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3.「请采取正确的反应」

  然后又过了数日——

  完全忘记老师说了些什么的我,悠闲地在屋顶上发出赞叹之声。

  「好厉害,这看起来超好吃的!」

  「我想应该没有到超好吃的地步啦……」

  秋乃今天很难得的心情不错,听到这番话也只是有点害羞地耸了耸肩。

  不过就我来看,她真的太谦虚了。

  被名为培根的缎绸包裹起来、充满弹力的鹌鹑蛋,还有散发漂亮小麦色泽、大小适中的鸡块。

  以及便当中一定会有的煎蛋跟鑫鑫肠,加上淋上酱油的菠菜。

  ——简直就是无上的幸福啊。

  闪耀又温暖的阳光照射着我。

  在我身边的是微笑着的女友。

  吃在嘴里的是亲手做的便当!

  其实……秋乃会为了我而亲自下厨这种事,我想都没想过。

  不过现在这便当就是再确定不过的事实了。

  「我说,那边那位变态先生——」

  「啥……」

  「……你啊,该不会用奇怪的眼光在看我的便当吧?」

  「我、我才不会这么做呢!我脑袋里当然只有想着这便当看起来超好吃啊。」

  「是吗?那就好。」

  「真是的,我怎么可能会对便当有奇怪的想像啊。」,

  我将筷子伸向秋乃手中捧着的便当盒。

  ——但为什么便当盒自动往反方向跑呢?

  「那个,这便当我应该可以吃吧?」

  秋乃带着没有丝毫恶意的笑容,于是我便这么问了她。

  「你想吃吗?」

  「当然啊,毕竟是秋乃亲手做的。」

  「嗯,那就算这么做你也不会讨厌吧。」

  秋乃边说边缓缓拿起一块煎蛋,并将它放在掌心上。

  「来,快吃吧。」

  「咦?」

  直接就着她的手吃?

  我眨了眨眼睛。

  「是叫我直接这样吃的意思?」

  「难道……你不想吃我做的便当吗?」

  「当然不是!只是这种像狗一样的……」

  「这样啊,你不想吃啊。」

  秋乃用握住筷子的手压了压嘴唇,然后开始把放在手中的煎蛋捏烂。

  「等等,你在干么啊!」

  「因为你说不想吃啊。」

  秋乃的表情相当难过,连声音都颤抖着。

  「我、我又没说我不吃。」

  「那,你吃给我看。」

  秋乃的表情像是按下开关一样,瞬间就变脸了。

  变成散发出一股高傲气息的笑脸。

  可是我……才不是会因为这样就受挫的男人。

  「我、我知道了。」

  听到我这么说,秋乃带着笑容张开了她的手。

  而在她掌中的物体——已经不能用煎蛋来形容了。

  「来,快吃吧。」

  「我、我知道了。」

  我做好心理准备,将头凑向平举到我胸部附近的秋乃掌心——虽然我已经将头凑过去了,但我与秋乃手之间的距离并未缩短。

  理由只有一个。

  就是当我把头凑过去时,秋乃也用同样的速度将手收回去。

  「唔……原来是这样。」

  我心意已决,于是从长椅上站起身来。

  但就在我站起来的同时,秋乃也从长椅上起身,而且马上蹲了下来,并将手掌摆在离地面仅有数公分的地方。

  「秋乃小姐……」

  「这可是很好吃的喔。」

  不管怎么看,秋乃就是一副在喂食流浪狗的模样。

  我感受到「这是侮辱」而浑身一震,并在微笑的秋乃面前摆出四肢着地的无力姿势。

  不过……这种姿势完全称不上是坏事啊。

  虽然秋乃蹲下时裙摆也被大腿夹住,让我看不到最重要的部分,但现在这个姿势可说是最棒的低角度视点。

  我将尊严全部丢掉,朝着秋乃递出的煎蛋飞扑而去。

  「啊唔、啊唔!」

  「真是个贪吃鬼啊。」

  秋乃带着浅浅的微笑,用与内容完全相反的温柔语气轻声说道。

  等到我将她手中的煎蛋吃光后,她边说着「接下来是这个」边将手指伸进我的口中。

  「要好好舔干净喔。」

  从旁观者的立场来看,这肯定是一副超级不得了的景象。

  要是真的被谁看到这模样,我的立场就不再是秋乃的男友,搞不好会被贴上「只是只宠物狗」的标签啊。

  但我也绝不能让这个好机会从指缝间溜走!

