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先止血……」
血从按着伤口的安娜的手掌下渗出来。
胸口受到重伤的男人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就算用上娼妇们拿来的医疗用品,对于受到等同于全灭打击的佣兵团来说,绷带和药都完全不够。
「血止不住……!」
安娜拼命忍耐着想流出来的眼泪。
发出惨叫和呻吟的,并不仅限于她要救助的男性。
倒下的其他佣兵的呻吟与娼妇们的呜咽交织在一起,揪着安娜的胸口。
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尽办法救那些男人,用上仅剩的绷带和布了,再加上扯破的自己的衣服来止血,可男人的出血还是没能止住,伴随着鼓动溢出来。
「要怎么办……」
「交给我来」
莎罗苺并排站到安娜的旁边。
「莎罗苺?」
莎罗苺点了点头,以认真的眼神看向倒下的士兵。
在男人旁边坐下的她深呼吸后,尽管白色的手指会被弄脏,也把手放到伤口上。
莎罗苺的绿色眼瞳,看到的眼前这个世界渐渐看不见了。
她感觉到了在世界上普遍存在的东西。
那是被莎罗苺他们称为祖灵的,不可视的,持有强大力量的存在。
祖灵们喜欢强烈的感情,越被吞食,越会扩大。
对祸龙的袭击,痛苦和死亡感到强烈的恐惧和愤怒的感情吸引起祖灵们而聚集起来,多亏了周围的空间令密度增强了。
像是声音的回响一样,感情被吞食后就会使其放大,因此莎罗苺就按照自己的意思进行诱导。
莎罗苺用来引诱他们的正是自己强烈的感情。
想要救眼前的这个男人。我一定要救他。
那种想法,她那想要救其他人的冲动吸引着祖灵,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不要膨胀来保持理性,向着手碰到的男人的身体慢慢注入力量。
尽量注意着别让祖灵因男人的恐惧心而聚集起来,莎罗苺用着自己的感情和理性双方来制御祖灵。
她白哲的脖子滑下了汗水。
「血止住了……」
安娜低声说的话传到了莎罗苺的耳里。
莎罗苺能清楚看到亲手集中起来的祖灵注到了男人的身体里。
祖灵之力就是生命力的本身,对人和生物不会造成影响。
虽然还没有塞住伤口,但长出了薄膜止住了血,失去血色的男人的脸稍微恢复了点生气。
「这么一来就没问题了」
莎罗苺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后站起来。
「莎罗苺。刚才做了什么……」
「我可是《龙之魔女》。这对我来说简单到不行啊」
莎罗苺再次调整了下呼吸,嘴角露出了微笑。
「是……魔术吗?」
「作为侍奉神的身份不允许吗?」
安娜稍微有点迟疑。可是她立刻就摇了摇头。
「没有。就拜托你了。莎罗苺。要是能救得了大家的话……。而且我不认为救人的力量是邪恶的东西」
「不用那么说」
莎罗苺拍了下安娜的肩膀。
「大家,首先要做的是先止住血!比较紧急的就由我来。帮我煮水!有空的人就把这些药草捣碎用来止血!安娜,也拜托你了哦」
「是的!」
安娜走向了其他伤者,有空的娼妇们迷惘了一会后也开始把从莎罗苺那里拿到的感药草捣碎和煮水。
和他们一起行动优利欧斯懂得了莎罗苺的视线。
优利欧斯用短刀切向手上。刀刃沾上了赤黑色的血液。
莎罗苺紧咬着嘴唇。
「我知道的……。都没办法了……拜托了。虽然很痛……」
「那是我的任务」
优利欧斯点头后继续治疗。
莎罗苺再次去救助发出痛苦叫声的人。
即便如此,也有样无论怎样都不可缺少的东西。
她清楚那是什么。
◆ ◆ ◆
「呼啊啊……。看来都搞定了呢。睡了。总之我要睡了」
优利欧斯毫不打算忍耐打哈欠地说到。
「想睡……大家都一样啊。优利欧斯……」
有时只是站着就快睡着的莎罗苺回答到。
在旁边的安娜的眼睛因为不够睡而发红。只有她脸上肿起来并不是因为睡不够这种理由才造成的。
「……那样就好了吗?我们还有能做的事吧……」
「不,除了应急处理外,能做的事和道具都没有了。能动的也变多了,接下来应该能自力更生。他们战斗可是职业啊」
「魔术也只是能塞住伤口而已呢。恢复体力还是需要时间的」
「可是……」
优利欧斯拍了下还想要说些什么的安娜的脑袋。
「安娜小姐把能做的都做了啦,而且能救的人都救了。现在这样就好了啦」
「优利欧斯先生……」
虽然还有意见但安娜还是同意了,低下了头。
昨晚,他们遭遇到了祸龙,碰见了被歼灭的佣兵团之后,他们到了天亮才有得休息,在街道沿线已经走了半天了。
太阳已经高挂,一行人的脸上都是从昨晚开始积聚的疲劳。
「喂,能看得见了。达尔木修塔特」
优利欧斯指着的地方是幢巨大的城墙。
抬起头的安娜睁大的眼。
「好厉害。比哈根要大很多呢」
「嗯嗯。那就是达尔木修塔特街了」
包围达尔木修塔特的城墙很高,各个地方都竖立起瞭望塔。而且周围还有充满水的护城河围着。
「帝国的北方,南边的教皇领,城市联盟都是以交易地而繁荣的都市。会定期开市而使得很热闹」
「可是……。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优利欧斯小声说到后,安娜她们也一脸不安地点头。
达尔木修塔特的周围并排着很多的帐篷,从筑起的阵营里,走出了武装的士兵们。
「佣兵相当多呢。虽然也有骑士团」
「和昨天晚上的那些人说的一样呢」
优利欧斯以险峻的表情看着集结的士兵。
做惯的事只有一件的佣兵们走向的帐篷的方向,有一个不怎么脏的帐篷。
在更加的中心有一个特别大的,竖着缝有大雕纹章旗子的帐篷,优利欧斯认为,也许那是率领着这些佣兵和骑士们的领主直属指挥官的。
「连投石器都运来了呢」
优利欧斯的视线末端是,虽然还没有组建起来,但却是用来投掷大块石头的机械组装的兵器,连攻城用的大型弩弓也准备好了。
