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问 倒立而行的少女心

  约会。

  英文来说是date。

  原意为日期。

  生活在英语圈子里的人听到这个单词的机会应该不是一般地多,如果我是出于于英国或者美国的话,现在心跳应该会平稳些吧。为什么偏偏我的父母是纯种的日本人呢,我今天满脑袋尽是想着这个问题。

  有谁会预料到,约会这个单词竟然会有机会以这种意思用在我身上,至少我是没有预想过。

  哎呀不过、可是,可是啊,首先先冷静下来吧我。来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吸—吸—呼。这是拉玛泽呼吸法。(百科:拉玛泽(生产)呼吸法,也被称为心理预防式的分娩准备法。这种分娩方法,从怀孕7个月开始一直到分娩,通过对神经肌肉控制、产前体操及呼吸技巧训练的学习过程,有效地让产妇在分娩时将注意力集中在对自己的呼吸控制上,从而转移疼痛,适度放松肌肉,能够充满信心在产痛和分娩过程中保持镇定,达到加快产程并让婴儿顺利出生的目的。)

  ……呼。

  我根本就是被约会这个单词过分扰乱心神了。那个单词对于像我这种纯情绅士来说的确是刺激有点强的桃色词语,但是我没有被这么一点东西蒙蔽双眼而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吗?

  对方可是泽渡同学哦。

  那个人正是披着天使外皮的外星人。因为与那种人约会,就为了思考像是穿什么衣服好呢、去哪里好呢、路上聊点什么好呢等等这种像个中学生一样的问题而彻夜难眠的话,我觉得这是不是搞错了些什么。而且本来就是在学校里几乎每天都碰面的对象。

  这就是说,你看,就算说是约会其实不也和平常没什么分别吗?不过是见面的地方由学校里变成学校外而已,除此之外毫无必要特别在意任何东西。

  所以像“平生第一次在休息日和女孩子一起去玩啊”或是“泽渡同学穿便服会是什么样子呢”之类的多余的东西,就没有必要去考虑了。没有必要。都说没有必要了啦。

  ………………约会、吗。

  “哈……”

  想到这里,我的思考回路又回到了起点。这都已经是第几次了?如果把这没有止境的叹息全写在纸上的话会演变成很糟糕的情况,所以只能作罢。不过如果有哪位特别的人想更深刻地理解我的心情的话,从本章第一行到这里的段落来回看个十次左右的话或许就差不多了。

  时钟指针已经踏在十点半上。从我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子前打开习题册以来已经过了大概一个小时,这种难度的数学题,平常的话明明只要十分钟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啊啊真是的,不就是和泽渡同学约会而已……”

  “你说的约会是什么?”

  “呜噢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声音非常突然地在耳边响起,我以滚落之势从椅子翻过身来。

  转过头看过去,那边站着洗完澡出来的小知。

  “?”

  轻薄的粉红色睡衣里散发出热乎乎的白色水气,一个娇小的女孩脸露不可思议的神色目不转睛地窥探着我的双眼。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的啊?我刚才是不是被听到了很糟糕的事情了呢?

  “怎、怎怎怎怎怎么了啦这么突然!我一直有说进我房间前要先敲门的吧!”

  “为什么这么生气?我是洗完澡了来告诉你可以进去了喇,还有房门是一直开在那里的呢。”

  “呃、诶?真的?”

  “嗯。另外明明小知是大概五分钟前开始就站一直站在这里了,但哥哥完全注意到我,而且差不多每隔三十秒就一边揪着头发一边发出奇怪的声音。你还好吗?要叫救护车吗?”

  “都看了这么久就早点叫我啊!?为什么你对着自己的亲哥哥可以这么冷静的啊!?”

  “……哥哥,在学校里发生什么痛苦的事情了吗?需要小知安慰一下你吗?”

  “不用你管!!”

  什么事都要问,这个小不点真烦人。她名字是知子,在我一样的真昼之崎高中的附属中学上学,是比我小三岁的妹妹。

  小知这个名字是我过去帮她取的差不多相当于外号的称呼,但是现在明明已经是初中二年级的学生了,这个称呼却还是像量身订做般适合这个小不点。再加上她本人也不知为何很喜欢这个称呼,所以到现在我们兄妹间还是使用这个叫法。

  “嘛算了。我说哥哥,一起来玩吧。”

  “哈啊?你不是因为浴室空出来了才来叫我的吗?”

  “没听到浴室开门的声音吗?哥哥发牢骚的时候妈妈似乎已经进去了。所以,妈妈出来之前来打发下时间吧。”

  “……哈。算了,也没什么所谓。”

  虽然有点在意还没动过笔的作业,不过,事实上现在这种状态下无论一直盯着它多久我都不觉得能够做完它,既然如此,为了转换一下心情而陪妹妹玩说不定也有好处。

  “那么,你想玩什么?”

  “玩歌留多吧,歌留多。”

  (百科:歌留多(かるた),如果有看花牌情缘的同学应该对这个会有所了解吧。歌留多是把和歌写在纸牌上,游戏者用的牌上只写有下句,听读牌的人读上句,找对应的纸牌的这么一种纸牌游戏。与其相关的概念还有百人一首和花札(花牌)。百人一首现在泛指集合100位歌人作品的一般私撰集,不同地方可能会有不同的百人一首,不过最常用的似乎是小仓百人一首。而花札(花牌)在日本里实际上是与歌留多不同的一种纸牌游戏,看过夏日大作战的同学应该会有所了解,具体的规则既可上网找找,也可实际买一副看里面的说明书。【最后一提,YJ对歌留多也没什么了解,如果里面有什么错误的话敬请指正。】)

  “这是两个人玩的吗?”

  “嗯,小知负责读牌,哥哥负责找牌,然后享受观看哥哥‘嘿呀嘿呀’地拍打地板的情景的游戏。”

  “我的认识中没有如此缺乏建设性的游戏。”

  我从认真地在地板上排起纸牌的妹妹手中没收掉纸牌,为什么我非得陪她玩这种白痴一样的游戏啊?

  “唔嗯。”

  被收掉游戏道具的小知脸带不满瞪着我。

  “那哥哥也来想想嘛,只会说不行的男生不会受欢迎的哦。”

  “又不是我想玩……哈啊,那么打电动可以了吧打电动。哪,玩哪款让你来选。”

  “才不要嘞,哥哥太强了。五年前的游戏到现在还是每个双休日缩家里玩,怎么可能赢得了这样的人。”

  “谁是灰暗避光豆芽男爵啊你这家伙!”

  “又没说到这种程度……”

  妹妹稍稍收敛了一下。

  “而且说回来,其实哥哥如果不作声的话脸还是挺中看的,哥哥不要把自己贬得太低啦。”

  “……别、别说蠢话了,这可不是我自夸,我可是为没有几个男子高中生长着像我这么平凡而且缺乏特征的脸而感到骄傲的哦。如果有学校题材的电影里‘男子学生Z’这种角色的话,我有自信能演出世界第一的水平哦。”

  “真心自夸不起来呢……不是这样子啦。怎么说呢,哥哥在展示良好的自我形象上致命地抓不住要领呢。要试试按小知说的方式做做看吗?”

  “哦、噢噢,可以啊。”

  “那个呢,首先稍微收一下下巴,三厘米左右。然后挺直背腰。接着用力睁开那对好像没睡醒的眼睛。啊,不行不行,这个让人很不舒服,所以不要抖腿。嗯,之后双手微握放到膝盖上,对对。好,三秒钟就足够了,摆一个认真的表情出来。”

  “……我平时看起来就那么不认真吗……?”

  “总之照我说的做就好了啦。”

  “知、知道了啦。”

  我做出刚才说的那种表情,然后小知就单手拿着一面小镜子面对着我,说道,

  “你看,怎么样?”

  “——真的假的!?”

  这谁啊这个清爽的文学系男子!?

  从细节上看这本应该是非常熟悉的自己的面容才对,但镜中映照出来的却像是另外一个人似的,都已经是深夜了还是不由得大吃一惊啊。不妙,我家妹妹的出品不简单。

  “看,明明不过是改变一下角度就已经可以有这么大的变化,哥哥还真是擅长看不起自己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了。你看,变回原来的脸了。”

  “真的啊……”

  三秒过后,我在镜中的脸又变回原来的暗淡无光的灰暗避光豆芽男爵。虽然只是一场短暂的梦,不过让我感觉到似乎有希望从自身发掘新的可能性。

  “……哎呀,真是吃了一惊,感觉有动力再稍稍加把劲了。”

  “真的是这样想的话,希望你能用认真一点的表情来说啦。”

  小知哈地一声轻轻叹了口气。哥哥的威严无处可寻。

  “算了,玩耍的事就这样吧。不过刚才的那些话,可以告诉我详细情况吧。”

  “刚、刚才的话是指什么呢?”

  “哎呀,似乎听到约会什么的。”

  “……………………”

  叭嗒叭嗒叭嗒叭嗒!

  汗水如瀑布般从额头泻下。事到如今才注意到,无论被谁听到都好绝对不能被她听到的那件事,现在却被她听到了这一事实的重量。

  “喂,那是什么回事?该不会哥哥交女朋友了吧?”

  “不、不是啦,你搞错了。”

  “嘛也是呢,毕竟是哥哥呢。那么叫泽渡同学的人是谁?和哥哥是什么关系?”

  被人若无其事地说着失礼的事情这点让人介怀,即使如此这种羞耻的事情怎么可能对亲妹妹说得出口。可以的话真想从窗口溜出去,但是很遗憾我家在公寓大楼的十楼,羞耻再怎么也无法和死放到同一天平上衡量。

  “喂喂,叫泽渡同学的到底是谁啊?是有那么难以启齿的关系的人吗?”

  “哎、哎呀,才不是啦……”

  “那就是可以说的对吧。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我使尽浑身解数还是无法摆脱这境况。不过对着对我的女性关系兴趣盎然的小知,用一般的借口是无法让她接受的。

  “……小知,你误解了哦。”

  “误解?”

