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乱 雹霞的初恋

  2063年10月3日记录者雹霞

  致最终无法给予援助的弹子游戏屋姑娘:

  对不起,那个时候杰博克教授说的都是真的。我杀了那个人。把那个对事情一无所知,只是单纯地笑着的孩子杀死的,我是这里的生物武器。

  是的,我就是武器。是为杀戮而生的武器。所以说,全部的责任都要归咎于把我制造出来的博士们身上吧。因为,杀死那个孩子的确实是我。

  我把你从一开始到现在就苦苦等待的最后的希望打破了。

  在你了解这些事实之后,我就能敢于开口问你了。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要怎么做才能赎回我的罪过?杀人所犯下的罪过是不是一定要被杀死才可以消失?如果真的如此,就把我杀了吧。

  原谅我。被你一直厌恶的话我会觉得悲伤。

  真的很对不起,我理解不了人类的感情。愤怒,悲伤,愉悦,幸福,喜欢或是厌恶,我自己理解不了。所以,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我对你女儿的情感,大家说这是我的初恋,我就相信了。我在你的身边时会一直想,我是喜欢你吗?

  最终,我明白了,那样的一种情感如同一个错觉,其中蒙混了杀死那个孩子所产生出的罪恶感。想守护你,厌恶你的哭泣,回想起那个时刻所犯下的罪恶如此种种,都让我觉得害怕。在你身边的时候,我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感觉到自己的异样。被封存已久的记忆仿佛要苏醒,这一切让我无法平静。全部,全部都是错觉。我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初恋。千花他们虽然都说这很奇怪,一定是我自己的胡思乱想。

  或许是吧。

  但是,亲爱的,你不会害怕那样的我吧?会在我的身边吧?用你的手抚摸我,用平常的真的是最平常的话唠叨我。你只要知道这一点,我就会快乐。

  无论一开始是错觉也好,胡思乱想也罢,我到如今还是很喜欢你。原谅我,原谅我吧。不要讨厌我。

  摘录自日本超常现象对策局公认执行特殊作战家族乱崎家日记

  没事的。

  坚持下去,会回到从前的。

  昏暗的面包屋。灯关上了。大天白日。从外面射入的阳光过于耀眼,而没有照明下的店里,更显得昏暗。店是开着的。只是,客人身影了了。就算有音乐在空气中流动,店里还是静得连衣服的摩擦声都听得见。

  店的左右,陈列在货架上的有三种面包。这并非是面包不好卖,而是因为操持这家小店的少女只做三种面包:素面包,豆沙面包,咖喱面包。便利商店里有更多种类的各式面包。加上相比之下,价格比便利商店的高,没有人肯走到这里买这冷冰冰的面包。

  因为没有人来,所以她能毫无顾及地哭出来。

  呜呜

  巨大的老钟已经坏了,时针已经不会转动。在它跟前,这个被叫做面包屋姑娘的少女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在哭泣。她伏在柜台,不时哆嗦一下肩膀。好像因某事而苦恼那样地哭泣着。

  没有人来向她伸出手来安慰她。

  也没有人觉得她的哭泣声是烦人的。

  没有让流泪停止的理由,所以她一直沉浸在哀痛中一个劲地哭泣。

  今天也是如此,她不回来。

  明天也一定是这样。

  游乐园事件一周以前。

  且说

  问题一,为什么我们会被袭击?

  同样把绿怪人打倒在地的生物武器。

  不知道啊对方没有说明来意,现在这种情况是不可能有答案的。抢劫、私人恩怨,或是根本无相干什么可能都,无法推断。

  那问题二,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漆黑一团的身体,无眼无鼻无口,平板无表情什么都没有的雹霞,从他的脸上是无法窥知其内心世界的。就像是理所当然一般,他一直都用不慌不忙的语调来回答。

  可能是生物武器。是量产的。就我所知,他们的颜色接近绿二十七号。

  雹霞。他正式的名字是黑十三号,是日本诞生的陆地上最强的生物武器。三年前,他把研制他出来的寻常人工生命开发研究所毁坏,接着陷入长时间的睡眠中。之后,因某个缘由,他作为家庭中的老三再次出世。

  一千年前,一个名为阎祸的不明生物存于世间。

  它是身份来历不明的破坏神,是神是恶魔,还是怪物,或是人类都不得而知。它曾要一度摧毁世界。面对这个人类危机,人类团结一致最终得以打败那个破坏神,奄奄一息地生存下来。而阎祸留下了可怕的预言。

  千年后的未来,在世间某个人类不得而知的角落里,沉睡的阎祸之子最终会苏醒过来。人类恐惧可怕的破坏神的再度降临。因此,千年后的现在,超常现象对策局的工作就是想方设法寻找阎祸之子,而凰火则在里面工作。

  搜寻的结果,是什么原因呢?对策局发现了好几个与阎祸之子的DNA相似的不明物。谁是真正的阎祸之子?怎么样都不管了,因为判断过于烦琐,干脆全都杀掉吧。一时间像是这样激进粗暴的意见也被提出了。结果这种野蛮的方法被推翻,取而代之的是采用了极稳妥的被冠名为温和家族作战的特殊作战法,并予以实施。

  这个作战法也就是把被当作阎祸之子的所有不明生物集中起来,让他们共同生活。

  如果在其中能够最终判断哪一个是阎祸之子的话,就可以把问题解决了。如果把这样一个美好的家毁了实在不该。那它就应该会对人类难下毒手了。

  因这样而展开的家庭作战,行动部队长乱崎凰火因某个因由,以父亲的身份加入了作战中。他超越家族的苦难,更克服家族被卷入事件的影响,到今天仍无所畏惧地过着平和的家族生活。

  理应是这样的,可是

  他正要和生物武器老三一起外出到商业街买东西的时候,遭到来历不明的敌人袭击。现在,他正用枪对着敌人扫射。

  枪口冒着硝烟,他毫不疏忽大意地用枪为自己作掩护以突出重围。敌人的攻击短暂停止了,于是他举起一本佛青色的笔记本,向行人出示局行动部队的证明。

  喂!我们是超常现象对策局一课的行动部队成员。现正追击威胁小镇安全的不明物,在执行排除任务。路人有被流弹误伤的危险,请就近到合式的店铺里作短暂躲藏。

  此等让人骚动不安的呼号让对突然事件毫无准备的人们惊慌失措,都自顾自地四散而逃。凰火摆出这样完整无缺的大谎话,雹霞用惊讶的声音说:

  父亲,你现在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谎了?!是受了母亲的影响吗?

  或许是的。凰火想起了自己的妻子猫耳少女的容颜。近日来,她被雷下毒加害,一下子就拔枪回击,撒谎,不反对和雹霞一起逛街,这些都是作为人类的要具备的重要伦理或说是常识常态,他感到自己正被凶华菌所蚕食下去。

  凰火深吸一口气对绿怪人喊道:

  听着,我们是肩负超常现象对策局特殊使命的特殊作战执行家族。攻击我们就是攻击超常现象对策局。而攻击对策局就是对日本的逆谋造反!是吧?你们听清楚,是要投降还是要跟我们打下去,你们好好想清楚。

  他叹一口气,面带倦容地说:

  这个,雹霞,他们最说是生物武器

  嗯,可能是吧,虽然还不能完全断定,总之就不是人类,对吧?

