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对峙的人,是灰村诸叶。
在旁边一直进行支援的是,多年的搭档的宇佐子。
岚城五月和她正在照料着的、在她的怀抱中哭泣着的摩耶,在她们两个的注视下——
跟亮的战斗,终于进入到了第四回合。
【嘶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诸叶尖锐的呐喊声,通力和魔力同时从刀身中释放了出来。【太白】和第六阶梯暗术【冰结地狱】的融合。如同太极阴阳一般。
诸叶一直耐心的对一个火焰巨人进行持续攻击。这一次终于深深地打入了致命一击的超低温的剑波,如同碎末粉尘一样打散了其巨人。
【还剩一个——下一个】
诸叶在咆哮着,但是他的眼睛一直凝视着的——说到底只有亮一人而已。
虽然火焰巨人还剩下了一体,但是对于诸叶这等的剑士来说,对其本领的压力已经不到一半了。
对于火焰巨人伸过来的巨大的手,诸叶毫不费力的钻了它的空子,反而用强力的斩击将其斩裂。
并且同时,诸叶已经结束了于左手缀写的新的魔法文字。
风系的第二阶梯魔法【咆哮的强风】。
目的为单点突破,目标直指亮本人。
即使这边有火焰巨人这张手牌,亮也没能对利用死角的盲点的诸叶——从其左手所释放的如同铁锤一般的暴风一击做出反应。
亮的集中力,明显下降了。
这也不无道理。他现在还没从冰系的第八阶梯魔法【霜之巨人】的伤害中完全恢复过来——在激烈的战斗中没有余裕的情况下,还要一直使用需要极度集中精神来发动的【荧惑】。
这是因为他是世界上仅此一人,拥有【炎王】之异名的亮,才能保持的这么好。
换了除他之外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像他这样。
亮在没有这个自觉的情况下,一边咒骂着自己的大意,一边被风之槌击中了。
【亮!坚持住!】
宇佐子的警告也没来的及。
亮被冲击弹飞到了后面。
在那个影响下,亮的集中力也一瞬间,完全中断了。
残存的巨人失去了控制,由烈焰组成的身体松开变成了普通的火焰团块。
在这期间,亮在地上打着滚。
化为冰冻大地的地面上的摩擦很小,在上面滑着,想停下来十分困难。
【库……!】
亮咬紧牙关,指甲扣在了冰面上,强行把自身受到冲击的惯性停了下来。
真是可怕的执念。
但是,亮想要马上站起来,但是却失败了。他踉踉跄跄的,单膝跪下了。这是因为由《咆哮的强风》的直接打击所造成的疼痛和冲击,还没有消失的原因。
诸叶果然没有发起追击。
他在等亮站起来。
【灰村通常时候都太天真了呢】
宇佐子一边跑到这里,一边忍不住说着揶揄的话。
【嘿嘿。 那才是诸叶的好地方呢~】
远远地注视着的五月,用嗤之以鼻的声调声张着。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刚才不也是,在摩耶来的时候犹豫不决着呢吧。彼此彼此吧。】
说得好像诸叶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样。
【…….】
亮无可奉告。
自己作为弱者,只不过是利用了强者们的温柔与天真罢了。
趁着那边还没攻过来的这段好时机,把【金刚通】和【耐魔通】去掉,把那份力量转移到【内活通】上。
现在虽然有宇佐子的支撑,但即便如此,膝盖仍然使不出力气。
自己就这样单膝跪着的同时,专心恢复着伤势。
不管自己有多么不堪也好,亮都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不管活得多么丢脸也无所谓。都要执着的活下去。
然后,从这个少年手中夺走胜利的果实….!
【灰村诸叶。【最古老的英灵(远古之龙)】你果然是太过强大了….呐】
额头上就这样不停的流着汗,亮的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
【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诸叶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全身,然后回问着他。
诸叶的身上有着数不清的被火烧伤的痕迹。 如果他没有使用【内生通】的话,可能早就死了吧。
身上的每一个烧伤的伤痕仿佛都在诉说着,这都是亮的强大的证明。
【我….很弱】
但是亮无力地摇了摇头。 当然,这并不是出于他谦虚之类的。
【自己究竟有多么弱小,我深深的了解着】
不然的话,自己就不会在这种地方匍匐不前了。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要不要投降呢? 如果能把校长都还回来的话,就看在摩耶的份上,我是不会危害你的】
【哼哼……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提案…….呐。哎呀,啊呀,你到哪都是个温柔的男人啊】
亮嘟嘟囔囔地吐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声。
(我很弱)
但是那并非为我的败北的宣言。
就算弱小,但也有能战斗的方法。
亮现在,把右手按在了地面上。
冻结住的地面上,冰冷到可怕。
但是在其深处,在比冻冰之下的地面的更深处,几十米的地下深处——有一团巨大的热块。
亮能感觉到。
(差不多暖和起来了…呐)
亮又一次嘟嘟囔囔的笑了出来。
这次的笑容大概多了几分苦涩混在里面。
距离自己的战斗风格,真正的点燃是非常晚的。所以说,自己熬到了这里,争取时间,究竟冒了多大的危险才能走到了这一步。
【虽然你的提案十分的诱人……但如果恶魔被人诓走的话,那可就真是丢人到家了!】
亮以不屈不挠的斗争心,进一步点燃了红莲般的通力。
诸叶瞪大了眼睛。
每当亮的通力进一步高涨,他全身上下的伤口就会裂开。
从伤口里滴出了真红的鲜血。
每当那血滴滴落在地上的时候,就会发出蒸气一样的声音,融化了覆盖在那里的冰块。
亮的血,在沸腾。
如果血液变成了那种沸腾的状态的话,人类可是活不下去的。
就像是在改造自己的肉体一样。
没错,为了能战胜诸叶,就必须抛弃人类的身份!
因为过于炎热,甚至连支撑他的宇佐子也无法再靠近了。
亮独自蹲着,脸上布满了无畏的笑容。
【为什么……!】
在五月的怀中,摩耶发出了悲痛的喊叫。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能做到这种地步……!】
摩耶的那个声音已经不仅仅是悲伤了,其中还夹杂着恐惧。
亮只是保持沉默,不做任何回答。
只是从他的身体里喷薄出来的通力变得越来越红,更加接近这个三次元宇宙最为红的颜色。
然后,通过放在结冰地面上的右手,把通力送入地底,使之渗透。
渗透到沉睡在那里的,另一个庞大的热源。
【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但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在诸叶的【眼】中,是可以看到这股通力流动的趋势,于是带着剑冲了过去。
不愧是你,已经看穿了我要做什么了。
所以,亮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拜托你了…呦】
【收到!】
只能把迎击的任务交给宇佐子。
她回应的瞬间,诸叶眼前就升起了火焰的墙壁,挡住了去路。
诸叶在千钧一发之际,后退了一步。 防止了自己跳进那个陷阱里。
【不愧是你,灰村。亏你躲开了】
红色的火焰墙很快就雾散了,通畅了彼此的视野。
宇佐子庇护着单膝跪着的亮,挡在了诸叶的前面。
【因为我注意到了你也是个火焰使】
诸叶就像是回答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一样说着,宇佐子吹了一下口哨。
一边让刀身的白光高涨,诸叶一边说着。
【我不是说过多亏了进行【天眼通】的锻炼,才能更深入的,【看到】各种各样的东西对吧?最初只是对付炽场亮的对策,但也有了意想不到的副产物】
比如说,连亮他们也不知道的——
在诸叶斩杀【闪剑】雷纳多.范.庞锡的时候,对于希世的速度之星最后所使用的二十七个分身的大招的时候,只要在通力的色彩上事先做好准备,就能击破了。
【今天也是,听说了奈丽的【萤惑】是汽油一样的,但是试了一边就感受到了不协调的感觉。在我的【眼睛】里看到的奈丽的通力的颜色和炽场的颜色是完全一样的。所以,我注意到了。奈丽不是强化了炽场的火焰,而是制造出了与炽场同等强度的火焰,并且假装成了炽场的样子。】
现在恢复了正常状态的诸叶,连发着包裹着令人目眩的通力的太刀之风的时候,和与其说是臆测,不如说是带有断定色彩的强烈的话语一起一句接一句的说着。
【叮咚、叮咚♪给予灰村的奖品是,送给他地狱之火】
宇佐子守护者亮,并且不让诸叶靠近这里,不停的释放出火焰的波浪。
《太岁》和《萤惑》断断续续地碰撞在一起,散发出了白色和红色的光辉。
【但是,灵魂的形状是每个人都不尽相同的吧?不可能有那种丝毫不差,颜色相同的通力。奈丽的【荧惑】还有什么机关在才对的】
(那还真是优秀的回答)
亮的内心咂起了舌头。
但是,并没有道义去回答他。
宇佐子的【荧惑】的真面目,关系到了亮的秘策的根本,所以根本不可能会告诉他。
(来吧,开始计划2了…呦)
和贝利仙女的交战中,对满身疮痍的诸叶发动突袭,说如果凑巧能取得真正的胜利就好了的计划1.
