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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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夏立克王国的移动宫殿,也被称为「联邦三大奇景」之一而极富盛名。从国王的寝殿到官员宿舍、卫兵值勤室都设置在鲜艳的五色帐幕之下,「锦织朝廷」自古以来总是令旅人震慑不已。
虽说是移动宫殿,但实际上似乎无法移动分毫。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本地的旅行家在参访夏立克时,正逢五十年还是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甚至被写入历史记载的大豪雨袭击了王都。看到诧异不已的人们慌慌张张把晒到一半的衣服收下来、慌忙间踢倒了帐幕支柱,还被受到惊吓的山羊以头槌攻击,旅行家说:「这俗气的帐篷村落真该准备即刻移动罗!」这便是堪称历史谬误的「移动宫殿」之名由来。用当地的语言来说,「集合王宫」好像才是正式名称。
夏立克王国是个几乎终年不下雨,位处极东沙漠中的王国。
从那种地方被嘿咻嘿咻抬出来的人体吵闹神轿——奈露莉王女二世会对本地充沛的雨量大为震惊也是可以想见。但当她对着报纸上的天气预报专栏用近乎哀号的声音大吼:
「才不会下雨!绝不能下雨!」
这番举动就连我都吓了一跳。
一把丢开报纸的奈露莉又接着以海豚踢水法狠狠跺了好几下脚,然后「那啦——」哭喊了一声倒进长椅中。
—所花时间不过短短两秒钟。在半空中舞动的报纸飘落地面之前,她已经早一步完成了这一连串的动作。逃避现实能做到这个分上,也算是种武器了吧。
正忙着把刚送达的邮件依宿舍塔分门别类的通信女委员抬起头,向我们投来质疑的视线。
我在轻扬起的笑容里添加了「请不用放在心上」之类的讯息,弯腰舍起散落一地的报纸。
奈露莉趴在皮革椅子上,从那独特的发髻末梢到两条修长纤细的腿直至脚趾尖,都涨满了显而易见的怒气。
在思索她究竟为何气成那样之前,我下意识地先翻开刚寄到没多久的《中央政治通信》日报的读者投稿专栏「学生园地」,确认一下自己寄出去的明信片有没有被刊登出来。找了把椅子坐下,我深深吸入一口染满墨水味的空气沁满胸臆,同时翻开目标的那一页,在这个联邦体制内的年轻乡民们彼此激烈交锋的小小战场上,出现了我的名字(笔名「青之时代」)。得到的评语是「同年级的N同学再度失控!赠五十超瞎啪刺绣棒球外套。」
喔耶!我得到超瞎啪刺绣棒球外套了!这么一来,离日康公司显微镜的目标就只剩二百超瞎啪刺绣棒球外套罗!
我将报纸依原样小心地摺好放回桌上,转身面向伤心不已的同班同学。
「喂,奈露莉,你就算对天气预报发火也没用啊。」
照报纸上的预报专栏所说,我们第八高等学校所在的本地南部地区将会从傍晚开始下雨,而且接下来的一整个星期都会持续这样的天气。一如往年的秋季长雨。
下雨有哪里不好吗~?我拿出连主播都甘拜下风的中立公正立场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奈露莉却把嘴唇抵在包裹椅子的皮革上,发出类似「噗噜噜噜噜」的恐吓声。
「居然说大奈露莉日那天会下雨,这种恶毒至极的揣测教我怎么能不生气!」
她边说边抬起头。
普通女孩若躺在长椅上摆出靠一只手肘撑起上半身的姿势,多半会让人感受到淫乱的诱惑,或联想到母猫哺乳忍不住想啾啾啾吸个几口、在妈咪怀里滚来滚去之类的。可是眼前的小奈露莉王女却是在「严禁穿鞋踏入家门」的文化背景下被教育长大的,穿着鞋子基本上就不可能让身体好好放松,到头来她伸得直直的两条腿就像开开阖阖的巨大肉剪,瞧她喀嚓喀嚓响不停的样子倒也挺有趣的。换句话说,最适合我的职业难道是专业小猫猫美容师的喵?
