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罐 第四口 这才是最强的

  被那红色的瞳孔注视,全身动弹不得。

  然而从直觉到确信,花不了多少时间。

  「妳……妳是。」

  紧张与亢奋使脉搏加速,无法顺畅呼吸。

  唐突地出现在翔等人面前的,是十多岁的少女。

  长过腰的黑色长发,头侧有两个跟哈密瓜一样的蓬蓬球发饰,里面装满液体。

  服装以红色为基调,肩膀与肚脐均外露的设计。应是少女化时即穿在身上的衣服吧?靴子是高过膝盖的长靴。两手戴着长度不一的手套,脖子的套带上有个类似黑曜石的宝石在上面。

  最显眼的,当然是那火焰般的红眼。

  几乎与目击证书完全符合。

  她一定就是那个打倒无数空罐,谜样的α型空罐。

  不顾翔等人的惊愕,口型空罐默默摆起作战态势。

  「等一下!妳弄错了!」

  翔张开两手大叫:

  「我们无意与任何人对战!请听我说!」

  但α型空罐未回答,举高两手准备出招。

  ——?!一

  瞬间一股莫名的寒意穿过全身,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三步。

  原本表明无意开战自己竟还大张双手,他在不知不觉间已跟对手一样一摆起防护的姿势。

  是本能促使翔这么做,防卫的本能警钤大作。

  不保护自己不行。

  眼前的这个女性,打算杀我——

  此时,拳介往翔面前踏出一步,像在守护他一样。

  「——塔堂。」

  「你明白了吧。跟那家伙说什么都没用。」

  这么说着的拳介斜过身,两手握拳靠近脸颊——拳击的准备姿势。近身攻击型的拳介准备上场。

  舞并列在旁边,两手包着白色的绷带,握起拳置于胸前。

  「来吧,蔬菜痞子突袭!」

  舞的四周凭空出现八团白雾,渐渐成型为有手脚与脸的蔬菜。

  红萝卜、茄子、白萝卜、蕃茄、高丽菜、花椰菜、香菜,青椒。

  各自排成接近棒球守方的阵式,舞站在投手位置,蔬菜则各自站在其它定位上。

  「喂!舞,住手!」

  「——」

  舞不回答。应该说没空回答。舞紧握拳头,肌肉几乎要挤出声音。表情急迫地看向五公尺前的α型空罐。

  仔细看拳介亦同,表情僵硬,脸上浮起细汗。说是战斗态势,更像是面临强敌的怯懦。

  「……大地,你应该早就感觉到了。」

  视线未离开α型空罐,他沉重池对翔说:

  「光是对立就能明白,那家伙非常强。肯定是我至今遇到的生物当中,霹雳无敌强的一个。」

  拳介的拳头微徽晃动着。

  「我们若不使出全力跟她对战的话,恐怕会全军覆没。」

  「这……」

  「做好被杀的心理准备。要可怜她等打倒她后再说。」

  「但是……」

  翔犹豫不决。若在此时允许对战,往后不是会更解释不清吗?还是应该忍耐——

  以翔为中心面露难色的那一刻。

  ——α型空罐可不是会放过这种机会的对手。

  等发现时,已不见α型空罐的人影。

  「咦……?」

  呼吸被恐惧冻结:心脏亦化成了冰。

  「在上面!」站在最后方的美咲喊道。

  幸好美咲站得很远,只有她勉强看到α型空罐移动的方向。

  α型空罐在跳跃。

  黑色长发飞起,超过四公尺的高度,越跳越高,展现超人之能力。

  但对空罐来说是有可能的,换句话说就是不意外。

  上升的东西必定要下降。

  拳介与舞快速重摆阵势,翔啧一声跟着摆起架势。

  跳到约五公尺高的α型空罐,总算顺着身体的地心引力落下。

  站在她落下预定点的拳介并没有逃,他将双拳维持在下巴,准备迎战。

  拳介向身旁的舞使个眼色,不愧是伙伴,在眼神交会的瞬间舞就明白了,拳介想说的是……

  「不要在意我,那家伙一靠近,就算会把我卷入也要把那家伙干掉」

  拳介已有牺牲的觉悟。舞也认同之后,迅速移动位置,将蔬菜分配成能进行夹击的队形。

  翔亦跟着提起拳。希望能尽一己之力拖延α型空罐,别让拳介与舞太辛苦……

  ——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围攻落下的α型空罐。

  破坏这个预想的,当然是她的能力。

  算准时间,拳介以一死决心挥出右拳。

  而α型室罐,突地停在半空中。

  「什……?」

  右拳挥空,拳介脸上难掩惊愕之情。

  下降的α型空罐在出拳的那一秒,左手向上伸抓住某物,就这样在半空中停止住。

  像是被看不见的缰绳拉住一样。

  这时间差令拳介的拳成为挥空的攻击。

  α型空罐并未放过这机会。

  左手持续抓着,某物,她挥起脚。

  脚比手要来得长。α型空罐放出的踢腿,精准地击中拳介头部,把他踢飞至几公尺外。

  「拳介!」

  舞发出干哑的声音。这又成为被攻击的绝佳时机。

  α型空罐利用原本踢腿的惯性作用,转了一圈后踢中相反方向的舞。

  「呜……!」

  舞用两手使力挡住,但威力太强仍被推倒。慌忙再度站起的舞表情苦涩,想必攻击的威力强大。

  α型空罐仍然手抓某物,彷佛是绕着铁棒做单手大回转一般,纵向旋转。

  接着在空中直直倒立起后,她突地放开某物,接着像体操选手般并起双脚回到地面。

  这只发生在几秒之间。

  翔在这段时间无法动作,仅呆站着。

  旁边几公尺外的地方,被踢飞的拳介手押着头,双脚摇晃地努力打算起身。虽被踢飞很远,身为拳击手想必对分化攻击的伤害应该很有心得,看起来没伤得很重。

  在地面站定的α型空罐,接着看向翔。

  吓了一跳。但也是好事,可以让他快速恢复注意力。

  α型空罐快速飞近,很快,但还来得及反应。

  翔亦踹地前进。与拳介打架的记忆在脑中快速闪过。

  不论对方拥有多么怪物般的能力,只要身为人形,同样的构造弱点一定也相同。

  翔屈下身,保持在约α型空罐腋下的高度,等着与她擦身而过。

  这是阻止α型空罐攻击的唯一死角。不论她的能力多强,翔突然靠近她没那么容易反应过来。而且这个高度,不论从上方或下方出击都很难击中要害。

  虽有如此战略优势,但翔其实只是靠直觉行动。可说是不成功便成仁的赌注。

  而此策略奏效了。α型空罐没想到翔会靠近,些微的慌张缓下脚步。翔趁隙屈下身,像要钻入地底般潜入她的左边腋下。

  ——成功了!

