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一大清早,一打开窗户,就能听到蝉鸣。
夏天到了。
微风吹入原本密闭的社团教室中,使小金井慎二产生一丝多愁善感的念头——才怪。
「唔——好热喔!」
小金井哀怨地叫了一声。
因为篮球队所有的男队员都在社团教室里,把社团教室挤得水泄不通,晨练又刚结束,所有人都大汗淋漓。
总之,社团教室里非常闷热。
「真是热死了!热到好像连外面的风都吹不进来了!……咦?水户部你说什么?※熵的法则?我刚刚又没有在问这个!」
乍看之下,小金井像是在唱独角戏。但实际上因为水户部凛之助沉默寡言,所以小金井能从水户部的脸部神色中读取他细腻的心情,并和他对话。就在小金井发挥他这一般人模仿不来的优越才能时,主将日向顺平开口说:
「如果有空说话,还不快换衣服。要迟到了喔!」
「是……」
小金井发出悲惨的低吟,他垂下肩膀,离开窗边,走向自己的置物柜。
「……那个,可以的话,让我去外面换衣服吧……?」
提出这项意见的人,是一年级的降旗光树。小金井惊讶地说:「咦?为什么?」降旗诚惶诚恐地说:
「没有啦,那个……我是想说,如果有几个人在外面换衣服的话,社团教室就会变得比较宽敞,说不定也比较凉……然后我又是一年级的……」
「降旗,你不用顾虑那么多啦。」
伊月俊微微一笑说。
「在诚凛篮球队里,不用顾虑什么一年级得出去,或是二年级学长优先之类的事情。」
「是啊,难得所有人的置物柜都在社团教室里,在教室换就好了。」
木吉铁平也笑着同意伊月的话。
听到两位学长的一席话,降旗腼腆地点头说:「……是。」
「对了,就算不在外面换衣服,只要打开门,风就会吹进来了吧?」
火神大我说着,于是伸手要去转门把。黑子哲也见状,委婉地劝告他说:「这样不好吧……?」
「怎么了,黑子?把门打开比较通风吧?」
「虽然以火神的头脑来说,这个意见很有道理……」
「喂。」
「可是我认为,你穿成那样去开门,似乎不太好。」
被黑子一说,火神低头看着自己的穿着。
「为什么不好?」
「哎呀,你那样不行啦!都被人看光了!」
同为一年级的河原浩一紧接着说完,也是一年级的福田宽跟着点头。
「火神,要开门的话,至少也等衣服穿好再说吧。」
「啊,你们是那个意思喔。」
火神终于懂了,于是穿上T恤。
「可是,我记得好像禁止在更衣时把门打开吧?」
土田聪史温和地说完,黑子回头问他:「有吗?」
「那没有明文规定在校规中,应该可说是大家的默契吧。去年,美式足球社和橄榄球社在更衣时把门打开,就被女学生抱怨说『别把那种没人想看的东西露出来给人家看』。」
土田说明后,黑子等一年级学生恍然大悟地点头。只有火神泄气地说:
「『没人想看的东西』……这种说法好过分啊。」
「要是里子的话,她大概会说『我就勉为其难看一下吧』之类的。」
木吉提到诚凛篮球队的教练——相田里子的名字,用带点得意的语气说着。小金井露出微妙的表情说:「我也认为可能是那样……」
「喂,闲聊就到此为止,快点换衣服!要是迟到了,下午的练习就要加倍喔!」
听到日向相当火大的声音,所有人便赶紧开始动作。
但是,他们一边换衣服,嘴巴仍不停歇地聊着。
「……对了,我没看水户部学长的置物柜打开过耶。」
「那可是大有玄机的喔!你想知道吗?」
「小金井学长,拜托一定要告诉我。我很有兴趣。」
「好、好!我就告诉你们……呃,有什么关系嘛,水户部,就告诉他们啊!」
能够默默地换衣服的,只有经常沉默寡言的水户部,其他精力充沛的高中男生是不会闭嘴的。然后在他们嘴巴忙个不停的同时,手边的动作理所当然会变慢,这是人之常情。
水户部难得表现出抗拒的意思,土田拦住了他。小金井压低声音说:「其实啊……」除了日向之外,所有人都聚集在小金井周围。然后,就在小金井的话快要触碰到内核重点时——
「我~不~是~说~了,快点给我换衣服吗!混蛋!别浪费时间!」
日向怒吼的声音,连外面都听得见。
天空一天比一天更加蔚蓝,时间来到七月中旬。
自从在I•H预赛中输给桐皇之后,一蹶不振的诚凛篮球队慢慢从『输球痛苦』的失败中站起,迈向下一个阶段。
下一个目标是冬季杯。
而在那之前,迎接他们的是关键性的暑假。
一伙人换装完毕,走出社团教室,陆续前往各自的教室时,黑子和降旗走近殿后的日向。
「队长,方便说话吗?」
「嗯,什么事?」
「关于今天下午的练习,我和降旗会晚到一个小时。我们放学后还要做图书委员的工作。」
「我们本来一直都是值午休的班,不过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值放学后的班。」
降旗和黑子都参加图书委员会。图书委员主要做的是图书室里的工作,而图书室于午休与放学后开放。所以降旗和黑子与其他委员商量之后,得以主要负责午休的工作。可是,由于平时负责放学时段的委员急忙拜托他们代班,所以他们今天放学后也要值班。
