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在这种地方啊」
在教会的屋顶上,我发现了仰躺着看着天空休息的鸦的身影。
在蓝天之下,在随风摇曳的晒洗衣物下面,看来鸦干活又偷懒了吧。
再说神父说的,是将衣服全部晒干,看着放衣物的篮子已经空了,看来他还是姑且将所有衣服都晒上去了吧。
「你干活又偷懒,这次又会被安德鲁神父骂的哦」
「……」
就算我对他说话,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
他是个平常太过无口,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人。
不过虽然他什么都不说,但一直都认真地听着我说话。因此我很高兴,每次找到鸦了以后,就一不小心变成了单方面的喋喋不休。
今天我也是找到了鸦,于是我坐在了他睡觉的位置的旁边。
随着一直仰望蓝天的鸦的视线,我也同样地仰望天空。
澄澈的蓝色,浮着些许白云,能感到和缓的风流动着。
「鸦一直都看着天空呢」
「……」
「为什么要这样呢?」
「……」
不出所料,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虽然说是我早就料到的事情,但是没有回答的话还是会感到有些寂寞。
我想要和鸦看同样的风景,便也躺在了他旁边。
我远眺了天空中的云,过了不久,意想不到的是,鸦开口了。
「因为它什么都没有」
「……诶?」
听到唐突的鸦的说话声,我也很高兴,脸上出现了喜悦的光芒。
但是鸦还是冷淡地没有理会我的表情,继续淡淡地说
「因为天空一直都是,什么都没有。没有那些吵杂的众人,也没有闭塞的障碍,这片地上的任何烦恼忧愁没有任何一样是存在于天空的,蓝色的,美丽的『零』,所以我才会一直看着它」
鸦说的话,我并不是很理解。
就算这样,我还是理解了鸦很喜欢仰望天空这件事。
鸦稍微陷入了沉默,然后又很少见地向我问道。
「……为什么,利兹会一直找我来说话呢」
「你问为什么……」
我稍稍考虑以后,终于将自己想到的答案说出。
「因为我想和鸦变成好朋友」
「……」
听到我这个答案的鸦,用有些困扰的脸色看着我。
因为被鸦搭话感到很高兴,所以我又单方面地啰嗦起来。
「我呢……别看这样,我原来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哦」
我一边仰望着天空,一边开始追溯起自己久远的过去的记忆。
「有一天,父亲的工作出了一些麻烦,我的家人都被黑手党追杀,父母在我的眼前被杀害,而我自己也被卖到了别国的妓院。但是H的工作还是没有做,因为正好那条街上专属的医生正在招收助手,所以偶然之中雇佣了我。我靠着帮这些黑医进行违法手术,在那条地狱一样的街道中生活了下来」
「……」
鸦什么都没说,但是我还是明白他正在听我说话。
我继续说。
「……被安德鲁神父带来这里,来到这个教会之前,我都是孤身一人的。能和年龄相仿的孩子搞好关系,从来就没有过。正因为如此,我才想和其他的孩子还有鸦说话,我觉得这样真的很开心,怎么说才好呢……就好像是有血脉联系起来的家人一样温暖。感觉这里是自己的依靠这样的感觉。现在,我就有这种安心感」
「……家人」
鸦好像颇有感慨的,望着天空说出这一句话。
「……要说一个人的话,果然就是所谓的孤独吧?」
鸦向我抛出奇妙的问题。
「应该不算是孤独吧,鸦一个人的时候,没有感觉到有些寂寞么?」
「……」
鸦再次陷入沉默,然后,明确地说。
「……以前,从安德鲁神父那里听来了一句话」
「什么?」
「……将天空想成是家人吧,他这样说」
「……?」
没有顾忌我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他还是淡淡地说。
「……如果说自己谁都无法相信的话,就试试不相信任何人而活下去,不依靠任何人,也不会让任何人进入自己的心。就以这样一个人活下去就好,如果这时候感觉到孤独的话,就仰望天空,将天空当做家人。天空是不论何处,你都可以看到的东西,只要有天空,你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是孤独的……就是这样奇妙的话哦」
「……」
「只要有家人的话,就不会孤独。安德鲁神父这样说了,所以我将天空当做家人。但是还是很奇怪……我的心,犹如以前一样空虚」
仰望天空的鸦的眼神有些悲伤,他稍稍眯起了眼睛。
「当我懂事的时候,就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存在,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的谁。我所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没有,我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于任何地方的,毫无变化的『零』」
鸦的独白还在继续。
「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无偿的爱,但是如果有家人这种东西存在的话……一无所有的我,也可以被谁所爱么」
我这个时候,第一次知道了鸦的心境。
我看着鸦的侧脸,想到了一个想法。
「呐,鸦」
「?」
「从今天开始,我叫你哥哥怎么样?」
「……你在说什么啊」
果然就算是鸦也对我的发言表示不解。
但是我还是下定决心,脸颊张红力说道
「没,没什么不好的吧。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其他的孩子也会叫我姐姐,而鸦又比我要大一些吧?那我就要叫哥哥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真是的,迟钝!」
急躁的我站起身子,下意识地逼近了躺着的鸦的身子。
「不光是天空,我,我们也要做你的『家人』啊」
「……」
鸦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表情,但是好像有些呆住了。
明明是自己说出来的,但是感觉有些害羞的自己低下了头。
他呆了一会儿以后——微笑了。
这是鸦来教会以来,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是不是因为表情一直僵硬着不习惯笑呢,他的笑容有些生硬,但是这个笑容让我感到非常高
兴,我也相视一笑。
■■■
阿德拉梅莱克巨大的身体朝空中跳起,像是要将我压垮。
我为了躲避从头上降下的怪物,尽全力往后跳。
刚刚我还站着的空间,已经被阿德拉梅莱克压住。
看来是和巨大的身体相符的重量吧,阿德拉梅莱克着地的地面已经形成了严重的凹陷。伴随着沉重的响声。
「动作太单调了呢」
阿德拉梅莱克的攻击完毕没有多久,椚木已经从侧面接近了我。
他将自己腰间挂着的一把弯刀拉出来,从上往下向我劈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用手上的罗慕路斯之枪迎战。
椚木的刀和罗慕路斯之枪激烈地碰撞,冲击回荡在我手中,椚木的一击比我想象的要沉重,我被架着的刀弹开,差点就将罗慕路斯之枪松开了,不过我还是全力抓住。
我连忙再次架起长枪,和椚木对峙。
「……唔」
椚木好像有些感慨地捋着自己的胡子。
「剑术的话是门外汉的水准,动作也很单调,明显是没有接受过什么近战格斗训练的样子。真是的,本来还对不屈之人有多么强大感到好奇的,没有达到我的预期真是失望了,这样也不需要阿德拉梅莱克的活跃了」
椚木叹息着,用一脸凶恶的表情盯着我。
「——那我就来单方面地虐杀你,达到享乐的目的吧」
椚木将腰间另外一把刀拔出。
他架起双刀,正面朝我突进过来。
我为了拼命阻挡椚木的攻击,全神贯注与他的动作。
想着能够追着椚木的动作——还是太快了!
