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伊库司托法的秘宝,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
一听到这个问题,菲欧娜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反问。劳里又冷笑:你入还真有种。先装不懂,是吗?
菲欧娜望向班奈迪,接着转头面对着他。却见坐在两公尺外、手腕被胶带缠在一起的胡子先生只是和她对看一眼,随即歪着头,同样感到不解。
菲欧娜重新转向劳里,半认真地说:
秘宝?你是指宝物吗?我想想,有美丽的大自然、善良的人民和卓越的技术伊库司托法有很多像宝物一样珍贵的东西,我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一样?
哈哈哈!这个玩笑很有意思。
劳里开心地笑道。然后带着笑容瞪向菲欧娜: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好吧!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想要知道的是伊库司托法皇室相传四百多年的宝物。由于它太棒、太重要了,皇室怕它会引起手足相争,甚至愿意遵守一胎化这种超乎常人想像的规矩。由于它甚至比血脉断约的危险还要重要,可见是多么了不起的宝物啊!
菲欧娜不发一语地听着,班奈迪则是睁大眼睛看着妻子。劳里继续说:那个东西,我们要了。
怎么了?女王。
啊?没有,我很意外。
对吧?
劳里笑得非常自豪。
既然已经说出重点,就别再浪费时间了。关于那件秘宝,麻烦将你所知的全都说出来。
劳里说完之后,伸手关掉录音机,取出还没录完的卡匣,换上一卷新的,再按下录音键。
世界历三三O六年。地点是伊库司托法的皇室离宫。女王陛下即将说出秘藏四百多年的国家宝藏。
她以极尽讽刺的口气将标题录进去。
请说吧,女王陛下。
菲欧娜依旧不搭腔。苦思了三十几秒,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劳里的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双眼直盯着她。
嗯那个
菲欧娜好不容易张口,可是却欲言又止,说不出口。
既然如此,你就实话实说吧。
此时却听见班奈迪开口。
啊?
菲欧娜惊讶地看过去,只见班奈迪对她笑了笑,眨一眨眼。
我不是说过要你别开口了不过,这一回你不用挨打。
劳里笑道。
好吧
谢谢你终于肯死心了,女王。
那我就说吧。伊库司托法皇室代代相传的宝物
屋子里的每个人桌子对面的劳里、侧旁的班奈迪,以及两名看守的男士,全都屏息以待
菲欧娜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道啊!什么宝物?
菲欧娜说完之后隔了半晌,劳里放声大笑。
啊哈哈哈!你还真爱开玩笑啊!女王。
菲欧娜认真地反驳:可是,你也知道我的过去吧?你刚才叫我打不死,对不对?
是啊,我当然知道啊!谁不知道呢?你被卷入恐怖分子攻击皇宫的意外中、受伤、失去记忆后当了十年的普通人,后来才想起自己是公主,然后被发现壁画的英雄先生带到首都,在演说会场上公开自己的身份
是的,所以
所以你不知道父母亲讲过的秘宝?这就怪了。你当上女王之后,不是想起很多重要的事情吗?你还说出皇室成员才知道的消息,尽力复兴皇室,这也是众所皆知的事。
那都是
话说到一半,菲欧娜闭口了。
菲欧娜并不是真正的皇位继承人法兰契斯卡,所以完全没有法兰契斯卡的记忆。复兴皇室时的情报,全都是山谷村民和从前曾经出入皇宫的老仆从所提供的,许多情报更是以法兰契斯卡殿下应该知道为由,半强迫地灌输到菲欧娜脑子里。
都是什么?
不,没什么。
菲欧娜只是摇摇头,没说出真相。
别的事情都记得,唯独忘记最重要的宝物,而且一点也想不起来,这也太巧了吧。
可是我当时只有十岁,你觉得大人会把那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吗?
菲欧娜充满自信地反问。
换了套说辞来装糊涂啦?你就别搞这种拖时间的把戏了,女王。
劳里完全不买她的帐,继续说:皇室的小孩在十岁生日时就会得知宝藏的事情。这一点我早就调查过了。
啊?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菲欧娜极为惊讶,忍不住反问劳里。
身穿战斗服的劳里,自信满满的坐在椅子上,班奈迪也以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还想拖时间吗?