  然后,拼命思考的结论是,

  “泽渡同学是个男生。”

  “……………………………………”

  妹妹双眼的颜色迅速变得冰冷起来。

  简直就像看到了已经水败发臭的垃圾一样的眼神。

  “……不、不是啦,那个,所谓约会也是一种婉转的说法啦,你看你也会这样说的对吧,在和同性(注)的朋友去玩时有时也会开玩笑地叫做约会。”(注:原文写的是“同姓”,怀疑是笔误。)

  “太恶心了不要靠近我。”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现在明白有个青春期女儿的父亲的心情了。

  好痛……心脏非常痛……

  “对不起……我会说真话的了所以别说出那种话……”

  “一开始就不要撒谎不就好了嘛。”

  小知一副受够了的样子说道。心力交瘁的我投降了,决定说出真话。老实说这种话还是让人比较害羞了,不过比起被妹妹误解自己的性癖起来不知要好多少倍。

  泽渡同学的情况,之前HUIWEN大人的那件事,以后之后演变成定下约会的约定的过程。

  “…………”

  小知听完来龙去脉之后,脸上露出一阵沉思的表情。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碰头?”

  “……明天十点在真昼之崎车站前。”

  “我明白了,那么小知也去睡了,晚安。”

  “啊、嗯,晚安。”

  小知只说完这些之后,便轻轻挥挥手离开了我的房间。

  ……明白了、是指什么?

  ◆

  然后到了第二天,约会的当日。

  结果我一直到天亮前都没怎么睡着,最后出门时时间勉强赶得上。虽然什么打扮都没做,只穿着非常普通的便服便从玄关飞奔出去,不过这着装到底好不好呢?不过我基本没有称得上打扮的衣服就是了。

  到了车站前十点半,我有两件事感到在意。

  “……泽渡同学真慢呢。”

  第一件是,明明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但泽渡同学却还没出现。虽说前段时间夜里潜入学校时也是迟到了,不过她有点不守时这点还是无法让人完全不在意。

  “……………………”

  不过,这个姑且先放一边。

  对着从刚才开始就在藏物体的阴影里偷偷窥探着我的那个人,我白了一眼,然后说道:

  “……你在干什么啊,小知?”

  “咦,露馅了吗?”

  小知站在那里,上半身穿着透亮编织的收腰毛衣,下半身是挂着一个腰包的短裤,完全是一身外出的装扮。这家伙身材娇小却只有手脚很长,所以和这种轻便的装扮合衬得多余。

  “啊哈哈。”

  走向我这边的小知首先是露出笑容,那笑容自然得完全没有包含尴尬或者抱歉之类的意思在里面。搞什么啊这家伙。

  “啊哈哈你个头,给我说明一下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诶?因为是哥哥的约会喔,让人很在意嘛。”

  “你啊,因为在意就要不声不响地跟踪了吗?”

  “可是啊,如果小知有男朋友的话哥哥也会在意的吧?”

  “……诶,小知有男朋友吗?”

  仿佛真有其事的口吻让人有点吃惊,不过小知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啦,不过,有的话你不会在意吗?”

  “……唔嗯……”

  合上眼稍微想象了一下。小知的男朋友吗……

  ……总觉得太缺乏真实感了。

  “难以想象呢,本来没有那种会喜欢像你这种孩子的特殊口味的人吧。”

  “唔,不要把我和哥哥混为一谈,毕竟已经试过好几次被人表白了。”

  “真的假的!?”

  “嗯。”

  小知点了点头。哥哥对妹妹那不为人知的事实感到惊愕。真、真的有呢,特殊口味的人。

  ……不过的确,这个过去只是单纯小不点的家伙上了中学之后似乎也开始长点姿色了,有时也能看到她烫一下发做成微微的波浪造型。嘛,家人褊袒点来看的话说不定这也能归入某种可爱的类别中去。

  “……也就是你和谁交往过了吗?”

  “啊哈哈,没有这种事哦。觉得很麻烦于是说‘小知是哥哥的私人物品’全部拒绝了。”

  “开玩笑的吧!?”

  “效果显著。”

  “骗人的吧!告诉我是骗人的吧!”

  我在学校里的风评啊!

  啊啊,所以才会只要最近一走近初中部附近的,老师们或者不认识的后辈就一边小声咬起耳朵,一边看着我这边吗!原来如此呢!

  “嘛那种事怎么都好喇。不说这个了,哥哥,约会似乎被放鸽子了呢。”

  “……诶?我被放鸽子了?”

  “因为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了哦?虽然我也想会不会是电车晚点了。”

  小知的话让我总算正确认识到自己目前的状况。

  ……的确,三十分钟,让人觉得迟到得有点多了。不过就这样认为她放鸽子了的话也不好说。

  看到这样的我,小知一脸受不了的继续说道:

  “还有啊哥哥,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应该知道手机号码的吧?”

  “不知道,而且我也没有手机。”

  “诶?真的吗?”

  小知转过脸,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嘛,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还没有手机会让吃惊,让或许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尽管如此,其他人就算了,我觉得作为妹妹这点东西是应该知道的吧。

  “真的啊。那个时候有很多情况,给我买手机这种话就说不出口了啊。”

  这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不,其实完全当成耳边风也关系的。

  我的双亲直到最近还是处于分居状态。对于只顾自己心情就让我们几经折腾的这两个人,即便是现在我也说不上喜欢,不过在以前夸张点说就是超讨厌,说是怨恨也没问题。一般的父母理应要做的家务也撒手不管,一碰面就顾着吵架,自然地当时还小的妹妹就由我来照顾。

  之后我成了初中生,中到双亲口中说出离婚的话时,我也就只有“啊啊,终于要吗”这种程度的感想,也没觉得多少悲伤。之后商讨完抚养权该怎么怎么办这种让人完全提不起兴趣的问题,结果就是我就跟着父亲前往东京,小知就和母亲留在真昼之崎。

  大概双亲那边也有一定的内疚感吧,分居之后他们也开始尽些最低限度的父母责任。可能是因为一直照顾着小知吧,我很明白单亲抚养小孩有多辛苦,我想在父亲看来我也是个不怎么需要费心的儿子吧。我自己也完全没有耍任性的记忆,不过相对地也没有孝敬过父母的记忆。

  所以,就算升上高中之后看到同学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拥有手机,我也没有向父亲说过什么。本来我也完全不觉得那个时候有必要买手机。

  ……啊、这里是笑点哦?

  嘛,这些都是过去了的事情,也不知道这家伙还记不记当时的事情。

  “诶,不过小知有手机的哦?”

  “…………哈?”

  “前段时间和爸爸他们三个人一起出门的时候买的。”

  “等一等啊,为什么会?”

  “知子很可爱可以必须买——这样说的。”

  “给我等等!?”

  人家在回想一点严肃问题的时候这算啥啊!?

  “对不起,不知道原来哥哥没有手机。没有说起这事就好了。”

  “这不是没说起就好的问题啊……说不定过几天我就离家出走的喔……?”

  “我们会帮你提交搜索申请的呢。”

  “首先是拦住我才对吧!?”

  自己说出来也不惭愧,我觉得我在这种家庭环境里到现在都没有干起坏事来真的是奇迹。

  “嗯,嘛,这件事就先放一边吧。”

  “才不要放啊……那两个家伙,回去之后绝对饶不他们……”

  “真是的,听人家说话喇。那么啊,哥哥接下来要怎么做?”

  “……接下来?”

  “嗯。泽渡同学看来不会来了呢。”

  对啊,我自身还有约会被放鸽子方面的疑惑在。

  “……唔嗯……”

  虽然在意泽渡同学还没有出现的理由,但是没有和她的联络手段,我也没有办法确认。正如小知所言,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这久,看来不像是单纯的迟到了。

  我思考了一阵子,小知突然说这样的话:

  “喂,那个、来和小知约会吧。”

  “………………………………………………哈啊?”

  理解这句话花了不少时间。

  站在我眼前的是妹妹,然后这家伙似乎在说什么约会吧之类的话,但我脑袋里实在没办法把“妹妹”和“约会”这两个单词联系在一起。

  “难得来到车站附近,什么都不做就回家不是很浪费吗?反正哥哥回家了也没什么事情好做。”

  “虽然让人非常火大,不过正如你所说啦。”

  “嗯,对吧,既然这样就和小知去玩吧。”

  ……确实如此。嘛,虽然冷不防说约会而让我有点吃惊,不过总而言之这家伙也很闲对吧。

  实际上,如果是泽渡同学的话说她偶然心血来潮放我鸽子之类的事情也是完全有可能的。这样的话我也没有义务一直等她,而且对这么空出来的一天我也没有什么有建设性的方案。

  “……也罢,偶尔这样也不错吧。”

  因此我以彻底消极的心态接受了小知的建议。

  “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啦。”

  “耶——”

  小知举起双手天真地欢喜起来。想起来,回到真昼之崎以来说不定今天是第一次和这家伙到外面玩。

  不过我觉得,被这样撒娇而不觉得高兴的哥哥恐怕是不存在的吧。妹妹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作为哥哥肯定是值得高兴的吧。

  “要哥哥给我买点什么好呢”

  “刚有点高兴就吃亏了啊!”

  我是负责当钱包的吗!

  “诶~,因为小知的零用钱根本买不起想要的东西嘛。哥哥不怎么用钱所以应该存着很多吧?”

  “我也没拿到多少零用钱的啦,你的是多少?”

  “每个月三千元。”

  “这不是比我多吗!!”(YJ:到这里咱也实在忍不住要为男主抹一滴泪水……)

  每个月得到二千五百元的哥哥的悲痛叫声响彻真昼之崎车站前。

  这是什么?这是为什么?我的双亲真心想逼我出走吗?

  “……抱歉,真的很抱歉,哥哥。”

  “收起来!现在马上给我收起这怜悯的眼神来!”

  我决断地甩开了踮高脚尖想要摸摸我的头的(虽然摸不到)妹妹的手。小知脸上显得有点可惜,但这不是开玩笑的哦你这小子,被人告诉这种事的这一天,我作为兄长、不对、作为一个人可是会丧失活下去的自信的。

  “不过哥哥,不怎么用钱是真的对吧。无法想象为了姑且算做约会的那一天,虚荣的哥哥会不凑够钱出来。”

  “咿呜”#

  麻烦了,本来还想一直宣称自己缺钱花,为什么这家伙只有这种时候直觉莫名其妙地敏锐的?