「咕!」
我用枪的枪身挡住从中间横劈过来的弯刀。
千钧一发之际,从另外一个方向又砍来了另外一把刀。
我躲闪着身体,避开椚木的第二次攻击
「反应如果迟了的话——是会死的哦?」
在我回避了两次的攻击之后,椚木第一击使用的刀已经摆成了下端持刀,他毫不留情地将刀从我身下斩来,我连用枪挡住的余裕都没有,只是后退想要避开。
但是我没有完全躲开,椚木挥舞的刀,锐利地砍到了我的左肩。
「嘎!」
我吐出短暂的呻吟。
在闪避了刀刃之后,我从胸口到左肩被刀刃砍伤,被切开的衣服裸露出了肌肤,从中流出了滚烫的血。
我押着流血的肩头,踉跄起来。
椚木冷冰冰地看着我这幅狼狈的样子,说道。
「……嚯,刚刚那一下我可是抱着杀了你的心态看下去的,还能躲开致命伤么。看来你的反射神经比常人要优越呢」
椚木舔舐嘴唇,露出了一个卑劣的笑容。
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感叹着亏自己能够躲过刚刚椚木的那一击。
恐怕这只是运气好而已,如果椚木还对我追击的话,我一定已经被秒杀了吧。
这个瞬间,我突然感觉……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动态视力变好了呢?
「但是还是太无聊了。就算是辜负我的期待也好,这次我们来更快活些吧」
在思索了片刻之后,椚木再次攻了过来。
又是从正面突击,这次的攻击并不是砍过来的。
而是用尖端『刺』来的。
我吓了一跳。
椚木放出的攻击,还是那么迅速——但是这次,在我眼中好像是慢动作一样。
是不是眼花了,一瞬间我有这样的疑问。但是这没错。
……我居然能够,跟上椚木的攻击?
朝着我心脏刺过来的刀,我一转身勉强躲过了
「!」
看到攻击被闪避开的椚木的脸上,显现出明显的惊愕。
我就这样接近椚木,然后挥下自己手中的枪。
用力挥下的枪的刃,轻松直击了椚木的身体……!
这把枪就一路从椚木的右肩砍刀了他的左侧腹。
我砍出的椚木的伤口上,迸发出鲜血。
「啊啊!」
受到了严重打击的椚木,当场跪地。
我自己也非常吃惊,慌忙地从椚木那里退开。
「……呵呵呵,唔哈哈哈哈哈哈」
椚木用手按住自己的伤口,突然抽动肩膀笑起来。椚木应该也很痛的吧,充血的眼睛盯着我,大喘粗气。
「真是漂亮极了!哈哈!真是完美的一击,冴上大人!虽说我有些大意,但是居然能将我砍中!这种痛苦真是好久不见了!真是非常的痛啊!相当相当痛啊!哈哈哈哈哈哈!」
就算是流出了大量的血,椚木的脸上还是因为疯狂的笑容扭曲了。
……被伤到了的话会高兴,这到底是什么神经构造啊。
一改原来绅士一般的礼貌态度,凶恶的黑暗席卷着椚木的笑脸散发着寒气。
这个让他的反应变得异常起来的攻击,对他的打击很大,看来不能马上动起来。不过我察觉到自己已经激起了椚木的战斗意志。
虽然我也很在意自己的异变,但是我还是选择了先从这里离开。
我的目标是开了一个洞的墙壁,想要和雪名会合。
鸦……是一个能够一瞬间就对雪名放出致命一击的对手。
和这种强敌作战,雪名不可能不陷入苦战的。
我急着赶往雪名的身边,身后还能听到椚木的嘲笑声。
但是现在我没有顾及这么多的闲工夫。
背对着椚木,我通过了墙壁上的大洞,来到了庭院中。
忽然从阴暗的实验室出来,空中戴森环放出的光芒过于耀眼,我不禁眯起了眼睛,寻找周围雪名的气息。
洞的外面,是一片灌木丛。
看来附近没有雪名的身影。不过可以看到有谁踩踏过的痕迹,留在了草地上。我跟着这些脚印走着,最后听到大理石道路的对面,传来了些微金属碰撞的声音。
「是那边么……!」
我朝声音传出来的方向奔去。
恐怕那些金属声音,是雪名和鸦在战斗的时候互相攻击的声音。
我想要确认雪名的安否,拼命奔跑着。
虽然在不平整的地面上磕磕绊绊,我还是尽全力赶往雪名的身边。
——就算到了她那里,我也只是会拖后腿而已。
但是我一心担心着雪名,而忽视了这种不安。
我并不像雪名还有执行官那样强大。
最近身体的状态有些奇怪,身体能力也莫名得到提高,但是光是这种程度的话,无法和雪名并肩作战。
刚才的那个,只是偶然,只是运气好才砍了椚木一刀。
但是这个还附加了椚木大意了的条件。
那么自己这样,是不可能和雪名一起同鸦那样强大的对手战斗的。
能够称为武器的东西,只有手中握着的,来历不明的枪。
就算是有这种东西在手……我也不会变的强大起来。
反正就算赶过去,我也无法守护雪名,是不是我不在的话,对雪名更加有利呢。我无法帮上雪名的忙么。
就这样一直考虑着,我的脚步也放缓了一些。
「……雪名……!」
■■■
雪名将一边手上的书放开。
放开的同时,书就在雪名的周围缓缓地打转。
和书一样,先前围绕着雪名周围旋转的锁链开始缠住了雪名手,瞬间锁链的表面浮现出复杂的青白数式,坚硬的锁链定型成了像是一根棍子一样的东西,青白的巨大的火炎在前端燃烧。
全长大约有四米的,高频率震动的锁链。
光看前端燃烧的青色火焰还有把手部分的话,就好像是锁链做出的『巨大的剑』
因为主实验室的爆炸而熏黑的雪名的大衣随风飘扬,她将周围的景色,用锁链的剑一刀两断。在大剑的轨道上的鸦,轻轻地弯下腰躲过,轻松闪避了雪名的一击。
在挥舞着锁链之剑的同时。
鸦背后繁盛的灌木还有树木,都像是剪纸一样,被平整地切断,树木的断面因为被高速震动的锁链切断,所以烧焦发黑起来。
躲过了雪名攻击的鸦,毫不停顿地冲出去。
因为锁链之剑被斩断的树木,朝雪名和鸦站立的方向倒下来,而鸦利用了倒下的树木,用眼睛完全追不上的速度冲上树木的顶端,在那里起跳,绕到了雪名的后方。
雪名在危险关头,勉强挡开了鸦刺过来的厚重的匕首。
因为攻击的牵制,鸦迅速拉开自己和雪名的距离,防止雪名反击。
他时而进行之字形奔跑,时而做一些假动作,重复着接近和后退。
