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6th STAGE

  我得找到沙奈歌,我得找到她跟她谈谈。

  这样的念头从我跨出考场的那一刻起,便充斥着我的思维,促使我飞奔到车站,搭上一辆黄色的JR列车朝新宿前进。此时的状况灯号黄色,但是我还是要尽力一搏。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指出沙奈歌人在市中心,不过至少可以确定这件事绝不会超过山干线环绕的范围。

  我捎了封信给老爹,说我现在就去找沙奈歌。

  如果要问从何找起,我自有根据。日前送给沙奈歌的手机吊饰,上面绑的主动式电子卷标,就是最好的线索。虽然购买时已经没电了,不过我是换过电池才送给她的。只要她带着那个手机吊饰,街角的公共电子卷标读取器就有可能检测到它所发出的电磁波。

  我打开PDA连上无线网络,目标是国土交通省,以及东京市内与道路交通有关的政府单位是道路局或建设局吧?对了,还有地下铁也得一并列入搜寻对象:是交通局。首先得想办法联机到公共电子卷标读取器,藉此获取必要情报。我知道这些信息是由网络警察负责监控管制,对方的信息防御措施倒是意外完备大概可以媲美太阳城吧!虽然基层有几个笨蛋漏洞百出,在核心资讯方面,还是受到警视厅跟防卫厅的菁英,以严密手段层层保护。关于这点,老爹曾经说过,这些精锐警察不过是少数中的少数,无法顾及全部系统。

  我的目标在行政部门,使用强攻策略绝对不是聪明的选择。所以我锁定退职人员名单,开始搜索最近一年跟道路、国铁相关的行政体系退职人员,空降到民间企业担任高阶主管的名单;另外以邮件标头等等相关信息,定出家用计算机邮件地址作为搜寻项目。这些没有任何防御措施的家用个人计算机,直接连上网络的情况不胜枚举。而民间企业空降的退职高阶主管,大概多是些上了年纪的家伙,虽然我没有鄙视他们的意思,不过这些老爷爷可都是资讯应用方面的外行人呢!

  嘿,捞到大鱼了!可以连接到都内公共设施电子卷标读取器的认证,一下子大批涌入我的PDA搜寻列上。

  不过看到这些认证的同时,我却犹豫着该不该使用;这可是非法行径,虽然当我在搜集到这些认证密码时,早已违背因特网的使用规范,不过一旦我真的将这些信息加以应用,那又是另当别论了。一旦我用上这些信息,就没办法回头了。

  不,事实上我早就没有退路。在我决定找到沙奈歌的那一刻起,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不断前进。

  我使用搜集到的认证密码,搜寻都内所有的电子卷标读取器,看它们是否检测到沙奈歌的标签识别码。我不需要知道她曾经移动到哪些地方,只要找到识别码最后出现的位置即可。随后再跟沙奈歌有关的词汇放入附近的建筑物、公司行号、店面等等资料中搜寻比对。至于跟沙奈歌有关的词汇,就以她寄来的电子邮件为主,进行相关字汇的二重深度比对,没有出现吻合的项目,再做三重深入比对,找到了。

  什么呀?

  沙奈歌的电子卷标最终出现地,是从新宿沿山手线绕行约四分之一圈的田町车站前站出口,然后在步行约十分钟路程的地方,那里是伊葛雷司分公司的所在位置。啧,要是早点浏览伊葛雷司的官方网站就好了。不过这种问题的解决方法,事关我们计算机黑客的尊严。

  从新宿搭乘电车往田盯的路程中,我在脑子里不断演练接下来的作战方针。

  首先我得确立此行最重要的目的跟沙奈歌对话。OK,就这么办。作战开始!

  接下来该怎么做,就先听听沙奈歌怎么说再做决定。不论待在那个地方是否基于她的真意,最重要的是,我得让她知道事实真相;还有基于这个原因,她接下来会面对何种未来,以及她的选择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如果最后的结果将导致沙奈歌离开我、离开她的剧团,那我该怎么办呢?

  广野,果真如此,你该怎么办才好?

  快点,想想办法呀!

  在我还想不出答案的时候,电车已经驶进田盯车站。我通过轧票口之后便赶忙奔下阶梯,找到车站前的地图告示牌比对PDA中的地图,仔细确认过目标位置。

  伊葛雷司分公司位在一栋六层楼高的建筑物里头,这栋建筑建地不广,算是市中心里常见的老旧公寓。这栋建筑物背后,有一问以奢华闻名的私立大学。这间学校似乎也有借给大学入学中心当作考场,现在正值考完试的高中生跟大学生交替出入的场面;其中每个朝着学校走去的大学生,没有一个打扮是朴素的。

  我抬头看了看眼前这栋公寓式建筑位在五楼的窗户。

  周围流通的人潮来来往往,连带着嘈杂的声音也未曾停歇,然而这些声音此时却无法钻进我的耳中。

  《你打篑怎么做?》

  「跟他拚了。」

  我从身上那个背挂三用的包包里拉出两条肩带,套到双肩上背起来。

  我既不是那种可以从考试中飞奔出来的文艺爱情连续剧主角,也不是可以藉由词义通达的言语,带给沙奈歌救赎的成年人;更不是什么领奖学金的学生,或哪间经纪公司的社长。我只是一个年纪比沙奈歌小的高中生,是个猪头计算机御宅族。我既不懂恋爱,也无法紧握沙奈歌的双手。

  不过我还是要拚拚看。

  我是一个计算机黑客,虽然没有什么魔法杖或必杀绝技,不过手上有一台可以连上无线网络的PDA。这就是我的武器。

  也许接下来的作战行为将脱离计算机黑客范畴,牵涉到怪客那种不具正当性的领域,不过现在的我必须善用所有能够奏效的武器。为了沙奈歌,我将使出浑身解数。当然这么做也会顺便照顾到她那些关系亲密的剧团朋友们,不过我仍然会为沙奈歌改变为了跟她有关的这些人改变。

