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遥远思绪与风色天空 信念与背叛

  图书委员硬是要真依借的,是一本恋爱小说,听说前阵子还翻拍成电影。真依很惊讶,高中图书馆竟然有这种类型的书,仔细一间才知道,这是那位图书委员指定要学校买的。真依一点也无法理解,自己已经有的书为什么还要学校买,但从这可以看出,那位图书委员有多么喜爱这本书呢。

  从学校回家的路上,真依边走边看那本书,因为她很想知道那位图书委员极力推荐的书,写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她打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边走边看书过——出生在几乎没有纸制书本的时代这是理所当然的——但这也不是不可能做到。

  为了看这本书而边走边看,但内容却不符合她的期待。

  虽然只看了第一章就下结论是有点早,但说真的,内容并不有趣。并不是说故事写得不好,出场人物的心情描绘得很仔细,故事铺陈也不错。会让人想看第二章这对情侣的后续发展而加快阅读,但真依的心却没有受到影响,情侣们的可怜遭遇反而让她越来越气。

  问题不是出在小说,而是真依的心。

  我在焦躁?不安?还是迷惘?

  「——我在迷惘什么?」

  内心反刍着非常自然吐露的言语,她突然停下脚步。

  如果说不焦躁是骗人的,真依不像朝槻怜,是跟这个时代的人对调而来到这里的。因此,对这个时代而言,真依只是一个异物,哪一天要是被时间洪流的自净作用给排除掉,一点也不奇怪。虽然早已做好丧命的觉悟,但她绝对不要还没达成目的就死了。

  应该也有不安的情绪吧?跟「他」完全联络不上,每天只能过着等待的日子。

  不过,迷惘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我到底在迷惘什么呢?应该没有什么好迷惘的啊。我只要顺从「他」就好,因为早就决定这样了。

  难道是图书委员对我说的那些话吗?

  不幸、又可怜,这有什么不对?这是你自己选的,不是吗?

  就算真依如此说服自己,但她还是想不通。

  「……」

  我好怪。

  发现思虑已从书本完全转移到自己身上,于是真依将书放进书包。

  快点回去、回去等待「他」联络我,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不得不做的事。

  当真依转换心情,打算加快脚步,却被不知何时站在眼前的人挡住去路。

  「没想到七绪你走路会这么心不在焉,印象中,你都走得超快的啊。」

  「……埋伏在这里是要堵我吗?这可不是有格调的行为呢。有事的话,要是能在学校说完,我会很感激你的。」

  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真依假装是因玲人的出现而导致心情不佳。

  「混蛋。昨天发生那种事,要是我还敢在教室找你说话,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上原她们肯定会死缠着我不放,我可没笨到自找那种麻烦。」

  刚刚大概在和某人传简讯吧,玲人啪的一声阖上手机,慢慢接近真依。

  「那你到底有什么事?真的很抱歉,现在我根本没有事要找你呢!」

  「说话别那么任性嘛。现在没事找你,所以闪开到一边、等我准备好了,就要去杀你了。这么任性妄为的行为,你以为在这个世界吃得开吗?」

  玲人的嘴角上扬,是打算为昨天的批判雪耻吗?

  「这跟吃不吃得开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这家伙真的是任性到没救。」

  玲人这么回应。

  「随便你怎么说。好啦,那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要说快说,不过我是不会答应的。」

  「我话都还没说你就先拒绝喔……」

  玲人夸张的双肩下垂,然后从沮丧心情中重新振作。

  「总之先听我说,一句话解决。昨天被中途打断,今天我们再去探望朝槻一次吧。」

  果然是不可能同意的事,应该说,连听的必要都没有。

  「无聊,没用的啦。昨天那样难道你还不懂吗?」

  「因为无法接受,所以要再试一次。我不是说过吗?我要用我的解决方法来试试。」

  「你所谓的解决方法,只是确保自己和周围人的安全罢了吧?那不是真正的解决方法。」

  玲人的解决方法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这不是「他」想要的。

  「不管你怎么说,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顺从『他』。」

  「七绪你真的那样想?」

  「当然。」

  这不是谎言。

  「……」

  玲人陷入沉默,他不发一语的看着真依,他的眼神不是凝视也不是瞪,就只是单纯的看。玲人现在的表情,真依之前看过好多次,就像看到不懂的数学公式或英文时会出现的表情。

  「七绪你现在快乐吗?你为什么可以那样做?」

  「问题不在于快乐或不快乐,因为我早就决定要服从『他』了。」

  「所以,我才会这样做。」

  嗯?玲人歪着头思考,似乎无法认同。

  「那我换个角度问。」

  这个嘛、玲人抬头望着天空片刻,思考该怎么说才好。

  「如果照『他』的计划杀了我,未来的世界就会改变,到时候『时间的意思』消失,那么『他』也会跟着消失对吧。那之后,七绪你该怎么办?」

  「就算你问我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这个时代而言,只是个异物的我,总有一天会被时间排除掉吧。」

  而这就表示要死,真依对此已有觉悟。

  「要是没被排除呢?」

  「我不期待有那样的奇迹。」

  「可是,朝槻不是有改变命运的力量吗?说不定能得救啊?」

  「你是要我求她救我?」

  真依眉头紧锁,她不可能那样做的。

  玲人连忙挥手解释。

  「不是啦,我不是那个意思。不管情况是怎样都没关系,因为问题点并不是那个。我想问的是,当『他』不在了之后,七绪你要怎么办啦。七绪你不是都顺从『他』的命令吗?那『他』不在的话,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

  「『他』在的时候比较好,因为『他』会给你指示,你只要照做就可以了。不过,不在的话该怎么办?难不成要当一只无法理解主人已死的忠犬,像个笨蛋一样,痴痴等待不可能再回来的『他』回家吗?还是要去顺从其他的对象?」

  「我……」

  真依开了口,却无法接下去说。

  「他」不在了之后,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她过去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没必要、也不愿意去想。

  不过现在呢?能断定的说,自己完全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的余地吗?她不敢说,自己从未幻想过不顺服「他」的命令。

  为什么要继续到滴草高中上课?为什么会犹豫该不该接图书委员的工作?对父亲或是「他」不需要的自己,难道从未怀抱过憧憬吗?

  真依挥去浮现脑海的疑问。

  不对!我已经决定要顺从「他」了!