搬运而来的装备数量虽然少但却和昨晚的佣兵团用的是一样的。
「是在为战争准备呢。这是……」
优利欧斯的话令安娜身体微微一震。
「在离这条达尔木修塔特街比较近的地方发生反乱了吧」
「嗯。很小的村子。在万海姆改革教会发起反乱了。佣兵们是那样说的」
莎罗苺是从昨晚活下来的佣兵们口中听来的。
「那些是外出镇压的菲尔丁伯爵的军队。装备明显是用来和祸龙对战用的」
「先发制人的祸龙对合流前的佣兵团发动奇袭了。就是这么回事吧,昨晚的那个……」
优利欧斯点头回应了带着沉重口调的莎罗苺。
「又要发生战争了吗?只是昨天的那些人就出现了这么多……。却还要……」
和不安的安娜相比,优利欧斯什么也说不出。
只是从远处目测,集结到达尔木修塔特的骑士,他们率领着的民兵,雇佣的佣兵们,加起来也超过五百人。连攻城战用的装备都带上了。
可是,优利欧斯知道,在没有御使的情况下,要和祸龙对战带上那样的装备是必要的。
「……万海姆吗」
优利欧斯说出了或许会成为战争舞台的村庄的名字。
表情好像变得非常讨厌。
「……优利欧斯先生?难道说知道那条村子吗?」
「确实是知道。葡萄酒很好喝,还有温泉。变成战场真是太浪费了」
回到平时的表情诙谐地说道后,优利欧斯走向了达尔木修塔特。
「嘛,比起那种事先到街里去吧。而且都已经不够睡了」
安娜他们接着追上先走的优利欧斯。
他头也不回地走向去达尔木修塔特的道路。
◆ ◆ ◆
「啊—!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就是啊。啊啊,麦酒很好喝」
来到旅馆放下行李后,优利欧斯立刻就坐到床上,把在陶器杯子里斟得满满的麦酒送到嘴里。
「啊啊……。虽然葡萄酒也很好喝,但麦酒也不错。这种苦味真是无法形容」
优利欧斯幸福地眯起眼。
「不,优利欧斯。为什么你不是先整理行李而是先喝酒啊……。还不只是酒!?是从哪里买来的啊那些肉」
「嗯?下面的酒场啊。加上香辛料和香草,这鸡肉真是……」
优利欧斯一口咬住放在膝上的器皿上的,烤得恰到好处的类似鸡腿肉的物体。
「呣……。我,我等一下也要……」
好像很羡慕似地盯着看后,莎罗苺和安娜一起飒爽地把带来的行李摆好到房间的一角。
优利欧斯拿到的房间说恭维点也不能说是个好的房间。
床只有一张,椅子两把,还放了个给人摆行李进去的大木箱在这么小的房间里,也许没能仔细打扫,角落里还有灰尘。
「拿到个人间就好了啊。却要硬塞进三个人」
「不够路费了啦」
她盯着优利欧斯吃着的肉再次说到。
「你把住宿用的钱,带来的钱拿去买酒和肉了吧?」
「我是想着把一半让给一路以来付出很多的师傅吃的。请用」
优利欧斯递出了载着肉的器皿和还留下一半的麦酒。
「不,我,我也没有说过想要。我只是在考虑着今后的事啦……」
这时莎罗苺的肚子就发出了可爱的声音。
「嘴巴上拒绝,身体还是挺老实的呢」
「别,别用那种奇怪的说法!是肚子饿了!我还在发育也是没办法的啊!」
从优利欧斯手上拿过肉和酒后,莎罗苺先咬掉了一大口,然后喝酒后漏出「嗯呼—。好苦。不过,很好喝—」好像很畅快的声音。
「不过话说回来,多亏了安娜小姐很轻松就进到街里了呢。很谢谢你。和就算是知识丰富,给了她肉就什么都忘记的师傅不同。啊,等等,师傅别吃那么快,别把肉掉出来啊」
「怎么会……。我也没做什么」
「不对,就是因为有安娜小姐在啊。从那状况看来,虽然进街的时候人员的检查很严厉。不过在这种时候圣职者还真厉害呢。只说是护卫随便检查下就过关了。这条街没问题吗?」
「只是有战争……像这样因为外形就被怀疑,真是悲哀」
「这是给和师傅不同,纤细的安娜小姐的礼物」
优利欧斯把装有热水的木桶递到了满脸阴霾的安娜前面。
从两手抱住的木桶里冒出了烟来。
「煮沸后拿来的。这样一来,总之先洗去旅行的污渍,冷静下来吧」
「还特地麻烦你,非常感谢」
接过木桶后,安娜礼貌的点了下头。
「给我等等,优利欧斯。我的纤细可是不输给安娜的。就不能温柔点对我吗。我也想要洗澡」
也许喝了酒,莎罗苺雪白的脸上微微泛红。
「……嘴边都沾满油的人请不要提纤细了」
「我,我是打算立刻就擦干净的」
莎罗苺慌张地拿起布块擦拭嘴巴四周。
「优利欧斯先生。洗澡的话,其实可以之后才……」
「不,我和师傅等一下还是事情要办。因此,都先把酒和饭都搞定了」
「诶?是什么事?」
莎罗苺吓到了,一点都不配合。
优利欧斯脱掉了手套,接着开始慢慢脱掉衣服。
脱掉一直都穿着的看不到肌肤的黑色衣服后,露出了纤弱的,锻炼过的,紧绷的身体。
全身布满了砍伤,挟出来的异常伤痕,火伤等的无数伤痕。
「优利欧斯先生!?突,突然之间做那种事!?」
安娜连耳尖都一下子变红了。
同时她行动了。
正在脱衣服而空不出两只手的优利欧斯的头被安娜用手臂捆着固定住,把手上木桶里的水灌到耳朵里。
「哈热死啦~~~~~~~!?」
优利欧斯大声叫喊后立刻真心地把安娜踹飞了。
「呀~!?」
惨叫到的安娜就这样一屁股坐到地上。
两手抱着木桶的安娜奇迹般的没有把热水洒出来。
「在,在做什么呢!?为什么突然之间脱衣服啊!?」
「又来了啊!我说过很多次了吧!大概。『在做什么呢!』这是我的台词!这已经能算是拷问了!是想玩拷问是吧!是想虐我吗!!」
「啊,没有……。那是那个……。突然之间,就开始在眼前脱衣服,我有点吓到了……」
「原来是『有点吓到了』……」
「优,优利欧斯。我也那个……认为突然之间就脱有点不好。那个……可是裸体哦。裸体。一丝不挂的样子哦?露出果然不是太好」
莎罗苺两手遮脸。不过却从缝隙里用绿色眼睛死死看着。
「……不,请别说得会被误解那样。会穿着的。我都还没脱下面,要把重要的东西露出来那样做也太变态了」
优利欧斯无语地叹息。
「不过,安娜小姐会被这种事吓到……。姑且先问一下,这种事应该也对莱曼司教……做过吧。司教真是可怜……」