  既然是女孩子的要求,我当然要诚心诚意回应她啊。

  「啊、唔、唔嗯!」

  我开始拼命地舔起秋乃的手指。

  ——话虽如此,但在我开始发出羞耻的声音时,秋乃就不知为何将手指抽了出来,并且用手帕仔细擦拭着。

  她的脸也不知为何一片通红。

  「已、已经够了……」

  「咦?」

  「……我说已经够了啦!」

  秋乃边说边站起身来。

  不过柔软又纤细的玉指伸进嘴里的触感,尝起来真的很不错,要是可以再多品尝一点的话——」

  「你又说溜嘴了啦,你这变态。」

  秋乃伸出手并用力拉扯我的耳朵。

  「好痛、好痛啊!对不起啦。」

  「再更卑躬屈膝一点道歉。」

  「咦?」

  「我说要你再更卑躬屈膝一点道歉。」

  从刚刚就一直用力拉扯我耳朵的秋乃如此说道。

  「我、我是、我是个像垃圾一样的人渣真是非常对不起!」,

  「咦?我好像没听清楚啊,我的男友应该不是垃圾吧。」

  「就是说啊!是我太得意忘形了啊!噫!」

  「那么就再多发出点像是小猪一样的可爱叫声吧。」

  「出!噗!出!」

  我使出浑身解数来达成她的要求。

  好不容易秋乃似乎像是满足一般,放开了我的耳朵。

  只是……因为她真的非常用力拉扯的关系,所以我整个耳朵都在发痛,连耳膜都阵阵跳动着。

  秋乃看着这样的我,打从心底感到愉悦似的笑了笑。

  不过这样她就愿意原谅我,已经是万幸了。

  「那接下来——吃这个吧。」

  秋乃笑容满面地轻轻夹起一个鑫鑫肠。

  那个动作似乎带有深意,我则是大声地吞了吞口水。

  「你、你想做什么?」

  「这样做啊。」

  秋乃依然带着笑容,然后吻上了鑫鑫肠。

  「唔喔!」

  「怎么样?很想吃对吧?」

  「嗯、嗯……」

  我的头跟随着晃动的鑫鑫肠,不断地上下摆动。

  「那,闭上眼睛张开嘴巴。」

  「喔,啊~……」

  我照着她所说的闭上眼睛张开嘴巴。

  我想大概在我嘴巴阖起来之前,鑫鑫肠都不会放进嘴里,肯定是让我想吃但又吃不到的恶作剧。

  真是的,秋乃这一点还真是可爱到不行。

  这点恶作剧,我当然是非常欢迎——

  「咚——!」

  「咳噗!」

  我的悬雍垂(注:俗称小舌,为口腔中下垂如肉球一般的器官。)突然遭受仿佛第二次冲击一般的撞击,让我不由得翻起白眼。看来鑫鑫肠是直接飞往我的喉咙了。

  鑫鑫肠的飞行速度比猫咪猛力冲剌还要强劲。

  「啊……唔、呃……」

  「味道怎么样?」

  秋乃轻声说着,带着可爱的笑容。

  「我、我想应该很好吃……不,很好吃!」

  秋乃吻过的鑫鑫肠,不可能不好吃的。

  虽然眼眶已经盈满泪水,但我还是努力品尝着味道。

  啊,以防万——还是先说一下……刚刚的画面绝对不是想像画面,而是我们平常相处的景象。

  这就是有个超S女友所应该承担的命运。

  而在鑫鑫肠之后,秋乃就把便当交给我,允许我像普通人一样进食。

  「……我说啊,你吃慢一点嘛。」

  「但、但是这个超好吃的,让我不由得一口接一口啊。」

  「这样啊……」

  秋乃微笑看着拼命往口中塞进食物的我。

  「——话说回来,你今天心情好像特别好,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嗯,算是吧。」

  「算是?」

  秋乃很少会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我的眉头因此皱了起来。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啦,只是梦见了姐姐而已。」