「嗯,委员会的工作就没办法了。教练那边我会去说。」
「麻烦队长了。」
降旗和黑子一起对日向鞠躬。
「说到图书室啊,你们知道吗?」
小金井听到他们的谈话后,灵巧地倒退走近三人后说道:
「诚凛高中七大怪谈的其中之一,就发生在图书室喔。」
「啊?」
黑子和降旗都张大眼睛,不过黑子是有点发愣,旁边的降旗则显得吃惊。
小金井笑着眯起眼睛,压低声音继续说:
「是图书室里面的准备室。那里明明没有装冷气,却不知为何一年到头都凉飕飕。那是有原因的……………………」
「是、是什么原因?」
心跳加速的降旗催促小金井,小金井摆出一副更像猫咪的表情,笑着说:
「原因就是……啊,我要走这边。」
「啊?」
他们回过神时,已经到了楼梯前面。上了那个楼梯,就到二年级的小金井班上。
「真遗憾,今天就说到这里!」
「咦——!我想听啦,小金井学长!」
降旗可怜兮兮地说着,小金井说:「哎呀、哎呀,晚一点再说啰!」然后笑着跑上楼梯。接着日向也说:「那就放学后见了。」并走上楼梯。
「好想知道……」
「很让人在意呢……」
就在降旗和黑子不约而同地说出自己的心情时——
「喂,上课钟要响了喔——」
走在前面的火神出声催促,降旗和黑子急忙前往自己的教室。
图书委员在午休时间的工作,是办理借还书的手续。
黑子和降旗并肩坐在柜台里,为前来图书室的学生办理借还书。
因为快放暑假了,图书室开始开放长期借书。所以来图书室借书的学生,似乎稍微比平常多了一点。
在办理借书手续的空档,降旗发出「嗯——」的声音,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来借书的人还真多,让我有点惊讶。」
降旗旁边的黑子,把夹在书里的借书卡叠成一叠,放在桌上整理整齐。如果这是一叠钞票,就能让他们来一趟稍微豪奢的旅行。
「我想,应该很多人会想趁着暑假,看看之前没空看的书吧。挑战一下长篇小说也不错。」
「这样啊,黑子你也有想在暑假看的书吗?」
「有,我买了一本精装的厚书。听说那是作者构思十年的大作,我打算要静下心来好好地看。」
黑子不知为何干劲十足,说话时鼻翼都鼓胀起来。降旗看他这样,发出佩服的声音:「喔喔……」
黑子平常说话都很简洁,但降旗和黑子加入同一个委员会后,才知道黑子一谈到书就变了个人。
除此之外,黑子有个毛病,就是当他去把归还的书放回架上时,会开始物色架上的书,害工作进度停滞不前。或是当他发现有人把书摊开,页面朝下放在桌上时,会在摊开的页面夹一张书签后把书阖上,这些都是降旗最近才知道的。
要兼顾委员会的工作与社团活动虽然很辛苦,但因为可以窥探到这个沉默队友不为人知的一面,所以降旗意外地乐于从事这个工作。
降旗和黑子不同班,不过因为他们同为图书委员,所以社团活动结束后还有交谈的机会。
「对了,之前你告诉我的那部电影好好看喔。就是那个悬疑片。」
「你已经去看了啊。我只读过原作,还没看过电影。」
「电影和原作的结局好像不一样喔。还有啊,在电影里面,本来我以为已经死了的家伙……」
降旗还没说完,黑子就迅速地摀住双耳。
「啊,不能说吗?」
「当然。降旗你刚才的做法,会让全世界的悬疑推理迷与你为敌。」
「有那么夸张吗……」
降旗和黑子小声说话时,有个人插话进来:「可以麻烦一下吗?」
「是的,请问要还书吗……咦?」
降旗抬起头,看到柜台前面站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让他不禁眨了眨眼。
「伊月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说你们今天在图书室值班,所以过来看看。我想找一本书。」
伊月和颜悦色地笑着回答。
「请问是什么书呢?」
黑子问道。伊月想看的会是什么书啊?降旗也兴致勃勃地等待伊月回答。
「『※上班族打油诗』,有这本书吗?」
「……什么?」
降旗呆了一下,再问了一次:
「你说什么?」
「我想知道,这里有没有『上班族打油诗』这本书。」
「……这里实在是没有这本书呢。」
黑子歉疚地回答,伊月失望地垂下肩膀说:「是喔……」
「因为有人建议我,可以看那本『上班族打油诗』来学习双关语笑话,所以我还满想看的。」
降旗目不转睛地看着伊月。站在他眼前的学长,看起来好像真的因为找不到『上班族打油诗』这本书,而由衷感到遗憾。这位若不开口也算是个美男子的学长,和『上班族打油诗』那本书实在很不搭,降旗不禁问道:
「请问是谁推荐的呢?」
「是木吉。」
「…………」
降旗不由得沉默了。木吉最近才刚回到社上,所以降旗还不太了解他。不过因为日向说木吉是「怪人」,所以好像是个有点奇怪的人。
另一方面,黑子注意的重点似乎不太一样。
「没想到伊月学长连双关语笑话都如此努力学习,真的好厉害。」
黑子这句充满敬意的话,让降旗吃惊地说:「你在意的重点是那个吗?」而伊月有点腼腆地笑着说:
「我认为不管任何事都需要钻研。而且我最近总觉得灵感不足,好像有点遇到瓶颈……」
