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六章

  那一天是一如往常的周一。

  上学去,上课,到了午休,就在我为了与小豆吃午餐而想去小豆班上的时候——

  我们班的前门被打开,小豆她现身了。

  这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奇怪。如果是平常的话,她会在走廊等我出来,要开也是开后门。

  再看她的样子,我不禁错过叫住她的时机。她用力打开门后,带着一脸严肃的表情,毫不犹豫地进入教室,原以为她会就这样往我的座位走过来……结果不是往我这里,而是往恋崎的座位走去。因为有点距离所以我听不见对话的内容,不过她很严肃地在说些什么。到底是怎么了?

  我感到不解,连忙过去她们俩的身边。

  「啊,直辉同学……我今天……跟小桃有很重要的话要说,没办法与你一起吃便当。抱歉喔。」

  「咦?这……这样吗?是没关系啦……」

  重要的话是什么?我本来想这么问,不过小豆严肃的……无路可退的模样让我疑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那么,小桃,走吧。」

  「啊,嗯……」

  恋崎一副困惑的样子,跟在小豆身后,两个人离开了教室。

  我第一次看到小豆那种样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实在很在意,今天回家时间她看看吧。

  在午休快结束时,恋崎回到教室了。

  她的表情……看起来就像在烦恼着某些事。

  我看着恋崎的样子……突然,恋崎也看向我。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是可以感觉到我们眼神交会。

  「……………」

  虽然只有短短数秒……恋崎凝视着我的眼睛。她的表情看来十分难受,看起来就像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不过恋崎随即将视线移开,之后再也没有看我……到底是怎么了?

  那天放学后。我一如往常去小豆班上接她,并肩走在往车站的路上。

  「对……对了……今天午休时,你好像跟恋崎说了些话?你们说了什么?」

  我尽可能自然地开口发问。

  「……!」

  小豆的肩膀震了一下。

  「啊,嗯……那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豆有点焦虑地敷衍过去。

  「咦?是……是吗?」

  「嗯……」

  ……不对,这摆明了有问题吧!小豆……她想隐瞒些什么?

  「……是……不方便……跟我说的事?」

  「!」

  小豆听到我的话有点惊讶,连忙尴尬地别开视线。

  「啊,没……没关系……不想说的话就不用勉强说出口……」

  我不想勉强她而被讨厌,所以这么告诉她……不过其实我内心非常在意。

  小豆居然会有事瞒着我……让我有点受到打击。她一脸严肃地去跟恋崎说话……到底说了些什么?她这样子瞒着我,让我更加在意。

  之后,我们在归途上一如往常地聊着动画与Cosplay相关的话题,还有圣诞节的预定。我小心地不去提到这件事,不过刚才的事让我相当在意,因此根本无心闲聊。

  那一天之后…小豆的样子就变得很奇怪。

  就算讲话也常心不在焉,整天想事情。

  放学回家想邀她绕道去玩,她也会说「抱歉,今天还是算了」拒绝我。

  「小豆……你最近常常发呆,发生了什么事?」

  我相当担心,在吃午餐时开口问小亘。

  「咦!没……没什么啦!」

  「才怪,你很明显地常常心神不宁……要是有什么问题,希望你能跟我说……」

  「没什么啦!啊……这一期动画有部我满迷的,就快结束了所以觉得有点寂寞~大概是因为都在想这个吧……!」

  小豆露出笑容这么说着,不过连我都看得出来她在说谎。

  「那……那个……直辉同学你……」

  小豆突然认真地开口问我。

  「会听……广播吗?」

  「咦……?广……广播……?」

  她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不禁发出泄气的怪声。

  广播?现在为什么要问这个?这话题也太突然了。

  「不……几乎没在听,为什么问这个?」

  「……啊,这……这样啊……嗯,那就好……」

  小豆说完又挤出笑容,想结束这个话题。

  「咦?广播怎么了?」

  「啊,没事……呃……因为我常常听,所以想问问直辉同学你会不会听……没什么别的意思,不用在意。」

  广播啊……到底是怎么了?刚才的话题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吗?