鸦对雪名做出了这种间断性的,匕首的攻击。
而雪名无一例外全部用锁链之剑档下。
鸦的匕首终于碰上了高速震动的雪名的剑,自身受到损坏,不能再用。而鸦毫不犹豫地丢弃了没用的匕首,站在原地。
雪名与停止了动作的鸦对峙着,但是其实,她的心里很焦躁。
鸦的战术是彻底的hit and away。
毫无疑问,鸦是在试探雪名的本事。
「……好快!」
雪名一边和鸦对峙,一边落下冷汗喘着气。
她改动了古典物理的数式的数值,将自己的身体能力提高到常人的四倍程度,拥有这样的身体能力,但还是因为鸦的动作更加迅速,没办法马上把他解决。
——这个应该是个无比强大的敌人了。
至今以来的雪名的对手,都是没有受过训练,光光依凭着强大的数的能力的门外汉。但是眼前的对手,和以往的对手完全不同,是一个经过特殊训练,重点培养了将对手『杀死』这个本领的优秀杀手,面对这种对手,自己也没有经过多少战斗训练的雪名或许会有不利吧。
并且,雪名有着某种不祥的预感。
自己靠着使用数秘术。才能勉强和鸦周旋。
但是如果迪格的情报是正确的话,鸦是『零』的灾厄之数。
是这样的话,现在的鸦完全没有发挥自己本来的『力量』。
「……自己本身的战斗能力就能和我打到这种份上么……!」
面对这种难以置信的情况,雪名无语了。
但是鸦并没有给她思索和烦恼的时间,冲进树丛中隐蔽自己的身影。
然后他从灌木丛之间放出锐利的匕首。
像是细细的十字架一样的匕首,犹如乌鸦的翅膀一样漆黑,打算要贯穿雪名纤细的身体。
雪名将自己手中的锁链之剑,变回一开始的在虚空中漂浮缠绕的状态。
缠绕着的锁链,将鸦的匕首简单地缠住。
但是——
「!」
雪名发现了。
鸦投出的匕首,仔细一看的话,匕首的手柄端连着一根钢琴线。而那根钢琴线的另外一头,和鸦的长袍中的衣服内袋相连。
鸦用力将钢琴线往回拉。
于是,漂浮在雪名周围的锁链,被拉往鸦那个方向。
「啊……!」
鸦朝着锁链被夺走的雪名,又投出一把匕首。
但是雪名无法用锁链将它缠绕,匕首逼近了雪名的眼睛。
「——停止吧」
从旁边传出一个少女的声音,她将要贯穿雪名眼睛的匕首抓住。
一只装备着银色的护手的手映入雪名的眼帘。
抓住了匕首,防止雪名被直接攻击的人物。看到这个红发少女登场的雪名放下心来,瘫坐在地上。
现身的少女,是教团引以为傲的第四位绝对执行力。
「……安德鲁同学!」
「看来你陷入苦战了呢」
安德鲁苦笑着,将抓住匕首的手放开。
匕首被钉在了空中,并没有落下。
安德鲁伸手将瘫在地上的雪名拉起来。
然后——她死死瞪着茂密的草丛中站着的少年,鸦。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了,鸦,我等这一刻等了好久」
「……利兹」
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不过他发出了好像是有些寂寞的声音。
安德鲁将落在地上的雪名的锁链捡起来,递给雪名。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能不能不要叫我的这个名字呢」
「……」
「我真的很想杀你」
安德鲁重新面对鸦,将浑身上下包含着的憎恶集中在脸上盯着鸦。
「想杀你,想着杀你,我做梦都梦到自己让你气绝的那一瞬间」
「……」
鸦只是沉默着,将自己怀中的,厚重的匕首取出摆好迎击的态势。安德鲁看着他的样子,双拳在胸前对碰。
「所以让我们来结束这一切吧,鸦。我和你的,家人的羁绊」
她紧握了迸溅出火花的护手,冷冰冰地宣告着。
■■■
「我一直以来记性有点差,抱歉。不过,你的名字,应该是羽鹭雪名吧」
「就是这样」
看到用锐利的眼光和冰冷的语气回答的雪名,安德鲁有些意外地说。
「……和平常气氛有些不同你,原来如此,你就是『无限』的灾厄之数么。身为数的一种的『生存时间』如果使用了数秘术话,人格也会变化么」
对雪名的变化有些感慨的安德鲁,侧目对雪名说。
「我像你应该也知道了,对手可是超乎常识的怪物,这样相比较切实吧。如果正面和他硬碰硬的话,估计我们都赢不了,不好意思,就让我们来一个共同战线吧」
「我没有异议。再说本身我就是和迪格这样约好才过来帮忙的」
「刚好了,你的长处是攻击力,而我的是近身格斗,让我们充分发挥各自的有点吧」
「了解」
「上了哦」
说完,安德鲁就已经朝鸦的方向奔出去。
正面冲向鸦的安德鲁。
好像是呼应她一样,鸦也与安德鲁相向冲来。
很快二者就会冲突在一起。
安德鲁轻轻地掂地,跳了起来,然后灵巧地转动身体,朝着鸦放出回旋踢,而鸦打算攻击安德鲁的脚,瞄准她的脚刺出匕首。
鸦的匕首与安德鲁的脚撞在一起,但是意料不到的是发出了沉重的金属声音,并且火花飞溅。
「!」
鸦的表情中浮现出略微惊讶,安德鲁嗤笑道。
「遗憾呢,我的长袜里面可是放了钢板的。」
说着,安德鲁弯下了支撑重心的脚,当场蜷缩起来,潜入了鸦的死角。安德鲁将踢向鸦的那只脚放下,用原来的轴心脚移动重心。
一瞬间,安德鲁闪到了鸦的侧面,然后在蜷缩的状态下使出一击上勾拳。
瞄准的是他的肋骨。
但是鸦——对这个攻击做出了反应。
用无法用眼睛追上的速度,掏出了自己怀中投掷用的匕首。
而匕首的前端,对准安德鲁的拳头。
如果是通常的话,安德鲁的拳头就会被等在那里的匕首刺伤。
但是安德鲁的护手有着特殊的效果
「——停止吧」
如此命令道。
在拳头碰到匕首的那一点的中心,空间开始泛起像是波纹一样晃动。
鸦所握住的刀刃,因为安德鲁的『钉之手』,被固定在了空中。
鸦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被静止在空中的匕首。
看来是知道安德鲁的护手的特性吧。
发现自己近身战的不利,鸦拉开了和安德鲁的距离。
