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动率:2.615074/3.406288[重合])
八月八日。天王寺家的早晨很早就开始。
从小孩房间打开了的窗子望出去,可以看见被朝露弄湿的堤防。后面应该是小小的空地吧,那边传来了草木的气味。从天王寺家玄关前的起居室,来到地板铺满榻榻米的小孩房间的路上,几乎都一直线是板间的配置,通风感觉不错。虽然说正值盛夏,但这个时间带可是清凉得完全没有开空调和电风扇的必要。纵然拜此所赐,冬天的时候会非常的寒冷,那是另一回事。
与那清爽的早晨相反,我把背倚在墙壁上,惺忪的望著窗外的景色。薄云密布的爽朗夏季天空真是耀眼。要问我为什么在做这种事,那是因为只要向下看便会发现,那毫无防备的青梅竹马还在呼呼大睡。偶而她会蠢蠢的返身打过来,或者『嗯呜呜嗯』的说著莫名地工口的梦话。
每次听见那种令耳朵痕痒的声音,我的眉间都会刻上横皱纹,天空感觉愈来愈远。
很困。
突然改变计划在天王寺家借宿的我,看著綯和真由理使出「晚饭→电视→洗澡→睡觉」的@HOME无拘束生活连击,弄得头脑清醒精神亢奋,结果整晚都没睡得著。只好迷迷糊糊的抱著膝,静待夜空转变为白天。
拜此所赐,我不小心吓到了很早起床的綯。
『冈伦叔哥哥,昨晚没睡在被褥么?』
在真由理所睡的客人专用被褥旁边,铺著一块特大号的被褥。虽然那是 Mr.Braun 的,但因为被褥不够用,所以綯很体贴的借了那个给我用。可是,让我躺在那张连食人魔(ogre,オーガ)都好像有充足位置睡的被褥上的话,我可完全无法冷静下来。纵使很对不起辛苦地从壁橱拉出自己身长几倍的被褥,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因为,每次电风扇转过来的时候,都会把睡在上风处的真由理和綯两人份,非常轻飘飘的甜甜气味给吹过来。然后从被褥会稍微传出令人泄气的大叔臭味。要是就那样睡著的话,肯定会作类似『边注视著綯和真由理边被Mr.Braun的胸脯压死』这样的恶梦吧。
说起来,那个綯现在在厨房准备早饭。
綯会早起当然是有著充分的理由。对,说到小学生的暑假就会联想到那个。就是好好的出席在附近公园的早晨广播体操。本来准备不吵醒我和真由理而偷偷的起床,结果被睡眠不足的我Mad-Scientic(编:应该是Mad-Scientific才对吧?疯狂科学的)仰天叹息的姿态吓了一跳。真的非常抱歉。
因为綯要换衣服,我便回避一下,顺道出外散步接近一小时。我回来后,发现綯早已回来烧著锅切著葱。这么早起来料理手法就这么好。要是让真由理帮忙会变成怎样的事态,我完全能够预见,虽然我也没怎么在帮忙,其实没什么资格说真由理。可能,綯真的是个养育得好的好孩子,我也不自觉感到佩服。
然后,被柴鱼乾和味噌汤痒著鼻子,我把视线向下移,对著从毛巾毯中突出来的真由理的小腿叹气。
真是的。
真想让那边那个不知道我和綯的感受,咕-咕-呼-呼-熟睡著的真由理小姐,好好的理解一下作为较年长的人应该要做的事情啊。Sir
咕
--没有那回事的说
--真由喜有好好的
--登上大人的阶
「早安-,冈伦-」
「哦、哦哇啊!!」
到底,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迷糊的睡著了。
咔哐,我这样倒在地上的同时,从附近传来真由理的声音。
我立即抬头看看,发现用四足爬过来的真由理,正以稍微吓了一跳的样子看著我。她用那温暖的小手,碰著我的肩膀。
「什、什么啊!?你起床了啊,真由理」
「阿嘞嘞,难道冈伦,没怎么睡么-?」