  这是一目了然的。

  或从理发店屋顶,或从拐角的对面,零零散散地,数十个绿怪人向这边靠过来。这该怎么形容感觉上是全身包裹紧身衣裤的变态物种。头部以下是大小合身的黑色西服,头部是什么啊?是甜瓜形状的绿色的圆咕噜无眼无鼻无口的球。

  被这群奇怪的甜瓜星人围住,凰火闭上了嘴。为什么只不过是出来买个东西都会被生物武器袭击呢?

  他们听得懂他的话吗?还是听不懂?总之对凰火的呼喊毫无反应。该不会要把他们全部打倒才能回得了家吧。真是麻烦啊。

  怪人们手上并无一样武器,但这正说明他们的战斗力超强。这边有雹霞在不觉特别危险,陆地上最强生物武器的大名并不是摆摆样子的。雹霞对付他们就像对付小孩子一样,占压倒性优势。

  大概是这个缘故,怪人虽像是没有头脑的样子,却也判断出雹霞的危险性。他们只是像试探一般紧紧地连结在一起,没有向前走来。

  啊真是烦人

  他心想,全都交给雹霞吧,但是他有时会作些让人预想不到的突然行动,不在他身边看着的话不安心。

  怎么办好?

  这样想着的时候,冷不防怪人们中有了些动静。他们像是给某个人让开一样纷纷左右退开,一个奇怪的人从中间走了出来,径直走向他们。

  这是一个金发年龄性别均不明的外国人。脸的上半部分是奇怪的机械?用头盔一样的东西遮掩住,看过去只见到他那件显得有点脏的白衣。步子像是喝醉了一般地踉跄,过来的时候还撞到左右退让开的怪人,他还会对人家作揖道歉。

  是什么人?

  凰火作出惊讶的表情。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这个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不明人物走到凰火他们的身边,不仅对他们点头打招呼,还举起了一双把前端作成钢钻孔机的义肢打招呼。

  你好,你好

  奇怪的口音,不,是方言?都不是像是混合了机械声,音阶非常奇特的响声。

  你是哪位?

  从怪人们的举动看来,此人是他们的头儿。凰火面露警惕的神情问。

  这个迷一样的人一听到他这样问,就用一只钢钻孔机手扶住头盔以防滑落,另一只手伸到皱巴巴的白衣里拨弄起来要找东西。

  啊,找到了。初次见面,这是我的名片。

  他拿出一张同样是怪异的染成红色的名片,递给了凰火。与外表看起来相反,他奇怪礼仪端庄的行为让凰火消除了先前的恶意,视线落到了他递过来的名片上。

  上面写着他万万想不到的人名。

  天才科学家

  在这样的头衔旁边写着的是:

  杰博克=倔萨次博士

  凰火望着那张名片,搜寻脑中的记忆,参照有关此名的一些信息,再与眼前这位怪怪男人对照。

  请问

  凰火心中还有些不了然,他想再确认一下,小心地问道:

  请问,你是杰博克教授?

  嗯,是的。

  他交叉双臂,往下看那张处于自己位置稍低的脸。

  是寻常人工生命开发研究所第三室长?

  嗯,是的。

  研制了雹霞,不只是雹霞,更研制了大量的生物武器,企图颠覆日本的狂妄博士?

  是的是的

  杰博克博士点点头,举起钢钻孔机的手,温和地说。

  雹霞,不以为然,毫无反应。只是僵硬地,一动不动地站着。现场弥漫像是看到奇怪的东西,让人不敢相信的气氛。

  凰火替他问道: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了啊!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让他摸不着头脑,杰博克博士再次用淡淡的奇怪声音解释:

  我是死了,不过我的脑用了科学的方法保存下来,并时刻准备着再次起动脑功能。另外为了我的死而复生,灵魂也用了科学的方法转移,用脑移植手术放到了备用的身体里,我因此得以复活。该要怎么说呢?我可是忍受了强烈的排斥反应才能见到13号你的哦。

  为了能经受住那极致的痛苦而打了过多止痛药,使得我出现了幻觉。都过去了,算了吧。杰博克博士面向如同看到恶魔再世而浑身战栗的凰火说道。

  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了吗?我研制了像生物武器那样的危险物体,难道就不能为自己的死作准备么?

  杰博克博士所发出的声音像是不知来自何处,并且咬字不清,听起来不像是人类的声音似的。他说这话时还摊开双手像是在表达喜悦之情。

  所以,我根本没有生气哦,13号,你真是出色,竟能把研究所摧毁,太棒了。你完全没有顾忌我而把研究所一举摧毁,那一瞬间所产生的杀意,该怎么说呢?

  狂妄的博士天真地笑了。

  你是让我感动的研制成果啊

  杰博克博士嘴角微露笑意,神情甚是满足。

  真的没有丝毫恨意吗?研究所被摧毁,同事被杀害,自己也丢了性命,对造成这一切的刽子手雹霞,真的不憎恨也不恐惧吗?

  他这奇怪的言论,让一直沉默不语的雹霞糊涂了。凰火也听得哑口无言。

  杰博克博士没有在意他们的表情,继续天真地笑着,说:

  明白了吗?我是因为热爱科学啊!我如果没有像海尔那样的强烈使命感,就不可能够克服去渡那样的自卑感。完全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只是因为沉醉其中。我非常喜欢去认识研究并实验出新事物。很可能,对于我来说,只要一直去计算延伸至无限的圆周率都是一种幸福。

  这就是疯狂的博士杰博克博士。

  毫无理由,毫无目的,一个天真的科学天才。这也难怪日本视他的脑为危险物而使之与世隔离。

  他,是个危险物。

  只要给予目标,无论身处何地他都能继续研究的科学机械。那就是一个武器啊。他自己本身是没有恶心的。但假如有恶心的人请他开发杀人武器呢?他自己是不会知道自己研究的武器会致上千人丧生,让上万人痛苦的吧。他只不过是沉醉于科学研究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

  凰火迅速思考这一切,原来是这么烦人的呢,他皱起了眉头。不管怎样,一定要向超常现象对策局报告他的存在。

  那么,请问博士,您今天的来意是?

  凰火姑且用冷静的语调问他的来意。

  复活了的疯狂博士,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以这样一种姿态出现呢?

  嗯

  杰博克博士用天真的脸仰望凰火。

  从那以后,三年了,我一直看着13号的成长。但是,若不量产的话就不能与敌人匹敌的。怎么办好呢?研究极其无聊,亦或许是那诱惑之下

  杰博克博士边点头边嘀咕着喃喃自语,向被称为量产型的绿怪人走去。

  他慢慢地把绿怪人连在头部的看起来像是天线装置的圆头,跷起头部边缘的部分来,转动起来。

  嗑啦啦转动的声音。

  看,这还是自动爆炸装置哦。

  杰博克博士说得相当理所当然。

  突然间,被起动自爆装置的量产型向雹霞飞了过来。

  这是个小实验,13号,你会做什么措施?