「不对,你这么说太奇怪了。」
面对奈露莉的臆测,我选择以冷静且理性的方式做出回应,「所谓的天气预报,都是以科学的角度经过精确计算的。不会有那种因为心血来潮就胡诌一通的气象预报员,那都是要通过考试的人才能胜任。」
「要是这样的话,难道不是到了该重新检讨制度的时候了吗?或者必须把注意力放在科学伦理的另一个角度.进行一番全新的探索呢?」
我也很想采纳奈露莉女士创新的意见活用在往后的行政制度上,但请允许我提出最基本的一点异论——那么想改革就回你的国家改啦。
像你这种春天时才从只会生产山羊和笨蛋的落后国家跑来的乡下土包子,凭什么否定别人的国家啊?嗤!
「话说回来那是什么?大奈露莉日?我听都没听过……?」
「你说什么?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不知道大奈露莉日的家伙!」
奈露莉发出的惊叫声回荡在大厅的每个角落,连前来领取邮件的学生都被吓得停下脚步。正准备进行校内广播的通信委员一手遮住麦克风,露出相当困扰的表情看向我们。设置在天花板的喇叭爆出沙沙……杂讯声,缓缓散落在大厅空间的底部。
奈露莉骤然往后一躺,揉合了感叹与轻笑,从嘴里吐出「那啦哈哈哈……」的音节。
「要是大奈露莉日没有来,奈露莉——也就是我本人可就没办法长大了。到时候这个世界又会变得怎样呢,雷治·雷基伊兹?」
会变成怎样啊……应该就是会成为外表不变只有历练不断累积的萝莉阿婆,被尊崇为神,和宇宙生命融为一体之类的吧。先不提什么某路神明的毕生修业,就算从现实层面来考量,不管过了几年容貌依旧的奈露莉肯定会被怀疑是只吸血鬼,但其实她是放弃人类的身分进化成终极的生命体,然后冉也无事可做只好放弃思考,与宇宙生命融合为一——
这就是逃也逃不了的因果轮回吗……
「那种事我可敬谢不敏。所谓的生命之火,就该是纵使短暂仍炙烈燃烧才对啊。」
脑海中浮现出因衰老死去的跳蛛姬鼠——猛玛象的身影。乖巧可爱的猛玛象。喜欢窝在我手上吃乌龙面的猛玛象。在它喜欢的小巢穴里沉眠般安安静静死去的猛玛象。是它教会了年幼的我,人生总有接连不断的生离死别,我最好的良师益友。
看着沉醉在猛玛象回忆中的我,奈露莉似乎误会了什么。
「我说得有些过分了。」
她低声嘟囔着,随即摆出一副成熟懂事的模样。
「其他报纸的天气专栏说不定会有放晴的预报吧。」
她边说边从椅子上站起身,把通信委员柜台上堆积如山的报纸一股脑儿地全搬过来。我梦想着自己的笔名「青之时代」能纵横各大报纸的投稿栏版面而乐得笑呵呵,奈露莉则是被接连的雨伞标记打击得体无完肤。
「大奈露莉日」是隔周的第三曜日,当天果然从一早就下起雨。在奈露莉与她的家臣们一边那啦——那啦——嚷个没完一边奔相走告之下,最后终于决定在奈露莉居住的第二宿舍塔内举行「大奈露莉日庆典」。
到了这个节骨眼,我想了又想总算摸索出「该不会是要庆祝奈露莉生日吧」的假设论点,但当我找奈露莉本人当面确认后,却引来她一阵嗤笑。
「生日……哇哈哈哈,你说生日?」
她停下正在收拾的动作,转头看向坐在邻座的娜娜伊,「娜娜伊,你知道自己的出生日期吗?」
