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然则恰如魔刃之名 Chapter II 【违和感】

  Episode 10

  一直,在关注着你。

  无法挪开在你身上的目光。你的所在,便是我双目所及。

  一看着你,就目光呆滞、思维朦胧,胸口像被抓紧一样,身体里燥热不安。

  可是,一个人的时候,眼前就漆黑一片。

  自己是如此渺小、可怜、悲惨,想到这些就觉得难受。

  如果,被你注意到的话,被你知道我的存在的话。

  如果,能被你认可的话。

  我就会变得比现在更坚强。至少,能够接纳这样的自己。

  所以,我想要告诉你。

  如此简单的事情,我却一直说不出口。

  我没有勇气,连电话都不敢打,所以给你写了信。

  请你听我说。桃原君。

  我喜欢你。

  非常喜欢你。

  御子神美砂

  Episode 13

  面对刺出的刀锋,誓护发挥了奇迹般的反射神经躲开了。

  他朝正后方倒下,滚在人行道上拉开了距离。

  对峙着的少年咂了下舌,一脸嫌麻烦的样子举起了刀,又摆好架势。

  “突然间干什么……!?”

  誓护一边后退一边问。可是,少年不回答自己。他脸上没有表情,翠绿的双眸,只是闪耀着冰冷的光彩。

  就算在突然间狼狈不堪,誓护还是冷静地观察了少年。

  虽然不清楚目的,但他想用刀刺穿誓护——这点是没错的。体型瘦小,但却像狰狞的食肉猛兽一般,充满弹跳力。看上去就很敏捷。带着祈祝的话,能从他手上安然逃脱吗?

  突然间银行的玻璃碎了。因为被卡车撞击的损伤,银行的墙壁似乎开始倒塌。少年的注意力被那边吸引了一下。誓护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一跃而起。

  “祈祝!快跑!”

  誓护让祈祝跑起,自己则向反方向飞奔。如果少年的目标是誓护,应该会放过祈祝才对。自己一个人,说不定还能够逃走。

  然而——

  “没用的。”

  少年将刀收入鞘中,响起“汀”的刀锷撞击声。就在那清澄的音色使誓护的鼓膜共振的瞬间,誓护的脚上立刻无力,膝盖也失去了力道。

  连保护一下都没能做到,直直地摔在人行道上。

  (身体没法自由活动……!?)

  就像中毒一样,全身都传来麻痹感。硬是掰动无法行动的脖子,勉勉强强看到的背后,是祈祝趴倒在地上的身影。

  “给我老实一点。没关系,连痛都来不及感到。”

  边说着危险的话,少年边向这里走来。

  不行了。动不了。会被刺中!

  誓护紧紧闭上眼睛。终于,听到了刺穿眉间的“嘭”的一声。

  ……嘭?

  听上去不是刺中眉心的声音、誓护睁开了眼。就在自己眼前,少年被什么人用身体撞开,朝正侧方飞了出去。

  看上去是受到了突然袭击,但少年在空中恢复了平衡,稳稳地站在了地上。明明全身血淋淋的,运动能力和柔韧性依旧惊人。

  他用充满杀气的眼神,死死地看着这里。

  撞击的始作俑者,正带着轻快的表情站着。

  年龄似乎与誓护相仿。长长的黑发编成三股辫,轮廓纤细如女性。一瞬间,误认为是名少女。不过,纤细中带着魁梧,棱角分明的肌肉正是男性。

  “已经报警了。挥着这么危险的东西,可以吗?”

  他对少年的杀气视若无睹,指了指刀。他举止优雅,甚至让人感到从容。

  少年眉间的皱纹愈发加深,紧握刀柄的手也用力——可是,仅此而已。没有拔刀砍过去的意思。

  两人都不动,互相看着对方。

  “怎、怎么!?在干什么!?”

  卡车司机下来后,大叫起来。

  这叫声成了交锋的导火索……当然不会这么简单。陆陆续续围观群众聚集过来。“什么啊什么啊”“事故吗”“打架了吗”街上很快热闹了。

  少年像是被将了一军,脸上极不愉快。眼睛盯着黑发年轻人不放,一步步地后退。离开了大约10米左右后,敏捷地回身走去。

  瞬间,就像融解在黑夜中一样,少年一下子消失了。

  简直像幽灵。消失的样子好像立体电影结束一样。围观群众也似乎吓了一跳,到处是惊奇的声音。

  誓护也怀疑自己的眼睛。另一方面,自己也能接纳这种现象。

  是的,自己知道。我知道、知道他的事情……

  “呜……”

  脑髓就像烧起来一样剧痛,誓护皱紧了眉头。

  终于手脚的感觉回来了。然而,头痛还是很剧烈。痛到只要动一下头就不行。誓护强忍着剧痛,慢慢地把身体翻过来。

  然后,和一脸不安的妹妹四目相对。看来,她恢复要更快一些。祈祝的样子就好像要趴在誓护身上一样,充满担心地注视着誓护。

  “祈祝……没有、受伤吧?”