  小豆她……在烦恼些什么?为何什么都不跟我说?我能想到的,就是那一天……午休时她与恋崎离开教室,说了些什么……感觉在那之后模样就怪怪的。那时候,她们说了什么?小豆说她有话找恋崎说,到底是哪些话?在那之后,我就没有再看到小豆与恋崎两个人在一起。她们感情那么好,该不会是吵架了吧?让我非常担心。

  *

  就这样过了三天,结业典礼结束,进入了寒假。

  圣诞夜终于来临了。

  虽然是期待已久的一天……不过最近小豆奇怪的样子让我很在意,有点担心今天是否能够好好地享受。

  这一天,我们预定三点在原宿的车站会合,在表参道的时髦咖啡厅两个人一起吃圣诞蛋糕,之后在表参道上散步,到了晚上去看灯饰,选给她礼物……

  其实要是可以请她吃正餐就好了,不过礼物跟服装花了很多钱,没有余额能花在这上面。虽然对小豆不好意思,不过晚餐就在远食店或家庭餐厅等便宜的地方解决吧。

  我在原宿车站一个人等待小豆时,想起了过去与恋崎一起来原宿的事。不过,我马上慌忙地将恋崎的脸从脑海中抹去。今天的我,是来跟我最喜欢的女朋友小豆约会。不要去想其他女孩子。

  不过,最近的小豆真是令人担心。今天再问她发生什么事好了。也许她会嫌我烦人,不过我可是男朋友,女朋友状况有异的话我应该好好掌握原因,如果可以的话,由我来为她处理。

  「啊,直辉同学!久等了!」

  正好在会合时间现身的小豆,打扮得比平常用心,非常地可爱。平常她不化妆,但是今天有上淡妆。

  「啊,店就在这里。」

  「哇~好时髦的地方!我平常不会进这种店耶!」

  我带她去美食资讯站上查到的高评价时髦咖啡厅,小豆看到店面很感动。

  「谢谢你帮忙调查,直辉同学!」

  看到她带着笑容道谢,我的调查也算有回报了。

  我们平常不会进去这种咖啡要价五百日圆,有点气派的咖啡厅,不过今天是圣诞节所以比较特别。当然,我打算出这边的费用……那时候,那家伙说过这样做比较好。

  我们品尝着美味的蛋糕与咖啡,快乐地谈天说地。我原本想说要是今天小豆状况还是不对劲的话,就要再一次问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不过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今天的小豆没有发呆的样子,看起来相当开心。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也放心了。

  过了一小时左右,我们离开咖啡厅。

  「抱歉,又让你请客……会不会太勉强你?」

  我挡下好几次说要自己付帐的小豆,总算是成功地帮她付帐,不过小豆仍然担心地看着我的脸。

  「不会!这是我自己想请的,不用在意!」

  「真的不要勉强喔。我只要能跟宣辉同学过圣诞节就非常非常幸福了……啊,对了!下次约会,换我来请你当作答谢吧!」

  小豆温暖的话语,让我不禁露出笑容。

  我们漫无目的地散步在表参道的街上。

  「好冷~」

  小豆在面前磨擦着双手,藉以暖手。

  看到她的样子……我紧张地倒咽唾液。

  今天能不能……也跟她接吻啊?好想亲,超级想亲。自从去看海的那一天之后就没有亲过,而且别说接吻,连亲密一点的互动都很少。

  「呀!」

  我用力地握住小豆的左手。

  「这……这……这样的话,就不会冷了!」

  「直……直辉同学……!」

  小豆惊讶地看着我,她的手相当冰冷。

  之后我们牵着手,走在表参道的街道上。

  街上满是情侣,不过我自认为现在的我比这边任何一个男朋友都来得幸福。希望……小豆她也是这么觉得。

  与小豆牵手都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但是像现在这样牵着手……还是会感觉到一种令人苦闷,身体深处散发出热度的感觉,让人心动不已。

