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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早安，凪先生。虽然才刚起床，不过请先服下这两颗胶囊喔。”
“…………”
温柔微笑的护理师将药丸轻轻放在我手里。
对此——
“才不要。”
全力将它丢进垃圾桶里，便是我一天的开始。
“等一下——！这……这在做什么？你……你你你……你知道那一颗药多少钱吗？”
“什么药，根本就是医疗用的奈米机器人吧。而且效果和副作用都还在实验当中。像那种东西我可敬谢不敏。”
我摸了摸包着绷带的腹部。
一触碰便传来些许疼痛，但还不到无法忍受的程度。
“可……可是，之前在凯旋都市的医院里不是也……”
“那时候还不知道我的手臂能不能接上啊。相较之下，这种小伤抹点口水就会自己好了。”
“……呜呜。”
护理师苦着一张脸，手中的病历表也跟着颤抖。
——嗯，这也难怪啊。
——这么不听话的患者，在帝国司令部里根本找不到吧。
帝都威尔艾倍伦。
公认的帝国第一大都市，商业、经济和军事的一大据点。
位于其中央处的便是总统府。外观是黑金色的巨大要塞，其内部设有军方最高权力机构的帝国司令部。
“哎呀——话说回来，想不到我也有参观总统府的一天呢。而且是由司令部招待，就连帝国医院的医药费也免了。”
“真的这么想的话，就乖乖接受治疗好吗！”
护理师欲哭无泪地这么恳求道。
话说回来，这个人其实只长我三岁呢。
从军事学校的高中部毕业后便前往帝都。
而且还是被分配到帝国司令部直辖的帝国医院，也就是所谓的精英军官候补。以主席身分自军事学校毕业，历经数年的实务经验后随即晋升为指导职。
“莫非患者不吃药，你在帝国司令部的考绩也会跟着变差吗？”
“就……就是这么回事！”
这位精英候补的学姐猛然抬起脸。
喂喂，那么简单就承认没问题吗？就算是谎言也好，总要声称是为了病患的健康着想吧？
“你……你也是军事学校的学生吧。那么就等于我的学弟了，对吗？既然被找来这里，想必是获得了推荐的名额。像这个时候就必须互相帮忙才行……对吧？互扯后腿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无所谓。反正我完全不想升官。”
“到底要我怎么做啊————？”
这个人终于丢掉病历表开始惨叫了。
“我……我说……你要是再不乖乖听话——”
“放心吧。不然就当作我已经吃过药好了。”
我抓着头这么回答。
“我们对外口径一致。这样一来，你也可以安心地向司令部报告了。”
“真……真的吗……？”
“嗯嗯。所以别再叫我吃那种可疑的药品了。”
“知……知道了！”
精英护理师迅速在病历表写下一些东西，不待我出声便跑出房间。
“在那种人的指导下，看来医疗部队也大有问题吧……”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
接着从椅子站起，甩了甩还有些睡意的脑袋以振奋精神。
不经意望向窗边。由于窗帘刚才被护理师完全拉开的缘故，刺眼得令人生厌的朝阳射入房间内。
……虽然就像在作梦一样。
……但我确实就在帝国司令部的根据地呢。
除了少数的精英军人和精英军人候补，更有自帝国各地招募而来的优秀研究人员。简直就是天才的集散地。
“话说回来，待在这里的感觉果然不怎么舒服。气氛太严肃了。真佩服尤米前辈能在这种地方一直进行研究。”
伊莉斯在此被制造出来。
当然，包括剑帝和紫苑在内的机神们也是。帝都的研究所如今想必也正在进行人型机械体（机器人）的研究，并在大规模工厂里量产当中。
——但真是讽刺。
——机神们居然同时在帝都内引发叛乱。
‘不眠者和这个设施，不过是病原体导致的症状之一罢了。’
‘只要还留着帝国司令部这个病毒，即使没有了不眠者，类似的研究一样会接二连三地出现。’
“…………”
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
与剑帝交手时所受的伤，能恢复至这种程度或许算很幸运了。
六具机神在帝都的叛乱行动。
最终结果是剑帝和紫苑以外的四具机神被全数擒获。当然，伊莉斯、萨莉和小不点圣女她们贡献了不少的功劳，但以战绩而言也十分亮眼了。
“不过啊，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呢。”
机神反叛人类的背景，源自于牺牲人型机械体（机器人）的不眠者实验。
我们希望能追究此事以及减轻机神们的处分，于是尤米前辈目前正在和帝国司令部交涉当中。
“……所以，我就只能一直空等着。真是无聊死了。”
从前天开始，连续三天都是这个样子。第一天是治疗剑帝战的伤势。尽管昨天参观总统府就耗了一天时间，但今天就真的无聊透顶了。
“才刚改造完枪剑而已。接下来还有什么能做的……”
“凪，你在吗！”
——啪！
伴随机械锁被轻易破坏的声响，病房的门横向滑开。
“敌袭！……原来是你啊。”
“是的。为了服侍心爱的凪，完全女管家（女仆）机关伊莉斯在此登场！”
面带笑容，作围裙打扮的少女。
流泄而下的耀眼银发，热情的红色双眸，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少女。上臂和双腿十分纤瘦，但由内部挤压围裙的丰满胸部以及那紧实突出的腰身，却使人看了不知道该将目光放在哪里才好。
包括开朗近人的表情也是，仅凭容貌或第一印象的话，确实比专业模特儿或名人可爱多了。