  “要我猜猜钱包里面有多少钱吗?”

  “呵、哼,反正你也是乱猜的吧。”

  “23642元。”

  “为什么会精确到个位数的啊!?”

  我想都不想就确认一下钱包了啊!

  而且还猜中了。搞什么啊?我家妹妹会超能力吗?

  “不过其实是今天早上在哥哥还在睡的时候确认过里面有多少钱而已呢。”

  “私隐权都哪里去了!?”

  “是以防万一啦。在想难得去约会手头却连最低限度的钱都没有的话,就得跟你说一声。”

  “你是我的谁啊!?”

  “妹妹啊!!”

  “为什么你反而更理直气壮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啊!?”

  即使眼前我吐槽累到无力地弯下腰,小知那天真的笑容还是连一毫米都没有动摇过。这家伙搞什么啊,为什么今天情绪这么高涨?

  “那么我们走吧。没事,不会太勉强你的。”

  “一般勉强就可以说了么……”

  哈啊。真是的,随便你啦,什么都好。

  看着小知啪嗒啪嗒小跑到前头的背影,我夹带着一声叹息追了上去。

  “……嗯?”

  然后,小知突然停下了脚步。几乎撞上娇小的背影时,我总算千钧一发刹住了脚步。

  “喂,别突然停下来啊,多危险。”

  “哥哥,这是什么?”

  但是小知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给出另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留言卡片?”

  “嗯,刚才落在那里的。”

  我接下递过来的基本没有装饰的白色卡片,首先映入眼帘的文字是——

  『西村〈にしむら〉くんへ 沢渡遥〈はるか〉』(致西村君 泽渡遥)

  “——唔!”

  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是来回看了很多次那几个文字也没有变成不同的东西。

  泽渡同学给我的留言卡片,这东西为什么会落在大街的正中间呢?

  “……诶?……诶诶?这个是……?”

  看来连我行我素的小知也对此感到相当惊讶,倒不如说熟知泽渡同学平时的怪异行为的我反而还保持着平静。

  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在这种地方。不过,如果是泽渡同学干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出奇。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点上,我有自信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

  “哥哥……”

  对着呆然的小知,我夹杂着叹息说:

  “……这个一般来说是会吃惊的啦,不过泽渡同学就是这样的人啦。”

  “不,我是在想泽渡同学是真的存在吗?”

  “这个问题吗!?”

  都是在什么方向上感到惊讶了啊这家伙!?

  “因为是哥哥你哦?是既没有爱好、特长、特征,也完全没有前途和志气,作为男生相当于工业废料的哥哥哦?小知坚信叫泽渡同学的人只是哥哥脑里假想的女朋友哦。”

  “给我道歉。”

  “对不起。”

  小知带着认真的表情深深地低下了头。

  …………别道歉啊…………跟我说是在开玩笑的啊…………

  你平时都是这么看我的吗?…………

  就算是兄妹也有该说和不该说的话吧……

  “对不起呢,是小知不好,不过哥哥也不要在这种地方哭哦,因为很丢人的。”

  “我才没有哭!”

  我背过妹妹去擦眼睛。我没有哭,我才没有哭。

  “那么呢,这张卡片到底是什么?”

  “……嘛,是那个吧。这边写着名字的话那么那边就是……”

  翻到背面后,不出所料。

  那里写着这么一句话:

  『急いでも仕方ない时ってありますよね』(有些时候着急也没有办法呢)

  “……这是什么意思,哥哥?”

  “……哎呀,我才想问啦。”

  在用漂亮的字体写成的句子前,我们俩兄妹皱起眉头面面相觑。

  这就是泽渡同学约会迟到的理由吗?她是想通过书信向我传达这件事吗?

  不对,才不是没办法啊。给我快点啊。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啊。

  不过嘛,这样就开始能读懂留言了。如果是有什么情况不能来的话也就没办法了,但能够准备这种莫名其妙的留言卡片就另当别论。

  ……绝对在盘算着什么吧,泽渡同学。

  这样一想,到了约定的时间还没有出现这件事就能够接受了,大概是一边在远处什么地方看着我陷入混乱,一边在这个时偷偷地笑吧。有可能,很有可能。

  “喂,哥哥。”

  想着那种事情的时候,小知那只小手扯起我衣服的下摆。

  “虽然不太明白,不过今天是和小知约会的吧?”

  “……这个嘛好像是这么说过呢。”

  “说过喔,所以别做出那种表情,来,走吧。”

  “是是。……等,我知道了所以不用拉我了,而且你想去哪里啊?”

  “那边。”

  小知指着的是在车站旁边矗立的巨大建筑,忘了是去年还是前年,反正那是最近才起好的,由美国投资、名叫百慕大真昼之崎的购物中心。

  作为值得纪念的国内连锁业务开展的一号店,选址被定在真昼之崎,宣传效果应该不错吧,开店以来每天都挤满了客人。加之提供了能很好地满足从小孩到大人的需求的端口,同时兼有让各位掌管家庭开支的主妇们非常满意的价格,使得它成为“现在只要在真昼之崎说起购物中心就只能想到这里”的最大的商业地标。

  我以前还在真昼之崎的时候镇上哪里都找不到这么庞大的建筑,这个偏远乡下的车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修过了,变得富丽得甚至有点浪费。不过几年间小镇已经改头换面,现在我才对这件事产生切肤般的实感。

  “喂啊,都是快点走咯。”

  “都说不用拉了,而且小知,你似乎很兴奋嘛?”

  “因为很久没来了嘛。”

  “哼嗯,你没有和朋友来过这种地方吗?像是双休日来这里吃雪糕之类的。虽然我不是很能清楚现在的初中生是什么情况。”

  “……又不是这个意思。”

  才这个年纪而已我却已经带着守望孙子的心情,但不知为何小知却用受不了似的口吻回答我。

  “?小知,刚才说了什么?”

  因为听得不太清楚而这样问了一下,然后小知就突然用不快声音说道:

  “我改变主意了,今天要用光哥哥所有的钱。”

  “Why!?”

  “哥哥和以前比一点都没变呢。”

  说完这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小知就自个儿跑到前面去了。

  ……突然间怎么了啊、那家伙。本来还以为虽然分开居住了一段时间,但妹妹的事情仍然能一清二楚的。

  这就是传说中被称为青春期的东西吗,作为兄长总觉得有点复杂啊。

  我一边考虑着这些事情一边追上小知,然后,

  “嗯……?”

  就在百慕大的入口旁边又落着一张和刚才一样的留言卡片。

  捡起来一看,该说果然吗,背面写着“致西村君 泽渡遥”几个字。

  还有后文吗,我一边这样想一边翻过卡片。(注:原文这里仍然是“捡起”卡片,但上一句已经捡起来了,所以改成合乎常理的翻译了。)

  『无用の长居はさけるべきです』(应避免无谓的久留)

  ……嗯,嘛,就当作是忠告接受下来吧。那个样子看上去真的是可以用光我的钱。

  我一边侧眼看着宽阔的商场里安排成狭长排列的商铺不断地从身边划过,一边急忙地踏上台阶气喘吁吁地追赶着小知的背影。平常运动不足导致爬这条长得离谱的楼梯时非常辛苦。

  “真慢啊。”

  “是你跑得太快了啦……嗯,这里是?”

  “RUCARUCA。”(注:发音和“露卡”差不多,网上也可以搜到一间这个名字的店,不过感觉并不是这里的梗就是了。)

  这里是商场内狭长排列的商铺中的一间。以谜之固有名词来说明这家店的第一印象的话,怎么说呢,粉红得非常诡异,再加上里面闪耀夺目的光芒强烈得甚至让人觉得壮烈的程度,使人在店门外就能深切感受到这确确实实像是女子初中生喜欢的粉红领域。

  无论怎么想,都是和灰暗避光豆芽男爵的人生无缘的商店。

  “你经常来这种地方吗……?”

  “不是哦,第一次来。不过以前一直想来一次看看。”

  双眼发光的小知说道。我的额头流下一阵急汗。

  “要我挑战这片魔境吗……?”

  “嗯。喂,走吧。”

  我被小知拉着手,强行拖进了粉红色的店里。踏进那个领域的一瞬间,称为视界的视界被超乎想象的粉红色淹没。粉红粉红粉红,绝对粉红。装饰是粉红的,商品是粉红的,连店员也是粉红的。顺便一说总觉得店里有股甜过头的气味,不过我已经只能用粉红味以言表了。在对粉红快产生完形崩坏(注)前,

  “呜哇…………”

  我只能发出“呜哇”的声音了。(百科注:完形崩坏【Gestalzerfall】,是一种知觉方面的心理现象。以通俗的话来说,就是长期注视着一些几何图案、文字、脸孔等东西后,人会慢慢开始觉得眼前这个熟悉的东西变得不像或者不认识,例如你随便挑一个比较简单的汉字,长时间盯着它就会很可能觉得它变成独立的一个个笔划,却怎么也觉得这个不是刚才那个字。这个现象由日本学者提出,其学说认为是脑内有完整辨认物体、图案的神经元,长时间注视同一物体会造成该块神经元疲劳而失去完形辨认能力。)

  压倒性的错位感,让人感到甚至比人间还重的份量压在身体上。看来在这里不断修炼的话就可以得到媲美Z战士(注)的肉体吧。(注:Z战士,龙珠中保卫和平的一方,例如孙悟空他家,天津饭,比克等人。)

  “小知要进去看一下。”

  “诶?”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小知就抛下我自己走进店里去了,而被拉在原地的我当然只能愣愣地站在那里。

  在这片粉红色领域里孤零零地站着一个暗淡无光的男人,这副光景实在太惹人注目了。小知离开我身边不过数秒,周围的客人的视线马上就集中到我身上。

  (小声小声……喂,那个人……)←女子初中生A

  (……那个男人一个人在……小声小声)←女子初中生B

  (小声小声……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呢?……)←女子初中生C

  (……有那种兴趣吗……小声小声……)←女子初中生D

  “………………………………………………………………”←灰暗避光豆芽男爵

  受不了!

