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弃猫

  隔天放学后。

  隼人无所事事地在学校里散步。

  隼人的房间没有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因为才刚搬进去不久,还没准备任何娱乐用品。

  他本来希望至少从家里寄游戏和电脑过来,但妹妹坚持改天亲自拿来,所以也没办法拜托家人邮寄。

  虽然听说迟早会得到自由外出许可,但里毗卡目前还是禁止隼人离开校园。

  (虽然说是『等我再稍微懂得控制力量为止』,但果然还是很麻烦啊。〕

  因此,就算回房间也是闲得发慌,于是隼人四处闲晃,想找个地方打发时间——

  「面————!」

  就在经过体育馆旁的剑道与柔道综合道场时,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道场侧面是整面玻璃,从外面可以看见里面。

  隼人探头一看,马上就发现发出声音的人。

  腰垂标示的名字是『风见』。那个人是玲奈。腰垂是剑道的腰部防具。

  看样子现在正举行练习比赛。

  隼人虽然不熟悉剑道,但一看就知道玲奈如传闻般地强。剑法高明就不用说了,最重要的是动作迅速漂亮。

  女子剑道社不知道是否因为人少的关系,似乎和畀子剑道社一起练习。玲奈的对手是比她 还壮上一圈的男同学。

  玲奈面对那种对手,不但毫不逊色,在隼人的眼中看来似乎还凌驾于对手之上。

  「小手————!」

  配合对手扬起竹剑企图击面,玲奈拿下漂亮的小手。

  这是出端小手——通称「出端手」的剑道技巧。

  「得分!」

  担任裁判的同学毫不犹豫地举旗。

  「真是出色的残心哪。」

  隼人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他转头,看到了里毗卡。

  「残心?」

  「残心在武道中,是指集中力维持到出招后仍残留余韵的样态哪。在剑道,残心够不够美有时会左右一剑的成败哪。」

  听到里毗卡的说明,隼人颇有感触。

  刚才玲奈的动作确实到出招后都还是很美、很出色。

  「……话说,为什么理事长会在这里呢?」

  隼人询问不知何时来到身旁的里毗卡。

  「理事长在校内散步很不可思议吗?」

  「不是,并不会不可思议……」

  她怎么看都像是身穿套装的小学女生,在高中校园内相当醒目。

  虽然就算外人看见了,也只会以为里毗卡是某人的妹妹或女儿吧。

  「唉,老身也会想呼吸外面的空气。毕竟一直关在屋子里面哪。」

  「工作非常繁重是吗?」

  「不管是理事长还是树术式巫女,都不好当哪。」

  隼人想起设置在理室长室里的〈因果观测机〉是接上萤幕,类似巨大电脑的机械。

  树术式巫女的工作,或许就像是对着电脑办公吧。

  里毗卡的视线再度转回道场。

  「力求髙贵之剑很美哪。」

  「力求?难道并非原本就是高贵之剑吗?」

  里毗卡点头。

  「玲奈的剑,就只是那样的剑哪。」

  隼人觉得里毗卡的说法很不可思议。听说玲奈在高中剑道全欧大赛『玉龙旗』,获得个人赛第三名的佳绩。

  隼人不管怎么想都觉得玲奈的剑不是力求高贵,而是已经很高贵了。

  「对了,汝现在有空吗?」

  「咦?这个嘛,我的确是没事做,到处闲逛。」

  「那么,能不能请汝帮忙做点事哪?」

  隼人受里毗卡之托,将放在理事长室收纳柜里的大量瓦楞纸箱,搬到校舍后面的焚化炉去。

  那似乎是里毗卡频繁利用网路购物所囤积的纸箱。

  (理事长既然也出来散步,自己搬不就好了……〕