  我再次感受到,自己现在……真是幸福。

  我一直想着进入高中后,要交个喜欢的女朋友成为现充。

  现在……我的梦想实现了。虽然不是我一开始想交往的对象,不过我超喜欢现在这个女朋友小豆,比任何人都喜欢。

  不久后天空完全暗了下来,灯饰闪烁地发出光芒。

  「哇啊,好漂亮……」

  小豆露出感动的样子,拿手机拍着灯饰。

  比起灯饰,小豆你更漂亮……我脑中浮现这句超级冷的台词,实在是不敢说出口。不过,这却是我的真心话。

  「啊,对了!直辉同学,这个给你……圣诞快乐!」

  小豆把手上的纸袋递给我。

  「咦!谢……谢谢你……!」

  我看到她今天拿着纸袋时,就在想莫非……而在心里偷偷期待着,看来我的期待是对的。她在我生日就送过我礼物了,没想到连圣诞节都会给我……

  「我……找可以打开吗?」

  「嗯,当然!」

  里面装的,是很时尚的纷色毛线帽。

  「喔喔,毛线帽!」

  我当场戴起来。

  「啊,直辉同学好可爱~!跟你很搭喔!」

  小豆用智慧型手机拍下我戴毛线帽的样子。

  这算是……纪念圣诞节的照片吧?

  「我对这种美感没有自信,这个也是……请她一起帮忙选的……」

  「……咦?你是说……恋崎?」

  我想起来,记得生日时她送我的围巾也是请恋崎一起帮忙选的,于是我这么问道。

  「……是……是啊……」

  一提起恋崎的名字,小豆的表情不知为何变得黯淡。

  「也就是说……你们和好了?」

  我不禁提问。

  「和好……?不是……小桃跟我并没有吵架。」

  「咦……?这……这样啊……?」

  不过,自从那天以后,我就完全没看过她们俩在一起……如果不是吵架的话,那到底是怎么了?

  「而且……请她一起选礼物,差不多是一周前的事。」

  「咦……是……是喔……」

  先前她们俩跑到别处去说话,记得大概是四天前的事。也就是说……一起去买礼物是更久以前的事。

  「……那个,小豆……你跟恋崎发生了什么事?」

  我还是不能不问。

  「最近……你的样子一直很奇怪……」

  小豆听了我的话,露出困窘的表情。

  「……不好意思……让你操心。可是……我现在对直辉同学……什么都不能说…………真的很抱歉。」

  小豆低下头,一脸歉疚地向我谢罪。

  不能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恋崎跟小豆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意思是这是她们之间的秘密?

  「这……这样啊……不会……既然不能说……那就算丁……」

  虽然我很在意,不过既然小豆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再问下去。我并不想让小豆露出这种表情。

  「啊,对了!我也……!」

  正想改变话题,我想起自己还没给小豆礼物,便把背着的包包拿下,从包包里拿出纸袋,里面装有给小豆的礼物。

  「来。」

  「咦……?直辉同学你也要送我礼物……?」

  小豆惊讶地叫出声。礼物可以让她惊讶成这样,看来是没有想到我会送她礼物吧。

  「哇……谢……谢谢你……!我好开心……!」

  小豆满心感动地收下我的礼物。这样讲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送小豆礼物,也许就是这样她才这么开心……既然能让她这么开心,那么之后我想多送她一些礼物。下次是明年的小豆生日……不对,在那之前还有白色情人节。

  「……等等,这个……该……该不会……是很贵的名牌货吧!」

  小豆看到翠绿色的纸袋上印的品牌标志,显得十分慌张。

  的确相当贵,大概两万日圆吧。我的皮包已经空空如也。

  「不会,没什么了不起……」

  「可可……可是……就连对这些东西不熟的我都知道耶。这名牌……」

  「别说了,打开来看看吧。」

  仍然十分动摇的小豆,从纸袋里拿出盒子。

  「咦?这……这个……该……该不会……」

  盒子里装的是……戒指。

  「不会吧…………好像在作梦……」

  小豆看着戒指,僵住不动了。

  「戴戴看吧。」

  小豆看了我的眼睛后,从盒子里拿出戒指,轻轻地套在左手无名指上。

  然后她将左手举高到脸部。

  「好漂亮……」

  她的眼睛溢出泪水。

  「直辉同学……谢谢你。我实在非常非常开心……真的是很幸福……」

  小豆着着戒指,不停地流着眼泪。

  「…………都只有我,这么幸福……」

  「咦……?」

  小豆她小声地细语。这时候的她……看起来非常地辛酸难受,这是为什么?