  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像是有许多话想说一样,紧紧盯着誓护。

  “我?我没事的啦。只是……有点头痛罢了。”

  “没事吧?”

  三股辫青年俯视着誓护说道。他温和地微笑着。这笑脸与气氛形成鲜明对比,是如此和颜悦色、无忧无虑。

  被他救了一命……到底是不是这样?

  错综复杂的思考混乱起来。头痛分散了注意力,思考都无法集中起来。疼痛愈发地强烈,甚至连自己站起来都做不到。

  “送你吧。家近吗?”

  说着,年轻人就把手臂伸进了誓护身下。手臂虽然纤细却充满力量,轻而易举地就把誓护抱了起来。

  稍微有些害臊,这便是被称作“公主抱”的姿势。

  “放松。什么都别想。”

  年轻人的话语很温柔。誓护就像小孩子一样老实地点了点头。

  “那个……警察呢……?”

  “虚张声势罢了。”

  他耸了耸肩,环顾四周。

  “不过,马上就会来了吧。闹成这样的话。”

  如他所言,周围嘈杂混乱成一片。

  更何况,卡车撞到的是银行。早就有人联系保安公司了吧,大量人员为了看护现场而涌来。

  道路上有很深的裂缝,一直通往卡车轮胎所在。四个轮胎全都爆了,破破烂烂的。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面给划破了的样子,不过现在的誓护没有思考的从容。

  不知是不是害怕那年轻人,祈祝抓住誓护的手臂,缩成一团。可是,现在的誓护果然也没有担心的从容。

  结果,誓护就这样被年轻人抱着,离开了现场。

  Episode 14

  到达自家公寓的门厅时,头痛也收敛了一些。

  “请把我放下来吧。已经没事了。”

  “明明不用客气的。”

  年轻人无忧无虑地笑着,放下了誓护。

  “非常感谢。请务必喝杯茶歇歇再走吧。”

  “不用费心了。不过,如果不打扰的话……”

  “怎么会是打扰呢。请跟我来。”

  打开自动安全门,一行人通过电梯来到十楼。

  誓护的家,既不是最上层的阁楼,也不是打通了两间房间的特殊间,谈不上有多奢华,是大小非常标准的3LDK。家具等陈设也和一般家庭没有两样,是从量贩店买来的实用东西。室内收拾的很干净,这是和祈祝一同努力的结果。

  虽然可以买更大更舒适的房间,围在出自一流设计师之手的高级家具中,把家务都交给女佣,轻松地活下去……可是,誓护没有这么做。他希望祈祝能熟悉这种极其普通的生活。讽刺的是,死去的父亲也教过自己,毫不吝惜地挥霍金钱并不是爱。亡父和自己一样,不会把铺张浪费的奢华强加在别人身上。

  给水壶点上火后,走近L字摆放的沙发。

  “请您座吧。我去泡红茶。”

  “恭敬不如从命。桃原誓护君。”

  被叫到名字,誓护吓了一跳,停止了手上的事情。

  “……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只是看到门牌罢了。”

  年轻人脸上又浮现出无邪的笑容。可是,誓护的心跳没有慢下来。

  他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心里没有响起危险信号。现在的誓护,不觉得他是敌人。实际上,救了誓护的也是他,把誓护抱到这里的也是他。

  然而,还是无法从心底信赖他。他的笑容里没有感情。就像是刻上了微笑的面具,是冷峻的笑容。

  意识下的话,祈祝的身影也不见了。环顾室内,祈祝正躲在发财树的盆栽后面,就好像受到威胁的兔子一样,紧紧地盯着年轻人。

  祈祝虽然认生,但最近也相当沉着了,会胆怯到这种程度也少见。会让敏感的祈祝害怕到这种程度到底是……

  “您是——”

  你是什么人,虽然想这么问,但还是太直接了。

  “那个,不介意的话请问您叫……”

  “叫我赤兜就可以了。”

  “赤兜……先生。”

  “赤色的兜帽那个赤兜。很怪的姓名吧?”

  虽然不清楚这是姓氏还是名字,但既然对方说了,就叫他赤兜了。

  “明白了,赤兜先生。”

  “在意我是什么人吗?”

  “————”

  果然,不能对这年轻人掉以轻心。他轻易识破了自己的意图。

  “事出有因无法公开身份,不过,我是在追查某起事件。”

  “事件……”脑中有了灵感,“那是,和刚才的男孩有什么关系……”

  “那是个奇怪的人。而且,很危险。”

  “危险?”

  “这个国家有所谓的铳刀法啊。没受伤吧?”