劳里等得不耐烦,把刚才的话重说一次:
王子或公主长到十岁时,就会在生日那天知道秘宝的事然后王位继承人会明白宝藏有多么惊人,并且对自己肩上的重贵大任感到惶恐。这件事我们早就知道啦!别再说无聊的谎话了!
我不
我不知道。菲欧娜又紧急闭嘴,没把真心话讲出来。
她慢慢呼吸了一、两次。花了几秒钟稳定心情,这才开口: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这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菲欧娜,发自真心的问题。
你以为我们会什么都不求证、冒着生命危险做出这种事吗?这项计划可不是最近这一、两年才想出来的!
劳里误会菲欧娜知情不报,说话时显得相当得意。
就在菲欧娜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时,忽然听见身旁冒出一个声音:
劳里小姐,请教你你到底知道多少?
原来是班奈迪。他略带怒意、口气强硬地发问。
劳里不理会菲欧娜脸上的茫然,转过头去瞪着表情严肃的胡子先生。
唷!我还真不该叫你丈夫闭嘴的。很好,你们总算想谈这件事了。
用不着装腔作态。我问的是你知道到什么程度!
连:装腔作态这么难的成语都会,不错嘛,英雄也好,我就讲得清楚一点。
劳里提起脚边的小型黑色男用公事包,取出一只皮质卷宗夹。接着又拿出一双白色薄手套。
她戴上手套,松开卷宗夹上的纽绳。翻开夹本的封面。
卷宗夹里面有好几份文件,还有一张折了好几折的发黄纸张。劳里将卷宗夹挪开,小心翼翼展开纸张,慢慢摊在桌面上。那张纸不小,约有五十公分见方。
你要是看不见,可以站过来一点。不过,不准碰。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双手被胶带缠住的班奈迪从容站起,走到桌子旁边微微倾身。站在他身后的男士提高警觉,跟过去继续站在后面。
菲欧娜犹豫了一会儿,也决定走近去看个仔细。隔着桌子,她和劳里、班奈迪正好站成一个三角形。
发黄的纸上,画的是某处的地形。
这是伊库司托法的地图。
菲欧娜喃喃自语。
地图上所画的正是伊库司王国全境。靠菲欧娜和班奈迪这一边是东,靠劳里那一边是西,南北纵向的拉斯湖则在地图右侧,看起来又细又长。
在大湖东南端的郡斯特所在地,地图用一圈淡蓝色标出市区,范围比现在的首都小一点。大湖东北端的穆西凯也有一个小蓝图。只不过,不管是湖泊或城镇,地图上都没有任何文字标示。
图上所绘的,环绕拉斯湖的群山峻岭,不是用等高线表示,而是写实画出山势的起伏。由于国境四方几乎都是山,因此地图上满是峰谷相连的图样,也看得出每一座湖湾深谷。
地图东侧一直延伸到拉普脱亚共和国境,包括通往邻国的两条隐道。西侧仍是群山绵延,连接到现今中央山脉的中心区域。
菲欧娜的目光停在地图右下方的一排文字上。那是以书写体写下的字句,既不是洛克榭文,也不是贝佐文。
看得懂吗?女王。
突然听得劳里这么一问,菲欧娜抬起头来。
嗯?嗯
劳里双手撑在桌上,上半身向前探,瞪着菲欧娜。菲欧娜回答:
壮丽祖国,美哉伊库司托法,蒙天眼眷睐。
虽然看不懂,不过我知道,那是伊库司语吧?
