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翻译 yukira@轻之国度
壹
一月的天空,降下夹杂了雪屑的雨。
放学后。
敦志在校舍出口叹了一口气。
「还真下了……」
没有带伞,又不想淋雨回家。冰冷的空气,使吐息也凝成了白雾。
束手无策之际,两个同班同学并排着向他打招呼。
是美穗和藤冈。
「敦志君,难道忘记带伞了?」
「啊啊,嗯。」
美穗系在头两侧的红发,轻快地摇曳着。
藤冈撑开藏青色的折叠伞。
「连备用伞也没有?」
「上次用完后,就一直放在家……」
「敦志君,早上的天气预报,不是说了下午会雨夹雪的吗~」
「诶,是这样吗……早上我没有看电视的空闲呢。」
「唔呼呼,我是不看占卜栏目就不会开始这一天的类型,是早起的鸟儿哦♪」
「那真是了不起。」
「下次我来叫你起床吧?或者留宿也行哦?呀~」
「不,那就……有点。」
美穗曾被恶灵附身,在救了她之后就一直这副样子。
「敦志君,和我一起撑相合伞回去吧!很恩爱地那样♪」
「诶,不过美穗同学的家,不是完全不同方向吗?」
「你不觉得只要有爱的话就没问题!?」
「不对不对不对……」
其他学生在敦志他们旁边陆续离开校舍。而一个娇小的女孩子,却逆着这股大潮,从校舍外面进来。
纤细苗条的手脚,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忘却色彩一般的白发。琥珀色的眼瞳有种摄人心魂的美丽。
「啊,敦志学长~」
高声呼喊后,她啪嗒啪嗒地跑了过来。
「咦,怎么了!?」
来到面前的——是鞍马依。
「早上,你没有带伞出门,在想会不会正困扰呢。我有备用的伞,一起回家吧。」
她浮现出爽朗的笑容,手上握着一把蓝色的伞。
「可以吗?帮大忙了。」
「等下,敦志君!?我呢!?」
「不,就说了……我跟美穗同学回家方向不同,而小依又是邻居……」
「呜呜~那,我就搬家~!!搬到敦志君家的附近~!!不如说,搬到敦志君的房间里~!!」
藤冈抓住正要撒娇的美穗的衣襟,拖着她往前走。
「好了好了,回家啰,美穗。明天见,敦志!」
「嗯……明天见。」
「敦志君!总有一天我会将你领回正常的道路上的!明天见!」
「哈、哈哈……」
让她认为不得不纠正过来的事情,可是完全没打算做啊。
敦志想——和住在邻居的小孩并伞回家,就那么奇怪吗?
说到底,美穗误会了。敦志对依抱有喜欢之类的感情,这种想象本身太奇怪了。
——毕竟小依才只是小学三年生吧!
爱情啊恋爱啊什么的,这话题也太早了。
而且她是一名优秀的退魔师,是掌管邻近地区退魔行动的鞍马家的家主代理。对新人退魔师的敦志而言是救命恩人,前辈及上司。
更重要的是,依已经有未婚夫了。也就是以结婚为前提的对象。跟敦志的意愿毫无关系——应该毫无关系。
「敦志学长?怎么了?」
「啊,不,那个……我们也回家吧,小依。」
「好的。」
只有一把蓝色的伞。敦志撑着时,由于身高差距太大,伞便开在远远高于依的头顶的地方。
「为免淋湿,靠近一点吧……」
手搭上了依外侧的肩膀。
「嘿嘿,非常感谢,敦志学长。」
依将身体靠了过来。尽量避免让她淋着,敦志也往自家方向出发。
贰
敦志他们抵达公寓前。
由于某些原因,向鞍马家借住了房间。
雨雪依然交加不止。依把快要冻僵的手指放到嘴边呵气。
「哈啊~」
「……没事吧?」
敦志将她冻得通红的手指,轻轻地包裹在自己手中。
「啊哈,我没事。」
「不过,手已经完全冰凉了。」
「是冬天嘛。」
「……小依,要喝点热的吗?」
「诶,可以吗?」
「当然了。」
「好高兴~」
领着依走进房间。
把钥匙插进岁月感十足的房门正要转动——却察觉到门锁已经打开了。
「咦?我应该锁好门才走的吧……?」
「姆,房间里有人的气息。」
「诶诶!?」
紧张让神经顿时绷紧。
敦志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门前与厨房都没有人影。
嘎吱嘎吱的声音,传入了敦志的耳际。
确实有人!?
使用灵视把握房间内部状况时——
「在那里吗!」
还没来得及阻止,依已经钻进了房间。
「小依!?」
她直接冲往察知到气息的位置。把手搭在门上。
「是谁!?」
「啊,那里是!!」
在敦志阻止之前,她已经拉开了门。
「呼诶……?」
发出声音的,是和依一样大的小女孩。
地点是更衣室。
女孩已经脱掉了衬衣,现在正将裙子脱到脚下。她如同石像般一动不动。黑色的裤袜底下透出了水蓝色的内裤。
「啊……啊……」
黑色的眼瞳与双马尾的黑发——是早前,在京都曾受其相助的,名为水读刹的退魔师女孩。
为什么她会在敦志的房间?而且还在脱衣服?理由并不知道。本来就对她从京都来访毫不知情,也不记得将她招呼进来。那么这就是梦境,抑或是幻觉吧。【Y:少年这是逃避现实……】
「呀啊啊啊啊啊啊~~~!!」
遗憾这就是现实。
与悲鸣同时飞来的,还有放在洗脸台上的杯子。
「等下!?小……!?」
「讨厌~~~!!变态!变态!痴汉!!萝莉控~~~!!」
总算躲过了杯子,却连牙膏和肥皂都飞过来了。在命中敦志的脸之前,依接住了那些飞行物体。
「这不是小刹吗!好久不见了,你这么有精神太好了。」
「快关上门,依!」
「啊,对哦。对不起。」
依难为情地一笑,啪嗒地拉上了门,门里还传来了刹的痛骂声。
叁
敦志准备好三人份的热牛奶,并排放在被炉上。
刹的脸颊仍然气鼓鼓的。
#“东京真是可怕的地方。”【Y:刹的发言前面会打上#以作区别】
“不……没想到你会在里面换衣服的……”
“我也是。没想到小刹会在这里。”
#“我啊,才不会连门也不敲就直接拉开。”
刹一脸不爽地啜饮着热牛奶。
呵,地呼了一口气。
依也跟着端起马克杯。
“真好喝~”
“那就好……小刹,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虽然告诉过她住址,但门应该上锁了。
#“我什么怪事都没干哦。在跟一楼遇到的人说你的房间在这里后,对方就打开门,说我在里面等就好了。”
“是、是么……”
是管理人小姐吗。敦志觉得,就算刹是小孩子也太不警惕了。当然,取得联络的话,让她在房间等着也没啥问题。
#“那个人说会通知敦志翰的——你没听说吗?”
