但是它同时也被称为『水果之王』喔。这颗榴梿是我父亲昨天从客户那里收到的礼物,我想和大家一起吃才特地带来的。因为如果是在露营区这样的室外,应该就不会觉得太臭……本来挟持巴士应该用更像武器一点的东西,只可惜我手边恰巧没有。」

  不要说得一副像是没有零用钱似的!

  「所、所以说……这只是单纯的表演?」

  「是的!」

  就算你满面笑容也没用!你给大家添了很大的麻烦耶!

  班上同学大概也是这么认为吧,我感觉到大家好不容易放心的同时,一股焦躁的气氛也迅速在车内蔓延开来。

  「哈,真有趣!」

  木村突然站起来,拍手叫好。

  「真没想到会在无聊的车内如此担心受惊!各位!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吧?」

  木村这么说——难道是想小小地报复她一番?

  ……不对。

  不是这样的,木村是真的乐在其中,开心地大声鼓掌。其他同学虽然也被吓得心惊胆跳,不过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好像是挺有趣的,纷纷跟着拍起手来。是因为与个性者之间的戏剧合作成功,大家的戒心才变得比以前薄弱吗?

  尽管大家没有恶意,但是龙之峰——魔王最讨厌的就是《感谢》了。

  果然,龙之峰整个人呆若木鸡地僵在原地,越来越差的脸色是一目了然。而且,这里是正在行驶的车内,她完全无法逃离大家充满感谢的掌声。

  在如繁星坠落的掌声中,龙之峰闷吭一声便昏了过去。

  「龙之峰!」

  我才用右手抱住向后瘫倒的龙之峰,就听见翼的惊叫声传来。你在叫什么啊——哇,榴梿要掉下来了!

  我立刻伸手去接。当然,是赤手空拳。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痛死我了!」

  我凄惨的叫声透过麦克风,震动了巴士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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