  “啊……是的。”

  被岔开了。誓护有这种感觉。

  不过的确,那少年很异常。把刀朝向誓护。何况,那刀是从虚空中取出的。魔术吗,否则就是幻觉了。

  “你知道的。”

  “什么?”

  “他们的原形。”

  “‘他们’?不是‘他’吗?”

  对方没有被自己套出话来。

  “……我今天,遇见一个奇怪的女孩。”

  没有忍住,誓护把时钟塔遇见的不可思议的少女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到现在才想起,那少女和先前的少年有某些地方很相似。比如与普通人类不同的眼瞳颜色、身上带着的独特气息——妖气。两人都是突然间消失,都可以操纵不可思议的力量。

  莫非,少年所言的“公主”,就是那个少女吗。

  就在说话的时候,这些疑念也浮现出来。

  听完了誓护单方面的陈述,赤兜既不是捉弄,也不是把誓护当成怪人,依旧带着刚才的笑容说道。

  “你认识那个‘黑色少女’吗?”

  “……不,才初次见面。”

  赤兜盯着誓护看。这是如同要看穿誓护一般,直白的视线。誓护没有避开,而是当面承受住了这视线。对誓护而言,也并没有撒谎。

  长长的沉默过后,赤兜指了指厨房。

  “话说,热水快好了吧。”

  “啊。”

  已经是眼看要溢出来了。誓护慌忙跑回厨房,把水壶从灶台上拿下来。

  他很快泡好了红茶,注入茶杯中,把茶杯放在沙发前的木桌上。

  “请用。”

  “谢谢。”

  赤兜轻轻拿起杯子。整个动作都毫无做作,却绽放出一种王族般的优雅。是身出名门么,誓护揣测着。

  “身犯大罪之人,若不为人界之法裁决,必陷恒久之渊,在劫难逃。”

  突然,赤兜说出了这样的话。格调就如同吟诵诗歌一般高雅。

  “便是教诲师——GRIMOIRES。:

  教诲师。

  并非是初次听到这词语。可是,誓护并不清楚其含义。

  应该不清楚的。明明如此。

  心冻结了起来。是种无意识的恐怖。是的,在恐惧着。有恐惧的理由。“不为人界之法裁决的罪人……”自己有为这说辞战栗的理由。

  “说起此世,可以说有种种不公。”

  赤兜变了音调,就好像在闲聊一样。

  “如果存在饥寒交迫、受苦受难的人,那也存在像你一样大富大贵的人;嘴上说着人皆平等、价值等同,但有卓越的人才的话,也会有无能之辈;如果有守护规则的人,那也有不遵规则的人。”

  这年轻人打算所什么呢?誓护沉默着等他下一句话。

  “可是啊,桃原君。人类在罪面前是平等的啊。”

  “罪……”

  “可能这么说你也没有实感吧。抵得上大罪的行为,无论谁去犯都是大罪。精神的异常也好,高贵的身份也好,都谈不上是逃脱大罪的理由。原本是这样。”

  “可是,犯下罪行的人当中,也分受到惩罚的人,和没受惩罚的人。”

  “正是。不过,你觉得犯下真正罪行的人,真的能够不受惩罚吗?”

  “……你是说并非如此?”

  “上古之时,人类‘创造’了所谓地狱。有史以来,这个概念超越了宗教间的藩篱、一直束缚着人类。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多数宗教都会谈及来世。生前恶贯满盈的人,死后会受到相应报偿。

  “……那是,因为什么?”

  “唔,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要把打破规则的人一个不漏地加以制裁,对人类而言,实在是力不从心吧。”

  “所以,就必须有‘地狱’的概念吗?为了让罪人的良心受谴责?”

  “是必须要有地狱这种‘存在’啊。为了对罪人加以报复。”

  “……是说地狱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教诲师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地狱也就不得不真实存在。他们是地狱的使者。”

  “————”

  “教诲师不会干涉人类之法,也不干涉人类生活。只是,犯下大罪却不受到人类之法制裁的人——换言之就是不受惩罚的人,他们会在跟前现身,打上罪人的烙印。对罪人加以惩罚并不是他们的工作啊。他们只是,把罪人邀请到地狱罢了。”

  “这是……真的吗?不是您的妄想吗?”

  在好像玩笑一样的话语中,誓护脸色苍白。就像是自己明白这些一样。

  誓护已经遭遇到够多的不可思议了。

  黑色闪电。夺取身体自由的咒缚。与火焰一同消失的少女。融解在黑暗中消失的少年。作为自己亲身体验过的现实,如今也难以否定。

  如果这些都是事实,赤兜所言都是事实的话。

  如果所谓教诲师真的存在,真的会把杀人犯招往地狱的话。

  对于誓护而言,这是极度的——威胁。

  令人畏惧的、敌人。

  誓护装的不动声色,但是,从指尖开始都失去了血色,身体已经感到麻木。为了防止颤抖绷紧了膝盖,可一放松就开始筋挛。

  不清楚赤兜知不知道誓护的动摇,他啜了一口红茶,微笑着。

  “这些话,我也只是听说罢了啊。全都是人智无法企及的世界的事情——真正的情况,此世的人是不可能明白的。”

  骗人。誓护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年轻人很清楚。他知道真实的情况!