胆小的亮,经常准备好几手策略来进行战斗。
地面突然开始发出了震动。
晃动异常的激烈,裂缝在遍布了覆盖着冰面大地上疾走着。
不用说,这场大地震的中心当然是亮。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呢——你是如此询问我的…呐,摩耶?】
亮在这场地鸣中的私语,却能莫名其妙地被他们听到。
【人如果没有活着,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亮重复着总是在说的话。
【活下去,为了活下去,我什么都能做】
亮和那时一样,他的表情就像是殉教者一样。
在他那低声私语的最后──大地裂开了。
连同上面载着的亚钟学园的学舍一起。
一座大山,开始从中心开始粉碎裂开了。
五年前 然后,恶魔发出了新生的吼叫
炽场亮经过了与在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的生离死别之后,迎来了暑假的结束。
【我已经不会再去战斗了。我不会再战斗了。我已经没有战斗的理由了】
亮用仿佛快要消失一般的微弱声音回答着。
这是在这几天里,他多次说出口的台词。
对话的另一方是学校校长,蓑山十夜。
【关于那方面,你不能再重新考虑一下吗?】
蓑山像是谄媚着一样安慰着他,搓着手说着。
但是,亮连他所在的方向都没有看过去。
他的表情失去了活力,一直保持着低着头姿势,坐在椅子上。
眼睛朝着无关的方向,固定在了雪白墙壁上的一点。
亮就在这个煞风景的房间里呆着。
不仅是墙壁,连地板和天花板也是白色的。
屋子里面的陈设,就只有亮坐着的简陋的椅子一把。
这个是亚钟学院的教务楼。位于其地下深处的,被叫作反省房的房间。
这是给那些忘记作为【救世主】的自觉的,恶用【源祖之业】的学生进行拘留惩罚而建造的场所(另外、对于过度恶用的场合,会进行的就不只是拘留这样的的较为轻微的处置,即使是学生也会受到严厉的刑罚)。
亮现在因为火烧漆原综合病院的特殊病房的罪名,而被监禁在这里。
但这也只是名义上的罪名。
暑假也快要结束了,亮向从东京回来的校长传达了自己将要辞去【救世主】的身份和【异端者】战斗的想法。
于此期间,校长一边惊慌着,一边劝说亮改变主意。
但是,失去了日向的亮,完完全全变得像个活死人一样。
日向给亮留下了一条口信,叫他以后要过一个不会令自己后悔的人生,但这根本就是在难为人。
校长一看到亮的那个样子,那种战斗的意义和意志完全消失了的样子后,马上就把他关进了这个反省屋里。
在亮看来,无论在哪里做什么都是一样的事。
自己对任何事物都找不到其兴趣和价值了。
另外,自己确实对烧毁病房有明确的犯罪意识。
所以他也没有抵抗,呆在这个房间的中间,一直盯着虚空。
就这样一直面对着失去日向的空虚感。
校长每天会送三次饭过来,次次都会开始对亮劝说,但亮每次都会无视。 或者是否定般的左右摇着头。他已经提不起做任何事的劲头了。
对这样反应冷淡的亮,校长夸张的欠身道歉着。
【啊…….求你了,炽场君。就当是救我一命了好吗】
校长拼死央求着他。
从校长的立场来看,如果亮能作为s级的【救世主】活跃的话,他就能作为【培养出了极其优秀的学生】的人,能够在日本支部内部获得极高的点数。
相反,如果亮就这样不能东山再起的话,就会被认为是【最重要战力的管理失败】的这样的一个最严重的失态。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啊!到底为你做了多少事情,你应该也有印象的吧?】
校长非常认真地说出了这种话,最后甚至还跪下了。
亮依旧凝视着虚空,校长就像是在跟他竞争一样的,额头贴着地板,头也不抬。
面对校长那不像样的屁股,吐露出了混杂着唾弃的责骂声。
【够了,校长。 你退下。】
【哈….好的】
校长就这样保持着跪着的姿势,摩擦着额头和肥胖的腹部一样转换着方向,改变了低头的对象。
新来到这个反省屋的青年。
【和你见面这还是第一次吧,炽场亮君】
那个男人——理事长漆原武典优雅的向他打着招呼。
就算被亮无视,他也没有改变他那文雅大方的态度。
他以充满气势的步伐来到了亮的面前后,突然以爽快的态度蹲下,抬头看着低着头的亮的脸,窥视着亮。
亮也是第一次看到因从未在学生的面前出现过而闻名的理事长的脸。
虽然很秀丽,但是却挂有阴影和危险的表情的脸庞。
但是,那张脸上却布满了笑容、
【你和我之间并不是什么朋友关系。而且男人之间谈笑风生,也不会太起劲吧。所以呢,我就单刀直入的问了——要怎么样你才会战斗呢?】
说了如此一句过分直白的话。
亮没有反应。 甚至连厌烦的感情也没有。
当然,他肯定是听到了。 虽然有听到,但别说开口说话,就连表情都懒得变动。
希望你赶紧离开。 亮只有在考虑了这个。
但是,理事长一瞬间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突然就改变了表情。
他的笑脸虽然说是笑脸,但却是如怪物般的非常可怕的吊起嘴角,然后,使亮的眼睛和他的眼睛好像要粘在一起的程度的靠近着,仿佛要窥视到他的内心深处。
【你有什么想实现的?你有什么想得到的?我能竭尽可能的借你使用。漆原家是名门权贵,我也有与之相称的力量。来吧,你说说看?然后,你能为我而战吗?】
说了一通庸俗专横的话,就像毫无顾忌地指染他人的内心深处一样。
当然,亮还是没有反应。
连堵上耳朵、转过脸去的力气都没有。
理事长一动不动地窥视了一会亮的情况。
【算了】
以和校长那样完全不同的果断速度,爽快地站了起来。
就这样真的离开了反省室,校长慌慌张张地跟着他的后面。
离开时,理事长扔下了这样一句话。
【你知道吗? 如果你不去战斗的话,那我只能把实验部队送到那残酷的战场上去了,不是吗?】
给完糖之后的下一手,留下名为胁迫的鞭子。
厚厚的金属门,发出沉重的声音堵住了出入口……
亮盯着虚空,嘟囔着。
【最好不要太小瞧万里君她们了……呐】
此时,亮并没有准确的预感。
但是,那段独白,却如预言一般正中靶心。
于此之后,万里经过了长达一年的权力斗争,终于使漆原武典和蓑山十夜下台,自己担任了第二代校长。
那个时候,暂时和万里携手并肩战斗的,是刚从大学走出来的漆原贤典。
贤典也和万里一样,就任了第二代理事长。
他是武典的亲弟弟。
放学后,万里到访了正在职员办公室工作的田中太郎。
【我和炽场君见面了。非常感谢您的关照,能够听从我的任性要求】
首先要恭恭敬敬的低下头道谢。
本来规定是反省房里的人是不能和其他学生见面的。这是万里拜托田中和校长交涉才得以会面的。
对校长说【如果是四门同学去说服的话,也许会非常顺利】之类的话,校长立刻就欣然应允了。
当然,万里虽然知道让亮消沉的意志再次振作起来是自己力所不及的,但是。
