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五章

  新一周的星期一,补考的结果下来了。

  托长谷川指导,我得到连自己都惊讶的分数而及格了。

  我得去向长谷川报告,并且跟她道谢。

  「就趁这机会,把长谷川同学约出来吧。」

  下一节的休息时间,向长谷川说之前,我在楼梯间先一步向恋崎报告。不,正确地说不是报告,而是找她商量该怎么向长谷川答谢。

  而她回我的就是这句话。

  「你怎么会这样想!」

  这家伙的思考总是飞越两三个阶段。

  「这是好机会啊!『托长谷川同学的福我补考才能及格,谢谢你!就当是答谢,你想吃什么我请客!还是你有想去的地方?』这么说就好了!」

  「答谢请客……原来如此。」

  「没错,你有打工就会有钱吧?话说回来你打工找得怎么样了?」

  「喔,打工啊……我之前去面试,然后过了!」

  没错,我在用手机找打工的那一天就应征,当天电话便打来,隔天周六我去面试。而昨天,合格的通知电话打来了。

  「进展真快!所以是什么打工?」

  「卡拉OK。」

  要做的事情似乎比家庭餐厅或速食店少,没有客人的时候又很闲,而且好像可以认识女孩子……基于以上不纯的动机,我决定去车站附近的卡拉OK连锁店打工。

  「喔~不错嘛。可以赚到钱,这样更好约她了。」

  「你那怎么样了?女仆咖啡厅。」

  「初选被刷掉了。」

  「初选?」

  怎么还要初选啊,又不是偶像徵选。

  一般不是递履历表、接受面试就结束了吗?

  「好像要先寄信附上自己的照片跟资料,有被选上的人才能去面试。我用手机拍照片寄去之后,他们回信说『在本公司打工时会请你将头发染回黑色,您能够同意吗?』可是我才不想染黑,做不到。我就回信说做不到,然后他们回那么就无法上工的信件来。」

  「有什么关系,只是染黑……」

  「啊~不要!黑发肯定跟我不搭的!染黑发我会变得超丑的!」

  ……我是觉得发色不会影响脸型啦。

  「小豆她虽然通过初审,但我说我没上,她就说她想跟我一起工作所以也回绝了~目前在应征别的女仆咖啡厅。」

  「原来如此……」

  「哎呀,我的事不重要啦!对了,约会!去向长谷川同学道谢,顺便约她!还有问她信箱位址!」

  「不要强人所难啦!门槛太高了吧!真是,找你谈算我找错对象!总之,我只道谢跟报告就好!」

  「为什么,你这逊咖!」

  是你老是丢难题给我吧,恋崎这家伙……

  我正想回教室,此时长谷川正好从外面回来,从走廊走向教室。等她进教室的话,有其他同学在会更难跟她说话,我得趁她在走廊时开口。我鼓起勇气接近长谷川。

  我不经意地回头一看,恋崎一声不吭露出强悍的表情看着我,并且点着头。

  不不,就算你露出一脸「好,上吧!」的表情,我还是不敢约她啊!

  虽然接近了长谷川,但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正在不知所措时,感到奇怪的长谷川看向我,使得我们四目相对。

  「长……长谷川!」

  虽然我趋机开口,不过太过紧张让我破音了。

  长谷川一如往常,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啊,抱……抱歉,突然开口……」

  我有三天没跟她说话了吧。虽然多少开始习惯了,不过还是会紧张。

  「啊,补……补考的结果今天下来了。我很顺利地及格了,真的很感谢你,都是托长谷川的福。」

  我很快地一口气说完。

  「是吗?恭喜。我没有做什么……」

  「不不,多亏长谷川帮忙!我一个人肯定又会不及格的!」

  「不,不会的……」

  ……对话结束。

  不行,怎么能就这样结束!

  「那……那个啊,话说那时候租的DVD你看了吗?」

  我想起长谷川在Tsutaya租了DVD,突然改变话题。

  「嗯,昨天还回去了。那边有归还箱所以我丢了进去,这样子对吗?」

  「啊,嗯,没有逾期的话这样就可以了。」

  「是吗?太好了……」

  ……啊啊,对话又结束了……

  「那么……」

  「啊,好。抱歉,突然叫住你。」

  我只能默默地看着长谷川走进教室。光是道个谢就慌成这样,那要约她出去,对我来说也许还是太早了。

  「长谷川同学!」

  此时,恋崎再次从后方出声喊话。长谷川听到声音,停下脚步回过身来。

  「那个,可以的话,为了答谢你之前教我们功课,要不要一起去玩?」

  「咦?答谢?」

  「是啊是啊,柏田是多亏有长谷川同学帮忙才免于补课的,他说想向你答谢!我也超感谢长谷川同学的,想好好地答谢你呢~」

  「不用什么答谢……我也没做什么。」

  恋崎又在长谷川看不到的角度轻轻地踹我的脚。

  「啊……呃……那个,不……不可以这样!我让你教了两次功课,还拿了笔记的影本……如……如果长谷川你方便的话,看你要吃什么,还是要去哪里,我都可以请客喔!」

  我说出口了。

  总觉得我用尽了一辈子的勇气。

  「这怎么行……我又没有做什么足以让人请客的事……」

  「不不,这样我会过意不去!」

  我心想怎么能这时放弃而死缠不放,不过这样会不会太缠人了?