身为夏立克王国的亲卫队少尉,又兼任奈露莉王女的护卫及同学等多重身分而自负的女军人娜娜伊似乎认为自家主子正在嘲讽自己,脸上瞬间闪现了愤怒的情绪,但当她伸手轻抚那充满象征性的羽毛耳饰后,立刻又恢复成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
「出生月份勉强还记得起来,但生日的话就太……」
「没有错,就是这么回事。」
奈露莉用力点了点头,把抽屉里的课本和笔记全都搬出来堆在面前,「居然连生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拿来庆祝,只能说本地居民的生活未免过于迷信了!真亏得你们还熬得过去,我深感佩服。」
说完便咯咯笑了几声,但环顾教室却发现班上同学似乎没有半个人赞同她的论点,奈露莉难掩诧异地发出「唔唔唔……」的低吼。
「不管怎样,今晚的庆典你也来参加吧。不过就算再开心,也得低调点别张扬,千万不能让地底的恶魔知道这件事。」
奈露莉靠着她娇小的身体奋力抱起六堂课分量的课本、笔记还有各种资料,字典则交由娜娜伊拿着,主仆俩动作轻快地并肩走出教室。
正值雨夜,被我们这些八高学生称为「塔之森」的校舍群落每栋都有十二层楼高,而那高耸的建筑物顶端全都隐蔽在漆黑的乌云之间,看起来就像是支撑起整片夜空的巨大梁柱。用来替代星辰的学生单人房灯光无论数量或亮度都还是与真正的星空差了一大截。隔着双层玻璃窗流泻的光芒映照出雨水的轨迹。若有一棵高耸直达明月的大树,从树梢飘落的叶片看起来也会是这种感觉吧。
从第十宿舍塔最顶层一路下到地面的一年十一班男生——通称「淋得全身湿答答美少年BOYS」的成员正敏捷地闪避从破了个大洞的遮雨棚以杀人之势倾泄而下的雨水,往同班女同学们所在的第二宿舍塔一直线突击前进。
「好久没去女生宿舍了耶。」
亥金开口。他把雨衣的帽兜往前拉了拉,以防眼镜镜片沾上雨水。
走在他身旁的萨嘉大人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以他是个猪哥男又很有男子气概这两点来说,就算他在地底下挖条隧道通往女生宿舍,或是女孩们挖条地下隧道去找他幽会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从学生防卫队手中分到的白色雨披下,捧着满手奈露莉喜欢的零食(相当于七十大币),就是这种持续不断的桃花运投资才让他得以过上充实又美好的人生。
另一方面,我则想趁这机会把在参加农艺队活动时沾满泥巴的长靴洗一洗,所以特地跳进萨嘉大人和亥金都避开的水洼里踢起水花,不知为何心情就这么晦起来了,难怪我没异性缘。
「就算是奈露莉,过上这种大雨也没办法在野外活动吧。」
似乎相当赞同我的说法,淘气的风儿一股脑地吹掀了我的雨衣帽兜。
相对于撇尿、相扑、BBQ烤肉等等直接连系到与人类本能相关的行为,奈露莉和她的部下都是喜欢跑到野外解决的蛮荒人种。
第二宿舍塔的一楼大厅,负责监视学生出入情况的女宿舍塔委员与十一班男子四天王的最后一名成员——瓦吉·沃吉兹正并肩坐在一起。平时不是堆着管理名册就是遗失物品的棕色木头柜台上,今天却亲昵地摆着两只玻璃杯和下酒小菜盘,看起来就像什么小酒吧似的,实在是太犯规了!人家我可是独自在风雨中想尽办法要多招点桃花,却不得其门而入耶!