面对班奈迪的问题,菲欧娜默默点头。
劳里接口说:
正如两位所见,这是洛克榭联邦成立之前的地图,当时的伊库司语还是我国的官方语言。地图上没有写明绘制年份,不过洛克榭成立在三一二二年,所以至少是一百八十三年前的古董。实际从纸质来看,历史就更久了大概有两百年以上吧。
那就更珍贵了。
班奈迪由衷地说。菲欧娜也点点头。
是呀,实在太珍贵了。像这样的文物在皇宫烧毁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我想也是。就算花钱也买不到。
菲欧娜一面凝视着地图,一面加快语调说道:
不过,这图怎么会画得如此仔细呢?拉斯湖的湖岸线简直跟现在地图画的一模一样。这些山的主峰位置和远近也几乎正确还有,到目前为止未曾探索过的深山地区也绘制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凭空想像的吧?若是经过调查真教人不敢相信。
的确是。就算是斯贝伊尔,也是在皇家陆军完成现代化改制之后才进行正规的测量,大约一百年前才画得出这样精准的全域地图。
你们都是头一次看见啊?看你们这么喜欢,我真是高兴!来这一耥总算值得。
劳里讽刺道。
我懂了!劳里小姐,原来你是想把这么珍贵的地图献给女王,所以才采取如此粗暴的行动吧。谢谢你!我们非常感激你的贡献,也会将这份地图奉为国宝的礼物已经送到了,各位请回吧。
班奈迪喜孜孜地说。
不想挨揍就给我识相点。
劳里不耐烦的回了一句。碰了钉子的班奈迪,只得耸耸肩。
看到菲欧娜仍然又惊又喜的注视着地图,劳里沉声道:
言归正传关于宝物。
听得此言,菲欧娜和班奈迪都敛起神情。
怪不得
菲欧娜没作声,而是班奈迪搭腔。班奈迪故意装出遗憾的表情,两眼瞪向劳里。
边这种东西都拿得出来原来如此,你们果然是下足工夫
眼见丈夫煞有介事的模样,菲欧娜只向他瞟了一眼,没帮胯也没制止,任由他继续下去。
看这里。
劳里戴了白手套的指尖指了地图上的一点。那一点就在菲欧娜面前,由于距离班奈迪较远,班奈迪只好伸长脖子来看。
那里是属于拉斯湖南岸的皇室土地,离谷口很远,几乎是在深山里。从湖岸算起大约有两百公里,中间还要穿过好几处曲折的山道。从幅宽达三百近四百公里的中央山脉看来,几乎位在山区的正中央。
在伊库司托法境内,沿湖的山谷几乎都用来从事畜牧。在夏季,人们的活动范围可达标高三干公尺之处,但是就水平距离而言,也不过是湖岸数公里到数十公里的土地而已。
而劳里所指的那个地点虽是山谷,标高却有八干公尺以上,应该是人烟未至的荒地。
跟这个谷区相通的湖畔全都是皇室土地,一般人是不准进入的。就地形看来,这里原本是要做为伐木或蓄牧,可是四百多年来却不曾动用过。若是寻常的山谷,大可不必如此荒废,可见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皇室才会禁止其他人人山。
真想不到你们竟然连这个都调查得出来。真有本事。
班奈迪夸张的表示惊讶。
可是,最后我们还是查不出那个宝物究竟是什么?就连想要大致摸索范围和可能性,也完全无处着手。我们推判,一来恐怕那不是一件物品;二来,也许它必须仰赖皇室成员的情报才能取得。
若是知道的话,你们就会直接过去了吧。
班奈迪说。
是啊。所以咯
劳里从腰际掏出手枪。
她仅以右手持枪,可是不是对着菲欧娜,而是瞄准班奈迪。站在班奈迪后侧的艾柏立刻移开,和菲欧娜身后的卡库一起抓住女王的手臂,将她拖开数公尺。
枪口下的班奈迪愁眉苦脸,向后退了几步。
你想干什么?
还用问?女王,你对宝物知道多少,乖乖招出来。
要是我拒绝呢?
你的丈夫就要吃子弹。
喀的一声,劳里扳起手枪上的击锤。
我没多少时间,快点决定!是要说出宝物的所有秘密呢,还是眼睁睁看你的丈夫被杀死?
菲欧娜仍然不知该说什么。这时,班奈迪又开口了,他看着对准自己的枪口说道:呃菲。
啊?
班奈迪平常绝不会在不知情的外人面前用这个昵称喊她的。菲欧娜意外的望向班奈迪,见到班奈迪正在直视着她。
菲,我也许会在这里被杀,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请你不要伤心。反倒是宝物的秘密,你无论如何绝不能告诉这帮人。
懂吗?那件宝物远比我一个人的性命还要重要。若是交到这批坏蛋手上,这个世界就毁了。兹事体大,你身为女王,应该明白吧?
