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投罗~~!」
哈密瓜愉快的声音在绋色天空下回荡。
在摊位前排队的人,以及参加完比赛累趴在饮水区的学生们听见此声音后,纷纷不由自主地将眼神转向该处。
有九个人正站在学校的操场上,至于站在投手丘上的人正是哈密瓜,她在自己的运动服外披上一件阪神球衣,表情满足地准备将球往前投。
班级对抗棒球赛第一战,敌方队伍是自己的前辈班级二年B班,但是这与比赛无关。
「使出吃奶的力气投啊—哈密瓜~~!」
盘坐在中外野的翔,以半放弃的状态加油著。
「等一下!翔!你怎么是坐在地上!快点认真守备啦!」
哈密瓜停下投球动作,气得回过头来大叫。
「你是想杀了我啊!我几乎已经站不起来了啦!」
因为先前的死斗,翔此时整张脸呈现红肿的状态。
「那种程度根本死不了,明明平常都是这副模样嘛。」
「也对啦,因为平常都会被你揍。」
「你说什么!?」
「呜哇;哇哇哇嗯!哈密哈密欺负人家啦~~!爱妹~~!」
翔滚动著朝左外野的木崎靠近。
「呀啊!?请、请不要过来!」
「嘿嘿嘿嘿!有什么好拒绝嘛—跟我玩野球拳啦~~」
「小翔!你在做什么啦——!」
身为三垒手的奈染弥嚏嚏嚏地往两人方向跑去。
「好,既然奈妹过去,那我也要。」
「主人。」
一如往常将手套戴在头上、站右外野位置的摇花,以及站游击位置的耶儿纷纷追著奈染弥往同方向奔去。
「站住~~!你们给我好好守备啦!」
就在对方的打击手错愕不已的同时,担任二垒手的吉葛罗兀自露出了苦笑。
「随便你们!我就自己先投球罗!」
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哈密瓜,再次大动作地摆出投球姿势。
此时在操场的最后方。
就在离排列整齐的摊位有段距离,没什么人的栅栏前。这地方可说是杂草丛生,但因为那里有坡度而位置较高,视野能观望到较远处。
一对男女背靠著栅栏坐在该处。
双方都没有说话,也并非两两相望,只是心不在焉地看著操场那越演越烈的奇妙骚动。
少女的双眼,因为哭泣就像夕阳一样朱红。
少年的脸庞,就像是哭过般地红肿。
但这不是心情不悦所导致,气氛也并不尴尬。
……当拳介醒来时。
那里是个寂静无声、尽是消毒水味,四周被白色布帘所覆盖的地方。
拳介正躺在某张洁净病床上,看来是在保健室里。
至于坐在病床旁圆椅上的人是——
「……你醒啦?」
舞带著松了口气的表情凝视著自己。
「舞……我……唔!」
拳介原本想撑起上半身,脖子却传来一阵刺痛。
「喂!你现在还不能逞强乱动啦。」
舞匆忙站起身,用手撑著拳介的背,让他慢慢躺回床上。
「舞……对喔,我——」
全身除了不断感受到的剧痛外,还有一股强烈的疲惫戚,让人想在床铺上深沉睡去。
「我……输掉比赛了吧。」
舞默默地点头以对。
「我睡了多久?」
「大概十分钟吧。」
「……这样啊,真是输得一败涂地。」
「拳介……」
布帘忽然传来被拉开的声响。
赤沼的大红脸出现在眼前。
「喔,塔堂!你醒来啦!」
那与现场格格不入的大嗓门说完话后,便大摇大摆走了过来。
「身体感觉怎样!?眼睛哩!?」
「……应该……不要紧吧,可以看得很清楚。」
「——这样我就安心了。」
又一道新的声音从布帘间滑了进来。
抬头一看,翔正倚靠在布帘的柱子上,周围则有哈密瓜、奈染弥、耶儿,以及——
「……塔堂前辈。」
过去的学弟带著不安的表情站在那里。
话说回来,还没跟这家伙好好聊过……
「甘字……」
拳介一度闭上双眼,梢作深呼吸后便开口说:
「……你变强了喔。」
「咦……」
拳介用他那许久未沾水的喉咙,开口发出沙哑的笑声。那是个极为自然、痛快的笑容。
或许,弟子超越师父正是这样的心情也说不定。