  「不……不是,这是……我生日的时候,你做了很多事为我庆祝,所以这算回礼……」

  我今天想答谢小豆。当我被甩跌落谷底时,为我打气的小豆,光凭言语无法表达我对她的感谢之意。

  「直辉同学……」

  「你在生日当天为我庆祝让我非常高兴,而且……还举办那么豪华的派对,还帮我烤蛋糕。我真的非常感谢小豆你……」

  「咦?」

  小豆打断了我的话,一脸惊讶地回问:

  「举办派对……你是指什么?」

  「……咦?我是说,我的生日派对,是小豆你举办的吧?」

  「咦……?不是啊?那个派对……」

  「是小桃办的喔。」

  小豆的话,让我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场生日派对,是恋崎办的……?那家伙从没提过这件事。而且她自己,也很明白地说那是小豆办的。

  「小桃企划,找好场地,邀请其他人……」

  「咦,不……不会吧……因为,恋崎她说是小豆你企划的……」

  「……咦!小……小桃她……这么说吗?」

  小豆一脸惊讶地追问我。

  「小桃她……说那场派对是我办的……?」

  「啊,嗯……」

  她的气势让我困惑。听到我的回答,小豆低下头,露出难过的表情。

  「小……小桃……」

  「!」

  小豆她叫着恋崎的名字……再次开始流泪。

  可是,感觉这次与刚才不同。刚才感觉她是感动至极……但是现在的小豆,不知为何却非常难过。

  「小桃……小桃她总是这样……她总是为我与直辉同学的关系声援……为我们牵线……」

  小豆难过地擦拭眼泪,并且继续说道:

  「那个时候……还有那个时候……我都不了解小桃的心情……」

  混着啜泣声,加上她宛如在说梦话般低喃着,让我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小豆……没……没事吧?」

  「…………呜……抱……抱歉……我突然……」

  我抓住小豆的肩膀想安慰她,但是她的眼中仍然不断溢出泪水。

  「还是,不行……」

  小豆轻声说着。这句话的意思,我无法理解。

  「还是……不可以都只有我……这么幸福…………不可以……」

  小豆她哭着继续说道。她发自内心难过,让我看了都不好受。

  「小……小豆……?不可以是指什么……?」

  她突然变成这样子,让我不知所措。

  小豆刚刚才知道,恋崎对我撒谎,说「举办派对的是小豆」而非常惊讶……但是为什么这会让她难过到哭成这样,我完全不明白。

  这时小豆突然……让身体离开我。我抓住她肩膀的手也跟着滑落。

  「小……小豆……?」

  「直辉同学,很抱歉……我……我……」

  「想暂时一个人,想一些事情……」

  「……咦?」

  小豆她边哭泣,不过直望着我的眼睛……用严肃的表情说道。

  我无法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抱歉,真的很抱歉……直辉同学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

  「咦……?咦?这是……什么意思?」

  「……我……我想保持距离……想一个人……不能跟直辉同学你……在一起………

  「……咦……?」

  我脑中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想一个人?

  不能跟我在一起?

  ……这是要分……分手……的意思……?

  「……真的很抱歉!」

  「咦……小……小豆……」

  小豆向我鞠躬,接着跑离我的身边。

  要是去追她,说不定追得上。

  可是……我没有这种余力。

  小豆的话在我脑海中不断盘旋。

  我……被她给……甩了吗……?

  没有任何一句决定性的话。不过她说了想一个人,想保持距离。

  小豆话中的意义……还有她的想法,我完全不明白。

  独自一人留在圣诞节灯饰中的我,什么都做不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因为事出突然,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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