呃、是我知道。
看见菲欧娜坚定地点头,劳里轻叹一声。
哎呀呀。
接着便听见枪响。
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回荡在小房间里,菲欧娜的身体一震。
劳里射出的子弹,霎时划过桌面
射穿了木质墙壁。
差一点点。
班奈迪开口道。他的左颊上多了一道浅浅的横线,有一小滴血流了出来。子弹仅以毫厘之差擦过他的脸。
班奈迪举起被缠住的双手,在左颊上摸了一下,看见指尖上的红色血迹,又转过身去看着墙上的洞。
好身手。
握着手枪,劳里笑道:
其实是瞄准左眼的。是我射偏了。
哪儿的话,您真爱说笑。
放心吧。下次一定会命中女王,限你五秒钟以内说出宝物的秘密。这是命令。
劳里带着笑容转向菲欧娜。
被两名男士一左一右押着,菲欧娜便答:
开枪!
什么?
你没听见吗?给我开枪!
你要我杀死你的丈夫?你命令我?
对。不用多说了,尽管开枪吧!杀了他之后,麻烦你再杀了我!
我们要恩恩爱爱的死在这里,顺便把你想知道的宝藏秘密一齐带进坟墓里去。与其交给你,还不如让它成为永远的谜团!
混帐。别以为我不敢!
菲欧娜不再开口,只是瞪着劳里。劳里激动起来,将枪口指向她的额头。
我看到你那自命清高的眼神就火大!真想用两颗子弹打烂它!
大小姐。
听见艾柏的冷静语调,劳里立刻警醒起来,转而瞪向艾柏。
叫我领队!
**插画
对不起,领队请收起您的枪。您若在此中了女王的激将法,就等于是我们输了。
哼。我当然知道!
劳里放下右手的枪,指示部下们押人质坐下。于是艾柏和卡库各自押着班奈迪与菲欧娜坐回原本的位子。
劳里自己也坐下,将手枪收回枪套里,随即又道:
艾柏,跟宴会厅联络一下。
是。有什么指示?
叫他们随便抓三个人质,一个一个拉到大厅中间,其中一个当场打爆他的脑袋,另外两个在肚子上开个几枪,让他们痛苦而死。就说是给女王杀鸡儆猴的。
遵命。
艾柏转向无线电,一五一十的传达命令。
劳里回头看着怒目相向的菲欧娜,开口问道:
怎么了?女王。
我是绝对不可能告诉你的,你就省省力气,少做点愚蠢的事情吧!
说得这么冷静,叫人听了就讨厌。我看你只有引入发怒的本事一年比一年长进。
彼此彼此。我可是手无寸铁啊。
哼。杀你的部下就这么不高兴,杀你自己和你丈夫就可以?莫名其妙。
隔着老地图,两人又是一番冷嘲热讽。
领队。
这时,艾柏唤了一声。
什么事?
这个
艾柏难得说话含糊不清。
大厅那边回报,在挑选人质时,他们全体都自愿先死。
什么?
人质说,与其当人质成为女王的枷销,他们宁可全体就义。现在我方很难执行命令。
领队?
好哇!那就统统杀光!
劳里大吼,却见艾柏摇摇头。
那就没有意义了。这样只会对女王有利。属下建议中止命令。
艾柏仍旧一贯冷静。
是吗传下去,收回先前的命令。
劳里说完,艾柏回了一声知道,接着以无线电通知伙伴,要他们暂停处刑、保持现状。
一帮愚忠的家伙!
劳里大骂,一拳敲在桌子上,地图的纸缘都给震得飘起来。
菲欧娜不发一语地看着她,跟着长叹一声,不知是放心还是担心。
领队,我们还有时间,再想别的办法吧。
也好。
接受艾柏的提议后,劳里看向左腕上的手表。
凌晨两点半。
就在这时侯,他们听见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撼动整栋屋子。
稍早之前。
真的没问题吗不会把房子都炸飞了,连我们也炸碎了吧?