「不,不对!没做啦!怎么可能做啊!就算看到父亲的裸体,也不会吃惊的。因为,父亲就是父亲啊,就是因为是优利欧斯先生的裸体才!」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嘛,总之算了。所以类似拷问的这种事就请住手吧。还有,感到不好意思的话就转到那边去。虽然住在同一间房间里。就算是我被一直盯着看还是会感到害羞的」
「是,是呢。对不起……。真的是很对不起」
「我,我也转到那边去」
安娜和莎罗苺都背过脸后,优利欧斯把衣服脱掉从行李里拿出别的衣服出来替换。
「已经可以了」
优利欧斯宣告后,抱着木桶的安娜和坐立不安行迹超可疑的莎罗苺转过头来。
「优利欧斯先生……!?那是……」
安娜目瞪口呆。
快要滑落的木桶在撞到稍微下一点的莎罗苺的头后停下了。
虽然莎罗苺「桶!?」地叫到,可安娜的眼睛却离不开优利欧斯的身姿。
「太好了……。还能穿得下。不过,果然和那时候比起来,腹部有点……」
小声喃喃到的优利欧斯身体穿上了和平时穿的黑色衣服不同的衣服。
这是和他平时穿的衣服相对照的毫无污渍的白色。也许还预定了给战斗用的,衣服用染成白色的皮革强化过需要的地方,对应了中央教会的构思。
覆盖着两只手的厚重手套也染上了白色。
还带上了比安娜带的,装饰得还要豪华的狮子圣印。
「优,优利欧斯先生……。那件衣服到底是。总觉得……」
安娜停止了说话,屏住气息。
「总觉得好像个超认真的人!虽然背有点驼,平时也好像快睡着的表情也是个难点。但看起来好像个出色的圣职者!是,是要干什么吗!?到底是要干什么吗!?是要工作吗!?好像工作的人呢!?」
「……安娜小姐,你一直都是那样看我的吗」
优利欧斯露出了吃了苦虫一样的表情。
「对,对不起!不过,我还是想说!挺值腰杆,表情要摆得更加精力充沛才行。不,才不是这个!那个,衣服到底是……」
「这是我还是《法之狮子》的时候穿的衣服。虽然没有留恋但还是留下了」
说到,优利欧斯整理了一下衣服。
「所以,我稍微出去一下」
「出去?穿着那种衣服,到哪里……?」
「其实真的是想要睡的了,但稍微有点事想要做。师傅也去的啦」
「诶?我也要?」
「给我察觉到啊。刚才不是都给了你肉和酒了吗。要是有事要做的话就得先填饱肚子啊」
「是别有用心的吗!要指望我……。有些不好意思呢」
「师傅和平时一样还是这么好使太好了。真是个优秀的人啊」
优利欧斯无视了因为害羞而「诶嘿嘿」地说着的莎罗苺,轻轻拿起把脱掉的衣服塞进去的行李,推开了门。
「优利欧斯先生?出去是说去干什么吗?」
「稍微去击毁下改革教会」
优利欧斯爱理不理地说道。
「击毁!?把改革教会!?」
「关于万海姆的事件。有祸龙和改革教会在的话,在有被害者出现之前就由我和师傅来打倒。或许明天就会回来的」
「优利欧斯先生!」
「也和旅馆的主人那么说了我走了。啊,包括了那些肉,晚饭和明天的早饭都拜托好了,剩下的就请去问店主吧」
「不对,我不是说肚子饿啦……!不对,虽然的确很饿了,可是……」
「那么我走了……」
优利欧斯和莎罗苺到外面去了。
连安娜的回答也不等就把窗户关上,两人的脚步声很快地远去了。
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安娜还是抱着木桶呆站着。
「优利欧斯先生……。可是……」
安娜感觉到有什么在胸部沙沙作响。
「……是怎么回事呢这种感觉。总觉得有些……」
优利欧斯的说话方式和平时一样,神色也没有改变。
可是,安娜在那深处,在蓝色的瞳孔里,能看到摇晃的愤怒。
「关于优利欧斯先生的事,我完全都不了解」
安娜困惑地说道。
优利欧斯说要击毁改革教会。
他在祸龙战争末期,背叛了改革教会这件事可是出了名的。安娜能感觉到,他是对和化为盗贼没两样的改革教会残党燃起了愤怒之火。
可是,刚才优利欧斯的愤怒,感觉上和在哈根是见到的有点不同。
虽然在这点上没有证据。
不过,安娜想了解优利欧斯的事。
然后就是,像袭击哈根的灾厄一般,对着到现在还想发起战争的改革教会的残党,思考着自己能做点什么。
「就问问看。我就没有能帮得上忙的事吗!」
安娜放下了木桶,在胸前握紧拳头。
然后下定决心地点了点头,跑出房间。
告知旅馆的主人外出后,就跑到外面去了,可是已经看不到优利欧斯他们的身影。
「走着走着就能看见的!好!」
安娜按照自己的直觉跑起来。
◆ ◆ ◆
在并排的帐篷里,给人粗野印象的男人们在到处走,优利欧斯在弯着腰前行。
这里是达尔木修塔特的郊外,万海姆讨伐军的阵营。
也许是有人在吵架,好像听到了怒吼和肉搏的声音。
「哎呀,这也太粗野了吧」
满是酒和汗的味道,就算优利欧斯用手捂着鼻子周围也没什么效果,所以连自己也喝起葡萄酒来了。
他在心底里边回味着落到胃里面热热的触感,边走想阵营的中心。
优利欧斯走向的是其中挂在大雕纹章的帐篷。
「停下」
长枪在优利欧斯眼前交叉。
「这里面的是万海姆讨伐军的指挥官,亚兰·达鲁贝尔库大人的帐篷。禁止通行」
被拿着枪的两名士兵恐吓了。
优利欧斯竖起单片眉毛。
「我是《法之狮子》。想见一见亚兰·达鲁贝尔库殿」
「不可以」
士兵们立刻就回答了。
「……不,所以说。我是从教皇领来的《法之狮子》啊。想见一见亚兰殿,让我过去吧。知道的吧?《法之狮子》」
优利欧斯头疼了。
士兵们的铠甲和武具都没有纹章。
别跟我说这个士兵不是骑士而是民兵啊,想着就皱起眉头。
中央教会《法之狮子》的存在虽然相当有名,但可不是连农民层面都渗透到。
即使是侍奉亚兰·达鲁贝尔库的所谓见习骑士,也就是从骑士,要是没有直接参加过祸龙战争的话,对于独自判断异端,并将其征讨,本应是恐怖存在的《法之狮子》,想法不同也不一定。
还是说,看着自己的眼睛,作为《法之狮子》来说,已经完全没有说服力了,一想到这里就总觉得失去了自信,时不时确认起服装来。
没有剪而是放下来的头发也许不顺眼,就偷偷地摸了下垂在后面的金发。