  这应是种信念也是个誓言,而信念和誓言是不能轻易被扭曲的。

  「我没必要回答那假设性的问题,我只要顺从『他』就好了。」

  真依直截了当的回答。

  「……是吗?要是你那么想就随你吧,我想那大概也是一种幸福吧?」

  玲人有些遗憾的叹气。

  就在真依想开口反驳玲人的瞬间。

  『——按照我的猜测,真依到时候应该会去找其他对象吧。虽然有些难过,但她的心现在正渐渐离我远去,要是我在的话,她应该就不会这样想。事实上,刚刚她拒绝回答你的问题。不过,我不认为当我消失之后,她还会这么说。换句话说,真依的心并不是百分之百属于我,而我也不能确定,是一开始就如此呢,还是到了这个时代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咦……?」

  这声音是……还有发出这声音的人是……

  『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我想真依也有责任。要是真依打从心底想追随我,事情就不会这样了。就算消灭『时间的意思』的行动失败,只要真依愿意记得我,并且一直追随我,说不定我就能获得救赎。』

  非常熟悉的声音,以及似曾相识的人物,但这种组合非常怪异,也觉得不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

  『虽然这么说,但为此责备真依也太残酷了。我想错的人应该是我,但我也只能这么做了,我感到非常抱歉。所以,我立刻就先来向你道歉。对不起喔,真依。』

  那个人这么道歉。

  怜把昨天仁美她们送的衣服摊开在床上,虽然有点担心会不会是暴露度超高的样式,但实际上,就像朋香所说的,纯白色长裙和橄榄色对襟毛衣以及内搭衬衫,十分雅致的搭配。怜心想,这套看起来像千金小姐的衣服应该不适合自己,但既然是仁美她们特地送的礼物,将来有机会就穿看看吧。

  「……前天送的那个我绝对不会穿的。」

  怜朝收进那件衣服的抽屉瞄了一眼,暗自发誓要把那件衣服封印一辈子。

  她迅速俐落的把衣服摺好,放回购物袋,并将袋子摆在床脚旁。

  「……」

  怜担心只要转动身体,腹部的伤口就会裂开,虽然有吃止痛药,走路时要是注意一点就没问题,但还没拆线的伤口却让怜产生无法言喻的恐惧感。

  这是杞人忧天、毫无意义的恐惧,不过,这却让怜明白原来自己是个胆小鬼。

  「赶快好起来喔……」

  怜在床上躺下,默念般的低声呢喃。

  看来「他」暂时不会到这个时代,但这种状况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怜并不清楚。怜只要一想到玲人对自身安全的顾虑是零,得由自己来保护,一股焦虑不安的感觉就令她无法静下来。

  「那家伙知不知道有人要他的命啊……?」

  一般来说,看到真依就应该逃跑,但是玲人却每天若无其事的到真依也会去的学校上课。不仅如此,昨天甚至还带她来探病。真想要他跪坐下来,好好的教训他两个小时,痛骂他是不是脑袋不清楚。

  如果真想那么做,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掉真依,不过,昨天听完玲人的话后,怜的想法有些动摇。如果只有这个办法,不管是真依还是其他人都好,怜都会去杀掉对方,但怜失去直线往前冲向那个结局的勇气。可以的话,她也希望能用其他方法解决。

  「毕竟,眼前的一切是非常重要的。」

  说出这句话后,怜重新体认到要维持这种状况是多么困难,就因为重要,才涌现出努力想办法解决的欲望。

  怜躺在床上,做出朝天花板挥拳头的幼稚动作,这时,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怜慌忙把拳头缩进棉被里,请对方进来。

  「身体怎么样了,朝槻。」

  有些出乎意料的访客,是导师门协。门协在怜被送进医院的隔天曾来探望过,但那也才不过是几天之前的事。虽说是高中的班导师,但一般会这么频繁的来探望学生吗?而且,现在还没到五点。

  「虽然还没拆线,不过,恢复得好像还挺顺利的。医生要我尽可能的活动身体,可是我有点害怕,所以都不太敢动。」

  怜有点不知所措的缓缓坐起身,她还是很害怕腹部太用力,伤口会裂开。

  「是吗?那太好了。」

  门协并没有在病床旁的小圆椅坐下,而是站着向下看着怜。

  他陷入沉默,犹豫了几秒。

  最后,门协终于开口:

  「朝槻啊,其实我没办法联络上你的父母耶。」

  「……」

  原来是这件事。

  从未来世界来的怜,当然不可能会有可联络上的父母——身为街头流浪儿的怜,在未来世界也没有父母。的确,在这个时代被设定成双亲经年在国外四处移动这种老套的说辞。对原本就是为了服「孤独」刑罚而到滴草高中上学的怜来说,完全没有预想到会发生今天这种状况,因此,她觉得只要在设定中有父母的联络方式即可,但这似乎太过敷衍了。

  「发生了这种事,不可能不通知你父母吧?朝槻,你能联络上父母吗?」

  「这个嘛……」

  没料到门协会想联络怜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父母。

  正当她想该怎么打混过去,想到有点烦时,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又是朋香她们吗?这下子终于可以逃过门协的追问了,怜松了一口气的催促对方进入。

  「身体怎么样,怜。」

  进门时跟门协说了同一句话的人,是个没什么特征、满路随处可见的西装男子。

  「啊……?」

  这个人物的出现,可比门协还令怜出乎意料,她不禁发出轻微的惊叹。

  「抱歉我来晚了。我是从认识的人那里知道的,但因为工作让我伤透脑筋,所以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回日本。」

  认识的人,是谁啊?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因为他和怜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他是怜被处以「孤独」刑罚时,一直监控怜动向的男人,也就是监察官。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完全不明白。

  监察官撇下惊讶的怜不管,佯装不知情的向门协打招呼。

  「您是导师门协老师吗?谢谢您平日对小女的照顾。」

  「您是朝槻同学的父亲吗?因为我迟迟联络不上您所以很担心,您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啊,那太好了。」

  女儿?我是这家伙的女儿?

  这件事又好气又好笑,开玩笑也未免开过头了吧。

  门协和监察官进行一场导师和监护人之间的对话。简单描述监察官所说的内容,就是他现在的工作据点虽然在欧洲,但还是得四处飞来飞去,而那个据点什么时后会改变也不清楚,因此要从那里跟他取得联络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为此感到抱歉。这次他是从认识的日本警界人士口中听到女儿的名字,听到时,他惊讶得几乎要跳了起来,但因工作还没告一段落,所以才迟迟无法回日本。虽然现在回来了,但又得马上回去等等,内容差不多就是这样。藉口蠢到让怜只能瞠目结舌,不过,门协压根儿没有想过在适当时机现身的监察官可能不是怜的父母。「哈哈哈,您一定很忙吧」被轻易的骗过。算了,总比用怀疑的眼光盯着看要好。