而安德鲁没有错过这个时机。
在他退后的同时,朝前进攻。
放出了一个带假动作的里拳(译注:经典动作是用手外侧的关节打对手的脖子根,具体找度娘)
在空中呼啸而来的安德鲁的攻击,鸦侧过身子勉强避开。被安德鲁碰到的东西无一例外都会被钉在原地。连擦到一点都不行,鸦在非常小心地应对安德鲁的双拳。
突然他大衣中的一把投掷用的匕首落了下来。
而鸦将落到自己的脚边的匕首——灵活地踢起来。
「什!」
鸦踢起来的匕首,直奔安德鲁的脖子飞来。
安德鲁仰面过来躲过了匕首。
但是鸦也没有放过她动作停止的这个时机,瞬间拉开了和安德鲁的距离。
后退的鸦将手插入大衣中,而他的手再次出来的时候,每个指缝之间头已经夹了一把刀。
一共夹了四把刀。
他将四把匕首同时朝安德鲁投掷出去。
遭受的到复数的匕首攻击,安德鲁必须防御的地方并不是一个,而变成了复数个。这并不是点的攻击,而是面的攻击。一个都有些应付不过来的安德鲁,现在要应付多个同时的攻击,当然出现了可乘之机。
鸦趁着安德鲁躲避匕首的那个瞬间,朝她喉咙刺去。
但是安德鲁面对飞来的匕首,则是在眼前的空间一挥。
「停止吧」
如此命令道。
于是,安德鲁挥过的空间都像是波纹一样,晃动了。
这个波纹所达到来的空间中,四把刀都同时静止在空中。
「……并不是被碰到的物体,而是被碰到的空间都有静止效果哦」
安德鲁露出大胆的笑容宣告着。
本来是要瞄准这个时机攻击的鸦,因为失去了机会鸦僵直在原地。
「趁现在!」
安德鲁朝背后的雪名大喊。
鸦望向雪名。
躲在一旁在地上写好复杂的数式以后。
这些数式发出青白的光芒,看样子好像已经发动了什么效果。看到这个光景不管是谁都会明白——攻击已经准备完成了。
「超高温的物质遇上水以后,水就会急剧汽化,剧烈的话就会引发爆炸。也就是水蒸气爆炸。我将周围收集过来的水分,放到了加热到超高温的地下反应了哦」
像是人偶一样无表情的雪名,哗啦哗啦地翻动着她的书,低头看着。
最后雪名摊开一页放在手上,说道
「——地下水蒸气爆炸」
与此同时,以鸦所站立的地盘为中心,地面像是喷火一样发生了爆炸。
地下发生了像是火山爆发一样的大爆炸,大量的沙土喷出,鸦的身影被掩藏起来。由下而上的突然爆发,使周围的各种树木被连根拔起,炸到空中。
在浓浓的土烟中站着,稍微延迟了一段时间以后,沙土从天而降。
安德鲁干咳着,而雪名则还是一脸冷酷地站在原地
「……成功了么……?」
在深深的土烟的对面,期待着鸦的死的安德鲁这样发问。
如果单纯的是一个普通人的话,被卷入那样的爆炸,就常识来说一定会炸得连肉片都飞溅,尸骨无存了吧。就算是再怎么强大的战士,鸦也只是一个拥有肉生的人类。被雪名强大的力量直接击中,应该不可能生还。
——从土烟中飞来一把匕首
「!」
完全没有料到的安德鲁,被匕首刺个正着。
自己的惯用手右手被匕首刺中,血花飞溅。
她护住自己的右手,单膝跪地。
雪名愕然地低语道。
「……怎么可能……还活着么……!」
土烟的对面——看到了红色的光辉。
在光芒之中,面无表情的鸦出现了。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鸦身上毫发无损。
而且不知是什么原理……他周围的地面和他自己一样,被完美地保留下来,本该被爆炸的高热的煮熟的地面现在好像被冻住了,周围结着霜。
鸦的头上,能够看到一个红色的小小的光环。
就好像是,美丽的天使的环一样。
雪名本是无表情的脸,也显露出些许焦虑。
「……受伤的红色的数,果然和情报一样,是『灾厄之数』么……!」
拥有天使之环的少年,眼神仿佛冰冻着一样,看着雪名和安德鲁。
「……扮家家已经结束了」
怀着深不见底的杀气,少年无情地宣告。
■■■
「住手!」
我叫喊着,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我身上。
看来我赶到的时间……正是大战爆发的前一刻。
单膝跪地抓住自己右肩的安德鲁。
好像因为震惊而呆立着的雪名。
然后——拥有天使之环的『零』的灾厄之数
「……鸦……!」
我将手中的罗慕路斯之枪架好,与鸦对峙。
鸦则是无言的,一直盯着我看。我一边回瞪着鸦,一边朝雪名和安德鲁的方向走去。
看到过来的我,安德鲁马上苦涩地说。
「……快逃,光靠我们已经无法应付他了,就算你来了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吧。果然鸦……是个怪物啊」
看都不看我一眼,而是盯着鸦的安德鲁这样说。
恢复到平常的气氛的雪名也附和着安德鲁的话。
「……诚一君,不行,可能这次真的是赢不了的……!」
雪名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低下头,噙着泪花说。
突然被两人说了这些悲观的话,我除了沉默以外别无他法。
……但是不用她们说,我也清楚。
就算是跑过来了,自己也不可能成为战斗力,这一点自己是最清楚的。
但是我还是要露面的原因,是因为我自己也有打算。
从实际的战况来判断的话,已经丧失了斗志的两人,看来已经无回天之力。
虽然是个苦涩的决断……但是只有这样做了。
「我有一个提案!」
我朝鸦高声宣布道
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的雪名和安德鲁,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我没有理会两人的态度,继续进行对话。
我将罗慕路斯之枪高举过头,说道
「……你们的目的,就是将这个枪夺取吧?那样的话我就给你!但是你要放我们走!」