「让我过去。就是那个。我可是从教皇领来的哦?明白的吧?」
「不行!」
被冷淡拒绝了之后,刺出来的枪打向优利欧斯的肩膀。
瞬间,优利欧斯做出了反应。立刻就来了。
打向优利欧斯的枪被架开后打到了正下方。
失去目标的枪猛烈打到地面,士兵顺势就向前扑倒。
优利欧斯从士兵松开的手里抢过长枪,用枪柄打向士兵的下巴。
然后,看着这画面的另一个士兵睁大了眼睛,被转回来的枪打飞了。
两名的士兵瞬间倒下。
忽然之间周围杀气满满。
拿着武器的士兵们都站起来,连佣兵们都注视着优利欧斯。
「……不,那个,不是这样的。等等。先出手的是那边……。不知不觉就,并不是想要变成这样的……。那个」
举起双手,暂时乱来一下的话也许会出现个知道《法之狮子》的人吧,优利欧斯已经决定见步走步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
优利欧斯确实感觉到杀气都被响声驱散了。
一看,有一个男人从骑士们的帐篷里走出来。
在优利欧斯看来,穿的是使用质地很好的材料做成的衣服,腰上挂着装饰得很有品味的长剑。
长满胡须的男人好不容易走到优利欧斯跟前,看了倒下的士兵一眼后,立刻就给出正式的礼节。
「打倒这两个人的技能一看便知道是《圣堂战技·天门》了。是《法之狮子》的人吧。对部下们的无礼表示歉意」
「不……。说得不够清楚的我也一样。做了些抱歉的事」
无论怎么想都没有必要做到这份上。优利欧斯为晕过去的士兵们在心中合手表示道歉。
姑且是细心注意着不弄伤他们的。最糟也就是打到的地方肿了起来。
「我是亚兰·达鲁贝尔库。是侍奉菲尔丁伯爵的骑士。这队万海姆讨伐军是伯爵交给我的」
看到亚兰之后,士兵们都回到自己该站的地方。晕倒的士兵也被拖走了。
佣兵们也没有轻视他的意思。
亚兰让在场类似护卫的从骑士退下。
「请到里面说」
「非常感谢」
行了个礼,优利欧斯被亚兰引导到帐篷里面。
帐篷里面放着床之类的简单家具和办公用的桌子。
亚兰坐到里面的椅子上。
「来,请坐」
「不。不用在意」
优利欧斯挺直腰杆地站着。
看到亚兰骑士般的礼仪正直的态度,优利欧斯虽然回想起了在哈根讨伐的曾经的好友过去的身影,但立刻就把它抛到脑外,开口说到。
「我(私)叫梅璐希欧尔。中央教会,圣堂骑士团,异端歼灭部队《法之狮子》所属。《狮子之牙》中其中一人的梅璐希欧尔」
优利欧斯堂堂用假名自称。
「《狮子之牙》……!老实说真吓到了。中央教会的精锐还在帝国里……。而且还是这么年轻的人……」
「只是偶然滞留在达尔木修塔特而已。听闻这次的战役是为了讨伐蚕食万海姆的改革教会残党。能允许我确认一下状况吗?」
「讨伐异端是《法之狮子》的使命……应该是这样的呢。《法之狮子》会介入到和改革教会的战争里。从战争中的条约能够理解。」
亚兰稍微思考了一下了,嘴角露出了微笑。
在他的笑容里,优利欧斯能感觉到稍许痛苦的感情。
自己国家的问题,却被其他的国家随便介入这也是没办法的,优利欧斯虽然想到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万海姆是达尔木修塔特近郊的一个农村。虽然交给了代行领主来统治的村,但领民们却数次拒绝征税。并且,对前来抗议的代行领主暴力相向,关闭了村庄」
「真是做了些极端的事呢」
「是的。不过这件事不是到这里就结束了」
这次亚兰痛苦的表情想藏也藏不住了。
「万海姆的人们和改革教会的残党联手,加强了抵抗。前去制裁的士兵都被祸龙反击了」
「改革教会的残党带有祸龙……是想这么说吗?」
「我们是那么想的。因此,菲尔丁伯爵决定派兵了」
说到这里,亚兰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葡萄酒瓶摆在桌子上。
「这个如何?」
「在任务途中。就在此谢绝了」
边说着,优利欧斯若无其事地用手遮住挂在腰上的葡萄酒皮革袋子。
亚兰把葡萄酒注入到银杯中。
在装饰优美的银杯里,血一般赤红的液体在摇晃着。芳醇的香味就算离得很远,也能传到优利欧斯的鼻子里。
老实说,是很想喝,但优利欧斯还是忍耐着喉咙的鸣叫。
「万海姆是其中一条能产出高质量葡萄的村子。可以的话我也想避免用这种手段……」
站立着的亚兰倾斜着杯子,送到嘴边。
「对手是改革教会,然后还是祸龙的话,也只能用强行的策略了……」
优利欧斯肯定了亚兰的话。
「不能让祸龙战争再次发起」
亚兰的语气加重了。
优利欧斯感觉到他的眼神除了忧郁还有认真。
「那么。那份工作,就由我……《法之狮子》来承包下吧」
优利欧斯说到。
「……意思是想要协助我们吗?」
相反,优利欧斯摇头了。
「不是。是由我单人匹马去攻打万海姆」
「……认真的吗?」
露出从心底里震惊的表情,亚兰小声说到。
「是的。加上佣兵,超过五百人的兵力,本来的话还会用上攻城战用的大型兵器的。尽管有这样的装备,但以祸龙为对手,巨大的损伤是免不了的吧」
优利欧斯边指着帐篷外面边说到。
「再加上,本应要合流的一部分佣兵团被祸龙先发制人了」
「……得知了吗」
「是的。亲眼目击了被毁灭的佣兵团。除那以外很多的佣兵团在合流之前都应该被击破了才对」
「正是那样。祸龙神出鬼没。在打量出对抗的策略后就已经失去了很多的战力了」
「我有御使」
摸着胸前的圣印,优利欧斯说到。
「御使……。护卫神之法,讨伐神敌的七星之王……」
也许是打算让自己冷静下来,亚兰把剩下的葡萄酒一口气喝光。
「要是用御使的话,就算对手是祸龙,也有可能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优利欧斯毫无迷惘地说到。
「我的使命就是讨伐祸龙。没了祸龙的话,村子就会降服的吧。你不用流血就能完成任务。对你来说这是件不错的事吧」
「可是……」
优利欧斯的话让亚兰产生了迷惘。
「没有必要儿戏地做出牺牲。要再次避免祸龙战争的话就请交给我吧」