  他马上使力用帆布鞋底磨擦地面煞车停下。回过头见到的,是α型空罐毫无戒备的背。

  好机会!

  翔握起右拳,摆起架势……型空罐仍背对这边。好机会。

  ——就是现在!

  翔踹地快速向α型空罐前进。

  这的确是拿下一城的好时机。但是…

  翔突然发现到某事而停下脚步。

  ——要打吗?打这个女孩子?我?

  此时突然意识到极具破坏性的自己。我不是打算阻止选拔赛的吗?怎么可以……

  翔在α型空罐背后握着拳踏步。

  「呆子!你在干嘛!」

  拳介的怒吼声将翔拉回现实。

  α型空罐仍背对着他,像准备接棒似的突然把右手向后一伸。

  「?」

  翔看着停在他肚脐高度的手掌心,而下一秒……

  咻——

  一个有如蒸气车的音效声响起的同时,翔被猛烈往后吹。

  「什——?」

  是比大楼缝隙的风还要强力百倍的强风。翔全身接收从α型空罐手掌中放出的招式,完全无法招架地远远弹飞。像小孩玩的风筝般低飞约五公尺,屁股着地。

  「…………」

  呆坐在地上,翔不禁张大嘴。惊讶之情更胜痛楚。

  ——刚刚那是,哈密瓜的……

  与α型空罐面对面的哈密瓜反应与翔一样。

  从手巾放出碳酸的招式,哈密瓜偶尔会使用。也就是说……

  「那家伙也是碳酸系列的空罐吗?」

  α型空罐似乎不在乎翔,一眼都没看他,现在又瞄准了剩下的哈密瓜等人。

  翔大叫。

  在此同时,葡萄子喊出:

  「「多酸酸葡萄!」」

  在哈密瓜后方高飞的葡萄子,将清凉饮料魔法做出来的葡萄放在Y字发射器的在线,往α型空罐发射。

  如子弹高速飞行的果实切开风阻飞向α型空罐。

  从斜上瞄准脸部,肯定来不及躲开。

  「——」

  α型空罐抬起头,做出难以置信的动作。

  她将右手仲向果实。

  ——难道想用手掌接住吗2:

  那是无用的,翔以前可是亲身经历过。多酸酸葡萄的果实,是像整人糖一样藏有强酸的东西。冲撞物体时会爆开并发散强酸,空手承接绝对会重伤的!

  但α型空罐的意图并不是那样。

  她握起拳头。

  手腕快速地水平划过空气。

  接着,果实居然像被那拳头拉着一样,改变方向从α型空罐的肩头上方划过,飞至后方去了。

  那不过是零点几秒之间的事,α型空罐安然无恙。

  「又来了?」

  手持发射器的葡萄子落地后,想起之前的事,害怕地看着α型空罐。

  ——她改变了果实的轨道。

  不可能是射歪。肯定是α型空罐的本事。是像先前她对翔使出的压缩空气技巧吗?但是又没听到碳酸爆破的声音,再怎样的气体也不可能做到那样。果实彷佛被吸住般地利落改变航道。

  刚刚看见的空中静止术也是,实在是高深莫测。

  即便充满疑惑,战况并未暂缓。

  αo型空罐锁定葡萄子。葡萄子尚未于发射器上重新装填果实。

  此时舞发挥战斗力。

  「妳的对手是我!去吧!蔬菜痞子突袭!」

  在四周等待的八种蔬菜一同飞向α型李罐。总算重回战场的拳介也加人队伍。

  「………!」

  或许是看穿习于作战者的连续攻击,α型空罐似乎也感觉到会吃不消。她用碳酸将蔬菜喷开,脚一踢又飞到空中。

  到约三楼高度时,α型空罐再度使出那招。

  右手伸高攫住某物,又静止在空中了。

  「又是这招!到底是怎样!」拳介咋舌。

  「不了解招式无法击破。」舞也遗憾地说。周围的蔬菜们此起彼落放话「给我下来!」

  「卑鄙小人!」「要多吃蔬菜啊!」

  α型空罐仍抓着看不见的东西吊在空中,叹了口气。

  此时。

  「哈密哈密——J

  「咦?』

  背后卷起强风,翔仓卒地回头。

  哈密瓜站在那儿。离开公寓前为了方便,已换上初次少女化时的战斗服装。

  她将两手交叉向前推,前方出现清凉饮料魔法的网纹哈密瓜。

  她用全身力量喷出碳酸,头发与衣服都被大大撑起,气流以哈密瓜为中心,形成龙卷风激烈而上。

  她双手带着网纹哈密瓜举至头上,准备下划。

  「喂!哈密瓜!」

  翔想要阻止却已太迟。

  「哈密哈密——哈密瓜!J

  交迭的两手,瞄准天空中的α型空罐大力挥下。

  全身涌起的风集中至掌心,网纹哈密瓜如来复枪的子弹般,高速回旋后直线飞向α型空罐。

  哈密瓜的清凉饮料魔法哈密哈密哈密瓜,是会随着距离的加速度而提高威力的招式。

  「——」

  浮在空中的α型空罐表情因惊讶而动摇。

  她仓促地放开某物,身体自由后便开始落下。但这并无法躲开网纹哈密瓜的攻击。

  「呜……」

  α型空罐将双手前伸。

  咻地一声,手掌发出强力碳酸,后座力使得她身形如虾子般地往后退缩。

  网纹啥密瓜持续上飞,从α型空罐的头上擦过。

  α型窄罐缓缓下降,落在离翔等人约十公尺遗的路面上。

  用严肃的眼神盯着这边。

  「喂……喂喂!」

  翔口齿不清地告诫哈密瓜:

  「很危险耶!要是打中的话…」

  「那种程度的攻击她躲得开啦。」

  哈密瓜拨着肩后的长发用鼻子喷气,毫无反省之意。眼神则紧盯着α型空罐。

  「不觉得那家伙很没礼貌吗?我们说几次没意愿对打了,单方面的硬要挑起争端。要战就战,好歹说一声嘛。」

  这话提醒了翔。

  α型空罐至今未跟翔等人交谈过。

  不对,应该说……根本连她的声音都没听过。

  「妳……该不会。」

  天外飞来一笔的想法,翔战战兢兢地向她提问:

  「不会说话?」

  「………」

  α型空罐没有回应。

  只有那双红色眼瞳带着悲伤,诚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哈密瓜等人亦注意到并倍感惊讶。