  小知快救我!

  我也顾不上面子,猛地冲到店里去拜托妹妹。

  但是,前面等着我的光景,却是对我火上浇油。

  “哎,哥哥,我想你帮我看看这一件。”

  刚好在我眼前经过的小知啪嗒啪嗒地小跑到我身边,手里拿着新出的内裤和胸罩。

  “你对我都有什么祈求了啊!?”

  “想听听哥哥的意见啦。”

  “听完之后用来干什么啊!?”

  “作为参考。”

  本来是来求助却反而被逼进绝境,这就是RUCARUCA内衣领域啊。

  “认真点想喔,因为是哥哥给我买的。”

  “你才认真想想啊,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哥哥不惜腹都要专门为妹妹买内衣的啊?”

  我是变态吗?

  “因为啊,这个不是很可爱吗?”

  我轻轻瞥了一眼小知手上拿着的内衣。

  那是一套浅绿色的套装。通透的部分莫名地多,上下各有一点式的蝴蝶刺绣点缀在上。(YJ:西村你确定你只是瞥了一眼?)

  ……唔嗯,设计本身的确不错,不过对于小知来说是不是有点太成熟了呢?

  “这种款式对小知来说还是早了点吧。”

  “诶—?才没有这种事,多可爱啊。”

  “不,小知应该要不同感觉的……啊,对面不是有间感觉不错的店嘛,给我等着。”

  我到RUCARUCA对面的店铺里,从内衣架子上选出一套,然后满面笑容地交给小知。

  “嗯,果然你还是适合这种款式。”

  我把在臀部位置印着一个做着V字手势的小魔女的内衣递给小知,在这一瞬间,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在我左颊上响起。

  店里一下子骚动起来。

  “痛痛痛痛!干什么啊你这家伙!!”

  “哥哥这个笨蛋!你当小知是什么啦!?”

  “你才是把兄长当成什么了啊?说到底小知你从以前就喜欢这种款式的吧!”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小知已经初二了的哦!?”

  小知不知为何勃然大怒。莫名其妙,要发脾气也是被打巴掌的我这边才对吧。

  “哎……哈、三年来体型一点都没变过的家伙好意思说些什么了啊?而且你本来就没必要戴胸罩吧。”

  “当然有!A罩杯的也好好地摆在那边!”

  “那种东西有和没有会有分别吗!”

  “………………哥哥?……话有分该说和不该说的哦?”

  小知的声音降低了一个调儿。听到妹妹前所未有的女低音,我不禁有点畏缩起来。

  但是不可以表现出来,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我是兄长,以妹妹为对手时让她发现自己想逃跑的时候就输了。

  “……呵、哼,彼此彼此罢了。我也是一直被人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哦。本来平时就已经积累很大压力了,对着你哪能忍得了想说的话啊。”

  “……这算什么?真让人来气。既然说到这份儿上了,哥哥,你应该做好彻底的觉悟了吧?”

  小知的瞳孔中燃烧着怒火。在我的认识中,这个不拘小节的妹妹会露出如此露骨的敌意已经是很久没遇到的事情了。

  但是,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不能退缩了,你有来言我也有去语。

  “啊啊,可以哦?吵架好什么都好我都接受哦。有言在先,先出手的可是你那边哦。”

  “你说的啊,那好,来给我看好到底是不是真的太早了。”

  “哈?等等,喂、小知……”

  小知如此放言后,非但没有走向我这边,反而是一下子转过身去,选了几件内衣,然后离开了这里。不知道发生了干什么情况的我也朝着她的背影追了上去。

  小知走进去的是就在旁边的试衣间。一阵哗啦哗啦的、似乎有点慌忙的声音响过后,小知大声叫起我来:

  “看啊哥哥!已经换好了所以给我好好看看啊!”

  “叫我看什么的,你啊……”

  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再怎么凭着气势上也好,要踏进这里面去果然还是会感到犹豫。

  “你说过什么都会接受的吧,想逃吗?”

  但是,妹妹如此挑衅性的发言,让我彻底抛开了迷惘。

  逃?

  我要逃?

  小知做对手的情况下?

  哈,别看扁我了小妹妹。说到这份上的话,那就如你所愿吧。

  我大步迈向试衣间,一口气把头伸进布帘遮挡着的对面。

  那里站着穿上了刚才那套浅绿色内衣的小知。

  “…………”

  “…………”

  “……………………”

  “……………………”

  “………………………………”

  “………………………………”

  沉默持续了好一阵子。

  哎呀,那个呢,总之我先提前说清楚,看到妹妹的裸体我也什么没有任何想法哦。直到小学都还一起洗澡,而且本来这家伙的体型就和那个时候完全一样没变过。

  虽然印象中这是第一次看到小知穿胸罩的样子,不过就算看到这样子,我也不可能有这样那样的想法。本来任何人都认为内衣具备的“支撑胸部”这个功能现在完全没有体现出来,和预想中的一样,只是在轻微的膨胀上用薄布片覆盖着而已。

  那么,要说为什么会变成这种奇妙的气氛的话,

  “…………说、说点什么啊。”

  是因为这家伙是这副样子。

  刚才的威势不知道哪里去了,小知的脸颊当成微妙的红色,眼在脚下和我的脸之间来回窥探着。这副忸忸怩怩的态度,与我熟知的平常的妹妹实在是太不相像了。

  ……搞什么了?难道这家伙如今才来感到害羞吗?

  “……呵、哼,如我所料,一点都不合适。”

  “呜……那下一件!”

  满脸通红的小知开始换上试衣间的地板上堆积如山的新品内衣。就算是兄妹,在做着这种事的时候还继续看着的话实在有点问题,于是我反射性地把头缩回试衣间外。

  过了一会儿。

  “……换好了,快来看吧!”

  妹妹那以一股豁出去了的气势呼唤我的声音,让我也以一股豁出去的气势把头伸进帘布里。

  这次是布料面积很少带黑色花边的款式。

  “明摆是否决的吧!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这个纯粹是暴行而已。给内衣道歉,这真的是无法容忍。

  “呜呜……说得那么厉害,那哥哥你来选啊!”

  “求之不得!”

  身为哥哥,我不能允许继续看妹妹胡闹下去则不作声了。我跑去刚才的儿童服装店,在那里挑了几款内衣然后拿回RUCARUCA的试衣间。

  “这个怎么样!”

  “这是什么啊!哥哥是脑袋有问题吗!?”

  “是你叫我选的吧!”

  “……知道喇,换上就好吧,换上!”

  就这样,小知来回试穿各自选出来的内衣的这么一个谜之时装展持续了好一阵子。

  大概我一直都是血气上涌吧,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围从刚才开始一直在骚动。

  在我突然清醒过来向后转过头来的时候,在各种方面上都已经迟了。

  女初中生们一边用手掩着嘴边一边脸色发青地向我投以鄙视的眼光,其中还有带着小孩的母亲,“妈妈,那个人好奇……”“不可以靠近他。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妈妈的都会保护你的。”像这种对话也不断地传进我的耳朵里。

  一位年轻的女性店员战战兢兢地从人墙中走过来,向我说道:

  “那、那个……非常抱歉,本店的内衣类商品是谢绝试穿的……”

  “…………”

  “……按要求需要买下这里全部商品……不、不知道您方便吗?”

  “哥哥!快看下一件了!”

  “还有就是……虽然这件事难以启齿,但因为您们让其他客人感到惊恐……所以,以本店的立场来说,希望您们能尽早离店……”

  “……………………”

  合计19386元。

  相当于我年收入的三分之二的金额,在各色各样的内裤和胸罩中化为乌有。

  顺便地。

  在魂魄出窍的状态下踏出粉红结界后,马上就看到和之前一样的一张留言上算。

  『贵方が多の下着好きであることはわかっています』(我已经了解到你非常喜欢内衣这件事了。)

  “不是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双手抱着装满内衣的纸袋,吼叫出谁都听不到的辩解叫声。

  ◆

  “那个啊,哥哥。”

  “不要说话,拜托你了不要说话。”

  “谢谢了哦。”

  “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话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我承受着物理上与精神上的重压,走在正午的百慕大真崎之昼。就算周围那些一家大小用怎样怀疑眼光看我都好,刚才的我真的是哭出来也没所谓。

  就连只在一开始的时候一脸尴尬的小知,现在也似乎是为结果上得到了大量战利品而高兴似的,脸上露出与此相符的非常满足的笑容。我觉得还是死了算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非得用八个月份的零用钱为妹妹买内衣啊……”

  “是哥哥说给我的哦,本来哥哥拿去我也没关系的。”

  “那会要开家庭会议的!”

  难得修复好的家庭关系保证肯定会付诸东流。

  “……归根结底是泽渡同学啊。现在在什么地方干什么东西啊那个人……”

  “哥哥,又有卡片落在那里了。”

  就像是回应我的自言自语似的,小知以几乎是彩排好的时机捡起了上算。

  『どこかでてきと戦っています』(正在某个地方和敌人战斗中)

  ……说起来,下午的天台上好像有英雄秀吧,不过怎么都好。

  “………………哈。”

  “哥哥,难道你累了吗?”

  “当然会累啦,简直累透了。都不想想是托谁的福。”

  “呐,这样的话差不多该吃午饭了吧,在家庭餐厅就可以了。”

  “……哈啊,知道了啦,那么那边的索利亚(注)可以吗?”(注:捏他现实中的意式连锁家庭餐厅萨利亚(Saizeriya)。)【YJ:吐个苦水,从来没听说过现实中有这家餐厅(煋),于是盯着这个名字找谷娘找了半个多小时都找不到意思。突然想起ACG的现实捏他经常改一两个字,才找到是这家餐厅_(:3」∠)_……】

  “嗯,小知最喜欢米兰风格的多利亚(注)了。”(注:多利亚:鱼贝鸡米饭。烩肉饭上浇上加入含鱼贝、蘑菇的白色酱汁后,在烤箱中烤制的菜肴。含饭奶汁烤菜的一种。)

  关乎饭钱的问题上能以便宜的方式解决真是帮大忙了。已经以我付钱为前提这点就暂且不要在意吧,都已经到这地步了付不付钱都一样了。

  百慕大一楼的美食广场里排列着多间食肆,我们从中挑了一间便宜而且大大的招牌闪闪发亮的进去了。

  进去之后,马上就有店员过来带我们到座位。这个店员给人的印象是一个娇小得像初中生的女孩子。

  “……欢迎光临,请问是两位——”

  但是,店员的样子有点奇怪,似乎一脸惊讶地偷偷瞥看这边。咦,说起来这孩子的脸孔似乎在哪里看过……

  “——咦,野野崎同学?”