“什么都没听说哦……?”
#“带着墨镜的金发女郎,身材还很好。是外国人吗?”
“那不就是菲欧娜小姐吗!”
为什么她能打开敦志房间的门锁。下次有必要追根究底一下。
依偏着小头。
“菲欧娜小姐,应该是忘记说了吧?”
“不是故意的吗……?”
以她来说,肯定是因为有趣而故意不说吧。就是这种个性。
刹垂下眼帘。
#“突然造访给你添麻烦了吗?对不起。”
“不会不会不会,不麻烦的!小刹不也帮过突然造访的我们么。”
#“啊啊,有这回事呢。”
“对吧?”
#“虽然让你们等了一晚。”
“也有这回事呢……”
#“也就是,让我在外面等一晚——”
“等下……不是这个意思哟!?只是觉得要是你预先告诉我们,就可以到车站接你了。”
#“我可不是来玩的哦?”
“当然知道。”
刹唰地贴近上来。
#“我找敦志翰的眼睛有事。是来让你守约的。之前说过让我调查你的鬼眼吧。”
“……嗯。”
大约一个月前,去年末的时候吧——
受过诸多照顾的学生会长兼友人的姬仓香利奈,由于咒术被逼上了绝境。敦志他们无法独力解决,而求助于刹。
刹作为退魔师也是名声在外。
她使用相当特殊的方法,协助解除了咒术。当时,作为报酬,敦志许下了让她调查自己的左眼——称为鬼眼的魔眼这一约定。
“当然没忘记了。”
#“那样的话,就让我好好观察你的鬼眼吧。”
“没问题……不过为啥这么仓促?本来我打算哪天自己过去的……什么联络也没有就突然到访。有什么仓促的理由吗?”
刹的表情蒙上了阴云。
#“才、才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呢。只是想要鬼眼的灵力——仅此而已。”
敦志察觉到这个回答的违和。
去年末与她相遇时,她虽然对鬼眼抱有好奇心,却并没打算利用其灵力。
“小刹……发生了什么事?”
#“诶!?什、什么也、没有哦!”
当她这样说时——
咕~一阵低鸣。
“啊”
从刹的肚子附近传来的。
也就是肚子里的虫子么。
嘎啊,她的脸像着火一般染成通红。
好尴尬。
敦志挠了挠脸颊说。
“小刹,方便的话晚饭就……”
#“肚、肚子才没饿!是敦志翰的错觉啊!你听见了什么吗,不是幻听吗,还是去看看医生比较好哦。难不成是被什么附身而听见怪声了吗?要给你祓灵吗?真是奇怪呢~”
她哼地将头扭向一侧。
就这么难为情吗。
正犹豫如何应对,依打了个小哈嚏。
这个房间仍旧除了被炉没有其他取暖设备,即使喝了热牛奶也还是太冷了。
刹一脸冷漠地将面纸箱推往依的一侧。
“嗯,谢谢你——(拭鼻音)”
#“你的衣服不是淋湿了吗。会感冒哦?”
“小刹头发也湿了吧?”
#“我已经换衣服了,不要紧。”
“……你们两个都去洗个澡吧。我在这期间做点吃的。小依方便的话也一起吃晚饭吧。”
“我也可以吗?”
“哈哈……也许比不上鞍马家的晚饭就是了。”
“才没有这回事,我很乐意的。”
#“我不觉得有必要洗澡啊。”
“好啦好啦,暖和一下身体吧。晚饭就做蛋包饭,怎样?”
#“蛋、蛋包……!?那个,就是……用薄煎的鸡蛋将米饭包起来的那个?”
“诶?嗯。普通的那种。”
#“会浇上番茄酱吗?”
“对哦。”
呵~刹的眼睛闪闪发光。
#“没、没办法呢,在敦志翰家洗澡什么的,虽然有点不安,嘛,要是感冒了也不好。”
“小刹,一起洗澡吧。”
依浮现出清爽的笑容,刹却皱起了眉头。
#“你啊,不知道我有可能是敌人吗?其实,我正盯着你头上的赏金也说不定哦?”
“你想要钱吗?”
#“才不是该对那个地方感到不可思议吧!真让人生气!笨蛋一样。”
刹的语气透出危险的味道,却并没有反对一起洗澡。
刹优雅地轻轻站起。不触一响地走向浴室。
依精神饱满地站起,紧跟在后。
“敦志学长,也要一起洗吗?”
“诶诶!?”
#“你、你们,是这种关系吗!?”
“才没有才没有才没有!”
敦志拼命否定。
依遗憾地垂下肩膀。
“听说兄妹般友好的话,会一起洗澡的。于是偶尔会这样拜托……敦志学长,好像会讨厌呢。”【Y:不是所有兄妹都像贯井家那样的(茶)】
“也、也不算讨厌吧……”
——是我意识过度了么?我应该更将小依当成小孩子对待比较好吗?敦志迷惘了。
刹叹了一口气。
#“依,你究竟有羞耻心么。”
“羞耻心吗?有什么会觉得羞耻的?”
#“就说了男女之间……也就是,洗澡就会,赤裸……相对了吧。”
“洗澡时赤裸相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才不是值得羞耻的事情吧。”
#“不对啊。虽然没错,不过不对啊。算了。”
刹以锐利的眼神盯了敦志一眼。
以低八度警告道。
#“敦志翰,敢偷看的话就咒杀了你哦?”