  我将PDA扣到腰带上,然后连同扣环一起拉到身体正面,随即启动PDA中的程序,输入密码后关上PDA的滑盖键盘。

  PDA发出咻咻咻的声音,屏幕上同时秀出彩虹色层的视觉特校,这就是我面对挑战的方式。

  我将手放到腰上低声呢喃。

  「变身。」

  咻咻咻

  这当然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身后传来女大学生刺耳的讪笑。

  伊葛雷司经纪公司占据五楼四分之三的面积,我走出电梯之后便用PDA上的相机,拍下灭火设备上的避难路线图,脑中一时浮现出想要敲破灭火设备警铃的想法。如果我真这么做,那肯定会很有趣。不过我看到一旁黑麻糬那张诡异的笑容之后,还是冷静了下来。

  我先找到男厕,躲进其中一间隔间还好这间厕所就在伊葛雷司的办公室旁边不远。

  我坐在马桶上打开PDA。

  扫描过现场的无线基地台后,找到可能是伊葛雷司公司的无线网络识别码。虽然是小公司,不过毕竟是公司用的无线网络,网络联机方面还是设置了密码,不过要是运气好的话,只要监视一下通过无线基地台的封包,就可以拆解其中的密码。事情也许不会如我想象的顺利,所以我一边监视着内部网络的封包,同时进行译码作业,试图从外部入侵。

  结果我利用几个跟伊葛雷司公司相关的单字,轻松地解开无线网络的密码,顺利潜入基地台底下的局域网络。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稍微搜索一下这个网络架构,看它们是否配置了侦测外部连线入侵的警告系统果然有。我删除自己联机的相关纪录,短时间抑制该系统的运作。

  好险。方才试图从外部入侵的动作,差点就要启动该系统的警告机制,还好没有出问题。

  好了,让我开始在伊葛雷司的局域网络里探险吧!我稍微监视了一下这个局域网络底下的封包,发现这只是一个普通业务用的局域网络。正合我意。

  接下来我得找出服务器位置。我连上其中存放档案的服务器,在事务数据中找到伊葛雷司提供给消防署的室内配置图,同时也找到标示监视摄影机位置的文件。

  搭配方才拍下来的照片两相比对,从中找出三间小型会议室、一间中型会议室,还有其它配置多张办公桌的主要空间。我将办公室接待处跟走廊摄影机录下来的档案,调整到中午以前做快速浏览,很快便找到沙奈歌出现时的影像。除此之外,这两台监视器后来又捕捉到她几度来回经过走廊跟接待处的纪录,大概是去吃饭或洗手间之类的。沙奈歌现在很可能还待在办公室里。

  OK,如果她被关起来的话,现在人应该是在小会议室里才对。虽然长毛社长说沙奈歌现在有工作,不过谁会相信这类鬼扯呢?

  我再次潜入档案服务器哦!太幸运了!这问公司嚣张到将公司内部所有的内线全部设置成IP电话。这么一来我当然要展开行动了。

  我从公司内部的布告网页中查询到会议室的使用状况。现在有一间空着,其它两间有人登记使用,首先还是从空着的那一问会议室下手比较妥当。

  好,该是这家伙发挥实力的时候了。

  我将PDA接上耳机,试着拨了通电话到空着的那间会议室。PDA发出的讯号经过无线网路,进入伊葛雷司公司设置的局域网络,藉此连上空下来的那间会议室里的IP电话。耳机传来该电话的答铃声。两声、三声在第五次答铃响起后我便切断电话,空下来的会议室果然没有人使用。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正在使用中的两间会议室里,沙奈歌到底被安排在哪一间呢?如果她在其中一间,那她是一个人待在里面,还是另外有人待在她身边监视她?这可是相当大的赌注呢!

  第一、还是第三间呢?好吧。既然是赌博,那我就善用理论来加以分析好了。

  我将两间会议室电话被分配到的IP排在一起,套用到偶数理论中。偶数理论计算出来的结果非0即1。将两个数字合零为整,结果

  是0。那么我就先打电话到第一会议室去吧!

  接通之后该电话的答铃声响起二、三声之后有人接起来。

  「喂喂,这里是第一会议室。」

  猜错了。

  「给、给我两杯咖啡啊,我打错了,抱歉。」

  随便找两句话敷衍过去,我挂上电话。好险!

  重新冷静下来之后,又打了电话到第三会议室去,这次同样在三声铃响之后有人接听。

  「喂、喂」

  是沙奈歌的声音。

  「我是广野。」

  「咦?咦!」

  没错,这是沙奈歌惊讶时的声音,非常高亢,听起来有点像是玩具。

  「冷静点。」

  「为、为什么你会打电话过来?」

  「冷静点。妳现在穿什么衣服?」

  「咦?嗯今天的设定是参加修学旅行,从乡下来到东京的高中生。」

  「OK,冷静下来了吧?」

  「嗯、嗯,稍微。」

  那就好。虽然这家伙口中说出来的话意向不明,不过确实是沙奈歌没错。

  「现在的状况呢?」

  「咦?喔、喔嗯,现在我一个人在会议室里面。话说回来,你到底从哪里打电话过来的?为什么会知道这里的电话呢?」

  「我在附近,距离妳非常近的地方。」

  「距离我很近的地方」

  「妳为什么会在那里?」

  我得先听听沙奈歌的理由,我想知道沙奈歌决定这么做的动机。

  「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因为我进入伊葛雷司公司,现在已经是伊葛雷司旗下的员工了,当然会在办公室里。」

  「剧团那边麻烦大了。」

  「大概吧!可是就算我参加公演,也只会搞得更糟糕而已。」

  「妳真的这么想吗?」

  「对啦。你有意见吗?」

  沙奈歌的语气听来非常不高兴。如果这家伙觉得只要生气就可以解决问题,那还真是孩子气的想法甚至连我都比她来得强。不过现今这个社会是没有人会对孩子气的家伙温柔的。听到沙奈歌所说的话,我心里一种残虐的情绪油然而生,这种残忍的性格就连我本人也觉得惊讶。现在我打算脱口而出的词句,肯定会对沙奈歌造成伤害吧?难道这是我期待的结果?怎么会有这种事!