  隼人双手满抱着摊平的纸箱,走在前往焚化炉的路上。虽然不重,但是因为体积很大,拿着走路很碍事。

  (是因为嫌麻烦才推给我做的吧。〕

  隼人就这样一边小心不要弄掉纸箱,一边走过校舍后方。

  「就说了,你为什么总是不长眼呢?」

  「……对不起……」

  此时,他发现一名眼熟的鲍伯头少女被两名女同学逼到角落。

  (……蓝田诗爱?〕

  那是昨天体育课时隼人上前搭话的少女。

  三人似乎都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肩膀背着斜肩学生书包。

  「今天家政课的料理实习,小诗可是很期待给裕太同学吃饼乾的。可是呢,你却笨手笨脚,害我们这组的饼乾掉到地上了,你敢说没有吗?」

  「呜呜……亏我每天努力练习……」

  被称为诗的少女双手掩面哭泣。

  「昨天也是因为你的关系,害我们排球比赛输得好惨。」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就算你道歉,她给男朋友饼乾的机会也不会回来!」

  诗爱吓得抖了一下。

  「啊啊,够了,看到你就觉得非常心烦!你说,为什么老是给别人添麻烦!」

  这么说完,包围诗爱的其中一名少女就举起手,作势要打诗爱的脸。

  (——唔!)

  隼人立刻放下纸箱,按住少女的手。

  「……你做什么!」

  「虽然我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但使用暴力不好吧?」

  隼人这么说完,惊讶的少女瞪了隼人一眼,甩开他的手。

  「既然你不清楚情况,麻烦别来碍事!话说你是谁!」

  「误、误,小未,这个人该不会是……搬进女生宿舍的那个……」

  「啊……」

  看样子两人似乎认得隼人,被称为小未的少女张大嘴巴哑口无言。

  「算、算了啦,小未,我们走吧。对方可是住进女生宿舍的男生喔?要是吵起来,不知道对方会怎么用权力对付我们……」

  小诗胆怯地这么说。

  「唔!真是的,被怪人缠上了!蓝田同学,你给我记着!」

  纠缠诗爱的两人撂下狠话以后,就逃也似地离开了。

  (她们到底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啊……?〕

  看来隼人住进女生宿舍的事,似乎已经传到别班去了。 而且还惹来奇妙的误会。

  隼人厌烦地大口叹气以后,看向诗爱。

  「……你没事吧?」

  「……谢谢你……」

  诗爱深深一鞠躬。

  「不客气……总之,还是尽量避免跟别人吵架吧。」

  隼人这么对诗爱说以后,捡起抛下的纸箱。

  「……你要搬运那些东西吗?」

  诗爱看着无法顺利将纸箱拿好的隼人这么说了。

  「要搬去焚化炉。有人拜托我拿去丢掉。」

  「……」

  诗爱盯着纸箱看。感觉有话想说,却又有所顾忌。

  隼人觉得诗爱好像想帮忙——

  「你愿意帮我吗?」

  于是他这么问了。只见诗爱来回看着隼人的眼睛与纸箱以后,含蓄地回答:

  「……如果你不嫌我麻烦的话……」

  「怎么会麻烦呢?」

  隼人听到诗爱的自卑回答,一边苦笑,一边将几个纸箱递给诗爱。

  诗爱歉疚地接过纸箱抱好。

  然后两人一起走往焚化炉场。

  「为什么你要救我?」

  「因为蓝田你看起来很困扰。」

  隼人一这么回答,诗爱就睁大了眼睛。这是因为隼人竟然叫出了诗爱的名字,而隼人也马 上发觉诗爱为何惊讶。

  「啊,对不起,你的名字是之前体育课的时候,我听班上同学说的。我这样是不是显得好像很熟?」

  隼人充满歉意地这么问道,而诗爱摇摇头说:

  「……不会,没问题的,夕雾同学。」

  这次换诗爱说出隼人的名字。

  「你会知道我的名字是因为……」

  「……公告。」

  隼人浮现苦笑,感觉像是果然不出他所料。

  「夕雾同学在我们班也很有名。」

  〔实在不想知道是怎么个出名法……〕

  隼人想起纠缠诗爱的两名女同学的反应。

  就在隼人露出苦笑的时候——

  「呀!」

  抱着纸箱的诗爱突然差点跌倒。

  隼人立刻抓住诗爱的手扶住她。

  诗爱手上的纸箱散落在地上。

  「你没事吧?」

  「……没、没事。」

  诗爱仓皇捡起掉在地上的纸箱。隼人也帮忙捡起来,拍掉沙土以后递给诗爱。   「……对不起。」

  「嗯?」

  「都怪我没用,又马上给别人添了麻烦……」

  隼人终于理解,诗爱之前上体育课时为什么会那么沮丧。看来诗爱似乎有讨厌自己的坏毛病。

  「……总之,呃,虽然我们不同班,但要是碰到什么困难,请来找我。就算帮不上忙,至少可以给点意见也说不定。」

  「咦……?」

  诗爱哑口无言地停下脚步。

  「没有啦,我是觉得,既然你常常跌倒,那么扶你一把就是旁人的工作吧。而且我也不觉得那是种麻烦。」

  「……」

  听到隼人这么说,诗爱害羞地陷入沉默。

  因为诗爱似乎很害臊,隼人也无言地安静了下来。

  隼人他们就这么不发一语地来到焚化炉,将纸箱堆在指定位置。

  「那、那么,回去吧。」

  「……唔、嗯。」

  堆完纸箱的两人沿原路折返。在途……

  「喵——」

  明明是在高中校园内,却遇到野猫。猫来到隼人脚下,用脸颊磨蹭着隼人。一定是想要吃东西吧。

  「奇怪……它是……」

  「……你认得它吗?」

  「两天前,我半夜走在路上时,它向我要东西吃。当时我就把吃到一半的炸鸡块给它了。」

  「喵——」

  猫再度用脸磨蹭隼人的鞋子。

  「抱歉啊,我现在没有任何吃的东西。」

  隼人伸手想摸摸猫的头时,才发现猫戴着项圈,前天之所以没发觉,可能是因为当时是晚上。

  「……大概是被弃养的猫。」

  「我想也是。」

  只见诗爱看着猫后,目光移向远处。

  「……这孩子不被世界所爱。」

  「爱?」

  因为诗爱说了不可思议的话,隼人不自觉反问。

  「所谓的被抛弃,一定就是这么回事。就是得不到爱呀。」

  诗爱打开学生书包,从中取出吃了一半的三明治。她把三明治撕碎,撒在自己脚边喂给猫吃。

  「喵——」

  猫开心地发出叫声,吃掉三明治。

  「你真好心。」

  「……我可不想被你这么说。」

  诗爱目瞪口呆地浮现苦笑回答。

  「无家可归是很心酸的。」

  诗爱蹲下,露出哀伤的表情抚摸猫的脸。猫并没有抗拒,露出怕痒的表情。

  「——是啊。」

  话虽然这么说,但隼人没办法养猫。家里禁止养宠物,想当然宿舍也一样吧。况且比校规更重要的是,会给其他住宿生带来麻烦。

  「对了。」

  隼人似乎想到什么主意般轻声说着。

  「蓝田,可不可以在这里等一下?」

  「……?」

  「我回来了。」

  只见隼人从焚化炉捡回一个先前丢掉的瓦愣纸箱,还从宿舍拿来胶带、笔、美工刀,以及几条不要的毛巾。

  「……你要做什么?」

  「我想,应该能帮它做一个临时住宅。」

  隼人用美工刀将纸箱割掉一部分,把纸箱组起来用胶带补强。组好的箱子大小容纳一只猫绰绰有余,用美工刀割掉的部分就是入口。

  隼人把毛巾当成地毯铺满箱底,再用笔在纸箱顶端写上:「有猫。请有能力的人收养它。」

  「……那要放在哪里?」

  「逃生梯下面有片可以遮雨的不显眼空间对吧?我想,如果放在那里就不会被老师发现, 而且还能防雨。要是它在学校里徘徊,或许就会有喜欢猫的人喂它,我们也方便带食物给它。」