「最近学长想到的双关语笑话有哪些呢?」
「我今天写在双关语笑话笔记上的,有『※优雅的日向』和『※伊月家的好栉瓜』。」
「真的是遇上瓶颈了呢。」
没想到黑子居然说得那么直接,降旗不禁捏了一把冷汗。不过伊月好像没放在心上,严肃地回答说:「的确遇上瓶颈了。」
降旗交互看着认真为此烦恼的黑子与伊月,心中暗暗想着:「我认为那两个双关语笑话的水准和平常一样啊……」
「要不要填申请单,请学校购买『上班族打油诗』这本书呢?若审查通过,或许图书室就会进这本书喔。」
黑子说完,从柜台旁边成叠的「图书购置申请单」中,拿一张放在伊月面前。
伊月照着黑子所说的,专心填写申请单上的必填事项。
「审查会很严格吗?」
「会。不过,若表达购书目的是为了学习,好像会比较容易通过。」
「好,我会在这张申请单上注入我的热情。」
「要不要用萤光笔画线呢?」
「好主意,一定要引起审查老师的注意才行。」
那不是寄抽奖明信片时用的招数吗……降旗心中虽然这么想,但他看到伊月拿着萤光笔,谨慎地在申请单边缘画上边框的模样,就说不出话来了。
伊月对着图书购置申请单,注入自己对于双关语笑话的研究热忱后,突然有人对他们说:「咦,你们都在啊?」
木吉走了进来,他稍微弯一下身体,以免撞上门框上缘。
「木吉,你也来啦。」
「嗯,我来还录音带。」
木吉说完,把所有的录音带都放在柜台上。
图书室也有可出借的录音带,至于为何是录音带而不是CD,大概因为是别人捐赠的吧。
降旗拿起录音带,打算办理归还手续时,惊讶地停下动作。
「这些全部都是单口相声的录音带耶。」
每一卷录音带盒子上,都写着斗大的『单口相声』字样。
黑子也拿起录音带,心有戚戚焉地说:「啊,是古典的单口相声吗?」
「很不错的兴趣呢,有木吉学长的风格。」
「唔,原来我看起来真的像那种人吗?」
木吉开朗地笑了起来。黑子不明白木吉话中的意思,于是问道:
「我说错了吗?」
「这不是我借的啦,是里子和日向为我借的。」
「教练和队长……?」
「他们在我住院时送来给我听,他们说我看起来像是喜欢听这种的,所以就借了。」
「……这样啊。」
一想到里子与日向为了该带什么去探望木吉而绞尽脑汁的模样,黑子和降旗不禁会心一笑。虽然黑子和降旗在心中感到一阵暖意,不过——
「但是我从来没听过单口相声,努力听了很久才习惯呢。而且我还没有能听录音带的卡式录音机,所以一开始还花了不少钱。哎呀,真是败给他们了。」木吉笑着说。
「这样不是反而给人带来麻烦了吗……」降旗和黑子心中虽然冒出这微妙的感想,不过因为木吉说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很开心,所以他们也就没说什么。当然,伊月也在心中发誓,要把这件事向国中以来就有同校之谊的里子与日向保密。
「……那个,归还手续已处理完毕。」
降旗在录音带的借出卡与木吉的借阅卡上写下归还日期。降旗不经意地一看,木吉的借阅卡上除了录音带之外,都是太宰治的作品。由于记录的笔迹不同,看来木吉的兴趣应该在这方面。
黑子准备把归还的录音带放入柜台后面的小推车。可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没把录音带放到小推车上,而是拿回来放在伊月面前。
「伊月学长,你要不要听听看这些单口相声的录音带?」
「啊?为什么?」
「如果要学习双关语笑话,我想单口相声的结语可以当作参考。」
降旗问道:「什么是结语?」
黑子说明道:「就是故事最后收尾的段落,里面会有笑点。」
「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进『上班族打油诗』这本书,所以要不要姑且先听单口相声呢?」
「原来如此……那我就借这个吧。」
木吉听了之后,也打包票说:「喔喔,这样不错啊,每一卷都很有意思呢。」
「我会好好学习,暑假集训时再发表我的杰作。」
伊月爽朗地笑着说。
「我会期待学长的大作。」
黑子说这话时,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不知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不,不对。降旗心中又想,黑子不擅于开玩笑,所以应该是认真地期待伊月会想出有趣的双关语笑话。
别想出太难懂的笑点啊……降旗想着。不过,说到困难——
「暑假集训喔……」
降旗喃喃自语。
「怎么了吗?降旗。」
黑子转头问道。虽然降旗说得很小声,不过似乎还是被黑子听到了。
「没、没有,没事!那个,伊月学长,我来帮你处理录音带的借出手续。」
降旗拿了伊月的借阅卡,开始办理手续。
就在降旗把录音带交给伊月时……
「喔,有没有好好干啊。」
日向出现了。
「日向也是来借书的吗?」
木吉问了之后,日向摇头说:
「不是,我今天是来看有没有新书的。黑子,这个月有进新书吗?」
「有的,清单贴在那边的公布栏上。不过,这个月没有进日向学长想看的书喔。」
听到黑子的回答,日向失望地垂下肩膀。
「这样啊……白跑一趟了……」
「你在找什么书吗?」
伊月问了之后,日向说:
「我是问看看,有没有进战国时代的书。」
「图书室里与战国时代有关的书,全被主将看完了,所以在等新书。」
「全部?你真厉害耶,日向!」
木吉太惊讶了,不由得提高音量,声音还大到被图书室里的其他学生瞪。日向、伊月与降旗急忙向四周鞠躬致歉。
「笨蛋,太大声了啦!而且你那身高本来就很显眼了!」
日向压低声音说着,同时狠狠攻击木吉的侧腹。木吉正要出声呻吟时,又把声音吞回去,小声道歉说:「……抱歉,不知不觉就……」
「不过,听到可以把图书室里和战国时代有关的书全部看完,不管是谁都会大吃一惊的。」
降旗帮木吉缓颊,木吉认真地点头说:「就是说啊。」
「把那些书全都看完,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来的。你真的好厉害喔,日向。」
「…………总觉得,就算被你称赞,也开心不起来。」
「为什么?」
「……我觉得你好像话中有话。」
「啊,的确是……」
伊月苦笑着说。因为木吉平时常说出好像愣头愣脑、又好像有小心机的话,所以日向会起疑心也是情有可原。
「我是真心称赞你耶……」
木吉落寞地垂下肩膀。
「不过,说不定日向是篮球队里读最多书的人喔。」
听到伊月的话,日向的耳朵灵敏地抽动一下。
「的确……这张借阅卡也已经写到背面去了。」
日向的无框眼镜散发出一抹光芒,他把自己的借阅卡拿给黑子等人看。
每到新学年就会换发一张新的借阅卡,而日向的借阅卡上,不但正反面都写满了书名,右上角的流水号甚至还写到「三」。
「好厉害喔,队长……!」
降旗用尊敬的眼神看着日向。降旗虽然是图书委员,可是他的借阅卡只写了三行而已。
「没错、没错,你们要再多尊敬我一点。」
p146
日向双手抱胸,满意地点头说。
「……顺便提一下,我的借阅卡是这样。」
黑子说完,拿出自己的借阅卡。
黑子的借阅卡只用了一面,但后面的流水号——
「咦?十?」
所有人都张大眼睛看着那个数字,日向的借阅卡无声无息地从手中滑落。
「…………没想到,黑子这么不服输啊。」
降旗目送伊月与木吉,以及垂头丧气地垂着肩膀的日向走回教室后,如此说道。黑子平静地说:「会吗?」
降旗无奈地苦笑并叹了口气后,试着转换心情。差不多快到图书室最混乱的时段——午休结束前十分钟了。
吃完午餐的学生会陆续来到图书室借还书,柜台将面临忙碌的尖峰。
「好,加油吧。」
「是,今天我会努力不让降旗前面大排长龙。」
「嗯,我也会帮忙让大家注意到黑子。」
「是,麻烦你了。」
就在降旗和黑子说话的时候,学生逐渐涌入,人潮汹涌的十分钟开始了。
在降旗和黑子的合作下,总算顺利处理完所有的手续,让他们能在上课钟响时走出图书室。
就在他们来到走廊上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河原、福田!」
降旗叫了名字后,走在前面的两人回头。
「喔,降旗、黑子。辛苦你们了,图书委员。」
河原停下脚步,对黑子两人笑着说。
「火神没和你们在一起吗?他明明说今天要和你们两个一起吃午餐。」
「我们是一起吃午餐啊。不过,那家伙现在在教师办公室,老师好像有事找他。」
福田也停下步伐,苦笑着说。
降旗和黑子追上河原他们,然后四人一起走回教室。
「老师有事找他……是关于成绩的事吗?」
降旗问道,黑子点头。
「说不定是,他的期末考成绩好像有点糟。」
「如果只是『有点』的话就好了。」
「就是啊。因为他是笨神,所以不可能只是『有点』。」
降旗、河原、福田三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对了,刚刚我遇到队长了,他好像很沮丧耶。」
「不知道他怎么了。」福田与河原担心地说,降旗瞄了黑子一眼。
黑子不知所措地搔着脸颊。福田见状后问道:
「该不会是因为火神成绩太差,没办法参加暑假集训?」
「不,不是那样的……」
降旗把图书室的事情告诉河原与福田,两人听了之后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黑子,你那样不行啦!」
「你做过头了!」
黑子歪着头,看着哈哈大笑的河原与福田。黑子这模样,更让河原与福田跟着发笑。
「不过啊,队长和黑子都好厉害喔。每天的社团活动那么忙,还能看那么多书。」
「啊!我也那么认为!我最近的生活,就只剩下睡觉、上学、打球三件事而已了。回家后还能看书,简直和我们处在不同的世界啊。」
听到河原的话,降旗不禁倒抽一口气。
打从那天开始,他就一直迷惘又犹豫,不知是否该坦然说出纠结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就是说啊!」