「什,喂,等一下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的发言,意料之中地受到了安德鲁的反对。
「这把枪,可是教团说要守住的枪哦!那你又为什么要这么轻易交到克里夫特的手中啊,你个笨蛋!」
安德鲁说的很对。
本来雪名和迪格就是为了保护这个枪被克里夫特拿到才来到这里。就目的来看,我和安德鲁确实也是有同样目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而我的提议,和这个目的完全违背了。
放弃自己的目标,明哲保身,向克里夫特屈服。
「我真是,看错你了!居然会为了保命向敌人屈服,真是不像话!」
「这样下去如果没有胜算的话,总之还是要被抢走的,如果无法保护住枪的话,那也要想想保护自己吧」
「……差劲」
「你说什么都随便你」
虽然对我的借口感到非常不爽,但是安德鲁还是沉默了,再也没有说什么其他的反对意见,看来是在脑中理解了这个得失了吧。
我朝鸦继续说
「怎么样!」
「……」
鸦的表情还是没变,继续沉默着,但是马上又开口了。
「……我没有放你们逃跑的理由,是我的话,全部杀光再拿走枪就好了」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我们也会拿着枪全力逃跑的哦」
「……你说什么」
我用一种嘲笑的语气对他说
「在正面冲突的战斗之中,我们或许没有胜算,但是如果是撤退战的话……你可能是擅长迎击『攻过来的对手』,但是面对『逃跑了的对手』,你是不是很内行呢?」
「……」
我说着这些话,身旁的雪名和安德鲁一脸奇怪。
是不是对我这种好像是自己这边有利一样的说法感到惊讶了呢。
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脸认真地这样说的我……过了一会儿,鸦头上的红色的光环消失了。
鸦淡淡地回答了我的提案。
「……好吧,我答应你的要求。本来,和你们战斗就不是目的。如果没有要杀的理由的话,就也没有战斗的理由了,把枪放下走吧」
鸦严肃地接受了我的提议。
■■■
把枪放在原地,从鸦身旁逃开的我们,来到了距离实验设施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
庭园还是原来这么大,我们走在庭园之中,周围的景色也没发现有什么变化。
而且,这里也感觉不到椚木和鸦的气息。
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呢,我稍微有些放心了。
我和雪名分头行动,重新对周围的情况进行确认,看看是不是有克里夫特的家伙。然后我为了处理安德鲁的伤口,提议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
我停下脚步回头的时候——突然被安德鲁扇了一巴掌。
「好痛!」
被摸着被扇的脸颊,眼泪汪汪地看着对安德鲁发出抗议。
「你突然干什么啊!」
「……因为你实在是太可恶了所以就打了」
安德鲁非常气愤的样子盯着我。
是不是打了我一巴掌就消气了呢,安德鲁背对着我走开了。
她明显是要避开我的样子,坐在离我有一段距离的树木下。
「……如果你坐在这么远的地方,我没办法帮你包扎啊」
「就算不用你们帮,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干这个。至今为止也是……我一个人这样过来的」
说着,安德鲁将刺在自己手上的匕首抓住。
……如果拔得不小心的话,可能会出很多血,所以安德鲁才会手上插着匕首,一路走到这里来吧,她慢慢地将匕首从伤口处拔出,汗从额头浮出,看样子她是在拼命忍受剧痛。
她用拔出来的匕首切开自己已经被血污染的制服的袖口。
然后同样地将自己的裙子切下来一条布,迅速完成了绷带。安德鲁将绷带包在自己手上,娴熟地包扎起来,进行止血处理。
最近,才见过安德鲁处理我妹妹的伤口……她现在也是和之前一样,非常漂亮地完成了应急治疗。
「……鸦和你,以前一起在教会生活过吧?」
看着在自行处理伤口的,脸上因为痛苦而扭曲的安德鲁,我不知不觉搭话了。安德鲁则是默默地继续包扎,看来是无视了我的话。
但是不知为何我还是无法沉默下来,继续朝安德鲁说。
「……鸦,把你居住的教会烧了吧,但是,感觉你憎恨他的理由,不止这个吧。为什么,你会仇恨和本来和你一起居住的鸦呢」
「……」
安德鲁什么都没有回答。
应该是看到拼命忍着痛自己给自己包扎的安德鲁,看不下去了吧。雪名赶到安德鲁身边,开始帮她缠绷带。
雪名包着绷带,而安德鲁终于开口说
「……因为我们是『家人』」
安德鲁说了这样一句话。
然后静静地开始继续说。
「……我们居住的教会,是一个聚集了世界各地的,无依无靠的孤儿的地方。我和鸦也是如此。如果没有家人的话,也就没有人等着你回家。只不过是一个孤独的,最后在某个地方暴尸的人而已。我们就是这样一群人」
安德鲁的眼神开始望向远处,好像是在看着已经失去了的过去一样。
「现在我再回想起来,当时大家,一定都是悲伤到无法释怀的吧。谁都不会期待自己,谁都不会注视自己。孤零零地生活,孤零零地死去,这种无谓的人生。但是我们,憧憬着所谓家人这种东西,我们想被许多人所爱,不,就算只有一两个,能够喜欢自己的人,我们都非常渴求。在教会一起生活的大家,不论是谁都是这样希望被人所爱的」
「……」
「我们都是家人,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就算一起度过的时间很短,但我们还是互相关照,互相珍视对方。在那个教会生活的那些日子,我感到非常幸福,非常温暖。是我再也不想离开的,爱的所在地。但是鸦……鸦将我的家人夺走了」
