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四章

  那一天,我在放学之后有排打工。

  「嗳嗳~柏木同学,你之前下班之后,去跟小绊约会啦?」

  寒假结束后的上班日,白天没有什么客人,因此今天也跟我排到同一个时段,闲得发慌的同事渡边彩找我说话。

  「……咦?」

  「喂,你还在发呆呀?我在问你跟小绊后来怎么样了~」

  「啊,喔……及川啊……就简单地聊了一下国中时代的回忆……马上就解散了。」

  「咦~!小绊都特地来到打工地点见柏木同学你了耶!」

  「这个……呃……」

  「真是太可惜了~小绊异性缘好到连别校的男孩子都会向她搭讪耶~」

  「咦?啊……这样啊……」

  「柏木同学你还专情女朋友?……啊,不过现在很危险吧?之后怎么样了?」

  「咦?啊……」

  就在我正想回答渡边彩的问题时──

  自动门开启,有客人上门了。

  我看到客人的模样,吓了一跳。

  「……呃,铃木?还有你们……」

  铃木跟轻音社的成员一起来到店里。

  「我来啦♪」

  虽然我的确有告诉铃木我在哪里打工,不过没想到他会来,让我吓了一跳。

  「柏田,辛苦啦~!」

  轻音社的成员向我打招呼。

  「什么我来啦……要来也说一声啊,我吓了……」

  匡啷。

  我的背后传来杯子打破的声音。

  我惊讶地回头,似乎是正在倒果汁到杯里的渡边彩……让杯子掉到地上摔破了。

  「喂,渡边……?」

  「爽太同学?」

  渡边彩……她瞪大了眼睛,说出这名字。

  她惊讶地……直视著铃木。

  「咦…………!小……小彩?」

  另一方面,铃木看到渡边彩也露出惊愕的神情,叫著渡边彩的名字。

  「!咦?你们认识……?」

  「爽……爽太同学!那个……」

  渡边彩无视我的话,对铃木开口。她的模样……看起来很拚命。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被她叫到的铃木……表情一脸尴尬,完全不打算直视渡边彩。

  「………………」

  看到铃木的样子,渡边彩的表情似乎大受打击。

  「……?铃木?你认识这女孩?」

  轻音社成员川野一脸疑惑地问著铃木。

  「是……是啊……不……呃,是国中时的同班同学……」

  开口说明的铃木,总觉得他看起来……脸色似乎不太好。铃木与渡边彩原来……是国中同学啊。不过只是这样的话,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对劲,看起来不像是单纯的同班同学。

  总之,渡边彩收拾自己打破的杯子,而我接待铃木他们后,他们便前往我指示的包厢。

  柜台只剩我与渡边彩两个人,又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我在跟她混熟之前也常常陷入这种沉默,不过混熟了以后,在工作中还算是相处融洽,这样的沉默让我很难受。虽然我很在意他们是什么关系……不过这种问题可以随便问吗?