“才、才不会看的!我不是那种人,没问题的!是小刹的误解而已。”【Y:没事上次已经够清楚了】
伍
同时刻,公寓林立的新市镇——
彼此相仿的四方形建筑物围绕的中庭里,站着一位少女。
尽管面容仍保留孩童的稚气,眼神却异常锐利。
她不顾雨雪交加,抬头盯视着一座公寓。
身穿藏青色水手服,胸口系着绯红色蝴蝶结。漆黑亮泽的长发,酝酿出教养良好的大小姐的清纯气质——却因披在身上的铠甲一般的深红色骑手夹克,变易为异样的气息。
夹克的尺码对少女而言太大了,只有手指露出袖口。对肩膀与手腕强化防护的塑料板上沾落着雨滴。
口袋中的手机发出振动。
她捏住内藏着无线式收发机的左衣襟,凑到嘴边。
「……是我。」
『喂喂,是我啊,是我,知道吗?』
语气轻佻的女性声音从受话器中流出。
「……是朔夜吧。」
『请叫我姐姐嘛。』
情绪高涨的反应,使女孩微微皱眉。
「才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情况如何?」
『没收到犯人的联络呢。』
「……唔。」
『真头疼。管辖这一带的退魔师们,都认为在天枰上义理比人情更沉重呢。要是他们知道你擅自在他们的领地里干活,之后会很麻烦哦。』
「那我也……知道的……」
『我也给太黄先生打了电话。还没有回应。』
鞍马太黄对这一带的退魔师也有重要的影响力。要是能以他为后盾,当地的退魔师就不会有意见了。
但是总联络不上。
「……明明有孩子被诱拐了。」
『对啊,对啊。那,就去干吧。』
「诶……?」
『去干吧。』
「……可以吗?」
『小莲想怎么办?』
「我想救那孩子。」
被称为莲的女孩马上回答。
『那,之后交给我好了。没事的,没事的。』
「……真的可以吗?」
『还是有点害怕,算了吧。』
「别在这里改变意见啊!好吧……我会去救那孩子。我觉得那才是正义。」
电话的另一侧传来了嘻嘻的笑声。
『可以哦,我会想办法的。只要为了小莲的话。』
「……谢——」
在道谢之前,通话就中断了。
莲叹了一口气。
是被耍弄了呢,还是被鼓励了呢——不过倒是要感谢她推了自己一把。
将意识集中到公寓群。
通过占卜术,确定这个新市镇是大致目标,不过住户数仍然过千。还无法特定诱拐犯所在的房间。
「应该……在这之中。」
莲回想起资料中孩子的容貌。是在这个春天将成为小学三年生的女孩子。
诱拐事件发生在五天前。
由于犯人要求赎金而让警察也出动了,但仅有几宗目击证言,让搜查陷入了困境。
受害者的双亲尝试一切方式之后,通过联络人在三小时前委托了莲。
莲以视线扫遍周围的建筑物。
调整呼吸。
「……‘我宣告’虚空之器——由落叶莲下令!」
左手从夹克内侧掏出一叠长身的符纸。
右手握着大型的匕首。
「藉天地人之灵气,蕴须臾之灵魂,显露汝之形体——」
咻地以匕首把符纸切为两截。
灵气化为红色的磷光飞舞。
切落的半截纸扎纷纷飘落。
「……汝之铭为,铁鼠!」【鉄鼠:也称为頼豪鼠,相传为平安时代僧人赖豪的怨灵所变化的鼠型妖怪。】
落在淋湿的瓷砖上面的同时,无数的纸片变成了一只只小老鼠。
老鼠们四散跑往周围的公寓。
不久,留在手上的半截纸片传来了与之相通的式神们提供的无数情报。
放出的符纸共一百枚。
二百只眼睛与耳朵,凭借记忆中孩子的容貌寻找每一间房屋。
「……姆。」
在其中一匹式神潜入的地方——
那个房间没有家具,窗帘被拉上而略显昏暗。
一个孩子靠在墙边,抱着双膝蹲坐着。
是资料上的小孩!
房间除了女孩子,还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抽着香烟。
男人嘟囔着牢骚与怨言,还笑着说要是拿到赎金的话,就要与这种生活告别,而到海外游玩和居住什么的。
『嘛,不过没打算让你活着回去就是了。』
没必要再听下去了。
莲确认了房间的位置,就解除掉一百匹式神。老鼠们都变回了单纯的纸片。
踩着被雨雪濡湿的瓷砖,朝其中一幢公寓走去。
一个人影朝她跑近。
「小~莲~!」
气喘吁吁地跑来的,是一个带着无框眼镜、外眼角下垂的女性。剪得整整齐齐的娃娃头,西服外面套着一件长身外套。
「啊,朔夜!?」
「唔呼呼,我不在的话就会困扰吧?」
「……朔夜一直不就只在一旁看着么。」
「小莲很怕寂寞嘛。要是姐姐不在就不行了。」
「别、别一直把我当小学生!」
「也是呢,也是呢,已经是初中生了呢。」
「……是啊。」
「虽然胸部还是小学生时的样子。」
「朔、朔夜!?」
「小莲,现在比起胸部,不是去救小孩更重要吗!?」
「……是你先提起的吧!?」
莲加快脚步。
乘上公寓的电梯,按下④字。