【炽场你到底是怎么了? 就算问你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对于万里迫不及待地样子,取而代之的是田中回答了她。
【确实,最近的炽场君感觉有点消沉阴郁。但是,前几天,送他去讨伐【异端者】的时候,并不是这样子的。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看到就像空壳一般的亮,一定感到非常震惊的吧。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吧。
【……不知道啊。老师也不清楚原因哦。作为班主任失格,老师为此痛感不已呢】
田中改变了脸部的角度,在万里处因为眼镜的反光而看不到表情,回答着。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亮是失去了既是家人,也是思念之人的女性的这件事。
但是,如果不是从亮口中传达给万里的话,那就不是别人应该擅自说出来的。
但这件事据说并不是田中调查出来的。自己不会做出践踏学生的私人空间那样不知羞耻的事。虽说本来自己就作为骏河安东的走狗,暗地里做着堆积如山的脏活了。
田中知道仅仅是,亮以自己的义姐的治疗为交易材料,从而决定成为【救世主】的这一情况。自己知道亮似乎并不恨那位义姐,这是从几天前负责亮义姐的治疗担当的藤井冴姬那里听到的四方山的故事。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这也是我身为队长的失格】
万里垂头丧气地说着。
最近一直戴着的,像是魔女帽一样的帽子的前端,都垂下来显得萎靡不振。
【四门同学,我劝你不要太过在意会比较好……但这样对你来说应该很难吧,但是如果连你都失去了霸气的话,实战部队会怎么样呢?】
【呃……。说的是啊。既然炽场君已经变成了那样子了。从今往后就必须由我们来好好干了啊。老师,此番多谢您了。】
万里深深地低下了头,抿着嘴角,眼瞳中充满了决心,然后从职员办公室退了出去。
她到特别演习那里去了。
她们的实战部队似乎还是很值得期待的,在不在学校的夏天里,她们也锻炼得非常好。 田中等教师的指导,已经不是必要的了。
【虽然不知道是否也适用于【救世主】,但是……孩子是会长大的呐。】
不为人知的,独自伤神的田中。
停下了手头上的书面工作,思考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化为活死人的亮的事情。
对支持骏河安东,让他一直战斗下去的罪恶感。
还有,在自己的少年时代——
在田中小的时候,日本职业足球联赛还没有成立,棒球在日本的全盛的时期。
街头巷尾充斥着棒球少年,谁都会说出【将来的梦想是职业棒球选手】的时代。
田中太郎也是那样的球童之一。
他和其他孩子不同的是,田中喜欢比别人加倍努力。
而且有着不错的天赋眷顾着他。
从初中组联赛的强队开始,顺利地升学到甲子园常胜学校的私立名校。
因为身高和体格没有什么发展,所以没有什么强打和强肩的卖点。 没有像王牌投手和棒球强击手那样引人注目过。
但是,他的击球水平在同年代的人物里也是屈指可数的,即使是单打,也以相当高的上垒率和盗垒率而闻名,是精湛老练的二号打手。重要的是,他那与生俱来的防守品味 ,他的那点甚至引起了职业的星探注意程度的有名的游击手。
田中几乎没有坐在长椅上候补等待的记忆。从小时候开始就是,无论是初中还是高中,自己都很快的被固定为常规队员。
高二的夏天进入甲子园,毕业后有很大的希望进入职业联赛,再经历一些大学棒球赛和社会棒球赛之后,终有一天会成为职业,没有任何放弃的必要,田中他就是那样的选手。
这样的田中,却在高二快结束的时候突然变了样。
虽说是练习赛,但是在比赛中一个比自己大一届的前辈(甲子园排名前四的投手,虽然是中位提名,但已经决定毕业后就能进入职业联赛的优秀选手)使出全力的投球,全部精准击中,长打击飞在学校的场地外。
当然,周围的人会以:【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诀窍吗! ?】如此被逼问着。
虽然有诀窍,但因为不好意思而没说出口。
就在那个时期,田中经常会做些奇怪的梦。
梦中的自己拥有超人的身体能力,参与着暗杀的事业。
当时的田中苦笑着说:【我竟然有变成超人这样的愿望。】 那个时代还没有【中二病】这个俚语。
但是,因为太过频繁地梦见【另一个自己】,而且在梦中运用超人般的身体能力的感觉太舒服了——算了,刽子手的工作就先别管了——即使在现实中,也可以按照梦想中的要领,试着应用到了棒球上。
例如,站在击球位置上时,就好像眉心部位有第三只眼一样能够【看见】,从而提高了自己的动态视力,使得任何王牌的球都可以很容易地被击中。
挥动球棒的时候,用【想象从两腕之中存在的门中汲取力量】这样,从而像说谎一样消除了从小就因为长击打力不足而哭泣着的弱点。
虽然当时在日本还没有普及【安慰剂效应】这个词,但是田中轻松地认为【自我暗示的力量真了不起】。
四号击球手已经定下来了,听到这个传言的职业星探们争先恐后地蜂拥而来,进行了多次会面和私下聚餐。
在下一个春天的甲子园,他会成为大赛的头号强打手吧,被如此确定。
当时还是十七的孩子。 如果说自己没得意忘形,那是撒谎。
但是,天生喜欢努力的人,每天的练习是绝对不会落下的。
经过进一步磨练,作为队伍最高年级生以春夏连冠为目标,毕业后进入职业生涯为现实为目标。
就在这样的某一天。
住在宿舍的田中,晚饭后也埋头于自主训练之中。
在屋内练习场,面对自己在镜子前的身影,检查着挥棒的姿势。
在春天临近比赛的时期,当然训练也充满了热情。
每挥一次认真劲儿都会无止境地增加,挥棒也有可怕之处。
然后,田中突然意识到了。
在镜子里挥舞着球棒的自己,仿佛有点发黑——准确的来说是浅墨色的——气场一样的东西从周身散发了出来。
估计是幻觉吧、田中并没有这么误解。
为什么会这样说呢,这是因为在梦中作为超人而表现的另一个自己,也经常被这样的气场所笼罩。
非也,不仅仅是另一个自己会。 因为在那个世界里,只要身为一介武人,谁都能像这样散发气场,从而得到超人般的力量。
在精神上的冲击下,田中不由得把手中的球棒掉了下来。
田中十分害怕。
从屋内练习场跳到漆黑的外面,确认没有人看到后,开始进行实验。
试试以前自己没想做过的事——试试自己能不能像梦里面的一样,在建筑物的屋顶上和外墙上飞檐走壁。
开始助跑、下定决心、一口气…….向前冲!
【从双脚上的门中汲取力量,想象脚掌和墙壁粘连的景象】
这个实验成功的太过简单了。
成功了。
田中蹲在屋顶上,颤抖着身体,噤声忍住了呜咽。
这股力量一点也不普通。
远超自我暗示之类的东西。
使用这种力量,然后在比赛中大显身手,这不卑鄙吗?
(……不对、说到底这种可疑的状态被别人看到了,不会引起大骚乱吗?)