「没想到可以将大地这样的笨蛋,训练到这种程度。」
「塔堂前辈……」
「喂!你在胡说啥啊!败下阵的臭家伙别给我在那嚣张!」
拳介再次放声大笑,尽管身体因而非常疼痛,他却一下子无法停止大笑。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后,拳介稍稍敛起表情开口说:
「——甘字,老头目,不好意嗯能请你们暂时离开一下吗?」
「什么?」
「塔堂前辈?」
「我有些话想对大地说,一下子就好。」
两人一边露出有些担心的表情,一边走出保健室。
「……大地。」拳介再次认真地抬头看向翔。
「这次的比赛,是我输了。」
「说的也是,那就依照约定——」
翔伸手抓住舞的手一把拉近自己。
「舞妹就是我的人啦!」
「咦!?你在做啥啦!?」
「事实不是这样吗!?我不是已经赢了选拔赛!所以你就是我的人!」
「放!放手啦!臭家伙!」
「咿嘻嘻嘻,虽然说话比较不得体又很嚣张,但从现在开始会好好把你调教成我喜欢的女人!嘎哈哈哈哈!」
就在翔准备将舞带走时——
「等、等一下!」
拳介猛然一把抓来,身体差不多有一半都快掉下床去。
「拜托!我只求你……只求你放过舞!」
「拳介……!」
拳介毫不在乎这么做有多可耻或不要脸,只是一迳地恳求著。
「要我怎样都无所谓!所以、所以求你放过舞!拜托!」
「…………塔堂。」
面对他即便舍弃男性尊严也要守护舞的决心,翔——
「我才不要哩!嘎哈哈哈哈哈!我就当著你的面亲她!亲——!」
「你、你在做啥!快住手!拳介!」
「大地!」
「嘿嘿嘿嘿!快看快看!是嘴唇唷!我可要把舌头给伸进去罗!嘎哈哈哈!」
翔发出邪恶的笑声,正准备要强吻时——
踢!揍!
「喔呜!?」
小腿与后脑勺。
各有奈染弥的坏蘑菇正踢与哈密瓜的拳头卡在该处。
「——两、两个臭家伙……你们对我比赛后的身体做啥啊!」
「明明是小翔不对!小翔现在想要做什么嘛!?耶儿!」
「请离席吧,翔大人。」
「咿嘎嘎嘎嘎!?喂!耶儿!不要用扛瓦斯的姿势抓我走啦!」
就在拳介与舞目瞪口呆的同时,少女们七手八脚地强行将不断吱吱乱叫、拼死抵抗的翔给带定。
四个人就这样穿过门口,准备步出保健室。
「喂、喂!大地!选拔赛——」
率先回过神的拳介连忙出声呼唤。
被众人挟著来到走廊的翔开口:
「——塔堂。」
他回头望,露出像是那场互殴时——
「这是场好比赛喔。」
翘起嘴角的那个爽朗笑容。
「…………」
翔笑著说完再见后便关上保健室的门,事情就这样落幕了。
翔一行人走出保健室,踩著凌乱的脚步走向门口方向。
「喂,哈密瓜——真的要打棒球吗—?我的身体快痛死了耶;」
「这是当然啦!我可要你从头到尾好好陪我!」
「咦;好可怜唷——小翔可以不用勉强唷!啊!对了!就去参加除魔师比赛嘛!即使临时参加也OK唷,奈染弥会努力加油的!」
「……喂,该怎么说呢,这根本是个从名字就能清楚了解要做啥的比赛耶……话说回来,参加那个才会闹出人命哩!根本就是要人前往真实的恶魔世界嘛!」
「那、那个,你们两位,翔是真的很累了,假如不让他稍微休息一下……」
「不要!翔要跟我一起参加棒球比赛!」
哈密瓜一把抓住翔的右手后大步往前走。不过由于哈密瓜是穿运动T恤,那个……手臂可以感觉到内衣的触感,以及包在里面的柔软物……
「嗯?怎么了吗?」
「没、没事!」假如被发现又是一顿好打!
「什么嘛!假如有想说的话就清楚说出来——这可是规定喔。」
哈密瓜气呼呼地嘟起嘴唇,并且将身体贴得更紧。虽然是不知道啥时多出了个如此可爱的规定动作,不过老实说,是真的贴太紧了啦……
尽管知道看了就没命,但实在过于在意,翔于是将视线栘向哈密瓜的胸部。
「呜?」哈密瓜终于发现自己的胸部紧贴在翔的手臂上。
糟糕!选到讨打路线!