  我觉得哭也无济于事。

  眼泪没有把神召唤来的力量。

  啊呀

  弹子游戏屋姑娘擦擦渗出眼泪的眼角,缓缓抬起头。发现屋外面明亮得很,而对于之下屋里的昏暗逼仄,觉得心情也郁闷起来,于是她站了起来,按着了电灯。

  屋内稍微亮了一些。

  心情还是有点沉重。

  啊,有没有人来帮帮我。让这沉重内心深处呼喊而至的孤独消失。上帝啊姑娘祈祷盼望着。

  谁?什么人?

  店里空无一人。

  如同童话故事里那样,她梦想着自己正焦急等待着的那个人还没回来。就在这时,门打开了,那个人说:让你久等了。温柔地对自己笑着。只不过,这只是梦境中的人,当然也决不能打破梦的围墙,从中走出。那木门仍像往常一样纹丝不动。

  不是的。?

  是微微地动了一下吧?说起来,今天外头真的有点吵闹。咔啦咔啦一声响,货架上的面包被这巨大的声响振动得纷纷掉落地上。她慌张地从柜头走出来,用手扶住了门,想确认一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间。

  闪光和冲击爆破而来。

  脑袋吱吱地疼。

  并不是因为表面受了什么伤。研制的时候就没有打算做得那么脆弱。那这种疼痛到底是什么?

  无暇思考。

  为了对付眼前这爆裂的量产型生物武器,雹霞的行动很简单直接。

  在自己的附近没有普通人类和可能引起二次爆炸的煤气炉。那样的话为了保护自己和旁凰火的性命就不得不作出行动了。那要怎么做才能不受到爆破所带来的伤害呢?

  很简单,避开就好了。

  因爆破产生的闪光和骤风,冲击带来碎片,只要把身体置于这些威胁的有效抵达范围之外就安全了。雹霞就以最迅速的动作抓住凰火的脖子,什么都没想就向附近的店跳跃过去。

  与此同时,小范围内引起的破坏使远远看着的行人受伤,一片悲鸣声响起。

  雹霞顾不上这些,抱着凰火,向着那些门牌上写着弹子游戏屋的店里一下子把门踢开,翻滚于地,而为了保护凰火而他把他置于身下,伏在了地上。

  激烈的爆破声和冲击声,并不是想像中那样大规模的爆破声。热波也没有袭过来。刚刚自己感觉到的头疼恐怕也不是爆破引起的,那只不过是因为见到了杰博克博士产生的某些异样感而已。

  问题是

  啊

  有个女子倒在了那里。

  她晕了过去。应该是因为雹霞的突然冲进来而被撞到了。她头撞到了地上,双脚直直地伸开,动也不动。额头上有点血渗出来。

  她的头发扎在后脑勺上,看起来是个极平常的女孩。

  她身上穿着一件绘着奇特怪兽的围裙。用眼睛扫描过去,唰地一下用简易分析机调查一下,他判断出这是个普通的人类。

  结论:普通人完全经受不住雹霞的冲撞。

  带有希望的观测:只是晕厥。

  带有悲观的观测:或许已经死亡。

  雹霞掩住被爆破声受撞击的双耳,也不管凰火走得摇摇晃晃的,走向战战兢兢地倒下的女子。因为爆破和雹霞的冲撞让小店一片狼籍,面包散落一地,那个女孩子浑身沾满了灰尘。

  靠近一点,她活动不了身体,只用分析机从旁调查。

  呼吸、脉搏、血压都正常。生命活动基础检查的结果是,她还活着。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呼

  听到一声呻吟,女子忽地睁开了双眼,看向。

  瞳孔温柔清澈。

  咦?

  雹霞偏头疼又犯了,与其说是头痛,倒不如说是脑子里精神系统在痛。一直以来没有堵塞滑溜运作着的脑组织开始不正常了。它向雹霞诉说着异常。

  你没事吧?

  刚从晕厥中醒过来又开始做梦了吗?女子用呆呆的表情靠过来轻抚身旁雹霞的脸。温柔又温暖,但即便是那样的触摸也让雹霞觉得痛。

  有什么

  有什么东西在对大脑起作用。

  你还活着吗?

  她小声而白痴地问他。

  微微抿嘴笑了。

  这样的微笑更加重了不明来历的头痛。

  这头痛是什么?不太明了。

  雹霞的记忆多了几处空白点。

  但,通常来说,空白点是不会被自身所察觉到的,感觉不到它的存在。8月,在名为鸟哭岛的小岛上,与研制自己的去渡去彦重逢。和他说话,感触到他的死,好不容易,雹霞再次得到记忆空白中仅有的一点东西。

  对于自己是个来路不明,由谁人研制的那个记忆空白,雹霞偶尔会觉得不安和慌乱。

  三年前,雹霞诞生于被称为寻常人工生命开发研究所之处。但回想起来也是个痛苦。他明确不了研究所时期那几个记忆空白点。

  记忆中只有向着自己的博士们冰冷的眼光和声音。惨白的实验室。每日被施与冠名为实验的各种电击,爆破,和毒气等的攻击。

  感觉到有女孩子在身边。

  自己对她有杀意。

  然后,变得悲伤,变得对所有的事厌恶,然后呢?或许自己会连研究所也不留下使之摧毁掉,长眠于那一片废墟里。再接着,三年后的今日,再次被唤醒,因着阎祸肉本碎片而培养出的生物武器之由,参加家族作战。

  那个记忆出奇鲜明。和家族的相遇。和那个接受了自己,说是家族也没关系的。就批准自己加入的家族相遇。无聊的每日看着的电视内容,都历历在目。

  可是,有关研究所时代的记忆完全想不起来。

  连是自己杀死的女子的容貌也想不起来。

  在店前面呆站会让人担心的。

  背后突然响起了人声。

  和杰博克博士再会的第二天早晨。那以后,杰博克博士就消失了,他为受伤的女子叫来救护车,还和超常现象对策局对策二课研究部的建设班联系上,为损坏了的商店和商业街进行修葺工作。

  不知何故,那个穿着怪兽围裙的女子的身影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在那店铺的前面徘徊,被她发现了,还对他打招呼。

  啊

  雹霞呆呆地站着,傻傻回应她。

  在他的前面,是一个头上包着头巾,看起来相当有活力的女孩子,正抬头看他。女孩子个头不太高,脸上有着显眼的雀斑,非常纯朴。头发恰当地束起来,但却也不会是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女子。只是她身上穿着的那件原色怪兽围裙让人觉得妙趣横生。

  她当时正用扫帚清洁店面。神情恍惚,轻声地对他说话。

  怎么回事呢?昨天她不是出现在面包屋,而是出现在对面的弹子游戏屋的呀?!