  身上穿着以绿色为基调的马甲和短裙、刘海用发卡别了起来而露出了眼睛的野野崎同学,身上散发出一种相当不同的气氛,不说的话真的相当难发现她。

  “呃,为什么野野崎同学会在这里?”

  “……我在打工,这种事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吧。”

  那也的确,连我也觉得这个提问太蠢了。

  “……这个女生是?”

  “啊啊,叫小知……不对,是叫知子,我的妹妹。”

  “初次见面,我叫西村知子,是附属初中的二年级学生。哥哥一直受您关照了。”

  小知深深地低下了头。在这种时候她就和我不同功夫做得很到位呢。

  “……高中部一年级的野野崎岬。……嗯,前辈一直受您照顾了。”

  野野崎岬一边生硬地低头一边做自我介绍。我到底有多受人照顾啊?

  “野野崎同学,你在干什么啊!挡到后面的客人了!”

  “……是、是的,对不起。”

  野野崎同学慌忙地向一个像是店长模样的魁梧男性低头这个姿态,与其说有点看不习惯,倒不如说单纯让人觉得新鲜。这个场景会刺激起人的恶作剧心理,或者说就算不是泽渡同学也想说点什么的,虽然本人肯定会讨厌的吧。

  “……那么我带您们到座位,有请。”

  在绷着脸的野野崎同学的引领下,我们被带到了两个人坐的小桌子。

  “……决定好点什么菜后请叫我。”

  “哎、嗯,谢谢。”

  “……从刚才开始就怎么了?有想说的话就清楚说出来好了,我在这里打工就有这么奇怪吗?”

  我从刚才开始不断偷偷地望过去的行为露馅了吧,野野崎同学眯起眼这样说道。

  “啊啊、哎呀、抱歉,只是觉得意外啦。就算是打工,野野崎同学不是不太有给人接待客人的感觉吗?”

  “……当我傻瓜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啦。因为你给人的印象中就算同样是接待客人,也会在像书店之类更加安静的地方。”

  “……………………”

  野野崎同学露出闷闷不乐的表情沉默了。

  “……野野崎同学?”

  “…………因为被刷了。”

  “被刷了?”

  “真昼之崎里的全部书店,去面试全都被刷了。”

  “……”

  ……这个,嗯……

  心里预想到了……

  “野野崎同学!可以给我注意点吗,你知道现在很忙的吧?”

  “对、对不起。”

  店内人山人海,看到为了应付络绎不绝的客人而被催赶着的店员,就产生了一种所谓的忙到猫的手都想借说的就是这么一种情况的实感。

  总而言之,大概是在人手如此不足的情况下才被雇佣的吧。……考虑到这孩子的人际能力,我想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嘛,本来只是决定开始打工一点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我一边望着野野崎同学啪嗒啪嗒地小跑着离开的背影,一边在心中为她送去声援。加油啊,加油啊野野崎同学。

  “我们要这个和这个。”

  在我正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小知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跟店员点好两人份的菜了。不不给我等一下,我还什么都没选啦。

  “帕尔马风味意粉,不对吗?”

  “……是没错啦。”

  配有大量番茄的帕尔马风味意粉是我的最爱,一直以来每次到索利亚,本来烦恼着点什么好,最后却还是点了同一道菜呢。(YJ:母语是粤语的咱这里私心地把西红柿译成番茄了=w=)

  不过,亏这家伙还记得这种事,明明最后一次和这家伙一起来索尼亚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让您们久等了……”

  过了一会儿,饭菜由野野崎同学送了过来。是还没习惯送菜呢,还是单纯力量不足呢,拿着盘子的手哆哆嗦嗦地颤抖着,看起来就很危险。这孩子这状态没问题吗?

  “啊,我来拿盘子。你还好吗?”

  小知马上从野野崎同学手中接过盘子,我也接过另外一个。

  “……对、对不起。”

  “工作很辛苦呢,请加油。”

  “是、是的,非常感谢。”

  “不需要用敬语啦。既然是高中部一年级,也就是说是前辈对吧。可以称呼你为野野崎前辈吗?”

  “…………!”

  小知那天真烂漫的笑容似乎触动到了野野崎同学的内心深处,她一下子变得脸红耳赤,咕噜咕噜地点了好几下头。

  “嗯、嗯,我也称呼你为知子妹妹吧。”

  “嘿嘿,亲密起来真是让人高兴。野野崎前辈,在学校见面的话请继续和我做朋友呢。”

  “嗯,会做朋友的,我保证。”

  野野崎同学表情认真地和小知拉了小指头。虽然跟本人说的话大概会被骂,不过现在看着她的脸上露出了非常高兴的微笑,还有这样的一面呢。

  小知一边目送着踏着轻快脚步离开座位的野野崎同学,一边眯起眼睛说道:

  “是个可爱的人呢。”

  “嗯,刚才我也是这么想。”

  为什么这家伙从以前开始就很受年龄比自己大的人欢迎的呢?和我当时的朋友也能很玩得很融洽,这方面是我无法学会的技能。

  “我开动了。”

  小知双手啪的一下合十,开始进食。我也开始动筷吃拿过来的饭菜。

  “真好吃呢。”

  “嗯,真好吃。”

  “哥哥真的很喜欢番茄呢。”

  “啊嗯,最喜欢了。像我这么喜欢番茄的男人应该不存在吧,有时我甚至会想我的人生难道不是为了吃番茄而生的吗”

  “好便宜的人生。”

  “随便你怎么说,我最爱番茄了。不对,我不能对如此神圣的番茄不用敬称称呼,请让我饱含这快要满溢的爱意与谦恭之情来称呼它为番茄先生吧。”

  “你发烧了吗?”

  “会讨厌如此美味的番茄先生的家伙尽管给我面前来吧。番茄先生的敌人也就是我的敌人,就由我来用正义的铁拳通通打飞吧。”

  “脑壳没烧坏吧?”

  即使对着一句一句地找碴儿的小知,在吃着喜欢的食物的时候我也完全不会生气。我以菩萨般的心境吃完把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索利亚。

  刚一踏出店门,就发现惯例的那张留言卡片落在那里。“给我差不多点了吧”这种心情现在已经完全在胸口里平息下来,我带着“真是的泽渡同学真拿你没办法”这种详和的心情捡起了卡片。

  『ついさっきトマトを握り溃してみました』(刚刚试着捏烂了一只番茄)

  “番茄先————————————————生!?”

  幸福的心情一瞬间结束了。

  ◆

  吃完饭后,因为小知说有电影想看,所以我们两人来到了百慕大里的电影院。似乎最近的购物中心设施都很完善,真的是什么都有呢。

  顺便一提让人在意的价格是,高中生1500元,初中生1000元,合计盛惠2500元

  ……哎呀,已经多少都无所谓了吧?

  “真期待呢,哥哥。”

  “虽然我连电影标题都不知道。”

  “是叫做《日常~妈妈与爸爸与哥哥与妹妹与狗与鹦鹉》。”

  “真是个超现实主义的标题呢……”

  “似乎啊,是个关于一个破碎的家庭变回能够像以前一样生活的这个过程的故事。”

  “哼嗯,评价好吗?”

  “不知道,虽然看过的朋友说有它有趣的地方……啊,看来要开始了哦。”

  馆内的照明熄灭,放过几条电影的预告之后,《日常~妈妈与爸爸与哥哥与妹妹与狗与鹦鹉》正式开始。

  ………………

  …………

  ……

  放映结束后。

  (真无聊呢…………)

  我一边半睁着眼地看着缓缓滚动的演员表,一边做出仅仅如此的感想。

  以哥哥离家出走为导火索,接着家人连锁反应般地变得各散东西,而作为主角的妹妹为了再次取回快要断裂的家人的羁绊,一个人拼命地奋斗的这么一个故事而已。这故事无法引起人感情的代入,甚至要让人打瞌睡了。

  考虑到标题非常超现实,说不定故事意外地能算得上正经。不过,旁若无人的父亲,不管家务的母亲,没什么重要理由就能坚持相信着家人的羁绊之类的东西的妹妹,以及受到那么不当的对待之后还能为家人劳碌。

  明白地说就是不可能有这种家庭。

  尤其是结尾部分,妹妹被迎来的绑架犯掳走的时候,还以为哥哥冲破窗户只身杀入敌人的指挥部的时候会演变成什么情况。几乎让人以为这是新式噱头。

  那种只是戏剧里面的情节了,只是妹妹不见了就方寸大乱到那种程度的哥哥什么的不可能存在,如果我家妹妹也同样被拐走的话我也绝对不会做那种危险的行为。而且本来像这种烦人的妹妹恨不得连同谢礼让人把她拿走。

  好了,那个妹妹现在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本应该坐在我旁边的小知不经意间从那里突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惯例的留言卡片放在没有了主人的座位上。

  『妹は诱拐<ゆうかい>しました』(妹妹被掳走了。)【注:<>内的注音是原文就有的。】

  “小知知知知知知知知知知知知知知知————————————!?”

  我以几乎撕裂喉咙的音量叫喊着小知的名字。

  “你好,请问知道我妹妹在哪里吗!?”

  “是、什么……?”

  我抓住擦身而过的中年女性,我一副拼命的模样问道:

  “身材矮小,头发是像这样卷的!眼睛很大,手脚也很长,穿着收腰毛衣和短裤,算得上可爱的女孩子!有在哪里看到过吗!?”

  “没、没有……对不起,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呢。”

  女性只说完这些就匆匆忙忙地从我身边离开。但我没有放弃,马上又向别的人发话:

  “有谁吗!有谁看到我的妹妹吗!不好意思!!”