看着覆盖住了自己双手的、这种浅墨色的气场,田中这样想着。
(……但是,至今为止有发生什么问题了吗?在练习赛之中,我难道在无意识之中使出这个了吗?……难道说、普通的人看不见这个气场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不就越来越显得自己很卑鄙了吗。
──如此在少年时期特有的多愁善感、洁癖,使得田中这样认为。
自己做出远离之前如此心爱的棒球的决断,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决定了由于练习过度导致身体发生了故障(如此一来教练是不会被追究责任的时代),所以提出了退部申请。
虽然被周围的人所惋惜,但那也没能持续多久。 棒球部为了决战春季的甲子园,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专注于脱队者了,社会上也只是又去寻找新的新星而已了。
放弃了成为职业棒球手的田中,重新以小学教师为目标了。
虽然放弃了继续成为选手,但因为自己还一直喜欢着棒球这项运动,所以在考虑着以其他形式与之相关。 自己觉得要是能教教孩子们打棒球的话就好了。
不是说一定要成为什么强队的指导者,而是找到让他们更快乐的、变得更喜欢棒球的那样的教学方法就好了。
自己大学一毕业就幸运地被分配到了公立学校。
因为想做社团顾问的教师十分少见,所以即使是自己这样的新手教师也很快被任命为棒球部的顾问老师。
自己和孩子们一起打了和想象中一样开心的棒球。
然后遇上了佳人良缘,在二十四岁时结了婚,很快也生了孩子。
选取当时最受欢迎的职业棒球手的名字【一郎】,来给自己的孩子命名。
第二个巨大冲击降临在田中原本以为一帆风顺的人生上,是在他二十七岁的时候。
在自己得知日本正渐渐普及以庞大的频道数而自豪的卫星广播服务之后,立刻签约,开始收看美国职业棒球联赛的比赛为契机。
花掉了自己攒的私房钱,从而购买了高性能的录像装置。
对可以说是全世界巅峰的美国职业棒球联赛的精彩程度和水平之高,我感到极大的感激和感动。
的这个时候。
田中注意到了。 他看到了。
在全世界的高玩职业选手聚集的大满贯比赛中,还有一小撮被称为顶级选手的人们在,,在他们展现令人难以置信的超人般的打法的瞬间,真的是只有一瞬间,从全身散发出了气场的光辉。
据比赛的解说员解说,对往年传说中的名选手们,都以【进入领域】的说法来说明他们的那种状态。
田中只能愕然失色。
在电视机前,陷入了简直就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一样的心情。
也许他们没有田中的那种自觉吧──
……和我……不是一样的吗,他们……。
……那么……我是……为什么才不得不辞去棒球……为什么……才放弃了最喜欢的棒球的啊……。
暴风雨般的后悔蜂拥而至。
对十年前的自己,极端年少无知的自己,感到无比的愤怒。
什么都想撒手放弃了。
自己能没有自暴自弃,是多亏了妻子的爱情和可爱的儿子,去学校的话,还有能亲近自己的棒球部的孩子们。
田中把巨大的隔阂,强行塞进了内心深处,在眼镜底下隐藏着自己的真心话,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
另外,一直在茁壮成长的一朗说出了【想成为正义的伙伴】等让人困扰的话,在和附近熊孩子们干架导致新伤不断的日子里,田中一边担心一边产生了强烈的感情【自己没能做到的事,至少让这孩子去做他自己喜欢的事吧】如此想着。
最初,自己认为一郎的那种想法,肯定是受了儿童向的电视节目的影响,,但没想到梦中的另一个一朗没能站在正义的一边,所以想重新开始。
这么说着,还很年幼的一朗发出银色的气场。
(这孩子也和我一样! )
田中虽然吓了一跳,但既然如此,就要考虑如何不让这股力量暴走。
虽然自己搞砸了,但是希望一朗能好好和这股力量交融,成为目标的正义的伙伴。
敲进了附近的柔道场的门,向在精神修养方面享有盛誉的师范低头,决定让一朗向他学习。
尽管如此,田中还是仔细地、温暖地守护着一郎。
这只不过是对自己那没有好好成功的人生做出的补偿行为,田中有这个自知之明。
在田中三十岁的那一年,迎来了人生的第三次转折点。
新学期,他作为一年级新生的班主任,对着六七岁的孩子们面前站在讲台上,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些可怕的东西。
班上最中间的,坐在最后座位的学生。
那个孩子发出了异样的巨大的黑色气息。
仿佛整个教室里只有那里被黑暗包裹着,或者说那里敞开着冥府的入口一般的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不但气场的量很大,而且色调也很特别。
是这个世界上最黑暗,却充满光芒闪耀的和这个世界不相符的色相。
这让田中想起了无边无际的宇宙。
田中看一眼就明白了,自己和这个孩子散发出的气场相比,自己所能散发出的浅墨色的气息,太过微不足道了。
不由得凝视着,于是和那个孩子的目光相遇了。
他嗟笑了。
比任何经历丰富的大人都要老练奸诈的窥视的表情令人毛骨悚然。
田中当成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设法装作平静,平平安安地履行了班主任的职责,迎来了放学的时间。
早早地就踏上了回家路途。
在那条路上,有一个学生正在等待着他。
【看起来你也能看得见呐】
他一边炫耀着黑色的气场,一边断定着。
霸王,如果真的存在的话,应该会用这样充满威严和存在感的说话方式吧,说话的语调会让人莫名信服。
那个从孩子嘴里说出来的东西,越发凸显了恐怖。
然后,这才是──
田中太郎和骏河安东的邂逅的瞬间。
【跟我来】
只有六岁的孩子傲然挺立,然后迅速回过身去。
这是确定田中会跟过来的,毫不怀疑的态度。
然而事实上也是,三十多岁的大人一边徘徊一边跟了上来。
自己还不想死——田中的本能警钟最大程度的敲响着。
骏河安东很自然地叫住了出租车,并傲慢地告诉他去向。
司机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到好像小孩子和大人态度像是颠倒过来的样子,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到达的地方是骏河安东的家。
是位于小山山顶附近的独栋房子。 大豪宅。
自己偶然听到的,自己负责的班级里的一个资产家的儿子,那就是骏河安东。
过来迎接的他的父母,对待骏河安东的方式,采取了简直像是臣子一样的礼法。
【……这两位是您的亲生父母吗?】
【如果说是和我的这具肉体有没有血缘关系的话,那确实是我的生身父母。 不过,从精神上讲还是臣服于我的。】
骏河安东再次傲然地断言着。
田中很晚的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十分自然地对着六岁的孩子说敬语。
田中虽然对于生下了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孩子的父母有着些许同情,但是在看着他们那副,宛如【诞生了世界之王的我们】的莫名其妙的自尊心,田中觉得更加恶心了。
也没有在宅邸内闲聊,骏河安东就这样原封不动地路过了父母,来到了后院。
虽然说是后院,但不清楚从哪里到哪里才是后院的分界线。
整个这座山都在骏河家的地皮内。
田中在人行道上,跟随骏河安东的身后,被他邀请到了树林的深处。
感觉到了不妙的氛围。
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窥视着。
用抚摸的方式摸着感觉火烧火燎的皮肤附近,让这种感觉消失。
然后,田中发现那家伙蹲在人行道的前面。
狮子一样的身体上,长有像是双胞胎一样的女人的脸的异形。
这是田中第一次看到的【异端者】
【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的宠物】
骏河安东打趣的说到,然后便毫无畏惧地接近那个异形。
怪物也是顺从他的,少年只是举起了右手,怪物就像平伏一样的垂下了两个头。
托他此举的福,田中也只是脸色苍白、浑身发抖而已,并没有陷入更大的恐慌中。 如果骏河安东没有率先证明其安全性,可能就吓破胆拔腿就跑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
【我可以在人的灵魂里播种,培养恶意和负面的感情,使之绽放。 然后,成熟掉落的果实,就是这个魔兽。】
骏河安东流畅地回答了田中暧昧的问题。
【也就是说,这个怪物是抽出人的灵魂,从而制造出来的……?】
怀着难以置信的心情,田中凝视着魔物。
是的,虽然难以置信……但是,田中相信了。这是因为从现实上目睹了非现实的存在。
进一步说,田中自身也与常人不同,因为事实上他也拥有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这也使得他对超常存在的认知门槛降低了不少。有这样一层的心理作用。
问题是,如果能够理解了,反而会因此产生新的不安。
被抽出灵魂的实验体,或者说受害者怎么样了?