不一会儿,降旗当场附和着回答。他有点担心自己笑得不够自然。
放学后,降旗和黑子一起走在走廊上,接着看到水户部站在图书室门口。
水户部探头看着图书室里面,东张西望地仿佛在找什么。
「水户部学长,请问有什么事吗?」
黑子开口问水户部后,水户部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转向黑子和降旗。
「请问你在找人吗?」
降旗问道,水户部点头,看着黑子和降旗。看样子水户部有事找他们两人,这让黑子和降旗不禁面面相觑。
「请问你要找书吗?」
黑子问了之后,水户部摇头,把手上卷成筒状的东西交给他们。
那是一大张卷起来的白纸。
降旗把纸拿过来摊开。那是A3大小的肯特纸,中央写着黑字。
「『不得轻忽!小心中暑』……?」
降旗念出用漂亮的美术字体写下的文本,水户部轻轻点头。
「这该不会是保健委员的宣导海报吧?」
黑子抬头看水户部,水户部开心地不停点头。
这还是降旗第一次在日常生活中听到宣导这个词,同时他也想起水户部是保健委员。
海报下面盖了学生会的许可章,似乎是一张正式的海报。水户部带着这个过来,寻找黑子和降旗,也就是说——
「要我们把这张海报贴在图书室里吗?」
降旗问道,水户部的脸上霎时绽放光采,深深地点头。
「我明白了,我们会贴在图书室里显眼的地方。」
黑子说了之后,水户部低下头,仿佛在说「麻烦你们了」,随即离去。
降旗目送水户部离开,心中感到一丝成就感。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我能够好好地和水户部学长沟通。」
就在降旗沉浸在成就感的余韵中时——
「什么事、什么事?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
小金井用开朗的声音走过来说道。土田在他旁边,他们好像是在去社团活动的途中顺道过来。
黑子把水户部给他们海报的事情告诉小金井和土田后,土田佩服地说:
「能和对方心意相通,我想水户部一定也很高兴。」
「没错、没错!以后你们也可以多多和水户部说话!水户部心中总想着很多事,听他说话很有意思喔!」
「呃,听他说话……?」
小金井的建议,让黑子和降旗不禁愣住了,土田看着他们两人,苦笑着说:
「唔,哎呀,不用想那么多,只要像平常一样就可以了。顺便告诉你们,我也没听水户部开口过,不过和他沟通似乎也没困难。」
「说、说得也是……」
「对了,你们已经听过那件事了吗?」
小金井轮流看了看黑子和降旗后问道。
「那件事……是什么事?」
「哎呀,就是发生在图书室的那个,诚凛高中七大怪谈嘛!」
降旗叫了一声:「啊!」
降旗回想起来,晨练之后,小金井好像提过这件事。他完全忘光光了。
「有人告诉你们了吗?」
「不,还没有。」
降旗回答之后,小金井开心地笑了起来。
小金井喜欢怪谈,不但爱听也爱讲。而且他还很喜欢讲给没听过的人听,以看对方的反应为乐。
「那么、那么,我就告诉你们吧。我想想,我上次讲到哪里啦?」
「说到图书室的准备室里,一年四季都凉飕飕的。」
降旗回答之后,小金井压低声音说:「那我就继续说啰。」
「……这是去年暑假尾声发生的事。图书准备室凉飕飕的传闻开始流传的那阵子,两个男学生跷课躲在准备室里。那里不会被人看见,很适合跷课时待着。他们在准备室里聊着聊着……就睡着了。到了傍晚,其中一个男学生醒过来,因为夕阳开始西斜,所以室内很凉,但男学生却不知为何浑身是汗,呼吸也很急促。他慌张地寻找和他一起跷课的朋友……不在,原本应该和他在一起的男学生不见了,他以为对方可能先回家了,不过书包却还在。到这时候,他终于承认,他其实知道为何朋友会不见,也知道自己为何满身大汗。但是他害怕承认这个事实。从他醒来时,他就听到低沉的呻吟声。而他的脚,被朋友沾满鲜血的手抓住了!」
「哇————!」
「呀啊啊啊啊啊!」
突然听到一声大叫,让降旗跳了起来,他立刻躲到黑子背后。
「什、什、什、什什什么?」
降旗因惊吓过度而牙齿打颤,小金井看他这样,噗嗤笑了起来。
「哎呀,你惊吓的反应真是太棒了,降旗。」
「看你吓成这样,我的帮忙也算有了价值。」
土田也微笑着说。
「不过,黑子一点都不怕呢,我很想看你惊吓的表情。」
小金井遗憾地说完,黑子搔着脸颊说:「抱歉,因为我已经猜到结果了……」
「这个怪谈都是要两个人一起说吗?」
「对啊、对啊。一个人说,另一个人负责尖叫。很讲究吧?」
小金井很干脆地说出他们的手法。
「什么讲究……很过分耶。我吓了好大一跳,很丢脸耶……!」
降旗抗议之后,土田内疚地道歉说:「抱歉抱歉。」
「不过没关系。我一开始听小金和伊月说的时候,也和你一样被吓得要死呢。」
「还有日向啊,他吓到之后还勃然大怒,一发不可收拾。」
「……他都气成那样,你们还继续到处说喔……」