……没错，可爱归可爱。
……但不要自称是完全女管家（女仆），还一边破坏房间的门锁啊。
“然后呢？怎么了吗——唔喔！”
抢在我开口之前，伊莉斯如鱼雷发射般扑了上来。
我急忙退开。
收不住力道，伊莉斯整个人向后冲去。她一口气冲到墙边，猛烈撞上木桌，可怜的桌子就这样粉碎一地。
“好……好危险……”
“真过分。难得对准了胸膛扑过去，凪为什么不接住我呢！”
“接住的话会没命吧！”
“……讨厌，凪就会欺负人。”
嘴里发着莫名其妙的牢骚，机神一边站起来。
“凪，我受够了！”
“嗯？什么东西？”
“因为还在治疗当中，所以凪说要一个人静养。不过我再也无法忍耐了！伊莉斯非常无聊，而且寂寞得快要死翘翘了。请陪陪我！”
“你是兔子啊？”
从来没听说过人型机械体（机器人）设定了什么无聊致死的程序，尤米前辈也未曾提过对伊莉斯安装了这类的程序。
……话虽如此，也不能小看这个家伙。
……或许还知道用停止机能的方法装死来吓唬我。
“算了。我一样也很无聊啊。”
“唔！”
伊莉斯的表情豁然开朗。
感情的表达还是一样丰富。应该说，这一瞬间给人的感觉就和真人没有两样。这才是厉害的地方。
“那么要在总统府里散步一下吗？老是待在房间里没有活动，只会让人想要睡觉。”
“如果是建筑物的话，尤米前天已经带我参观过了。”
“啊，不是那个。今天我想去看看上课或是训练的样子。被分发到帝都的那些人，我实在很好奇他们所上的课程。”
据说帝国司令部的干部会亲执教鞭，针对前来司令部的精英候补们实施彻底的高等教育。
其难易度和教育水平，在军事学校甚至被誉为传说中的课程。
“究竟都是些什么内容呢？”
“原来如此。那么我也一起陪同前往。”
身穿围裙的伊莉斯就这样跟在我身后。
由于在清一色的军服当中打扮成女管家（女仆）的模样实在很显眼，原本想叫她也去借一套军服，但伊莉斯本人却不愿意。理由似乎是“我现在并非军事用途”。
“对了，凪知道上课的地点吗？”
“我也不清楚。就当作探险，一边四处逛逛吧。”
总统府。
高七十公尺，建筑面积多达十万平方公尺的巨大要塞。
其周围更围绕着高七公尺的巨大混凝土墙，还有专属警卫时常巡逻。
而且，这座要塞自二楼以上就没有窗户。
据说是为了防止外人偷窥内部状况以及预防来自外部的入侵。
“凪，我想到最顶楼去看看。”
“真佩服你敢提出这种要求。最顶楼是总统阁下的办公室所在地吧。”
只有司令部的高层才可进入的限制区域。
其他楼层也至少各设置了两处限制区域，里面存在什么东西则是禁止泄漏的机密。很有可能都是最新的军事机密，但这也止于想象的范畴而已。
“一楼这边似乎都是医院或资料室呢。”
望着笔直延伸的无尽走廊，伊莉斯这么说道。
我和伊莉斯所在的位置是客房前。从这里直直前进便是我接受治疗的医院，往后走则是军事资料的阅览室。
“那么到二楼去吧。”
“好的。爬楼梯没问题吗？伤势要不要紧？”
“是啊。否则我也不会出来走动了。”
我们走在相当老旧的木制楼梯上。
每踏出一步都会发出受力的声响，该不会是从旧总统府时代就存在的老古董吧。这么说来，这楼梯已经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
“小心点。你的重量可不轻啊。”
“才……才才……才没有这回事！别看我这样子，体重都控制在八十二公斤——呀啊啊啊啊！”
……啊，果然腐朽了。
伴随着断裂声，楼梯的木板塌陷。伊莉斯惊叫一声，整个人直至腰部的位置陷入楼梯中。
“不要紧吧？”
“呜呜……看来就算牺牲装甲，我也必须减肥才行了。”
人型机械体（机器人）远远地爬了上来。
拍掉身上的木屑后，她再度往二楼前进。顺带一提，这次似乎是紧抓着楼梯旁的扶手，一边战战兢兢上楼。
“喂——还没好啊？”
“请……请等一下！你看……这里的木板又腐烂了。”
“慢慢来吧，我等你。话说这里是——”
嵌进金属墙壁内的电子地图。
高画质的液晶荧幕幂除了可用指尖触控自由缩放，似乎还能利用内部的打印机印出导览图。相较于后方的古老楼梯，这边就是最新型的电子设备了。
“居然有自动打印地图的服务，真是贴心呢。不过构造也像迷宫一样就是了。我看看，这里是二楼的正中央，教室在……喔，从二楼到三楼各有五间吗？”
不愧是要塞。
到处都是岔路、楼梯和死路，就像迷宫一样错综复杂。
“每间教室好像都有固定的课程内容呢。”
终于爬完楼梯的伊莉斯来到我身边这么说道。
“目前看起来，宝条军事学校也存在类似这个‘枪械综合指导’的课程才对。比较罕见的是‘高级防卫学’和‘战场心理学’等等。似乎还有药物学、医学以及营养学等课程。要全部去旁听看看吗？”
“我可没那么用功。纯粹只是想体验一下气氛罢了。”
我断然地摇摇头。
“说得也是，我们先到附近有上课的教室瞧瞧吧。我看看，二楼的第四教室和第五教室正在上课中吗？”
“往这边。沿着走道直直走，在第二个路口转弯……”
伊莉斯快步走在前头。她自然不像我这样需要打印地图，步伐显得颇有自信。
“尤米第一天已经带我参观过教室了。”
“啊——原来如此……等等，那不是我一个人待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的时候吗？大家居然放着我不管，先跑去参观了。”
“因为一直空等下去的话，伊莉斯就要无聊死了。”
“你还敢说！”
……可恶，算了。反正还不就是那么回事。
“不过，你不是在这里被制造出来的吗？”
“据尤米所言，我的设计时间是在尤米的书房里完成的。她的书房不在这里，是位于总统府步行五分钟路程的租屋处。”
“喔？”
听到这里。