  “……那两人,就是教诲师吗?”

  赤兜暧昧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那黑色少女,确实说了“教诲师”。赤兜的话虽然荒唐滑稽,但还是有一定可信性。

  “……赤兜先生。您为什么,了解这些事情呢?”

  赤兜依旧挂着微笑。随后,用没有抑扬的声音,说道:

  “不要深入这件事,桃原誓护君。因为、你还有最重要的妹妹吧。”

  一瞬间,微微的笑容,让人感到如同刀锋一样。

  Episode 15

  高层公寓的夹道,狭窄而又阴暗。冰冷的风穿堂而过,在这像地底洞穴一样的地方,三股辫子的年轻人把手机贴在耳朵上。

  “姐姐。是我。”

  “赤兜啊。辛苦了。”

  手机的另一头用恬静的声音回答道。对方很年轻,声音轻柔。可是,这轻柔却不让人觉得轻薄,充满着大人的成熟稳重。

  “和情报一样,桃原誓护是有关者。虽然好像是消除了足迹。”

  “很可疑。——目标陷入圈套了吗?”

  “抓到了与计划不同的猎物。请你方加以查询。”

  “会准备的。那家伙怎么样了?”

  “当然,任由他逍遥法外。因为似乎找的是相同的东西。”

  “呣,能制定计谋也不错……不过不要放松警惕。”

  “已经是受伤的野兽了啊?给他过一次教训了。”

  “没有比受伤的野兽更可怕的东西了。轻敌的话,会被反咬一口。”

  “怎么可能。”

  年轻人没有相信。

  对方呆呆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明白说了也白说,没有再一次叮嘱。

  “‘荆棘’那边如何?”

  “‘荆棘’的罪人的话——在桃原誓护的周边行动了。”

  “……哦?”

  “警察一直在追捕着,听说最有力的嫌疑人已经成为了牺牲品。”

  “……很可疑。”

  “比起这个,说不定,桃原誓护就是‘荆棘’的祸首。”

  “说说你的根据。”

  “和星帝藏书的看守者会面了,我。”

  被吓了一跳,电话那头沉默下来。

  “你是——说真的?”

  一直沉着冷静的声音,混杂着无法掩饰的惊愕。

  “虽然没有确证。对方也没那么简单就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让人起这种疑心的人,和桃原誓护接触过了。这点是事实。”

  “如果汝所说的属实,那‘荆棘’成为藏书之力了。”

  “这么想的话,就会合乎逻辑。不这么考虑,就没法解释了。那种力量,不是人类所有的东西。”

  年轻人无邪地莞尔一笑。

  “不管怎样,已经让他帮我做诱饵了。吸引作恶之人前来,正可谓恰到好处。”

  “能这么安稳地引出来吗?”

  “引出来?”

  他用鼻音笑了下。年轻人表情依旧不变,保持着刚才的笑容,冷飕飕地说道。

  “是揪出来啊。不管用什么手段。”

  Episode 16

  虽然问了下是否一起吃晚饭,但赤兜以“还有事情”告辞了。

  誓护也没有多加挽留。没关系,就算不继续拖延时间,也已经有了主意……

  他开始准备晚饭。适当地切了下火锅材料,把它们全都丢进锅里,然后调理好口味。应该是准备两人份的,誓护还是把所有食材都放在了一起。

  趁着火锅烧开的间隙,把红茶杯子洗了。

  刚想把洗好的红茶杯放回架子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个不熟悉的杯子。

  上面画着小小的新叶花纹,是个漂亮的白瓷杯。

  “……喂,祈祝。问个有点怪的问题。”

  祈祝还有些畏畏缩缩的,她停止了手上的活,回过头来。

  “我们家以前,有成年人来做过客吗?”

  祈祝略微歪了下头,似乎没有头绪。

  祈祝的同学是曾经来玩过。不过,那时候用的是纸杯,请她喝的也是果汁。应该不会备好茶杯的。

  在这家里喝红茶的,只有誓护和祈祝罢了。

  明明如此,为什么会存在“第三个”茶杯呢?回头想一下的话,这算是个很细微,但又很重要的谜团。

  头痛似乎又要袭来了。誓护摇了摇头,停止思考。

  “来,祈祝,做好了哦~”

  他把祈祝叫来,让她坐在桌子边。看到只有一份晚饭,祈祝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誓护。

  “抱歉,我头又有点痛……今天就先休息了。”

  不希望让祈祝担心。因此,会把祈祝单独留在餐桌上自己也很意外——然而,疲劳也迎来了极限。不知是否是止痛药的作用,昏昏欲睡的。想要躺下睡一觉。今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了……