  隼人认为,只要在猫找到主人以前暂时有地方住就好。

  「……是呀。」

  隼人和诗爱把纸箱和猫搬到逃生梯下面。看来猫似乎很喜欢这个窝,一进纸箱,马上就舒舒服服地打起盹来。

  看着猫这副模样的隼人满意地点头,诗爱则开口问道:

  「……我有问题想问你。」

  「嗯?」

  「……假如,有个无论如何都无法喜欢这个世界的女孩子,就连呼吸都很痛苦,彷佛活着就是在摄取一样。如果看到这样的女孩子,夕雾同学会怎么做?」

  诗爱露出了宛如弃猫般的虚弱表情,忽然这么问隼人。

  面对诗爱抛出的奇妙问题,隼人不知所措。

  「没办法放着不管……我想是这样吧?我这个人还满滥好人的。」

  他严肃地回应诗爱认真的提问。

  听到这个回答,诗爱红着脸,接着表情转变成微笑地站起来。

  然后她开心地朝隼人挥挥手。

  「别忘记你说过的话喔。」

  诗爱留下这句话,就朝正门方向跑掉了。

  〔……弃猫是吗……〕

  弃猫在纸箱做的家里,睡得安稳香甜。

  隼人不知为何,把猫和诗爱联想在一起。

  洗完澡以后,隼人穿过一楼走廊走回房间。

  (呼……泡得真舒服。〕

  住进这间宿舍以后,隼人非常享受洗澡时光。

  不仅浴池大得足以媲美旅馆的温泉,再加上隼人是男生,可以完全独享。浴室虽然是男女共用,不过他们另外单独制定隼人的入浴时间,男女轮流使用。

  就在隼人沉浸于畅快入浴的余韵之中,正要爬上房间所在的二楼时——

  ——碰,碰,碰,碰。

  有人伴随着夸张的脚步声下楼来了。听得出来那个人是一阶一阶地,故意用力踏着阶梯走下来。

  隼人在意地停下脚步,往上一看。

  只见脚步声来源——玲奈出现了。

  「怎么了吗?」

  隼人担心地问下楼的玲奈。

  「……」

  但玲奈就像是没听到隼人的话一样,走过他身旁。

  (她好像很不高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隼人决定不要深究。

  「啊……你等一下!」

  然而玲奈忽然回头叫住隼人。

  「嗯?」

  「我记得你的数学成绩很好对吧。」

  玲奈的表情,与其说是不高兴,更像是严肃,有一种拚命的感觉。

  「嗯?还好,马马虎虎啦。」

  隼人一这么回答,玲奈就面有难色,嘴里念念有词起来。

  「……不,可是,该怎么跟这家伙……」

  「……怎、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隼人摸不着头绪。只见玲奈继续用喃喃自语的方式跟隼人说话。

  「……我跟你说,我并不是解不开喔?只不过,对,今天状况碰巧比较不好。所以,就是……」

  「……怎么?你碰到解不开的数学问题吗?」

  「就说了不是解不开啦!我只是状况不好!」

  看来玲奈确实有听到隼人说话,而且隼人的推测好像也对了。

  玲奈的样子不对劲,似乎是因为有数学问题解不开。

  「总、总之,搞不好你或许解得开吧?所以,我只是想找你帮忙看一下而已。你、你觉得如何?」

  「我是无所谓……」

  因为没有理由拒绝,隼人就答应了。

  「那、那么,你跟我过来!」

  玲奈这么说完,就带隼人回她房间。

  玲奈一来到房前就打开门,走进房里。

  「请、请进……」

  她催促隼人进来。

  「……咦?」

  「怎、怎样啦?你不想进我的房间吗?」

  「不,不是那样^」

  (我是男人耶?)