  「我得回学校去了。要把伤养好喔,朝槻。」

  「是……谢谢。」

  「谢谢老师特地来一趟。」

  「别客气,那我走了。」

  门协和监察官互相点头示意后,便离开了。

  「……那么。」

  监察官确认门协的脚步声已经远去后,缓缓转向怜。

  「没想到还会再跟你见面,朝槻怜。」

  「唉呀,叫自己女儿的全名,这也未免太见外了吧,爸爸。」

  怜故意用当初在滴草高中伪装乖乖牌时的口吻说话。这举动没什么意义,单纯只是想要惹恼对方。

  惹恼对方似乎是立即见效,监察官的眉间出现数条深深的痕迹。

  「别开这种恶心的玩笑,你想要我胃穿孔吗?」

  「要是你压力大到胃穿孔,那就别扯那种无聊的谎。我听了也不爽到极点。」

  怜恢复到原来的口吻,边昨舌边用充满敌意的视线瞪着监察官。

  「真希望你能说些感谢的话。要是那个老师继续追问下去,我不认为你一个人可以搞定这个场面。」

  他说得没错,不过,要她因此而向这个男人道谢,她宁可死也不肯。

  「我又没拜托你帮我。」

  「唉呀唉呀,你还是老样子呢。」

  监察官重新调整根本没歪掉的领带,叹了一口气。

  「好了,又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该不会真是为了要扮演我的父亲而来的吧?」

  「那当然,我又不是义工。」

  监察官将话题一转。

  T'时间的意思』的人格跟七绪真依这个少女共谋叛变,这件事你知道吧?」

  「我倒想间你,难道不知道我待在这里的理由吗?」

  不是自愿躺在病床上的怜,感觉像是被对方当成白痴耍,表情因此转为狰狞,但监察官毫不在意的继续说下去。

  「那个人格虽然被暂时封锁在『时间的意思』内,但他已经脱逃,并且来到这个时代,而且是跟七绪真依之外的人类一起来的。」

  「你说什么——?等等,刚才你说的话每一句都很奇怪。」

  怜惊讶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无法就这样接受事实。

  「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东西的存在?那东西不是将自己彻底的隐藏起来吗?他自己是那样说的。而且,说有除了真依以外的人来到这个世界,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真依说过,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站在『他』那边啊。」

  虽然怜没有打算全盘接受真依跟「他」所说的话,但对她来说,监察官说的话也同样不值得相信。

  「你的问题切中正题。」

  监察官对狐疑的怜点头,表示理解。

  「按照先后顺序,我先把我们时代所发生的事情说明给你听吧。首先,神官们得知『时间的意思』的人格为了改变这个时代的历史,所以试图杀害鸣濑玲人,然后,便将那个人格封锁在『时间的意思』内部。而且到目前为止,只有神官们才知道那个人格的存在。到这里的说明,你都听得懂吧?」

  怜点头回应,心想这简直就像在听一个臭屁的老师讲课。

  不过,「他」是诞生自「时间的意思一对吧?那么「时间的意思」对「他」来说,应该是类似肉体,或者说是母体才对,用封锁这个字眼来表现有点奇怪。

  「到这里为止我懂,但有一个问题,那家伙的目的不是要改变历史,而是要摧毁『时间的意思』。把他封锁在他想破坏的目标里,这种行为不知该说无谋还是愚蠢呢?」

  「这问题问得很好。」

  监察官严肃的点头赞同怜所提出的问题,气氛越来越像是在上课了。

  「因为,除了『时间的意思』这个容器外,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关得住那个人格。虽然也能进入人体,但要让那个人格全部进入人体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个人格是无法跟『时间的意思』切割,他就像是只被绑上铁链的动物,虽然改变铁链长度就可以扩大活动范围,但活动半径的中心点一定是『时间的意思』,一旦发生什么事,就非得回『时间的意思』不可。这一点跟那个人格的意愿无关。」

  听他这么解释,怜才想起来,当怜询问附身于真依身上的「他℉要是现在杀了真依,「时间的意思」是否也会被摧毁这个问题时,他说就算杀了真依,也只不过是回到未来罢了。原来那不是要逃回去的意思,而是被拉回「时间的意思」里。

  「想要限制他的行动,把那个人格封锁在『时间的意思』里是唯一手段,但将他勉强关进『时间的意思』里,又会衍生『时间的意思』的支配权会被那个人格夺取的危险性,因为没办法离开内部到外界,同样也表示他人无法从外界来干涉内部。为了不让那个人格随意使唤『时间的意思』,神官们故意关闭『时间的意思』九成的机能。在这个阶段,那个人格拥有『时间的意思』百分之七,而神官们则拥有百分之三的支配权。我想你应该也知道,要进行时间移动必须要有『时间的意思』的运算能力,但运算能力并不需要用到百分之百的力量。这个时代的电脑也一样,如果只是启动一个应用程式,根本不需要用到电脑所有的空间。」

  虽然怜不懂电脑,总之先点头便是。

  「要执行时间移动这个应用程式需要『时间的意思』百分之十的能力。只要那个人格的目的是藉杀害鸣濑玲人来消灭『时间的意思』,那么就不能让那个人格来到这个时代。」

  「等等,这么说神官那方应该也没办法进行时间移动,不是吗?那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理由很简单。因为那胶着僵状态已经崩毁,所以,神官们将之前刻意关掉的『时间的意思』恢复到原状。不过,回复状况根本还不到一半。」

  「胶着状态崩毁了……?」

  「人格的支配权是百分之七,神官们则有百分之三。这样加起来有多少?这可是连小学生都算得出的加法问题喔。」

  「神官当中,有人背叛其他人去帮助『他』……?」

  听到怜如此低语猜测,监察官点头承认。

  突然现身向真依道歉的那个男人,玲人从来没见过。不过,声音倒是挺有印象的。虽然眼前这副景象十分奇妙,不过,一旦明白是什么状况,就会对自己又被牵扯在内这一件事感到厌恶。

  『好久不见,但好像也没分开那么久,但如果说你好,似乎又有一点愚蠢。』

  那位从未谋面、五官严肃的壮年男子对玲人露出温和的微笑。老实说,这种微笑和他的长相一点也不搭,反而有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

  「真的很想对你说,你是哪一位啊?不过,问这个问题似乎不太合理吧?」

  玲人边说边做好随时可以逃跑的准备。他记得真依确实说过,「他」只有她这么一个伙伴,所以,玲人并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但考虑到前阵子「他」曾做出要「杀」他的宣言,玲人有想逃跑的反应是正常的。

  如果「他」的人格目前在那个男人体内,那么真依就不会杀他,因为她曾公开表明自己是「他」那边的人,所以,对真依也不得不有所提防。因为有此想法,所以在将大部分的精神都集中在那个男人身上的同时,还是会朝真依的方向偷瞄。

  玲人还以为会看到因终于能达成目的而露出炯炯目光的真依。

  「……!」

  但真依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玲人所说的话,茫然若失似地凝视着出现在眼前的男子。

  她不认识他吗?不,还是恰巧相反?

  「为什么……为什么爸爸会……!」

  真依好不容易从喉咙挤出这段话。

  「爸爸?」

  「背叛其他神官的是真依的爸爸?」

  怜是「不要」的人类,她并不清楚位居「有用」人类中最上位的神官的事。她只知道,神官的职务是侍奉「时间的意思一并且可以跟「时间的意思」直接接触,一种类似管理员的人们。当然,她之前并不知道真依的父亲是神官。

  「为何有那么做的必要?神官不是在那个时代,被当成最伟大的一群人吗?」

  「被当成吗?」

  监察官发出一声轻笑。

  「我知道你是因为厌恶才这么说的,但确实是一针见血的说法。统率、治理世界的并不是『时间的意思』,而是躲在暗处的神官们。换言之,事情就是这样。」

  「你现在说这些干嘛?会平白相信『世界是由机器管理,并且指引方向』这种愚蠢说法的人,头脑本来就有问题。」

  「虽然对你而言,这是很愚蠢的说法,但那个时代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如此相信的。由于那个人格的叛变,以及伴随而来的强制停止『时间的意思』的机能,事情的真相已逐渐暴露在阳光下……你觉得知道的人会怎么想?」

  「因为被骗,当然会生气吧?」

  怜未经思考立刻回答,因为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答案。

  不过,监察官却摇头浅笑。

  「别把全世界的人都想得跟你一样坚强。」

  「我……」

  「嗯?」

  「……不,没事。然后呢?」

  怜差点说出「我没那么坚强」这句话,她连忙将话咽下。怎么可以对这个男人泄漏自己是个软弱人类的想法呢!

