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四章

  与小豆交往后第一次假日约会的地点,我想了很久,最后决定去海滨公园。

  其实我想带她去游乐园,或是有冬天气氛的滑雪场等地方,不过现在的我没有那种财力。毕竟花了三万日圆买大衣与包包,还买了要送给小豆的圣诞礼物,所以一下变得很穷。约会杂志上有很多灯饰景点,不过那是圣诞节当天要去的,这让我为约会地点烦恼。

  于是我问小豆本人她想去什么地方,得到她想去海边这个答案,然后我在网路上调查我们也能去的附近海边,决定去千叶某处的海滨公园。

  可是,海啊……就算不愿意,我还是会想起与长谷川去台场海边的事……

  「不过,为什么寒冬中要去海边?」

  在前往海滨公园的公车里,我向小豆寻问。

  「我还以为你会说『池袋的执事咖啡厅!』这类的答案……」

  「咦?我之前也说过,比起那种地方,我想跟直辉同学去一些……更浪漫,更有约会感觉的地方!」

  之前有说过吗?是这样子啊……但不论如何,约会费用只需要出海滨公园入场费的话,对现在缺钱的我来说实在是非常可贵的约会景点。

  顺带一提今天的小豆戴着毛茸茸的白色耳罩,身穿有毛皮的米色大衣,整个人都毛茸茸的,感觉好像兔子实在很可爱……是说我最近老是想这种事…

  今天我的装扮,是先前在Amazon买的整套衣服+与铃木去买的大衣,配上小豆送我的毛巾。当然鞋子跟包包也是穿之前买的。

  不久后,公车抵达海滨公园。

  我们在建筑物中付了入场费之后,移动到海边。

  「好冷!」

  我们抵达海边,同时大叫。虽然早就知道了……不过寒冬的海边实在有够冷。气温就已经很低了,还加上风也很冷,让我觉得搞不好会感冒。

  「小豆……在这寒冬中来海边,也太坎坷了吧?」

  我今天在衬衫下还穿了发热衣,不过还是耐不住这种寒冷。

  在这寒天之中跑来海边的怪咖看来只有我们,周遭毫无其他人影。

  ……因为,因为……我没有想到会冷成这样……漫画上常常会出现去海边约会的场面,我一直很憧憬,想来一次看看……!」

  小豆呼着气息吹暖手,一看就知道非常冷。怕冷的女孩还满可爱的……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冷到冻死。

  「不过,冬天的海边好漂亮……」

  小豆陶醉地看着海说道。我也跟着往海看去。的确,既宁静又带点幻想感,非常漂亮。

  「啊,对了!」

  小豆开始在包包里摸索,从里面拿出三口厚重的相机。这是她在Cosplay时使用的单眼数位相机。

  「我今天想拍海的照片……呜呜,手都冻僵了~!」

  她一边喊冷,当场拍了几张海的照片。

  「来,直辉同学,笑一个~!」

  「咦,我也要入镜?」

  「当然!这是纪念第一次假日约会啊!」

  这也是纪念吗……

  小豆拍了我的独照之后,把镜头转向我们自己,用自拍的方式拍下合照。

  「你真的很喜欢拍照呢~」

  「……回忆……」

  「咦……?」

  「我想留下……许多回忆。跟直辉同学你一起度过的时光,我全部不想忘掉……我不想要有一天忘记了。只要留下照片,那么随时都能想起今天的事了吧?」

  她不知为何,露出有点难过的笑容说道。

  「小……小豆……」

  「…………才……才怪呢:有没有很像意义深远人生短暂的角色?」

  「意……意义深远人生短暂的角色……像是有不治之病瞒着男朋友吗?」

  「哈哈哈,我身体健康得很呢!」

  现在她又家小孩一样,天真地笑着。

  「……是说,小豆你这样看起来好冷……又没戴围巾……」

  大衣的毛皮下露出她的白色颈部,连我看了都觉得冷。

  「啊……你发现了吗?」

  她很开心地看着我的脸。

  「那……那个……那个啊……我……我今天……」

  不知为何,她带着些许害羞与动摇,朝我走过来……接着抓住我的围巾一角,把围巾一圈圈地从我脖子上卸下来。嗯?她想抢我的围巾吗?就在我这么想时……她卸到一半,就贴在我的身旁,把围巾……绕在自己的脖子上。

  「!咦……咦……?」

  「无……无论如何都想这样做…」

  因为太害臊了,她笑着把红通通的脸低了下去。

  我们正两个人共围一条围巾。

  ……我的女朋友在干什么啊——!这也太可爱了吧——!