我首先想到了那具身穿和服的黑发机神。
‘这里留下了我的开发者所投注的岁月。’
‘要亲手破坏这样的轨迹……我实在做不到。’
回应剑帝而反叛的机神们袭击了总统府。若不是伊莉斯前去阻止的话，很有可能会造成极大的损害。
然而，据说他们却对途经的民宅秋毫无犯。
换而言之，包括尤米前辈的住处也是一样。这纯粹只是偶然，抑或是——
“就算想破头也猜不出来吧。”
“……凪？”
“没什么。话说就是这里吗？”
前头的伊莉斯停下脚步，站在一扇和刚才的楼梯年代相仿的木造门前。
“根据刚才的信息，目前应该正在进行‘高级防卫学’的课程。”
“……喔。好壮观，居然有这么多的座位呢。”
以正中央的讲台为中心，座位呈扇形状扩展开来。
而且愈往后面的座位就愈倾斜，显然是为了让最后面的人也能看清讲师表情的设计。
“真了不起，完全没有人在课堂上睡觉。”
“我看只有你吧？上课时说什么内存不足，然后就开始打瞌睡……嗯，人家看起来果然都很优秀。态度也非常认真。”
说到干部候补或精英候补的课程，想象中是以静态为主而忽略了实技。但看到座位上的面孔后却让我大为改观。
每个人都拥有一副十分强健的体魄。
头发剃短，晒黑的手臂约是我的两倍粗，散发着一种几乎可以改行转任运动员的气息。而这些人正以布满血丝的眼睛，双眼眨也不眨专心听着讲师的解说。该怎么讲——
“……啊——果然很有候补精英的感觉。气氛截然不同。”
“凪也不会输给他们喔。”
“少胡说。我还差得远了。”
我之所以升学，本来就是希望能够成为技术人员。和一开始就进入军事学校打算成为军人的那些人相比，我从根本上大概就差多了吧。
“说着说着，课程好像结束了。”
“大概是稍作休息吧。不过大家还真是积极呢。你看，就连休息时间也聚在讲师身边。他们想必是在询问课堂上的问题。”
“见到这么热烈的反应，讲师一定也会很高兴吧。那些发问的听讲者真的完全不想离开呢。特别是最后那一位……”
伊莉斯指着讲师所站立的讲台。
在旁边，则是一手拿着教科书和讲师热烈讨论的听讲者。那个家伙一到休息时间就第一个冲到讲师身边呢。而且还不断发问直到剩下最后一人。真是令人佩服的专注力。
“哎呀，实在不简单。”
“委员长同学果然不只是变态而已呢。”
“对吧？别看那样子，这家伙可是个勤劳的变态……嗯？委员长？”
我睁大双眼。
矮小的讲师旁站立着一名身材魁梧的听讲者。是顶着一头硬梆梆黑发和粗框眼镜的——
“那不是委员长吗？”
“是的。我还以为凪早就已经发现了。”
不不，这怎么可能。毕竟他一开始就背对我……应该说，那家伙怎么会出现在只有军事学校毕业的精英们才能参加的课程？
“委员长。喂，委员长！”
“嗯？啊啊，是凪啊。”
我们的评议委员这时终于察觉到我在教室外挥手。
“你在做什么？刚才太出乎我的意料，完全没发现是你。”
“你说这门课吗？……哎呀，我一开始也很犹豫，不过总统府的高级讲座实在太有名了。身为军事学校的学生，果然还是要去听一次才行。于是就临时决定参加了。”
“……喔——然后呢？”
“噢，你问到重点了。”
委员长的眼镜闪动光芒。
“想不到还挺对我的胃口呢。特别是这门‘高级防卫学’，尽管是古时候被称为兵法的国家基础战略论，不过掀开盖子一看竟是无比深奥的学问。才一天的时间我就完全沉浸在这个领域中了。”
“京命院同学，关于你刚才的问题——”
“啊啊，教官，真是失礼了。那么凪，你明天起也过来参加吧。”
“啊，喂！委员长！”
“治疗结束的话顺便去看看席伊吧。她在地下射击场。”
说毕，他便转身小跑步离开。
尽管身上还是宝条军事学校的制服，但和讲师之间认真讨论的模样却丝毫不逊于周围的精英候补生。
“委员长同学完全融入课程之中了呢。”
“这份胆色实在叫人佩服。毕竟他本来就是个很认真学习的人……对了，席伊在地下射击场吗？”
记得席伊应该被安排和蜜卡儿同住在一个房间。原本以为她们两个都相当安分，结果却出乎意料跑去射击场。
“莫非她的情况也和委员长差不多？”
“要去看看吗？我知道地点在哪里。”
在伊莉斯的带领下，我迈出步伐。
……可是也太那个了。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叫住我和伊莉斯吗？
包括我身上的宝条军事学校制服在内，就连伊莉斯也是身穿围裙的女管家（女仆）打扮。在满是深褐色军服的帝国司令部里可说再显眼不过了。
“难道是过于可疑，反而没人敢出声？”
“我一点也不可疑喔。只是个普通的女管家（女仆）机器人。”
“一具普通的女管家（女仆）机器人在总统府里四处走动，本身就够可疑了吧。”
不完全神性机关在司令部当中应该也属于机密事项。要一并认出伊莉斯的样貌，或许就只有位于更上方楼层的干部了。
“算了，总之光明正大地前进吧。”
“好的。”
我们前往与来时的楼梯相反的方向，在那里搭乘电梯一口气往下移动。
总统府地下一楼。
此处充斥着与刚才的一二楼截然不同的气氛。
散发着朦胧金属色泽的地板和墙壁。
一开始以为是油漆的颜色，但并非如此。墙壁各处都贴满了薄薄的金属片。
“是防火用的金属板。还有，这种薄膜全部都施加了对抗魔笛的刻印仪礼。应该是考虑到了幽幻种入侵的可能性。”
“……还以为天花板装了摄影机，原来是加农炮啊。”
装在上方天花板的黑色机器。正如刚才所述，原本以为是监视摄影机而靠近一看，却是一门巨大的加农炮。而且还是看似用于攻城战当中的大口径火炮。
不仅一两具而已。
每隔十公尺左右的天花板便会吊着一具。往来的人员数量也仅有一二楼的十分之一，大家都默不吭声。
“戒备果然很森严呢。”