安德鲁的双眸变得凶狠。
「那一天……我在夜晚惊醒,那个时候,教会已经被大火包围……安德鲁教父,打算要杀死变成了灾厄之数的鸦」
说着,安德鲁的脸上流下一行泪。
「……鸦手上的匕首沾满了血……我的家人们都倒在周围……然后,鸦在我面前,把安德鲁神父杀死了」
安德鲁咬牙切齿,紧紧闭上双眼。
一直都是强硬的安德鲁……她软弱地哭泣着的身影让我看得非常心酸。
被曾经的家人伤害了的,容易寂寞的少女。抱着双膝,肩膀颤抖,静静地哭泣着。雪名无言地抱紧了悲伤的安德鲁的背后。
「……鸦」
我从嘴中说出这个名字。
安德鲁所说的过去只是断片,详细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但是……能够确定的是,鸦将安德鲁重要的人,都一个不剩地夺走了。
「因为是家人,所以才不能容忍么……」
我感觉我可以理解安德鲁的心情。
我也有重要的家人。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的,拥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如果像是安德鲁一样,妹妹被我信赖的人杀死的话……恐怕,我也不可能冷静下来了吧。
想报仇。
想报仇。
但是…………也想原谅。
「……既然伤口处理完毕了,那我们差不多也该走了吧」
我好像是下了新的决心一样,说道。
然后——再次朝着实验设施的方向开始迈步。
是不是以为接下来就要回地面了呢,雪名和安德鲁对我的行动感到惊讶,我催促着还在呆立着的两人。
「你们在干嘛啊,如果不快点的话,克里夫特的那两个人,就要把枪带走了哦」
「在干嘛……把枪让给他们的不是你本人么,现在又为什么做这种荒唐的事啊……!」
「确实我是把枪『暂时』交给了克里夫特,但是,把枪给他们然后拍拍屁股回家,这种话我可是一句都没说过哦」
我露出了大胆的微笑,盯着实验设施的方向。
「我们去找迪格和他会合吧。如果2对1不行的话,这次就4对1」
「————哦呀?难道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了么,我还真是被看扁了呢,冴上大人」
「……!」
我的话,又被那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
听这个声音,应该是靠的很近了。
我们视线的前方,站着两个人影。
其中之一,是单手拿着罗慕路斯之枪的鸦。
另外一个——就是操纵着异形的恶魔的椚木。
「刚刚真是失礼了。因为我面对的是个门外汉,一不小心大意了,才会受到这样的反击呢。伤口我已经用火烧过,合起来了。现在我们就来继续享受快感吧」(译注:话说,你以为伤口像是陶瓷粘土啥的么,这种做法太极端,好孩子不要尝试)
椚木的右肩膀到左侧腹,被我斩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他将流着血的伤口,烙在一起,相当于熔接了起来,皮肤变得焦黑。
刀伤现在已经演变为了严重的火伤的痕迹。
这个是……自己干的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相当疯狂了。
想象着椚木用烧的办法填补自己的伤口的情景,我不禁汗毛倒竖。
椚木至今为止一直摆出绅士的嘴脸,但是现在他的脸上也爆出青筋。他在拼命忍受愤怒的脸,这样的表情异常鲜明。
「快快。时间不等人啊,冴上大人,让我们来尽情地厮杀吧,哈哈」
说着,椚木抽出了腰间的两把弯刀。
他将两把刀举起,全身开始积蓄力量。
在正在爆发出杀气的椚木的身后,鸦冷冰冰地说。
「……『特斯拉博士』让我们尽快干掉他们」
……特斯拉博士?
鸦的口中,说出了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的名字。
椚木对鸦的话嗤之以鼻。
「尽快,么?如果你没有上的打算的话,鸦君就在一旁看看吧。受伤的小姑娘,还有两个战斗的小白,并不怎么棘手」
「让我从一开始就拿出全力吧」
突然,阿德拉梅莱克的躯体崩裂,从它的伤口中鲜红的血奔涌而出。
就好像是喷泉一样的喷出的鲜血——仔细一看的话,这并不是血,而是无数的触手。
红色的光芒,也就是说,是『数制造出来的触手』。
无数的触手包裹了椚木的身体。
然后阿德拉梅莱克的身体,就好像是服从椚木意思的人偶一样,和椚木的精神连动起来。椚木握紧拳头的话,怪物生出的复数的手臂也跟着握紧拳头,做一样的动作。
「呵呵,阿德拉梅莱克并不是使魔,而是扩张我的身体的兵器哦。这样的话,我就能『使用12只手』了」
椚木将腰间挂着的剩下4把刀用阿德拉梅莱克的手臂抽出,椚木自己手上拿两把,怪物拿四把。
椚木露出扭曲的笑容说道。
「虽然是想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六刀流』,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呢?」
■■■
阿德拉梅莱克,是一个集中了很多人类的手腕的,像是蜘蛛一样的怪物。
和袭击电车的时候一样,一共有10只手腕。
其中4只拿着刀,而剩下的6只动作好像是脚一样。用这个姿势行走的话,就像是人的手撑在地面上一样,感觉让人恶心。
椚木一冲出去,像个牵线人偶一样,数的怪物也更着出去了。
两者朝我这边接近过来,看来他们的目标是我。
「想杀的时候就杀!这就是我的生存之道!哈哈哈哈!」
椚木宣言的同时,阿德拉梅莱克已经接近到我的面前。在我的头上投下影子的阿德拉梅莱克,举着四把刀,正要朝我砍下来。
——根本躲不开!