  「大部分的人感到混乱,因为『时间的意思』具备将世界导向正确未来的最高存在价值观崩毁了。感到混乱是最自然的反应吧?」

  对从没认为「时间的意思」是世界顶点,或者是根本不想这么认为的怜来说,这是非常难以理解。

  「那你也因此感到混乱?」

  「我吗?」

  监察官抱着双臂思考。

  「过去我把『时间的意思』当作神明般崇拜,现在突然告诉我其实那都是骗人的,的确让我感到混乱。不过,即使这样我也没有能马上改变生活方式或思考方式的适应能力和智慧。很多人因此陷入混乱,但那又怎样呢?不管是暴动还是什么的都没有发生。社会仍旧把人分成『有用』和『不要』,然后渐渐迈向衰退。大家内心到底怎样我是不知道啦,但表面上却跟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我想将来应该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吧?」

  「那只是不聪明、顽固又愚蠢吧。」

  怜断然做出评论。

  「没错,就像你说的。」

  监察官脸上浮现自嘲的笑容。

  「就因为都是些像我一样讨厌变化的人,那个时代才会腐化的吧?虽然危机感我是有的,不过从未想过该如何去做,只是乖乖的听从吩咐,做好自己的工作,因为那是最轻松而且最可靠的生活方式。」

  「……」

  怜多少可以了解他的想法,因为她也有被告知的命运,而且还让她知道有对抗命运的可能。怜当然决定挺身反抗,怎么可能过着某人擅自帮她决定的命运,别开玩笑了。不过,走在没有事先铺好的平稳单行道上,的确很辛苦。不单是走,还得自己找路、自己选路。怜被赋予的命运是不幸的,但是没人能够保证自己选择的命运会比被赋予的命运来得幸福,说不定反而更加悲惨。既然如此,就勉强接受被赋予的命运说不定也不错。这样的诱惑偶尔、真的偶尔会出现,怜也差点想那样选择。

  「……你刚说工作对吧?现在你来这个时代应该不是要来监视我的吧?是要来监视真依、真依的爸爸和『他』的吗?」

  完全不想跟讨厌的监察官一鼻孔出气,因此主动把话题拉回到前面。

  「不是监视,而是命令我将他们逮捕并送回。」

  「为什么是你?」

  监察官的工作应该只负责监视而已。

  「其实,要让机能停止的『时间的意思』恢复原状得花一些时间。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不过,好像是那个人格和七绪神官动了什么手脚。」

  看吧!「时间的意思」只不过是一台机器,只要一、两个人动个手脚就可以让它不听使唤。

  「神官们虽然拚命的修复,但恢复程度却还不到百分之二十,因此,无法进行多人数的时间移动,只能让一个人进行时间移动。」

  「喂……该不会那唯一的一个人就是你吧?」

  听到怜无礼至极的说法,监察官嘴角再次露出自嘲的苦笑。

  「似乎是因为我认识你跟鸣濑玲人吧,就只因为这样。他们大概打着会比较容易说明,顺利的话,说不定能得到你们的帮助这样的如意算盘吧。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这种选择应该是正确的吧?」

  「你觉得我会帮你?」

  「别作无谓的逞强了,要是不管的话,鸣濑玲人说不定会被杀喔?」

  「……」

  虽然不爽帮监察官,但如果这家伙真的把「他」和真依带回未来,那一切就都解决了。

  「不过,我也不想使唤受伤的人,我来这里只是要给你个忠告,提醒你要有所戒备。」

  「戒备?」

  「在你提问第一个问题时,我没说七绪神官为什么会叛变,对吧?其实,他被迫撤去神官一职,就是为了承担下容许自己的女儿和那个人格接触,以及叛变的责任。由此可猜得出,他为了泄愤,要跟那个人格联手采取某些行动。不过,对已经有七绪真依这个伙伴的那个人格来说,特地重新跟七绪神官联手究竟有什么好处呢?」

  「该不会从一开始,真依的爸爸也是他的伙伴?如果是父女就应该有可能。」

  「不可能。听说七绪神官一开始就是推动消灭那个人格的急先锋呢。他非常讨厌那个诞生自他们掌控下的『时间的意思』的麻烦人格,而且七绪真依之所以会帮助那个人格,似乎是因为对父亲的反抗。」

  如果真是如此,那的确很奇怪。讨厌「他」的七绪神官竟和「他」联手,而且为什么「他」要用七绪神官的身体来这个时代呢?

  「对『他』来说,人类似乎只是让自己能来这个世界的容器。如果只是要杀玲人,真依就应该足够了,该不会还有其他目的吧……?」

  「说不定喔。可是,想知道答案就只能问当事人啰,在这里做无谓的推测是没用的。」

  监察官转过身。

  「那我走了喔。因为『时间的意思』几乎没办法运作,害我既不能停留在时间的空隙,也无法进行瞬间移动,所以只好老老实实的用脚去找了。如果有遇到鸣濑玲人,我当然也会把这件事告诉玲人,但我的工作说穿了,就只是逮捕七绪神官和他的女儿。所以,如果他有来,你就把我刚刚说的话转告他,要他小心戒备。」

  「你觉得那家伙是被人提醒就肯躲在家里的乖乖牌吗?」

  怜苦笑,而监察官也露出同样的苦笑,摇摇头。

  「就因为这样,我才来你这里啊。」

  「……原来如此。」

  监察官离开病房后,房内又变回只有怜孤单一人的寂静病房。

  怜盯着白色墙壁深思。

  监察官说要去找真依和她爸爸,只要那两个人被逮捕,那这次的事件就可暂时画下句点吧。虽然不清楚,特地把真依带到医院的玲人能不能接受这个结局,但对怜来说,这样就够了。

  不过,事情不一定会这么顺利,因为「他」想杀玲人。说不定即使是现在,玲人已经陷入危险。如果有这种可能性,那我还应该乖乖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吗?我是那种人吗?不是早决定要保护玲人了吗?

  怜把朋香她们送的那套摆在床底下的衣服拿出来,并摊开白色的长裙。

  「穿这种衣服肯定不好行动。」

  虽然嘴上抱怨,但除了这套也没别的衣服,因此怜也只能将就穿上。她甚至应该感谢朋香跟仁美送她这套衣服。

  怜下定决心,缓缓的将脚放到地板上。

  「呜……」

  脚底碰到地板,腹部肌肉一用力,怜还是会害怕伤口裂开。

  ——我怎么可以说害怕呢!