“……唔，我倒觉得这样才比较有总统府的气氛。”
一楼或二楼尽管是总统府，但却不像总统府。这个地下所代表的第二种管理区域开始算起，才是帝国司令部的真实面貌吧。
“站住。”
——就在我这么思考的当下。
忽然间，两名男子阻挡在我和伊莉斯的面前。
是两名腰间挂着自动手枪，肩上扛着机关枪的剽悍军人。年纪大概不到三十五岁。衣领所别的徽章是……中士吗。
“识别ID是？”
“咦？”
我不禁叫出声音。
“就是识别ID。请念出ID或出示识别卡。”
“地下是开放使用枪械的区域，无论普通民众或相关人士都必须出示识别ID。”
“啊，我们只是来找学校的同学……”
“识别ID是？”
“那个……呃，我们是尤米前辈的朋友……”
“识别ID是？”
简直无法沟通。
“螺——Z095G790，端——F528U889。”
就在这时，伊莉斯忽然低声念出某些字句。
“姆？”
“再重复一次。螺——Z095G790 ，端——F528U889。两者都是正规ID。这样可以吗？”
“…………”
两名军人面带疑惑地操作手里的终端。
“名字是？”
“隶属宝条军事学校二年级的凪·一咲·吉尔，以及人型机械体（机器人）分类‘第四种’的伊莉斯。制造者为尤米·莱森特。”
军人们目不转睛盯着终端。
然而，沉默并未持续太久。
“过去吧。”
两人不情不愿地这么念道，同时向后退。
喔喔，真厉害。
“我说伊莉斯，刚才那是？”
“我从管理服务器取得了对方所要求的识别ID。顺带一提，我的识别ID第一个字‘螺’为螺丝的意思，这是身为机械的人型机械体（机器人）所使用的共通字眼。至于凪的‘端’则是军方的终端，也就是隶属于军事学校的学生使用的共通字眼。”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ID?”
“这是帝国司令部制作的极机密管理ID。由于只有帝国司令部知晓，所以在司令部内的据点被当作密码使用。”
伊莉斯滔滔不绝地说道。
这家伙老是擅长这种古怪的领域。之前好像也从宝条军事学校的信息档案里窃取了考题用来作弊吧。
“这个地下射击场被指定为第二级管理区域。除了以识别ID限制入场，还会透过天花板的监视器来进行监视。”
“……唔，那可不能随便讲司令部的坏话了。”
终于了解在进入总统府前，尤米前辈为何会百般叮咛：“这里不能讲司令部坏话喔！”
“不过，凪是军事学校的学生，只要说出识别ID就没问题了。不但可以在地下射击场尽情试射，我想应该还有最新的热光学兵器。”
“真的假的！那的确很想见识一下了。”
我有些脚步雀跃地来到自动门前。
横向开殷的门旁，当红色灯号转为绿色时，气压宣泄的声响传来，门也同时往左右开启。
“唔喔！”
仅打开了数公分的门缝，轰隆声便不绝于耳刺激着鼓膜。
自动步枪、机关枪、瓦斯枪以及榴弹发射器。
大概人类可以单独操作的所有枪械，它们的炮弹都发出了轰隆的交错飞舞声响。我本身对噪音有一定的耐受力，即使如此，若不用手捂住耳朵，鼓膜就仿佛要破裂。
“凪，凪！你听得见吗？”
“勉……勉强可以。总之我们找到席伊就快点出去吧。虽然很想看看热光学兵器，不过实在受不了了。这种地方根本不宜久留啊。”
就算有耳塞也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不同于宝条军事学校的射击场，在地下声音是会来回反射的。就连单纯的射击靶道数量，军事学校仅有十条靶道，但这里却是左右两边各五十条靶道。
难怪音量会如此惊人。
“凪，那边。”
“嗯？啊，在那里吗？”
在密集排列的射击靶道中段处，可以见到一名戴着耳罩型消音器，目光笔直注视远方标靶的金发女孩。
——砰！
她手中的自动步枪迸出细小火花。下一刻，数十公尺外交错飞舞飞行的小型圆盘便中弹坠落。
俗称的飞靶射击。
也就是测试能击落多少动来动去的目标。那是为了捕捉幽幻种自天上落下时的复杂轨迹，也是一流的狙击手所必须具备的技术。
“席伊身边好像围了一群人呢。”
“是的。从刚才好像一直有四五个人轮流在那里观看。后方看似指导教官的人倒是一直站着不动。”
席伊连续击出子弹。
在此同时，以复杂轨道盘旋空中的两块圆盘也跟着坠落。但还未结束。她继续扣下扳机直到子弹用尽为止，然后装填，再次瞄准目标连续射击。
每一次都有圆盘坠落，而且无一不是贯穿了正中央。
“依然非常出色呢。”
“虽然这副光景在宝条军事学校已经司空见惯了。”
席伊的脚边累积了一堆用尽的弹匣。尽管不知她已经射击多久，但打了那么多发还能保持专注力实在令人感到讶异。
“喂——席伊，席伊！”
“——咦？啊？是……是的？”
她仿佛触电般猛然回头。
就连这么突然的动作都不忘先关上保险，真是不简单。
“凪学长！怎么了吗？莫……莫非是来找我的！”
“嗯……算是吧。我刚才恰好在教室里发现委员长，他说你也在使用这边的射击场。”
“这……这么说，学长看到刚刚那一幕了吗？怎……怎么样呢！老实说……那个，我昨天还觉得有些紧张，不过今天有人帮我介绍了有名的狙击手，从早上就不断在练习……结果对方一直赞不绝口，叫我毕业之后可以到帝都来。”
“喔！”
被帝都所属的狙击手所认同，而且还暗示会推荐给帝都，真是相当难得的机会。
“不过，说不定也只是客套话罢了……”
“不不，我想应该是认真的。蜜卡儿之前也称赞过你的射击技术吧。绝对不会错的。”
“是……是这样吗？既然凪学长都这么说——”
咦嘿嘿——席伊难为情地笑道。
“所……所以，学长要不要一起过来练习呢？例如光学兵器之类的，这里有很多学长喜欢的最新武器喔！那边还有正在研发中的催泪弹和毒气弹。”