  「姐姐?」

  我对着空空如也的便当盒双手合十表达感谢之意,同时问着秋乃。秋乃有姐姐这件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对啊,不过——她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她从以前身体就不是很好,是连一点运动都没办法做的那种。」

  秋乃边说边展露出有点困扰的笑容。

  也就是说——

  「抱歉……我、那个——」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了,你不用在意。」

  「啊,嗯……」

  我虽然过意不去,但仍笑着点了点头。

  「……我的姐姐啊,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在我生病的时候会说『你没什么胃口吧』拿水果来给我吃,也会在半夜陪我去上厕所。」

  「咦?这些不是应该是妈妈会做的事吗?」

  「妈妈工作很忙,所以我总是跟姐姐两个人待在家里。」

  「你们的感情很好呢。」

  「对啊,会轮流看同一本书然后互相交流感想,也会互相交换衣服穿然后扮演对方。」

  秋乃轻声地笑了出来。

  「你们之间没有吵过架吗?」

  「说起来还挺不可思议的,我从来没看过姐姐生气的模样……也许她是因为顾虑我所以才没有生气吧。」

  ——顾虑?

  「她是这么照顾妹妹的人吗?」

  「也许……是吧,她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秋乃静静地点了点头。

  「她真的非常温柔,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么温柔。」

  秋乃像是眺望着远方景色一般眯起眼睛。

  仿佛视线的另一端正映照出姐姐的模样。

  正因如此,为了不说出多余的话来污染秋乃纯净的回忆,我选择将嘴巴紧紧闭上。

  「……仔细想想,我老是在模仿着姐姐的一举一动。」

  「咦?秋乃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不不,怎么说呢——感觉秋乃是朝着非常有自我风格的道路前进啊。」

  「没那回事,我的个性本来就属于外向型,这是天生的无法改变。但其他部分一直很努力想向姐姐看齐,像是努力念书之类的。」

  「这、这样啊……」

  我并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去改变那个我最不希望她改变的部分,为了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我选择转移话题。

  「不过提到秋乃的姐姐,肯定也是个美人吧……」

  「对啊——虽然这么说,但其实我们两个长得一点都不像,姐姐比我还要可爱。」

  比、比秋乃更可爱!