  雹霞觉得太不可思议的同时,来不及细想,他就生硬地对她点头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

  女孩愣了一下,随即用不自然的神情来回应他:

  早上好。

  不知她为什么不看这边,而是去打扫那并不是很脏的店面。

  请问

  对话止住了。一开始自己是怎么会来看这个女孩的呢?雹霞想不明白。和她见面会有异样之感产生。头会变得很痛,变得不能认真思考。

  或许是想知道其中的原因才来见她的吧。自己的事情却要通过他人来解析,雹霞试着用他的大手捧住女孩的脸左右摇动。

  女孩当然觉得很吃惊,雹霞却不在意她的表情,低头向她靠近。

  奇怪,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电波,我的头怎么会疼的呢?

  哇哇哇

  女孩把握在手里的扫帚转向他作出抵抗。只不过她力气太小对他不起作用。对他,她不觉得厌恶而只是觉得很吃惊。

  住手

  雹霞的手要抓过来了,她向后一躲。不一会,她就气喘嘘嘘,肩膀无力地垂了下来,再次看向雹霞。

  因为慌乱,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泪眼婆娑。看到这对瞳孔,他的头更疼了。

  在某个地方,好像在某个地方看过这双眼睛。

  好了,你要干什么?你不是很吃惊的吗?

  女孩的嘴唇稍稍变红,她橛起了小嘴,用独特且带点卷舌的口音对他说。这语调和其他的方言都不一样,有着不可思议的抑扬顿挫感觉。

  你,是你昨天帮我叫救护车的吗?

  啊,嗯,是的。

  他含糊地回答。女孩稍向前靠向他小声嘟囔: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不太明白。昨天我只不过值班时听到外面很吵闹,刚想开门看看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被不知名的爆破声击倒,晕厥过去了然后

  她看过这边,头再向前靠近了一些。

  我看到你抱起我

  她脸朝下看着地面,继续打扫。

  我就失去了意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了。医院的医生说是你叫救护车把我送到医院的。所以,我要给你个大礼作为道谢。

  女孩对他暧昧地笑着,看起来是她误会了。实际上,让她头被撞伤晕过去就是因为雹霞突然冲进来所导致的。现在没想到不仅没被骂,还被人感谢,这真让雹霞费解了。

  请问

  不管如何,雹霞还是试着说出他一直挂心的事。

  怎样都好,不要用敬语都没关系的,我比你年纪小多了。

  啊?

  女孩睁大眼睛,仰头看雹霞威武雄壮的身材。

  不好意思,请问您多大年纪?

  我,三岁。

  雹霞自信满满地回答。那三年里基本上都在睡眠中渡过,实际上出来工作只有一年时间。

  女孩虽然觉得吃惊,但不知何故,她暧昧地点了点头:嗯,真的没弄错吗?小声地嘟囔着让人听不懂的话。然后就像是陷入思考一般不停地挥动扫帚。

  就这当儿,她还是低着头说:

  请问

  语调含混不清,然后她往上翻眼珠偷看他。

  你明天,有没有什么事?

  什么事?

  雹霞一年到头都是在放假。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问他。虽觉得奇怪,但他还是对她回答道:

  有空。

  是吧,那,明天到那边的店里来,可以吗?

  女孩所打扫的店铺的对面,招牌上写着弹子游戏屋表明这是间弹子游戏屋。

  我轮换值两间店铺的班其实是有原因的。

  她腼腆地笑了。

  今天有点不合适,明天的话就可以正式向您道谢了。勉强的话真的不好,真是不好意思。而且你也似乎不太方便吧。

  女孩见他不作声,就随意向他道谢起来。看起来,她对自己没有自信而且性格多虑。

  不,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用意,不过我是空闲的。

  真的吗?

  女孩的表情稍稍缓和,轻轻地笑了。

  好,那明天,什么时候都可以来见见我,我等着你。

  嗯好的。对了,你的伤没事了吧?

  他指着女孩用布巾包裹住的额头。女孩坚强地笑了。

  放心吧,这只不过是小伤,没事的。

  然后,她把心放了下来接着问: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雹霞,乱崎雹霞。

  不是号码,而是专属自己的名字。

  她含混着回应道:

  是吗?我是,温射耶娜。

  她的发言就像是嘴里含了东西似的含混不清。

  姑娘,你是弹子游戏屋的姑娘,大家都这样称呼你的吧。

  他一定是个健壮的人,正直的人。姑娘这样觉得。因为他救了自己啊。这或许只是个梦,但就算是梦也还想要再拥有。

  想打破现在的这个时分。

  想破坏自己的现在。

  那个黑黑的大生物,力气这样强大,如果不是救了我,那我至少已经粉身碎骨了。

  她今天也没回来。

  明天也会是一样的。

  那天晚上,在面包屋的二楼,姑娘在自己那间不大的房间里发呆。屋里悄然无声。在这简陋的日式房间里什么都没在。真是大刹风景,一钱不值。因为没有钱所以什么都买不到。这一分一秒的时间真是长啊。

  她洗完澡,吹干头发,看着窗外发呆。

  不自觉地,眼泪涌了出来,心情顿觉不快,她紧紧抓住窗橼啜泣起来。

  呜呜

  真是空虚。

  呜

  没有救人的理由。也不是什么正义之士。没有什么上帝存在。

  第二天.惴惴不安地过了晌午之后,看起来像是迷了路的路人那样,雹霞向商业街走去。对被姑娘叫到家里去的事他并没有告诉家族。为什么呢?他自己也不明白。他觉得悄悄和她见面被家族察觉的话是羞耻的。

  因为是特殊作战执行家族,家族成员间必须要友好相处。而与家族以外的人结交,是不太好的。他自己这样觉得,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不知道。也许只是厌恶被母亲知道后,这份友情就会被断送掉之故吧。

  还有一个不理之处就是自己为何会被姑娘叫来。

  她说是想答谢他。虽这是她对他的误解,但这对这样的提议他是可以接受的。让他不明白的是她不害怕自己。

  雹霞的容貌,说像人却又不像人。他样子极其丑陋。无眼无鼻无嘴,身材魁梧,身体各处暗藏着对任何人类都具有杀伤力的武器。

  那样的生物武器,浑身漆黑一团的怪物

  姑娘看起来像是没有觉得任何不谐调。她像看到普通人那样,和他正常地对话。难道雹霞不令人害怕吗?她邀请自己去作客,常理来说是让人费解的。

  不明白,也想不出原由。有好几次都想找家族成员商量一下的,但是优歌和千花都上学去了,银夏要上班。没有人在家里。

  既然烦恼得想不明白,雹霞就索性去姑娘家看看好了。他其实也想搞清楚为何在她的身边思维变得混乱,不能跟她像跟其他人一样相处的原因。

  你要去哪里吗?

  躺卧在客厅地板上帝架向着门口蹑手蹑脚走去的雹霞发问。雹霞止住了脚步了。狮子这种动物的习性上白天大部分都会睡觉的,但对周围的情况会有警戒心,一有什么动静就马上就会察觉。

  这个乱崎家的老二,稳健的百兽之王,半睁开眼睛,静静地盯着他这边。

  你看起来有点紧张,是要去战斗吗?需要助太刀吗?