  但是谁都没有停下脚步,不止如此,大家就像是要从我身边逃开似的加快了脚步。

  为什么谁都不听我的话啊?这是案件啊,那个泽渡遥可是留下了掳走了我妹妹的信息的哦?为什么没有人认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啊?

  “小知!小知知!小知知知知知知知知知知!”

  “………………哥哥,你在干什么?”

  “唔唔唔!?”

  在扯开嗓子的同时转过头看去声音的方向,那里站着的不会认错正是我的妹妹。

  “……小知……?”

  ……不是做梦。

  啊啊,不是在做梦!

  “等、等下哥、哥哥!?”

  我迫不及待地跑到小知身边,就这样一把抱住妹妹娇小的身躯。小知双手顶着我想要从拥抱中抽身,但我毫不在意,双臂紧紧地注入力量。

  “太好了、小知、平安无事……呜、呜……”

  “停一下,都说很痛了放一下手啦,倒是别在这种地方哭啊,丢死人了。”

  “因为……因为、泽渡同学说、掳走了小知什么的……”

  “……冷静点啦。你看,小知的话在这里啊。”

  “嗯……嗯……太好了……真的……”

  这是一幅哥哥在妹妹胸膛里真的哭起来了的画面。

  现在的我完全没有余力去介意周围的目光。

  “……呃,那个……怎么说呢,那个呢,抱歉,哥哥。”

  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抬起头,看到小知不知怎么一脸尴尬地挠起了鼻尖。

  “……为什么小知要道歉?……比起这个小知,你真的没事吗?没有被别人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没、没事,这是误会啦。小知只是去了一下厕所啦。”

  “……厕所?真的吗?”

  “嗯,真的。哥哥担心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本来路上就没有遇到任何人。”

  “……是吗?太好了,太好了啊……”

  知道那张卡片上写的并非是事实之后,我安心地从心底舒了一口气。嘛,冷静想想的话,泽渡同学再怎么做也不可能会做出绑架这种恶行的吧。应该不会做的。不会做的对吧?

  这么一番波折确认小知安全之后,我们走出了电影院。

  时间来到下午四点,小知刚提议差不多该离开百慕大,却又突然改口说“想起来了妈妈拜托过我买点东西”什么的,于是我回应说“嘛既然这样”,然后我们走到百慕大二楼的百货商场。

  似乎母亲拜托了小知买很多东西,需要买的东西密密麻麻写满两张纸。我单手拿着清单,和小知分头奋战日用品的采购。这个母亲,就是因为腿脚懒得要命才会净挑这种关键时候把任务推给我们,这一点和过去一点都没过。

  洗洁精有了……厨房用纸有了,之后是炊帚吗?

  炊帚、炊帚,噢……

  然后在伸出的手的旁边,发现了总计第七张的惯例的那东西。

  『わたしとたわしってよく书き间违えませんか』(“我”和“炊帚”不会经常写错吗?)(注:日文中,“我”是Watashi,而“炊帚”是Tawashi)

  “谁管你啊!”

  而且才没写错呢。

  “哥哥,这边已经买好东西了哦。”

  “啊啊,我这边也马上好了。”

  小知单手提着几乎让人误认为是米袋的塑料袋走了过来,我也快点买好东西吧。我把刚刚发现的留言卡片塞到口袋里,快步走去拿要买的东西。

  ……不过,究竟泽渡同学想做什么呢?

  清单上的商品全放到篮子里后,我和小知一起到收银台排队,同时考虑着这事情。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背后肯定有什么企图,差不多该给我揭开谜底了吧……

  “小知,这个”

  “?”

  付好钱离开百货商场的路上,我向小知伸出一只手。一脸懵然的妹妹似乎是不明白我的话的意思。

  “行李,我来帮你拿吧。”

  “哎、不用了啦,又没什么。”

  “行了啦。”

  塑料袋与小知体型比起来显得这么大,看起来与其说是拿着行李,倒不如说是被行李拿着。看着旁边那么重的样子,身为哥哥怎么可能装出一副不知情的面孔。

  “不过哥哥已经帮我拿着RUCARUCA的袋子了啦。”

  “两个三个也没差吧,行了啦行李给我吧。”

  “啊……”

  这么拘谨一点都不像这家伙,我从小知手中强行把行李抢过来,若无其事地走在前面。

  嘛,老实说重得要命。

  “……嘻嘻。”

  “怎么啦?”

  “没什么事—”

  小知和我并排走着。看着妹妹什么都不说只是在愉快地笑着的脸总觉得让人害羞,于是我也什么都不说,有意识地比小知走快一步。

  就这样走出百慕大的巨大出入口后,结果我们不约而同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已经是不回家的话就赶不上晚饭的时间了。

  泽渡同学到底想做什么,这件事就等到下次在学校碰面时再问就好了。

  虽然我是这么想。

  “那个呢,小知有点东西要交给哥哥。”

  被夕阳染红的归家路上,在离家还有五六分钟左右路程的地方,小知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转过头去,在小知看来我肯定是露出了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因为,

  因为小知从腰包里掏出了一张留言卡片。

  卡片被正正地伸到我面前对着我。

  “一直瞒着你对不起呢,不过,这张就是最后的卡片了。”

  “…………诶?不、给我等一下,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你会带着这卡片? 诶? 诶?”

  “嘛,这个就迟点再说,总之现在先收下吧。”

  “呃…………咦,咦咦咦……?”

  我完全理解不了现在的状况,就这样基本是硬塞过来般地从小知手里接过卡片。

  写信人的名字果然还是泽渡同学,而收信人的名字果然还是我。然后,卡片的内容是——

  『まあ西村くんだったらそろそろ気付いてますよね』(不过西村君的话也差不多该注意到了吧。)

  “??????”

  就像是贮满水的水坝打开了闸门似的,问号从我脑袋里汹涌而出。

  写这信息的是泽渡同学,这点应该不会有错,但为什么我的妹妹从腰包里拿出它来呢?

  而且什么“一直瞒着你对不起呢”啊“这就是最后的卡片”啊,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

  “没有觉得奇怪吗?在要去的地方时机那么准确地落下这种东西这种事。”

  “……这个……不是泽渡同学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们,然后在前头先准备好吗……?”

  “这样说不定会被其他人捡走的哦,比起泽渡同学自己做这种事,还有人能够保证哥哥更确实地拿到卡片的吧?”

  小知露出充满恶作剧意味的笑容,这表情就是对我的疑问的回答。

  也就是说。

  “……你和泽渡同学是一伙的吗?”

  “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小知皱起了眉头。哎呀,什么好不好的,完全就是这么一回事对吧?

  “哎呀,最根本的是,小知和泽渡同学认识的吗?”

  “嗯,我们是朋友哦?在附中学生中泽渡同学她也是很有名的呢。”

  欸?第一次听说的哦?

  “……总之可以给我从头开始说明吗?”

  “嗯。今天早上,泽渡同学来过我们家哦。”

  “…………诶?”

  “大概七点半时的事情,表情似乎有点严肃,问我哥哥起床了吗”

  “……那个时间我还在睡得正死呢。昨天完全睡不着,睡着已经是快天亮的时候了。不过小知,这样的话为什么没有叫醒我呢?”

  “我是想叫的哦?不过泽渡同学阻止了,对我说‘那么知子妹妹,可以替我去约会吗?’,然后把那些留言卡片交给我了。”

  “………………哈啊?”

  “然后马上就回去了。小知也不是很明白,不过被拜托了就得好好完成。嘛总而言之,交给我的卡片已经全部转交给你了,小知的任务就到此结束了。之后哥哥的话肯定能够明白的,泽渡同学是这么说的。”

  “……莫名其妙,这样的话一开始就这么跟我说好了啊。”

  “那是因为泽渡同学是拜托我用那种做法啦,她说‘我拜托知子妹妹的事情是,请在约会结束之前都要向西村君保密。’”

  “…………”

  泽渡同学会这样说,就说明这八张留言卡片一定……不、十成十包含着什么暗号吧。虽然她的行为的真正意图还不太清楚,不过那很可能就隐藏在这些留言里面吧。

  ……这样的话,虽然并非出自本意,不过也只能接受泽渡同学的挑战了。

  首先整理一下手头的情报,我把今天的事件流程和分别得到留言重新回想一下。

  车站前:『急いでも仕方ない时ってありますよね』(有些时候着急也没有办法呢)

  百慕大入口处:『无用の长居はさけるべきです』(应避免无谓的久留)

  RUCARUCA处:『贵方が多の下着好きであることはわかっています』(我已经了解到你非常喜欢内衣这件事了。)

  去索利亚餐厅的路上:『どこかでてきと戦っています』(正在某个地方和敌人战斗中)

  吃完回来时:『ついさっきトマトを握り溃してみました』(刚刚试着捏烂了一只番茄)

  电影院里:『妹は诱拐<ゆうかい>しました』(妹妹被掳走了。)

  百货商场里:『わたしとたわしってよく书き间违えませんか』(“我”和“炊帚”不会经常写错吗?)

  还有刚才在这里的:『まあ西村君だったらそろそろ気付いてますよね』(不过西村君的话也差不多该注意到了吧。)

  这些简直像是当场看着我们似的卡片都是预先准备好的这一点到底是偶然呢还是目标就是如此呢,不过不管怎样,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吃惊了——但这暂且不说,这次一眼就能明白并不是像前段时间的回文那样的具有法则性的句子。

  如果要找出其中可疑的地方的话,从这些句子来看的话应该是有几个不太能理解的地方使用了平假名吧。最明显的是第四张的『どこかで「てき」と戦っています』(正在某个地方和敌人战斗中),很难想象偏偏会是像泽渡同学这样的人会不写『敌』(敌人)这个字……笸中含义,要如何才能把握呢?