  隼人惊慌失措,当事人玲奈却不以为意的样子。

  〔不过既然本人不在意……〕

  隼人紧张地走进房间。玲奈的房间是三坪大的普通西式卧房。

  窗帘是可爱的粉红色,床上排放着玩偶。乍看之下是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少女风格的房间,但是——

  (怎么乱七八糟的……〕

  读到一半的书和衣服丢得满地都是。

  「你、你东张西望看什么……」

  「不,抱歉,我只是觉得很乱……」

  「嘎!」

  听到隼人的话,玲奈涨红了脸。

  「垃、垃圾都有清掉!我只是没有整理得很整齐而已,但是都有收拾乾净,并不是肮脏! 你、你可别误会了!」

  她拚命辩解起来。

  「啊,喔……不是啦,我不是嫌你脏,而是觉得有点意外。因为你给我神经质的印象。」

  平常的模范生表现,导致隼人擅自认定玲奈做什么都很完美,就连房间也该整理得很乾净。

  「我、我平常没有余力打扫房间。虽然每几个月会整理一次……」

  也就是说她懒。

  就在隼人环视房间的时候,留意到丢在地上的一本书。

  『奇迹丰胸?备受瞩目的模特儿传授的冲击LOVE丰胸术?』

  (丰胸……?)

  「啊啊啊啊,不是你想的那样!」

  发觉隼人视线的玲奈当场大叫,捡起书本,然后扔进床底下藏起来。

  「听我说,就是,这是误会!并不是我想要让胸部变大,而是社团,对,是社团的学妹, 要我教她让胸部变大的方法,所以——」

  明明隼人连问都没问,玲奈却死命地辩解起来。

  「好、好了,我知道了!话说是哪一题?是哪一题不会?」

  隼人同情起心慌过头的玲奈,于是改变话题。

  「啊,唔,呃,我想想……过来这边。」

  (……她很在意胸部尺寸吗?〕

  隼人忽然想起前天偶然摸到的玲奈胸部触感。舒适的弹力,与包围手掌的柔软与暖意,隼人觉得那已经十分有魅力,根本不需要在意——

  (天啊,我想起什么来了?〕

  「这、这题!」

  玲奈面向桌子坐下,给隼人看摊开的题库。

  于是隼人开始确认玲奈解不开的问题。

  「如、如何……?」

  〔我看看……〕

  既然是模范生玲奈觉得困难的问题,想必难度一定相当高吧。于是隼人如临大敌般地谨慎解题。

  〔……奇怪?〕

  然而这个问题在隼人看来并不难,两三下就解开了。

  只要稍微应用以前学过的公式就能够解开。

  「咦、咦咦!就这样吗?」

  「对啊,就这样……」

  (我不觉得这题有那么难……〕

  「那、那么,这题呢?我有点卡住……」

  玲奈将题库翻到另一页问隼人。

  〔我看一下,这题……〕

  因为依然不难,隼人轻松作答,甚至几乎不需要花时间烦恼。

  「原、原来如此……那,我还想问其他科目!」

  这么说完,玲奈拿出英文参考书。

  她翻开内页,给隼人看题目。

  〔这题……〕

  她要隼人看的内容果然还是不难。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怎、怎样?」

  「以你的成绩,怎么会解不开这种问题呢?」

  「……」

  听到隼人的问题,玲奈陷入沉默。

  她低着头,浑身颤抖起来。玲奈显然很沮丧。

  (糟了,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玲奈泫然欲泣地抬起头——

  「我、我脑筋转不过来啦!不行吗!」

  她愤怒地这么说了。

  「脑筋转不过来……可是你上课的时候不是表现得很完美吗?考试成绩也很好。」

  「……因、因为我讨厌被老师点到却答不出来,所以要求自己彻底预习罢了啦。至于考试,只要用功读书就一定有办法,所以我连午休时间都拼命念书,现在也是……」

  玲奈的怒吼变得愈来愈小声、愈来愈微弱。

  「为、为了课堂抽问,你甚至使用题库预习吗?」

  玲奈缓缓地点头。