  她责骂自己,迅速的脱下睡衣换上朋香她们送的衣服,果然就像她们说的,衣服尺寸刚刚好。怜把脱下的睡衣摺好,放在病床上。

  她偷偷从门内探头窥看走廊的情形,看来护士和医生都不在。

  OK!她为自己打气后便走出走廊。表现得光明磊落应该就不会被识破了,怜挺直腰杆以稳健的脚步前进。

  每当跟医生或护士擦身而过,怜都胆战心惊的,但在医院里,并没有人会向怜打招呼,她成功的顺利溜出医院。

  「呼……」

  可能还是有点紧张吧,怜一出医院便无意识的深深吐了一口气。但现在可没时间让她享受久违数目的新鲜空气。

  要上哪找才好呢?

  因为怜不晓得真依爸爸的长相,所以打算从玲人找起。门协来过医院,表示学校已经放学,而玲人并不是那种放学就会直接回家的人。

  「……可能性最高的就是那里啰?」

  决定好目的地之后,怜稍微加快脚步,朝该处前进。

  拜托不要让这件衣服染到血。

  怜边走边这样祈祷。.

  真依似乎对自己的爸爸会出现在这里感到惊讶,而玲人第一个感想竟然是——这对父女还真不像。

  不过,这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就因为这样怜才会说他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但天生个性如此,所以也无可奈何。

  「……那、有什么事吗?这样问是不是很蠢?」

  不拐弯抹角的思考,当然会认为对方是来杀玲人的。不过——

  「怎么会……」

  真依看着自己的父亲——与其如此说,倒不如说是凝视着「他」——她茫然若失的看着对方。看来事情出现变化,起码在这段时间发生了真依不知道的事。

  「如果是要来杀我的,那我可是会全力抵抗,请多指教喔。」

  玲人的俏皮话让「他」如脉搏跳动般的嗤嗤发笑。

  『你还是一样,很有反抗的精神呢。不过,如果是你跟我对打,你是赢不了我的。因为我不是人类,所以我很会控制人类的身体。』

  「没胜算就想办法找出胜算啊!」

  『就算跟我谈精神面也没用。』

  「他」轻耸那比玲人稍微宽阔的肩膀。

  虽然这些话让人很生气,但他说的也是事实,因为连怎么看都觉得不太会运动的真依身体,只要「他」去使用就能做出超乎常人的动作。这也可说是证明了,人类是如何没好好运用自己的身体,但同时也证明了,即使不是真依的身体,他也应该有办法做出同样的动作。

  那我到底该怎么逃脱呢……?

  就像当初他对怜跟真依说的,玲人是不会选择将对方杀害的方法,他只会想要如何说服对方,这种白痴和平主义者才会用的方法。而且他还认为这方法是行得通的。但是,他的对象是真依。他从没料到会有这种大叔中途突然加入。

  自己的行动好像都慢了半拍,这一点都不好玩,总之还是先逃离这里。

  『啊,你不用逃跑也没关系啦,我已经不想杀你了。』

  当玲人打算退后一步时,「他」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制止玲人的行动。

  「什么……?」

  在玲人开口询问这是怎么回事之前——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真依用微弱的声音询问。

  「不是要杀了鸣濑玲人,创造没有『时间的意思』存在的未来吗……」

  『原本我是这么打算的,但我的想法有些改变,而且情况也不同了。因为现在我有除了你之外的帮手。』

  「他」自豪的将手放在暂时借用的七绪胸口。

  『就是他——你的父亲告诉我比杀害鸣濑玲人还要好的方法。那不是要改变历史的这种不切实际的方法,而是要在那个时代发起革命。』

  「革命……?我爸爸……?」

  『现在在未来,因为「时间的意思」里存在我这个多余的人格,以及神官在「时间的意思」背后支配着世界这两件事实外泄,混乱已经开始扩散了。』

  「他」说完后,安静片刻并露出浅浅微笑。

  『真的要感谢真依,因为有你的协助,才使得神官们的恶行及我的存在被公开。』

  「啊……嗯……」

  真依发出不成语句的声音,看来她真的不知道这种情况。

  虽然「他」说不杀自己,但玲人却感觉到对方似乎会做出更糟糕的事情……

  「杀我不是改变历史最直截了当的手段吗?你是说找到其他更有效率的方法?如果只是让谁跌倒,这我倒是可以帮忙……」

  「他」否定地摇头。

  『我的意思是说,已经没必要从这个时代来改变历史了。我跟七绪都确信,未来世界日渐混乱的现在正是那个时代的转变期,因此现在即使不用改变历史这种慢吞吞的方法,还有更直接的方法能创造出没有「时间的意思」存在的社会。』

  「更直接的方法……?」

  『很简单,就是创造一个新偶像来替换掉「时间的意思」啊。这么一来,没用处的「时间的意思」就会被废弃摧毁。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世界上不需要两个神。』

  他再次把手放在胸前说:

  『你们不觉得这是个好点子吗?准备「时间的意思」跟神官的替代品,让他们各自接下前者的角色。七绪现在从神官的位置被赶下来,要继续待在原处是非常困难的。所以,他打算放弃神官的角色,另外创造一个类似的角色并以此自居。刚听到时我很惊讶呢,因为他从神官位置被赶下来的原因,就是我和真依呀。』

  向敌人求援是不顾羞耻的丢脸行动,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举动是玲人绝对做不出来的,但或许能做到这一点才算成熟。

  『老实说,我并不认为事情能进展得那么顺利,不过对我也没什么坏处。就算革命失败,「时间的意思」废弃论诞生的可能性还是很高,毕竟用机器替代神明真的是件很可笑的事。只要拥戴一个更好的偶像,人类的心便会追随而去吧?』

  「这只是你个人的猜测吧。」

  「他」点头,爽快的承认。

  『不过,我并不是「时间的意思一不会耍轻松就能预测未来的那种方便把戏。我并不想只按照自身的希望来进行推测而已。』

  这家伙真的不是人类,是个诞生自机械的心吧?

  看着「他}玲人不禁怀疑起那个大前提,因为「他」这个人格也太像人类了。

  『而且,那是发生在我消失之后的事,所以要说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确也说得过去。只要将我曾做的事深刻留在那个时代的人类心中,我就很幸福了。』

  「你终于说出真心话了吧,你这个自杀自愿者。结果你还不是只考虑到自己。」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最讨厌「时间的意思一而且相信只要「时间的意思」消失,那个世界就会改变。所以,我打算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乱七八糟又很自私的论调。

  「没有比认为自己正确的人还要愚蠢的家伙。再说,你说要用来取代「时间的意思」成为神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说神就有点夸张了。七绪似乎也没打算让她当神,就如字面的意思,只是当个偶像罢了。』

  「……」

  『你不懂吗?我不想杀你,却还特地到这个时代。』

  这个时代跟未来有关的。是鸣濑玲人、七绪真依还有——

  「该不会……」

  『没错,用来取代「时间的意思」的是朝槻怜。』

  「他」微笑着这么回答。那充满欲望的笑容完全不像「他℉难道这是身体主人七绪发出的笑容,还是「他」发自本性的笑呢,玲人并不清楚。就因为猜不透,才让他背后产生一股凉意。

  「要朝槻当偶像?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玲人隐藏起内心的恐惧,狠狠瞪着对方,但「他」却说「是吗?」并露出微笑。

  『关于这一点,我没发表意见的余地,因为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七绪不是我。』

  「而且,你们是不可能把朝槻怜带回未来的吧?那家伙不是被丢弃到这个时代吗?」

  因为被丢弃、无法回去才让怜这么苦恼。

  『关于这一点完全没问题。的确如你所说,朝槻怜是被丢弃到这个时代的罪人,而且已经在这个时代定居下来了。不过,你试着回想一下,她原本的角色是什么?』

  朝槻的角色?到这个时代的理由?