  不,没什么事

  雹霞并不善于说谎。他含糊地推搪,手在胸前摆了摆。

  想去散散步。只不过见个老朋友。不是什么战斗啊。

  哦您紧张的样子是很少有。我的担心像是多余的。说罢,帝架稳当当地站起来。

  无论什么时候,感到危险的话,都要去找这位老兄的。雄狮子的职责就是防卫族群,守护家族安全,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都会赶过去救人的。

  是呢,不过

  没事的,我很强壮雹霞刚想这样说。但转瞬间他摇了摇头,用了另一句话:

  谢谢你,帝架。

  听着他这句话,帝架看着向门口走去的雹霞的背影。

  唔?

  然后静静地口中自言自语起来。

  还是觉得他和平时有点不一样,看起来像是在忍受着痛苦。

  他用尾巴轻敲地板,嘴里不住地哼哼,思考着。

  雹霞是挺强的。相比起帝架真的是强有力的。单就战斗力来说,他是陆上最强大的。所以,对于自带所带有的疼痛感或者说是某个地方的不自在,他往往没有足够的危机感。或许是自己单方面地觉得没有大碍,过于自信而察觉不到危险。而且,他年纪尚幼,一个人单独行动真的没问题吗?

  他说他是去见朋友啊。

  他说的那个朋友是什么人?或许有必要去确认一下。帝架这样一想,就静静地用他强健的四肢站了起来。

  突然

  帝架

  客厅的角落有响声和动静,他之前完全没有察觉到。

  他一边吃惊地回过头一看,是凰火站在那个角落里。

  我听了你们的对话

  父亲大人

  帝架刚想问他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就发现他的神情和往常不同,惊讶地走向了他,慢慢地靠近帝架抬头看直直地站立着的凰火说道:

  父亲大人?

  嘘帝架,屏住气息,总是差不多在这个时刻

  当凰火面带认真地说这话的时候,客厅于此同时打开了。

  咔恰一声现出一张还未睡醒似的脸,那是刚起床的凶华。她走进了屋里。她是帝架名义上的妈妈,头上长着和头发毛色相同的猫耳,尾巴从裙下微露出来,从外表上看就像是个小学生那样的少女。只不过,她的年龄已经有20岁了。她旁若无人地吸烟喝酒,更不履行选举权,是个相当不合格的大人。

  困死了,困死了,管它什么宇宙开发呢,只要开发出一个睡意吸取机器就好了

  那个女子,乱崎凶华的早晨是相当迟的。说是这样说,她想睡的时候就睡,想起床的时候才起床,根本就无视地球的自转,自己想怎样生活就怎样生活。就她自己来说,她起床的时候是早上,不过实际上看她现在仍未睡醒的脸,还摇摇晃晃地走到电视机前,插上电源,看到画面上显示的时间,这才知道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凰火慢慢地走近这个仍穿着睡衣的女子身边。帝架刚想阻止,他已经走到了在电视机前摇晃着的女子跟前。

  是什么时候拿出来的呢?他的手里拿着一条粗绳子。

  以极快的速度一下子就绑住了凶华。

  凶华用半睁的眼看住绑着自己的绳索,然后才看到那是凰火。她开始觉得害怕起来,低声淡淡说道:

  你小子,喂,你小子听着,你是那个日语里被解释为粗暴下手无能徒劳诸如此类词语的叫作奥克之名的单细胞动物吗?因为是庸俗低等的生物,也学者也不曾认真去研究。你不知道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意义何在吗?你小子干嘛要绑住你的妻子?你要不回答我的话我就让你粉身碎骨!

  好好好,那是因为凶华啊,今天是不得让妻子动弹的一天之节日,为了让妻子动弹不了,所以丈夫必须要用绳子绑住她。

  凰火一边笑着一边说着大话,凶华的手脚像是被千花教导过一般,虽然被精美的绳索绑住,随意地被扔到了沙发上。凶华还像在睡梦中,并没有作过多抵抗,绳索好像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的,她丝毫没感觉到疼痛,只是面露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凰火。

  为了不让人动弹而用绳把她绑起来,我不知道该称之为慰劳还是虐待。不过,这个国家风俗里奇怪的地方是很多的。

  看到凶华像是接受了这种说法,凰火笑嘻嘻地说:

  那你今天就这样不要动,真的是帮了我个大忙啊作为我来说,你一生都那样被绑住我也觉得很OK的啊

  什么?后半句我没听清!?

  凶华呆然若失。她出生并成长于一个被叫做地下帝国香格里拉的奇妙国家,所以对日本许多的风俗习惯还没完全了解。帝架想这样绑住这样的她好像有点过份了,得跟凰火提提自己的意见。他这样想着就走上前靠近了他们。

  可是凰火这时却丢下凶华,向帝架招了招手然后从客厅里走了出来。

  父亲大人

  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帝架。

  他径直走向门口,穿上鞋子,就要出去了。帝架跟在他的后面也出去了。凶华像是毫无怀疑似的任由被绑着看电视呢。外面少有的清爽凉快,夏天的太阳温和地照耀着。

  凰火走了一小会,就走到了连听觉极佳的帝架也察觉不到的地方。他定定地看着这边。一直以来,他都是个面无表情的父亲,这一次罕见地像是要去拼命的焦躁,面容与人类相似。

  可以了吗?帝架。

  凰火说着没头没脑的话。

  孩童时候没有朋友,是一件很寂寞的事。

  发生了什么事吗?

  帝架惊讶地问。凰火叉着腰向他解释:

  是关于雹霞。雹霞对自己的外貌有自卑感。他是作为武器被创造出来的,也因此对他人刻意回避,并且有距离感。

  嗯。

  帝架听到他这么说,想起自己刚刚要跟雹霞出去时的情景。

  也是,他到现在都不叫我们哥哥。

  是啊,帝架,你听好。那样的雹霞,说要出门单独跟朋友见面。你明白吗?雹霞想要接近某个人,跟她交往。作为家族的人,不是,作为经历过寂寞的没有朋友的孩童时代的乱崎凰火来说,他是在尊重并支持那个孩子的所作所为。

  您的孩童时代好像挺复杂

  帝架听了有点发呆地说,对他点了点头。是呢,即使不是朋友,对雹霞来说,家族以外的亲密的朋友是必要的。帝架自己本身也有其他的动物朋友交往。例如因某个原因偶尔去倾听疲于生活的工薪族的抱怨,虽然有点烦,不是也是件好事。能和某个人交往比起自己一个人孤独好多了。

  看着少有对事情燃起热情的凰火,帝架是表示同意的。

  总而言之,我同意。不过,绑住母亲大人是怎么回事?

  知道雹霞跟朋友见面,那个八卦的人是不会不感兴趣的。她一定会去阻碍他的,还会把事情弄糟,这就坏事了。我看都看得出来她知道后会做的事。

  嗯,同意

  帝架能非常肯定凶华听他们这么说一定会发怒的,他抬眼看忧心忡忡的父亲。

  那,你要帮他吗?这样好是好,不过你打算要怎么做才能让事情成功呢?