  分别,这个『てき』并不是『敌』这种可能,说不定是『的』或者是『适』?(注:以上三个汉字是同音字,所以对于同一个假名,可能是指用不同的汉字表记的意思。日常使用中有时会只写假名而不用汉字表记,这时意思就要靠上下文理解了。)

  =====以下解说=====

  稍微说明一下。日文在日常使用中,一个有汉字的词语其实用汉字写或者用假名写都是可以的,虽然有一部分词会更多地用其中一种方法表记,但即使不按常用写法也没有所谓错不错,实际上每个人都会有其表记习惯,可能有人更习惯使用假名,有人则更习惯使用汉字,甚至同一个人在同一篇文章中对同一意思的词却用不同的表记方法也并不鲜见。再有者,就是出于一些目的(例如装13之类)而采用非常不常见的表记,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将假名标记成很不常用的汉字(有一定了解同学或许会知道非当用汉字),例如国王陛下(指Sound Horizon)写歌词就经常使用生僻的汉字表记以营造一种【跨省内容】的气氛。【国民们不要拍死咱→_→

  =====回到正文======

  “……我说小知,泽渡同学有没有说过什么提示?”

  “我印象中是什么都没有说过……啊,不过有件事忘了说。”

  “忘了说?”

  “唔嗯,今天去了很多地方对吧,一开始是去了RUCARUCA,接着是去了索利亚餐厅。这些是泽渡同学拜托要按这个顺序引导哥哥的。”

  “……欸?”

  这种事就早点说嘛。

  “不过就是说,这些卡片是有顺序的吧。”

  “是的哦,开始是这张,之后是这张,是这么指定的哦。”

  这是多么重要的情报啊,既然之间存在次序关系的话,也许就能在某种情况上找到解读暗号的解读方法。我从在百货商店里买到的东西里拿出备忘用纸和笔,再一次将留言按顺序排列到一起。

  小知从旁边把头插过来看。

  “哥哥,刚才的留言你全部记住了吗?”

  “嗯?那当然是记住了啦。”

  “真的是从以前开始记忆力就很好呢。”

  “……嘛,少数的几项特长嘛。”

  “唯一才对吧?”

  “要你管!”

  我让失礼的妹妹闭上嘴,再次对着备忘用纸。

  比赛现在才开始。这是那个泽渡同学想出来的东西,不知道准备了多难解的暗号,必须得细心解决。

  “喂,哥哥。”

  “安静点啦,我现在正在集中精神。”

  “在集中精神真是对不起……不过小知、说不定知道答案了。”

  “……哈?”

  小知脸带非常微妙的表情,来回交替看着备忘用纸和我的脸。

  跟着小知那样的视线之后,我也马上得出答案了。

  急  いでも仕方な

  无  用  の长居はさ

  贵方  が  多の下着

  どこか  で  てきと

  ついさっ  き  トマ

  妹は诱拐し  ま  し

  わたしとたわ  し

  まあ西村君だっ  た

  “………………回家吧,小知。”

  “………………好啊,哥哥。”

  就这样,我和泽渡同学的第一次约会,以一次都没有看到本人的形式结束了。

  (注:以上是一个阶梯状的暗号【正式名称是啥YJ也没精力去百科= =】,连起来是一个句子:急用ができました,意为“遇上急事了”)

  ◆

  那天晚上,穿着全服的泽渡同学到我家拜访。

  “晚上好。”

  没有预约的来访很有总是出奇不意的她的风范。她身上穿着以白色为基调的褶边女式衬衫和蓬松的荷叶裙,服装搭配有如秀丽的大小姐。虽然这身装扮的确很可能,但在目前的情况下,这种事不太重要了。

  “……啊—,您是哪位?”

  是和我与小知都不相像的高挑的母亲。虽然姑且算是在客人的面前,但她一边叼着燃着的香烟一边脸带慵懒表情地盘问别人的这副样子,散发出一种像是女混混就那样长成大人似的修养不足的感觉。

  “夜里这么晚前来打扰非常抱歉,我是西村君的同班同学泽渡遥。今天本有与西村君一起游玩的约定,但临时碰上急事不得不离开,为了就此事道歉而前来拜访。”

  对着我家这个实在不太想让外人见到的母亲,泽渡同学还是像平常一样表现出稳重的举止。美言(注)来回看了看泽渡同学和我的脸,经过一轮沉思后,依旧面无表情地突然走到哪里去拨起了电话。(注:西村的母亲名叫美言)

  “……啊—,不好意思。是警察吗?啊、是的。实际上呢,我家儿子啊,好像做了点什么不太光彩的事情。”

  “慢—————————————————住!?”

  毫无犹豫的举报行为就在眼前发生,我用整个人往前一扑滑出去,把电话线拔掉。

  “你在干什么啊?”

  “你才是在干什么啊!?”

  “哎呀,你会和这个孩子有约会的约定,是不可能的,肯定是抓住了什么弱点或者用钱去收买对方吧。是哪一种?”

  “哪种都不是啊!!你当你的儿子是什么了啦?”

  “也没当成什么哦?”

  “就是呢!”

  即使面对着我家如此的日常光景,泽渡同学依然以完美的笑容应对。

  “不是的,我们不是伯母所担心的关系。我一直都受西村君照顾了。”

  “这样吗?虽然一点都不可信……那个、可以叫你遥妹吗?”

  “好的,伯母。”

  “……唔啊—,总觉得这个伯母叫得人痒痒的,叫我美言就好了。你看上去像是哪里的大家闺秀,不过和拓实是什么关系呢?”

  “我和他是要好的朋友。托西村君转学过来的福,每天的学校生活都过得非常高兴。”

  “呼嗯……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哪里让你中意了,不过能和像你这样可能的孩子要好还真是让人感激呢。作为家长也让我道个谢吧。谢谢你呢,让我家的不良债权看到一瞬间的美梦。”

  “美言你可以到一边去了!!”

  谁是不良债权啊!!

  “真吵啊,我可是正在和遥妹聊天。”

  美言一边呼哇地吐了口烟一边踹了我一脚,真是为所欲为。

  “不过美言阿姨真是年轻呢,第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西村的姐姐。”

  “哦,挺会说的嘛。真是个当今难得的彬彬有礼的孩子呢。说起来遥这个名字还以为在哪里听过,是那个吗,想起来我家知子提到过好几次,她有一个既漂亮又温柔的熟人前辈,那个就是指遥妹吧?”

  “她是这么说我的吗?总觉得有点害羞呢。在我看来知子妹妹也很活泼可爱,是我很重视的后辈。”

  “哇—,真让人高兴呢。呐呐遥妹,要不要有空过来和我晚饭喝上两杯?我老公酒量不行,拓实他又很无趣,知子最近又和我没什么交流,没有人陪我啦。呐,好吗,一杯而已?”

  “好你个头!!别向未成年人劝酒啊!!”

  “…………咦?原来你还在的啊?”

  “当然在啊!!”

  美言一脸惊讶地胡扯着这种话,看来再这样放任这个女人下去就会发展成无法收拾的局面。

  “……啊啊真是的,泽渡同学,不用管美言了,总之先来这边吧。”

  “诶?啊、呃、好的。”

  我拉起泽渡同学的手,强行逃离这个地方。对于我的行动泽渡同学只露出了一点迷惑,不过基本上是没有抵抗就跟在我后面了。

  一直带到房间里之后,泽渡同学抿嘴咯咯笑了几声说道:

  “真是位让人愉快的母亲呢。”

  “哪里让人愉快啦……根本就是个大小孩啊那个人。”

  “呵呵。说起来,西村君的房间是这种感觉呢,没有放一点多余的东西这点该说不出所料呢还是该怎么说呢。”

  “嗯……?啊……啊啊、嗯。”

  舒了长长一口气让心情平静下来之后,这次意识就转到了在这种时间穿着便服的泽渡同学出现在自己房间这种状况上了。

  说是说为了从美言那里逃开,不过冷静地想想的话,似乎没有必要带进房间吧?

  ……哎呀、嘛,嗯。也可能是意识过剩了。

  而且,我也有想问泽渡同学的东西。

  “……呃、那个,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吧。”

  “好的。”

  泽渡同学一边露出愉快的笑容,一边理好裙子在床上坐了下来。泽渡同学坐在我平时睡觉的地方——我压抑着对她一举一动不断加剧的自我意识,一边努力维持平淡的语调问道:

  “……我想你已经明白的吧,今天的事情可以给我详细说明一下吧?”

  “是的,关于这件事真的非常对不起。今天早上突然传来外婆病倒了的电话,所以我们一家人去看望她了。”

  泽渡同学脸带歉意如此回答道。是比预想中要正经得多理由。

  “呃……是、是这样子啊。你外婆身体还好吗?”

  “哎呀,她已经精神得活蹦乱跳了,毕竟是位过了喜寿(注)了还是一天不落地进行肌肉锻炼的外婆呢。倒下的原因也是在早锻炼的时候为了求助快被汽车辗过去的小狗才扭到了腰,你多虑了哦。”(注:喜寿,七十七岁生日的雅称)

  真是个厉害的老婆婆呢……

  “不过,因为能够一家人见到很久没看到的面孔,所以还是让人高兴的。一直都能回来,结果就拖到这种时间了。这么迟说明缘由实在非常对不起。”

  “哎呀,如果是这种理由的话我是完全不介意的哦。……只是这样的话,明明早上就可以跟我直说了。从小知那里听说,那家伙和你是认识的吧?为什么要合伙设这种局啦?”

  “这个嘛,我可以说是以我的方式动的小脑筋吗?”

  感觉上不得要领的回答……什么意思?

  “虽然有点跑题,不过大概到去年为止,知子妹妹并不像现在那么开朗喔。”

  “………………欸?”

  “我们委员会不是由初中部和高中部一直活动的吗?然后去年知子妹妹和我在一样在委员会里。怎么说呢,虽然的确是个开朗的孩子,不过那个时候会让人觉得她有点勉强自己笑呢。”

  这话让人有点难以置信。

  ……因为,我还在东京生活的时候,双方还是偶尔有机会见面,那个时候的小知给人看到的仍然是和以前一样的奔放的笑容。

  “嘛,经过这样那样的事关系要好起来之后,就有机会聊到更深入的话题。就是在那个时候听说了,知子妹妹有一个分开生活的哥哥在东京住这件事。”

  “…………是指我?”

  “除了西村君之外还会有谁?”