呼哇哇啊的打了个大呵欠,还未完全睡醒的真由理她,好像也看得穿我睡眠不足的事情。
「话、话说在前头,刚才我只是在装睡而已啊。真由理完全的中了陷阱呢」
「是这样么-?不过,为什么冈伦要装睡什么的呢-?」
真由理以明显刚睡醒的恍惚表情,带著一丝感到不可思议的神情歪著头。
什、什么啊,竟然与平时不同的在吐槽。还是一如既往对些奇怪的事情很敏锐呢,我边这样赞叹著,边抚摸著真由理那有著睡乱头发的头。对著感到很痒的真由理苦笑著的同时,我就像平日那样说著些即兴的藉口来蒙混过去。
「这个我可是被”机关”追捕之人啊。为了随时都能应付突如其来的追击手,我可是全天候的警戒著毫不怠慢。绝对不会犯下让他们看见你们这样的女人小孩的睡姿这种低级的错误啊」
「嗯嗯-那么即是说,真由喜平日在Lab看见冈伦在睡觉,也是在装睡么-?冈伦经常在沙发上咕哇哇-的睡,真由喜可是很担心冈伦会感冒的说」
盯-,我被盯著看了。
真由理的双眼已经不再惺忪。她以很担心的双瞳看著我。
在意外接近的距离,真由理那样说著。
不知为何到现在才注意到这近距离,我慌张的移开视线。
「当、当然,那实际上也是醒著的。睡的时候眼睛打开了一半算是安全上垒啊。在中世的”密令暗杀者”【Royal Assassin】很擅长的我的秘术面前,说什么也没用啊」
「原来是这样啊-。真由喜,完全没有注意到呢-」
对著我的喃喃低语之声,真由理并没怎么在意。明明很会注意些怪地方,另一方面却各种漠不关心,这是很难应付真由理的原因。 然后,她不知怎么「呀、对啊-」的想通了什么,啵,的合上双手。
「可是,那样的话真由喜不回礼答谢可不行呢」
「答、答谢什么?」
「嗯-,因为,冈伦一直都为了真由喜而不眠不休的醒著吧?那是冈伦为了不让可怕的人过来而看守著吧-?」
诶-多?等、给我等等。WaitWait?
想要看我那别开了的表情,真由理「呐-?呐-?」的走来转去。我对著那灵巧的爬行和咕噜咕噜的动作进行反抗。可能是因为直到刚才还在浅睡的原故,我无法整理好真由理所说的话。为了不让看到脸,我举高手挡住真由理的视线,以不痛快的神色皱著眉头勉勉强强的思考著。
虽然感觉刚才说的大致上对上了,但真由理的解释有点不对。
我只是在说自己过著艰辛的日子而已,不知怎么突然变成我在守护他们。被曲解了。
可、可是,总不能现在才说真相是「平日其实都是咕咕熟睡的但昨天因为感到小鹿乱撞所以没睡成」吧
总、总感觉,我进入了非常难以作出反驳的困局之中
于是我流著汗忍耐著,想对真由理「其实我是真的睡著了尚且当成是醒著而已可是这样说的理由跟真由理是没有关系的只是纯粹想当作是醒著而已所以真由理并不须要在意啊,但的确是睡了,而昨天则是睡不著」这样说明,呜-嗯呜-嗯的沉思著的时候。
真由理已经站在我眼前。
「托冈伦的褔,綯酱和真由喜好好睡了一晚。谢谢冈伦-☆」
比平常还要灿烂笑容满面的真由理小姐。
她穿著的是作为睡衣代用品的衬衣一件,稍微起了皱摺的部分无法作详细说明但总感觉快要看得见某种线条,因此我慌张的极速将视线投向窗外的蓝天之上。
不知道她是否明白我的用意,真由理像小孩子般微笑著。
「嗯嗯-?冈伦,怎么从刚才起就在转来转去,在做体操吗-?」
「当、当然了,提到暑假怎能没有晨早体操!!」
汗流浃背的我,望著窗外胡乱扭动身体,强行挤出声音。
「不过不过,广播体操是,这样做的么-?」弹
「呜哼、哼哼哼,真是愚昧这个,并不是广播体操!!」转
「那么,这是什么体操-?」弹
「呼哦哦!!这、这是,对了,是古流」转
「gu-liu-?」弹
「古流、Ma、Mad Scientist、体操」转
是、是因为真由理每次弹过来我都在扭身体的原故吗,我、我的腰呀、腰呀!!