“……伊莉斯也这么说过。我看起来就那么像个科学兵器迷吗？”
该怎么说，总觉得好像被当成了可疑人物一样。
“学长不实际射击看看吗？”
“今天只是来参观一下，看看席伊你在做什么罢了。”
“知道了。那么我再练习两三百发之后就会休息，然后到学长的房间去玩。如果蜜卡同学也回房间的话，我再约她一起过去。”
“奇怪，蜜卡儿还没回来吗？”
帝都对她来说就像自家的院子一样。
不知是否由于这个原因，她前天抵达总统府之后便立刻让席伊留下，自己则是一个人频繁外出。
“算了，那家伙对这一带熟悉得很，应该不用担心吧。不过席伊你要多注意点，要是在这种地方训练过度而搞坏身体，那就得不偿失喽……看吧，我就说，那是什么啊？防弹衣未免也太大了点吧？这样子身体和衣服之间就留有空隙，根本没有防御效果了。”
“咦？那……那个……这是——”
“难道没有合身的尺码吗？这件比你的身高还要大一号吧？”
“这……这个是——”
席伊欲言又止。
她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一手按在胸前抬起目光望着我。
“因为……如果按身高穿的话……胸部会很难受。平常训练时……那个，我都偷偷使用胸前部位重新剪裁过的防弹衣。”
“…………”
真不该问的。
“凪这个大色狼——”
这种气氛该如何是好？席伊红着脸将头转过一边去，背后更有伊莉斯用非常傻眼的目光瞪我。
“那……那么我也该离开了。顺便去找一下蜜卡儿。”
“……啊，好……好的。”
面对无法言喻的现场气氛，我快步逃了出去。
啊啊，待在后面默不作声的伊莉斯太可怕了。
2
用完晚餐后。
“真是的，没想到凪这么好色。只顾着看席伊的胸部。”
“…………”
“席伊的胸部的确很雄伟喔。我想里面装载了全世界半数人类的梦想。不过隔着防弹衣那么目不转睛盯着看，实在有点——”
“…………”
坐在沙发上浏览枪械的型号，我一边忍受着伊莉斯的揶揄。
是的，正是如此。
伊莉斯这家伙，这一次竟变得十分小心眼。
“知道了知道了。都已经说过很多遍，这次是我不对。不过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问这个奇怪的问题。”
“不！凪果然还是不明白！我想说的不是这件事。与其看席伊，请直接看我的就好！”
“那我岂不是成了变态吗！”
“虽然里面是胸部装甲和人工橡胶垫，不过外表可是相当壮观。”
“……不，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禁从沙发上站起，但对话的内容却又让我这么站着也无所适从。
“讨厌——只要凪喜欢的话，我随时都能够为你剥一层皮（注：一肌脱ぐ指分忧解劳之意）。”
“从你口中说出来完全不是比喻，这才可怕啊。”
我将枪械型录放在沙发上。
“话说回来，尤米前辈还真慢呢。已经过了整整两天。”
“是的。根据当初的说法，今天早上就会有结果了。”
减轻在帝都引发暴动的机神们所受的处分，以及针对“下达不眠者研究命令”的帝国司令部追究责任。
可以的话希望能速战速决，而且是在这一两天之内搞定。
尤米前辈本人是这么说的。
“更何况军事学校那边，我们也不能一直请假啊。明天一早到尤米前辈那里好了。先来拟定一下作战计划吧。”
“好的。倘若对方不愿意接受尤米所提出的要求，凪要不要干脆占领总统府借此要挟呢？凪是总统，我就是总统夫人了。每天都可以在这么广大的总统府里玩捉迷藏。”
“……算了，要怎么幻想都是你的自由。”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头注视天花板。
继续发呆下去也无济于事。既然如此——我这么吆喝一声，然后站起来。
“好，总之先去淋个热水浴吧。”
“那么我也一起——”
“女管家（女仆）就乖乖去打扫房间。”
“咦……这个房间本来就很干净了。我的存在价值……”
“还需要有人看门吧。否则有人闯进来就糟糕了。”
不理会嘴里嘀咕不停的伊莉斯，我快步走向脱衣间。脱下上衣后，在镜子前轻轻触摸自己的腹部。手指传来粗糙的触感。是几天前和剑帝交手时的刺伤。伤口本身已经结痂了。
多亏如此，医生昨天也终于同意我可以洗澡。
“啊，说到这个，浴室已经打扫完毕了吗？”
我光着上半身走进浴室。
——下一刻。
走进浴室的瞬间，磁砖墙上的莲蓬头便洒下几乎等于沸腾的热水。
“好烫！怎么回事，难道莲蓬头设定了自动感应吗！”
我惨叫一声，立刻后退。
说到这个，伊莉斯昨天使用过浴室呢。
那家伙平时都洗这么烫的水吗？对人类的皮肤来说不仅称不上舒适，简直瞬间就会被烫熟了。
“烫死了……可恶，这种蒸气根本就是三温暖了嘛。”
接着。
在我大叫的时候，似乎有人帮忙调节了水温，之后降下的热水温度急遽下降。
“喔——是伊莉斯吗？谢啦。这样的温度刚刚好。”
“是吗？那就好。”
周围一片全白的视野里。
“既然这样，我也一起来淋浴吧。”
“不不，刚才不是说了吗？在我洗完澡之前好好看门…………咦，奇怪？”
我不解地眨了眨眼。
……我刚刚在跟谁说话？
这不是伊莉斯的声音。不过房间里应该就只有我们才对。
“那么——”
眼前是朦胧的淡粉红色人影。
在充满蒸气的浴室里，那个人影的轮廓逐渐清晰。
修长纤瘦的体型，胸前却具备仿佛快要溢满的份量。从紧实的腹部到后方突出的腰身，之间的线条显得无比妩媚动人。
……这种模式。
……我好像在那里遇过。
没错，以前在饭店的浴室里也有过同样的情况。
“这么难得的机会，我来帮你洗背如何，主人？”
“萨莉！果然是你！”
“嗯？什么叫果然呢？”