「危险,诚一君!」
雪名从旁边撞开了因为愕然而无法动弹的我。
我和雪名抱在一起在地上翻滚着,而上一个瞬间我还站着的地方,阿德拉梅莱克已经用刀劈下。
4把刀全部,都深深地插入了大理石地板中。
我在雪名的救助之下总算是躲过一死,而阿德拉梅莱克已经做好了追击的准备。它将自己身下的地面上插着的刀拔出,然后不由分说地将其他的手也伸入了地面的裂缝,然后用力将铺设在地面的大理石块整块剥出。
「糟糕!」
阿德拉梅莱克举起巨大的大理石块,朝我的雪名扔了过来。
这次我拉起雪名的手,赶忙逃离自己所在的位子。
与地面冲击的大理石的碎片,就好像是落下来的陨石一样,在里面狂乱地飞溅
周围卷起了淡淡的烟尘,散碎的石块在周围遍地都是。
我和雪名在浓厚的土地的气味中咳嗽着,慌乱着寻找着烟尘之中的怪物的身影。
「你们,还活着么!」
烟尘的对面,安德鲁赶了过来。
过来给被突然袭击的我们搭把手了吧。
但是烟尘中——阿德拉梅莱克突然在安德鲁的身边出现。
「——等,喂!」
「安德鲁!」
我嘶哑地喊着遭到奇袭的安德鲁。
假装是在攻击我和雪名,又突然转向攻击安德鲁。拿着4把弯刀的阿德拉梅莱克的手,上下左右从四个反向同时朝安德鲁袭来。安德鲁没有办法一次抵挡多个方向过来的攻击,只能刹那之间,成功用护手打飞了左右方向飞来的刀。
但是上下的攻击无法完全防住。
于是安德鲁只好扭曲着身体勉强避开。
但是被擦到的安德鲁的制服,被左右砍成两块。
上半身的衣服基本被粉碎,胸口的双丘,就连双丘前端也显露出来,被切断的裙子从腰间飘落而下,只剩下一条内裤。(译注:绕了我吧,我真的尽力了,不要让我翻这种东西)
「咿呀啊啊啊!」
安德鲁发出了少女应有的充满色气的声音,因为羞耻心当场跪地藏住自己的部位。应该是察觉到自己突然就在敌人面前失态了吧,安德鲁脸色铁青地望着阿德拉梅莱克。
……但是阿德拉梅莱克只是夹着刀,并没有动作。
「说是执行官,不过就是个单纯小娘们儿么。现在这幅样子还真是养眼呢」
「……!」
安德鲁的脸颊染红,只是不甘心地盯着椚木。
想要帮助因为羞耻心而为了挡住自己身体,动弹不得的安德鲁,我和雪名开始行动起来。
但是为了阻止我们的行动,阿德拉梅莱克将刀,默默地夹在了瘫坐在地上的安德鲁的脖子上。
椚木冷冰冰地眯起眼,对我和雪名说道。
「在战场上的时候,还是要考虑过再行动哦,冴上大人。如果太过莽撞的话,你的朋友的头就要被砍下来了哦,这种事不是常有的么」
「椚木……你……!」
椚木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他看向几乎相当于裸体的安德鲁。
他两手提刀,慢慢走到安德鲁面前。
「住手!」
呼应着我的怒吼,阿德拉梅莱克将刀抵得更紧了。
安德鲁被当成人质,我和雪名都无法敞开手脚迎战,和我满腔的怒火相反,察觉到的时候,我们已经任由椚木的摆布了。
椚木将安德鲁的脸抬起来,看着她的外貌。
「原来如此,仔细一看的话,还是个好女人呢,执行官大人。一直以来都被关在监狱里,所以有些欲求不满了,呵呵呵,就让我来侵犯一下你吧」
「……!」
「哎呀哎呀,我曾经在中国大连的时候,也侵犯并且杀死了不少女人呢。你知道么,被侵犯之后被我活生生拉出内脏的女人的样子,真是最完美了哦?果然不论是男女,在死的时候,是最美丽的呢。我因为美丽的东西太多而失神了,回过神来已经将122个人玩得四分五裂
了呢」
安德鲁红着脸,眼眶噙着泪水盯着椚木。
而椚木则是愉悦得不得了的样子。
「好啊!真是太好了!这个表情的人我见过多了,这种眼神之中还有坚强意志的表情,看着这种表情渐渐扭曲成绝望的感觉,我实在是爱到无法自拔。我决定了,让我将你的双手双脚千刀万剐,然后再让你慢慢死去。执行官的生命力到底有多强,这值得观察呢,哈哈哈哈哈哈!」
「住手!椚木!否则我……」
「否则你要干嘛,冴上大人,你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只能反过来被她们拯救,你就是这么无能」
「……!」
椚木很愉悦地开始讽刺我。
「我从刚刚你砍我的那一下的反应,看出来了。刚才那下,是你『第一次』砍人吧?我看到了那个吃惊的表情了。所以我很清楚哦,你以往以来,一直都没有直接正面和敌人战斗过」
我被椚木说中,我只好咬紧牙关陷入沉默。
「因为你还,没有败北的经历呢」
椚木继续高昂地说着。
「败北可是很可怕的哦,冴上大人?败者被胜者做什么都不奇怪。男子被砍去手脚,女子被强奸致死。被伤害,被侵犯,在深深的痛苦和绝望的最后,像个垃圾一样消失,毫无还手之力。你们将要面对的,就是这么一回事。让我好好教教你们吧」
「……!」
「真是的,真亏你们能够活到现在啊,对手都是那些新手真是给你们占便宜了。但是你们现在面对的对手,克里夫特,和那帮杂鱼有天壤之别。遗憾的是,你们的武运也要在此终结了」
椚木高声笑着对我们说。
我,雪名,安德鲁。
都呆在原地,只有静静听着椚木的大笑声。
虽然我因为不甘心而皱紧了眉头,但是现在我做出这种表情也毫无意义。
正在我诅咒着自己的无力的时候。
「——真是个长舌到令人心烦的家伙呢」
「……?」
在惊讶的椚木的身旁——阿德拉梅莱克的手被斩落了。
抵在安德鲁脖子上的刀刃,也落到了地面上。
因为一瞬间发生的事惊呆了的椚木,慌忙地和阿德拉梅莱克一起从安德鲁身边撤开。
安德鲁,仰望着解救了自己的男子。
然后嘲笑道。
「……来得正是迟呢」
「我一来就是这种狼狈样啊,安德鲁」
男子耸耸肩,踏过阿德拉梅莱克被切落的手腕。
大背头的黑发,像鹰一样锐利的双眸,全身穿着黑色的丧服的瘦高男子,他将自己刀上沾着的阿德拉梅莱克的血挥开。