在那之后。
『早饭准备好了』,在綯这么说之前,我一直继续做著『古流 Mad Scientist 体操第六边境诸王国 Niedersachsen 洲域限定健康增进省略版』这样命名的体操。
大概从途中开始真由理就故意的装著不懂吧。拜此所赐我的腰很疼啊,Sir。
「抱歉呢,綯酱-。真由喜因为睡过头而没帮忙」
「呜呜嗯(摇头)!这是我喜欢才做而已所以不用这么介意啊,真由理姊姊」
话说回来,綯的早饭做得非常好。
白饭闪闪的,味噌汤也有好好加上配料,煎蛋也软绵绵,鱼干的分量也刚刚好。连烧海苔和凉青菜也有。完全是漂亮如画的日本早饭。
看来綯的这份餐单,不单是在学校学或者由 Mr. Braun 教授而已,自已也有费功夫吧。
不过,像这样的健康餐对我来说可是种堕落。不,岂止如此,身为 Mad Scientist 的人被青梅竹马叫起床,听到小鸟的歌唱声嗅到早饭的香气,并在早上围在桌边吃著日本的早饭什么的,必须要死一万次。这是什么美少女游戏啊。
「那么冈伦不吃綯做的早饭么-?」
我当然吃。
我和真由理平静的拿起筷子。最初綯非常在意的看著我们,但当她看见我们二人说著好吃好吃的大口吃著饭的样子,便摆出了放心的表情。
「父亲做饭的味道总是比较咸感觉那样对身体不太好,我才这样弄的」
「呵呵呜,那不是很了不起吗」
「哈哇哇-,真由喜不太擅长料理,看来要好好向綯酱学习才行呢-」咀嚼咀嚼
口中塞满大量的饭,真由理摆出复杂的表情。想向綯学习是很好,但还请只学习綯其他「做得好」的部分;至于料理的修炼,可以的话还请别在 Lab 进行--
就在此时,准备戳向鱼干的我的视线,被某件看不惯的东西吸引住。
「说起来,綯,让我替你把那个背包放回你的房间比较好吧?」
「诶?啊、嗯--」
「这是当然的啊-,冈伦。因为那样重的东西,只有綯酱的话可搬不了啊」
在起店室的一角,佛坛的旁边放著巨型的迷彩色背包。不止是綯,感觉连真由理这样的女性也能放得进去的超大型背包,被压倒在地上。
昨天来的时候,这背包是放在孩子用房间的,但因为要让三人睡那儿的话会很碍事,所以把它移到了起居室去了。那并不是旅行用的背包,而是 Mr. Braun 的工作用道具。里面装有一个很坚固的箱子,据綯所说好像是某种精密机器。是个要我和真由理两人一起才搬得动,相信重量有几十公斤,非常重的机器。
至于那是用在什么工作上的道具,我完全没有头绪;但那样的东西,不用车子搬运的话不是很困难吗。
「綯是说过 Mr. Braun 将要出差吧?这次工作好像很辛苦呢」
「綯酱,是这样么-?」
「嗯、好像、是这样--」
喝著味噌汤的我,以及在想『不知可否再添一碗饭呢-怎么办好呢-』却很难开口的真由理。
对著我们那微不足道的问题,綯只是含糊的点头回应。
+ +
『要再来啊!』被这样说著的綯挥手目送,我和真由理离开了在御徒町的天王寺家。但是,回到秋叶原后,真由理说她要先回池袋实家一趟。
认真想想,昨天的借宿是十分突然的决定。而真由理,那样子也尚且是妙龄少女。总不能像我那样,回 Lab 淋浴换上备用的衣服,把污秽不堪的衣服放一边以后才洗。
就因为这样,在秋叶原车站与真由理分开后,我便独自走回 Lab。
被朝阳照耀著的显像管工房,铁闸还是被关著。我走上大桧山大楼旁边那阴暗的阶梯。嘎嘎-,被打开的薄铁门的另一端,给人空无一人的感觉。最近经常看见的长靴,今天不见了踪影。想起来,这阵子都在这闭门不出的红莉栖,也在昨天回到御茶之水的酒店去了。
Lab 中谁也不在。可能早上也是原因之一,谈话室中空落落的。纵使在 LabMem 增加以前一直都是这种状态,现在反而感觉新鲜。从打开的窗子中,稍微带著凉意的晨早空气流了进来。因为中午的炎热,谁也都从不打算关上窗子虽然想凉快是没问题但感觉稍微不够警惕。
我从冰箱中取出 Dr. Pepper 一口气的大口喝完。像是带药味的杏仁豆腐味,加上水果香的奇妙味道,从喉咙走向鼻子。我就这样噗呼的卧倒在沙发上,伸直双脚。睡意突然的袭来,拜此所赐我的脑袋没怎么在运作。