  “吃完以后,好好关掉电源哦。”

  祈祝看上去有些寂寞,轻轻地点了点头。

  誓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算在刷牙前换好衣服。

  好想睡。就这样倒在床上的话,该有多么舒服啊。

  他没能抵抗这股诱惑,一头扎向了床铺。这时候,像针刺一样的痛感从屁股上传来。

  有什么东西扎到屁股了。在口袋里。

  拿出来一看,是个相当古朴,锈迹斑斑的钥匙。

  “啊……昨天,拿到的啊。”

  夹杂着苦笑回忆起来。就在昨天,在街上被一个可疑(而且长得可以的)女性塞到手上的。放进口袋里后,就忘得一干二净。(译注:原文「怪しい」(可疑)与「妖しい」(有魅力的)为同音。)

  不管怎样,拿这东西也没有用。誓护保持着睡姿,把它丢到了桌子上。

  一刹那,轰,桌上冒出蓝色的火焰。

  誓护大惊失色,跳了起来。这时候,火焰已经消失不见了。也闻不到东西烧焦的味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誓护莫名其妙,下了床,想看看桌上。

  钥匙掉在了电脑前面的活页纸上。

  刚看到这活页纸,誓护就目瞪口呆。

  “……名单?”

  活页纸上,像是人名和住址的东西列成一条,总共有十二组。

  佐藤某、真柴某、松永某……意外的是,这些文字都是誓护的笔迹。虽然没有写过这些的记忆,但不会认错自己的字的。

  随后,在名单的末尾,是个引人注意的名字。

  御子神美砂。

  ……这是,什么?

  誓护无意识地按住了脑袋。不对,等等,有什么很奇怪啊。

  说起来,记得这纸,白天还是白纸一张。然而——这样就不对了。也没理由自然就浮现出文字。看错了吗?记忆出问题了吗?不……

  莫非,这钥匙做了什么吗?

  誓护捡起钥匙,细细观察。

  普通至极。只是看上去像个古董。不过,送这东西的人说这是“幸运护符”。总不可能真的是什么魔法道具之类吧……

  (比起这个,这名单,难道……)

  好像有一种预感。他立刻接通了电脑电源。这种时候,誓护的直觉很可靠。睡意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代替的是来历不明的不安,还混入了某种期待,怪异的兴奋感支配了大脑。

  等得让人焦躁不安了,电脑才启动完毕。开启浏览器接入因特网。略微思考了下,就从名单一开始选了几个名字,直接输入进行搜索。

  很意外,有几个网站完全一致。

  搜索出来的有“睡眠病牺牲者名单”“睡眠病情报站”等等。

  (睡眠病……)

  脑海里出现的,是这城市中发生了九件的,原因不明的昏睡事件。

  电视和报纸上,都没有报道死者外的患者姓名。可是,他们的真实姓名似乎已经在网上流传。誓护选取了个合适的网站,点击了进去。

  佐藤某、真柴某、松永某——

  显示在画面上的被害者姓名,与手头的名单出奇的一致。

  “这是怎么回事啊……”

  之前就有这种预感,可是,当预感成为现实的时候,又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誓护用混乱不堪的大脑思索着。

  网站上还没有登录御子神的名字。但是,誓护已经知道御子神昏迷了。然后,手头的名单上,也写着御子神的名字。

  御子神是在今天午后昏倒的。同时,至少是在今天上午的时候,誓护在这纸上写上了御子神的名字,所以纸才会被放在桌上。

  开什么玩笑。完全没有印象啊。

  现在可以确定的被害人,包括御子神在内有九人。但是,名单上写着十二人的名字和住址。难道……剩下的三个人,接下来就要遇害吗?

  突然,背后感到了祈祝的气息。誓护马上关掉了浏览器。

  自己没做过亏心事。明知如此,心脏却不可思议地剧烈跳动。

  誓护装作很平静的样子回过头去,果然,祈祝正站在打开的房门处。她手上端着一个放着砂锅的盆子,砂锅里正扑扑冒着热气。这闻起来香喷喷的东西,看来是菜粥。

  “祈祝……给我,做了菜粥吗?”