  「妳……」

  「——」

  翔踏出一步,α型空罐一脚蹬地,立即袭击而来。

  「等一下啦!」翔并不想打仗。她一定有什么苦衷。

  但舞与拳介、哈密瓜等人则完全备战态势,准备迎击α型空罐。

  「包围她!她可能会使出碳酸,但那威力不大!」

  「夕张防护罩!」

  「去吧!蔬菜痞子突袭!」

  像群蚁爬上巨大昆虫一样,哈密瓜等人连续出招。

  大家拼死地在作战。葡萄子所说一对一的话没人赢得了她一言,大家都确实感受到了吧。

  多对一状况就完全不同。就算是α型空罐,被一八O度包围后一样会居于劣势。

  翔却无法加入战局。只以保护者的态势站在无战斗力的红豆子与美哄面前,观察战况。

  瞬间一想,说不定这样才是对的。多数迎战能快速分出胜负,对α型空罐的伤害或许会比较小——

  正这么想时,舞的拳击向α型譬罐的脸挥土。

  哈密瓜与葡萄子使用飞行道具让α型空罐失去平衡,拳介靠近吸引她目光,接着舞由反方向杀进来。

  「…………」

  α型空罐摇晃着撑起身体,放出大量碳酸后退离包围区,拉开距离。

  「哼!妳这家伙!」

  舞意志高昂地摆起胜利姿势。这是此场争斗中的第一个安打。

  「…………」

  逃到稍远处的α型空罐,用指甲抹过被击中的嘴角,应有划破口腔,流出一丝血迹。

  ——果然。

  与舞等人不同,翔未以初次击中她而开心.而是确认事实。

  适才α型空罐即便受到攻击也只是吐口气,连哀号声都没有。

  ——她果然无法说话……

  「就算是这家伙,也无法一次对抗这么多人吧?」

  拳介自信满满地说。蔬菜们亦得意地呵呵笑。

  哈密瓜也因刚才的合作攻击更有信心了:

  「就这样大家一起出手的话,应该可以制住她。那家伙虽然能躲开甚至飞到空中,但几乎没什么攻击的招式嘛。」

  「——」

  此话一出,α型空罐瞇起眼。

  她将手伸向脖子上的黑曜石。

  她要做什么?这么想着的翔,目赌她将手指刺进宝石中。

  「什……什么。」

  彷佛只是将手指插进果冻一样,她从当中取出一样东西。

  尺寸是摆明无法存放于宝石中的大小。

  那是补充饮料。

  看到品名大家一同叫出声。

  是350ml的可乐罐。

  她拉开拉环后,一口气喝光。

  「原来那家伙……是可乐的空罐呀。」

  这就可以说明她为何能发出强力碳酸。

  但还有其它的——吊在空中、或是如何改变葡萄子果实轨道的原因仍不清楚。

  此事马上就真相大白。

  已喝光的可乐罐,α型空罐一个用力。

  喀啪哩,罐子溃不成形。

  「等一下你,你在干嘛?」

  但α型空罐却不在意似地,继续使力把罐子揉成一团。

  卡沙、喀沙、卡沙……

  刚开始以为的普通动作,渐渐地越来越感奇妙。

  「咦……?」

  她手中的罐子无限地被揉捏。

  一般人的手掌使力,能垂直施力即无法水平施力。但她却面不改色地不断揉捏,罐子亦越变越小。

  「………」

  等到挤压的声音完全停止后,她又面无表情地将手掌张开。

  她手中什么都没有——不,不对。

  掌心中央有一个约一公分的小黑点。

  ——她将罐子揉成那个样子。

  原本350ml的铝罐居然变得那么小……

  说是握碎,不如形容成压缩。还比较恰当。

  『……压缩——」

  那瞬间翔脑中像解开谜团般的灵光一现。

  「对啦……是压缩!」

  「翔?」

  哈密瓜因翔的狂叫而回头。

  「她的能力是压缩!刚刚在空中摆出握取的姿势,就是把空气压缩在手中抓住!」

  「把空气压缩在手中抓住……」

  哈密瓜疑惑地来回看着α型空罐与翔。

  「刚才她躲开葡萄子的多酸酸葡萄也是一样的!她把眼前的空气抓住并压缩后往旁边一推,制造出空气的信道而使果实改道!」

  「等、等一下,这种事……」

  哈密瓜慌乱地说。

  确实很难想象。握住空气并压缩,然后靠它停留在空中是物理上的不可能,改变飞行物体的方向也不确定科学上究竟办不办得到。

  但那是以正常的物理规则来推论。

  她所操作的是非比寻常的清凉饮料魔法。

  她要抓就连空气也能抓,要压缩也址随意压缩。挂在空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实在是,真的假的啊?这个?拳介呆滞的说,乱搞也该有个限度吧。」

  「若是被那家伙抓住手腕,会怎样啊?」

  「没没没、没问—题的啦!那家伙的手也只有两只!当她抓住你们的时候,我就会打倒她了!」

  葡萄子摆明害怕却虚张声势,说着意义不明的宣言。

  但α型空罐的能力不仅止于此。

  「——」

  她像在集中精神似地瞇起眼。

  「………」

  微微动起嘴唇。看得出她在念些什么,但完全听不到。

  周了一段时间才明白,那是类似咒语的咏唱。

  ——所谓咒语是针对自己的暗示,而非敌人。所以发不出声音仍然可以咏唱咒语。

  效果随即出现。她的长发渐渐产生变化。

  「什、什么……?」

  哈密瓜疑惧地深锁眉头。

  α型空罐的黑发四周,出现类似红色的蒸气——彷佛南极出现的极光。

  那光线徐徐增加份量,变成无数条红色的蛇缠着发丝,向四周威吓着。

  「好……好可怕……」

  红豆子对这诡异的景象感到害怕,贴到翔身边。翔忍不住吞一大口口水。

  接着那红蛇般的光环,又慢慢潜回α型空罐的发下。

  α型空罐的黑色长发变成与瞳孔一样的红色。

  「哦……喂喂。」

  对此难以解释的现象,他只能下意识的吐出轻挑的言语:

  「看起来霹雳无敌强的耶!那家伙……」

  发色转红的α型空罐,又将左手靠近宝石。

  修噜——这回她将手深埋进手腕处。

  接着拿出比罐头要大更多更多的物品。

  像是在看魔术表演似的,α型空罐将手从宝石中拉出,手里握着的长形物体渐渐显现。

  ——那是一把刀刃有两倍宽的西洋剑。

  还不是普通的剑。体积实在太大了。刃面、宽度都是,说不定已经跟α型空罐的身材相当。对人来说极不适合的、异常巨大的一把剑。

  另外,更增添它诡谲之气的是颜色。

  宛如纯铅般的浓黑色。

  剑柄,剑鳄与剑刃均为黑色。

  接着红发的α型空罐,再度做出难以置信的动作。

  她将右手中的铝罐屑压进巨剑中。

  铝罐屑毫无反弹地轻快进入剑身。

  「什、什么……?那是……」哈密瓜脱力地问。

  α型空罐单手握住巨剑,缓缓走近。

  全员因重量型武器的登场,均害怕地纷纷往后退。

  α型空罐左手握着剑高举过头。

  那气势有如耸立于霭霭云端前的高塔。

  翔看得入迷,一时忘记害怕。

  「翔!」

  哈密瓜飞奔而至。

  「呜哇」」

  翔被往后推倒在地。

  下一秒,α型空罐巨剑挥下。

  不知不觉间,他竟已经在剑的攻击范围内了。

  巨剑落在刚刚翔所站的地方。

  这一空挥的余力落在地面水泥上。

  无法相信的画面又出现了。

  水泥地面裂开了。

  发出彷佛遭逢重大事故时的轰隆声,接着地面震动,巨剑沉入地面。

  因威力过强,巨剑插入点的四周亦产生大大小小的裂痕。看起来像是从黑色树干下生出来的枝干。有些裂痕还一直延伸到翔的屁股下。

  「………啊,啊哈哈哈哈!」

  翔不禁笑了出来。旁边一同坐在地上的哈密瓜虽未出声但亦露出微笑,但表情有点扭曲。

  吓到都要尿裤子了。

  那个力量也太超过了吧!

  α型空罐若无其事地拔起剑。随着滋滋滋滋。的声音,水泥碎片从剑刀上掉落在翔与哈密瓜的面前。

  翔与哈密瓜一起站起身。

  其它人则如蜡像般无法动弹。

  α型空罐再度将剑高扬。

  「喂…大家。』

  翔震动喉头挤出话语:

  「都明白了吗?」

  虽未把视线拉离α型空罐的巨剑,众人仍一同点头。

  「好、好,知道就好。那么……」

  翔用力大喊:

  「快逃啊!」

  一声令下,大家背向α型空罐火速跑开。

  这种情势毫无胜算。总之先撤退。

  原以为会被追赶,但α型空罐却伫立在原地。

  「?」

  咦?正感疑惑时,α型空罐很干脆地把巨剑收回宝石内,发色亦回复黑色,转身背对众人,接着,她深吸口气后,高高跳起朝翔等人逃跑的反方向离去。

  「……咦?她是怎样啊……?」

  大家搞不清状况的果然伫立在原地。

  那家伙要去哪……?她想做什么?

  「总……总之,我们得救了。」

  翔全身发软的瘫坐在地上。

  其它人亦陆续放松。

  眼前看到的,是由α型空罐的力量造成的月球表面。

  在住宅区大打出手还没有目击者,真是太幸运了。感觉打了很久,但拿起手机一看,从遇到α型空罐开始竟然只过了五分钟。

  情绪起伏过大导致那段时间显得很长。

  「总……总之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呼…背靠背坐在一起,大家分享这份充实感。

  就这样坐着休息十五分钟后,总算有起死回生的感觉。

  「…不过,那家伙到底想干嘛呀?」

  「真的呢,果然不单为了消灭空罐的样子呢。」

  冷静下来后便开始思考。

  「啊!」

  美哄出声。

  「——她是逃跑!」

  美哄呼吸急迫地说:

  「她发现与哈密瓜妳们对战很不利,所以逃走了!」

  「…耶」

  这样说起来也有可能。

  虽然巨剑的威力惊人,但这样硬战下去,α型空罐也很难全身而退。

  众人对她的能力感到害怕,对方一定也猜忌着我们的功夫。这没什么好意外的。

  说不定在实际对战后,发现哈密瓜她们的实力坚强,于是拿出巨剑吓我们,以便自己逃离……?

  「可恶,这样不就是中计了吗……」

  但再想想,初次交战在全员都没受伤的情况下结束,亦为好事一件。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正这么想的时候,翔的手机响了。

  是奈染弥打来的。

  「……咦?这家伙干嘛——」

  咻——

  翔瞬间全身汗毛竖立。

  ——等一下,喂喂,给我等一下。

  难道说α型空罐不是逃跑,其实她——

  坏预感传遍全身,握着手机的大姆指亦颤抖着。

  翔按下通话键。

  ——电话那头的奈染弥口齿不清地喊叫:

  「小翔救命!耶儿她!耶儿被α型空罐攻击了!」

  ◆◆◆

  离开翔的公寓后,奈染弥与耶儿一起在街上散步。

  云层很厚,风咻咻地吹,有大雷雨即将来临之感。

  她们走在离翔公寓的不远处,路旁有独栋或低楼层的公寓栋栋相连,有车亦有行人。但不能因此懈怠,敌人不一定会介意旁人的眼光。

  集中精神观察四周的同时,奈染弥询问耶儿:

  「耶儿,妳在做什么打算呢?」

  奈染弥尽力不显露责备、用平常的口气说话。

  耶儿视线落在奈染弥额头咐近:

  「……是指什么事?」

  「别装傻。刚刚的事呀。」

  奈染弥抬眼看向耶儿。在想要敷衍或说谎时,耶儿会露出极具罪恶感的眼神,一看就能发现。实际上她现在就是。

  「耶儿,妳还是很在意选拔赛的事对吗?」

  适才离开公寓时,翔等人并未对她们多有关注。但身为耶儿持有者的奈染弥,马上就发现她不对劲。

  行为过于急迫。平常的她绝不可能自己提出要个别行动、而且还未经过奈染弥的同意。

  奈染弥的眼神散发质问的意味,耶儿则默默任视线游移。

  「妳仍把小密视为敌人吗?」

  「不,那种事——」耶儿连忙摇头。「主人之前就交代过我不能跟哈密瓜吵架,我是打算遵守的。」

  「打算遵守……但?」

  奈染弥挑语病。耶儿其实很诚实,真心话都会在这种地方显现。

  「意思是说,也有没办法遵守的时候?」

  「那……那是……」

  耶儿一边走着,像被骂的狗般缩起脖子与肩膀。这种时候,用全身道歉的耶儿非常可爱。

  「……?妳在说什么?」

  「主人,妳真的不打算把离开日本一事告诉翔殿下他们吗?」

  「恩……恩,那件事……」

  这次换奈染弥心虚地低下头。

  「若这样被主人丢下,翔殿下他们会怎么想呢?」

  「小翔他……但是……」

  那个人——已经有小密了。

  奈染弥一直在意的就是这点。

  而哈密瓜在家政教室调停葡萄子争执的事件,更是膨胀了她心底的险影。

  「或许奈染弥…并不是最适合小翔的女孩子……也说不定吧……?」

  「主人……」

  奈染弥边走边看着地面:心里始终忘不了先前发生的那件事。

  「主人因为许多琐事而过于疲累了。」

  为了那样的奈染弥,耶儿坚决地说:「一定要把选拔赛的事解决掉。不这么做的话,主人无法冷静地思考清楚。」

  「恩……说的也是呢。」

  「我就是为此想与他们分开行动的。」

  「咦?」

  预料外的发言。

  「我打算自此之后都与翔殿下他们分开行动。不这样做的话是无法赢过α型空罐的。」

  「哪有,为何会那样?」

  「……若是翔殿下等人与α型空罐遇上,有可能打赢吗?」

  这个……奈染弥如此嗫嚅之后就接不下去了。

  奈染弥听得懂耶儿的弦外之音。若是翔肯定没办法。那位青梅竹马从小讨厌斗争的个性,奈染弥再清楚不过。在与α型空罐对峙之时,想必他也会立即提出和哈密瓜她们意见相反的休战宣言。甚至大喊着「不要打!」,拼命扯舞或拳介他们的后腿。

  实际上,就算那么多被α型空罐打败的空罐持有者们如此哀伤与遗憾,他也没说出「把α型空罐打倒以停止这战乱」这句话。奈染弥就喜欢他这种和平主义的想法。但是,这世上就是这种人会遇到惨事。

  「小翔就……保持那样就好。」

  奈染弥想了一下回答:

  「奈染弥……喜欢那样的小翔。」

  「即便那会招致所有人的不幸。」

  「呃。」

  被这么一问——她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虽然至今都顺利度过,但不代表未来也都能迎刀而解……

  「我认为这样是不行的。」

  耶儿的语气中带着坚定的决心。

  「我认为有必要打倒α型空罐,并旦毁掉男屋等人的阴谋。所以我才要跟翔殿下他们分开行动。翔殿下在的话很碍事。」

  「耶儿,难道妳……」

  带着不好的预感询问,耶儿肯定地点头。

  「我要打败α型空罐。」

  「这种事……不行!」

  奈染弥摇着头接近。「不可以做这种事!不行!」

  「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妳记得选拔赛的新规则吗?若在截止日前未能分出胜负,不只空罐,连持有者都要被软禁。我不允许那种事。另一个角度来说,我是为了主人的幸福将这场比赛划下休止符……」

  「不用为奈染弥考虑那么多!为此考虑这么痛苦的事……而且奈染弥很担心耶儿!要是耶儿受伤、甚至变成罐子的话……」

  「主人……」

  耶儿苦闷地低下眼,奈染弥靠在她的胸前恳求她。

  「耶儿,拜托……别那么冲动……要是耶儿不在了,奈染弥,奈染弥会……」

  「对不起……主人……」

  头顶传来耶儿充满歉意的声音。

  她懂了吗?奈染弥正打算抬起头。

  「——即使会让主人伤心,我也——」

  「怎么这样,耶儿……」

  奈染弥正要接着说,脸旁的耶儿身体突然一阵紧绷。

  「危险!」

  「哇!」

  耶儿突然抱住奈染弥跳了起来。

  ——那瞬间,脚的正下方传来宛如大卡车撞击的声音。

  被耶儿拦腰抱住的奈染弥被带到三公尺远处。她的头激烈震动、视线摇晃。跳起前身体毫无准备,落地时脚用力踏上水泥地、肋骨也因紧抱而有些微痛楚。奈染弥大声喘着气。

  「——抱歉主人!妳没事吧?」

  「恩、恩。没问题……刚才是什么……」

  俯胸吞了几口口水,奈染弥抬起头,然后惊讶的张大了眼。

  两人刚才所站的水泥地变成陨石坑。

  好像数人一起拿工程用尖锥敲击,造成宽一公尺、深三十公分以上的洞。

  「发……发生什么事了?」

  奈染弥惊慌地巡视四周。其它约五位行人亦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洞。

  奈染弥马上辨认出肇事者。

  正面五公尺远,站在大洞那一头的少女。

  红色的眼睛、随风飘扬的红色长发。

  不甩确认她右耳上的耳环,直觉就知道她的身份。

  她就是α型空罐。打败且夺取大量空罐的谜样空罐。

  她的右手轻松握着一把黑色的巨剑。

  她手握那种东西——突然就向我们出招吗?耶儿有注意到真是救了自己一命,毕竟那巨剑在水泥地上留下那样的痕迹。

  若被击中的话——两人应会被炸到粉身碎骨吧。光是想象便让奈染弥全身发寒。腰身一软,差点就要瘫坐在地。

  「耶儿…i」

  她用力攫住耶儿的衣服,能依靠的只有她了。

  但是耶儿却轻轻与奈染弥颤抖的身体拉开距离。

  接着她对奈染弥点点头示意她安心,优雅地正面对上α型空罐。

  「——等渗透压之剑!l

  清凉饮料魔法从右手指甲发出。可自由变换渗透压,可以切断所有的有机物,是最强的武器。

  而α型空罐所持的巨剑成份未明、有怎样的力量也不清楚。

  两个剑士涌着杀气对峙着。

  奈染弥在耶儿后方发抖。很想大喊住手!很想大喊,快逃!。但身体抖得厉害无法发出声音。几乎是呼吸困难地站着。

  两位剑士同时放低重心,架起马步。

  奈染弥因恐怖与痛苦泪流满面,彷佛要将胸口撕裂般地大喊:

  「耶儿」

  而这话语,却成了出手的口号。

  两人往前冲刺。

  剑拔弩张的对战开始了。

  奈染弥慌张地取出手机。使劲移动僵硬的手指,点出电话簿,向翔求助。

  ◆◆◆

  翔等人接到联络后,急忙前往奈染弥所在之处。

  在电话中确认地点并不远,但奈染弥慌乱到无法确实告知所在地。

  与奈染弥保持通话,翔等人开始狂奔。

  只能从α型空罐离开的方向及奈染孺所说店名来推测了。透过电话,可得知奈染弥非常害怕,以及耶儿与对方激战、短兵相接的声音。α型空罐未加害于奈染弥就很令人高兴了。

  虽然没把握能否找到,幸好比预料中更快到达。

  他们在半路遇到目击战况的路人。目击者为数累多,甚至还有人报了警。看来战况极为激烈。

  「奈染弥!就快到了!我们就在附近!」

  「快一点,小翔快一点!啊!」

  「怎么了?」

  「她们离开了!她们一边对打——越跑越远了!」

  「跑远是哪边啊?她们已经移动了吗?」

  「奈染弥也……啊!」

  通话突然中断。

  喂!翔大叫,赶忙重拨——但却没有人接。

  「可恶!」在思考缘由前,总之先冲了再说!从路人的情报看来应该就在附近。

  从后方传来警报声,两台巡逻车超过翔等人。他们跟着巡逻车的方向前进。

  总算找到人潮聚集的地方,巡逻车亦停在旁边。

  「那边吗?」

  翔跑近并闪过人群……中央的地面布满许多陨石坑般的凹洞。

  「呼、呼、喂喂喂喂……」

  对这异常景象深呼吸几次后,翔望向四周。

  ——没有看到奈染弥的身影。

  翔喘着气询问看热闹的人群:

  「喂!刚刚有人在这边打架对吧,往哪边跑了?」

  得知有几人目赌,似乎在警察来之前就离开了。

  「翔!这个!」

  哈密瓜秀出手上的东西。那是奈染弥的手机。是摔到了吗?盖子跟电池部不见了。

  「奈染弥……」

  「一定还在附近!快走!」

  翔正要再度起跑时,注意到红豆子与美咲疲累似地蹲坐在地。

  完全没休息就这样一路奔来,翔与拳介有运动习惯并无影响,但以普通女孩的体力来说,能跟到这边已经很不错了。

  翔判断不能再勉强她们。

  「小哄、红豆子,谢谢妳们跟到这边。没关系了,妳们先在这休息吧。」

  「哪有这样……我还可以,我们也要帮忙找!」

  美哄满头大汗反驳。红豆子亦双手撑膝用力点头。

  「谢谢妳们,但是留守这里也裉重要。说不定那三个人会回来呢?先恢复体力再跟上就好。——不对,这样只有妳们两个太危险了。」

  翔想起刚刚的事。α型空罐只要看到弱势的空罐,即便有旁观者亦毫不在意地下手。

  「对了!舞!妳跟她们两个一起留下来!」

  「我吗?为什么?」舞大感意外地提问。

  「这样战力分配是最均衡的。现在起分成三组在附近搜索。舞、小哄跟红豆子留在这边,塔堂与葡萄子一组、我则是跟哈密瓜。若是谁先发现耶儿与α型空罐,其中一人马上帮助耶儿,另一人则向其它组通报!」

  这样做,可避免最糟的结果。

  「大家都明白了吗?出发吧!」

  各组随着翔的号令踏出步伐。

  ◆◆◆

  奈染弥喘着气追在耶儿与α型空罐后面。

  现在才开始后悔适才扔掉电话。

  正与翔通话并报告现况时,发现α型空罐丢下耶儿往自己这边袭来。

  因惊吓而下意识将手中的手机往α型空罐那儿丢去。幸好耶儿马上冲来将α型空罐再度拉远。但也因此中断了与翔的通话。

  耶儿与α型空罐打了好几回,无意识地移动着。想必一路上已被不少人目击了。

  「呼、呼、哈……耶儿!住手!」

  奈染弥不死心地不断向对战中的两人呼喊。

  但两人没有停手的迹象。

  奈染弥感觉两人实力相当。两方均无法用剑触及对方,刽与剑彷佛舞动般挥来弹去。

  能轻松使役那么难以驾驭的巨剑,α型空罐的气力令人惊讶。

  耶儿的等渗透压之剑是能切断任何有机物的剑。能与它交战许久,看来黑色的剑是无机物制成的。

  起初为两人互相角力,耶儿却渐渐处于劣势。

  主因是武器的重量与腕力之差。α型空罐每击必杀,极有效率地消耗耶儿的体力。而且还有另一个理由。

  「咕……!」

  耶儿不时要拉远距离饮用补充饮料,α型空罐就趁这空隙发动攻势。而她自己则是先让自己浮在空中-确定耶儿难以接近后才喝。

  她比耶儿更加习惯战斗。

  ——这样下去耶儿会……

  「两人都给我停手!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为了中止战事,奈染弥不屈不挠地吼叫。若不这么做自己会感到不甘心。平时总是摆着架子说话,其实什么忙都帮不上。

  但奈染弥也只能持续喊叫。或许还可以让翔他们听见并赶来。

  ——小翔、小翔、小翔!你快点来呀!

  奈染弥一直祈祷着、等着他。

  这种时候他一定会来。

  他总是在这种时机,突然出现保护大家。

  对了,小翔也总是说他会保护重要的人。

  所以,快点来吧。

  来保护奈染弥与耶儿——

  「小翔!」

  奈染弥中途改变了喊叫声:

  「快出现呀!小翔!」

  她满脸通红,专心一意地相信翔一定会赶上。

  ——耶儿与α型空罐的战斗仍持续着。

  耶儿的腕力终于用罄。

  「呜………」

  全力使出的一击再次被α型空罐挡下,而耶儿持有等渗透压之剑的右手,脱力垂下。疲劳终于到达极限了吗?还是手已经打到厂脱臼了呢?

  拂去盖满脸部的汗水,她想再度举起右手却办不到。

  若是普通的剑还可以两手交换使役,而从耶儿右手指甲伸出来的剑,当然只能用右手控制。若右手无法动弹,就穷途末路了。

  「耶儿!」

  重要的人面临危机,即使如此奈染弥还是只能喊叫。

  耶儿藏起右手,想逃离α型空罐。

  不久前脚力可能还能赢得过她,但至此耶儿的脚已经很疲劳,无法展现原本的利落。

  马上就被α型空罐追上了。

  耶儿吃力地避开巨剑攻击,往某栋大楼躲去。

  彷佛等待活祭品似地,大楼的一楼有个地方正大开血口。

  那边似乎是连到地下停车场。

  耶儿逃入车道,α型空罐亦尾随进入停车场。

  「不行!」

  地下室的印象给奈染弥极差的预感。

  ——我得阻止她,不阻止不行!不能到那儿去!