  企图用言语伤害沙奈歌跟否定这种想法的念头,在我脑中不断交错。不过我最终还足下定决心,告诉沙奈歌真相。

  「我之前偶然听到山野边老师跟长毛社长的对话,那是我们第一次参加路边小栈剧团团练的时候。我现在要告诉妳他们对话的内容,我不会对妳说谎,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是千真万确的。」

  「怎样啦!」

  「伊葛雷司想得到的人不是妳,是椎名。」

  「你在说什么啦!」

  「妳的实力还不够。长毛社长虽然认可妳的努力,不过妳在他眼中,实力跟职业水平还有好一段差距。妳跟椎名两人表现出来的实力大相径庭,当然妳不会是领先的那一个,所以伊葛雷司社长想要的人是椎名。他打算藉由椎名,补足伊葛雷司欠缺的实力派声优。」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妳不是被伊葛雷司社长看上才邀妳加入的。」

  「你果然觉得我是个没用的人,在背地里偷偷耻笑我吧?你觉得我该相信你这种人说的话吗?」

  「妳现在得决定要不要相信我说的话。」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好?」

  我既不会强迫妳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也不能这么做,因为我认为这必须要由妳来选择。不过如果妳觉得目前没有足够的信息帮妳判断,或甚至有些信息根本就是错误的,那我可以帮妳凑齐这些信息,将它摆到妳的面前即便这么做可能会对妳造成伤害,即便我将为此受到比妳更严重的打击。

  「我只是陈述事实。拜托妳不要捣住耳朵,不要封闭妳的心灵。妳得仔细听好,椎名在剧团里面渴望的并非一起努力的同伴。她只是希望有一个能够让她展现实力的场所。如果妳在公演前落跑,她可能会认为同伴果然是不可以信赖的;同时也会觉得,自己参加这个剧团没有任何意义。接着她会开始寻找能够展现实力的地方,这就是伊葛雷司所觊觎的。只要椎名加入伊葛雷司,妳对他们就没有用处了。如果椎名对于加盟伊葛雷司的事情有所犹豫,妳就会被拿出来开刀;如果椎名看到对方这么做,也许她的想法真的会改变也不一定。即便椎名不愿意加入伊葛雷司,多带妳一个声优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太大的损失。毕竟妳跟他们也没有正式的雇佣关系。总而言之,这件事情不管怎么发展,对妳来说一点利益也没有。这是不争的事实。」

  「广野,你说话很残忍呢!」

  「这是事实。」

  「所以你是说我被佐佐木社长骗了?」

  「妳没有被骗,只是被当成一颗用过就丢的棋子使唤。」

  「不管怎么说,我都只是个没用的角色不是吗?真的很残忍」

  「所以我会在妳身边。」

  「什么东西啦!」

  「我会在妳身边仔细地看着妳。」

  「然后呢?我想成为声优,你能给我任何帮助吗?」

  「不行。不过我会陪在妳身边,我会仔细地看着妳不断努力向上的模样。」

  「骗人!你不是完全没想过要帮我吗?」

  「我没有骗妳。」

  对,我一点也没有骗妳,我想跟妳在一起。在妳不断奋斗的时候,我也会在妳身旁继续面对我的挑战。

  「如果妳想朝着梦想继续努力,我会成为妳的伴侣。我希望有一个不一样的伴侣,我、我我希望妳可以成为我最特别的伴侣,我想跟妳在一起。」

  「你、你不要忽然讲这种让人觉得难为情的话啦!我我想要的只是普通的同伴而已,只要能够跟同伴们在一起,我就会觉得自己变得坚强,觉得安心,觉得舒服。所以我非常重视我的同伴,我一点都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如果我带着差劲的演技跟他们一起走上舞台,那我肯定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麻烦。虽然我现在说这种话也不能代表什么」

  沙奈歌在这里稍微停顿之后,小小声地说道:

  「可是,人家也想实现自己的梦想,人家想加盟经纪公司。」

  我小小声地叹口气,尽管有过短暂的犹豫;我是不是该将接下来想说的话脱口而出?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说:

  「长毛社长说过,像沙奈歌这种程度的人,要多少有多少,这是他对妳真正的看法。」

  「为什么你一定要把这么残忍的话一直挂在嘴上呢!」

  「可是对我来说,妳是唯一的。」

  「人家不是叫你不要讲这种令人感到害臊的话」

  「这是事实。」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为沙奈歌的梦想做出什么贡献,这也是事实。也许让她参加这个剧团绕了非常大的圈圈,不过我一样也会陪在她身边。即便是绕了远路,只要她肯继续努力,我就会永远待在她的身旁。

  演技差劲练习就好、舞台上摔了跤就一笑置之若只是因为自己一时迷惑便选择逃避,别说可以更快达成目标了,根本什么也得不到。这么做最后只会一头栽入别人设下的陷阱里面,然后眼巴巴地等待自己的劫数到来而已。

  「奸了,妳决定一下吧!」

  「你叫人家怎么决定么」

  沙奈歌在此噤住了口。难道我真的做了很过分的事吗?我对沙奈歌的要求,是不是真的太没有道理了?不过既然我已经确实将想要跟她在一起的情绪传达给她,那么接下来也只能等她响应了。

  「广野,那个那个,啊!等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门扉推开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说话的嗓音。

  「啊,这个电话是」

  沙奈歌显得不知所措,即便开口想要掩饰这通电话的来历,却找不出任何可以解释的借口。

  我在瞬间的反应驱使下,急促地出声叫道:

  「说是社长打来的。」

  「啊、啊、啊,这是、是社长打来的。」

  我听到男子对沙奈歌说把话筒给他。

  没办法了,现在轮到我站上舞台了。我将PDA的变声功能开启。

  『有、有充满企图心吗?』

  我的声音变得低沉,忐忑不安地怀疑,自己的声音是否跟长毛社长如此相像。

  「社长,您辛苦了。我是山下。」

  『哦哦小山下呀,辛苦了。你有充满企图心吗?唉,真是不得了呢。』

  「您剧团那边的事处理好了吗?」

  『哦是啊!这边总算解决了。他们虽然想尽办法试图弥补,不过现在已经来不及了。真是苦了他们了。大致上就是这样啦。也辛苦你了,可以休息了。』

  「那真是太好了。跟社长报告,目前这边也没有什么特殊状况。」

  『嗯,也是。反正你也不会让小姬野逃走,大家就放轻松一点吧!啊,不过别忘了时时刻刻都要有企图心啊!』

  「要有企图心。了解。」

  『很好、很好,那就把电话再交还给小姬野吧!』

  到了这里,我才将PDA的变声装置关闭。

  「啊,我是姬野,有什么事吗?。」

  「没问题,要有企图心」

  有没有这么顺利呀?不过算了,毕竟最后还是让我闯过一关大概啦!即便如此,这个谎言晚一点还是有可能被戳破,所以现在我们绝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了。