  和那个朋友交往是成功亦或是失败都是一种经验而已,我们可以帮他的只是排除对他的干扰。前几天,雹霞见到了跟他颇有渊源的博士了,这不是警戒就可以避得开的。把和他人友好相处来往之类的话强加在雹霞身上的话,只会对他造成困扰。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好好守护他。

  与喜欢吵吵嚷嚷惯于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解决问题的凶华相比,凰火是不同的。父亲有父亲的思考方式,母亲有母亲的思考方法。但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是把孩子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来认真对待的。

  这让帝架觉得很开心。

  凰火耸了耸肩走了出去。

  还是从旁默默地支持他吧。我和凶华不一样,我是温和派。

  不知为什么,马上就要见到弹子游戏屋姑娘了,雹霞的脚步却迟疑不决。他就在店的那边徘徊不定,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如果再不去,天都要黑了。他这才下了个决心似的向商业街走去。怎么回事?胸口感到郁闷,是要逃走吗?还是害怕?不明白啊,真是太奇怪了。

  在商业街四处都竖立着圆柱,看一看大圆钟,已经是下午2点了。阳光从云间照射下来,很明亮。行人匆忙而行,人来人往。商店飘来淡淡的音乐。雹霞心神不宁,大脑不能正常运转。

  弹子游戏屋姑娘,这个名号下的她对他说想要答谢,所以今天他走向她的店里。一定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姑娘没有理由会跟像我这样的生物武器交往。

  大不了给个包子然后就说声谢谢之类的话就当作了结了。

  这本是件相当简单的事,但却举步维艰。

  脑袋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真是不明白自己的这种感觉。越接近她的店就越发觉得头痛。

  这不是条宽阔的商业街。一下子就能找到面包屋了。看着这小店,雹霞也难以置信似地站住了。

  唔

  脚不受大脑使唤转了个反方向,向右边一转,嘴里嘟囔着:

  还是回去吧,也许会给她添麻烦

  会给她添什么麻烦呢,自己嘴里这样说着却不明所以然。是啊,自己是生物武器啊,她应该仅仅是害怕我以后会缠住她,所以想早一点向我道谢后就切断和我的联系,然后让之前的一切事情了结。我不可以让她再感到害怕了。不能跟她再见面了,这样做比较好。一定是的。

  嗯,他点了点头,想要走上回去的路。

  他又停下了脚步,摇了摇头。

  真搞不懂我自己。

  握紧了拳头,有点害怕。雹霞又再次转了个方向。自己是陆上最强的生物武器,世上没有让我害怕的东西。这应该是大谎话吧。

  理应是那样的。

  他冒冒失失地走上前,什么都没想就随手放到了面包屋那木制的门上。因杰博克博士引发自爆的量产型生物武器而受伤的伤者,应该得到了超常现象对策局提供无偿康复援助。

  他一边这样想一边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门不应该这样厚重的。

  咣啷一声,系在门上的门铃轻轻地响了。店内明亮,香味四溢。在货架上摆放着三种面包。

  在门的正对方,小小的柜台里面。

  扎着马尾的头发。瞪着圆眼的怪兽围裙。

  弹子游戏屋姑娘正坐在那里。

  她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张纸,表情低沉,神情复杂地盯着它。样子有点不一样。她完全没有察觉出雹霞的到来,只是沉默而专注地坐在那儿。

  她的眼角渗出了眼泪。

  笨蛋

  她的嘴里低低地发出声音,像是在骂某个人。

  姑娘?

  他觉得奇怪,就想靠近去看那纸到底是什么。这一来,姑娘忽地抬起了头,作了个吃惊的反应,急忙把纸抓成一团躲开了。

  啊

  脸孔顿时变僵硬,声音嘶哑着轻呼:

  吓我一跳。

  然后露出了开朗却仍带阴云的笑容。

  你好,雹霞。你来了啊。我刚还在想你会不会不来了呢。

  仍是一种没有自信的腼腆语气。

  请稍等。我去把店门关了。

  打开柜台的门,她轻移碎步走向店的出入口。然后把挂在门上的写着OPEN字样的牌反过来,转到写着CLOSED的那一面。别的店都还没关门,难道就这么快关门吗?雹霞觉得歉意。所以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也发觉自己的脚步已经向门那边退了过去,作出了想早点回去的意思。但自己却想了解这个女孩,想和她聊聊天。

  弹子游戏屋的姑娘。呆在她的身边会让他有很奇异的感觉。

  断断续续地头疼。

  是这个原因吗?头脑一片空白,不能思考。

  到这边来,你怎么啦?

  不知什么时候,在柜台的里面,像是连着的住处的门被姑娘推开,她正奇怪地看着这边。雹霞脸靠了过去,走向她身边。在她的跟前站着,才发现她个头很小。身材相当瘦弱。为什么在这样的她身边会感到恐惧害怕呢?他想不明白。

  这是个住处,我的房间在二楼。一楼是厨房和卫生间之类的地方。

  不知道她有没有发觉到雹霞的异样,只是清楚地向他作介绍。一眼望去,先看到的是门檐上挂着古雅的门帘。随意地松散下来。这个房子老旧是老旧,不过被打扫得干净整洁,地板亮得能反光。

  进了门的旁边就是楼梯,姑娘带头登了上去。

  这边,啊,我穿着裙子不要偷看啊

  其实没什么可看。

  你的家人呢?

  他小心地登上那有点腐朽楼梯,注意不把楼梯给踩穿,然后他装作无事的样子问她。

  这店里无声无息的,一点生活的气味都没有。真是让人扫兴。没有人气。

  姑娘没有回头,说道:

  啊嗯?

  她含糊地点点头,转过肩头。

  我父亲是个终日游手好闲的人,赌博欠下了债务逃走了。刚刚我看着的那张纸就是债务的催款单。我母亲在是在,但基本和他断绝了关系,现在她在对面那间弹子游戏屋生活。算了,说起来,我没有什么亲人。

  她若无其事地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的。怎么回事呢,胸口很痛,没有亲人也没事。是真的这样子吗?真是搞不懂。至少对雹霞来说,现在的双亲对自己来说是很重要的。那足以被称为亲生父母的研究所博士们呢?自己不是背叛了他们,还把研究所摧毁了吗?