  奈染弥当然亦疲惫不堪,但仍挤出最后的力气走下斜坡。

  然后走近——

  「不能过来!主人!」

  耶儿痛苦的哀号自深处传来。

  「妳怎么了?」

  奈染弥哭泣般的语气回应,更往深处走去。

  停车场挂有多盏黄色灯泡,比想象中更为明亮。场地广阔,虽停了二十几台车但仍有许多空间。

  ——在那里?妳在哪里?耶儿。

  奈染弥气息紊乱地四处观望。

  就在那边——

  ……喀啦。

  从某一角传来脚步声。

  「耶儿」

  奈染弥因期待拉高声调,望向声音来源。

  但是…,

  「啊……」

  ——红色长发飘摇着。

  黄色灯光下,红色的瞳孔闪烁发光。

  「啊……啊……」

  α型空罐。最强传说。

  奈染弥无法移开视线。

  屏住呼吸面对眼前的少女。

  视线定在她右手处的某一点。

  ……啊啊,好熟悉的物品。

  她握在手里的是——

  「骗人的吧……?」

  350ml的铝罐。

  白云般的底色,锐利的蓝色线条斜斜地画下。

  那是运动饮料的空罐。

  「耶儿。」

  「这不是……真的…吧?」

  耶儿。

  奈染弥的耶儿。非常重要的朋友。

  那个耶儿……

  ——啪哩。

  撕裂空气般的尖锐声音反射于水泥墙问。

  这是什么声音……?

  ——叽哩。

  金属再一次悲鸣。

  难不成是………

  ——喀叽、叽哩哩、啪哩。

  「住手……」

  她的脸颊肌肉扭曲,下巴微微震动。

  但是声音没有停止。

  ——啪叽、咕啾、叽哩、啪哩。

  「不要啊……住手、住手……」

  像是全身的血被抽干,眼前一片白茫。

  她摇摇晃晃地走向声音的来源。

  往α型空罐正在揉捏的方向。

  往她右手的手掌里………

  她最最重要的耶儿被摧毁的地方——

  「不要!!住手!!」

  「不要杀耶儿!拜托妳!我求求妳!住手!」

  像是响应奈染弥般,α型空罐手中的声音越来越大。

  ——咕喀、啪叽、喀叽、咚叽、叽叽、卡叽、喀啾。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住手——」

  她忍不住捣住耳朵,摇着头跪在地上。

  但即使如此并不能阻挡那声音进入,

  反而觉得它更加响亮,响亮到击打在她脑海中,苛责与苦楚彷佛都要将自己的身体一起击溃了。

  ——喀啾、啪叽、啪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耶儿!耶儿!」

  泪如雨下。

  ——喀咔、喀叽、哔啾。

  「不要!快点住手!要杀就杀奈染弥吧!」

  头快爆炸了,是不是一头撞死比较干脆呢。

  α型空罐面无表情地继续虐杀耶儿。

  ——哔啾、啾叽、喀叽、咚哩,哔叽、喀叽、波叽、昧、喀哩、波叽。

  「住手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啾哩、啾叽、昧啾、喀哩、咔哩、喀啾、叽、叽哩。

  「啊啊啊啊啊啊啊」」

  ——昧哩、喀、咕喀、咔、叽啾……

  「啊……啊啊啊啊……呜哇啊啊啊啊……」

  缩成下跪姿势的奈染弥,痛哭失声。

  终于——听不到耶儿被压碎的声音了。

  「呜……呜……耶儿、耶儿。」

  奈染弥抬起满面的泪痕。

  α型空罐依然手握着拳。

  等完全没有声音时,她缓缓张开手。

  手心中央有个一公分左右的铁屑。

  原本是耶儿的物品,已经变成垃圾死去了。

  「啊……哈啊……」

  奈染弥已完全无法思考。

  α型空罐将那原是耶儿的物品,拿近巨剑。

  接符仿佛像融化的巧克力一样,那原是耶儿的物品就这样被吞没在剑刃之中。能证明耶什么都没有留下。

  能证明耶儿存在的东西,一样都没有。

  ——主人!

  往日耶儿的呼唤声在脑中响起,但已无法再亲耳听到它了。

  「…………」

  奈染弥精疲力尽,无法再发一语。

  痴呆似地,她在充满黄色灯光的停车场中跪坐下来。

  回神时α型空罐已不见踪迹。与那把杀害耶儿、又将耶儿吸走的不祥巨剑,一起消失在停车场中。

  ◆◆◆

  「奈染弥!耶儿!在哪?!妳们到底在哪啊?」

  「在的话快回答!」

  翔与哈密瓜不停追寻三人的踪迹。

  分组后已找了二十分钟之久却毫无头绪。前半大致都能靠目击者的描违前进,但到某处信息就突然中断了。

  随着时间过去,天色越来越暗。

  在这世界即将完全沉入合夜的时刻,翔想到会不会从此都无法见到奈染弥她们,突然背脊一阵发冷。

  「……混帐!为什么会找不到!应该就在附近了呀!」

  不止烦燥,焦急到快哭出来的翔猛踢着地面。

  难道说……三个人跑到更远的地方去了吗?还是说,早已分出胜负,而奈染弥与耶儿已经被……

  「翔!翔!振作点!」

  哈密瓜呼唤的声音让翔回神。

  「你在沮丧什么?累了吗?真是没用的男人!」

  哈密瓜愤怒地咻咻喷着碳酸。

  其实哈密瓜应该比自己更累。在不久前还跟α型空罐对战过。

  但她没有喊累反而怒叱翔:

  「还是说你放弃了?!不要这么快就放弃啦笨蛋!笨蛋笨蛋,大笨蛋!这中时候你不都是会说吗?「混账王八蛋!」还有「别为了这种小事放弃啊王八蛋」对吧!?你不是这样活过来的吗?」

  「嗯嗯……没错!」

  翔用力首肯。

  他拨起浏海,擦去额上汗水,偷偷抹掉眼角的泪。

  ………谢谢妳,啥密瓜。

  真的,这种时候有妳在旁边真好。

  「——那么,虽然风险比较高,要分开找吗?」

  「嗯,就这么辫吧。我去找找那边。找到要马上发出声音让大家发现唷。」

  「那当然。抢路边的车,连按几次喇叭就可以了。——小心点别受伤唷。」

  「这还用你说。你以为我是谁呀?你才是,别勉强耍帅啊!」

  「笨蛋,妳以为本大爷是什么角色啊。我可永远是冲动然后丢脸出名的大地翔啊!这次我要照例自不量力,然后留下羞耻的回忆!」

  听闻此回答,哈密瓜灿笑如花。

  「笨蛋!你啊,真是到哪都是笨蛋。」

  「吵死了。」

  「不过——也很帅气唷。」

  「咦……?」

  不禁睁大眼看向她。

  哈密瓜一脸糟糕的样子,慌忙嘟起嘴转头。

  「没、没什么啦!刚刚是乱说的!用错词了!你怎么可能帅气嘛!」

  「什么呀,居然说这么没礼貌的话!」

  「笨蛋!大笨翔!快点走啦!」

  「好啊—!我知道了!走就走嘛!妳也不准偷懒赶快动起来!嘘嘘!」

  两人慌张地斗着嘴分道扬镳。

  翔用步伐表现,就算是我也是会生气的!。走了一段后,翔感到脸颊发热。

  ……居然在这种时候会感到脉搏加速。

  「笨蛋,你在想什么,在这种时候……」

  适才哈密瓜的笑容挥之不去。像是要强迫抹去般,翔再次快步踏出。

  过了一会儿,阴阴的云层开始落下小雨。

  翔不满咋舌。但现时不管是下雨还是下枪都没什么差别,目的仍然不变。

  与哈密瓜分开后,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奔跑的翔,进入人烟稀少的小巷时,眼中瞬间映入难以置信的东西。