靠在墙上的莉莉亚担心地盯着特雷兹忙东忙西。特雷兹已脱去手套,正用小刀在割破布。
他坐在地下室的地上,面前摊了一块布,上头摆了许多从四周张罗来的小东西,其中有来福枪用的火药罐、蜡烛、火柴、铁丝、大小玻璃瓶,还有灯油。
应该没问题。
应该吧
特雷兹正在制作炸弹。
他在地下室里找了一个约二十公分长、八公分粗的酒瓶,在里面塞满来福枪用的火药,上面摆几根雷管,用废纸揉成的纸团塞紧瓶口,最后用蜡油滴上去,把整个瓶口封起来。
接着,他又拿来一个直径约十五公分、酿水果酒用的小玻璃缸,把火药瓶放进去,底下用蜡油当做接着剂固定住,然后在两个瓶子中间倒进燃油,最上层则用泡过油的破布塞住。
最后在盖子上挖个洞,盖回玻璃缸,从中拉出一条油布以便引火。同样的东西做了两个。
好了。
一见特雷兹停下手,莉莉亚马上就问:
那,你要我做什么?讲清楚一点。
特雷兹仍旧坐在地上,只是抬头仰望着她,答道:
好。这两个就是土制炸弹。在中间的布上点火之后,它会慢慢烧一阵子,最后会烧到里面的油。这时侯还很单纯,只是油烧起来的火很大而已。不过等火融掉中间瓶口的蜡油,再烧到纸团的时侯,就会点然雷管,最中间的火药就会爆炸。外面的玻璃瓶跟带油的火一起整个炸开,应该会飞得到处都是。
你居然做出这么危险的东西
莉莉亚吓呆了,又担忧地皱起眉头。
莉莉亚,你拿一个放到厨房去。
怎么放?该不会要我从窗口扔进去吧?
不是。厨房的大灶里有一层摆柴火的铁格子,下面就是很大的炉灰室。那里和外面是相通的,只是在墙上有个向外开的铁门。他们都是直接开门,用铲子把累积的炉灰丢到院子里厨房里已经好一阵子没人了,大灶的火应该已经熄了。你就在那里放一个炸弹,点火之后马上逃到雪地里躲起来。
这点事我应该还办得到然后会怎么样?
顺利的话,炸弹会在几分钟之内爆炸。
没问题吗?
威力应该不大。
真的?
应该吧。虽然我也是头一次做。
我还是担心
放心。爆炸的威力是往上窜的,你往下逃,不会受到波及的。厨房也是,大灶是用砖瓦砌成的,可能会有碎片掉下来,但是厨房里都是防火石材,火势不会延烧开来。歹徒听到爆炸声,应该会赶过去查看,我就趁机沿着玄关的排雨管爬到三楼阳台去。
原来如此。是利用炸弹声东击西啊可是万一歹徒没发现呢?万一没人来呢?
听到莉莉亚的问题,特雷兹的表情一暗。
这就要碰运气了炸破厨房的大灶、又弄出火灾,我想他们也许会先判断问题出在大灶里吧。现在就只能期望他们这么想。
那,假使你真的顺利溜进去那我之后呢?我还要做什么吗?
特雷兹摇了摇头。
你的工作结束了。不用再做了。
啊?
莉莉亚,到时侯你就回到这里。万一中途被什么人追上就再点燃一个炸弹,摆在雪上就跑。能让追你的人上勾是最好,要是不行,第二次爆炸至少也能让我知道你被人追杀。
然后你就会来救我?
不是只是让我知道有部分人去追你而已
莉莉亚露出厌恶的表情,没说什么。
要是一路平安,我希望你在这里等。用无线电求救之后,若是回得来,我也会回到这里。万一有人追到这里你会用那辆台车吧?抓住控制器、加速杆扣下去就好。你回去之后就在那里等天亮。等到铲雪车开到山庄,再把事情说给他们听。
我本来是想来监督你,别让你冲动惹事的。
抱歉。不过我真的不能带你一起去。太危险了。
好吧。就这么办。
拜托你了。
特雷兹点完头,便用破布包起两个炸弹,分别装进两个背包里。他将一盒火柴塞进莉莉亚手中,自己再戴上手套和帽子。
别带来福枪去哦。
我知道。现在也用不到,只会碍事。
特雷兹不带枪,也不拿登山包。他站起身,将装了两个炸弹的背袋挂在肩上。
我们走吧。从这里到离宫之间都没有灯,还要在雪地里走哦。
算了,我什么都可以啦。
两人走上楼梯。
森林里,大雪下得又急又猛。
除了偶尔会有枝头上的积雪落下之外,四周听不见任何声音。
呼、呼
在这片寂静的雪世界里,特雷兹正奋力泳着。
他用双手拨开高达腹部的松软积雪,每一步都要多踏几遍,把脚下的雪踏实,让跟在后面的莉莉亚好走。穿了雪屐就能走在积雪上,但因为他们只有一双,而且走在雪堆里也比较不容易被发现,所以特雷兹选择在雪中游泳。
他们走在一处上坡,四周几近漆黑,只有远处的离宫窗口透出几点朦胧灯光勉强可供辨认,特雷兹便朝着它前进。
莉莉亚走在三公尺远的后方。两人的大衣和帽子上早已是一片雪白。
什么雪啊
莉莉亚咕哝道。
欢迎光临伊库司托法
特雷兹挖苦的回答。
不过,雪越下越大时,就表示快停了。伊库司托法的雪都是这样。
真的吗?