她面带顽皮的笑容。
右手的毛巾尽管只遮住重点部位，露出的部分或许比穿内衣的时候还要多吧。
……啊，不过太好了。这次总算带了毛巾。
……毕竟上一次可是以全裸的状态现身。
萨莉。
在世界三大国家之一的武宫唐那国声名大噪，身为女性却拥有超乎人类强悍实力的武人。我和伊莉斯虽然跟她一样在协助小不点圣女并参与了伊甸计划，但这家伙似乎很早之前就加入了。
话虽如此，她本人依然充满了谜团。
既然是小不点圣女所信任的人，本性应该不坏。但这家伙为什么老是喜欢在别人洗澡的时候闯进来呢？
“如此自豪的裸体，要是没有人欣赏也太无趣了吧？”
“我什么都没说啊。”
“我了解。相同的话，我已经在艾尔玛丽亚神教界的圣女大人面前说过好几遍了。每次在浴室里挖苦那身体未发育成熟的小姑娘时，她的表情就和你一样。”
“你是变态啊！”
总归一句话，就是想炫耀身材吧。
“话说伊莉斯她怎么了？那家伙应该在房间里负责看门才对。”
“我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你床上呼呼大睡了。”
“…………啊啊……唔，我知道了。”
是吗，原来如此。
难怪别人这么轻轻松松就跑进浴室了，可恶。
“抱歉，如果没事的话，能不能先让我安心洗个澡？”
“当然有事。关于小姑娘和伊甸计划，我得向你报告一下现况。”
“……小不点圣女？”
猛然听见格外正经的口吻，我不禁屏息注视着萨莉。
伊甸计划。
利用结界冻结幽幻种所栖息的秽歌之庭（伊甸），并将其隔离于世界之外的计划。在结界中，据说被魔笛污染的大陆同时也会进行净化。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
这是艾尔玛丽亚神教界的圣女，纱砂·恩蒂斯·凛·克尔所主导的计划。换而言之，若计划成功，艾尔玛丽亚神教界将就此被全世界公认为救世主。
以帝国为首的世界主要国家是否能接受这点，坦白说非常困难。所以才得花时间说服各方，同时对外界发表详情。
“说到小不点圣女，记得好像是三天前的晚上和我们分开的吧？”
“没错。和你们道别后，小姑娘前天回到了艾尔玛丽亚神教界。在这之后，她便将计划进度提前了。”
“就是加快速度的意思吧。”
回国后就立刻展开计划的启动工作。
“首先，即使在艾尔玛丽亚神教界，知道计划本身的国民实在太少了。究极结界即将在一年后发动，在这之前得逐步对外发表计划的内容。当然，其中也包括各国在内。”
“一年！等一下，这也太快了吧！喂！”
就连帝国司令部也仅知道计划的存在，内容还未详加调查过。也就是全世界几乎没有人知晓这项计划。
而现在竟然声称一年后就要实现？
“小姑娘本人早已经学会术式了。这样还算快吗？”
“不是准备妥当就可以马上发动那么简单。起码对我们普通平民来说，这个计划将会彻底改变世界啊。就不能考虑得更周全……多花些时间让大家理解吗？”
“正是如此。”
……哗啦。
脚边的积水掀起轻微的摇曳。
一边用光滑的裸足勾勒出无数的波纹，萨莉平静地点头。
“你说得没错，年轻人。她本来就是这么打算。”
“……是因为那个瑟拉吗？”
“这也对了。我向你解释过瑟拉是什么了吗？啊啊，记得只说过那是秽歌之庭（伊甸）的主人吧。”
没错。
由于那个莫名其妙的瑟拉，小不点圣女才会决心一口气加速伊甸计划的进度。
‘我……实在是太愚蠢了…………总是认为这个世界还存在着更多的希望……’
小不点圣女紧咬着嘴唇。
她用力握住纤弱的拳头，甚至使得整只手都发白了。我还清楚记得，她顶着红肿的双眼这么告知：
‘我要实行伊甸计划。现在……抢在瑟拉醒来前，立刻将秽歌之庭（伊甸）完全冻结。’
我从未见过小不点圣女那么苍白的错愕表情。
不仅如此。一旁的伊莉斯和眼前这个家伙也是一样。无论面对何种对手都从容不迫的三人，为何会——
“……虽然很难启齿，不过状况真的这么糟糕吗？”
“怎么说？”
“小不点圣女真有必要这么脸色大变吗？她的身边应该有很多同伴吧。包括你和尤米前辈，甚至是伊莉斯也会提供协助。无论是什么样的幽幻种，没有打不赢的道理——”
“没用的。”
她断然地摇头。
“瑟拉根本就不是幽幻种。”
“咦？”
之前只听说瑟拉是秽歌之庭（伊甸）的主人。
既然那不是幽幻种，又会是什么？
“那么是什么？像禁忌水晶那种神性存在吗？”
“是更高阶的。”
水滴。
小小的水滴自萨莉紧握的毛巾滴落。
这句话所强调的程度，使得萨莉下意识握紧了毛巾——掉落的水滴清楚揭露了这个事实。
“不过，即使这么形容瑟拉，也不能说很精确。毕竟存在于秽歌之庭（伊甸）的瑟拉并非本体，只是个影子罢了。”
“……这是在打哑谜吗？”
“太难了，年轻人。人类要理解瑟拉的存在过于困难，就连我也并非全盘理解。”
这么告知的萨莉，唇间呼出了叹息。
“不需要考虑如何打倒瑟拉。只要让她持续沉睡即可。因为只有这个办法，禁忌水晶才会将结界托付给纱砂·恩蒂斯·凛·克尔。那便是借由冻结的时间牢笼封锁秽歌之庭（伊甸）的神性术式，名为‘冰结镜界’的结界。”
“……知道了。我会往这个方向去想的。”
倘若没有意外，伊甸计划将在一年后发动。
小不点圣女本人已经准备就绪，接下来就是以周全且阶段性的方式将计划信息告知全世界所有人。
“不过应该会出现反弹的声音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全世界总有一天将会爆发出像你这样的不满声浪。别忘记了，这一切都将由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女来承担。”