  「为……什么?」

  他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翔的前方有个貌似奈染弥的女孩走过。

  彷佛刚在便利商店买完东西般,踩着普通的步伐。

  旁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她自己。

  这个事实令翔大感讶异,不停重复擦去积在脸上的小雨滴。

  但不管怎么看她就是奈染弥。翔疑惑地朝她跑去。

  「奈染弥!」

  她缓缓转过身。

  不带感情、冷淡的表情。

  「小……翔?」

  「为什么妳会一个人走在这里?耶儿与α型空罐怎么了?已经分出胜负了吗?」

  「耶儿……」

  听到名字又马上回想起的样子,奈染弥缩起身子。

  就这样沉默一段时间。

  「喂,怎么了啦?我一直在找妳耶?耶儿怎么了?她没事吗?不过幸好妳看起来没受伤——」

  「耶儿呀,她已经死了。」

  「咦?」

  奈染弥抬起脸来。

  「她在奈染弥的眼前,被o型空罐捏碎了。」

  「妳、妳在说什么……」

  一开始翔以为是个恶劣的玩笑话。

  因为奈染弥用平常的举止告知,表情完全没变。

  「我是说真的唷?」

  说完,她的嘴角甚至还露出一抹微笑。

  目赌这笑容的瞬间,翔像被雷打到似的突然弄懂了。

  啊啊——奈染弥说的是真的!

  耶儿确实被α型空罐给杀了。

  看到那笑容就明白,因为那是假笑。

  不是如同哈密瓜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内心在哭泣,一定装不出来这样的笑脸。

  「……奈染弥……」

  翔找不出话语安慰她。

  她仍保持着微笑。独自在越来越大的雨势当中,任凭心底降下泪雨。

  「我……」

  翔应该要说些什么。

  对青梅竹马的她…至此一直相守的奈染弥,应该要为她做些什么。

  但他却完全想不到。不论何时何地总能生出一堆废话、甚至是体贴话的自己,这种时候却完全派不上用场。

  反而,他想起之前耶儿对自己说过的话。

  「主人跑到很远的地方也没关系吗?」

  耶儿突然告知奈染弥要去美国一事的时候。

  而自己在当下居然找不出答案。

  ——对我来说,奈染弥究竟是什么?

  「那个……小翔。」

  奈染弥抬眼直视着翔。

  「我希望你……安慰我。」

  「咦……?」

  对听不习惯的语句,脑袋有点不听使唤。

  「奈染弥因为耶儿死掉,现在非常的伤心。你看得出来吧?」

  淋着雨的奈染弥,偏在此时露出妖艳的笑容。

  「所以……安慰我好吗?」

  「安慰是指……」

  脉搏不明究理地狂跳,翔只能如此回问。

  奈染弥的笑容像在说真是拿你没办法呢。

  「不讲白就听不懂吗?」

  她微微地斜过头:

  「我想要你……亲我。」

  语闭,奈染弥闭上眼睛。

  ——亲、我……?

  这个词让头脑糊成一团。她的话有如麻药,让大脑都麻痹了。

  「小翔,亲我好吗……?」

  奈染弥抬高下巴,很舒服似地闭着眼,将身体靠近翔的怀抱。

  ——我要跟奈染弥……亲嘴。

  至此一直是青梅竹马的单纯关系。

  原本只是孽缘般的异性朋友—

  ——真是这样吗?

  他心底突然涌起这个疑问。

  你真的只把奈染弥当青梅竹马吗?

  因为我……无法回答耶儿的提问呀。

  难道说,无言以对是因为,她对自己是更重要的存在吗?

  在此之前,从未以异性的角度正视过她——那难道不是隐藏真心的障眼法吗?

  意思是说,其实我也对奈染弥……?

  看着眼前奈染弥美丽的脸、因淋雨浮现青白色的唇,翔拼命地思索。

  奈染弥一定是喜欢我的。对我的优缺点、甚至过去都很了解,总是在我身旁。奈染弥真的是个好女孩,配我太浪费了。

  那我也喜欢奈染弥的话,不是很好吗?我很迟钝所以不太懂这种事,说不定我根本就喜欢奈染弥…,

  …但是再怎么思索也没有结论。

  因为另一个女孩的脸浮现在眼前。

  适才看到的灿烂笑容。

  称赞我帅气、又总是与我斗嘴的女孩。

  她的脸、声音、笑容……一直无法从脑中抹去。

  「小翔……」

  奈染弥不安地更往翔身上靠近。她的温暖与柔软,透过湿淋淋的衣服传达过来。连她在颤抖也感觉到了。

  「奈染弥……不想要孤独一人。」

  她很寂寞似地赖在翔的身上。

  「你知道吗?奈染弥呀,马上就要去美国了呢……?」

  「啊,嗯……」

  「耶儿不在的话,奈染弥……就真的变成一个人了。不喜欢那样……孤独好可怕。所以小翔……」

  沮丧无力的奈染弥幽幽地睁眼。

  那眼里蕴着泪—

  「跟奈染弥在一起好吗……?有小翔在的话,奈染弥才能再站起来……美国也不去了。会好好跟爸妈说,再勉强也要留在这里。」

  ——奈染弥会留在日本。

  ——我在这里亲她的话,就能一直在一起。

  「奈染弥。」

  翔握住她的肩头。

  那姣好又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找希望……妳在我身边。」

  这是百分之百的真心话。

  翔希望奈染弥今后一直跟他在一起。

  ……所以我。

  翔瞇起眼。

  奈染弥亦再次闭上湿润的眼。

  她全身放松,像把自己交给翔似的。

  胸口的跳动越来越激烈。

  那么,就这样也好吧?

  ——翔将自己的唇往她的细致唇瓣靠近。

  有一瞬间脑中仍浮现那女孩的脸,但已太迟了。

  如磁石相吸,翔的唇已停不下来了。

  唇与唇相触的瞬间,奈染弥小声地说:

  「奈染弥……真是个卑鄙的女孩呢……」

  于是两人在雨中的小巷里,交换两人的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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