优利欧斯注视着亚兰的眼睛。
他虽然一时之间陷入了思考但还是点头了。
「我了解了。我们也没多少时间……。虽然是常说的话,但交换了契约的佣兵们可没有一直待机下去的余裕啊」
「那么两天就好了。在这期间,我和御使就去攻陷万海姆」
「只是短短的两天?」
「从这里到万海姆用马的话得花上几个小时。战争立刻就会结束的。还有些东西要准备,谨慎点还是要两天」
说到这里,优利欧斯行了个礼。
「那么我就回街里去了,准备完后就到万海姆去」
「不好意思。梅璐希欧尔殿。期待你的好消息」
「……?」
「梅璐希欧尔殿?」
「啊,是。当然。请高兴地等待吧」
说完后优利欧斯就转过身去。
一不留神就把自己是用伪名的这件事给忘记了,虽然都流出冷汗了,但还是假装不知道走出帐篷。
优利欧斯走向了达尔木修塔特的街道。
途中,优利欧斯见到了被他打晕的护卫,虽然有轻轻点了下头,但却被瞪了。
「这样就嘛……。做得和想象中的一样呢」
一靠近街道,优利欧斯就弯起腰,回到了毫无力气的表情。
然后穿过开的小门,走了一会儿后,在街角碰到了莎罗苺。
她坐到别人家的石阶上,和孩子们一起吃着类似用蜂蜜腌制的果物的东西。
「你们别吃太多了啊。一下子吃太多的话会,吃不下饭的话,妈妈会生气的哦」
手和嘴巴都粘乎乎的莎罗苺用非常得意的表情说到。
「莎罗苺小姐才吃的多吧」「莎罗苺小姐,吃太多了—」「莎罗苺小姐,吃得太脏了—」
「我,我就不要管了!因为虽然我是个美少女,可比你们大很多的哦,说明白点也就是就算喝酒也不会有人生气的」
莎罗苺挺起胸部。
就算是从远处,看着那完全没有起伏的胸部,优利欧斯不禁都想落泪了。
「什么啊那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莎罗苺小姐,比我家的姐姐还要小吧」「你的姐姐就只有十岁来着?」
「不,不可能是玩笑吧?确实,那个……发育有点大器晚成之类的……。总之,还有几个吃的……。大家要是听姐姐说的话……」
「……在孩子们面前做些什么啊,师傅」
优利欧斯从正在泪目的莎罗苺手上夺过沾了蜂蜜的苹果。
「呜哇!?优利欧斯!那是我的……。因为最好吃才留下来的……」
优利欧斯在被抗议之前把它吃掉了。
「嗯。好甜。这个也许能和酒配得上……。在哪里买的?」
「优利欧斯—!!那是我看上的留到最后的!是从不认识的老头子那里拿到的,我看上的—!」
「呜哇!?等等,请别用那只粘乎乎的手碰……脏啦!?不如说,请别收下不认识的大叔给的糖果啊!?你呀,我真的很担心啊!」
「闭嘴,优利欧斯!把苹果还给我!把我的苹果,还来—!」
「烦死了!」
押着抓住的莎罗苺的头,闭上嘴嚼完沾了蜂蜜的苹果。
被抓着头的莎罗苺「呜哇啊啊啊啊!」的半哭大叫。
「嗯,甜甜的挺好吃。都想知道在哪买的了」
「明明是个大人还抢莎罗苺小姐的糖果!」「抢小孩子的糖果啦!」
孩子们骚动起来了。
「不,不对!我不是小孩子……。不如说是比优利欧斯还要大的姐姐……」
「给我上!把这个大叔!」「揍扁他!」
「大,大叔!?你们这……!」
孩子们集中踢向了吊起眉毛的优利欧斯的小腿。按着莎罗苺的头的优利欧斯无法做出抵抗。
「好,好痛……!?这些……小鬼!咕哇啊!?」
并且被踢到屁股快要跌倒似的。
「好痛!?踢到尾龙骨了,这些家伙……!小鬼!小鬼们!!可恶!扁你!」
优利欧斯激动地抬起脸时,孩子们已经四散而逃了。
「别逃啊!我要让你们知道大人的可怕之处!!来啊!歼灭神敌的战星王者!!」
「等,等一下!优利欧斯!等等等等!为什么要呼叫马尔特啊!对方是小孩子,你竟然叫马尔特!」
「只是一下而已!真的只是一下而已!什么也不会做的!!」
「等等!!真是的给我等一下啊!!」
莎罗苺尖叫到。
期间,孩子们都「莎罗苺小姐,再见—」「下次请吃糖果哦」「快去洗澡吧—」这样说着便逃走了。
优利欧斯咬牙切齿地在跺脚。
「可恶……。竟然得寸进尺……。小看元《法之狮子》的情报收集能力小心会遭殃。查明你们家这种事,连半天都不用。一定要让你们跪下来『对不起。哥哥(お兄さん),很对不起』这样说」
「哎呀真是的,优利欧斯。我只是消失一会儿就这么小气了……。对方可是小孩子哦?」
「小孩子什么的吵死了我不喜欢。同样是人类。同样是人类啊!」
「就算你带着那种生活态度,你被小孩子踢屁股发出惨叫的事实也是擦不去的啊……」
「好了啦,在赐予我说教之前,师傅请先擦一下那粘乎乎的手和嘴吧。真的是小鬼吗」
边说着,优利欧斯从怀里拿出布块,擦拭着莎罗苺的手和嘴角。
就算她「嗯—!自己,自己来啦—。太,太难为情了。别人,别人在看着—」地抗议到也毫不留情。
一阵子后莎罗苺的脸擦拭完了,优利欧斯跨着还没收的起怒气的步调走起来。
莎罗苺红着脸跟在他后面。
「那,结果怎么?你那边」
「说服讨伐军了。现在开始就去攻打万海姆」
优利欧斯若无其事地说到。
「攻打,那你……」
「师傅那边怎么样?大概上不是被我猜中了吧?」
优利欧斯保持着不看因为担心而向上看的莎罗苺的眼睛问到。
「……嗯。到我追查过后为止是没错呢……。可是,真的没问题吗?可以的话……」
「师傅请照顾好安娜小姐。那样子看来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拍了下莎罗苺的头后,优利欧斯说到。
「就算是我也不能够立刻就回来的。把那孩子一个人放着,太过担心了。好像现在就会迷路一样。啊不,那是师傅的风格吧」
「迷路什么的才不会!确实有时候会发生啦,但那些全都是计算出来的额结果。我会因迷路而打开新的命运的」
「嘛,那样的人生已经是在迷路的孩子之中,连最中用的我都担心不来的了」
把手从莎罗苺的头上拿开后,优利欧斯以超轻快的步伐走向街道的出口。
「优利欧斯!」
「那么,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了」