唰唰唰唰,又一堆雪从树上惊天动地的掉下来,两人已经习以为常。不过,几乎就在同时,一声来自离宫的枪响也被这阵声音盖过。
就这样,他们爬了八十公尺。好不容易抵达到离宫西侧约二十公尺远的大树旁时,两人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呼先休息,喘口气
好
特雷兹和莉莉亚压低音量交谈。
莉莉亚从树旁探去,看见离宫的窗帘间透出灯光,整栋屋子像山样,在黑夜里安静站着。
特雷兹逐一检视有灯光的房间,再次确定厨房是一片漆黑。
好莉莉亚,你回去时就沿着刚才走过的雪道。那条路不会马上消失的。
我、我知道了。
厨房就在这一边。我会跟你一起过去,到了我会通知你。等我离开之后,你就默数一百、把炸弹放进去、点火,然后回去。这样懂了吗?
默数一百。收到。
好,走。
特雷兹弯下身子,继续拨开堆积到下巴位置的雪一面前进。这一次,莉莉亚跟得很近。
虽然雪堆吸收了他们移动时的噪音,但向前迈进的两人还是尽可能不弄出声音,并一路保持低姿势。他们的帽子和大衣肩上都堆满了雪,正好有迷彩的效果,看起来像是白色的东西在雪堆中钻动。
来到西侧屋檐下的落雪堆,再从斜坡下方绕过北面,两人继续沿着屋檐下循地基砌出的陡峭石阶谨慎前进。虽然石阶上面湿漉漉的,但并没有积雪。特雷兹和莉莉亚终于抵达厨房旁。
就是这个。
特雷兹凑近莉莉亚耳边,悄悄对她说。
地基旁的石阶上,有一处较大的平台。特雷兹站过去,指着胸前,可以看见一扇约七十公分见方的铁门。他示意莉莉亚站到墙边,然后向右拉开铁门。
铁门无声地敞开。大约开了一百二十度,里面飘出少许灰烬。
把炸弹放进去、点火、关门。然后马上逃。懂了吗?
特雷兹小声说着,一边把肩上的背袋交给莉莉亚。莉莉亚接过之后一样挂在自己肩上。特雷兹把另一只背袋放在她的脚边。
知道了。数一百下之后,对吧?
对。现在开始。
特雷兹说完之后就在莉莉亚肩上拍一下,从她身旁走下石阶。
啊小
小心点。莉莉亚还来不及说完,特雷兹的背影已经变得很小,随即消失在屋角。
一、二、三、四、五、六、七
于是,她悄悄数了起来。
特雷兹背贴着地基,横向前进。
动作灵活,没发出一点声音。
那就我!、对啊大伙、也只算了!
宴会厅那层楼传来吼叫声,但是听不出意思。特雷兹趁着楼上的吵闹声加快脚步。
走过雪堆中的老人尸体时,他往上看了看。
三楼的阳台就在上方。二楼的窗帘之间有微光透出。吼叫声停了,四周又恢复宁静。
拉回视线,特雷兹继续前进,穿过北侧的地基,来到建筑物的东侧。就在莉莉亚的正对面。
东侧也同样有屋檐落雪堆成的小雪山,不过陡峭石阶上却没有积雪。他放轻脚步,蹲低身体往前走。
靠近屋角时,特雷兹显得格外谨慎。他在屋角后方坐下,从低位置稍微探出头来。
建筑物南侧,也就是上坡的那一面,有个二十公尺长的方形广场。
玄关的对开大门中,有一扇是完全敞开的,四方形的门口映出来自门厅的灯光。墙上的灯虽然熄了,却已能清楚看出大厅的状况。
广场一角停着一辆中型巴士,车顶积了厚厚的雪,旁边地上的积雪也高到底盘,看得出那里没人走动。
特雷兹的眼光看向敞开的玄关前方。那里的积雪较薄,而且上面还有很新的脚印,显示有人在那里来回走动。
特雷兹把头缩回来,吐了一口气,悄声喃喃道:
差不多一百了吧?