【别担心。 我可没有杀了他】
骏河安东仿佛看透了田中一样,深深地笑了。
【变成空壳的原来的肉体,会永远处于昏睡状态。 现在也安置在房子里面。 这个怪物和肉体之间,就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线绳连起来了一样。 假设肉体一方的生命活动停止,线绳就会被切断。 这个怪物也会失控,就连我的缰绳也已管不了用了。 然后,怪物在几分钟内就会消失。 所以,我不会杀了他】
【原来如此……。 就是说这个怪物,现在你完美的控制住他对吧?】
【同时操纵一个的话是呢。如果想要一次操纵多个的话,也会让它暴走。而且再也不会恢复控制了。 所以其他怪物现在都处于休眠状态】
面对骏河安东的解释,田中频频点头。
然后,田中明白了,为什么这个自大的少年会对我如此亲切且细心的解说。
【你想让老师──不,你想让在下做什么?】
【为了继续进行这个怪物的制作实验,我想要大量实验对象。 但是,我不喜欢无意义的惹是生非,更不想做出增加暴露风险的愚蠢行为。 我想平静地绑架那些即使失踪也不会引起什么骚动的,并且能在实验结束解放之后,也不会注意到自己发生了什么的人】
【所以绑架和解放的角色由在下来做……如此。 但是,为什么要选我?】
【你在前世大概是中间人或者是刺客之类的吧? 应该十分擅长秘密行动的】
一瞬间就被指摘出来了,田中心中有这方面的线索。
确实,在梦中的自己比任何人都擅长隐密行动。
但是现在,令自己惊讶的是、
【前世?刚才、您是说前世吗!?】
【然也。你也会做一些奇怪的梦吧? 那些就是你真实的前世的记忆啊】
【是…是这样的吗…】
说出的这些话也类于无稽之谈,但是说了之后,却有种莫名的能够理解的感觉。
【这么说,难道在下和您在前世也曾会面过吗?】
所以你能说出田中的前世的能力吗?
【那种事一万个中也不可能有一个的呦】
骏河悠然地摇了摇头。
【看看对方的灵魂的光辉就知道了。那个人所拥有的力量的状态,大致上就了解了。只是,并不是靠这两只眼睛去看。所以,即便对方本人在我的眼前也没有意义。本来我自己就行动不方便,真是恼火】
骏河安东进一步进行了说明。
有一说、通过进入冥想状态,骏河安东可以就像在夜空中看到星星一样,可以【看到】全世界的人们的灵魂的光辉。
不过,由于亮度与灵魂的强弱成正比,所以大部分人的亮度就像是【星屑】一般,并不会出现在骏河安东的【眼】里。
另外,即使是同一个人,由于灵魂的光辉有时会增加,有时也会消失,所以如果不是灵魂非常强大的人的话,也会看不见。
而且,他能【看到】的星星的规模大小是一片一片的,所以调整根本没有用。
看到眼前的人也没用,就是这样。
田中所拥有的灵魂的光辉,从以前就隐约可见,但最多只知道【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而已。
所以,他总是从平常就不断释放出气场,他是在尝试,看有没有人能注意到这一点。
【当今世界上,会从什么样的人上,产生出什么样的结果,这都需要到大量的样本。赶快,从今天开始执行】
骏河安东下令了。
田中立刻领命,果然一点也没有怀疑的样子。
(王者…就是这样子的吧,这个人。那个……前世是某个王的样子)
田中一边这样想,一边判断是否接受命令,如此检讨着。
从伦理上来说,抵抗感当然很强。
但是,既然骏河安东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如果田中不听从的话,应该不会简单了事了吧。 要么自己被杀,要么被变成怪物——无论怎样,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变成麻烦的事了啊…)
田中一边在心里呻吟着,一边出于纯粹的好奇心问了一句。
【重复进行的那个实验…您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将巨大的权力握于我手,创造出属于我的组织】
骏河安东的回答非常简单。
然后,他也告诉了我他所描绘的远大计划。
简而言之,这是一种利用魔物来煽动各国政府的危机意识,让其协力援助建立消灭魔物的组织来从中渔利。
后来拥有白骑士机关的异名的组织里,骏河安东作为不可或缺的存在而君临那里,独霸大权的计划。
(真亏他能想出来)
田中一方面由于佩服,另一方面是对他那毫不作假的真心话产生了兴趣。
(如果一朗加入那个组织的话,不就能成为真正的正义的伙伴了吗?)
此不正是欲渡船来,正中下怀吗。
当然,从伦理上来讲这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
但是,田中认为为了孩子而犯罪也是父母的责任,对此田中进行了理论武装。
自己觉得为了让孩子站在正义的一边,父母犯罪的构造很讽刺,也很有趣。
而且,在没有自觉的内心深处,对放弃了少年时代的梦想的那份执着、怨恨等阴暗的感情,也在寻求着对这个世界的发泄口。
于是,田中和骏河安东的,奇怪的主从关系开始了。
没错,在这个世界上,田中才是他最初的亲信。
白天是一名小学教师,回到家是一个孩子的爸爸。到了晚上,就成了先绑架后解放无辜的人们,原暗杀者。
在知道了前世的实际存在和后来被称为光技的一系列技术的真实面目之后,田中就开始了对其招数进行磨练的训练。
明明只是为了秘密诱拐普通人而已,根本没有必要如此深入磨练的超常技术。
但是,如果有一天,在召集所有拥有前世的超常者们,并且建立组织的时候,如果想要在那之中成为出众的存在,这些就是必要的了。
当遇到妨碍骏河安东野心的人,以及有不服从的冒失鬼出现的时侯,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厉害的暗杀者是必要的。
田中是个天生就喜欢努力的人。
那就是连甲子园也要去的男人。
对光技的特训自然也充满了热情,日渐沉浸其中。
有时甚至忘记了本来的目的,一整晚都没有下山,毫无二心的地努力练习《神足通》(后来被命名的光技)。
毕竟和棒球小子的时代不同,有【内活通】这种便利的东西,所以即使疏忽一点睡眠和休息,也毫无问题。 不妨碍与教师和家庭成员之间的双重生活。
当初想让儿子站在正义的伙伴这一边的心情,也随着岁月的推移变得淡薄了。
就好像是回到了青春时代一样,每天都过的热血、清爽。
更确切地说,自己人生途中迷失的青春时代,感觉现在终于找到了的延续。
另一方面,骏河安东的计划虽然很费时间,但也在稳步的前进中。
在田中绑架来的实验体中,少有的拥有坚强灵魂的人,从他们那里诞生了巨大的——后来被称为要塞级【异端者】的怪物。
其中的一体就是后来被骑士爱德华命名的名为【迷宫】的怪物,在广阔的内部储存着实验体们,并且拥有在他们昏迷状态下维持其生命活动的能力。
在这之前,发生了即使由实验体制造出了怪物,实验体自身的肉体不久后也会衰弱,直至死亡,好不容易得到怪物也会消失的情况。必须避免。
但是,多亏了【迷宫】,确保了不让实验体们被解放并且一直让他们陷入沉睡的手段,终于建立了储存怪物的体制。
另外,骏河安东通过冥想发现的,如果比喻成星星的话,就是拥有一等星的灵魂光辉的人们的调查的命令,也交给了田中。
他们有可能像骏河安东一样,有自发地觉醒前世的记忆的可能性,那么就观察一下,看看能否作为同志拉拢过来,看看他们是否有这个价值。
田中每次休息放假都会在海外奔波,一边释放着气场,一边在拥有光辉的灵魂的主人很多的城镇周边散步。
这是一个中了就是走大运的,称不上计划的计划。而且田中,也能凭借骏河家的资产出国旅行,也是以一种走运的心情。
骏河安东也十分威武的说,就算毫无成果也没关系。
实际上,坚持了几年而且也作出了成果,中国的贝利仙女和法国的第九代【PSG】路易斯.圣.谢尔曼,就是这样在田中的旅途中发现,并和对方有了接触。
另外,按顺序来说,先遇到的是贝利仙女,她从一开始就对骏河安东很顺从。
【十年前,我就知道了此地会有【王】降生,且随六壬出现。而且那位大人会邀请老身到达新境界。因此,我就一直期待着阁下与老身的命数相交,然后相见的那一天】
——而且。
总有一天,当驱使怪物的日子到来的时候,提出了应该建立成为骏河安东遮羞布的替身组织的想法,提出这个主意的也是贝利仙女。
提供了一个少女身姿的宝贝,并给她起名叫天木虚穗的假名,让别人来冒充骏河安东的时候,就能继续生产和控制怪物了。
之后遇到的路易斯,就是以这个天木虚穗的姿态拉拢为同志的,成功创立了之后的六翼会议的母体。
另外,在某一天。
在骏河家丰盛的晚餐中,突然对着陪同他吃饭的田中,骏河安东这样说。
【但是,你也是个出乎意料的有用的男人啊。】
田中被那句话惊得哑口无言。
因为是田中三十三岁,当时的骏河安东还是十岁,他们已经认识了三年了。
这个【王】明确认为世界是自己的,当然还有他认为自己受到别人服务是理所当然的那种性格,田中都马马虎虎地理解了。
因此,田中明白了这句台词以骏河安东的角度来说是对他的最大的赞赏。
田中一边惊讶,一边想着既然是这样,那就抱着半要褒奖的心情问一下。
【那么差不多,是不是把您真正的目的告诉我了呢?】
自己试着探一下口风。
这个叫骏河安东的男人,越是跟他交往,就越是看不见他的底细。如果他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对怪物组织在政府的斡旋下得以结成并成为那里龙头——如此、他可不是那种程度就能够满足的器量,自己对此深有感触。
而且还有那个贝利仙女。
她很早就意识到了骏河安东的真正目的,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早早的臣服于他。
【想听吗?】
应该还是小学四年级学生的他,一边用炉火纯青的动作享受着高级的红葡萄酒,一边假装成可惜的样子反问道。
(果然,是有真正目的的)
和预想的一样,田中一边湿润着干裂的嘴唇,一边深深地点了点头。
于是乎,骏河安东笑嘻嘻地回答。
【把这个宇宙的真实,变成我的东西】
说出了与他的器量相称的、宏伟计划的开端。
【为此,【阳之女】是必要的。一切都是为此而制定的计划】
【……可以允许我详细问一下吗?】
田中已经完全不怀疑这个男人的无稽之谈了。
田中已经明白他不是那种会说些无聊谎话的渺小的男人。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尽管如此,或者说正因如此,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具魅力的——
这种的、天生的【王者】。
从那里开始的骏河安东的所说的话,是田中至今为止所听到过的最神秘的东西。
田中的身体渐渐变得向前倾斜,眼神像个少年一样目光炯炯。
(如果…他的这个、真正的计划实现之后……)
田中的胸口刺痛了。
在那里刺了十几年的,名为后悔的荆棘。
这种痛苦,骏河安东能够消除吗?