朔夜也哼着歌跟了上来。
「唔呼呼,没问题吧?」
「……无须担心。我一定会将被诱拐的孩子救回来。」
「嗯、嗯。小莲真可靠呢。不过我担心的不是这边。是我们会不会被当地的退魔师抹杀的问题。」
「那方面……救了孩子再考虑。」
电梯抵达四楼后,二人在式神所调查的房间前站定。没有门牌。
莲按了按门铃。
朔夜感到不可思议。
「咦?可以按门铃吗?」
「应该会来应门的……又不是警官,我只是普通的女孩子。」
「是啊,是啊,穿着宽身夹克的小莲,是可爱的女子初中生呢。我已经是老女人所以不行了呢。」
「才、才没这样说吧!?」
马上就如莲所预料的——门打开了。
不过,露面的是外表和蔼的年长男性。
「哎呀哎呀,请问您是谁?」
莲眯起眼睛。
「……不是他。」
「哎呀,怎么了,小莲?」
「通过式神所看见的,是另一个人。」
「唔呼呼,是搞错房间了吗?」
年长男性浮现出柔和的笑容侧着头。
「哎呀,虽然不太清楚,请问您找谁?这个房间只有我住在这里而已。」
「是么……原来犯人不止一个。」
「唉?您说什——」
莲一脚踹去,皮靴的底部嵌进了男人的脸。
「嘎咕!?」
男人被踹得越过了家门,一直飞进房内走廊翻滚了好几圈。
「……我通过式神看见了这个房间。我会弄错么……你是诱拐犯的同伙吧。」
「唔呼呼,小~莲,也许他是被威胁的居民哦?」
「房间里有小孩被监禁却能笑面迎人的家伙,不管什么理由踹飞了再说!」
走廊深处的门打开了。
出来一个叼着香烟一脸凶相的男人。这次就是通过式神看见的犯人了。
「什么啊,你们这群家伙!?」
「……是正义的伙伴。」
被迎面踹飞的男人,滴着鼻血发出警告。
「小心点!她会格斗技的!」
到刚才为止和蔼的气场已经无影无踪。
香烟男子掏出了菜刀。刀锋朝着本来关在身后小房间里的女孩。
「哈哈!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这样你就没法出手了吧!」
他是不清楚状况么,女孩子也只是哭个不停——普通的小孩也确实是这种反应吧。
滴着鼻血的男人也站了起来,从后裤兜掏出一把小刀。他用充血的眼睛瞪视着莲。
「哈——哈——就在你脸上留几道刀痕吧!」
「小、小莲,当心!」
朔夜声线变得慌张。
莲叹了一口气。
「……本来只是打算让你流流鼻血的。」
莲从骑手夹克内侧掏出了匕首。是刃长接近二十公分的军用匕首。和诱拐犯们所拿的菜刀或者折叠小刀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男子们神色大变。
「什么!?你这小鬼,这孩子变成怎样都无所谓么!?」
「……当然会救她的。」
莲用匕首切断一枚咒符。切断的纸片往脚边飘落。
她同时咏唱咒文。
「……‘我宣告’虚空之器——由落叶莲下令!省略仪式——汝之铭为,银狼!」
落至地面的纸片化为了银毛大狼。是一头可以让人类骑在背上的巨兽。
这一幕实在太脱离常识了,男子们完全目瞪口呆。
银狼发出了咆哮。
飞扑往前。
用小刀指着莲的男子发出了悲鸣。
「呀啊啊啊啊啊~~~!?」
走廊里鲜血飞散。
几乎同时,以菜刀对着女孩的男子也被撞飞。重重摔在监禁女孩子的小房间的墙上。榻榻米上蔓延出一滩血泊。
「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
莲就这样以皮靴踏过鲜血淋漓的走廊,靠近女孩子身边。
「……有哪里会痛吗?」
「呜、呜~」
「……没被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肚子、饿了。」
「是么……妈妈已经做好饭等你了哦。」
「妈、妈……妈妈~~~!」
莲抱起哭个不停的女孩,走往房间外面。
「朔夜,之后就拜托了。」
「唔呼呼,已经叫过警察了。退魔师那边我就没法了。」
「嗯……不过太好了。这孩子没事。」
「是啊,是啊,我们明天要是也能平安无事就好了~」
「……嗯。」
几分钟后,警车和救护车,还有女孩子的双亲都赶到了。接受一番道谢后,莲隐瞒了式神的部分向警察作了交代。
走出警察署时,已经完全是深夜了。
莲叹了一口气。
「……竟然这种时间才让初中生回家。」
「因为有保护者和同伴在嘛。」
「……那是谁?」
「真讨厌呢~小莲。是我啊,是我!我不是小莲的保护者么。」
「……朔夜确实比较大。」
「叫我姐姐也可以哦?」
「朔夜!」
莲脸色大变,挡在朔夜前面。
顷刻,车头灯的强光占据了视野。三辆漆黑的轿车,包围莲她们而停下。
是自己的地盘被大闹一场而来兴师问罪的退魔师?