一百
数完之后,莉莉亚慢慢蹲下,打开脚边的背袋,取出里了破布的炸弹。
她解开破布,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把它拿出来。四周虽然很暗,仍然看得出大瓶子里装着液体和另一个瓶子。
拜托喽
她把大瓶子平移到石阶平台上,放下。
喀。瓶子发出清脆的声音。
莉莉亚立刻停下动作,维持着放下瓶子的姿势,并且停止呼吸。等了三秒钟左右才敢四周张望。眼界所及之处没看到半个人,也没听到别的声音。
呼
莉莉亚把空了的背袋连同破布揉成一团,胡乱塞进肩膀上的另一个背袋。
接着,她再次用双手拿起炸弹站直身子,把它送进特雷兹打开的铁门里,摆在厚厚的炉灰上。也许是动作特别轻,或是炉灰的关系,这一次瓶子没发出声响。
莉莉亚从口袋掏出火柴盒,左手拿着盒子,用嘴巴咬掉右手手套,再松口让手套掉到地上。
她用右手抽出两根火柴,同时点燃。
然后莉莉亚伸长右臂,有点害怕地靠近炸弹瓶口的油布。
小布条一下子就染上了火苗。细小的火光开始在瓶口蔓延。
莉莉亚把火柴扔在灰堆里,继续观察炉灰室的动静。火苗愈烧愈旺,映照出砖造的内壁。她的眼睛已经习惯黑暗,觉得火光看起来格外明亮。
好了!赶快逃
正想将火柴盒放回衣袋时,莉莉亚的手一滑,火柴散了一地。
唉呀!真是的!
她决定不管了,先关门再说。用戴着手套的左手抓住门扉,往门扣的方向拉上,同时也留心关门时的声响,最后扣上的动作非常谨慎。
快逃快逃
莉莉亚捡起脚边的手套,一面往右手上戴,一面跑下石阶
哇!
不小心滑了一跤。
一屁股跌坐在石阶上,然后继续往下滑,所以每一阶都撞到屁股。
痛!呀!哎唷!哇!
每撞到一次就哀叫一声,声音还满大的。
滑下五层石阶之后,双脚碰!的一声插进雪里,挂在肩膀上的背袋也飞出去,掉在不远处的雪地。
好痛
半卧在石阶上的莉莉亚,自然而然地看见夜空,以及占据视野上半部的建筑物北侧。突然间,四周变亮了。她看见二楼大厅的窗帘被拉开,大量光线照射投在雪地上。
莉莉亚急忙跳起来,但并非逃进一旁的森林里,而是紧贴在地基的壁面上。她学特雷兹的模样,把背和双手紧紧靠在墙上。
怎么了?
头顶上方传来一个男声,她知道那绝不是特雷兹。唰喀!的一声,窗子被抬起,然后固定住。
手电筒的光芒照射在莉莉亚三秒钟前躺过的地方。圆锥状的光柱强而有力的打在那里,就连飘落的雪花都看得很清楚。
发生什么事?
另一个男的声音。听起来比较老成,也比较稳重。
莉莉亚像螃蟹一般横着走,只想离那块光圈越远越好。
没什么,我好像听见什么声音。
莉莉亚默默地前进,忍住拔腿狂奔的冲动,努力放慢动作,小心不弄出声响,不过脸上却是快哭出来的表情。
雪掉下来的声音?
也许是吧
是啦!是啦!
莉莉亚用蚊子般的哭叫声说着。
先在看得到的范围内多照几下吧。墙边也要。
收到。
咿!
只见手电筒的光逐渐朝莉莉亚逼近。
莉莉亚以她一生中最快的螃蟹横行移动,好不容易,靠在墙上的右手摸了个空。她终于走到地基的转角。
一缩身问进建筑物的东侧。
才刚跌坐在石阶,灯光就照到这个角落。光圈来到莉莉亚眼前,只差几公分就要照到鞋尖。
光圈离开了。
她坐在那儿喘了几口气,然后才慢慢爬起来,转身悄悄的爬上石阶。前面有个背影,是她认识的人。
差不多了吧应该要爆炸了
特雷兹在等待跳进屋里的时机,嘴里忍不住念念有词时,突然有人拍他肩膀。
哇啊!
惊叫声刚好被爆炸声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