  「沙奈歌,离开会议室吧,到厕所去。」

  「可是人家不会特别想去厕所呀」

  「妳别管这么多了,赶快去呀。到了办公室外的走廊以后往厕所的反方向转出去,那边有太平梯。」

  我看着楼层平面图对沙奈歌发出指示。

  「等妳从太平梯定到建筑物外头我就会追上去。」

  「咦?等、等一下啦!」

  我径自挂断电话。

  随后我在脑中模拟着沙奈歌走出会议室后的所有动作,计算一下她所需的时间。

  她放下话筒,犹豫十秒钟后跟方才那名男子说话。

  「我想去厕所。」

  「哦,去吧。反正社长说他那边进行得很顺利。」

  「社长怎么了?他做什么跟我有关系吗?」说完她便离开房间,出走廊后经过接待处。

  在这个时候我将沙奈歌以前收录在PDA里的声音适度地剪辑,然后转存到我的MP3里头。

  沙奈歌现在应该穿过接待处,看到摄影机。她会先拨弄一下自己的浏海,然后走出那个区域。当她面向右侧看到厕所时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转身朝左方走了出去。

  「喂,黑麻糬。」

  《什磨事?》

  「把这个拿到女生厕所去。」

  我将MP3跟携带式喇叭挂到黑麻糬身上。

  《我不要去女生厕所,很丢脸耶!》

  「你是从沙奈歌身上冒出来的,所以没问题啦!」

  我打开厕所隔间的房门,将黑麻糬推出去。黑麻糬飘飘然地浮在空中,朝着男厕门口缓缓移动,然后进入女生厕所。

  那个姓山下的男人,肯定会担心沙奈歌去太久而跑过去查看吧?这时候如果他听到沙奈歌的声音就会暂时安心了。虽然只要仔细想想,就会知道每个女生都会独自进入其中一间隔间,从厕所外面不太容易听到说话的声音,不过男生不会察觉这个矛盾,这样的缓冲时间内要逃已经绰绰有余了。

  我慢慢走出厕所回到走廊,途中一名身着西装的男子跟我擦身而过。我既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不过我猜这名男子就是山下。

  我通过电梯,顺着太平梯往下定。背后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山下肯定是觉得目前的状况没有异常。

  我打开太平梯的安全门,楼梯朝着上下两侧延伸出去。

  向前走了两步之后我便拔腿狂奔。

  虽然我很在意自己留在女厕里的MP3跟喇叭,不过现在也只能死心放弃了。可恶,臭黑麻糬!

  我在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间追上沙奈歌。

  「喂!」

  「怎样啦?」

  「妳打算怎么办?」

  「你都已经要人家来到这里了,还问人家打算怎么办?」

  「现在还可以回头,妳如果打算回头就马上回到办公室去,如果想要试着往前看的话就去剧团。」

  「所以说呢?你希望人家怎么做?」

  这家伙怎么还要我再说一次呀。好,没关系,要我说几次我都会说给妳听。只要是妳的事情,我都会全部概括承受。

  「我只希望陪在妳身边,只要有妳在我身边,怎么样都好。不过前提是,妳得靠自己的意志力、脚踏实地,妳得选择自己想定的路。」

  我知道自己今天做的事情非常残忍,不过尽管残忍,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像这样,把所有事实摊在妳的面前,让妳选择自己想走的路。事实往往是残酷的。不过我们不能逃避这些残酷的事实。

  除了残酷的事实之外,也有其它对妳有利的消息。很重要的消息

  「剧团的团员要我带话给妳,说他们全都在等妳回去。」

  我踏出这栋大楼,一脚踩在柏油路上。由于方才我使出浑身力气一路从五楼飞奔下来,现在外套里面热烘烘的现在我还不能让这般炙热的心情就此冷却下来,我得继续全力冲刺。

  再踏出一步之后,我转头面对沙奈歌。

  「妳打算怎么办?」

  「其实我想跟剧团里的伙伴道歉。」

  「要这么做吗?」

  我们沉默了好一会儿。

  「要。」

  「OK!」

  于是我们拔腿往门外奔去。

  普通人如果用跑的速度,应该会比走路快上两倍王三倍,不过即便全力冲刺,原本耗时十分钟的路程也不可能缩短成三分钟。光是加速减速的动作,就几乎吃掉所有的时间了。像这般受到惯性牵制的肉体,真是让人感到心烦。还有沙奈歌

  啊,糟糕,也许这么做是本末倒置!跟这家伙一起跑的话,我根本不能尽全力冲刺!小姐,妳那挥臂的方式是怎样?就连体育成绩倒数的我,都比妳来得强!

  没办法了。为了减少时间流逝带来的负面影响,我边跑边打电话给老爹。

  「我找到沙奈歌了。」

  「漂亮!这么一来也许还有机会呢!」

  「我该怎么办?」

  「带她来剧场就好,我已经想好对策了。你们到达剧场大概要花多久时间?」

  我看看表,距离开演还有十五分钟。如果从这里到剧场搭车跟徒步需要的时间条件有点严苛。

  「大概三十多分钟。来得及吗?」

  「有点危险呢!」

  就在我跟老爹对话的过程中,我们来到田町车站,刷卡片通过轧票口。此时沙奈歌竟然在买票!搞什么呀?

  「好吧,抱歉。」

  「我确认一下,你们是用电车移动吧?」

  「Y,大概这是最快了。」

  「也是。好吧,我们就来试试看好了广野,你听好,我现在跟你说的状况,麻烦你转达给姬野知道。我们这边所有的演员都会装上无线耳机跟麦克风,让所有人都听得到我的声音。我会藉此对所有成员下达指示,演员就依照我的指示演出。就是那个啦,那种即兴演出的」

  「即兴舞台创作。」

  「对,即兴舞台创作。舞台上的剧本会随着状况改变,不过基本主线是不变的,只是细节部分会改由我来掌控。」

  「那么沙奈歌呢?」

  「嗯,这个部分呀!我想请你把姬野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到我们这边来,我会让她以声音参与演出工作。别担心,一切都可以顺利进行的。」