我喜出望外地,下意识叫出他的名字。
「迪格!」
「我绕了些远路所以迟了,不过我迟了的债,就用这混蛋的血来偿还吧」
终于和我们会合了的第三位执行官,严肃地与椚木对峙。
「……有趣」
椚木从丹田中发出了有些恍惚的笑声。
「教团专门负责杀人的人,处刑的执行官约翰尼,作为我的对手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椚木满脸写着欢喜,驱使着阿德拉梅莱克,朝迪格冲来。
第一击,是椚木本人砍出的横劈。
但是迪格很轻松地用自己的刀接住。
第二击是由上至下,阿德拉梅莱克使出的。
虽然刚刚挡住了椚木的攻击,但是迪格还是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刀弹开椚木的刀,同时挡住阿德拉梅莱克的攻击。
一边挡着阿德拉梅莱克的刀,迪格一边对椚木说。
「很不巧,我没有继承职位的名字,我不是约翰尼……是『迪格』」
说着,迪格将椚木的身体踢飞。
因为被迪格重重地踢了一脚,椚木疼痛难忍。
就好像是要掩护椚木一样,阿德拉梅莱克对迪格使出了牵制性的攻击。
阿德拉梅莱克依次使用3把刀,对迪格放出攻击。
从上下同时两个方向来的刀,朝迪格袭来。怪物从违反常理的方向攻击,这个时候重整了体式的椚木也从死角攻了过来。
看着椚木和迪格的交手,我和雪名不得不感到被这种魄力压倒了。
六刀流。
椚木给自己的招式这样的名字,而他和怪物的配合实在是强力。
从通常的人类难以想象的角度和地方,接二连三飞出刀刃,朝迪格袭来。因为迪格已经砍下了一只手臂,所以应该算是五刀流吧……就算如此,椚木的手还是太多了。
只拿着一把日本刀的迪格,可能最多只能同时应付三把刀。而其他两把刀只能转身回避。
椚木应该也察觉到了迪格能同时应对的刀的数量了吧。
渐渐的,椚木的攻击就不再追求角度了。
他的攻击变成五把刀同时上的几率增多,慢慢地要将迪格逼入弱势。
「只有两只手还真是不方便呢,执行官!我这边手很多的哦!」
椚木夸耀着自己的优越性,讽刺着椚木。
于是,一直都沉默着的迪格低语道。
「——『断罪刀』哟」
他低语的同时,我看到迪格的刀上发出了青白色的光芒。
那个刀身浮现出复杂的数式,然后终于变成一行巨大的文字『VO=300』,它代表的意思我是知道的。
——初速度300km/h。
刀身闪光的同时,迪格的身影消失了。
「什么!」
椚木发出了露骨的惊讶的悲鸣,跟丢了他的身影,开始在四处寻找迪格。
下一个瞬间,阿德拉梅莱克的一只手,毫无预警地被砍断。
血沫飞溅,落在地上翻转着的手。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和椚木都没有理解过来。
阿德拉梅莱克的周围……黑色的影子在到处乱窜,我发现了,这个黑影,就是以超快速度移动的迪格……!
迪格手持日本刀。
之前,我从赛迪斯还有秋月刑警那里听来过。
这把刀,就是给予了迪格异能的『集数媒介』。
时速300km/h的魔剑,迪格能够将自己的行动速度突然提升到300km/h,也就是说,他根本不需要做任何准备动作或是助跑,就能瞬间达到这样的高速移动。
我们和椚木根本连理解的时间都没有,就看到迪格一个接一个地斩下阿德拉梅莱克的手腕。一个,两个,三个,在数秒之间,阿德拉梅莱克所有的手腕都被砍飞,短短的时间内,怪物就变成了单纯的血肉模糊的肉块。
「太快了!」
慌忙后退的椚木面前,毫无征兆地出现了迪格的身影。
迪格对脸色铁青僵直住的椚木,冷冰冰地说。
「……认知,判断,行动。通常来说每个人都是按照这样的顺序,来处理对方的移动的,我的刀,连最初的认知的时间都没有给你,快到连抵抗的时间都没有。让你连攻击本身都察觉不到,就这样不明所以地死去」
迪格的话说完的同时,椚木的耳边响过锐利的风声,刀光一闪。
就在我眨眼睛的这个瞬间,椚木的双手就已经飞向天空中。
「咕……啊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悲鸣响起,鲜血飞溅,椚木痛苦地仰着身体。
虽然椚木痛苦不堪,但是他的表情还是歪曲成了一个笑容,非常享受的样子,迪格踩在椚木的头上,严厉地说。
「做你的对手再合适不过?你还真是误会了,像你这样的杂鱼我根本看不上」
「哎呀哎呀还真是遗憾的,本来还想杀死更多纯洁无罪的人,但是却要在这种地方被干掉,真是无趣的人生啊」
说的好像是别人的事一样,椚木嘻嘻笑着。
「你先记着吧,处刑的执行官,你在5年前,在这里和那个刑警做的事都是徒劳的,『那个』很快就会出现了」
「……消失吧」
迪格将沾满血的刀,冷酷地刺入了迪格的眼球,贯穿到了地面。
整个头都被刺穿在地面上的椚木当场绝命,而迪格缓缓地拔出了让椚木绝命的刀。
他将自己的刀在虚空中挥舞,刀身上甩下温润的血沫,在地上溅开。
冠以处刑之名的执行官,将椚木杀刺这个敌人,如字面意思所说的那样,『秒杀』了.
……至少我和雪名已经无话可说。
迪格的力量实在是压倒性地强。
之前,一起战斗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愧是在教团的执行官中也是担任着『处刑』的职责,专攻战斗的执行官。
迪格——看向至今为止一直都默默注视着一切的少年。
「剩下的就只有你了,教团杀手」
鸦将罗慕路斯之枪提在手上,不祥地伫立着。
他和他,还有我们,无言地对峙着。
沉重得让人呼吸紧张的空气,不知不觉中,将我的心跳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