莲摆好了警戒架势。
不过,从车上下来的是熟知的面孔。
穿着白色西服的老人。
「很有精神呢,莲、朔夜。」
「太黄……大人。」
莲其实不擅应对这个男人。
统领周边退魔师的是鞍马家。他是前代家主的兄长,却被比自己还小四十岁的雹一郎夺去了实权,现在被追放到领地的边陲。
虽然说他庸俗无能的风言风语不绝于耳——
朔夜展颜大笑。
「晚上好,晚上好,太黄大人,一直受你照顾了。」
他是重要的主顾,不能失礼应对。
莲也低下头。
「……久疏问候了。」
「唔姆。实际上有事商谈,于是前来迎接。」
「……好的。」
「对了对了,地盘方面由我说情。你们安心吧。」
朔夜欣喜地连连道谢客套。
莲也说了一句道谢话。
虽然道谢了,却并没有释然。
本来这一带的组织也归属于鞍马家。要是有意出面,再早点表态就能更早将小孩救出来了——她这样想。
莲被催促着坐到高级车三排座位的最后一排的里侧。太黄自然地坐到旁边。
朔夜坐到第二排。
尽管座位很宽,太黄的肩膀仍然贴到了莲的肩头。幸好夹克有护肩。要是到此为止就好了——他那廋骨嶙峋的手,还放到莲的膝盖上,使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正慌忙拔脚要逃,不过他并没有更多触碰莲的身体。也算松了口气。
「……于是……要谈什么?」
总不会说是来摸初中生膝盖的吧。
太黄一脸苦涩。
「苍月开始行动了。」
「……诶?」
「详情还不清楚,但水读家的前代家主似乎已经被杀了。」
「……是苍月干的么。有何目的?」
「那家伙的想法我怎么可能理解。唯一知道的是,当时,苍月的女儿到访了水读家而已。危险的芽头必须尽快摘除。」
「那是说……」
「——希望你杀掉鞍马依。」
莲抽了一口凉气。
退魔师使用的占卜术和灵感,都有一定的可信性。但是,预知往往过于粗略,难以认定何事绝对会发生。而且,水读家前代家主的事件,犯人也不是苍月的女儿。
「只、只凭臆测就认定有危险的话……」
「有这个可能。这就足够了。」
坐在前一排的朔夜向沉默不语的莲搭话。
「唔呼呼,对小莲来说,这不是一桩美事么?你恨鞍马苍月吧?」
「那、那……确实没错……」
「是吧,是吧,毕竟鞍马苍月——杀死了你父亲。」
「……嗯。」
「能处分掉作为苍月的棋子的那个女儿,天国的父亲也会高兴的。」
「……你真的,这么想?」
朔夜重重点了点头。
「我是你父亲的弟子,所以我也明白的。他并非明知有危险却会置之不理的人。」
莲的父亲也是退魔师。尽管不是很有名。
三年前。
参与鞍马苍月讨伐战的父亲,就此成为了不归人。
母亲在那时早已离去,当时还是小学生的莲变成了孤儿。这时,一名自称父亲弟子的女性现身了——她就是朔夜。
她是为莲准备了退魔师的立场的恩人。
既然朔夜也说应该接受。
「……嗯,我明白了。我的怨恨先不说,要是鞍马依是危险的存在的话……为了守护世人的安宁,就是正义。」
「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喔喔,你会干是吧!我期待着你哦,莲!要是成事的话,落叶家的复兴,就由我许诺实现!」
太黄将脸凑近莲。
莲则是将头贴到车窗上,整个身体也靠紧车门,点头应允。
陆
这座公寓的墙很薄。
从浴室传来两个小学生欢闹的声音。
#「依,你没穿胸罩吗?」
「小刹有穿呢~」
#「对啊。要是不穿的话,有时衣服擦到会痛吧?」
「没试过哦。」
#「诶,是么?哼~嗯……嘛,发育也是因人而异的,别在意比较好哦——」
「是这样吗~」
#「——噗」
「哈呜!?为、为什么要笑啊~!?班上的同学也没穿的,是小刹太早了而已!」
#「呼呼呼」
「好过分~」
敦志不由苦笑。让人微笑的互动呢。
在平底锅上加热融化牛油,然后炒熟洋葱和鸡肉,用盐和胡椒调味,加入白酒炒香。然后加入米饭和番茄酱,做成番茄酱炒饭,再关掉火。
用薄煎蛋盖好的一步,还是视乎两人从浴室出来的时间再做斟酌。【Y:反正能听见是么】
突然刹的发言在脑里回响。
其实,我正盯着你头上的赏金也说不定哦?
怎么可能,他甩甩脑袋抛开杞人之忧。
她不是这样的孩子。
在帮助香利奈时也没有强欲的言行,要是真以此为目的,也没必要刻意让对方警觉。
——不过,小依被悬赏也是事实。
敦志的思考被惨叫声打断。
「呀啊啊啊啊~~~!?」
「小依!?」
敦志抛下鸡蛋,一步迈过狭小的厨房,拉开了更衣室的门。
刹发出动摇的声音。
#「等下,不要……」
「小依!没事吧!?」
一口气推开浴室的折叠门。
白色的蒸汽充斥着视野。
对面是满身泡泡的依和刹的身影。
——为啥是满身泡泡?
「对、对不起,敦志学长。只是踩到香波了。」
「是,这样吗?」
「脚滑了一下。」
「没受伤就好……哈、哈哈……」
依没事就好,不过敦志就陷入绝境了——跟开朗地笑着的依不同,刹满脸通红地颤抖着。
#「好、好、好你个头啊!这个,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
她将手上的塑胶浴桶扔了过来。
「呜喔!?」
尽管依想阻止,已经动摇的敦志还是被狠狠砸中了脸。
实在好痛。
向后连退几步,穿过更衣室一路跌坐到厨房前。
「好痛~」
#「敦志翰这个,笨蛋!!」
伴随着骂声,浴室的门啪嚓地关上了。【Y:更衣室门呢?】
「呜~……失败了。」
湿漉漉的脸上也是香波的味道。
柒
等两人出来时,敦志适时准备好了橙汁和蛋包饭。
用番茄酱写上各自的名字,还在上面插上国旗装饰,然后摆在被炉上。
「请用。」
「好可爱~」
#「哇……」
依和刹眼神闪闪发光。
预想有这么一天,事先买好套着国旗的小牙签真是太好了。料理的造型也是很重要的。
发出可爱的声音之后,刹羞红着脸假咳一声。
#「嘛,还算可以。不过,关键还是味道啊。」
「敦志学长,我不客气了。」
「嗯,多吃一点。」
「哈姆……嗯嗯……好吃~」
「小刹也请便。」