  会太缠人而被嫌吗?我搞不懂分寸该怎么拿捏。

  「是吗,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谢谢你的好意了。」

  长谷川露出一丝微笑。

  也许她有点受不了,不过既然笑了,那就是她并没有感到困扰吧?

  「好像让你们费心了,真不好意思……」

  「没这回事!」

  明明是只是我想跟长谷川一起出游而约她,总觉得反而对不起她了。

  「那么长谷川同学,你有想去的地方时再寄简讯给柏田喔!」

  简讯?

  「嗯,我知道了。」

  居然可以跟长谷川同学传简讯!此时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的手机留在教室的书包里。虽然可以去拿,不过要是这时下课时间结束了该怎么办。

  我立刻从口袋里拿出学生手册,在其中一页杂乱地写上自己的信箱位址,并且撕下来交给长谷川。

  「这是我的信箱地址,要是决定想去哪里了就传讯给我!我再回讯决定时程跟地点!」

  「嗯,我知道了。」

  长谷川接下有我扭曲字迹的纸条。

  啊啊,这种给信箱的方法真是糟透了。

  「快要打钟了喔。」

  「啊,抱歉,突然叫住你!」

  此时我们进入教室回到座位。

  没想到真的可以跟长谷川一起去玩!而且这一切——虽然我不太甘心,但都是靠恋崎大大小姐的帮忙。只靠我一个人的力量,肯定在道谢之后对话就结束了。我仗着自己坐在倒数第二个位置,,打开手机开始打简讯。

  「收件人:恋崎桃

  真的超级感谢你!」

  ……寄出简讯后冷静一想,我只是给长谷川信箱位址,那么长谷川也有可能不寄简讯来啊。

  如果她根本就不想跟我出游的话,很有可能不写信来。

  果然应该勉强自己当场说出「我们交换信箱位址吧!」。那么一来就可以得到长谷川的信箱位址了。

  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我连忙把手机拿出抽屉,在老师看不到的状况下打开手机确认。

  莫非是长谷川……不对,难以想像长谷川会在上课中传简讯来。我一瞬间妄想到感觉过度良好的发展,但马上就被粉碎了。

  「寄件人:恋崎桃」

  那家伙……她座位还满前面的,胆子还真大,

  「你到底是有多废……我都帮你帮到这样了,Cosplay活动时你可真要帮忙喔!还有我一直觉得你写简讯感觉有够像大叔的……跟长谷川同学寄简讯之前,写简讯的感觉改好一点。」

  写简讯像大叔……?

  这话从何说起,的确我的简讯里是没有使用任何形式的表情符号……

  所以要把简讯写得更符合潮流一点比较好吗?

  具体来说,要像恋崎一样满是小字、装饰符号、图画文字跟表情符号那样吗?

  不过,男人用小字也太夸张了。

  「要多用一点装饰符号比较好吗?像这样?(装饰符号)搞不太懂(装饰符号)」

  恋崎送来的简讯里附上的装饰符号被存在我手机的资料库里,所以我将那些装饰符号插入在简讯的文章之间。

  具体地说,问号后面放了猫在笑的装饰符号,搞不太懂后面放了熊在哭的装饰符号。

  回信马上就来了。

  「男人……而且像柏田你这么俗的男子勉强用装饰符号实在不忍卒睹……而且使用装饰符号=跟其他女人通讯这点会穿帮,用手机里内建的图画文字比较好。」

  原……原来如此……

  装饰符号跟图画文字不同,不是手机内建的,要得到装饰符号就得从别人寄来的简讯里另存、或是到可下载装饰符号的网站(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存档,而男人基本上很少使用装饰符号,也不会想特地从网站上抓装饰符号,因此入手方法只剩将女人寄来的信件内附的装饰符号另存新档。

  也就是说,必定会被发现有跟女性来往简讯。

  当然就我的状况来说,会送装饰符号来的人只有恋崎就是了。

  简讯来往到此时我开始搪心老师的目光了,因此我将手机盖起收进书包里。

  写讯息给长谷川时不要使用装饰符号,要用图画文字才对,先记起来。

  话又说回来,前提是长谷川会寄简讯来……

  下一堂是选修课。

  我选的是美术、坐在后面总是一起行动的桐谷选的是音乐而错开了,所以我独自拿着素描本与笔记用具前往美术室。

  「今天要请大家画肖像画。」

  美术课一开始,老师便这么说道。

  「请分成两人一组。」

  老师口中说出的台词,是对我来说很残酷的一句话。我在这堂选修课,没有可以聊天的对象。入学快三个月了,我在这堂课却交不到朋友。也就是说,我必然会是组剩的人。

  「不管是男女一组、座位很远还是不同班都没关系喔!」

  听到老师的发言,我看向坐在讲桌前座位的学生。

  那是长谷川。

  长谷川在班上没有朋友,不过在这堂选修课又如何呢?