  祈祝点了点头。然后,摆出很不安的面容。似乎在说,自己是多管闲事了吗。

  誓护脸庞柔和下来,拿取了砂锅。

  “收下了。谢谢。”

  誓护太高兴了。看到妹妹这么有心,感动的几乎要落泪。

  虽然说是妹妹,但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是誓护在照顾她。感觉上讲,更接近于女儿。像如今这样,养育成一个温柔的孩子,自然是由衷地高兴。

  “嗯,很好吃哦!做的比以前好了嘛~”

  虽然只是把火锅的汤汁浇在饭上,然后打了个鸡蛋一起热了下,但鸡蛋松松软软,贴在饭上的感觉可谓绝妙。

  誓护怀着幸福的心情把菜粥一扫而光。

  注意起来,头痛已经完全消失了。

  只不过——谜一般的名单,看来会成为新一轮头痛的诱因了。

  Episode 18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在自己的呓语中,誓护醒来了。

  好像觉得刚才提到了谁的名字。听上去既怀念,又甜美。

  可是,已经想不起来了。到刚刚为止还很清楚的梦中世界,醒来后却遥不可及。色彩褪尽、模糊不清,最终什么也看不到了。

  誓护缓缓起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窗帘缝隙间渗入的光线很是明亮。虽然谈不上是睡了个好觉,但至少是个不错的早晨。

  随便张望了一下室内,目光留在了床上。

  祈祝就在那里,还穿着昨晚的衣服,像小猫一样蜷缩着。

  誓护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不得了了。得了感冒可怎么办!

  幸好,室内很温和。他试着轻轻碰了下祈祝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呼吸也很平稳。誓护松了口气,抚了抚自己胸口。

  突然,他又不安起来,要是祈祝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网上称作“睡眠病”的那个病——还没有找出发病原理。谁会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而陷入睡眠,这一切都不清楚。

  不会牵涉到祈祝的证据,尚且没有。

  誓护脑海里,又出现御子神倒下的样子。

  原因不明的怪病之类,平时想来就像天方夜谭,可现在自己却和它遭遇了。同一个学校的一名同学,成为了牺牲品。

  ……就这样,什么都不行动吗?

  为什么呢。不管的话,心情会非常糟糕。

  他想起来那封情书的内容,尽管对高中生而言文笔略显拙劣。

  让御子神康复,或许没什么希望。

  可是,尽管如此。不,正因如此。

  我就不得不去做些什么了,不是吗?

  我已经触碰到事件的一部分。搞得不巧,能查明原因也说不定。如果是这样,就能够保护祈祝了。何况……

  那“黑色少女”的存在,微妙地吸引着自己。

  那少女,就身处御子神陷入昏迷的现场。如果能再一次和她相遇的话,说不定能问出些东西来。

  不管怎样,必须得和她再见上一面,心中如此叫喊道。

  忽然,桌上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誓护保持着不惊动祈祝的姿势从床上下来,拿起了手机。

  “——姬沙小姐?”

  “休息天竟然起这么早。我还想着要故意把你吵醒的呢。”

  和显示屏上的提示一致,电话那头是叔父的秘书姬沙。

  打个招呼都这样不干不脆。姬沙用遗憾的语调说道:

  “关于昨天的男人……抱歉,跟踪失败了。派了三个高手,听说还是被彻底甩开了。”

  赤兜虽是个不可掉以轻心的年轻人,但誓护也不输给他。赤兜在自己家的时候,誓护就偷偷联系姬沙,拜托她准备跟踪。听说姬沙马上安排了人手,按照誓护的指示,盯住了赤兜。

  可是,失败了。

  跟踪者让赤兜逃了,没能够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这样……可惜了,也没有办法。”

  不知为何,总有这种感觉。誓护的直觉告诉自己,赤兜不普通。是干特殊职业的人,要不然就是……

  “谢谢,麻烦你了,抱歉。”

  “哼,要道歉的是我们。”

  “可是,又不是正规的业务啊。”

  电话那头,姬沙充满自嘲地笑起来。

  “我本来就是一直从事非法业务的女人哦?现在再来关心我没意义啦。”

  “哈哈,那就不客气地领情了。”

  “就要这样。对了,说好的货——”

  “货?”

  “送到你名下的出租柜里面了。东西自己是不会长腿跑了的。早点去拿吧。小心一点,不要做引起警察注意的事哦?”

  “嗯……?”

  “就这样吧。反正告诉你了。”

  “啊,等——”

  等等,连说这话的时间都不给,姬沙就挂断了电话。

  她从早上开始就很忙,再打电话给她也不好意思。出租柜就在很近的地方。今天“出门”的时候拿下,很快就会知道“货”是什么了。

  誓护放下电话。

  “——抱歉,祈祝。吵醒你了?”

  床上面,祈祝拘谨地静坐着,轻轻擦着眼睛。

  “你一直,在看护着我啊。”

  誓护坐在祈祝边上,温柔地盯着最爱的妹妹。

  “谢谢。可是,祈祝要是得了感冒,我很为难哦。”

  祈祝似乎刚想说什么,就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看吧。”

  誓护把毛巾被拉过来,盖在祈祝肩上。

  “那个,祈祝。我今天,稍微要出会儿门。”

  是的——誓护心里已经决定了。他把手放在妹妹肩膀上:

  “就拜托看家了。”