「等、等一下!这跟我没关系喔!是你自己靠过来的!」
翔发著抖拼命求饶,但是……
「…………」见到翔如此反应的哈密瓜却是——「…………呵呵!」
「咦……?」
什么大发雷霆,根本就是一脸灿笑。
翔瞬间感到一阵心跳加速,整张脸直接变红发热。
「呵呵!怎么啦?」
哈密瓜露出宛如挑逗的笑容,更将身体紧贴过来。
现在与其说哈密瓜是抱著手臂,根本就是完全贴在翔的身上。接著她像只小猫般轻轻眯上双眼,头靠在翔的身体上蹭来蹭去。由于哈密瓜的马尾在面前飘动搔著鼻子,因此漾出一股不同于家中香皂的淡淡香气。
「呵呵☆」
哈密瓜开心地将脸靠了过来,这下子实在有点……
「哈、哈密瓜!喂!稍微离开一点啦!贴太紧了!」
「偶尔一次又没关系,毕竟不管怎么说,你都算是我的主人嘛。」
「等!我是说真的,喂!」由于血液直冲脑门,脸的红肿开始发疼。
「只不过这种程度就这么狼狈,明明之前都睡在一起了。」
「咦~~!?」
在翔开口回问详情前,奈染弥的惨叫声便传了过来。
「等等!小翔!?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对啦!不是那——」、「就是字面上的意嗯呀,你有意见吗?」
「呜——!呜——!小翔是笨蛋!花心大萝卜!」
「这又没什么关系,对吧?翔。」
哈密瓜像是恶作剧般伸手轻轻搔著翔的胸口,甚至还紧抱不放……这家伙,会不会真的
有点太过得意忘形啦?只不过稍微给她点好脸色,居然就爬上头顶了。
「讨厌——!奈染弥原本想说今天就稍微让小密独占一下小翔!现在决定不要了!小翔!假如你不跟奈染弥一起去参加除魔师比赛的话,浪费妖怪会以恶魔版生气跑出来,然后小翔就会被附身杀掉唷!」
「呜喔!第一次觉得浪费妖怪很恐怖耶!」
「小翔!唉唷,赶快分开啦!」
奈染弥直接扑了上来,一把抱住翔的左手。她那较为肉感的身体,就这样软绵绵地压了过来。等等……再加上这种东西,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紧紧抱住的两人,就这样夹著翔叽叽喳喳地吵闹著。举凡「明明就像洗衣板!」,或是「什么嘛,明明就比我胖!」,或是「奈染弥一点都不胖!明明你就像是小黄瓜般粗糙得要命!」,或者像「什么!?你别开玩笑喔!那下次就直接脱光来一较高下!?」等等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内容不停蹦出。
随著两人越吵越起劲,站在中间的翔完全被挤得不成人形,真的差点就要断气了。到最后,虽然是吉葛罗在中途出手救了翔,但即使是在翔离开后,两人依旧不断地进行著低水准的无聊斗嘴。
「唉——真是的,在搞啥啊……喂,耶儿,奈染弥被别人当笨蛋骂耶,没关系吗?」
翔一看向耶儿,才察觉到她的嘴角微微绽放出笑容。
「嗯,没问题,就让她们继续下去吧。」
翔莫可奈何叹了口气。说真的,到底是在搞啥啊I:
「——啊,话说回来,哈密瓜。」
「呜?」此时伸手拉扯奈染弥专属呆呆毛的哈密瓜转过头来。附带一提,奈染弥则是猛抓哈密瓜的马尾,下次记得起争执时用嘴巴就好。
「你从男屋那听来离开持有者的方法,最后到底是什么啊?」
「啊……呃、那是……」
「对了!到底足什么方法呢?」
耶儿也像是忽然想起般出声询问。
只见哈密瓜一副难以启齿,还畏畏缩缩的模样。
「什么嘛,说一下又不会怎样。」
「那、那个……并不是想当成秘密啦……」
哈密瓜结结巴巴地说道,她害羞地红著脸,说话也口齿不清。
「啥?有这么怪吗?难道是做M字开腿,然后一边摇著沙钤一边学海豹吗?」
「呜、那个……」
「就是Sex啦!Sex!」
突然有另外一道声音切入对话中,让所有人瞬间一脸目瞪口呆。
「只要持有者跟空罐Sex就行了!」
身穿西装打扮的男屋,悠哉地从走廊前方走近。
「哇啊啊啊啊!出现啦啊啊啊!」
吉葛罗在转眼问落荒而逃,简直是把男屋当成是妖魔鬼怪了。
「嗯……真是太可惜了,我迫切地想与他互相臀识耶。」
「喂,站在那里的邪恶官员!你突然随口胡说乱扯啥啊!」
「嗨,我的Honey!刚刚实在是非常英勇帅气喔!真不愧是我所看上的少年!由于肛门括约肌紧绷过度,害我差点以为要变成痔疮了!」
「那就去肛门科啊!肛门科!」
就在大骂出犹如莎士比亚的剧本才会出现的台词后——