田中一狠心,向他倾诉了自己少年时代的错误选择和至今仍在继续的迷恋。
【好吧。 待到大功告成之后,作为对你的褒奖,你的烦恼,我来帮你拯救】
最后骏河安东,以大方的姿态向田中保证了。
【感谢您!我会比以往更加勤勉的为您效劳!】
田中就那样满怀喜悦地发出了誓言。
田中许下了誓言。
这是田中人生中的第二次后悔。
此后计划也顺利进行,白骑士机关终于成立,骏河安东暂时作为日本支部的国王君临天下。
表面上作为【救世主】的培养机构,实际上则是作为搜索【阳之女】的蜘蛛网的亚钟学园也成立了。
田中作为了解骏河安东真正目的的人,到学园赴任。 活用了自己教师的经历。
另一方面,作为【不可视】而暗中活动,绑架妨碍计划的【救世主】们,并且有效利用能制造魔神级【异端者】的实验体们。
田中在度过了那样的日子中——
在亚钟学园与学生们直接接触的过程中——
对于利用他们、并把他们投入到残酷的战斗中的行为感受到了良心的谴责。
一旦记住了,直到最后,那种想法就再也不会从心中消失了,一点一点地积累,堆积成了巨大的后悔。
骏河安东说了。
【如果我的夙愿实现了,我就能够拯救大家】
【在我拯救的众人之中,也包括那些在计划中牺牲的人】
所以田中,到现在也没能停止计划。
无论自己的良心多么痛,也只能对痛苦的学生们视而不见,继续前进。
但是,最近田中开始在想。
不,其实一开始就一直想,但是为了不让自己去想就停止了思考。
骏河安东真的、会拯救全人类吗?
待到他实现了自己的目的之后,会不会像往常一样利用完之后,就不管不顾了吗?
或者说也许只有田中和贝利仙女等可以被他称之为心腹的人才能得到救赎。 因为只有他的慷慨的美德是可以肯定的。
但是、若真如此。
若真如此的话……。
田中于此,放弃了对过去的回顾。
在职员办公室里,在自己的桌子前,得出了漫长而痛苦的结果——一个决定涌上了心头。
当田中意识到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了。从职员办公室里万里问完话离开之后,究竟过了多长的时间了呢?
田中把刚做完的书面文件都放进了公务包里面。
然后,站了起来。
【好了——该走了】
只有那么一点,自己身体的负担仿佛减轻了。
田中从现在起决定要做的事,并不会减轻自己的罪责。
(哎呀啊呀,我就是个无可奈何的肤浅且势利眼的人啊)
这就是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干的事,所以田中常常自嘲说这是对自己最大的讽刺。
炽场亮被拘留的反省房里,并没有准备寝具。
日常的家具用品只有那把椅子,无言的告诉着,叫他就坐在那里睡觉。
亮就坐在那里,反复浅眠着。
在这个没有钟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除了校长每天运来的三顿饭的时候以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感觉。 从宇佐子那里得到的手机(反正也没有信号,所以就没有被没收)也没有电了。
身体需要睡眠的话,就会像失去意识一样睡着。 仅此而已。
这个名为反省房的地下室,目的是假设能把【救世主】给关起来,所以在构造上也十分严密。
建造在位于地下几十米深的地方也是理由之一。
不单单是墙壁,就连地板和天花板都和银行的大金库一样,牢固地用钢铁包围着,出入口的金属门也一样。在ID卡被没收的状态下,想要打破这道铜墙铁壁逃出去的话,如果没有相当值得夸耀的【刚力通】的话也是不可能的。
另外,在拘束黑魔的场合中,要用手铐把双手绑在身后,貌似是为了不让对方能够缀写出魔法文字。
根据亮的情况,只要他有使用【荧惑】的心思,他就有可能逃出去。
只是他已经没有使出来的那种气力了,而且那种力量他也不会再使用了吧。
最重要的是,亮没有理由急于逃脱。
这时候听到了金属门被打开时发出的沉重的声音。
睡眠很浅的亮,很快就醒了过来。
亮的眼睛的焦点也很快就聚焦了下来,将视线投向出入口。
从半开的金属门的对面,
【久等了】
宇佐子突然露面了。
【比想象中花了更多的时间……啊】
亮用不介意的语气接着说着。
【周边的整理意外的花时间啊。特别是,钱这方面的太费功夫了】
【麻烦你了…….呐】
【别这么说啊。真是见外】
【火焰使者的招牌、已经放下了啊】
【那你要座垫?】
宇佐子一边开着那样的笑话,一边走到了亮的身边。
从制服的领子那里,把自己的手伸进了她的胸部的双峰之中。
本以为他是要干什么,结果只是从胸部之间夹住的信封掏出来而已。
【是的,这个人我也见过了】
【给我的吗?是谁给我的……呐】
亮以微妙的心情接受了还很有温度的信。
把信封翻了过来,这上面写着的是日向的治疗负责人,藤井冴姬的名字。
里面装的是两张信纸。
【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你慢慢来】
跟宇佐子回完了一句话,然后仔细看了一下文章的内容
写的仔仔细细的文字是,是向已经死去的日向还有亮的谢罪。
对自己在最后一个人都没能救到的悔恨。
【今后想在前线战斗,于是去日本支部提交了志愿。】
第一张的文章最后是这样结尾的。
如果是治愈的黑术的话,冴姬在日本支部首屈一指的,但对战斗的话她不是很不擅长的吗?