  祈祝稍微露出些不安的神情,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Episode 20

  就结论而言,姬沙拿来的“货”,具有十足的冲击力。

  当看到车站前储物柜里的“货”,誓护感到剧烈的晕眩。

  为什么,这种东西,会放在这里……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但是,想下去也没有答案。誓护把动摇和困惑放在身后,按照计划向车站对面的市立医院走去。

  在问询处寻问了下入住的房间,很惊讶地得知是在集中治疗室(由此构成病房)。誓护压抑住急躁的心情,朝着那病房赶去。

  病栋的尽头,相当靠里面的一个角落,就在手术室的旁边,安排着集中治疗室。

  病室前的走廊里已经有了客人。一个认识的少女,不知所措地坐在长椅上。

  “早上好,风杜同学。”

  “桃原君……你来了啊。”

  哭的红肿的眼睛映照着誓护。怀着难以言说的心情,誓护避开了视线。

  避开的视线正好落在病房门上。上面——

  挂着“谢绝探视”的门牌。

  誓护没多想,确认了门口的姓名。一看到用万能笔书写的姓名,就恍然大悟。风杜既然坐在这里,不可能会找错房间吧。

  “不可以探视吗……”

  这也没办法。当然意识不可能恢复。不仅如此,“睡眠病”患者的心率和血压都明显地下,听说连维持生命都不容易。

  誓护一边和风杜在医院前庭散步,一边寻问御子神的事情。

  风杜偶然听到了医生和护士的对话。从中得知,御子神的脖子似乎有针刺的伤痕。因为怀疑下毒而进行了检查,发现是和吸入某种麻醉药——叫三氟什么——同样的状态。

  这些和网上流传的相一致。

  “吸入……就是说气体吧?明明是被针刺到,却是气体?”

  “医生也说不清楚……可能是不相关的伤口……”

  如果吸入麻醉药是起因的话,一直不从麻醉状态苏醒过来也很奇怪。

  “……御子神呢,我没想过她会这么积极的。”

  风杜浮现出令人人痛心的笑容,说着:

  “那女孩,从来都不谈男生的事情的。以前以为,她对恋爱什么完全没有兴趣。说起来,给人感觉更像个男孩呢。”

  誓护回想起学校里见过的御子神。一直带着忧郁的神情在走廊角落里徘徊,就只留下这个印象。

  “可是,这次竟然自己说,有东西想要交给桃原君呢。”

  “这样啊……”

  这指的,就是那封书信吗。

  胸口好像被人揪住一般疼痛。

  果然——就这样把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回到日常的生活中去,根本不可能。

  誓护告别了说想要一整天待在医院的风杜,向地铁走去。

  来吧,开始搜查吧。

  乘上地铁,目标是城市的边缘、新兴住宅区。那里是第一个“睡眠病”被害人,佐藤某的住处。

  这“睡眠病”几乎没有线索,是都市传说一样的事件。然而,如果是某人的“罪行”的话,就成了连续杀人(及未遂)事件。这样,就会有作案准备、有作案瞬间、也会作案后销毁证据。

  根据网上的情报,可以得知佐藤某是在自家患上“睡眠病”的。既然这样,那儿就是问题所在的犯罪现场。去观察犯罪现场,绝不会是无意义的事情。誓护鼓足勇气走向佐藤某的住宅。

  踏入住宅地的瞬间,誓护就被种奇妙的感觉抓住了。

  那是种不可思议,却又颇为熟悉的感觉。明明应该是第一次来,却不觉得像是第一次。换而言之,有一种既视感吧——

  可是,在第二起事件、真柴某的住宅前,誓护也有同样的感觉。

  第三件,松永某上的学校前面也是。

  第四件也是。第五件也是。

  靠近第六起事件的现场的时候,誓护终于说了出来。

  “……前面拐角转弯,有家便利店。”

  确实,转过弯去就是便利店。

  “对面是公园吧。”

  ——果然有。

  “穿过人行天桥,会突然看到铁塔。”

  ——看到了。

  一步一步,誓护的心跳愈发加速。哪里有什么,事先就已经知道了。到处都是见过的景色。自己明明,从没来过这附近才对啊!

  能在所有现场都体验到这种感觉,很是古怪。这些并不都是电视、杂志上会拍摄的繁华地段,何况自己也不记得看过类似影像。

  花了半天,誓护在市内东走西走,把九起“睡眠病”的现场全兜了一遍。只有第九件的时钟塔,因为在维修所以进不去。

  时钟塔是理所当然——可竟然对所有现场都有印象。

  事已至此,誓护不得不承认。

  “一部分记忆丧失了……?”