#「你、你不说我也会吃的……哈姆……嗯嗯……」
「如何?」
#「好难吃。」
被断言了。
「……是、是么……那,还有杯面,要吗?」
#「没、没说我不吃啊!啊~好难吃,好难吃,变态做的饭菜怎么可能会好吃。」
「不,刚才听见悲鸣时……以为发生了什么而已哦?」
#「开门之前要先问一声!」
「对不起……」
「打起精神来,敦志学长。这饭很美味哦,来,啊~嗯。」
「诶!?啊,不,唔~……我不客气了。」
敦志吃了一口依递来的蛋包饭。
刹嘟囔着「大变态」。
晚饭结束后——
#「依,这么晚回去家人不会担心么?」
「一会会打电话回去的。难得小刹过来,现在走好可惜。」
#「谢啦。不过明天我也在的。」
「我知道的。」
对依来说刹可以算是第一个同龄朋友。想尽可能共处久些也可以理解。而且已经聊得兴起了。
「小刹是几岁开始学习咒术的?」
#「我想呢……应该是刚懂事时就开始的。听说从三岁左右开始,也不太记得了。依呢?」
「我应该是二岁左右开始吧。听说那时就被苍月大人施予咒术式而被领进鞍马家了。」
#「啊啊,好像你也有过很多往事呢。」
「小刹是怎么学会咒术的?」
#「模仿爷爷的咏唱方法咏唱咒文,从头开始一步一步尝试咒术。念错的话会被训被打,由于教导很严厉,当时真是不得了呢。」
「会被打吗!?」
#「要是不集中精神还会被踹飞哦。」
「好可怕~」
#「你也是呢,变得那么厉害,也花了很多苦功吧?」
「怎么说呢?我从最开始就很强了。大概。」
#「好耍赖啊。我在学会最初的咒术时,也花了很大一番苦功哦。通宵和爷爷两人一起练习。六岁的生日那晚一直练习到天亮——」
「诶!?」
依惊讶地看着刹的脸。
敦志也吃了一惊。
她洋溢着笑意的面庞上,隐约流下两道泪痕。
刹偏着小头。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那个,小刹……为什么会哭呢?」
#「哎?哈哈,好奇怪呢……为什么呐?」
她匆忙用衣袖揉揉眼睛。
「小刹,发生过什么事!?」
「……方便的话,能跟我们说说么?」
#「唔呼呼,真是笨蛋,什么事都没有哦。只是想起以前痛苦的修行而已。」
刹拉高声调笑着。
然后——她说今天已经很累,就沉默不语了。
「也是啊,今天才刚从京都赶来……应该很累了。」
「那就!」
依啪地一合掌。
似乎想到了什么。
「小刹,今晚要来鞍马家过夜吗?」
#「哈?别说蠢话。明天我也会去打招呼吧?但要是这么晚才去过夜,欠了雹一郎翰那腹黑一个人情的话,真不知道会提什么要求。还不如在外面住宿呢。」
雹一郎是鞍马家的家主,也是依义理的兄长。平常他就因为冷酷的言行而引人侧目,看来连同业者的刹也不会给他说好话。
突然敦志注意到。
「……小刹,要在这里住下吗?旅店呢?」
#「你觉得旅店会让一个小学生住宿吗?哼~嗯,东京人真是冷漠呢,今晚就睡桥底好了。好吧,好吧,反正我跟敦志翰只是外人而已。」
「才、才没有这个意思!不过小刹还是小学生,应该会和家人一起从京都过来吧。比如说那位爷爷在旅店等着之类……」
#「唔呼呼,讨厌呢。我才没那么小。一个人也能坐新干线的。」
刹流露出与人亲近的笑容。那份表情与初次见面时一样,刻意而做作。
#「敦志翰,要是不嫌弃让我住下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我不介意哦……小刹觉得可以的话。你好像对我有些误解,我以为你不愿意住下的。」
#「你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刹脸颊染上绯红,略显畏缩地抬眼看着敦志。
连依也一样抬头看着敦志。
「敦志学长,奇怪的事情是指什么?」
「才不会做!不会做的!小刹你误会了!我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的!」
#「那我就安心了。」
「虽然没听懂,安心就好。」
既然要住下来,还是尽早准备床铺比较好。她长途跋涉也累了,敦志想着便从壁橱拿出被褥。
依拜托道。
「敦志学长,我也可以住下来么?我想和小刹一起睡。」
「也不是不行……」
#「喂,你说什么!?」
刹拧紧眉头说着「真是多管闲事」,不过一定是害羞而已。
「这样不好吗。」
#「就说不要了。」
结果依也留下过夜了。
敦志比较高,于是用的被褥也比较大,但也只有一套。
他提议自己睡被炉,结果依说「那样会感冒的不行」就否决了。
于是敦志睡在正中,右边是依,左边是刹。
「……不会很挤吗?」
「没关系的,敦志学长。」
#「要是动奇怪的手脚,我就弄死你,敦志翰。」
「唔、嗯。」
关掉电灯。
只有窗外的月光洒入。
不久左右都传来睡熟的呼吸声——不过敦志却睡不着。要是不小心一翻身,在睡着时把手放到奇怪的地方的话,好像会很不妙。
虽然比平时是要更暖和啦。【Y:小孩子体温高】
刹突然嘟哝了一句。
#「……爷。」
敦志转头时,再次看见透明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滴落。
他盯着刹的侧脸看了一会。
刹应该有什么隐情,但既然不想说,也不要勉强她为好。
捌
敦志由于奇怪的重压而醒来。
肚子附近有什么温暖而柔软的东西压在上面。
#「——翰……敦志翰……」
「嗯、嗯?」
日出将近,窗外透入些许阳光。不过现在起床也太早了。
——咦?小刹!?
刹跨坐在敦志的肚子上面。
注意到这一事实时,意识一口气清醒了。
「你、你在干……!?」
#「嘘」
他的嘴巴被手堵住了——这只是婉转的表述。实际上跟纵四方固的掌击差不多。
「唔~」
#「安静一点,会吵醒依的。」
「……唔?」
视线转向右边,依在身旁仍然熟睡着。
#「别大声说话哦?」
被叮嘱之下,敦志默默点头。
她将塞住敦志嘴巴的小手松开。
刹保持跨坐的姿势,微笑着俯视敦志。
#「敦志翰,要和我……造吗?」
——造!?