黑子惊讶地喃喃自语。小金井似乎没听到,回问黑子说:「嗯?你说什么?」不过黑子摇头表示没事。
小金井看黑子那样子,噘起嘴说:「什么事嘛。」然后忽然想起一件事。
「这个怪谈不见得是假的,因为还满多学生听到准备室传出呻吟声喔。」
「咦…………」
降旗把眼睛睁得老大,确认般地看向土田。土田面露微笑,肯定地点头。
你这时候其实可以不用笑啊——降旗心中发毛地想。
土田与小金井在降旗心中留下一个麻烦的阴影后,就往社团教室走去,黑子和降旗这两个图书委员总算能开始工作。
平时除了在柜台办理借还手续之外,还要把书放回书架,不过今天还有别的工作。
就是催讨过期书。
在暑假开始之前及时回收逾期未还的书,是图书委员在这段时间里的重要任务。
黑子和降旗从管理图书的老师那里拿到过期书借阅者名单后,就出去催借阅者还书。
虽然他们根据名单去找借阅者,请对方还书,不过当然也会遇上找不到人的情况,这时就要留下一张叫做「图书委员通知单」的纸——一般称为催讨单。因为找人的时间是在放学后,所以找不到人的几率很高。不过如果找得到人,有时对方会直接拿书过来,所以这个方法可以让还书率大增。有时对方还会把书拿给图书委员,让图书委员代收。
黑子和降旗前往二年C班的教室。
他们往教室里瞧,没看见他们要找的学生——相田里子。
「如果她不在这里……」
「就是在那里吧。」
降旗和黑子离开教室,走向学生会室。
里子除了担任篮球队教练之外,也是学生会的副会长。今天学生会好像举行一个例行会议,现在过去应该能找到她吧。
如他们所预期,两人在学生会室前面的走廊上看到里子。
里子手上拿着文档,看样子学生会的会议好像刚好结束。她看到黑子和降旗,惊讶地说:「咦?」
「我听日向说,你们今天不是要做图书委员的工作,所以会晚点去社团吗?」
「是的。那个,我们是为了图书委员的事来的。」
降旗告知里子,她还有未还的书,里子恍然大悟之后道歉:
「对不起!我借了之后就没去管它了!我马上还!」
里子希望黑子和降旗可以把书带走,于是两人和里子回到二年C班的教室。
「就是这本……」
里子说着,从自己的置物柜里拿出未还的书。
里子借的书多达借书上限,那几十本书,似乎每一本都和运动训练有关。
「我每一本都看完了,不过因为校际比赛忙得焦头烂额,所以忘记还了……对不起喔。」
里子低头道歉,降旗慌张地回答:「没关系,我们会拿回去还。」
「那真是太好了。我当初是一本一本借的,不过现在累积这么一大堆,要搬去还就有点累人。」
「也是啊……」
降旗又看着那堆书本堆起的小山,每本书都是厚厚的硬皮书,而且好像有很多彩页,重量还不轻。
「那么,这些书就由我们代收了。我们要在教练的借阅卡上盖还书章,可以吗?」
黑子确认般地询问之后,里子笑着说:「麻烦你们了!」
降旗和黑子把书分成两堆,「嘿咻!」一声把书本抱起。
「那,教练,我们就先走了……」
「嗯,待会儿社团活动见啰。」
就在他们彼此道别,各自要往不同方向离开时——
「啊,对了。」
里子迅速转身跑向降旗。
「降旗。」
「是?」
「暑假集训的那个,快点给我喔。」
「啊……是的。」
「那待会儿见了。」
里子说完,就转身走向体育馆。
降旗一直目送里子离去的背影。
「……降旗?」
黑子叫了降旗的名字后,降旗回过神来。
「啊,抱歉。呃……我们先回图书室一趟吧。」
「说得也是,带着这些书走路也很辛苦……咦?」
「怎么了?」
「没有……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教练借的书里,好像有一本的类型和其他不一样。」
黑子说的时候,注视着降旗手上的书。
降旗也弯下身子,想看看书背。
本以为那些书都和运动训练有关,不过在那里面,确实有一本与众不同。黑子念出书名:
「『分量十足!美味佳肴』……好像是做菜的书。」
「教练也有很女孩子的一面呢。」
「降旗,你那句话要是被教练听到就危险了。」
「…………请帮我保密。」
「我知道了。」
黑子和降旗相视而笑。
几天之后,这两个人就会尝到里子尚未到达美味等级的危险厨艺。
黑子和降旗把借书未还的人全找了一遍,然后回到图书室。这次等待他们的工作是整理归还书籍。
黑子和降旗把归还的书放到小推车上,推着推车走在图书室里。
他们一边按照分类号码把书本归架,一边不知不觉地聊起之前的练习赛。
在那场比赛中,根据木吉的提议,破例将先发球员全换成一年级生。
降旗、河原、福田三人第一次穿着球衣,以先发球员的身分上场,非常紧张。不过比赛结果没有想像中的糟,里子也给他们打了及格的分数。
「…………我已经充分认识到,火神果然好强喔。」
降旗回顾比赛过程,感慨地说。
虽然平常在社团活动时,降旗也和火神对战过好几次,但在对外比赛中并肩作战,还是会不由得产生如此感慨。
火神的厉害程度,和他们是天壤之别。说到那个火神——
降旗一边用视线寻找书架号码一边说:
「你和火神和好了吗?」
「啊?」