  「可行吗?」

  「行不行得试过才会知道。不过如果整出戏能够依照我描绘的蓝图进行,应该没问题才对。」

  「不,我是说老爹你要修改剧本这点。」

  「哦,这个呀」电话那头传来老爹的笑声,然后他忽然换了一种口吻开始说明这部分:「那个广野,其实我就是血腥莓果。」

  「什么?」

  我的声音被进站的JR列车完全吞没。我们搭上电车,伯老爹没听见,我再次发出惊讶的声音。

  「什么?」

  「我说,我是血腥莓果啦!所以这本漫画原著还有修改过的剧本,其实都是我写的。所以现在要在现场即兴变更剧本细节,也没问题。」

  「呃」

  由于列车快速移动,基地台讯号切换不及的情况下,我跟老爹的通讯忽然中断。唉,这毕竟是台A,手机功能只是它的附加价值而已。

  有关老爹的真实身分晚点再对他提出质问即可,现在我得先让沙奈歌理解整件事情的状况,于是我将老爹方才告诉我的事情,全数转达沙奈歌。

  「呜这样讲人家有点不太懂啦」

  呜哇我想揍人,我超想揍人的!这家伙是这种性格的角色吗?我可以揍她吧!

  「妳要用声音演出。」

  「嗯。」

  「然后剩下的就交给老爹去处理。」

  「嗯」

  「好了,妳就只管听电话吧!」

  沙奈歌依旧歪着头表示不解,不过终究她还是掏出自己的手机。很好,电池还是满格。毕竟她从早上就把手机电源给关掉了,所以电池当然没什么消耗到,不过这件事情晚点再回头跟她追究。我从包包内取出手机用的无线耳机跟接收器,将它装到沙奈歌的手机上,耳机则套在沙奈歌耳朵

  「这什么东西呀?」

  「无线耳机,蓝牙的,它可以听到手机传来的声音。」

  「我的声音也会传到电话里头去吗?」

  「Y。」

  「哇,好棒哦。」

  唉,这可是我花了九千圆买的,没这么了不起啦!

  我再次试着打电话给老爹。方才我的电话在途中断线了,不过如果是沙奈歌的手机还是很吃力吗?下了JR之后,我们换搭地下铁。我总觉得,前一个世代的手机在地下铁反而收讯比较好,不管了,只要它能撑得住就好。

  「我是广野。」

  「啊,太好了。马上就要开演了。虽然刚开始没有沙奈歌的戏分,不过还是请你们准备一下。可以吗?」

  「OK。」

  「那麻烦你们打电话到另一支手机来。」

  我将老爹告诉我的电话号码告诉沙奈歌。

  「啊,通了。喂,是姬野吗?妳听得到吗?」

  「啊,是,我听得到。」

  沙奈歌将手机放到耳边回话。唉,就跟妳说那是无线耳机啦。我看不下去,于是将沙奈歌的手机抢过来放到包包里去。

  「咦?啊,手机拿走了还是听得见耶,好棒哦!」

  现在没时间让妳称赞了。

  「老爹。」

  「啊,开始了哦。姬野,接下来就麻烦妳了。」

  我的手机在这边断讯了,不过沙奈歌的奸像没有问题。我传了电子邮件,告诉老爹接下来我会定期打电话给他。

  暮气沉沉,了无生气的景象飞快从列车窗外不断流泄而去。列车行驶在地下的噪音,不晓得会不会对沙奈歌的演出带来影响。不过我想这时候蓝芽耳机消除杂音的功能,应该会起作用才对现在的我好像变得有些神经质了。

  沙奈歌面对窗外不断地应声点头,看来好像是抓到要领了。在她背上,那颗黑麻糬

  《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家伙要回去了吗?喂,你给我等一下!

  「我的MP3呢?」

  《那个啊!我留在原地啰。》

  回答时,黑麻糬满足地拍着手。

  甩死你我用力抓住那颗黑麻糬蛮横地不断甩来甩去。

  那个MP3是我刚买的呀!不过MP3就算了,那副喇叭可是停产了呢!而且它没有推出后继机种,对我而言是很贵重的喇叭呀!

  《咦?可是是你叫我把那些东西放在那儿的呀》

  可恶,你少啰唆甩甩甩甩甩甩甩

  「喂!」

  沙奈歌对着窗口说话,此时她的眼神显得非常认真,专心地配合电话那头吐出一句句的台词。

  「是妳捡到我的手机吧?」

  在血腥莓果不对,在老爹写的《狂恋媚眼宝贝!》原案剧本里面,名叫奈奈子的女生捡到的应该是一台数位相机才对。

  我原本想不透这句「捡到手机」到底是哪里来的台词,想想应该是被老爹改过了。

  我打电话给老爹。

  「我在这个部分做了修正,因为没有其它方法了。这么做的话,让姬野透过手机参与演出,就不会有什么地方说不过去了。」

  电车驶进车站,人潮从车外涌入。我跟沙奈歌被挤到车厢边缘我们要换车的新桥车站是开哪一侧的门呢?可恶,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这么不顺遂呀!

  我站在沙奈歌身旁,保护着不让她受到其它乘客千扰,并以眼神响应沙奈歌的目光别担心,冷静一点。

  我的手机里头除了老爹的声音外,还听得到其它演员的说话声。舞台背景设在某一间学校,因为一支遗失的手机而牵动两位女性与一名男性间的女女恋。所谓女女恋对我而言是个难以理解的世界,或许这就是大关所说的中性氛围什么的吧。

  电车缓缓加速,我的手机通讯再度中断。这支PDA好用是好用,不过在通讯方面的表现就不怎么样,无法掌握实际状况的不安与不满,化成焦躁缓缓蚀去我的理性。

  我转身背对身后的乘客,拚命稳住自己的身体试图保护沙奈歌。她则面对墙壁继续念她的台词。我看不到她的脸,她的声音也不是为我发出来的。

  不过此时的她竟然如此有魅力。

  沙奈歌正孤军奋战着,这样的她真是再吸引人不过了。她不选择依靠任何人,也不会为了任何人妥协,在这个拥挤的车厢里面,孤傲地面对眼前的挑战。

  可恶,现在的我难道只能袖手旁观吗?

  我在一旁看着沙奈歌干着急的同时,却也为自己这般有违过去一贯处事原则的想法感到惊讶。

  难道不是我要她孤军奋战、要她自己做决定的吗?

  难道我所希冀的,不是两个各自在所属战场上孤军奋战的伙伴关系吗?