挥起手,优利欧斯的身影消失在人山人海当中。
送他走的莎罗苺深深地叹气。
「虽然平时都是这样的……。可是,这次可是万海姆啊。所以我……」
莎罗苺对着已经看不见的他的后背低声说到。
◆ ◆ ◆
「糟,糟了呢……。这下……真是糟糕了呢」
安娜原地站着露出抽搐的笑容。
自己自身还思考着,这个笑容不就是很像每当干出了些不得了的事失败时,向着养父莱曼解释时候露出来的吗。
可是,还是能理解那种想法只是在逃避现实。
「迷路了。迷路得体无完肤」
断言的安娜环视着周围。
可是,道路也好建筑物也好都没有印象。
「也是呢。仔细想想的话,这里又不是哈根。什么都不考虑就跑出来一定会变成这样的呢」
虽然啊哈哈哈地发笑,但状况也不会发生什么改变,安娜突然无力地垂下肩膀。
「怎么办……。也许优利欧斯先生会生气的呢。嗯……不过,错在于我……啊啊……」
优利欧斯的拳头虽然不及莱曼,但也超痛的。
安娜疑惑到,就算考虑到刚刚好不受伤,肯定也会用些打人最痛的方式来打的。
「然后,也许,用了无谓的战斗力……。不对可是,真的要怎么办啊……」
「怎么了吗?在街角里一个人自言自语」
「诶?」
突然之前传来的声音,使得安娜的身体吓得跳起来了。
金属撞击的清爽声音,非常有印象的响声。
安娜的前面站着一名少女。
扎在头两旁的两条金色长发描绘出了一条细而缓慢的河流。
她的头发和优利欧斯那令人痛心的金发不同,有好好打理过,在洒下的阳光下耀眼的闪闪发光。
和安娜比起来稍微有点褐色,可以说是有着健康肤色的她的脸如精致的雕像般整洁。
琥珀色的眼瞳深处映出了安娜的脸。
是个很漂亮的人,这是她给安娜最初的印象。
这名少女有武装。
装备着连环甲的她身体的各个重要部位被可以说是粗俗的厚重铠甲固定住。
特别是她的两手都被厚重的黑色铁护臂覆盖着。
可是,和那过分的武装相反,少女的身体又矮又小。
虽然高过莎罗苺,但和安娜比起来还是有身高差的。因此,年龄是比较小呢,还是同年呢,也不是很清楚。
每当少女的身体一动,她的腰和脚,挂在左右两边的剑就会摇起来,碰触到铠甲,演奏出清凉的声音。
「那,那个……」
「我听到你自言自语了。是迷路了吧?」
铠甲少女的声音和那个铠甲的响声一样,听起来总觉得有丝凉意。
「是,是的。……啊,啊哈哈。我就说得那么好懂吗?」
「和说明状况一样啊。需要我帮你一把吗?」
安娜有一点迷惘。
已经完全迷路的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单独回到旅馆的。已经连在街上哪个位置都不清楚了。
不过话说,不要跟着不认识的走,不要收下不认识的人给的东西,还记得这种事在很久以前就被莱曼司教严厉地说过了,而且还记得优利欧斯作为旅行心得也竖起眉毛地说过。
可是,也考虑到眼前的这位少女也确实是亲切地搭话。从武装看来,也许是这条街的守备兵中的一员吧,安娜如此思考着。
虽然女性士兵很少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再加上这条街夸张的状况。
「那么……。能拜托你吗?我还记得是从街的南边进来的大街上有一间旅馆的……」
「那样的话,走着就能明白了。带你到大街去吧」
说到后,铠甲少女以先导的形式开始走。
安娜快步跟在她的后面。
「不过,为什么会一个人?」
保持着不转过头来,铠甲少女如此问到。
「诶?」
「虽然好像是旅行者,但我想问为什么会一个人迷路的理由」
「啊……。那个事那个……。一起旅行的人……那个,是叫做优利欧斯先生的。那个人跑出去了之后,就想着跑出来去追啊,不过,仔细想想的话,优利欧斯先生跑到哪里去了也好,而且连起码的路也好都不清楚……」
「令人吃惊程度的无谋呢」
「我不打算反驳」
安娜垂下了头。
铠甲少女的表情好像在思考着些什么。
「女性的旅行者还真是少见呢。是有什么理由吧,和那个旅行的朋友是有怎样的关系?啊不,并不打算探讨」
少女轻轻地摇了摇头。
扎起的两扎金发跟着摇晃着。
「只是……。是和怎样的人一起旅行。在意那个而已」
「是个很好的人哦」
安娜毫无迷惘地回答到。
「……没有踌躇呢」
「是!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来着!不顾自己,比谁都还要快,毫无迷惘地行动去帮助别人。是个无论什么事都总会想办法去做的人」
安娜露出微笑。
「啊……可是。虽然是个好人,可是平时是个很懒的人。总的来说就是不工作。总是在喝酒,无所事事。眼睛稍微离开一下后,不是睡觉就是喝酒……。在旅行途中也是,我们在做饭的时候,还会在打呼噜真是被吓到了,情不自禁的就把煮热的粥灌到嘴里去了,其他还有木棒之类的……。还真的丢过去了」
「……诶?把煮热的粥,灌进去?棒怎样了……?」
少女严肃地转过头来。
「啊!?那,那个……平,平时都是这样的!可能是因为优利欧斯先生太强了,感到安心之后,不知不觉我就做了些不得了的事了!就算如此,在哈根的时候……啊不,哈根就是我的故乡。最近注意到了,都做了些来到这里为止都没做过的事」
「是,是吗」
少女小声地干咳了一下。
安娜虽然现在才来想,最近虽然说是反射性地,可也许做得太过分了。搞不好还屡次都快要死的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也被优利欧斯又丢又尽力地,毫不留情地打倒。
「……故意带到别人面前跟着打败,当场被打屁股的时候真的很难受……。『让我看看啊!让我看一下你那羞耻的地方!』这样」
「……还真是有够壮烈的旅途呢」
两人在一时之间无言地走着。
感觉到难为情的安娜看着她摇晃的金发。
尽管穿着沉重的铠甲,但她的步伐却非常轻盈。
「我也,认识那么一个人」
铠甲少女嘟囔了一句。
「诶?」
「你说的那样的人,我也认识」