  为了杀死玲人,这是「他」故意设下的圈套,虽然这是真正的目的,但直到数天之前,除了「他」跟真依之外无人知道。怜是因为「流放过去」的刑罚才来这个时代,而「流放过去」的真正目的,是要填补从这个时代被带到未来的人类空缺。

  「也就是说……」

  『没错,只要对调到未来的人再跟她对调一次,朝槻怜就能回到未来了。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就算她已经习惯这个时代,但毕竟只是替代的角色,所以,朝槻怜是有可能回到未来的。顺便告诉你,我已经找到那个应该回到这个时代的人了。只要把朝槻怜送回未来,那个人便会自动被送回这个时代。只要有七绪的协助,这点小把戏我也能做到。』

  「他」的语气宛如能轻易解开的数学公式,而这语气也让玲人气愤到感觉自己的血液在逆流。

  胡来!把朝槻、把人当成什么东西啊……!

  真依虽然表情茫然,却还是一字不漏的听着玲人跟「他」藉由爸爸的嘴巴说出来的话。话是这样没错啦,但要是不知道事情原委,实在很难接受眼前的状况。

  但就像背叛害怕漏听一字一句的真依,「他」突然陷入沉默,一个人开始频频点头。

  『——嗯,说得也是,说不定那样比较好。那我先在你的身体里面休息,希望你不会感到不高兴喔,因为现在我没办法回到「时间的意思」里。回去的话,就无法再回到你身体里,而你也会无法回到原本的时代。』

  「他」将视线移向真依。

  『真依,你爸爸说有话要对你说,我想由他亲自说明会比较好吧?那我就先暂时退开啰。』

  他安稳的闭上眼睛后,真依父亲的身体就像突然被剪断操控线的人偶般的瘫软,并在膝盖差点碰到地面时,抬起头来。

  「啊……啊……」

  真依很清楚那个举动的含意,因此害怕了起来。

  「……」

  抬起头来的那个男人,用锐利的眼神瞪着真依。

  「好久不见了,真依。没想到我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跟自己的女儿见面。」

  「爸爸……」

  这种方式是?

  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竟然在五百年前的过去相见吧,不过真依却对「这种形式」有着另一种解释。

  那就是,没想到会同时见到父亲和「他℉

  「为什么爸爸会跟『他』联手呢……」

  「刚刚别人说的话你没在听吗?我的目的跟他的有部分重叠,所以才相互合作,就只是这么单纯罢了。」

  「怎么会这样……爸爸你不是讨厌『他』吗?」

  「的确讨厌,老实说现在我还是讨厌。不过,只要我得不到其他的帮助,那我就会毫不犹豫的寻求『他』的协助。都是你们才让我被赶离神官的位置,为此而感到愤怒也是事实,但是我不会感情用事的做出可利用却不利用的蠢事。所以,我冷静不受到情绪影响去寻求『他』的协助,也才能够出现在你的面前。」

  冷静不受到情绪影响……

  这确实是个聪明的生活方式,甚至可以说,就因为成熟才能做出的伟大举动。不过,爸爸和「他」的所作所为并不值得褒奖。

  如此狡猾。

  如此没有原则。

  如此没有操守。

  真依有种被「他」和爸爸背叛的感觉。

  但就在几分钟之前,真依才刚摆脱内心的迷惑,对玲人宣告她只要顺从「他」的命令,但现在却……

  父亲无视错愕的真依,继续说下去:

  「我能了解,你对包括我在内的神官们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才会做出这种行动,像这样看到我跟『他』联手也不会觉得有趣吧?我不是不能够理解,但成熟一点吧,现在我们的目的跟你的目的其实并无差别。真依,告诉我朝槻怜在哪,我要把她带回未来,然后让她成为『时间的意思』的后继者,而我要像对待『时间的意思』一样,在背后当她的保护者。」

  「这样不是什么都没改变吗?况且要朝槻怜当偶像,那怎么可能办得到?」

  「并非如此。」

  爸爸否定了真依的不认同。

  「如果这是首例,我也不打算这么做,但这是有前例的。只要让事情像以前一样发展就可以了,完全不会有问题。」

  「凯帝˙罗姆纳西斯……」

  「没错。」

  那是在真依的时代家喻户晓的男人,他毫无保留的发挥「时间的意思」所赋予稀少的神之恩赐及政治力之类的,结果产生将人分为「有用」和「不要」的政策。

  「在他之后,就没有出现后继者了,因为我们神官并不需要那样的后继者。不过,朝槻怜是我们那个时代,唯一具备坚强到可以对抗命运的内心的人类,这一点『时间的意思』也证实了。所以,要让她登上跟凯帝˙罗姆纳西斯相同的地位就不是那么困难。只要能这样,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多了,因为要机器成为人类的向心力本来就很奇怪。只要以朝槻怜的名义主张『时间的意思』废弃论,那『时间的意思』和神官这个职位将会一起被消灭,所得的结果就是,让朝槻怜取代『时间的意思』并让她的监护人取代神官的地位。」

  「那样……那样是错的!」

  「把人当偶像有什么错?不只有凯帝˙罗姆纳西斯被当作偶像,历史上也有很多这样的人物,而我只是让朝槻怜成为其中一人罢了。只是要让她的名字跟照片出现在比我们时代久远的历史课本上,如此而已。」

  「那不是重点,爸爸想做的不单只是象征性的交换吧?那根本是错误的!」

  「那你就对吗?」

  「啊……」

  「你心中有真正的正义吗?你只是顺从『他』而已吧?这种人有资格批评他人吗?」

  「那是因为『他』是对的……」

  「你口中的『他』,可是跟刚刚被你指责所作所为不对的我站在同一阵线喔?虽然我们的目的稍微有点不同,但打算做的事却是相同的。就算说我们是一体同心也不为过。但你只批评我一个人,这不是很奇怪吗?」

  「那是因为……」

  错误的爸爸和应该是正确的「他」确实是一体的,这让真依的脑袋混乱到似乎就要沸腾。

  「而且,你所说正确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我承认现在以『时间的意思』为中心的世界确实有不幸的人存在,但同时也有幸福生活的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只要改变看事情的角度,就可以看到完全不同的一面。所以,你能肯定那个世界绝对是错误的吗?」

  在那个时代,「不要」人类的朝槻怜很不幸,那身为「有用」人类的自己又如何呢?从「他」口中得知真相,并立誓要做对的事之前,自己是过着怎么样的人生呢?