  这堂跟其他班级一起上的选修课,说不定她有其他朋友。

  不过看起来,长谷川一个人在发呆。

  没有对别人搭话、也没有人向她搭话。

  要找她说话,这不正是最佳良机吗?长谷川正困扰着,我也很困扰。不过我就只差一点开口的勇气,没用的我……

  「大家都分好组了吗!?有没有人没分到的~?」

  环顾四周,大家都已经分好组了。

  由于可以自由分两人组,大家都各自移动座位,让长谷川的四周没有人了。孤单的样子让我心痛,于是我抱着一股自暴自弃的心情,拿着笔记用具走向长谷川。

  「长谷川,该……该不会,你还没分组……?」

  长谷川听到声音回过头来。我以为她会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不过看到我她似乎有些吃惊。

  「柏田同学……?」

  「我也刚好没分到,所以在找可以组的人……方便的话,可以吗?」

  「这样啊?……真的吗?」

  长谷川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

  虽然她没有答应,不过这样可以当做她答应了没有问题吧……

  「大家分好了吗?」

  老师的声音,让我跟长谷川看向前方。

  「那么请决定谁要先当模特儿,然后再开始作画。一开始先画出大致的样子会比较好下笔喔。」

  「啊,长谷川你先吧!」

  「……那么就多谢你的好意,我先开始画了。」

  长谷川先画,也就是我要先当模特儿吗……无论如何我都得长时间与长谷川互望。我的心脏撑得住吗?而且我心中开始觉得,长得这么老土的我来当模特儿,对她真是抱歉。

  其他学生似乎都边聊天边开心地作画,不过我跟长谷川从头到尾都一语不发。一方面是我不知道要说啥,而且长谷川画得很认真,我也不方便开口。

  「差不多都画好了吗?」

  过了约十五分钟,老师开口问。

  「画好了……」

  长谷川难得主动开口。

  不过,也许不是对我说话,而只是自言自语。

  她可是会念书也会运动的完美超人长谷川。想必画画一定也很棒吧。我好想看看,却没有勇气开口要求她。

  「画完务必要让同组的同学看一下喔。」

  此时老师的发言,让长谷川轻颤了一下。

  「长……长谷川,画完的话能不能让我看看?」

  我鼓起勇气向长谷川开口。

  「……这个,一定要让人看吗……?」

  「……咦?」

  长谷川难得表情僵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对至今只看过她扑克脸跟微笑这两种表情的我来说,可以看到她新的表情是很高兴,不过却很在意她做出这表情的理由。

  「不……那个,不是我不想让你看……而是可能会引起柏田同学的不快……」

  「咦?什么意思?我不会不高兴的。」

  我不禁笑了出来。长谷川也会有自己画的东西不好意思让别人看,这种女孩子的一面,让我感到她真是可爱。

  长谷川似乎放弃了什么般地叹气,把素描本从立画用的画架上拿下来,正面朝下地交给我。

  「很抱歉……」

  不知为何,还顺便一起谢罪。

  「咦……」

  我看到长谷川递给我的画,惊讶得说不出话。

  …………这超乎我的想像。

  说真的,这已经不是画得不好的次元了。

  已经是会让人难过,原来我在长谷川眼中,长得像这样子吗?的水准。

  还是说我平常看的镜子有问题,其实我的脸的造型就是长这副德性?

  不管是哪一种,都很令人失落。

  「抱……抱歉……果然不该让人看的。」

  长谷川从我手上拿回素描本。

  不妙,我刚才脸色有这么差吗?

  「不不,不用道歉啦!很……很有个性,我觉得画得很不错啊!而且也有掌握到我的脸部特徽……」

  「柏田同学,不用勉强了。我了解自己画的画差劲到足以令人不快。而且这次的课题又是肖像画……果然我应该不要分组,画自己的脸就好了。」

  长谷川难得心情低沉,用阴暗的表情看着自己的画。

  「没……没那回事!我喜欢这幅画喔!」

  我趁势脱口说出这种话。不妙,说不定会被认定是怪人。

  「…………柏田同学,我之前就在想,柏田同学你……」

  「好~那么接下来,轮到当模特儿的人画画罗!」

  老师的话,让长谷川话说到一半就打断了。

  柏田同学你……怎样?长谷川她到底想说什么?

  虽然非常在意,不过我也无法开口问,只好开始画起长谷川的肖像画。

  理所当然地,长谷川用一副认真的表情看着我。她那越看越觉得美丽的脸孔,现在就在眼前。我紧张得手好像要发抖了,但还是拚命地画着肖像画。

  过去我曾经有段时间会画漫画的彷画,所以自觉画技不算太差,不过也没有多好,最后完成了毫无特色的肖像画。

  「好厉害……要怎么样才能画得这么好……」

  「咦?哪里……一点都不厉害吧?」

  不过长谷川看来不是在恭维,认真地看着我的画表达她的感慨。

  才色兼备、文武双全的长谷川,也有不会画画这项缺点啊……

  知道了她的缺点,让我感觉到长谷川也是平凡人,而涌现几分亲近感。虽然对非常烦恼的当事人不好意思,不过能知道她的缺点让我相当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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