  「请一定要让看我照噗喔!」

  话都还没说完,我的颧骨就遭受手背猛烈的打击。

  「说到一点都不像的地方,我们两个对于挑选男生的眼光也完全不一样呢。」

  「是、是这样吗……」

  我抚摸着刚刚挨打的脸颊并露出含糊的笑容。

  「我们还在念国中的时候,姐姐她喜欢上另外一所国中的男孩子,偶尔在散步的时候看见那个人,她就会非常高兴……但我完全不能理解她的眼光。」

  「哎呀,虽然身为男友的我不应该这么说,但是秋乃的喜好还挺特殊的。」

  「像是会选择雪人这样的变态对吧。」

  「我、我才不是变态啊!」

  只是有点奇怪而已。

  「明明才刚直接就着我的手,非常开心地吃着煎蛋呢。」

  「自尊是填不饱肚子的!」

  ……正当我挺起胸膛大声诉说时——

  「啊,祖师爷!找到你啦!」

  通往屋顶的门发出巨大声响打开,打扰两人甜甜蜜蜜闪亮时光的同班同学现身了。

  「别再那样叫我了,望月……」

  「望月同学你好啊,有什么事吗?」

  「啊,不好意思,我找祖师爷有点事!」

  望月露出奸笑并指着我。

  「我不是说别再用那个称号叫我了吗!」

  「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是朋友吗?」

  望月边说边将嘴巴凑向我的耳朵旁边。

  「你要干么啦,喂!这样很恶心耶——」

  「之前提过的嘿嘿嘿的DVD已经拿到了喔,从二班的人手上拿来的。」

  「真的吗!」

  「……怎么了吗?」

  我那过大的反应与话语,让秋乃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什么事都没有!」

  「一点事也没有!」

  我与望月肩并着肩,同时立正站好回答秋乃。

  不过——却只有我的小腿遭受踢击。

  「唔、咕啊……」

  为什么踢我……我看了看旁边的望月,他却不知为何脸上充满了羡慕的表情。

  莫非这家伙……也是个M男吗?

  ——就算这样,我也不可能把这份幸福让给你的。

  因为这正是身为男友的特权啊。

  可以让我压着小腿,用得意的泪眼看向隔壁M男的特权啊。

  但就在我这么想的同时,秋乃那甜蜜的声音也轻柔地响起:

  「望月同学,我想知道你们刚刚悄悄话的详情呢。」

  「是,我们刚刚在说已经拿到新拍摄的十八禁影片的事!」

  「然后呢?」

  「影片相当够味,我想一定要给这家伙开开眼界!」

  「内容是什么呢?」

  「是!这片的内容是足控之王被穿着过膝袜、黑袜、分趾袜(注:原文为「足袋」,专指搭配和服用的日式袜子。)的美女不断践踏的过程!」

  「也就是说——是像这样吧!」

  就在我还抚摸着小腿时,后颈被人给推了一把,我就这样顺势倒在地上,而秋乃则是毫不留情地狂踩着我。

  「坂、坂卷大人——」

  望月出声打算制止秋乃。

  真不愧是我的好朋……

  「这样是不对的!穿着鞋子践踏是违反规则的!」

  「这样啊。」

  秋乃讶异地张大眼睛,脱掉鞋子之后再次践踏着我。

  「当对方扑倒在地时,踩在他脸上来回转动脚掌的话效果加倍喔。」

  「喔~看来规矩还挺多的嘛。」

  秋乃开始用穿着袜子的脚来戳我的脸。

  这实在是非常可怕的攻击。

  当秋乃的脚碰触到我的脸时,我感受到了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被她这样子玩弄——肯定、绝对、百分之百没有一丝喜悦。

  我只是因为无法动弹才任她为所欲为的。

  「……什么嘛,你那个幸福的表情。」

  「咦?」

  「都已经有我这个恋人了,居然还想去看那种DVD啊。」

  「非……非常对不起。」

  反射性地道了歉……的同时,我也对足控之王抱持着畏惧之心。

  他居然能忍受破坏力如此之高的攻击,而且还能够尝试各种不同的袜子攻势。

  「求求你……原谅我吧。」

  包含着各种意义在里头,我又再一次道了歉。

  「……那,你以后不会再看那种DVD了吧?」

  「大概还是会想看,不过我会努力忍耐的。」

  「这样啊——那这么做的话我就原谅你好了,就·是·这·样。」

  秋乃说完话,同时用脚尖玩弄着我的嘴唇。

  「唔、喔、啊、喔呜!」

  她那强硬推挤的脚尖,让我下意识地发出了呻吟声。

  「大概就这样吧——那,我先回教室了。」

  秋乃这么说着,她的心情似乎恢复了。

  接下来听见的就是逐渐远离的脚步声。

  但我一直到听不见秋乃的脚步声为止,都还是倒在地上没有起来。

  「果然坂卷大人超棒的啊,我好羡慕你喔,」

  听着从上方传来的望月说话声,我点了点头。

  「就、就是说啊,虽然看起来是这样其实很幸福啊。」

  没错……我们之间这样就很好了。

  「所以……分手什么的——」

  我想起老师所说的,像是骗小孩一样的「世界崩坏」言论。

  那肯定只是为了要让我跟秋乃分手而掰岀来的。

  因为在逐渐崩溃的平衡当中,我们却还能够如此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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