「唷,你们总算来了,先在这里登记一下。」
瓦吉摊开一个类似卷轴的东西,催促我们快点签名。我稍微瞄了一下,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不少宾客的名字。看来秋季的漫漫长夜,大家在宿舍塔里都过得很闲啊。
我假装把瓦吉的耳饰错看着羽毛笔,用力拽了他一把,「那啦——」瓦吉惊叫一声,拍掉我作乱的手。
他和娜娜伊一样,都是伴随着奈露莉从夏立克王国远道而来的佣仆学生。侍奉王女的他,左耳也依照王国的传统被割下。真是有够野蛮的风俗。
……不过先等一下喔。如果他们至今依然是维持着那种野蛮风俗的民族,那割耳仪式的激烈程度说不定已经快违反某些既定条例了。
像是把奈露莉的什么给割了或剃了,而且还把那模样拍摄下来之类的——
这种壮观的情色场面,说什么我也不能错过啊!斜眼瞥了傻呼呼留下自己真实姓名的同班同学一眼,我只签了一个「×」,便转身爬上楼梯。
第二宿舍塔从二楼到十二楼每层各有四间单人房,住的全是女生,对我们这些男生来说根本就是充满诱惑的小恶魔系天堂,但我却视若无睹地快步通过了。
我没事找那些堕落的人民干么呢。
为了与「没穿衣&没长毛」的天使见上一面,我正张开名为勇气的羽翼,努力往天使所在的高度飞去。
正当我想一溜烟钻进位于十一楼的奈露莉房间时,却被娜娜伊逮住,还被迫脱掉长靴。仔细一看,她为了除魔而涂得黑漆漆的歌舞伎式眼妆都被泪水糊得乱七八糟了。
「发生什么事了?」
经我这么一问……
「看到殿下成为如此优秀的大人……就让我忍不住想起那个小小的殿下……」
泪流满面的她,声音也跟着荒腔走板。
就算现在也还是小小的奈露莉同样哭哭啼啼,抬起宽大的民族服饰衣袖抹去不断滴落的泪水。在房间的正中央,也就是床铺与书桌之间的狭窄空间,她正与三位学长面对面坐着。
其中一人开口朗诵着类似贡品清单的东西。
那些了不起的大人物或许对这种行事做法有着共通的认知吧。毕竟我们所就读的这所高中.可是聚集了联邦同盟国的王公贵族与其关系者的特殊学校。
但我只是本地的一般市民,并不具备那方面的「常识」。所以才会两手空空前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别扭。
念完清单的学长将那东西递给了奈露莉。接过后,奈露莉将手抵在地面上深深垂下头行礼。
「为了不令王位继承者之名蒙羞,往后我也会更加努力,还请各位不吝惜指导与鞭策。」
三位学长回敬一礼后,准备起身离去。
这时娜娜伊走上前,将原本大概有幼牛大小的巨型面包切片捧起。
「请为我们殿下献上祝福的面包吧。」
言语问,她也比划着面包边做出撕下一小块的动作。
奈露莉则闭上双眼,将嘴巴张得开开的。
这算什么?喂饵时间吗?
三位学长面面相觑踌躇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分别上前撕下一小块面包送到奈露莉的嘴边。
奈露莉大嘴一张便吞下了面包。那股活像两栖类生物要把手指连同面包一起咬掉的狠劲,吓得学长急忙缩回手。
哇喔,这类的余兴节目我超喜欢的说!