  「那是诡辩……」

  如此微弱的语气,已是她竭尽所能做出的抵抗。

  「那么,你到底希望有什么样的未来?什么样的未来才能让你满足?而你又能证明那样才是正确的吗?」

  「我……」

  真依只发誓要顺从「他」做正确的事,她不可能幻想过未来的景象。

  「都没有吗?那么就服从我们吧。这跟你之前做的没两样。」

  真依的父亲伸出手,而「他」就在父亲体内。

  「告诉我朝槻怜在哪,我不会伤害她的。」

  我想反抗错误的爸爸,然后做正确的事情才决定顺从「他」的。

  那现在握住爸爸的手是对的吗?还是错的?

  两者是相反的行为、是矛盾的行为、是相克的行为。

  「不要……不要……」

  在真依的眼眸中,父亲手的轮廓逐渐模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真依的脚使不上力,双脚发抖的跌坐在柏油路上,眼泪扑簌簌的滴落。

  「哼……真是个长不大的小鬼。」

  对女儿没握住他伸出的手,七绪昨舌责备,接着对体内的「他」说话。

  「这根本是浪费时间。走吧,我把控制权让给你。听好喔,别花太多时间。『时间的意思』一旦完全恢复,对我们可是很不利的。」

  接着他便闭上眼睛。

  当他再次张开眼睛时,父亲身体的主导权已经交到「他」手上了。

  『真依,你果然还是拒绝了你父亲。』

  「因为、因为爸爸他……!」

  因为爸爸是错的,他只是紧抓着自己地位不放的人类罢了。

  『真依,我必须向你道歉,明知道这会让你难过却还是做出这样的选择。可是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因为除了破坏「时间的意思℉我没有其他的目的。』

  「他」温柔的碰触真依的肩膀。

  真依相信「他」是对的,因为「他」即使牺牲自己也要消灭「时间的意思]

  过去早已决定要永远跟随的「他一却将碰触真依肩膀的手迅速抽回。

  「他」说了些很任性的话。

  『我知道自己做了背叛你的事,所以为了再次得到你的帮助,我才会说服七绪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你的面前。这是我所能表达的最大诚意,希望你能了解。』

  「诚意?」

  再也听不下去的玲人突然插话:

  「如果这也称得上是诚意,那开车撞到人,只说一声抱歉,再丢一张千元钞票就逃跑的人,不就变成充满诚意的人了?」

  『随便你怎么说。我有我的目的,我只能在允许范围内展现我的诚意。我可不想被你批评。』

  「也稍微想想这样会不会给周围的人造成麻烦吧。说什么要杀人,还以为你已经放弃了,没想到这次竟想把朝槻带回未来?就算任性也该有个限度吧!」

  『我不是「时间的意思一没有预测未来的能力,所以,只好看情况来做出最好的行动。』

  「朝槻不可能会当偶像的吧?我看把麦克风交给她,她会立刻折断吧!」

  『我说的并不是那种偶像。』

  「他」带着苦笑回答。

  不必说明,玲人也知道不一样。虽然明星和偶像在聚集人心这一点相同,但最后是获得宠爱,还是到达崇拜境界,这就大大的不同。

  『这跟她愿不愿意无关,只要把她带回未来,接下来要做的就很简单了。你也知道吧?在我们那个时代,只要你想,就可以轻易窜改他人的记忆。只要记忆改变,想法也会跟着改变。』

  「……!?你想控制朝槻!」

  『她必须代替「时间的意思一不管未来的民众有多愚蠢,也不能让他们发现她是假货。』

  「你也差不多一点……!」

  『起码该感谢我放弃杀你吧。』

  「胡扯!是你自己把杀人宣言撤回的,这有什么好感谢的!」

  『哈哈哈,说得也是。虽然我想问出朝槻怜在哪,但我看不管问谁都得不到答案吧。』

  「他」交互看了玲人跟真依之后说:

  『既然问不到,那我要走了。也许你们会想阻挠我,不过,先告诉你们那是没用的。』

  「他」以超乎常人的速度消失于现场。

  「那个混蛋……!」

  总之,要先通知怜这件事,她现在因为受伤无法动弹。

  「等等……」

  真依抓住想尽快前往怜所在医院的玲人制服袖子,满眶泪水的她就像只迷路的小狗。

  「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哪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应该是你自己该想的事吧?你不是照自己的意思来这个时代的吗?」

  「是、是没错啦……但那是因为『他』要我这样做……」

  这家伙果然很没主见。

  虽然只是停留在怀疑的阶段,但其实真依的自主性真的非常薄弱。她只有依赖某人或是顺从某人的选项,不、她不可能不会自己选择。继续上滴草高中,应该就是出自真依自身的愿望。自己决定该怎么行动,真依应该可以做到,只是她没发现自己可以。

  「接下来,你就自己决定该怎么做吧!」

  玲人试图甩开真依抓着他袖口的手。

  「再见了,七绪。」

  想赶快前往怜的医院,但玲人却发现跌坐在路中央的真依,身体仍然动也不动。

  啊——混帐,真麻烦!

  玲人快步走回到真依身旁,抓住她的手,硬是把她拉起来。

  「总之你先跟来,然后再思考你想怎么做。不要搞错喔,要想你该怎么做,不对!是想你希望怎么做。」

  对开口要她一起来的玲人来说是邀请,但对真依来说,似乎视为一种命令。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被玲人拉着手腕,开始步履蹒跚的向前走。

  真的很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

  从玲人及真依面前离开的七绪,跟体内的「他」开始交谈。

  「如我所预料,真依不打算协助我们吧。」

  『这也不是没道理的,因为对你的反抗心才会让她决定帮忙我的。结果没想到你竟然和我联手,内心会感到混乱也是正常的。』

  七绪回答从自己体内发出「他」的声音,毫不掩饰的蹙起眉头。人体发声器官之外的部位会发出声音,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要怎么说呢,就好像自己变成一尊空心的铜像般不快吧。

  「我就说那家伙还只是个小鬼。」

  七绪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对自己体内说话,因此,他就像在自言自语般的把话说出来。

  「他」是诞生自「时间的意思」的人格,彻底分解的话,也只不过是可用0和1表现的资料,并不具有实体。以七绪那个时代的技术,要让这种没有实体的东西寄宿在人体内并不困难。虽然需要在人体埋入特殊的机器,但只要想成就像是把资料下载到人体,就不会觉得有何困难。

  既然答应要合作,当然得让「他」进入自己的体内,接纳另一个不同的心灵——要认同「他」也是心灵,其实也是有抗拒的——老实说,让「他」进入自己的身体并不会感到开心。

  只要「他」在自己体内,应该会感觉到自己的不悦,但关于这一点「他」却什么也没说。

  『给她一点时间,等她冷静下来说不定就会跟随我们了吧?』

  「我们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必要跟义务,而且我原本就反对以那种方式出现在真依和鸣濑玲人面前。」

  因为「他」说无论如何都想要劝说真依,七绪才不甘愿的答应。

  『虽然很可惜,但也没办法。』

  嘴上说可惜,但从「他」的语气却丝毫感觉不到惋惜之意,反而有种达到目的的成就感。

  ……该不会出现在真依跟鸣濑玲人面前才是真正的目的吧?