看不到走在前面的少女的脸,她的声音也没有改变。
可是,安娜感觉到了仅有的一点点高涨。
「……被打过了吗?屁股?」
「不对!完全不是那种意思!」
她慌张地喊叫到后,咳哼的干咳了一声。
「那个人会好好工作,也不喝酒。当然,也没有处罚过别人。只是,除这些外我认为也许会很像」
安娜平静地点头。
午后,安娜他们走在人山人海当中。
「发起战争了」
铠甲少女嘟囔了一句。
「战争……。说的是万海姆吧。改革教会又……」
「啊啊。但是,这次战争的责任要放到哪里呢」
少女以不变的表情继续着话语。
「你知道万海姆发起反乱的理由吗?」
「理由……?听说是改革教会的残党发起反乱的。可是,之后就……」
安娜在昨晚,从捡回一条命的佣兵们那里听到关于万海姆反乱的事。
可是,仔细一想,她所知道的也就是万海姆对领主举起反旗,和那里被改革教会和祸龙保护着而已。
稍微等了一会后,铠甲少女开口了。
「万海姆被征收重税了」
「重税?」
「过去在祸龙战争的时期,身为领主的菲尔丁伯爵所召集的佣兵团中的一支袭击了万海姆」
「袭击……。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因为那里是必经之路。在战争中领主并不能连小的村子都能防御到。要是村子能交出要求的东西的话,佣兵们也不会出手的。不如说会保护他们。佣兵们利用工作的余暇时间去也并不少见。名义上防御中途遇到的村子」
「怎么会……」
想起昨晚救助的佣兵们的脸。
因祸龙的恐惧和伤痛而发颤的佣兵们,和保护哈根的守备队员们看起来并不怎么相同。
「可是,那个时候,有人在佣兵团的掠夺下保护了万海姆」
她稍微停了一下后继续到。
「她就是《红圣女》」
「《红圣女》……」
安娜自然地屏住呼吸。
和《背叛的狮子》优利欧斯,《龙之魔女》莎罗苺一起参战祸龙战争,最后被烧死的女性的名字。
被赞颂为圣女的她,到最后被当作与堕灵结缔,迷惑人心的魔女而被制裁。
「没错。万海姆是被《红圣女》救下了。可是,在战后,和名为《红圣女》的魔女有关联的人都假手于改革教会。虽然不至于被夺取性命,但村里的农民们自己绝大部分的土地都被夺走,还要更进一步征收重税」
她语调毫无起伏地说到。
「坚决以这种形式进行制裁的是包括万海姆在内的司教区的司教,然后连身为领主的菲尔丁伯爵也是。本应合谋的他们在这之后,循环地从万海姆那里得到土地和利益,才会多次产生对立」
「那种事……」
「然后,在这几年里,东边吹来的风变强了。穿过帝国东边的《死之荒野》的风被称为作物的歉收。而去年特别厉害,可以说是无收了。你没听说过吗?」
「确实是……。在哈根的时候有听说过。麦子收成不好使得价格上涨之类的……」
虽然是听说过,但在教会里做的食物还是没变。养父的莱曼司教是街里是有势力的人,也许是因为有那样的财力吧。
对于歉收的影响没有实感,安娜不由得感到一丝愧疚而低下了头。
「就算在那种状况下,税的比重还是没变。再加上,到访村子的代行领主要求征税延期而被村人使用暴力了。村人们会抵抗也是无可奈何的。我是那么认为的,你又怎么想呢?」
金发少女还是连头都不转就说到。
「那个……。我认为确实和万海姆的人们比起来,领主大人和司教大人更要负起责任。那是在祸龙战争的时期,而且,万海姆的人们也没做什么错事,让他们受苦也太奇怪了。可是……」
安娜的脑海里闪过袭击哈根的改革教会的士兵们的身影。
杀掉代行领主,刺伤莱曼的拉鲁夫的凶行,还有挥之不去的祸龙的身姿。
「就算如此,借助改革教会的的力量,使用祸龙,我认为那种做法是不对的」
昨晚的佣兵们八成都断气了。
有的连想伸手都不能,就在打算救他的安娜的手臂里离去。
安娜在昨晚就哭过很多次了。
「在这次的事件里,并没有改革教会维护万海姆的证据」
铠甲少女说出话来。
「诶?」
「断定是被改革教会维护的是领主和司教。以村子曾经被《红圣女》保护过为理由」
「怎么会!那么,大体上说的不都是假的吗」
安娜停下脚步。
铠甲少女说的有多少是正确的,她判断不出。只是现在祸龙确实存在。
可是,安娜确实除了万海姆被包围之外的状况什么都不清楚。
「对了……。优利欧斯就是因为有改革教会保护,才会去击毁他……。要是,优利欧斯也不清楚的话……」
「安娜!为什么安娜会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令她转过头去,莎罗苺就在那里。
她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安娜。
「莎罗苺!回来了吗。优利欧斯先生呢?」
「和优利欧斯分开行动了。不过话说回来,都说了要呆在旅馆的,你又……。要是迷路的话我可不管哦」
「那,那个是……。正确来说已经迷路了……。不过被一个亲切的士兵带回来了。那个,就是这位。带我回来的」
本想着介绍铠甲少女的,安娜一转过头去。
「……啊咧?」
可是,她已经不在了。
带头的金发少女忽然就不见踪影了,安娜只是指向虚空。
「什么人也没有哦?」
「刚刚还在带我的……。想想的话只是带到大街。明明都没有道谢的,怎么就走了呢?」
就算四处张望也看不到穿着甲胄的少女身影。
看到的也就只有纵横交错来往的行人。
「啊!对了!莎罗苺!」
安娜慢慢地抓住莎罗苺的肩膀。
「什,什么!?这么突然被你吓死」
「我听说万海姆会反乱的理由了!错的是这里的领主大人和司教大人……万海姆只是被排挤而已」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果,果然是这样吗!?」
「啊,啊啊……。不对,那个,是这样的……。诶,那个……」
莎罗苺难为情地移开眼睛。
「莎罗苺!请带我到优利欧斯先生那里去!在优利欧斯先生到达万海姆之前,得把这件事……」
「啊—。不,优利欧斯已经出发到万海姆去了……」