「最近火神那家伙不是变得很奇怪吗?变得独来独往。尤其是你们两个相处起来很不自然……总觉得很对不起你们,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没有那回事。我才要向你道歉,让你操心了。」
「咦?黑子你不用道歉啦。」
「……那,谢谢你。」
「咦?为什么要道谢?」
「谢谢你那么担心我们的事。」
「……那不是很正常吗?」
降旗歪着头说。老实说,自己除了担心之外,什么都做不到,这才是降旗从这件事上实际得到的感想。
「……因为我之前待的球队,完全没有人会这么做。」
黑子淡淡地回答,但这却反而加深了降旗的罪恶感。降旗认为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黑子不太常提起自己的事。尽管如此,降旗仍然知道,黑子并不认同『奇迹世代』。
黑子好像还曾经一度放弃打球,降旗也听说黑子曾讨厌篮球。然而,降旗却不知道黑子为何又决定再度开始打球。
虽然很想知道,可是降旗认为,不能因为好奇而去询问。
所以目前为止,降旗都没有去碰触到那方面的话题……
——可是,现在说不定反而是开口询问的好机会。
不是基于好奇,而是因为降旗想问黑子的事情,也与他自己有关。
「黑子,我问你喔。」
「好。」
「……黑子你会不会认为社团活动很辛苦?」
「我常常这么想喔,我也认为昨天的练习很难。」
「……呃,昨天?」
黑子的回答出乎降旗的预料。
「……我还以为黑子不会觉得我们社上的练习很累。」
「为什么?我还没厉害到可以轻松应付那么剧烈的练习量。不是我自夸,每次泳池训练时,我到最后都快要昏迷了。」
「那真的没什么好自夸的吧……」
「我下次会注意用词。」黑子苦笑说。
「……那,你为什么要继续打球呢?」
降旗想知道黑子会如何回答。
黑子静静地,用一如往常的语气说: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答案,但我不管练习多辛苦都不放弃篮球的原因,是因为觉得『这一刻,我想在诚凛打篮球』。」
「在诚凛…………」
「我想和彼此信赖的队友,一起在赢球时相互击掌、输球时忍住悔恨的情绪。所以我现在想和我所信赖的队友——教练、主将、伊月学长、水户部学长、小金井学长、土田学长、木吉学长、降旗、河原、福田、火神,一起打球。」
「……这样啊。」
降旗好像被黑子这番话所慑服,于是点点头。
黑子为了信赖的伙伴而不断努力,这副模样实在很耀眼——而且,果然让人有种『望尘莫及』的感觉。
「……抱歉,好像都只有我在说话。」
「不会,本来就是我先提问的嘛!抱歉,突然问你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黑子和降旗都害羞起来,把书本放回架上的动作也变快了。
不一会儿工作结束后,他们推着空推车走回柜台,黑子想起某事似地开口说:
「降旗,方便的话,暑假可以和我练习吗?」
「啊?我?」
「是的。因为之前在练习赛时我就感觉到,我在传球时,好像还没办法和降旗你配合得很好。所以我想在暑假时克服这一点。」
「可是,与其和我练习,和伊月学长练习不是更好吗?」
「我当然也会和伊月学长练习。不过,我希望下次和降旗你一起站在球场上时,能传出令人满意的传球。」
降旗听到黑子理所当然地说出这句话后,指尖一下子变冷了,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因紧张而冻结。
「…………呃,我、我能上得了场吗?」
话声中混杂了真心与期待,让降旗的语气不由得透出一丝兴奋。
降旗希望黑子点头,但心中却也觉得,自己不应该有此奢望。
然而——
「我希望还能和降旗一起上场。因为和降旗一起打球,让我觉得很快乐。」
这时,管理图书的老师叫降旗过去。降旗离开黑子,匆匆跑向老师。
降旗很感谢老师及时找他。
如果那时候老师没找他,黑子一定会看见他羞赧的表情。
再这样下去真的好吗?降旗心中有时会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明明自己就没有以打职篮为目标,为什么还要像这样努力到筋疲力竭呢?出现如此想法时,降旗就理性地告诉自己,他是因为本身想打,所以才会来打篮球。
当然降旗本身喜欢篮球,也喜欢那些队友。
可是,降旗把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了篮球,却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适合打篮球。
搞不好拿这些时间去做别的事,会更有成就也说不定——
从前几天的练习赛过后,这种想法就开始盘踞在降旗心中。
尤其亲眼见到火神的惊人球技后,降旗受到很大的震撼。
在降旗对火神极为憧憬的同时,相反的情绪也困扰着降旗,让降旗产生迷惘。
到底该不该继续打篮球呢?