  这也不是不可能。「他」不是人类,不!就因为不是人类,所以更想凸显自己的存在。过去向七绪神官们提议破坏「时间的意思」时,也曾使用做为半个「时间的意思」的我之类的字句。虽然可能是为了提高说服力,但听起来也像是想凸显自我存在之意。

  『你会感到不安吗?放心啦,先别管真依,但鸣濑玲人肯定会想阻止我们,不过他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也是啦。」

  这说法是正确的,所以七绪表示同意。

  睥睨眼前一片繁华的街道,夜晚即将来临。四处开始亮起灯光,在七绪眼中,那些亮光只是不起眼的装饰,觉得无聊而嗤之以鼻。

  七绪站在某栋大楼楼顶吹着风,是「他」踩着墙壁攀爬上去的。虽然这栋大楼并不高,但正常人是不可能踢着墙就能爬上顶楼的。虽然七绪对他没特别锻炼而且明显开始老化的身体竟然也能办到这种事而深受感动,但也很不甘心竟然有人能比自己更善于运用原本只属于自己的肉体。这也凸显了,不单只有自己,而是所有人类是多么不了解使用身体的方法。

  『风景真不错。』

  对七绪来说,眼前的景色很无趣,但对「他」而言似乎并非如此。

  『你大概无法理解吧?但对只能一直待在「时间的意思」里的我而言,无限宽阔的空间要比任何东西还要有价值。』

  「很不凑巧,我从来没有被关在某处的经验。」

  『真无情。』

  「他」发出苦笑。

  「如果真的那么想看外面的景色,那就永远附身在某个人身上好了。我个人觉得要是能附身在朝槻怜身上就太好了,因为那个少女会听从我们意思的机率很低。」

  『虽然我很想帮你忙,但我想跟「时间的意思」一起死。请允许我拒绝吧。』

  七绪无法理解。

  「他」说想死,想跟「时间的意思」同生共死。

  七绪可以理解「他」厌恶「时间的意思」的理由,孕育自己的母体,也可说是自己另一半的「时间的意思℉虽然只是表面上的,但竟被当成神明般崇拜。可是「他」却被当作BUG之类的阻碍者对待,这样会产生负面情感也是不得已的吧,而因此想破坏「时间的意思」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七绪无法理解为什么连「他」自己也想一起死,破坏「时间的意思」和自身的死亡要如何连结在一起呢?

  『你不懂吗?』

  「他」插嘴这么问,似乎刚才又读取到七绪的思绪。

  『我没有实体,甚至是不被任何人期待的存在。我几乎没有能做的事,也没有希望,唯一可能达到的愿望就是破坏「时间的意思]要是不能达成这个目的,我就只留下无意义的永恒,只留下永远不会产生变化的自己,这我难以忍受。』

  「我的意思是,无法理解你为何要寻死?」

  『你不觉得所谓的死是最简单又最高段的变化吗?』

  「……够了,你的话让我越听越烦。」

  七绪不想理解,他跟追求变化的「他」不同,维持现状才是他的本分。维持神官的地位就是他最大的愿望,就因为这个愿望难以实现,才会和「他」联手;为了创造极度类似神官地位的角色,才会来到这个乏味的过去。他从没想过要掌控全世界,只求不要沦落于比现在还要低的地位。也许他人会认为这是贪得无厌,但七绪自认这并不是欲望,只是纯属于执着而已。

  「想求变化就随你吧,我只要可以得到类似现在的地位就够了,不求多也不求少。」

  『你已经是无限世界的支配者了,还说不求更多,这个说辞也太不像话了。』

  「他」发出呵呵呵的奇怪笑声。

  「我并不认为自己是支配者,而且其他神官愿意的话,我甚至不介意他们也担任代替神官的新工作。」

  『这方面就随你决定,反正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如果事情都照着计划走的话。」

  把朝槻怜带回未来,并大肆公布「他」是「时间的意思」的人格,再由「他」和七绪神官口头发表朝槻怜是「时间的意思」的继承者。之后,只要把世界各地的「时间的意思」给破坏,计划就成功了。虽然要把零星座落于世界各地的「时间的意思」全部破坏可能会费点功夫,但只要「时间的意思」本人和朝槻怜下令,人们就会依令执行吧,毕竟到时已经提供一个比机器更真实且有血有肉的偶像。七绪和「他」都认为,人心流向这一方的可能性非常高。

  「总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朝槻怜,没她一切都不能进行……真是,要是能去别的时间空间那一切都好办了。」

  譬如,如果是刚到这个时代的朝槻怜应该会比较容易说服,因为那个时候的朝槻怜对未来的愤恨处于最高点。

  『别唠叨了、别唠叨了。因为「时间的意思」的功能降低,所以才变成这样的状况的啊?要求这么多也没用,专心做好现在可以做的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七绪对用安慰语气说话的「他」不耐烦的回答。虽然「他」说的没错,但因为外在因素让事情不能照自己想法进行让他感到很火大。

  时间移动说来简单,但执行的步骤却意外的复杂。先设定要去哪个时间的哪个地方,并得确定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有不属于那个时代的人类在时,不会造成时间洪流的负担。另外,因为是来回的,所以也必须确保出发时代和目的时代之间的来回通路,这方面倒是意想不到的麻烦。跟河水相同,时间洪流不会停留在原处,而是随时都在移动。为了维持打开的通路就必须持续进行复杂的运算,这就是进行时间移动不可缺少「时间的意思」运算能力的理由。

  但七绪所在的时间里,「时间的意思」的功能下降。虽然还是可以进行全部的演算步骤,但是却会花去太多时间,而且说不定会被其他神官发现,所以,七绪延用为真依打开的通路来到这个时代。

  这么一来,两人便只能去有真依存在的时代。但如果「他」藉着这个通道进入真依的身体,而当时的时间点真依身体里也有「他一这样同样物体重复存在的状况可能导致「他」被时间的洪流弹开。他们不希望发生这种不必要的危险,因此,就算会有点麻烦,他们还是选择来到这个真依体内没有「他」存在的时间点。结论就是,因为跟「他」合作导致诸多限制,老实说这一点也让七绪十分不愉快。

  应该知道七绪有这种想法的「他一气定神闲的说:

  『只要找市内急救特约医院就好了,我想应该不会花那么多时间的。』

  「搜索工作就交给你,毕竟你就是为了做这件事才来的。」

  七绪用这句话当切换点,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他」。

  『那走吧。』

  朝黄昏的街道,「他」轻松飞翔。

  双脚离开地面,只有冰冷的风触碰身体。

  虽然将控制权交给了「他一但五官感觉还是共享的,因此,七绪此时同样能完全感受到这种漂浮感。

  七绪讨厌这种漂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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