问题的答案写在第二张信纸上。
冴姬说在前世,她是个无人出其右的大魔术师。
而且特别擅长魔术战,伴随着【战火魔女】的异名,她过着埋头于战斗之中的人生。
但是,在晚年,她对那样的生活方式感到了厌恶,于是在重生的今世,她决定做出改变。
其实在日本支部所有领域之中,拥有其他黑魔望尘莫及的力量的冴姬,谎称自己只擅长治愈,志愿从事后勤工作。
【我再也不想去和别人争斗或者伤害别人了。 所以,我想做和这相反的事情】
信里是这么写的。
【但是,这是不可能。 归根结底,我所能做的只有破坏什么或者燃烧什么的、那样的事。】
这些都被写上去了。
亮十分理解她那份的悲伤和悔恨。
并从心底与之产生了共鸣。
【所以,我会再度回归前线。尽早消灭这些出现的【异端者】们、我会努力防止像小日向那样的牺牲者再次出现。,为了尽可能不让亮君你们这些学生上前线,我会更加努力的。下定这个决心花了这么长时间,对不起。 没能救到小日向和亮君,对不起】
信在那里就结束了。
(真是个坚强的人……啊)
亮一边小心翼翼地把信折叠好收拾起来,一边这样想着。
那份强大,是自己没有的。亮如此想到。
和宇佐子一起走出反省房,坐电梯到一楼去。
途中、
【话说回来,你那钥匙是怎么来的?】
【从校长那里抢来的。 闯入公寓的入室抢劫】
【到现在都没有被报警吗?】
如果亚钟学园的教师队伍出现了的话,可能会很麻烦。
【用【镇星】咕咚了一下。让他能一直睡到早上】
【会给他家人添麻烦吗?】
【他家里人都留在东京了。 校长是单身赴任】
【原来是这样啊】
宇佐子看起来做事大大咧咧,但是实际却细心周到。对于这方面的她的优秀本领只能说不愧是她。
从教务一楼的走廊出去,外面已经一片漆黑了。
从紧急出口到室外,宇佐子用了从校长那里抢来的钥匙又去好好锁上了。
期间,亮仰望着秋天的星空。
自由了。
没什么事可做的,自由的有些空虚。
两个人都不想再回到亚钟学园了。
一边在校园里走着,一边商量着今后该怎么办。
【万里和摩耶,一句话都不跟她们道别真的好吗?】
这个对现在的已经连心都冻结了的亮来说,也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提案。
但是,亮就像是要摆脱留恋一样的,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吧。 因为我们会变成逃亡者的……啊。 可能会给万里他们添麻烦的】
【嗯。了解】
【那么,我们要把身影藏到哪里去呢?】
【总之,先远走高飞到国外去吧?】
【那个也许也可以的……吧】
也没有仔细地去想,在亮要同意的时候。
【不,那可不好办。 在那之前能听听我说的话吗?】
听到了意想不到的第三者的声音。
亮和宇佐子一下子就摆好了架势。
因为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气息,所以两个人都板着脸严阵以待。
【不要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啊。那我不就更不敢出来了吗?】
伴随着苦笑,仿佛是从夜晚的黑暗中渗出来一样出现了的——是田中太郎。
(逃出来的事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
亮觉得他是追兵。
【不管对方是谁,都要全力以赴】
宇佐子伴随着赤红色的通力、让【荧惑】燃烧起来了。
【是白井同学吗,为什么?】 瞠目结舌的田中这么说着。
虽然这是我第二次亲眼看到亮,但还是忍不住感到惊讶。
不管怎样,田中像投降一样举起了双手。
【老师不是你们追兵,也没有打算挽留你们。 只是想请你们先听我说。 在此基础上,要怎么判断,是你们的自由】
【……那你说吧】
亮回答着。
虽然学园里也有各种各样的老师,但对于田中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良情绪。
田中用像是戏剧开场的咳嗽声来调整喉咙。
【这……不是什么确切的事。 也有可能以徒劳无功而告终。 但是,如果有想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心情的话,我认为你听听看也未尝不可】
冗长的开场白。
亮正确地认识到,这是一个不太靠谱的故事。
但是,听了田中接下来的话,亮矫正眼镜位置的那个手指停了下来。
【想让你姐姐复活吗,炽场君?】
亮吐了一口气,回答道。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也不见的是玩笑的样子。老师不是那样的人对吧】
在眼镜下,失去了生存的气力的他的双眸闪耀着霸气的火焰。
他用眼神瞪着田中,对继续听下去感到害怕。
但如果,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可以复活日向的的话,无论是稻草还是蜘蛛丝,亮都有不惜一切代价去抓住的觉悟。
等到黎明的到来,坐上第一班的新干线,三个人前往东京。
在八重洲口坐出租车,前往位于溜池山王的日本支部东京本局。
亮曾经也只到访过这里一次。 那是发生在被大百足蜈蚣袭击之后的事。
虽然清扫得很干净,但亮仍以为此处只是破旧的办公楼。
所以看到地下二楼有一间如同王侯在谒见时使用的庄严华丽的大厅的时候,也让他多少吃了一惊。
实际上,里面的一段是更高的一层,甚至在那设置了一个金银工艺品制作的王座。
在那里,像国王一样君临天下的正是日本支部长骏河安东。
才刚到初中一年级。 十三岁。
但是,与以前见面时相比,骏河安东的身高和体格都有所成长,更适合那身让人联想起军服一般的诘领学生服。
【许久不见了、炽场亮。远道而来前来谒见。幸苦你了】
把胳膊支着脸颊,肘部顶在王座的扶手上,傲慢地坐在那里的正是骏河安东。
对于亮旁边的宇佐子则是视而不见。
宇佐子那边也是,不想一直直视着骏河安东,而是看着别的方向。
【听田中老师说了】
亮从距离还很远的地方上仰望王座台,并堂堂正正地说出了话来。
虽说还是和往常一样的低声细语,但是话语中注入的力量却截然不同。
【他说,如果是你的话,也许能让我的义姐复活。 如果那个愿望能够实现的话,我愿意做任何事。 你的目的,我也会帮你】
但是,还没有听说具体需要做什么。
话就说到那里,剩下的直接去问骏河安东,如此被告知。那个田中现在就在出入口附近。
【还真是格外的热心啊。那么,先看看这个好了】
骏河安东傲慢地向坛下扔下了像卷轴一样的东西。
以滚到地板上的势头被打开。
是个挂轴。 但是,好像是被墨水涂黑了一样,上面既没有写着文字也没有图案画在上面。
也没工夫考虑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那张被涂满的页面中,巨大东西滑溜溜的从中跑出来了。
比人还要高大不少的,四首的大蛇。
但是,那些头就像地虫一样,只有一个张得很大的嘴。
是【异端者】。
并没有发狂,而是像俯首称臣一般的向台上的骏河安东垂下四个头。
【怎么了……这是……】
亮被吓了一跳。
就连旁边的宇佐子也睁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
这样看起来就像是骏河安东在使役这个【异端者】一样。
亮知道他是有被称呼为【千里眼】和【极东圣者】的称号的极为特殊的【源祖之业】的使用者,但从没有听说过他有能将【异端者】当做仆人役使的能力。
对于亮的提问,回答他的是田中。
【正如你所料,炽场君。 所有的【异端者】都是由这位大人创造和操纵的】
太过于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亮需要些时间才能理解其意义。
然后,每次理解渗入大脑,肩膀就开始不住的颤抖。
当然,这是愤怒涌现出来了。
用极度压低的声音,亮说着。
【如果没有【异端者】,日向就不会得病了】
【如果没有【异端者】,日向就不会死掉了】
【是你这家伙杀了日向的、骏河安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最后从喉咙里发出的尖叫,亮向王座冲了过去。
本以为不会再次使用的通力从全身迸出,让红莲的火焰向周围飞舞。
为日向报仇──只是被仅此一种的杀意所控制,亮化身成了一匹野兽。
能够阻止这样的他的东西,根本不存在。
除了一个人以外。
【姐姐……?】
从亮嘴里漏出来的呼唤声。
同时,瞄准骏河安东,向前疾驰的双腿也停止了跑动。
是的,突然出现在亮的眼前的是日向。
漂浮在空中,以一丝不挂的姿态,像胎儿一样蜷着身子睡着觉。
亮如痴如醉地凝视着,台上传来了响指的声音。
途中,日向的眼皮张开了。
慢慢抬起头。
然后,注意到亮──惊讶、喜悦、流泪,叫喊着什么。
但是,她的声音传不到亮那里。
日向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虽然竭尽全力的大声喊出来,但依旧是什么也听不见。
所以就由亮接近到她的那边。 试图拥抱她。
但是,就像拥抱空气一样,双臂总是掠过日向的身体。
这样不就跟幽灵一个样吗。
【这次你又是在做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安东!?】
亮对着王座咆哮。
这是谁做出来的、幻觉还是幻影之类的,亮一点都没有想过。
就关于日向而言,亮是不会被那样的东西所欺骗的。
亮对她的脸上的每一个细节,甚至表情和举止的怪癖,都一清二楚。
第一、宇佐子没有警告说她是假货。她是瞥一眼就能看出眉目的人。
如果亮认为她是真的,宇佐子也认为是真的,那么她绝对是真的日向。
骏河安东傲然地回答说。
【那是你义姐的灵魂。 因为常人的灵魂一旦与肉体分离,就会立刻磨损,消失殆尽。为了不变成那样,就由我来维持她的灵魂】
他以漫不经心的态度说出了一些不得了的话。
他摆着一副就这种程度而已不值得你来报恩的样子。
【你还有其他的力量在隐藏着吗……你到底是什么人……?】
【奎万泽戈兹——在神的国度我是如此被称呼的。这是我最初的名字。如果硬要用日语来说的话,就是…【是玩弄灵魂、使其臃肿之人】的这个样子吧。】
【神的….国度?】
刚才、骏河安东是这么说的吗? 是什么比喻吗?