  「哎……也太突然了,害我超抖的~」

  先打破沉默的,是渡边彩。

  「我说,柏木同学跟爽太同学居然认识……还真是偶然。小绊跟柏木同学也是国中同学,这打工地点是怎么样啦。」

  「哈哈哈……听你这么一讲,的确很夸张……那个,渡边同学你跟铃木,是什么……」

  我鼓起勇气,想问她「你们是什么关系?」,不过话被打断了。

  「前男友。」

  「…………?…………!啥!真……真的吗!」

  我太过惊讶,大声叫了出来。

  不过,也是啦……从刚才的状况看来,我也觉得八成不是普通朋友,一定有什么内情……但就算这样……

  「不不不,你也惊讶过头了吧?」

  「咦?不是,当然会惊讶啊!」

  「为什么?」

  「因为……铃木她对女人完全没有兴趣,倒是让人觉得他讨厌女人,老是念著她不需要女朋友……」

  那个讨厌女人到令人惊讶的铃木……有前女友……?那家伙原来有交过女朋友喔!他完全没对我提过这回事。

  也就是说他曾经也有过对三次元女性感兴趣的时期吗……我完全无法想像。

  而且,前女友如果是与他兴趣相符的宅女我还可以理解,但居然是Sweets Bitch渡边这样的人。

  「你说什么……」

  我的话,不知为何让渡边彩表情扭曲起来。

  「你说的……是……是真的?爽太同学他讨厌女人……?」

  「咦……是……是啊……嗯……?」

  渡边彩变得脸色苍白,深深地叹了口气。

  「哎……那说不定……不对,八成就是……小彩害的……」

  「咦?这是什么意思……?你在交往的时候有欺负铃木吗?」

  「什……什么?我怎么可能那么做,你在说什么啊?」

  我只是一时想到他如果又被姊姊欺负又被女朋友欺负,那会讨厌女人也是很正常的,不过似乎不是这样。

  「不然你到底对铃木做了什么?」

  「………………我没有……做什么。」

  「咦?那么,为什么……」

  「交往的时候我什么都没做……只是……爽……爽太同学好像以为小彩是乖乖型的女孩子……不过小彩从那个时候就是个多情女孩……」

  「咦?劈腿?」

  「不是啦!啊~~真是麻烦!算了,反正是柏木同学……就是小彩在跟爽太同学交往之前……那个,跟很多人搞过的事被拆穿了啦!」

  「……噗!」

  太过刺激的一句话,让我不禁喷了口气。

  …………呜哇~~!虽然我觉得这家伙八成是个Bitch,不过多少有点期待……说不定她只是装得很Bitch其实很纯情……之类的萌要素,结果她是不折不扣的Bitch~~!

  「爽太同学他好像完全以为小彩是处女吧。的确他在跟小彩交往之前,曾经问我有没有跟人交往过?而我回答没有……啊,这是真的。我没有跟人交往过……」

  「没交往过?那为什么?」

  「就因为,大概在国中时代的青春期不是都会对那种事很感兴趣吗?不过我现在已经沉静下来了喔。所以,虽然没有交往,不过我跟当家教的大学生,或是哥哥的朋友学长,都基于好玩做过那种事了~」

  看到渡边毫不害臊地讲个没完,让我再次体认到她跟我认识的女孩……比如恋崎、小豆或是长谷川……她跟那些女孩,是完全不同的人种,货真价实的Bitch肯定就是在说这种人。

  而且国中时对性方面很感兴趣现在已经沉静下来了……就很多方面来说你也太早了吧!

  「可是我跟爽太同学交往的时候真的完全没有劈腿。我跟他超恩爱的,小彩超喜欢爽太同学的,爽太同学也真心爱著小彩……啊,我们还约好要结婚呢!」

  啥……!真……真的假的……那个铃木居然对这女人这么死心塌地……!

  「那……你说之后,被拆穿了……?是怎么会……?」

  「放学之后爽太同学要送小彩回家,但是我家门前,有个之前做过的学长在等著。还对我发飙「为什么不回讯!」。爽太同学当场把他赶回去所以解决了,不过那个人回去后,他问我那个人是谁?我就老实告诉他了……不过我有拚命地解释说我没有跟他交往所以没有说谎,而且现在完全没在联络了……」

  「呃,喔……然后呢……?」

  「他当时好像就受到很大的打击……然后又问我有其他人吗?因为我不想对爽太同学再说谎,所以把之前做过的男人全部讲出来了。爽太同学听完小彩的话陷入呆滞,什么都说不出口……然后隔天……他就提分手了……」

  …………铃木,节哀顺变。

  就连我,要是自己至今一直深信是处女,甚至喜欢到考虑将来要结婚的女朋友,自曝其实已经跟很多男人有过经验了……那我绝对会分手!然后我有自信会变得讨厌女人!应该还会造成心灵创伤!

  本来以为我国中时期的初恋也相当悲惨,不过那其实是两情相悦,铃木这边……才更是令人同情。这样当然会变得讨厌女人、沉迷二次元,还让处女情结更加严重。

  「铃木……真是可怜……」

  我不禁说出了心声。

  「咦!等等,你说什么?为什么!小彩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啊!而且可怜的是小彩才对吧?跟爽太同学分手之后,我也跟各式各样的人交往过,但是没办法喜欢上任何人……都过了一年多还是忘不了爽太同学……因此我想跟爽太同学联络,但是他也把信箱换了……」

  看到渡边彩哭丧著脸这么说,让我心想著,这家伙的确是无药可救的Bitch(现在还喜欢著铃木却又跟其他男人交往这点也很Bitch),不过到现在还喜欢铃木,无法忘怀这点……也许可以说她只有内心很专情吧。