  此刻在我脑中充斥的,全是如何帮忙沙奈歌的念头。结果我什么也做不到,只能默默站在原地,为她排除其它乘客可能对她造成的干扰。

  列车驶进新桥车站,我们得在此处换车。我凑到沙奈歌没挂耳机的另一只耳边,小声说道:

  「我们要下车了。」

  沙奈歌没有回话,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我们顺着人潮走向移动,好不容易离开电车,穿过轧票口后寻找我们要搭乘的发车月台。现在我能为她做的一切,便是尽全力不要让她迷路。

  我想握她的手,却还是有些犹豫。我试着抓起黑麻糬,结果沙奈歌也跟着过来了,所以暂时就维持这种情况吧。唉,到头来我还是这么没用!

  我们快步朝着通往发车月台的走廊前进,途中理所当然地跟好几名赶时间的旅客并行交错。这些就连假日也得加班的上班族们,看来也是认真地在面对他们的人生挑战呢!不过我身旁的沙奈歌也是如此。

  沙奈歌此时依旧带着认真的表情诠释着台词。

  我一只手抓住黑麻糬,另一手拿着PDA按下发话键。

  「老爹,现在状况如何?」

  「很顺利哦。姬野做得很好啊,接下来是下午茶店的场景,请打一下灯光抱歉,你那边呢?」

  「正要换车。」

  我们来到另一条地下铁支线月台,距离下一班车进站还有三分钟。在此之前,我将耳边老爹简短的说明、舞台上的声音,还有沙奈歌的表现综合起来判断着当下状况。

  故事经过大幅修改,变得带有几分悬疑氛围。不过毕竟有一个主角现在不在台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捡到手机的奈奈子打电话给手机主人东实,想将手机还给东实,然而对方却不愿跟她碰面。两个女生就此围绕着一支被遗落的手机,每天不断地通话。这时一名自称是东实亲戚的人伸治出现了。伸治希望奈奈子能够成为东实的朋友,东实因为心脏不好不断出入医院,现在似乎一个朋友也没有。

  即便不用说明也能猜到,奈奈子就是椎名,东实是沙奈歌,而伸治则由大关饰演。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故事是怎样?好青涩哦。也太未免太青涩了吧?所谓戏剧,就是如此青涩而带有青春气息的东西吗?这种跟友情、疾病什么有关的剧情,真叫人感伤。没想到老爹竟然能够想出这种剧本,不得了。

  不过现在的我无法站在观众席里,就这个状况来说,我连.个观众都当不成。

  「嗯姬野的声音有点僵硬呢!太高了一点。」

  「什么?」

  老爹的电话在这个重要时刻竟然断线了

  这辆电车在三站之后便会驶入我们的目的地,然后就要步行到剧场。

  沙奈歌脸上严肃的表情始终没有任何变化。这家伙已经这么努力了,难道还要我在这个节骨眼告诉她,她的演技太过生硬吗?

  还是说!沙奈歌在团练的时候,一直得到这种待遇呢?无论如何努力,她都得面对演技生涩的指摘,完全不晓得自己该如何是好。

  在那种状况下,我却只告诉她要孤军奋战。

  直到前一刻为止,我也是对她这么说的。不过尽管我才告诉过她,要她独自面对挑战,此时我却巴不得告诉她,我要跟她一起努力。

  真是任性的家伙!

  电车来到赤坂见附车站。我催促沙奈歌疟出电车,领着她往轧票口走去。此时沙奈歌竟然往自动补票机定去。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呀?

  「用这个。」

  我将自己的储值卡交给沙奈歌,然后拿走她的车票去帮她排队补票。

  「先走!」

  沙奈歌听到我说的话显得有些迷惑,不过被我推了一把之后还是往轧票口走了过去。

  《她没问题吧?》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这颗黑麻糬现在竟然跟我一起排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都快看不下去了。沙奈歌那家伙现在可是处于精神非常紧绷的状况呀!》

  「那你要我怎么办?」

  《没有啦,沙奈歌会用自己己的力量排除这些问题的。》

  「是这样吗?」

  也对,确实如此。这颗黑麻糬仿佛跟沙奈歌无关,而是我心里的污垢一般,吐出跟我一模一样的逻辑。看来我跟这家伙挺合得来的,尽管我认为这家伙是个好人,却也无法压抑现在心中那股焦躁气愤的情绪。

  我补完票后追着沙奈歌跑去,全力冲刺。两旁风景在我的脚步中飞快朝着身后流逝。此时映照在我眼中的光景,与耳边的声音全都无法穿透我的意识。我的眼只容得下沙奈歌的身影,耳朵只听得见沙奈歌的声音:在我脑海里的,是她孤伶伶站在舞台上的模样。

  我整颗心纠结在一起,不知该不该出手帮她。不过就算我想要伸手帮她,又能为她做些什么?

  即便我救出被闲在伊葛雷司办公室里的沙奈歌,结果到头来却还是什么也办不到。

  这是我所做的选择,我对沙奈歌同时也不断对自己重复着同一句话:自己决定。

  此时却陷入迷惘,我完全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我将喉咙里蓄积的能量转换成驱动双足的动力,加快自己奔跑的速度。

  我在剧场前追上沙奈歌,两人并肩来到工作人员专用的出入口。我帮沙奈歌推开铁门,让她先行通过,再跟在沙奈歌身旁,飞奔在铺着亚麻油毡的走廊上,同时按下发话键拨电话给老爹。

  「我们现在来到剧场走廊了。」

  「了解。我们已经帮沙奈歌准备好衣服,请她直接到舞台边来,不用到准备室去。」

  「OK。」

  我切断电话。

  「妳知道舞台边怎么去吧?」

  「当然知道。」

  我们随后又穿过几道门扉,沙奈歌在最后一道门前停了下来。她将食指放到嘴上,要我不要说话,随后便见到她推开门把。

  「抱歉,我」

  「好了,先别说话,快点准备,大家都在舞台上等妳呢!」

  门后面有几名化妆师等在那儿,接下来就是真正的战场了。

  由于沙奈歌身上穿的衣服本来就属于高中生打扮,所以只是简单帮她换一件上衣,然后上点妆而已。过程中,沙奈歌依旧不断对着手机说话,进行舞台演出的工作。

  在我们抵达剧场时还剩下二十分钟结束整出戏:她们只花了五分钟帮沙奈歌准备,便让她在剩下十五分钟的高潮场面上场。

  此时人在制作控制室里的老爹依旧跟我保持通话。

  「还可以吗?」

  「大致上来说是啦!整出戏的状况目前来说还算顺利,因为演员们全都表现得不错,这出舞台剧不论就作品而言,或一种崭新的尝试来说都非常有意思。以我平常的丁作来讲,我都只是从头到尾做完一件作品或一个程序,从没有体验过这般现场创作的感觉。现在这出戏究竟会怎么结尾,就连我都不晓得呢!」

  老爹,你这么说会不会太不负责任啦?人家沙奈歌可是拚了命在演戏呢!