  这样一想,这些恐惧,悲伤,那些给自己带来痛苦的亲人或许不要也罢。这个姑娘的亲人就是这种亲人吗?不知道。真是难以理解。

  走上楼梯,正面看到的是放着电话和字典等物品的书柜。它的右边就是走廊。走廊上可以看到三个门。

  从左边开始分别是厕所,父亲的房间,我的房间。你可以到我的房间等我吗?我去倒茶。

  啊,好的。

  姑娘把雹霞留在原处,然后就径直下楼去了。雹霞目送她的背影,心里想着这个时候得会说些礼节性的词呢。然后就用BB软件开始检索字典工具。

  嗯请不要张罗了

  在检索的时候,姑娘还是没有从门帘后面出现。嗯,跟他人交谈真是有难度。他一边这样想一边耸了耸肩,按她所说的走到她的房间门前推开了门。

  她的房间也是很简陋。

  正面就是窗,阳光透过拉上的窗帘照了出来,很明亮。

  没有家具。有一张收拾整齐的书桌,上面只摆放着少量的书籍和相框。

  雹霞不自觉地靠近书桌。天花板很低。雹霞的头几乎要贴上去了。

  相框里。是一张旧照片,里面的人看起来很奇怪。

  四个人。二个大人二个小孩。是一家人吗?如果是的话表情也太僵硬了。全部人都没有笑。他们只是眼光呆滞地盯着前方。

  大人是一男一女。在他们身边站着的是两个面容相似的女孩。这怕是弹子游戏屋姑娘幼时的照片吧。他这样想着。不过上面的两个小孩中哪个是她倒不能判断出来。是七五三节的时候吧。在哪一处的神社前,一个穿着盛装的少女和一个装束普通的少女直直地盯着镜头照片。

  啊

  头像裂开了一般疼了起来。像是要从里面裂开一样。

  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从雹霞的脑袋里面强而有力的重压过来。

  凰火开始着手查找传说中的杰利拉,那群生物突破不了,继续隐蔽进行活动。看起来有些眼熟,是绿头生物武器!他们停止了行动。

  或许是丧失了思考能力。亦或许是还没习惯集体行动,他们鲁莽地向突进。而凰火则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掉进陷阱里的三个生物武器,转向呆住了的帝架,轻松地说:

  怎么会有这种事?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要动手

  帝架低声嘟囔着。马上走到身边那被反吊起来的生物武器前。他们手脚乱动乱蹬,拼命地挣扎着,两只手和脚是与人类相似的形状,但用这样的姿势被吊起来根本就逃不掉。

  凰火为慎重起见,把小型手枪收到放到衣服里,一边嘟哝:

  这就是超常现象对策局的行动部队长。就是这么厉害的了。

  他惊奇地把头稍倾向前,远远地望着七歪八倒,被抓获翻滚在地的生物武器们。

  但是他们从哪里涌出来的呢?这个生物武器。目标是雹霞吗?

  真的会有人来妨碍我们的族类呢。我们对周围提高警惕是正确的。

  帝架对着吊着的生物武器嗅了嗅,转向凰火。

  父亲大人,是生物武器吗?

  确实是制造出来的吗?跟在那座岛上生活着的白猿一样,有着同一种体味。为什么雹霞会被这群家伙盯上了呢?

  那座岛指的是八月时,自己乱崎一家玩漂流时去过的一座小岛。

  是鸟哭岛吧。在那里,制造出雹霞的其中一个博士去渡去彦隐居在那。他研制的名为白七号改生物武器曾袭击过他们。

  那绿色的生物武器就是三个博士中的一人杰博克博士的作品。在那些烦人的家伙身上装上自爆装置以增加战斗力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们本身又没什么武装,这种程度对凰火他们当然能轻松对付啦。

  无论如何,现在雹霞已经不是被称为十三号的生物武器,而是乱崎家的老三了。虽然来是生物武器却不想被博士们干扰地生活了呀。

  嗯。

  帝架表情复杂,沉默了起来。他忽地抬起了头,在他两个站着的大街上,他们看到了一个正与章鱼烧小吃店的老爷爷说着话的金发外国人。

  啊!

  凰火顺着他的视线,目光转向这个戴着奇怪像是头盔似的用于遮住半个脸的外国人。就这样当然地站着他并没有觉得有人在注视着他。

  喂!!

  外国人马上察觉了,他停止了对话,转向这边。手里拿着正吃着的章鱼烧。

  你好你好凰火把帝架带上前,走到他的旁边。用枪对准了那个帅气的脑袋。自从那个爆炸事件后,理应对这样的严加通报的,为何这个人还可以这样平常地走在大街上?

  不许动!这样光天化日之下现身,你胆子可真大啊。杰博克博士。对我家里的孩子们施与生物武器打击自己也能在这不慌不忙地吃章鱼烧啊。

  喂,等一下,这位大叔,为什么要突然间在这平和的商业街上举着手枪对着行人呀?我不认识你啊。这是在开玩笑吧。你怎么做出太烦人了,一枪把他毙了那样的表情?请你住手!

  单着一只钢钻机手的杰博克博士叭哒叭哒地挥着手以示抗议。

  凰火看着他呆笨的样子,对他的敌意有点降了下来。但他还是不敢放松警惕,用一种极安静的声音问:

  那你老实回答我,杰博克博士,你为什么会盯上了我们家的孩子?要是让我知道你从中欺骗撒谎的话,你就会被以种族名枪杀尸首的方式被处死。

  哇,不会吧,这位狮子先生,为何这个人会这样残酷地对待一个仅仅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呢?

  咔啾一声,凰火转用了枪把举起了手枪,杰博克博士马上住了嘴。

  对不起,真是可怕啊,不愧是海尔抚育的孩子啊。

  杰博克博士喃喃地自言自语,他嘴里说凰火可怕,但表情并不是在害怕的样子,脸上还带着笑意。

  目的?不就是因为实验需要吗?!通过我的实验和观察,其实也就是通过研究了,从中得到了新的发现,只有这个才是科学家们的目的。

  杰博克博士哼哼地点了点头,迅速地把白衣扯开,用背对着他们。

  如果给你们造成不便那就算了。13号的实验还是有机会做的。我现在必须要进行的是受桃草组委托的实验。那边完工后再跟你们来真的。

  桃草组?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凰火皱着眉瞪着杰博克博士。

  杰博克博士,我事先给你个忠告,我不知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对我们家的孩子,你不要来下手!

  什么?

  杰博克博士渐渐走远,还一边用不满的声音嘟哝着:

  好吧好吧,我从内心涌出的好奇心和探求心要怎么办才好?收集起来做成咸烹海味吗?真是没意思啊好了,算了吧

  迅速地转过身来,这个疯狂的博士微微一笑:

  我对科学的探求是没有人可以阻止的。

  他留下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话,然后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继续说:

  啊,还有啊,你,如果你很重视13号的话,就不要警惕像我这样的人,你要警惕的是其它更多方面的事情,例如这个小城

  他迅速地回转,用嘴角阴森森地笑着。

  这个小城不只是个平凡普通的小城,它巧妙地隐藏一些东西。这我是知道的,只不过,到底是谁呢?到底是谁会做这种快乐的事情呢?嘿嘿

  你怎么啦?雹霞,你怎么呆呆地站着?