  嘴里试着说了下,的确没有真实感。可是,亲身经历却是明证。不是科幻也不是幻想,是现实中的体验把事实摆在誓护面前。

  结果,确信自己“没有看见过”,是在到达还未被害的早川某住宅前的时候。

  外墙是最近流行的碎石贴墙,呈沙黄色。虽然这造型的公寓在哪儿都可以见到,不过并没有涌起刚才的既视感。

  时间已经过了五点。天空被染成了橙色。公寓同样被染成了橙色。从公寓的门厅里,正好可以看到一位少女站着。

  看到那人的相貌,誓护瞪圆了眼睛。

  波浪卷的长发。脆弱、忧郁的表情。灰色大衣下面是誓护见惯了的学生制服。少女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带着像是刚下班回家的满脸倦容,朝誓护一步步走来。她是——

  誓护下定决心,走上前去。

  对方也注意到了这里,抬起了头。她先是像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随后嘴角浮现出微弱的微笑,轻轻点头示意。

  誓护喉咙干哑了。他硬是挤出模糊的声音,轻声说了出来——身为第九名被害者,她的名字。

  “……下午好,御子神同学。”

  Episode 22

  啪嗒,听到一声像静电火花的声音。

  虽然这声音很小,更应该说是可爱,但祈祝还是吓到了,把厚重的漫画杂志掉在了地上。杂志敲在拖鞋上,重重地摔在地上。

  祈祝有点紧张地环顾房间。

  夕阳西下,鸦雀无声的房间里暗下来,差不多不开电灯的话,就没有办法看漫画了。

  ——没事。好像既没有小偷进来,也没有幽灵出现。

  即便如此,还是确认了一下电话边上的小型机械。这是保安公司的报警装置。按下“紧急通知按钮”的话,听说就能立刻取得联系。

  祈祝脸色稍微有些苍白,捡起了漫画杂志。

  实际上,看家这事情还不是很习惯。

  很小的时候已经记不太清了。哥哥说“不记得比较好哦”。所以,尽量让自己不去回忆。也没有试着向哥哥寻问过。因为,说起过去事情的时候,哥哥总是一副痛苦的样子。

  所以,没有去回忆。只是作为知识去回想。

  直到幼儿园的时候,祈祝都和母亲两人过日子……应该是这样,但不可思议地没有与母亲的记忆。

  从和母亲死别之后,就一直和哥哥一起。开始是在山边的桃原家别墅。然后,就是这公寓了。就算学校提早放学,只要在学校图书馆等地方待一会儿,哥哥就会来接自己。家里就一直在一起,实际上,祈祝一个人待的时间很少。

  静想一下,家里出奇的安静。

  外面传来的小孩子的欢闹声,更衬托出这可怕的孤独感。

  祈祝身子微微有些颤抖。随后,战战兢兢地从沙发上起身。为了分散自己注意,她打开了中意的DVD影碟。

  与哥哥熟识的女生——她在吹奏乐部里演奏长笛——出于好心录给自己的。作为祈祝憧憬着的前辈,她演奏技巧十分出色。这DVD,就收录了她在文化节上的演出。

  总觉得心中不安,祈祝特地拿出了耳机。刚把耳机戴在头上,将周围的寂静遮断,就觉得心里不可思议地平静下来。

  这一会儿,祈祝忘记了恐惧,醉心于柔和的笛声中。

  就在这时——

  悉悉索索,传来了像活物爬动的声音,把治愈的时间打破了。

  透过耳机都能听到的那声音,确实是从哥哥房间方向传来的。

  声音没有一下停止,而是悉索、擦擦地持续着。

  祈祝轻轻地拿下耳机。

  难道说,哥哥回来了吗?

  ……不对,不是的。哥哥回家的话,肯定会一开始就这么说的。

  “我回来了,祈祝~乖吗?”

  既然这样……?

  祈祝咽了一口口水,小小的喉咙发出声音。轻轻地放下耳机,把厚重的漫画杂志像盾牌一样架好,提心吊胆地,向哥哥房间走去。

  声音还在继续。

  放轻脚步,把身体藏在墙壁后面,鼓足勇气探出头去。

  果然——哥哥的房间里,有一个人影。

  人影回过头来,四目相对。

  编成三股的长辫像尾巴一样甩动,碰到墙壁轻轻弹了一下。

  和哥哥差不多的体态。面容端整美丽、脸型像少女一样。正在哥哥桌上搜寻什么的人物,就是昨天到访这里,自称是赤兜的那年轻人。

  赤兜微微笑着,一点也没有发怵,说道:

  “呀,小祈。”

  “………………!”

  祈祝动弹不得。事出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在别人家——在哥哥和祈祝的家里!

  赤兜慢慢走近。祈祝虽然很想逃走,但两腿发颤一动也动不了。

  赤兜莞尔一笑。这笑容就和造出来的一样完美而缺乏感情。

  “没有和哥哥一起走么?”

  缓缓张开的指尖,有长长的、黑黑的、像是针一样的东西。

  赤兜的手指伸了过来,虽然祈祝试图用漫画杂志挡住,但被赤兜的手轻轻一拂,就一屁股摔在地上。

  下一个瞬间,黑色的针尖,刺向了祈祝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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