  「起初的剧本是两个女生互相被对方美丽的眼睛吸引,彼此投以爱慕。不过以现在剧本进行的方式来说,她们完全没有见过面,变成彼此被对方声音吸引的状况。大关所饰演的伸治,则扮演从中系起两人之间深刻情谊的角色。不过事实上东实没有生病。她只是一个个性非常内向的少女,这件事不久就要在舞台上揭晓了。」

  我透过布幕的间隙窥伺舞台,此时椎名正在舞台上卖力地演出。这一幕是她自问自答的自白.这般具有张力的演技,就连身为观众的我都被她的魅力吸引,她果然是个了不起的演员。

  「我想听东实的声音!啊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想法呢?像这样的心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对方是个女生呀!这样的我若是被东实看到,她一定会觉得我很奇怪。因为东实是个普通女生。对,她一定会这么想」

  她不断绕行舞台两侧,带着丰富的表情,吐出一句句感人肺腑的台词。我想,此时肯定就连观众的视线都她的算计之中,从头到尾被她一个人牵着走。

  「可是最近东实的样子很怪,她好像在隐瞒什么秘密?她难道有什么秘密是不能对我说的吗?还是说她已经厌倦跟我通话了?唉,我完全无法释怀。面对这种心情,我到底该如何是好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解决了!我要跟她碰面!我想跟东实直接面对面交谈!可是怎么办?如果我带着这般忐忑不安的心情,下午根本不可能安分坐在教室里上课打电话给她吧!迷惘的我一点都不像平常的我。对,就这么办!」

  椎名掏出手机,开始逐一按下东实的号码。下一刻,答铃声回荡在台上台下,铃响了几声之后东实接起电话。

  「喂?」

  「东实?我是奈奈子。妳现在方便讲电话吗?」

  「是、是可以啦。」

  「那个,东实,妳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我没有事情瞒着妳呀!我们不是朋友吗?」

  「嗯那个,那妳听我说,我其实」

  「其实?」

  学校的钟声在舞台上响起。

  「咦?东实?东实,我刚刚听到电话里面的钟声,妳不是在医院里吗?」

  「没有啦,妳多心了。」

  「我有听到!东实,妳真的没有事情瞒着我吧?我可以相信妳对吧?」

  「啊,那是医院隔壁学校传来的钟声,那间学校我不晓得叫什么名字」

  「妳不要敷衍我。我真的听到了!电话里面的钟声跟我们学校的钟声是同时响的!」

  「是、是不是午休结束的时间刚好一样呢?」

  「啊!难道东实现在也在这间学校里面吗?妳在这间学校里面对吧?妳在哪里?」

  椎名在舞台上来回奔跑,她忽左忽右不断找寻着友人的身影。那是她一直投以信赖的友人。在这位友人生病的时候,她将自己当成对方唯一倾诉心事的对象。这位友人的声音非常美丽,对她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朋友。最后,她回到舞台中央,转头忽然露出惊讶的表情。

  「那、那是!」

  这时候老爹忽然下达指示:

  「请姬野站到舞台中央,请灯光师将聚光灯打在她最后站的位置上。」

  然而姬野却没有遵从老爹的指示行动,她紧握着手机,整个人僵在我身边。

  糟糕一个念头让我将沙奈歌推了出去。此时如果只是轻推根本推不动她,我用力从背后推了她一把,她才晃了一下好不容易踏出舞台。

  众光灯打在拿着手机的沙奈歌身上。

  舞台灯光转暗,留下一脸惊慌失措的沙奈歌与椎名两人,在聚光灯下四目相望。

  老爹在这时候又对所有的舞台工作人员发出指示:

  「好,赶上了。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幕,让我们好好把它的气氛炒起来吧!」

  椎名跟沙奈歌站在舞台中央的众光灯下。沙奈歌背对着舞台,此时她内心的紧张情绪就连我也充分感受到。现在如果叫她把台下的观众全当成豆芽菜,恐怕也只是外行人能说的话吧?这跟她之前担任宣传活动司仪工作的情况,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她的双腿比起那天抖动得更为剧烈,而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因为剧场的舞台,是只属于沙奈歌他们这些演员的地盘。

  「东实?这是怎么回事?妳不是生病住院了吗?」

  「这、这是」

  「妳骗了我对吗?」

  「不是啦!我只是」

  「只是什么?」

  大关这时走上舞台。

  「是我的错,是我拜托奈奈子成为东实的朋友的。」

  「伸治?」

  「我想,如果告诉妳东实生了病,妳肯定会愿意当她的朋友。」

  「所以说,东实也没有对我说实话啰?」

  「不对,我只是」

  这句台词刚才是不是也曾经出现在沙奈歌口中?

  果不其然,老爹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姬野现在的状况很僵硬呢!」

  这声音似乎也传到沙奈歌耳中,她整个人僵在那儿。

  「只是什么?」

  「那个那个」

  老爹慌张地试图藉由言语鼓舞沙奈歌。

  「姬野,妳冷静一点。在舞台上绝对不要意识到剧本这回事,妳得将东实的心情直接转换成台词。」

  「那个」

  不行了,我看不下去了!舞台上的沙奈歌,几乎就像是炙热阳光底下的雪人孤立无援。我心中恳切地希望所有人放过她,如果我抛毛巾,能否让这一切就此结束呢?所谓的戏剧是否也适用这样的规则?

  沙奈歌一字一句、断断续续地挤出她所记得的台词。

  「我、我想要我想要、有一个朋友」

  「什么?妳想说什么?我听不懂。」

  椎名,拜托妳不要用这种方式质问她!我知道妳现在担任的就是这样一个角色,也知道现在就该是这样的场面,不过还有其它表达的方法吧?