造什么!?【Y:友情结晶】
明明刚睡醒心脏却砰砰直跳,后背大汗淋漓。
「那、那、那是、什么意思?」
#「就说了,我想让敦志翰帮忙,造出我的式神啦。」
「式神……?」
逐渐冷静下来了。
刹轻抚着敦志的脸颊。
#「我现在马上就想要强力的式神。」
「……那个……式神是什么?」
#「哎呀,连这都不知道么?呼呼呼,不要紧,就算不懂多余的事情,只要全部交给我就行了。」
「不行……那应该跟鬼眼相关吧。」
#「呼呼呼,只是借用一下而已。要什么回礼都行哦?我和依不同,不像她那么无知。」
刹伸出舌头舔湿了嘴唇。
然后缓缓向前趴倒。
两人的脸靠近到可以感觉彼此呼吸的距离。她那双漆黑的眼瞳里,敦志可以清晰看见映在其中的自己。
敦志不由闭上了眼睛。
「虽、虽然我不太了解式神……不过我对那种事情……」
#「啊」
「什么?」
#「这样捅的话,不、不行……」
「诶诶!?」
#「好、好痛……不行、不可以,别插过来……呜……啊,好痛好痛……就说了好痛没听见吗!?依~~~!!」
「小依!?」
敦志慌忙睁开眼。
只见痛得缩起身体的刹,和用手刀顶着刹腰部的依。依纤细的指尖,散发出青白色的灵气光辉。
由于刚刚睡醒,依的眼睛半睁,有点可怕。
「你在干什么,小刹?」
#「不、不是的,我只是要造些式神而已哦?然后……好痛!真的好痛的!手指快插进我的腰里啦!!」
「你要将敦志学长当成式神的材料吗!」
「诶诶!?」
#「哎呀,关东的式神是这类吗?跟关西没啥差——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对不起我骗你的!依,饶了我吧~!!」
刹从敦志的身上摔下来,按着自己的腰部翻滚。
依以仁王之姿站立俯视着。【Y:这情景其实很像抓包(喂)】
「就算是朋友,我也不能容许你伤害敦志学长哟!?」
#「呜呜~」
「小刹,你是有苦衷的吧?好好说明一下。」
#「姆~」
敦志总算脱身后叹了一口气。
「……是啊。我也会帮忙的。不过要夺取鬼眼还是免了。」
刹揉着眼角。
看来真的很痛,还捂住腰部。
#「才不会突然挖走眼睛啦。只是想要强力的式神而已。」
「为什么?」
#「那、那是因为……灵能力者想追求强大的力量,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吧。」
看来她还隐瞒着什么,不过敦志还是放弃追究了。应该是非常不想说明的事情。
「我对式神不太了解……需要帮忙什么?」
依回答了这个问题。
「式神也有很多种类。正好有机会,就给敦志学长说明一下吧。」
「谢谢……我去准备点咖啡吧。也没有时间睡回笼觉了。」
「请给我加满满的砂糖。大概八茶匙吧。」
#「那我要多加牛奶的咖啡欧蕾。」【咖啡欧蕾:牛奶和咖啡原本1:1混合的饮品】
依要的是咖啡味的砂糖水,而刹要的是咖啡味的牛奶吧,敦志这样思索着按她们的要求准备好了。
收拾好被褥,然后在被炉上放下马克杯。
拾
「——于是呢,只要嘿地一下,式神就啪地动起来了。」
只要跟咒术使用方法有关,依的说明就会一如既往地完全听不懂。
刹挠了挠头。
#「刚才的说明你听懂了?」
「不,其实有点……」
「哈呜~!?」
#「也没那么难懂啦。」
刹从大型背囊里面掏出一张符纸。
上面画着某些咒纹。
「这就是作为式神本体的咒符——式纸。」
「呼嗯呼嗯。」
刹将式纸撕成两片。
然后将其中一半抛向敦志。同时咏唱起咒文。
「我宣告’虚空之器——由水读刹下令!藉天地人之灵气,蕴须臾之灵魂,显露汝之形体——汝名为,虎!」【Y:刹的咒文原文与莲的有差异,但句子内容上并无二致,故基本使用同一译法】
撕开的半张式纸,化为黄黑条纹的虎形。
「唔喔喔!?」
「哇——小刹好厉害!好可爱呢~」
虽然是虎,不过只有小猫的大小。
并不是幼虎,而是成年虎的外形,但却是迷你尺寸。
咕噜噜噜……它发出小声的咆哮。
#「不、不许说可爱!体格有点小,只是因为注入式纸的灵力不足而已。」
刹很不服气。
敦志大体理解了。
「也就是说,将灵力注入式纸里,然后将式纸撕开就会化为式神。那手上的半截有什么意义?」
#「式神会听从拿着这半截的人的命令。要解除也是通过这截纸片进行。」
刹小声吟唱,小型虎变回原来撕开的纸片。
哎呀,依发出可惜的叹息。
「原来如此,就是遥控器呢。」
#「别用那种煞风景的叫法。」
「哈哈……抱歉抱歉。然后我该帮忙什么?」
刹拿出新的咒符。
上面什么都没画。
「将灵力注入到式纸里面吧。」
「什么啊。这种程度的事,只要你开口,我帮忙几次都行的。」
#「要是不仅将灵力,而是将鬼眼的哪怕一丁点部分放进咒符的话,应该就能造出超厉害的式神的……」
那有点恐怖。
即使是一丁点也好,将眼睛的一部分交出来,也让人感觉芒刺在背。
依拧起眉头。
刹慌忙哗哗摆手。
「开、开玩笑而已啦。讨厌呢,东京人真没幽默感啊。」
「……嘛,一部分也好一丁点也好,眼睛是不行的,不过只是注入灵力的话可以帮忙。」
虽然刹对自己所提及的‘超厉害的式神’还是有点不舍,不过还是深深鞠了一躬。
#「非常感谢,就拜托你了。」
「……不过小刹的灵力也很强吧?」
#「嘛,不会输给那边的退魔师就是了。」
「虽然是小孩也很厉害呢。」
依摇了摇头。
「敦志学长,灵力大小跟大人还是小孩无关。基本是出生时就确定了的。只有能否好好运用的差异而已。」【Y:这里算是解释了这部作品里面小学生能这么强的设定基础,出力是不可弥补的,剩下的是经验了……】
「是这样么!?这还真不知道。」
#「我的灵力虽然很强,但不擅长于释放,要注入咒符更是相当费力。」
「原来如此。」
#「所以,咒符就拜托敦志翰了。」
刹说着从背囊里啪地端出一堆咒符。
有好几——不,有好几百张么?