“…………”
“那孩子是孤独的。无论是现在，或是从今以后的遥远未来。怀着这份自觉和觉悟，那孩子一直以来都非常努力。真的。”
“……我知道了。”
我紧咬嘴唇，几乎是断断续续地回答。
例如我一年后将从军事学校毕业，能够和现在的同学们一起相处的时间也只剩下一年，所以希望伊甸计划的发动时间延后——类似这样的不满意见实在过于自私。
……不过，必定会有人这么反对。
就连小不点圣女自己应该也不好受。
然而……尽管对小不点圣女有些许的了解，我却未能体谅她这一点……果然是不对的吧。
“我懂了。虽然一年的时间让我有点惊讶，但反过来想，一年后就可以过着不用担心幽幻种的生活了。”
“倘若计划顺利的话，是这样没错。”
“那就很够了。好了，我们也谈得差不多了吧？”
我偷偷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毛巾。
……话说回来。
……我们就这样在浴室里谈了很久呢。
尽管萨莉的重点部位勉强用毛巾挡住，但那微微冒汗的深谷之间却更是对精神造成无比的影响。
“好，话题到此结束。我先出去，你喜欢怎么淋浴请便——”
“等等，别那么急着走。”
正要走向浴室门，我却被萨莉伸来的手臂挡住了。
“呵呵呵，不好意思，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干……干嘛？”
“我说主人，难得我们两人如此感情融洽地坦诚相见，就这样散场的话也太枯燥乏味了。我来帮你洗背吧。”
咻——毛巾飞到半空中。
“喂，等一下，你干嘛自己把毛巾扔掉！别再靠近我了啊！”
“你在说什么？这么远又要怎么洗背呢？”
我逃到墙边。
对方则是一丝不挂地缓缓靠近。
不仅没有遮掩，更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身材一般挺起胸膛——每走一步，那对巨大的双丘就会沉甸甸地晃动，实在太犯规了。
“主人，别看我这样，可是非常尽责的喔？”
“什……什么东西？”
“呵呵，表情不要那么僵硬。”
她缓缓伸出手，放在我的肩上。
……没错。
……这家伙近看之下真的是位美女。
被蒸气打湿的诱人裸体。
包括服贴在颈部的亮黑色长发也是一样。平时应该可称之为冰山美人吧？就是如此令人难以亲近的气息。但像这样近距离观看之下，却又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魅力——
“来吧，不光是上衣，连下面的裤子也一起脱掉吧。不然会妨碍到待会的洗背。幸好伊莉斯正在熟睡中，完全不需要顾忌什么。”
萨莉的双手轻轻绕到我背后，仿佛要抱住我的身体。
光亮的淡红色嘴唇随之靠近。
……糟……糟糕。
……总之要设法拖时间才行。
“对……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
“有个叫优特的女孩……那是你变装而成的吗？”
之前一直很在意这件事。
就是那位将亮丽黑发绑成两束的小女孩。那充满好奇心的黑色眼眸和天真烂漫的笑容使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样的一位女孩，我曾好几次目睹她与萨莉之间互换了。
“啊啊，那个啊。”
她忽然换上正经的表情，注视着满是蒸气的虚空好一会。
“嗯，就类似那样的关系吧。并非只是单纯的变装喔。若说是构成我本人的最大一块碎片也不夸张。至于更详细的内容告诉你也无妨，不过——”
“不过？”
“就在洗背的同时一边透露好了。呵呵呵，别以为用正经的问题就能转移注意力，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被识破了！”
面带凶恶的笑容，萨莉再度走近。
“来吧，趁那个古板的女管家（女仆）机器人不在这里——”
“休想用那成熟的肮脏身体碰凪一根汗毛！”
滋！
极粗的热射线在我和萨莉之间穿过。
“唔喔喔喔！好危险！”
“凪，不要紧吗？”
“不要紧才怪。你刚才差点就打中我了吧，喂！”
“既然没有受伤就太好了。请赶快避难，这里将会在两分钟之内化为焦土。”
伴着随耸动的发言，我们家的女管家（女仆）就出现在浴室门前。顺带一提，她手中还拿着打扫用的拖把……不对，是巨大的银色机关枪。
“胆量不小呢，萨莉。竟然又对凪出手了。看来你还无法了解这么做的代价有多高。”
“哎呀，我只是想帮忙洗背而已喔？”
“骗人！分明就打算用那发育得熟透了的身体来诱惑凪。你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吗！”
匡锵一声，伊莉斯将枪口对准萨莉这么宣告。
“净化这个世界的时刻来临了。来吧，一切为了我和凪两个人的乐园！”
“那根本是出于你的自私自利啊——唔喔！”
我压低身体。
这一次，伊莉斯的子弹飞过了我紧靠地板的头顶上。
……不行，短时间内无法阻止了。
“让你亲身体验一下，完全女管家（女仆）机关究竟有多么伟大吧！”
“哈，别笑死人了，无能女管家（女仆）！躺在主人的床上呼呼大睡，居然还有脸教训人！”
语气激动的两人互相牵制。
不仅如此，萨莉还好端端地穿着武宫唐那国的武人装束，这才让我更加惊讶。究竟是什么时候换上的？
“……算了，你们自己去闹吧。就你们两个。”
无视于已经开始扭打的两人，我悄悄离开了浴室，披上放在一旁的衬衫后来到客厅。
“……唉——累死了。”
仔细想想，本来打算淋个浴，结果却只是让自己更累而已。