管理图书的老师叫降旗去图书准备室,他走进准备室时,手悄悄地伸进口袋。
他拿出的是暑假集训的家长同意书。
降旗一直带在身上,没有交出去。
如果要退社的话,就没道理去参加集训了——降旗心想。
他拿着同意书的手在颤抖,感到血液一股脑儿地流向冰冷的指尖。
同时,他的胸口一热,充满了喜悦之情。
黑子那一番话,让降旗听了很开心。
连降旗自己都不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和黑子一起站在球场上的那一天,黑子却相信着。
降旗打从心底想回应黑子这份信赖。
然后,总有一天,要用踏实的练习构筑起相信自己的『勇气』。
「……好。」
血液流通之后,降旗的手变得有点热,他紧紧握拳。
在凉爽的准备室里,只有降旗浑身发热。
没错,在凉爽的准备室里……降旗一想到这里,体温突然急遽下降。
这里是整年都很凉爽,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图书准备室。
「……对了,要快点做完工作,去参加社团活动才行!」
降旗故意说出声,走进准备室内部。
准备室里有好几个和天花板同高的书架,书架之间的走道仅容一人勉强通行。
就算有人,不,就算有什么东西躲在这里,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
「没、没事的!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降旗猛摇头,想把讨厌的想法甩掉,就在此时——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书架后面传来呻吟声,让降旗大叫着逃出准备室。
「有鬼啊啊啊啊啊啊!」
降旗一边大叫一边跑出准备室,就连坐在柜台里的黑子似乎也被他吓到,微微挑起眉毛。不过黑子很快恢复平静,沉稳地说:
「降旗,声音太……」
「有、有有有、有鬼啊!」
降旗靠着柜台撑住身体,用颤抖的手指向准备室。
「有、有有有、有呻吟声!」
「……难道,是小金井学长说的那个?」
「对!」
黑子站起来,飞快地走出柜台。他走过仍惊魂未定的降旗身边,然后说道:
「那一定得确认一下才行。」
「不会吧?」
原来怪谈是真的。
降旗想阻止也是枉然,黑子迳自走向准备室。降旗虽然不想靠近准备室,但他也不能让黑子独自进去,所以还是跟着黑子前往。
他们来到图书室后面的图书准备室,原本准备室的门应该被降旗用力打开了才对——
「门关上了!」
「应该是因为反作用力的关系吧。」
黑子淡然地用手握住门把。
「你、你要打开吗?」
「对。」
「可、可是……!」
害怕的降旗要阻止黑子,但黑子没理他,很快地把门打开。
「唔!」
降旗张大了眼睛。
眼前有好几个高至天花板的书架——
降旗以为会看到这样的景象,但视线却被别的东西挡住了。
「……你们在干嘛?」
「火神?」
「火神?」
火神站在准备室的门后,一副正要开门的模样。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降旗理所当然地询问,黑子也跟着点头。火神搔着后脑勺说:「啊……」
「…………我在补习。」
「……啊?」
火神的声音小得和他的体型不成比例,降旗没听到而反问后,火神不悦地说:
「我在补习啦。」
「补习?啊?为什么?」
「……因为我期末考的成绩有点不太妙……」
火神闹别扭地噘起嘴,这模样让降旗看得发愣。
「你为什么在这里补习?如果是补习,那老师也在这里吗?」
黑子推开火神,走进图书准备室里。火神不情愿地勉强跟着黑子,降旗也跟在后面进去。
「虽然说是补习,但只是写考卷而已啦。然后,老师说教室很热,应该很难集中精神,就告诉我这个地方。」
「的确,这里本来就以四季都很凉爽而出名。」
「咦?是吗?」
听了黑子的说明,火神佩服似地点头。看样子火神还不知道七大怪谈的传闻。
三人沿着走道,走到准备室最里面,那里放了一张阅览用的长桌,桌上摆着考卷和铅笔盒,那些应该是火神的。
黑子拿起一张考卷,几乎整张都空白。
「……看起来毫无进展呢。」
「要你管!」
火神更生气了,他把脸转开。
「你刚刚在写考卷的时候,是不是有说什么话呢?」
「啊?」
没想到黑子会问这个问题,火神疑惑地皱起眉头。相反地,降旗意会到黑子为何发问,轻轻地叫了一声:「啊……」
「你是说,刚刚是火神在惨叫?」
降旗问了之后,黑子肯定地回答:「可能是。」
不过火神否认说:
「我才没有惨叫咧……呃,不过或许有说『呜喔,我看不懂啦——』之类的。」
没错,就是那个。降旗如此确信后,松了一口气似地抚摸胸口。
「火神,你别吓我啦,真是的……」
「啊?我明明就没有惨叫。倒是刚刚有一阵奇怪的尖叫,把我吓了一跳。」
「啊…………」
降旗想起自己的窘态,难堪地低下头。看到他这模样,让火神张大眼睛。
「啊?什么?那个尖叫的人是你吗?叫超大声的耶。」
「……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啦……难怪这个会掉在地上。」
火神说完,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降旗。
「这个刚才掉在走道上,是你的吧?」
那是暑假集训的家长同意书。降旗伸出手,从火神手上拿回那张纸。
「……谢谢你,火神。」
「喔。不过,你要快点交出去啦,不然就不能参加暑假集训了喔。」
降旗的嘴角不禁露出笑容。
这里也有一个人,深信自己能和他们一起打球。
「……说得也是,我会在今天社团活动时交出去。」
听了降旗的话,火神咧嘴一笑。
「暑假集训要加油喔。」
「……嗯。」
「在那之前,要先请火神努力补习。」
「你很烦耶!」
黑子精准的吐槽,以及火神意料中的回应,让降旗笑了起来。
他们走出气温微凉的准备室后,立刻被外面又热又潮湿的空气所包围。
现在,他们在诚凛的第一个夏天,才正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