  姑娘推开门把脸露了出来。她看到雹霞在相片前呆站着,就把头靠了过来。她身上还是系着那条奇怪的怪兽围裙。手里端着放有橙汁和一堆面包的托盘。

  你也不开房间的灯啊。

  外面照进来的阳光很明亮,没有必要开灯。姑娘没有在意,还是按着了灯让房间亮了起来。然后她四下张望了一下房间,打开了一扇看起来像是壁橱的拉门。拿出三个蒲团,放在了地板上。

  催促着雹霞赶快坐下,旁边的托盘里香喷喷的面包香马上钻入鼻子,姑娘像是被稀奇地盯着面包的雹霞感动了,低低地说道:

  啊靠近你,仍觉得你是大块头啊。

  是吗?

  嗯,看起来一下就能把我踩碎。

  没有大到那种程度吧。不过,看起来,她像是对我的身高表示感兴趣,那她并没有害怕我,对这个和人类在外貌上根本不像的自己一点都不嫌恶也不觉得惊奇。

  我的家族也是这样对我的,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雹霞一边低着头一边作了以上的结论。

  姑娘像是害羞一般,正经地坐着,有点忸怩。她怎么了呢?雹霞觉得奇怪,问道:

  姑娘,你怎么啦,脸怎么这么红?

  啊没有啊

  姑娘摆了摆手,腼腆地笑了。

  瞧我家可真是脏,房间里什么东西也没有,想一想,带客人来真会让人见笑的。

  没有的事。

  他靠了过去,姑娘却好像瘪了的气球一样低下了头。

  我刚刚也说过了,我的父亲因赌博借了债逃走了,这里的家具什么的拿去抵押掉还债去了。

  看到她悲伤的表情,转念一想,他终于知道她叫自己来的理由了,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嗯,我终于明白了。

  什么?

  看着站了起来的雹霞,姑娘拼命地叫:

  不是的不是的,你不明白的。是杀的大家吗?这太可怕了,借债的是我的父亲,欠债还钱是理所当然的。不该做事很多,可是却也很多不得不做的事。人生不只是因为美好的事情才能过得下去的。

  姑娘看着雹霞,挺直了脊梁,像是对自己正辞似地说道:

  这也是在认真地生活着呀。穷也好,苦也好,神灵一定看护我的。所以不要自卑啊,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要好好活着。因为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一定要喜欢自己,无论怎么苦都要生存下去。

  明白了吗?她认真地对雹霞说。可他还是觉得做不到似的正座着,头垂了下来。

  对不起,我,说错了。对不起。

  不,没有啦,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不知为何,姑娘也跟他道歉起来,刚刚的气势像是假的一样,这会儿她的脸又没有了自信。

  啊怎么说好呢,我性格不好

  咣的一声,叩着草垫子,姑娘红着脸说:

  总之,今天是我为向你道谢而把你叫来的。我没有想过要利用你。你帮我叫了救护车来,真是万分感谢。

  她硬是俯下了头,一动也不动。她笨吗?是还在后悔自己说过话吗?她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雹霞低下了头,用手拿起一个放在托盘里的面包。是豆沙包。他望向那个姑娘,她还是直直地僵硬着俯着头。忽地,她抬起了脸,笑了。

  吃啊,吃啊,这是我烤的。啊可能不太好吃不好意思,你不吃也没关系的。

  怎么突然又道歉起来了。怎么她这么没有自信啊

  雹霞这么想着,一边把面包向自己无眼无鼻无嘴的脸递过去。

  哦?

  姑娘吃惊地叫出声。雹霞的脸咣地一声开了个圆形的洞。

  哦!!!

  他一下子就把面包吸了进去,还发出了吃东西的磕磕声。

  他们互相盯着,沉默不语。

  姑娘战战兢兢地抓起咖喱包向着雹霞的脸递过去。

  咣磕磕

  吃完了。

  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用一脸吃惊,呆呆地凝视着雹霞。雹霞靠近她,认真地说:

  很好吃啊。

  不对啊,我没搞清楚你是怎么吃东西的!你是怎么做到的?面包消失到哪里去了?

  雹霞点点头,想着家族里的人看到这些根本就不会惊讶,她跟他们不一样,因此向她解释说:

  这是为消化和吸收食物的咀嚼器入口,从这里移动到身体里咀嚼器的食物瞬间就被咀嚼和分解,变成让身体动作的能量了。

  你说的东西太难了我听不懂。

  姑娘暧昧地笑着,手里抓了好几个面包递到雹霞的面前。

  咣磕磕

  咣磕磕

  咣磕磕

  很好玩吗?

  非常好玩。

  咣磕磕

  咣磕磕

  咣磕磕

  咣磕磕

  一连好几次。

  直到盘里剩下最后一个面包的时候,姑娘才惊觉自己的不妥,脸刷地一下全红了。

  哇我,我在玩什么玩得这么开心啊对不起

  不,你别放心上。

  真的吗?

  姑娘转过神来,把最后的面包递到了雹霞的面前让他吃。开开合合的咀嚼器入口恍惚间像是变成了一张脸。她用手摸着绯红的脸颊摇了摇自己的头。

  哈,真好玩,这是什么?

  真是个奇特的女孩。

  雹霞低了低头,问她:

  那,姑娘,你不觉得心情不快?这样的我,我自己觉得跟怪物差不多。

  不会啊,跟你差不多的人,我小时候见得多了。

  姑娘喃喃地说着让他听不懂的话,脸色恢复正常。

  所以,我并不是,并不是害怕你,我的心情也没有不快。而且我还觉得很快乐,怎么办呢?

  她的脸一副想把什么东西都放进雹霞嘴里看看跃跃欲试地着急样子。那个什么呢?像是有剪刀的话可以用来剪纸,折叠型手机可以无聊地打开合起来?是这种感觉吗?

  总之,她的样子不是害怕,也不是讨厌,更不是遇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一般。仅仅只是想答谢才跟雹霞说话的。这对他来说是很开心的,不过,这种对他毫无戒备心的单纯好意,总觉得让他害怕。

  大脑,精神,还是疼痛着。

  啊

  雹霞抱住了头,苦恼于这来历不明的头疼。这是什么东西啊?在姑娘的身边就会变成这样。头像是要割裂一般。从割裂的脑袋中像是放进了类似蛋一样的东西,咚咚地敲着让人无比厌倦。

  雹霞?

  姑娘担心的脸庞。雹霞摇了摇头,用大大的手掌罩住了她。

  没事,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

  真的吗?你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姑娘喃喃地说,抓住了雹霞罩住她的手。温暖柔软的手。她的手指也似曾相识。这个记忆更引起了疼痛。

  不要,我不想想起来。

  雹霞?

  担心悲伤的姑娘的脸。

  那是一张深藏在记忆中的雹霞怎么都想不起来的某个人的脸。

  一瞬间,记忆与现实重叠。雹霞看到了他讨厌的东西。

  姑娘的脸沾满了鲜血。她沾满了鲜红的血,直盯着他。

  嗯

  雹霞,你哪里不舒服?啊怎么办?对不起

  为什么要向他道歉?又没被她打。

  他是这样想的。可是,一看到她眼角涌出的泪,雹霞又感觉到了像是意识就要飞走似的头痛。

  姑娘的眼泪,不行,不想看到。雹霞想。

  唔

  头好像要卷入什么似的。

  他自己忘记了一些厌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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