「诶……那、那个、小刹……这是?」
「呼哇~真是很多呢。」
依也吓呆了。
#「呜呼呼呼,敦志翰真是好人呐。愿意给这么多式纸注入灵力什么的,真是非常可靠嘛。好高兴呢。」
「……哈哈哈……我会没事吧?」
#「灵力稍微使用过度的话,会感到疲劳并且想睡而已,没事的。」
「如果不是稍微,而真的使用过度了呢?」
#「要是灵力枯竭的话,那就性命攸关了,只要注意别做过火就可以吧?」
「唔、嗯。」
没理由拒绝。
毕竟确实受恩于她。
总之先拿起一张式纸。作为咒符,咒纹却淡得几乎看不见。
敦志发动了鬼眼。
「……跟使用退魔刀时类似就行吧?」
注入灵力。
青白色的磷光源源不断地被吸进咒符。
本来几乎消失的咒纹,色彩浓郁得有如墨书。
刹不禁哑然。
#「……呜啊。」
「有、有什么问题么?」
#「不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觉得你的灵力强度太夸张了。」
被这样强调不由有点难为情。
依不知道为什么挺起胸膛。
「唔呼,敦志学长很厉害吧。」
#「是啊~那就先试一试。」
刹将刚注满灵力的咒符拿起,撕开两半。
咏唱咒文。
青白色的耀眼磷光迸发而出。
式神显现——
#「呀啊啊啊啊~~~!?」
刹发出了悲鸣。
一头巨虎从半截纸片化身而出。其庞大的身躯占据了房间的一半。这也太大了吧!
「什么!?」
「敦、敦志学长!小刹!」
敦志将两人护在身后,往房间的角落退开。差点就被自己制造的式神踩扁了。
「小刹,快点解除它!」
#「等、等一下。呜呜……」
「怎么了!?」
#「注入的灵力太多了,我的命令传不过去。」
刹双手捏紧半截式纸,呜~地憋着劲。
咕噜噜噜……巨虎咆哮着。
与刚才的迷你尺寸,迫力等级完全不同。要是它闹起来恐怕不堪设想。
敦志和依都屏息观察着事态——虎的瞳孔这时闪现出红光。
#「不、不行……停不下来!」
巨虎突然扑向了刹。
敦志迅速拔出退魔刀。
「可恶!!」
他以刀身抵挡虎躯。脚下的榻榻米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
——糟了!?
这样战斗下去公寓很难安然无恙。
不过敦志还没练就顾虑周围环境的战斗手段。
结果变成与虎式神比力气了。
虽然不至于会输,但地板快压坏了。
依咏唱起祝词。
「立札此地,清祓其身,正坐供奉,诚心诚意惶恐敬告天手力男神——
请将引由诸般祸事业障灾厄之魑魅魍魉,以尊灵威,戒禁封缚,严加镇护——
封尽污秽,赐予守护,诚惶诚恐,谨此敬告。」
地板上伸出了白色的带子。
灵力的戒缚捆紧了巨虎。
巨虎发出了厚重的咆哮,但动作已被封锁。看来公寓的地板不会破掉了。
接着,它的身影咻地变得透明。
#「总算解除了。」
看来刹的命令终于传达到了。
喘着大气的刹额头上,浮现出大颗的汗珠。
敦志和依也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吓了一跳啊。」
「为什么明明是小刹的式神,却会袭击小刹呢?」
「这个嘛——灵力越庞大的式神就越难操控。操控失败的话,往往就会袭击术者。」
「这样么。」
敦志灌入咒符的灵力过大,超出了刹的控制能力,才导致了式神的逆袭。
刹看上去垂头丧气。
#「别说直接用鬼眼了……我连这种程度的式神都操控不了……」
「没关系的,小刹。」
#「诶?」
「加油练习吧!一定会成功的。小刹也有很强的力量啊。」
刹脸上的阴云逐渐消散。
#「我……我知道啦。刚才的失败是吓了一跳。不过那种程度我当然有办法的。」
「就是这股气势,小刹。加油吧!」
#「就、就说了,即使不加油我也办得到。」
「是的!」
#「你不相信吗~!?」
「诶——才没这回事哦——!?加油吧!」
#「就说了——!!」
天彻底亮了。
拾壹
早晨的停车场没有一辆汽车,寂静无声。
这里是远离街区中心的某座公营的综合竞技场。足球场、体育馆与游泳池一应俱全。
将法衣袈裟披在身上,作和尚打扮的老人——鞍马苍月,将一辆配着侧车的大型摩托停在此地。
摩托的侧车里面,一位六岁左右的女孩子幽灵——蜜柑坐在其中。
引擎关掉了。
周围恢复寂静。
「呐……苍月,来这里干什么?」
「和别人有约。」
稍待片刻,一个人无声靠近。
「[苍月老师 晚上好]。」【Y:这里实际就是中文】
男子以异国语言与苍月打招呼,他身穿藏青色的短外套,以帽子和墨镜隐藏容貌。
苍月点头回应。
蜜柑从侧车的座位上窥看对方。
男子右手拿着一封信,左手提着金属制的手提公文包。他先递出了信。
「[来自苏师父的信]。」
「……哼嗯。」
苍月当场打开信封阅读。
接着男子打开了金属箱。
里面有几个透明的瓶子。
他们以异国的语言交谈后,男子将瓶子交给苍月。苍月接过后放进挂在摩托车旁的皮包里。
男子合上空掉的金属箱便离开了。这是,他念叨着「[话说回来……]」,便又开始以异国语言说明着什么。
苍月罕有地叹了一口气。
蜜柑由于听不懂,只是挠挠头。
然后,男子如来时一样,无声地离开了。
苍月跨上了摩托车。
蜜柑只是在侧车的座位上一直默默看着。
「这瓶子是什么?」
「苏是协助者。这些是今后必须的东西。」
「呼——嗯……那个男人,最后说了什么?」
「凤凰家名为胧的人,正在找我。」
「胧?呼——嗯,是个怎样的人?」
「已经活了三百余年,拥有和灵兽相当的顽强生命力与腕力,双手可以将接触到的物体燃为灰烬。我曾与其交战过一次,由于对方擅长飞翔系的咒术,当时苦战了一番。」
蜜柑不由窥看苍月的表情。
他看来不像是开玩笑,但所说之事实在难以置信。
「那、那是真的吗?」
「只有一件事要更正。」
「什么事?」
「胧不是人类,是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