「……不对!仔细听我说的话!别在那突然随口乱说奇怪的事情啦!你这臭家伙难不成是喜欢连续大叫Sex、Sex,然后就会很爽的国中生啊!」
「我只是告诉你让持有者与空罐分开的方法而已啊。」
「啥?」
「翔同学跟哈密瓜小姐分开的方法很简单,只要你们去Sex一下就行了。反正像男女之间Sex这种事一下子就腻了,到时翔同学一定为了追求更刺激的事物而与我迈向相同的世界,到时必定就随手抛弃哈密瓜小姐。」
面对男屋连续说出淫秽的单字,在场众少女们纷纷羞得面红耳赤。
「…………臭家伙,你是在鬼扯乱说的吧?说什么已经发现切断契约的方法,根本就是骗人的吧!?居然把我们当笨蛋要!」
「嗯,总之就是把你们当笨蛋要,还以为你们会相信耶。」
面对一脸理所当然的男屋,翔气得几乎要失去理智。
「呵呵!你一脸凶巴巴也是很有魅力唷,HoneY。那我们出发吧,现在就去保健室的床上,跟我大战第四回合吧?我可是不会输的喔。」
「听你在放屁!去死啦!喂,我们走吧。」
翔领著其他人往前走,打算直接穿过男屋身边。
但是就在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男屋出声开口说:
「——那么,你的回答是怎样呢?」
翔在男屋的侧边猛然停下脚步。
「你从今以后打算要如何面对空罐选拔赛?是为了让哈密瓜活下去而参战获得胜利呢?还是深知怎么做都毫无意义,仍旧继续夹著尾巴逃跑?」
男屋没有转过头,翔也只是直直面朝前方回答说:
「我两个都不要。」
「哦~~?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直接把它给毁了。」
翔只是朝著前方,坚定地说道:
「我不会让铁罐或铝罐任何一方消失,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著空罐互相残杀。」
既然单纯只『阻止战斗』不够的话……
「我就——」我们就——
「直接把这个空罐选拔赛给毁了!」
「翔!」
「小翔!」
少女们的表情宛如花朵绽放般瞬间变得开朗。
但是站在身侧的男屋,开口说话的语调几乎低沉到可说阴窒。
「你真的了解吗?根据当时情况,无论是铁罐、铝罐,就连我们规格统一课都会变成你们的敌人喔?」
「我很了解,就算周围的人全变成敌人也无所谓,我们绝对会这样坚持下去。绝对要把你们的阴谋彻底通通毁掉,保护所有的空罐给你看!只要是我们就一定没问题!」
翔恶狠地撇向男屋,对方也同样斜眼瞪了过来。
那是男人与男人之间,下定决心后相互交换的眼神。
「——有办法就做给我看。」男屋不屑地笑著说:「既然你打算要与我们作对,我就接受这个挑战,有办法就毁掉给我看,毁了这个——」
然后,他踩著重重的皮靴声往前走去。
「——空罐选拔赛及万知港计画!」
就这样,男屋再也没有回过头来,直直朝反方向走去。
翔也同样不再回头,意志坚定地凝视著前方。
凝视著我们所要前进的道路。
◆ ◆ ◆
——夕阳西下,一如往常的冷风依旧吹送。
在天空即将沉入暮色前,少年少女们在一片欢呼声中打著棒球,沐浴在最炙热的夕阳里。手套接住球的声音、金属球棒的打击声,与一旁传来的乌鸦声相互重叠。观众们一边吃著章鱼烧与奶油马钤薯,一边开心地在旁观战。
拳介与舞也同样坐在栅栏前看著比赛。
「……那个,舞。」
拳介持续面朝前方,让那轻轻的呼唤声乘风而去。
「啊?」
舞转头看了过来。
这只是下意识的呼唤,他完全没有嗯考接下来要说什么。
梢作嗯考后,仍然无法想出适合的话,所以便随兴地开口。
他决定将自己目前的心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那个,该怎么说哩……」
「……嗯。」
体内有些发痒心慌,拳介伸手搔了搔嘴角。
他斜眼偷看一下舞说:
「谢谢你啦,舞。」
「…………嗯。」
大概是因为夕阳的缘故,舞的脸色瞬间染得红扑扑。
在此之后,两人又依旧安静地看著前方。
已经不需要其他言语,就这样一起默默地注视著操场。
——谢谢你陪在我身边,也感谢你从今以后一定会陪我定下去。
这句话,正是现在连接两人最重要、最重要的羁绊。
——第四罐 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