  「东实就是这样的女生嘛,所以我才会给她这样的建议。」

  「所以你也有参与吗?你跟东实两人联合起来骗我?」

  「所以说不是这样」

  「我、我希望、希望妳可以成为我的朋友」

  「对啦,就是这么回事。」

  「不要开玩笑厂!」

  椎名打断他们的对话。

  「你们玩弄了我的心情,我不要这种朋友。这个,还给妳吧!」

  她说着便将手中的手机丢下那是奈奈子在故事之初捡到的手机,是维系两人情谊的关键。

  沙奈歌整个人呆住了,她的目光时而交替地落在掉下来的手机跟椎名脸上。

  老爹的声音此时又出现在所有工作人员耳中。

  「姬野,接下来是最重要的场面,妳得将自己喜欢奈奈子的心情,跟因为对方的性别而不该出现这种情绪的矛盾表现出来。然后即便犹豫也得告诉对方,妳不希望失去两人的情谊。」

  沙奈歌蹲了下去,缓缓伸手捡起地上的手机,张开嘴巴。

  对,现在是高潮场面,妳是主角啊!东实现在的心情妳可以理解不是吗?妳希望找到同伴、希望交到一起努力奋斗的友情:妳也跟东实一样,不想失去最重要的伙伴不是?这就是妳一直以来的心情吧?如果这是妳心中一直以来的欲望,不妨直接将这样的心情一口气宣泄出来如何?OK,这是我们先前练习过的即兴舞台创作,对妳来说应该很容易才对。沙奈歌,就这么把自己的想法表现出来呀!

  然而,此时台上的沙奈歌却一动也不动。她伸到地上的手始终放在手机上方没有将它捡起来。她的嘴巴微开,又一次整个人僵在舞台上。

  一片无声的寂静氛围在舞台上下扩散开来。

  我甚至可以清楚听见,电话那头老爹的呼吸声。我该插嘴吗?怎么办好?

  我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带动我一贯处事的节奏跟韵律逐渐变得紧凑。

  我到底能做什么?丢毛巾吗?

  《果然还是不行哦?》

  黑麻糬,你这家伙到底在胡说些什么?要否定沙奈歌之前,先为她想想好吗?现在我们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帮助她呢?

  「有什么对策吗?」

  《没有耶。因为沙奈歌现在也在逃避啊。》

  「逃避什么?」

  《逃避我呀!》

  是这样吗?

  虽然我早就察觉到了,这东西其实是由沙奈歌心里的愤怒、羡慕、挫折、孤独等等污秽情绪众集而成。由于这种东西放在心里非常难受,她便将这些污垢一口气丢了出来,最后形成黑麻糬。

  至于它之所以会离开沙奈歌来到我这边,应该不是偶然。如果我认为她希望我能够帮她分担这些孤独跟痛苦,会不会是我太自我意识过剩呢?

  要是我将黑麻糬剖开,试着去了解它的内心,我是否能更了解沙奈歌一点呢?也许我现在就将它永远放在自己的手中,我就能掌握沙奈歌的心灵。

  这是多么具有吸引力的诱惑呀!简直就像棉花糖一般充满魅力。

  沙奈歌就此整个人僵在舞台上方,而我则紧握着黑麻糬,试图抚慰她的心灵。这么一来一切就会顺利地结束了。我可以挽回自己没有冲出考场的罪过,可以成为英雄,真正变身成为一个具有特殊能力的特摄英雄了!

  这是我希冀的结果吗?

  我再次扪心自问,这难道是沙奈歌希望得到的吗?

  针对自我的提问变成了自省,我给自己的回答变成自我警惕。

  此时的沙奈歌依旧打算逃避心里的负面情绪。

  即便口中吐出来的台词没有感情:即便演技不好;即便自己的欲望无法随心所欲地挂在嘴上,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因为她的情绪完全没有留在自己身上,早被她捏成这颗黑麻糬远远抛开了。

  「回去!」

  「快回去!」

  《可是我觉得沙奈歌不会这么想呀!》

  她不可以这么想。果然我还是得跟沙奈歌说一样的话妳得面对妳该面对的挑战。沙奈歌,妳得将心里所有的不愉快,当成是自己的一部分迎接挑战。如果妳愿意这么做,那我也会陪在妳身边。

  不,如果妳愿意这么做,那么请让我待在妳身边,我希望留在这样勇敢的妳身边。

  沙奈歌需要黑麻糬,比起想要了解沙奈歌的我更加需要。这些妳不敢正视的欲望、妳不愿承认的污秽情绪,全都是成就完美的妳所需要的东西。

  我用手紧紧抓住黑麻糬,大大甩了两圈后出声叫道。

  「去呀」

  黑麻糯在我的挥臂之下,划出一道直线猛然飞向背对着我的沙奈歌。

  「呀啊」

  黑麻糬被沙奈歌的身体吞了进去,她的腰部整个拱起来,将黑麻糬完整吸收掉后,肩膀也同时垮了下去。

  即便状况突然,才华出众的椎名尽管有些惊讶,依旧没有忘记自己身为演员的身分。

  「等、等一下,妳现在是怎样?拜托妳说清楚好吗?」

  「人家希望能够交到朋友」

  「这点妳已经说过了,不过这不构成欺骗自己友人的理由吧?」

  「我也不想这么做呀」

  「什么?」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

  沙奈歌嘶声叫着,声音中可以听得出来,她在这一句台词里面用尽了所有力气。

  「我没有朋友啊!一个也没有。小学、国中、高中;我一个朋友也没有。

  因为我是个腐女啊。在我还小的时候,根本连腐女是什么都不知道。虽然以前跟朋友之间完全搭不上话,可是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办。

  跟动画有关的话题大家刚开始都很热中,不过只要我开口提到深入一点的内容,大家就会睁大眼睛用诡异的表情看我,甚至对我说,都已经六年级了,应该要从动画毕业了。接着我们之间的话题就再也衔接不上了」

  东实不,沙奈歌的嘶吼持续响彻舞台。她面对椎名、面对观众、面对自己,脸上激情的眼泪与四肢激动的举止,一再倾吐沙奈歌的真心话。

  「可是比起《十七岁》杂志,人家更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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