  「人都讨厌表现得很逊吧。所以,我努力用功,尽可能让自己不管碰到任何问题都不会被考倒。虽然最近社团和悠久骑士的活动都很忙,我实在分身乏术……」

  「讨厌表现很逊……你竟然为了这种理由拚到这个地步……」

  「那才不是小事!那对我很重要!」

  玲奈再度不加思索地大声回答。

  「不管是学业、运动,还是社团活动,统统都一样!我就是讨厌表现很逊!所以,我要练习到完美的境界!」

  (莫非这家伙——〕

  爱面子。

  玲奈根本不是天才,只是非常努力。她只是一个扮演天才的爱面子女孩。

  「可、可是……我明明这么拚命努力了,却有个家伙像跟踪狂一样,每次总成绩排名都比我高一名,而且那家伙总是游刃有余。」

  「是、是喔,有那种人在,当然会拼命嘛。」

  「那家伙的名字就叫作夕雾隼人!」

  「所以你才讨厌我吗!」

  「对啦!」

  隼人一直抱有疑问,而他现在终于明白玲奈讨厌他的理由了。

  〔根本就是单方面看我不顺眼而已……〕

  「啊啊,讨厌!为什么你平常不念书却总是考那么好啦!」

  「哪有,我也念了不少喔。虽然没你那么认真……」

  隼人的用功程度或许远不及玲奈,可也不下于一般人。

  但是玲奈还是对隼人的成绩很不服气,只见玲奈浮既烦躁的表情,瞪着隼人的脸。

  「啊啊,够了!反正既然都露出马脚了!唉,我有个提议!」

  「什、什么?」

  玲奈咄咄逼人,吓得隼人不禁退缩。

  「你摸我胸部、偷看我换衣服,还有考试成绩总是纠缠着我的事,我可以全部一笔勾销。 相对地——」

  玲奈拿着摊开的题库塞到隼人面前。

  「你要教我功课!」

  「……咦?」

  玲奈意外的提议,让隼人愣住了。

  那天深夜。

  在闹区暗巷,一名少女匆匆画着魔术式。少女穿着宛如长袍的服装,一身不可思议的装扮。

  少女画完魔术式,将长及身高的巨大理之碎片插在魔术式中央。如此一来魔术式就完成了。

  「这样就行了……」

  但尽管少女已完成魔术式,却不实行魔术。不仅如此——

  「反重力飞行。」

  少女的身体飘离地面,浮上空中。然后就这么高速飞行,抛下魔术式到别的地方去。

  就在少女飞行时,长袍内侧的手机通知来电。

  少女拿出手机接电话。

  「……喂?」

  「还顺利吗?」

  听筒另一头传来略显沙哑的女性嗓音。

  「……是,很顺利。我正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那就好,请保持下去。」

  「……」

  「怎么了?这个作战是你想要的吧?」

  「……是这样没错……」

  「你放心,这个魔术成功时,你的愿望就会实现——你不想看见的东西全部都会消失。毫无疑问地。」

  电话那头的人这么说服少女。

  「还是说你有什么挂念吗?」

  少女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没有挂念,只是心生迷惘而已。

  (搞不好就算不做这种事,还是可以——〕

  不过少女立刻改变念头。不可以抱有期望。一旦期待就会遭到背叛。

  「……没有。」

  「是吗,那就好。你只要为了自己做该做的事就好,你只要把世界改变成你认为正确的样子就对了。这就是我们魔术师的目的,理所赋予我们的使命。」

  少女心知肚明,这个魔术师绝对不是好人。

  但少女根本不在乎正义或邪恶。她有时甚至觉得正义才是毒素。

  「魔王的身分也已经确认,再来就是按照计画行事。我们创世执行者——」

  「——是为了新世界。」

  少女这么回答以后,仰望头上的月亮。

  月亮今天也理所当然地散发着皎洁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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