  「想说久别重逢,他却完全无视我,真令人沮丧~不过,这么久没见……让我再次感受到,我果然还是喜欢他。」

  「…………」

  「我还是……完全无法想像跟其他人交往,一定要是爽太同学。也许人……就是只会想跟最喜欢的人交往吧……」

  「……渡边同学……」

  只会跟最喜欢的人交往,是吗……这家伙虽然是个Bitch,不过说话意外地中肯。

  渡边彩看起来虽然非常难过,不过感觉也带有几分乐观。

  「……啊,对了!柏木同学,告诉我爽太同学的信箱吧!」

  渡边彩沮丧的模样突然一变,彷佛想到什么好主意似地看向我的脸,开口这么说道。

  「咦!不不不,这得经过铃木的许可……」

  「有什么关系!我不会说是柏木同学告诉我的啦~!」

  之后,因为渡边彩太过纠缠,我只好说之后我会去问铃木,勉强结束了这个话题。

  铃木会变成那样的原因,居然就离我这么近……真是吓到我了。

  下次再好好地问他这件事吧。

  不久后,那天的打工结束,我收拾东西走出店门。

  就在我朝车站走去时……

  「……咦?」

  「啊,柏田同学!」

  我发现熟悉的身影从眼前走过来。那是……紫小姐。

  「新年快乐啊♪」

  「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来得正好!其实我现在正想去柏田同学打工的地方打扰。因为不知道柏田同学有没有上工,我想说要是你不在的话就乾脆自己唱卡拉OK……」

  紫小姐特地来到我打工的店……?虽然以前我好像有提过我在哪家卡拉OK店打工……

  不过,不管是紫小姐也好,铃木也好……你们要来也事先讲一声啊!要是那个时间我没有排班的话,你们特地过来不就白跑一趟……

  「这……这样啊……哎呀,还好有偶然巧遇……」

  「我想问后来怎么样了……」

  「咦?」

  紫小姐所谓的「后来」……当然是指我和小豆的事吧。

  「柏田同学,你等一下有空吗?」

  之后吗……我之后还有地方要去一趟。

  不过……并不是有先约好,也没有限制时段。

  而且,为我们操心的紫小姐开口邀约,我也不能轻易回绝。

  「是的,没问题。」

  我想了一下,这么回答她。

  「那么……要找个地方喝杯茶吗?」

  *

  ……然后。

  我记得她是说要找地方喝杯「茶」的。

  但是我们现在,不知为何却来到酒吧。

  当然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到酒吧。她说出「就选这家店吧!」于是我照著她的意思入店,没想到是这种地方,让我现在非常地动摇。

  「柏田同学还未成年,还不能喝酒喔。」

  「我……我知道啦……店员也特地叮咛了。」

  店员前来,我点了柳澄汁,紫小姐点了名为「雪莉邓波」这种名字颇为别致的鸡尾酒。

  「那个,紫小姐……不好意思,之后都没跟你报告……明明紫小姐这么为我们操心……」

  我对紫小姐表达歉意。

  「不,怎么会……我才觉得该向柏田同学道歉。」

  「……咦?」

  「冬COMI那一天……我明明说过『要尽量刺探小豆同学的心意』……不过之后都没有跟柏田同学联络……」

  「咦!啊,不会,这个……」

  「其实冬COMI第三天时……小豆同学就已经把一切告诉我了。她说『对不起一直瞒著你到现在,给你添这么多麻烦,我会说出一切』……包括小豆同学与柏田同学在交往的事,还有圣诞夜的事全都……之后,她也说了『现在的状况才是最糟糕的,所以我会好好地向直辉同学表达我的心意!』因此我想就不要多插手了……」

  紫小姐面露愧疚地说著。

  「啊,是这样啊……」

  「然后,其实……我跟小豆同学之后一直有用LINE联络,因此我事前就听小豆同学说过要在开学典礼……也就是今天,向柏田同学传达自己的心意。于是我传讯给小豆同学,不过她还没回覆让我很在意……」

  「这……这样啊……」

  原来如此。所以紫小姐才特地跑来问我吗……

  「让紫小姐你担心这么多,我会……全部说出来的。」

  我对紫小姐……把除夕到今天发生的事,大致都说了一遍。她有提到她一直跟小豆联络,所以除了今天之外的事可能都听小豆讲过了就是……

  「…………这样啊……」

  紫小姐仔细听著我漫长的描述。

  「柏田同学你……肯定也十分烦恼……真是辛苦你了……」

  「不会……紫小姐,你对我跟小豆这么关心,真是非常感谢。」

  「咦……?这个……是当然的啊。」

  紫小姐不知为何……露出别有意涵的笑容。

  「毕竟我一直将柏田同学……」

  她那表情、台词,让我一瞬间心动了。咦?紫小姐对我……?