「那么就追啊!拜托你了!莎罗苺!一定要传达给优利欧斯先生知道!因为,优利欧斯先生是要把改革教会击溃……。或许万海姆根本就没有改革教会的残党。求你了!求求你!」
安娜抓着莎罗苺的肩膀不断前后摇晃。
「等,等,等,等一下,冷,冷,冷,冷静点,给我冷静点点点点」
莎罗苺的头被猛烈的摇晃着。
「拜托你了!莎罗苺想!要是优利欧斯先生……!所以我得快点!要不然万海姆就会!」
「吃吃吃!知,知道了啦!我知道了,总之快放手……」
「非常感谢你!」
安娜的手一离开,莎罗苺就顺势向后滚到地上。
猛烈撞到堆放在路边的木桶上,伴随着「又是桶!?」的叫声,矮小的身体埋进了倒下的桶里。
「莎,莎罗苺!?」
安娜发出吃惊的叫声,莎罗苺眼睛打转从桶子看着。
「太,太乱来了……。不过,嘛,优利欧斯会生气的吧,这种方法……」
嘀咕到这里的莎罗苺的上面,继续猛烈掉下大木桶,使得她发出了「咿呀!」的叫声。
◆ ◆ ◆
路过的人们把莎罗苺从桶堆下救了出来。
安娜对着帮忙救她,救出莎罗苺的人道谢后,撑着脚步摇摇晃晃的莎罗苺离开现场。
这个场面,被在小巷入口的金发少女目睹了。
充满琥珀色光辉的她的视线带上了些险峻。
人造物一样整洁的脸连一丁点的笑容都没有。
「在暗地里偷看……怎么说,看起来就像是可疑人物呢。库尔奈莉亚」
「别说得那么难听。考虑下你的说法。瓦尔塔」
库尔奈莉亚盯着出现在小巷暗处的男人。
被唤作瓦尔塔的壮年男人穿着和库尔奈莉亚同样的装备。
比她还要强壮的高个子的他,他的铠甲几乎都除去了,只有一部分被连环甲覆盖着。外表也没有拿着很大的武器,在腰间只吊了一条花俏的鸟毛。
前胸大开,戴在脖子上的狮子圣印垂到了强壮的胸膛前。
「那女孩……。我认为那是抓拿安娜的机会呐」
摆弄着黑色胡须,瓦尔塔的眼睛追寻着远处安娜的背影。
「那种事什么时候都能办到。没有必要现在行动」
库尔奈莉亚以不高兴的表情回答到。
「正确来说是没错啦。确实,没有必要现在就抓呢」
虽然瓦尔塔示意同意,可库尔奈莉亚凝固的表情还是没变。
「得知优利欧斯来到达尔木修塔特了」
「我连调查都不用了……是想这么说吗?嘛,也是呢」
「啊啊。连你的调查能力都不需要借助」
库尔奈莉亚用带着铁护臂的手,从衣领里拿出藏在里面的首饰。
那是和瓦尔塔戴的是同样的东西,雕刻着狮子的身姿。
「考虑到这个状况,优利欧斯好像想积极介入到这个事态里」
「所以没有必要急……。你是这样想的吗」
「没错。有问题?」
「也不是说没有。可是,勉强来说,你也只是直接问了那女孩,安娜是个怎样的人而已。就那样我认为……」
库尔奈莉亚的视线好像盯着他一样,使得瓦尔塔叹气摇头。
「不,算了。总之,我的使命也应该没变」
「啊啊。把背叛神的优利欧斯和异端的魔女打到。然后抓拿安娜。直到完成那个使命为止」
摸着腰和脚,挂在左右两边的各一把剑,库尔奈莉亚说到。
「可是,你对优利欧斯太过执着了。这是我,给出的警告……不对,应该叫忠告吧。总之,只能那样了」
瓦尔塔边点头边说到。
库尔奈莉亚的嘴唇抽动了一下。
皱起眉头,并没有打算藏起不快。
「是要我了结那种戏言给你看吗。总之,走了」
库尔奈莉亚走出小巷子后,瓦尔塔苦笑着本打算跟上的。
可是,他停了下来。
「瓦尔塔?」
库尔奈莉亚一转过身,发现他正按着腰停了下来。
轮廓清晰的脸庞露出了痛苦的颜色,额头上还渗出了汗珠。
「……你又来了吗」
「啊啊,不好意思。库尔奈莉亚。看来这东西……好像又来了。就是那东西」
「就是腰痛吧」
「没错。就是腰痛。现在,一动就痛。我知道的。虽然很对不起,你就先走吧。要不然,我……」
「……瓦尔塔。之前就这么想过的了。你其实是想要抛下任务才装腰痛的吧?先不说你每次都这样了,每当有麻烦事一定都会因腰痛而动不了,到最后,都是我来搞定的吧。还是说,装成那种人是有什么企图吗?」
库尔奈莉亚从心底里轧闹麻烦地皱起脸。
「不,才没那种事。我可以断言。我真的是有腰痛」
「有腰痛怎么会做这种工作!确实,负责前线的是我,你只是负责收集情报和联络而已。可就算再怎么样你……」
「你知道腰痛些什么!!」
瓦尔塔的喊叫遮住了库尔奈莉亚的话。
突如其来的事使得库尔奈莉亚吓了一跳。
「瓦,瓦尔塔?」
「库尔奈莉亚。你很强。而且很年轻。所以还不会腰痛。可是,不明白腰痛的人能说我的腰痛是假的吗?你没有体验过腰痛。连反抗都不能,这种痛苦……。身体最重要的腰坏了,没办法再回到以前,这种悲叹,这种痛苦,渴望着腰部的健康!你能说你有说那句话的资格吗!!」
瓦尔塔的声音颤动着。
「你以为……我和这腰痛相处多久了啊。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已经有腰痛了。没错吧?拜这所赐我被人叫做腰痛的事也知道的吧。可是,我啊。在这之前就已经有腰痛的了啊。可以说是活过来的年龄大部分都是与腰痛一起渡过的!」
「啊啊,那个,什么。对不起。我说得太过分了。真心道歉」
姑且库尔奈莉亚摸了下瓦尔塔的腰。
「这,这样就能好点了吗?我不是很清楚」
「……啊啊。稍微好点了。虽然你是变了额,但还是没变,还是一样温柔。不过,库尔奈莉亚,不好意思啊」
放开眉头,瓦尔塔微笑道。
「刚才的大叫,让腰痛真的来了。已经是,极限了……呜哦哦哦哦哦哦!!」
瓦尔塔的脸一下子痛得扭曲起来。
「能,能动吗?」
「……不行」
仅仅是说一句话就已经尽全力了,头爆青筋的瓦尔塔摆出押着腰不三不四的姿势,完全静止了。只有渗出的汗水不断滴落到地面上。
稍微迷惘了一下后,库尔奈莉亚谨慎地抱起瓦尔塔。
「总之先带你去休息」
「不好意思……。一直都麻烦你。我是个有腰痛的废材男……」
「所以说,你为什么会做这种工作啊……」
公主抱着比自己还要大只的男人,库尔奈莉亚深深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