  她的身体贴在身旁,体温传了过来,我的心跳数也急速上升。

  「…………」

  我侧目瞄了她一眼……下定决心采取大胆的行动。

  「呀!」

  我试着握住自己女朋友的手。她的身体强烈地抖了一下,手冷到令我吃惊。

  「直……直直……直辉同…………」

  明明是小豆自己靠过来的,我的行动却让她动摇不已。她脸颊通红,用惊讶的表情看着我。

  我就这样把她冰冷的手,放入我的大衣口袋。

  「啊哇哇……!啊哇哇哇哇哇……?」

  「你……你怎么发出奇怪的叫声……」

  「因……因因……因为……你突然这样……!」

  「小……小豆……」

  我目光笔直地看着小豆。

  小豆太过害臊,不肯正眼看着我。

  「小豆……看……看我这边……」

  「……!」

  听到我的话,她才终于抬头看我。她目光上瞄的眼睛,湿润到彷佛随时会流下眼泪,在口袋里牵起的手,正微微地颤抖着。

  「直……直……直辉同……」

  我们默不作声,互相凝视了一阵子。

  看到我认真的神情,小豆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慢慢地闭上她的眼睛。

  看着她颤抖小巧的嘴唇……我……

  悄悄地,吻了她。

  「…………」

  「……呜喔!」

  离开她嘴唇的瞬间,还来不及看到她的脸我就被用力抱住。

  「小……小豆……?」

  她什么都不说。

  「…………莫……莫非……你在哭吗……?」

  「……!我……我没哭……!」

  可是声音听起来就是哭声。可以知道她是为了掩饰自己正在哭泣,所以抱住我。

  「……直辉同学……」

  我们维持这样的动作,她叫着我的名字。

  「……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我会一直一直……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我最喜欢直辉同学了!」

  「小豆……我也……喜欢你。」

  我紧紧抱住在我胸口哭泣的她。

  我这时候……毫无夸饰地强烈感受到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刻。

  托她的福,我才第一次知道自己喜欢的对象……开口说她喜欢我,是多么幸福的事。

  在这数周之间,她一下子便成为我心中无可取代的存在。

  我不想放手,我想永远……留在小豆身旁。

  我发自内心如此希望着。

  *

  「下次约会……要怎么办?下周六日你有空吗?」

  在回程的公车上,我开口问坐在身旁的小豆。

  「呃,下周六日……啊,对了—直辉同学,你有听小桃提到这个月的COMITIA吗?」

  「COMITIA?不,没听说……」

  COMITIA……记得是创作Only的同人志贩售会。

  「这个月三阶堂小姐好像有报名社团参展,所以我们有聊到要不要跟小桃还有紫小姐一起去……」

  「咦……你是说恋崎现在正在写原稿,要给二阶堂小姐发行原创同人志的活动?」

  我记得有提到合同志要在COMITIA出。

  「啊,那本合同志还没有要出,听说会在明年的COMITJA发行。这次是小桃说她想知道COMITIA是什么样的展,气氛如何,所以才想去的。时间就在下周六……直辉同学你能去吗?」

  「下周六?大概可以,你等一下。」

  我为了确认预定,想打开手机的行程表。

  「啊!」

  小豆突然叫了一声。

  「咦,什么?」

  「那个……」

  小豆的视线……看的是我的手机待机画面。不妙!我现在的待机画面,就是之前抬的大头贴。

  「不不,这是因为……!」

  我不好意思地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小豆一脸惊讶,从口袋拿出自己的智慧型手机。

  「你看……我也是!」

  「咦……」

  小豆的智慧型手机萤幕上……跟我设定的待机画面一样,是同一张大头贴。

  「没想到连直辉同学你都设成待机画面了……我好开心!」

  「咦!不不……这句话我才想讲……」

  小豆居然也把这张大头贴设成待机画面……

  啊啊……我现在……可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

  我跟小豆的羁绊货真价实,我最喜欢小豆了。

  交往还不到一个月,我没想到会变得这么喜欢她。今天一整天,让我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心情。

  「………………」

  我看着待机画面那张大头贴,独自沉思了一会。

  「……?直辉同学?你怎么了?」

  「……啊,没事……」

  既然这样…有件事情我非做不可。

  我在心里下定决心。

  *

  隔天。

  在早上班会开始前……我从座位上站起,移到前面的座位。

  最前排,讲桌前的座位。她的背影仍然与平常一样。

  我做好觉悟,向她开口:

  「长……长谷川……!」

  她今天也在自己的座位上一个人看书……长谷川翠看到我向她搭话,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

  「柏……柏田……同学……?」

  好久没听到的,她的声音。

  「那……那个……我……有点话想聊……现在方便吗……?」

  之前我每次找她说话时也会紧张……不过今天更严重,我的声音在发抖。

  「嗯,好的……」

  她一脸困惑地答应了。

  城跟长谷川一起移动到走廊。

  「那……那个……先前……很抱歉!」

  我紧握拳头,说出谢罪的话语。

  「咦……?」

  我这样的表现,让长谷川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自己先说些奇怪的话……然后又擅自躲着你……也……也许……可能是我误会了,但是就连长谷川你……似乎想找我说话的时候,我也刻意装作没注意到,甚至逃走……」

  「柏田同学……」

  长谷川露出一副哑口无言的表情,默默地看着我。不久后,她慢慢地开口:

  「…………我好高兴……」

  「……咦?」

  长谷川的话让我吃了一惊,而看向她的脸。她有点难过地笑了。

  「我没想到……你还肯这样子……找我说话……我以为,我们就这样再也……没办法对话了……」

  她缓慢而仔细地,斟酌着用词说下去。

  能跟我说话很开心……?她的话让我难掩惊讶。

  「柏田同学说得没错……我好几次想找枘刚同学你说话……可是我没有那种勇气……」

  长谷川露出难过的表情继续说着。

  「无法跟柏田同学说话的这几周……简直就像心灵空了一个大洞……我这才认识到,柏田同学你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而且无可取代的存在……」

  「长……长谷……川……?」

  她的话令我大受冲击。

  我本来自己以为……在我告白之后,长谷川会认为我之前的行动全部出自歪脑筋,肯定对我很失望……甚至在想……说不定她还会赚我恶心。

  不过……长谷川完全没有这种念头。

  长谷川跟以前说过的一样……把我视为「无可取代而重要的人」。

  我心中洋溢着欢喜之情的同时……却也感受到强烈的罪恶感。

  我……完全不了解长谷川这样的心情,只为了自己不想受伤这种自私的理由就单方面地躲着她……伤害了长谷川。

  「真的很抱歉……我只想到我自己……」

  「柏田同学道歉就奇怪了,不对的……是我。我做的事让柏田同学会避开我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伤害了柏田同学……对我那么温柔,对我有恩的柏田同学……我却对你了做那么过分的事。」

  「长……长谷川……」

  「你说……喜……喜……」

  「……?」

  长谷川一时语塞,还难得涨红了脸。

  「喜欢我……我……我却……完全没有发现……」

  长谷川说的话,连我听了都脸红了……同时,我心中产生难以理解,宛如罪恶感的感情。

  「不……包括这一点在内,真的很抱歉!」

  「……咦?」

  我的话,让长谷川愣住。

  「我突然说那些奇怪的话……都没有考虑到长谷川你的感受,就自顾自地失控……」

  「柏……柏田同学……」

  「应该说……我这种人自顾自地喜欢上长谷川……真是抱歉,我太不自量力了……明明完全不搭……」

  「!柏……柏田同学……怎么会,我……」

  「不过,再也没关系了!」

  「……咦?」

  「我……不会再说那些奇怪的话了。」

  「…………」

  我的话,让长谷川惊讶地看着我的脸。

  「我不会……再次说出那些话了,放心吧!所以……能够再一次跟我像以前那样……交个朋友吗?」

  长谷川睁大眼睛,默默地看着我好一阵子。

  看这反应……让我感到不安,长谷川会不会拒绝我的交友请求。

  「…………嗯……我也是……如果柏田同学能够像以前那样成为我的朋友……我会非常高兴……」

  不久后,长谷川有点迟疑地露出淡淡的微笑。

  「真……真的……?太好了……!」

  听到长谷川的话,让我放下心中重担。

  太好了……这样子,就可以像过去一样……与长谷川回到朋友关系。

  不对,与之前……有点不一样。毕竟我现在喜欢的……不是长谷川而是小豆。

  幸好没被长谷川嫌恶,知道长谷川还想跟我说话,真的让我很高兴。

  虽然发生许多事,不过这么一来,我终于真正地能够与长谷川成为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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