  咯咯地笑了笑后,泽渡同学继续说道:

  “知子妹妹一说到哥哥的事情就露出非常高兴的表情聊起来的哦,像哥哥以前做过那种蠢事而被骂啊,或者从哥哥没点男子气概到至今还记得以前喜欢的女孩之类的。那个时候我是第一次知道‘啊、原来知子妹妹是可以露出这样的笑容的孩子呢’”

  “……这个不是单纯在说我坏话吗?”

  “西村君什么都不懂呢。”

  为什么让她感到受够了的样子……是怎么一回事啦,可恶。

  “我从知子妹妹那里听说了哦,西村君那五年来都是关系冷淡的双亲,为什么事到如今才复合。”

  “……你不是跟我说过打听别人的私事是恶趣味的吗?”

  “你不知道我就是恶趣味的吗?”

  “…………哈啊,反正又不是什么被人听了就会困扰的事情,没什么所谓了。”

  我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像是表达着投降的意思地从打开着的窗户仰望天空。

  “我住在东京的时候啊,小知总是跑到这边的家来的呢。”

  我没有看着泽渡同学的脸,说道。满天的星空对面,让人回忆起离开真昼之崎的五年时光,那即使到了夜晚也看不到繁星的水泥森林的灰色记忆。(译注:熟悉粤语的同学可能对“石屎森林”一词更感自然。)

  “攒起零用钱和压岁钱,在最便宜的每站停靠班车坐上八个小时,这可是从这么方便的地方到东京啊。而且这也是一直背着美言做的。”

  “美言阿姨应该很担心吧。”

  “谁知道呢。”

  “不过西村君也一直在做同样的事情吧?”

  “……嘛,我本来就没什么地方能花钱。不过呢,我们每次在真昼之崎和东京之间往返时,看到那两个人脸上越来越带歉意,感觉真的很有趣呢。最后甚至发展成想要由他们付交通费,不过我们是死也不肯接受呢。”

  “呵呵,是小小的报复呢。”

  “因为最讨厌父母了嘛。本来还打算继续使坏心,结果才五年就示弱了。不知道算不算是托这的福,如你所见,回到这边之后父母关系良好哦,好到让人想问‘你们之前那冷战算啥啊’,甚至有时想揍他们一顿。”

  “应该有反省过了吧?”

  “……是这样吗?倒是觉得单纯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而已。”

  说到这里我的视线一下子回到泽渡同学身上,发现她也和我一样从窗户仰望着星空。她那尖尖的下巴到喉咙,勾画出一条白皙而滑腻的曲线,让人不由得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为了再次一起生活两人战斗了足足五年,其结果也让双亲如愿地和好了,不是做得很不错吗?”

  “……太夸张了,不过是故意惹他们讨厌而已,这种事情。”

  “真不坦率呢,这样说的话知子妹妹就太可怜了。”

  “所以说为什么要扯到小知上去啦?”

  “不知道为什么说提到知子妹妹身上去吗?”

  泽渡同学说出这种问禅般的话。到底想说什么呢,我这样想着侧了侧头后,

  “最近知子妹妹的脸上总是这样写着哦,难得再次一起生活了,西村君却完全不陪她玩,所以很寂寞。”

  “……………………欸?”

  面对着从未预料过的话语,我所抱持的感情就只有纯粹的惊讶。

  “明明都已经是连我都看得出来了,西村君却完全没有察觉呢。”

  泽渡同学哈地轻轻叹了口气。总觉得她有种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气氛。

  “……诶、哎呀,因为你看,那家伙和我不一样,不是有很多朋友吗?双休日看上去一直都是很忙的样子。”

  “这个和那个是两回事情啦。无论有多少朋友,只有一个的哥哥是无可代替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但是那家伙应该不是这种角色吧,基本上到现在还是想玩的话就会自己亲口跟我说陪她玩的。”

  “那是仅限于家中的情况吧,都已经是初中生了还会明白地说想要和哥哥一起外出的女孩子是不存在的哦。”

  “……是这样吗?真的?”

  “觉得不是这样的话去问问本人好了,例如今天的约会觉得怎样之类的。”

  沉默了一阵子后,泽渡同学从床上徐徐站了起来,轻轻地掸了掸裙摆。

  “这么晚打扰十分抱歉,想说的就是这些。我也差不多该回家呢。”

  “啊……呃,这样的话我送你吧。”

  “谢谢你,不过我家离这里并不太远,送到玄关就可以了。”

  “…………嗯,我知道了。”

  既然这样说了也就不好再深入了,我追上准备离开房间的泽渡同学,一直伴随她到玄关。途中,美言和父亲铁郎在客厅似乎就我与泽渡同学的话题而混乱不堪。你们就一辈子这样混乱下去吧。

  “那么,晚安……明天见,西村君。”

  分别的时候,泽渡同学向我展露的笑容是一如既往地完美的优等生的微笑。

  不过在这一瞬间,我感觉到她的笑容里不知为何有一点点违和感。

  是什么回事呢?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泽渡同学露出的视线有那么一点点恋恋不舍,似乎对我期待着什么,在她来说的话是有点缺少依靠的感觉。

  “……嗯,晚安、泽渡同学,明天见。”

  可是我的脑海里并没有马上浮现出关于那副表情的含义的猜想。

  目送她的背影之后,那份违和感依旧无法分辨出其真面目。

  我站在原地好一阵子,不过不明白的东西并不是思考一下就能得出答案。转身回到房间里时,正好碰上刚从浴室出来的小知。

  “呐哥哥,刚才是谁来了?”

  是忘了拿替换衣服到更衣室吗,小知只在赤裸的身体上围上一条毛巾,带着这一身毫无防备的样子侧了侧头。话说被人看到内衣时明明羞得要死但毛巾就没事吗?我搞不懂其中的标准。

  “……嗯,算是吧。”

  “嗬嗯。”

  我随便蒙混了一下,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在书桌前坐下叹了一口气。

  之后感觉到一些气息,于是回过头去,之后就发现还是刚才一样的打扮的妹妹就站在我的正后方。

  “……到别人房间来的话至少给我穿上衣服啊。”

  “泽渡同学来过吗?”

  小知无视我的抱怨,代替回答而说出这样的话。怎么搞的,这家伙直觉这么敏锐。

  “……哈啊,是的哦,知道得真清楚呢。”

  “因为客厅里妈妈他们在说着这事啦。话说哥哥,你没有送泽渡同学回家吗?”

  “她跟我说就在附近所以不用送了。”

  “……哈啊,所以说我家的哥哥啊。”

  不知为何小知长长叹了一口气。

  “就算说不用也能想出什么漂亮的理由送她回家才是男人的做法吧,至少像是送到家附近。就是因为这样哥哥才会不受欢迎啦。”

  “……烦、烦死了,我受不受欢迎和你这家伙没关系吧。”

  “才不是没关系,这么逊的哥哥怎么能介绍给朋友认识。”

  “能介绍之后又可以怎样啊……”

  白天在RUCARUCA的心灵创伤苏醒过来,我已经是光想像一下我站在女初中生的人群中就已经觉得胃痛。

  “总之这样是不行的,下次要好好地送人家。”

  “为什么要你来说这事”

  “回答是?”

  “……是、是的。”

  被人在鼻尖下威吓,我不由自主地点起了头。又一个兄长的威严瓦解的瞬间。

  “……不过说起来啊,泽渡同学样子有点奇怪呢。”

  “奇怪?怎么讲?”

  “哎呀,见面之后谈话的时候还是和平常一样,不过总觉得走的时候,该说是微妙地有点不舍的感觉吧。”

  “……”

  小知并没有马上回答,取而代之的是沉默地注视着我的瞳孔。她的视线总觉得让人发冷,恐怕这并非我的错觉。

  “……虽然不知道你们说了些什么东西,不过基本上能想象出来了呢。”

  “诶,你知道吗?”

  “那个啊,哥哥,今天实际上是什么日子?”

  “你说什么日子……”

  “敢说什么星期天的话会揍你的哦。”

  小知的眼神是认真的。怎么突然就生气起来了这家伙?

  “…………和泽渡同学约会的日子?”

  “既然这样不是有些话应该会说的吗?”

  “…………?”

  “……哈啊,哥哥这个笨蛋。”

  这边也来这套吗,小知愕然地低声喃道。话题好像结束了,小知转过身去。

  “告诉笨蛋哥哥一件事吧。”

  正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小知只把头转向我说道,

  “所谓女孩子呢,是希望对方帮自己说出真正想说的话,有时候语言和真心是完全相反的哦。希望你能注意到这点东西呢。就这些,晚安。”

  门被故意关得发出“哐”地一声响,一下子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只留下我一个人。妹妹不高兴的心情因我的愚笨而起这点看来不会有错。

  “语言和真心是完全相反的、吗……”

  就算这样说着看看,也还是无法马上明白泽渡同学样子奇怪的理由。

  总觉得胸中一阵阵疙瘩。我一边把双手插进口袋里,一边靠背靠在椅子上,放掉全身力量,把体重完全交给椅子承托,这个时候感觉到指尖碰到什么东西。取出来一看,那是写着泽渡同学给我的留言的那一张备忘用纸。

  我哼的一下从床上挺了起来,紧紧盯着在纸上排列着的八列暗号好一会儿。

  ——然后,我总算发现了。

  “………………啊啊,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呢……”

  这种东西不可能会发现的吧。

  我内心非常吃惊,但嘴上却自然地露出笑容。

  嘛,不过,也是呢。都专门设计出这种把戏了,说是遇上了急事,不过她转转折折至少还是让今天的经历增添一点乐趣。

  我一边在心中感谢小知的建言,考虑着明天在学校见到泽渡同学之后要说什么好,一边带着一点点兴奋的心情入睡了。

  ◆

  急いでも仕方な  い

  无用の长居は  さ

  贵方が多の  下  着

  どこかで  て  きと

  ついさ  っ  きトマ

  妹は  诱  拐しまし

  わ  た  しとたわし

  ま  あ西村君だっ

  (注:从最后一句第一个字到第一句的第八个字,连起来是一句话:また诱って下さい,意思为:请再邀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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