当我还是个小学生时,有一团惊奇小屋来到我们的村子表演,广告看板上写着「恐怖!会吃人的野人!」那时我还约过班上我最讨厌的家伙一起去给那家伙喂食呢(说是野人,也不过就是个毛发特别浓密的大叔)。
我一心只想快点喂食那个小小的吃面包人,虽然维持着坐姿,还是情不自禁往她的方向蹭去。
「恭喜老奈!」
我迸出一句简洁有力的祝福。
「喔喔,雷治。」
奈露莉用垂到地板的衣袖抹了抹被泪水濡湿的脸庞。
「下了这么场不凑巧的雨,我还不凑巧的住在十一楼,但你还是不计较的来了,真是令人欣慰啊。」
虽然这个「不凑巧」似乎有哪里怪怪的,但更令我无法不去在意的是她身上那套民族服饰。
我心想,简直就是大奈露莉呀。
在大话剧祭上,她所饰演的大奈露莉——也就是初代奈露莉的模样至今依然让我记忆犹新。为了扮演憧憬的祖先一角,奈露莉相当努力也投入许多精神,真的好可爱。而且不知为何最后我竟然在舞台上向她求婚了。回想起那一夜的点点滴滴,胸口彷佛也燃起小小的火光,让心房感到一阵温暖。
话说回来,这件衣服该怎么脱才好啊?不是啦,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一站在创作者的立场,无论如何就是会想以这种方式把每件事都分析透彻嘛。这算是创作者的职业通病吧。
我先用「就像我妈一样」之类甜腻得要命的赞美词向遵循传统的奈露莉大肆美言一番,接着对捧着面包的娜娜伊招了招手。
「我也可以做一下那个吗?」
「当然。」
娜娜伊把面包递到我面前,「这么一来,你也会得到福泽庇佑的。」
奈露莉早已摆好姿势,对着我张开嘴。
我将手伸向面包,表面像是以大拇指和食指夹住了面包,但其实其他几根手指正在面包的另一面伺机而动。
看起来好像只撕下一小块,但看准时机我的手腕立刻一转、再一勾!把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当成铁锹狠狠挖下一块拳头大的面包。在我故乡的村子里,这可是被称作「神之手」而让村民们恐惧不已的野蛮必杀技。
奈露莉依然闭着双眼,咬住了我递出的面包,但出乎意料的大小却杀她个措手不及,因而发出「呣咕咕」的嘟囔声。跟在面对学长时不同,她的嘴巴虽然还在进食,这场演出却怎么也没办法画下完美的句点。
仔细想想,面包的分量已经少了那么多,可见她应该塞了不少进肚子里吧?该不会她其实早就已经饱了?
这种野兽派的斗士若是失去饥饿感,就只是个粗暴胡来的选手罢了,奈露莉似乎也是那种类型。
她会不会直接从轻量级战线退隐呢?
就在我持续关注状况的同时,她也以塞了满嘴面包的模样睁开双眼,「呣哈——」的嚷了一声,转身钻进娜娜伊的怀里。
她努力咽下了嘴里的食物,看着我手里拿着的特大块面包——
「你也做得太过分了吧!」
奈露莉气得大骂。
娜娜伊护着她家主子移步挡在奈露莉和我之间,同时瞄准我的头部使出过肩发球的强力钩臂拳。
哼,那么大动作的拳头怎么可能击得中嘛——也许是我不该太小看对方,因为那一记钩拳狠狠击中我的太阳穴,让我一时站不住脚一股脑地摔进奈露莉的被窝里。
「怎、怎么可能……拳头居然伸长了……」
凶器是蓬松柔软的白面包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如果是我老家那种烤得硬邦邦的黑面包,说不定刚才那一击就会把我的脑袋瓜劈成两半了,「人不该只靠面包过活(注1)」,真想让那些在梦里说大话的知识分子胜利组也尝尝这种恐怖的滋味。
「奈露莉,恭喜你长大成人。」
房门在这时被推开,萨嘉大人和亥金走了进来。
来得正好啊,有预约的各位!
我将战后处理交由他们负责,自己暂时撤退到房门外。「你这条破破烂烂的村绳!」背后传来的叫骂声应该是来自奈露莉本人吧。
八高的塔楼无论哪一栋都既细且长。
中央为楼梯,两侧各有两间单人房是每栋宿舍塔共通的设计,除此之外就只有在多出来的狭隘空间里摆个小洗脸台罢了。
我就站在洗脸台前,盯着嵌在墙面上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如既往阴沉又缺乏魅力的脸孔。
十六岁——
三个月前我才刚过完生日,现在已经十六岁了。
在本地,法律规定二十岁才算成年。我一直以为那还是很久以后的事。因太过遥远而无法想像。
注1取自《新约圣经马太福音第四章第四节》,「人不该只靠面包过活,而是靠上帝所说的每一句话。」
映入视野的只有镜子上方发亮的橘黄色灯泡,和我一脸笨拙呆站着的身影。
楼下飘来女孩们美好的嘻闹喧嚷。
我咬了一口从奈露莉房里带出来的面包。实在太咸了,要是每天都得吃这种东西谁受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