  「…………当成重要的朋友啊♪」

  她露出满脸笑容这么说。

  「咦!啊,嗯……」

  「不只是柏田同学,当然还有桃同学与小豆同学……」

  「也是呢……非常感谢你。」

  听到她的话,我回以笑容。

  我刚才……一瞬间期待她口中说出其他的话。

  我明明已经知道……她会说出什么样的话了,我还真是愚蠢。

  紫小姐已经续了四杯一开始点的鸡尾酒。她一开始还很有精神,不过看得出来酒精渐渐地发挥作用了。

  如果没有这个问题的话,她就是位可靠的成年女性……不过,也许有这样的破绽反而也不错。

  我们离开酒吧,走在前往车站的路上。

  「紫小姐……你醉得很厉害喔。」

  看到她步履蹒跚,让我开始担心了。

  「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没问题的~♪」

  「不,可是我会担心……」

  「担心?你会担心什么~?」

  「没有啦,就是……你这样能不能好好地回家,会不会被坏人抓走……」

  「……呵呵。柏田同学你真是的。我可是独当一面的成人女性喔。就算喝得再醉,也不需要担心这些。」

  「不不不,有需要,毕竟……」

  先前那时候……我跟喝醉的紫小姐说话,曾经连没喝酒的我感觉都好像醉了……

  现在就像是那种状况。

  跟醉客沟通……感觉好像连我自己都醉了。所以……我这时候,才会说出比平常更大胆的话。

  「毕竟……紫小姐可是充……充满魅力的……女性……而且天色也暗了,所以一定要小心奇怪的人会比较好……」

  一讲完,我马上就后悔了。啊啊啊,我干嘛硬是要讲这种羞死人的话啊……!讲完会觉得这么羞耻而后悔,果然我完全没醉!肯定没醉!明明是自己说的话,我却能体会到羞耻感让脸渐渐地变热。

  「……柏田同学……」

  讲出这种话,我还以为……又要被紫小姐亏了。她会像以前一样,说「都脸红了,柏田同学真可爱~♪」……之类的话。

  不过,这一天她的反应……与平常不一样。

  她突然沉默,看著我的眼睛。

  「…………柏田同学…………我……很有魅力,是吗……?」

  她露出苦闷的表情,认真地看著我的眼睛……开口问道。

  「……咦?」

  她预料之外的一句话,让我显得十分狼狈。

  这……究竟是……?莫非她又在开玩笑……?是要戏弄我……?

  「这……这是……当然……」

  「…………真的吗……?」

  她表情苦闷地凝视著我,再次开口问道。

  她的眼眸……也许是因为酒醉的关系,看起来有些湿润。

  「嗯,当……当然啊!」

  我虽然感到不好意思,不过努力地肯定著。

  下一瞬间。

  「…………!」

  我一下子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的我,正被她身上甘甜的香水味所笼罩。

  她的手紧紧地抱住我的背。

  她柔软的头发,稍稍碰触到我的脸颊。

  而她柔软的……胸部,紧压在我的身体上。

  「…………紫……小……」

  她用力地……紧紧抱住我的身体。

  正想叫她的名字时,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紫(Yukari)……小姐……」

  当我一回神,我已经叫出……她的本名。

  那是感觉只有一瞬间,又彷佛有如永远的时间。

  接著,紫小姐她……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体,从我身上拉开。

  「唬你的~」

  「……咦?」

  她已经……恢复平常的模样了。

  「这样不行喔,柏田同学。你破绽这么多……会被醉女人袭击哟。就像刚才一样!」

  「……!什……什么……?不不,我想不会有口味独特到会来偷袭我的痴女啦……」

  「也许……出乎意料地不是这样喔。」

  她一如往常露出小恶魔般的笑容。

  「……咦?……我说,紫小姐你……醉成这样,明天应该就全都忘光光了吧!」

  「是这样吗~啊,不过,真是那样也好……」

  「咦?」

  「虽然是藉著醉意,但我居然反过来对未成年……而且还是处男高中生性骚扰……」

  「等一下!你刚才好像讲出决定性的一句话喔!你……你对我是懂多少啊──!」

  「哎呀~这种事看气场就知道了啊?不管有没有女朋友,处男之气是掩饰不住的!」

  啊~~真是的!你……你……你这醉鬼!为什么会知道啦!什么看气场谁听得懂啊!可恶!刚才还让我心动到心脏都快停止了……结果我只是又被醉鬼戏弄了……

  不久后,我们抵达车站。

  「那个……真的让我送你吧。」

  「不用了,毕竟……柏田同学接下来还有地方要去吧?」

  「……!」

  「而且……我也多了一个要去的地方。」

  「……咦?」

  「我会直接……前往小豆同学家。」

  「……紫……小姐……」

  「虽然我去了,可能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她边说,边露出苦笑。才没这回事……我暗自这么想著。

  「那么,柏田同学……请加油喔。」

  受到紫小姐的鼓励,我……

  「……是的!……非常感谢你。」

  做好了前往她家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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