“哎呀，洗完澡了吗？”
“我是被赶出来的。无能女管家（女仆）和暴露狂正在打架，最好不要靠近喔。已经演变成大战了。”
我从水瓶里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
……呼，终于平静多了。
“对了，前辈你那边的状况如何？不是正在和帝国司令部交涉中吗？”
“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
大摇大摆地坐在我床上的研究服女性。
她顶着一头杂乱的橘色头发，小巧的嘴唇据说有好几年没上过口红了。
“直到刚才为止，其实我都在和司令部的负责官员沟通——”
“啊啊，我也想是。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想必是对方迟迟不肯接受我们的要求吧。”
“答对了。嗯，虽然也在意料之中啦。”
她大大叹了一口气。
“先从不眠者的事说起。诺艾西斯统筹工厂的实验现场已经是很明确的证据对吧？我出示了你偷偷拍下的水槽和幽幻种等照片。而最有说服力的，还是我本人亲眼目睹了现场。”
“有这么多的证据，对方应该无从否认了吧？”
“关于这点，帝国司令部从头到尾只是主张‘不知情’。意即并非出自于他们的指示，而是管理工厂的研究主任擅自进行的实验。”
“……是那家伙吗。”
据紫苑所言，那个人是她和蜜卡儿的制造者，同时还将人型机械体（机器人）当作实验品，进行不眠者的研究。
“唔，不过等一下。那座工厂是帝国的吧？不管怎么说，帝国不是也该负起管理责任吗？”
“他们确实就管理的责任道过歉了喔？不过最重要的不眠者一事却无从追究起。对方叫我们要先确认事实关系……这样一来，你觉得会是什么情况？”
不眠者一事毫无进展。
既然如此，因不眠者的存在而反叛人类的机神们也是一样。尽管剑帝和紫苑之外的机神已经全数被拿下，但军方大概也不愿立即放宽对他们的处分。
“真是的，那嘴脸实在恶心极了。简直差劲透顶。”
噗咚。尤米前辈握起拳头砸在床上。
噗咚……噗咚噗咚噗咚噗咚……啊——前辈似乎非常生气呢。
“唉——真没用。是男人的话，就爽快地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嘛。交涉时一直在拐弯抹角，每一句话都再三撇清自己的关系。我想问的根本就不是那种枝微末节，而是其中的核心部分啊。”
“……是……是的。”
我不禁跟着点头附和。
这便是尤米前辈最厌恶的类型——啰啰嗦嗦，浪费大量时间的交涉。
“不过由此可以知道一点。对方的说法大概有一半是真的。”
“一半？”
“帝国司令部知道不眠者的存在，但似乎并不清楚其全貌。再加上开发者的数据都被玛格那烧掉了。既然如此，根据我的推测，帝国也无法轻易地以反叛的罪名处分机神。”
“原来如此……”
不眠者已无望再继续生产。那么，也就不能那么轻易地处分现阶段最强战力的机神了。
“是吗，那就好。”
“对吧？虽然只是推测，不过司令部应该不会做出这种削弱自己战力的行为。好了，接下来才是正题。”
尤米前辈终于停下敲打床铺的手。但她的脸颊依然气呼呼地鼓起，大概只消了一半的气吧。
“我要一口气消化掉所有累积的特休。”
“啊？”
“算算大概有一年份，所以我决定全部用掉，一整年都不去工作了。毕竟我已经提出报告，说自己身体不适想要休养。”
“呃……这算是一种抗议吗？”
“对对。不眠者的事情虽然没有进展，但机神似乎得以保全，我也就放心了。所以这里少了我应该也没有问题。”
说着，她摸摸自己的腹部。
被剑帝刺伤的地方，其复原情况我并不清楚。但前辈直到今天为止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嗯？一年？
……说到这个，萨莉告知的计划时间也是——
‘距离究极结界发动的一年后，这段期间得逐步对外发表计划的内容。’
“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呢。刚好也借这个机会专心协助那方面。”
看我恍然大悟的表情，前辈这么使了一个眼色。
原来如此。
恰好也有她自己的目的吗。
“接下来要做的事还不少喔？除了继续完成伊莉斯的机神装甲，萨莉委托的研究也一直处于停摆状态。”
“那就这么决定。我们明天一大早就离开帝都。算算时间也该返回军事学校了。”
“对吧？我也很久没有去吉尔家里了呢——这就赶快打包行李。大约有十箱搬家用的货柜，没问题吗？”
“噢，虽然伊莉斯把房间搞得破破烂烂，不过空间倒是很宽敞。毕竟已经有了伊莉斯，再多一个人也……多一个人……”
奇怪？
怎么有种刚才宣布了重大事项的感觉。
“好久没有在吉尔的家里过夜了——哎呀，真是期待！”
“喂，等一下！前辈你打算住在我家！”
“那还用说吗。”
尤米前辈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不然伊莉斯的机神装甲制造起来多麻烦啊？而且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吉尔你协助呢。啊，我也会帮忙做家事喔？洗衣服的话只要放进全自动洗衣机里按个钮就好，所以包在我身上。一天三餐也非常简单，有营养饮料就行了。”
“……要住是可以，起码也煮一顿像样的饭吧。”
垂下沉重的双肩，我只得这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