而且,【最初的名字】这种表达方式,给人的感觉是他有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有更多的名字的语气。
【你相信神是实际存在吗,炽场亮?】
骏河安东非常认真地问着。
平时的话,自己会一笑置之吧。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要慎重的回答。
【我不相信。 只是,也没有理由断言神绝对不存在】
【真是无聊的回答啊。 算了,就这样吧。】
骏河安东抬高了半边脸,摆出一副你们完全应该静听的态度说道。
【神确实存在。 如果只是一言以蔽之,民间社会就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关于神的概念。 而我所说的神,就是创造出这个宇宙的存在——】
骏河安东还说,那个【神】是一名女性。
拥有至高无上灵魂的存在,创造了十三尊使徒,将其置于身边,一起在神的国度生活。
骏河安东也是其使徒之一。
神在正真的意义上究竟是什么人,她从哪里来的,这些连骏河安东都不知道。
只是,虽然神圣,但并不是崇高而不可及的存在。
【任谁都会这样想过一次吧?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存在不幸?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存在苦难? 为什么,我等不能永生?因为已经决定了。 因为是那个【女人】创造了那些和这个宇宙】
【神】喜欢看到使徒们讴歌幸福、露出笑容和高兴的地方。
【神】喜欢看到使徒们苦恼、悲伤的地方。
使徒们所有的喜怒哀乐、悲喜交集,对【神】来说都不过是娱乐。
【正是因为那个【女人】、所以才会生出【玩弄灵魂、使其臃肿之奎万泽戈兹】这种使徒吧】
但是,骏河安东对这个【女人】,正是因为她是这样的【女人】,所以才爱着她。
顺应着【她】的愿望,在神之国度里、观赏最好的表演。
让其他使徒们慢慢堕落,玷污了他们的灵魂。
他们在【神】赋予给他们的存在意义【存在的价值】中,反复做出了违背的行为,让他们迎来了灵魂的死亡。
神之国度变成了只有骏河安东和【她】两人的国家,最后把【她】也弑杀掉了。
她喜悦地哭着逝去了。
本以为宇宙会因此而终结,但却没有结束。
过于巨大的【神】的灵魂因为迎来了死亡而分成了数千份,爆炸性地扩散了。
其中的每一个灵魂,都是由【她】诞生的出来的,新的灵魂。
这就是现如今将被称之为人的存在的核心。
这些小小的灵魂,可以举例说成以坚硬的种子的状态在宇宙中流浪,到达天文学概率的尽头,着床于生命可以生存的行星上。
作为一个人发芽、开花,等到它也迎来死亡的同时,放飞出新的种子。
但是,这种物种已经不具有从【神】那里诞生之后不久的强度。
在到下一颗行星着床之前,大部分都会枯死。
只有灵魂强大的人才能转生的理由就在这里。
【那个【女人】到临死都很残酷刻薄。刻意给自己诞生的无数的孩子,增添了优劣和强弱】
然后、骏河安东(奎万泽戈兹)看见了。
【神】的灵魂在分成数千份飞散之前,有差不多一百零八个灵魂发出了最为强烈的光芒。
【炽场亮啊。 说不定你的灵魂就是其中之一呢】
但是貌似他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骏河安东冷笑着。
没错,对他来说感兴趣的对象是——令曾经的骏河安东(奎万泽戈兹)的目光无法移开的灵魂中,也是格外的光芒四射的两个灵魂。
他称之为【阳之女】和【阴之女】。
【阴之女】的灵魂的形象是终结。
这是拥有结束这个宇宙的特权的、死的具现。
然后就是、【阳之女】的灵魂的形象是创世。
可以自由改写这个宇宙,并且能够创造出新的宇宙的,和【神】最为接近的特权。
过去,骏河安东(奎万泽戈兹)着迷地想要伸手抓住飞散的【阳之女】。
但是,没能赶上。
所以,为了追上她。
自己也抛弃肉体,变成纯粹的灵魂在宇宙中飞翔,对其穷追不舍。
抵达某个行星之后,就开始寻找【阳之女】,如果知道她不在这里之后,就前往下一个地方。
肉体一边重复着新生和死亡,几乎和宇宙一样的寿命的我的灵魂,在漫长时光之中漂泊不定。
然后,终于──
在这个蓝色的地球星上,发现了【阳之女】灵魂光芒所闪耀的一鳞半爪。
她的灵魂还没有洗尽铅华,虽然只有很微弱的光芒闪耀,但那一瞬间的耀眼光芒是不会被看错的。
到底她会在哪里,自己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要弄到手。
【然后,将【阳之女】变为【异端者】,好能够让我自由地发挥其创世之力】
骏河安东用只有自己才能使用的特权般的、出言不逊的口气说出来了。
【……也就是说,你会成为新的创世神吗?】
【然也。我会以慈悲为怀,创造一个没有悲伤、痛苦、不幸、死亡的世界。拯救世界上芸芸众生吧。 你和你的义姐也不例外】
正所谓连神也不惧的傲慢,正如骏河安东所说的话语一样。
【原来如此……啊】
亮像咀嚼一样的喃喃自语着。
然后瞥了一眼田中的脸。
田中的脸上仿佛写着【剩下的就看你了。 做决定的是你】。
亮又瞥了一眼日向的脸。
她的脸上就像是写着【我的事已经够了。 求求你了,不要被囚禁住】一样。
最后,亮看向了宇佐子的脸。
和往常一样,像是在发出【噗嘿】的笑声一样的、没有条理的表情。
但是现在,却是如此可靠。
什么信号也没有,两人同时点头。
下定决心。
原来如此,和田中说得一样。
这是根稻草。
正经的人类,一个拥有正常精神状态的人类的话,是绝对不会寻求的这种救济。
但是,对于像现在的亮一样,沉浸在绝望的浑水中的人来说,这也无疑是向他们伸出的救赎。
【下令吧,骏河安东。 我应该做什么?】
明明已经这样回答了,亮却没有一丝犹豫。
直到半天前,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的亮,已经不在了。
恰恰相反,为了自己在让日向复活之前绝对不放弃,为了不让自己在半途而废,自己都要幸苦的活下去,那种想法变得越来越旺盛了。
人如果不活着,就没有意义。
即使还能像这样再次见面,但是在和对方的凝视之中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难到不会感到空虚吗。
无法跟心爱的人交流根本没有意义。无法和心爱的人接触根本没有意义。
(所以我要活下去、和活着的日向一起,接着那最后一晚的后续——)
如果是为了那个的话,我什么都能做。
连灵魂也能出卖给恶魔。
不,那样的做法太温吞了。
我自己也要,化身成为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