今天好像是八月七日啊、不对。是八月八日。说起来虽然在天王寺家过了一晚,但几乎都没睡。大概是因为这样,我对日期的感觉错位了。
今天,有什么事要做呢?记得是有些麻烦的事情要--
--我在看著你
稍微感到晕眩的同时,有某种,鲜红的影像在脑中闪过。
一如既往的,我对那是什么影像完全没有头绪,但总感觉这种事最近发生得很频密。好像是有什么事的,但怎么想都只是在发呆。
很困。
果然还是小睡一会吧,当我这样精神恍惚的思考时,腰间的手机突然咯、咯、咯的的震动著。并不是新邮件而是来电的通知。
这么早会是谁打来呢,这样想著并拿出手机看看,原来是菲莉丝。
『凶真,关系今天的事情喵,稍微发生了点意外啊喵』
对著菲莉丝那过分娇媚的声音,我的意识渐渐开始清晰起了来。脑的混乱得东歪西倒的各种东西,急速的聚集到一点。睡意也慢慢的消散了。
对啊。说起来昨天,我们决定要LabMem总动员拍摄投稿视频来筹集资金。虽然这样说,但包括我在内,并没有LabMem拥有电子吉他或增幅器之类的器材,所以菲莉丝负责帮忙筹备用具。
本来还以为她是来通知器材将会运到Lab,但菲莉丝却是一反常态的,以无精打采的声音道歉。
『真的非常抱歉喵,凶真。本来并不希望给凶真添麻烦的喵』
听她说,菲莉丝那边出现了些变数,令往Lab搬运器材一事变得很困难。本来安排好负责搬运的人手,突然被其他人抢去了。纵使只是区区瞄准外行人的参加奖,但这可是往『第一回!来演奏你喜欢的动画曲吧』投稿的视频,没有乐器也就更别提要演奏了。
看来这个投稿视频筹资金计划,要留待日后再商讨呢。
不过,从我的角度来看,最初听到”LabMem乐队”这轻浮的单词,我就感到头痛,所以认为现在这样的发展其实也不坏。而且,昨天决定的分工是由萌郁当主唱。那样的话之后肯定会决定换主唱,而我也在候选名单之上。要我娇娇热唱无限释放电波的「La*La*La*ラボリューション」(编:盒子版比翼的主题曲),绝对会引起无法继续再当Mad Scientist的危机。即使是因为Lab的经济问题严峻,只有这件事请放过我。
『不过,这很困扰呢喵。这样下去的话菲莉丝便会违反与凶之间下的契约啊喵』
理所当然我完全没有和菲莉丝签订过契约的印象,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话题就变成这样了。大概是看了前阵子很流行的魔法少女动画吧。真是的,明明除了”头发同样是粉红色”以外就没有任何共通点,你的设定怎可能跟魔法少女有关系啊--当想这样躲过菲莉丝的电波攻击时,我突然想到。
算是作为菲莉丝代名词的那对猫耳,设计上其实挺乱来的。从两边的猫耳中伸出粉红色的双马尾,有种像是”从耳朵中长出耳朵”的感觉。当然,要问自然与否的话那的确很不自然,但她可是菲莉丝啊。说不定,这是菲莉丝她,身为有著喵喵星以及其他各种的”设定”的女仆,在追求真实感(?)的同时,故意为看官留下的槽点。可是
『还未绝望啊喵。根据凶真的决心,方法还是有的喵』
说起来,作为菲莉丝现在所引用的对白原出处的那套动画中,有一只在教唆魔法少女们,像是恶魔一样的无表情吉祥物(编:魔法少女小圆)。那家伙的外型,也是这种像是”从耳朵中长出耳朵”的设计(编:神吐槽还真没注意到Orz)
这样仔细思考著的我的耳边,传来菲莉丝『喵呼呼』的喘息声。那把娇媚的声音,穿过手机后感觉比平日更邪恶。
『所以凶真,与菲莉丝订下契约,成为魔法--』
少女你妹
应该说,虽然已经重复很多次,我可是疯狂的Mad Scientist。既不相信魔法也不是少女。都一把年纪了还穿著白衣在半裸的遮掩下闪亮变身什么的,比当电波歌曲的主唱更恶梦。主要是从脚毛的角度来说。
但在我这样的忧虑一旁,菲莉丝停止了恶搞,踌躇的问道。
『那么凶真,Lab的电费,有什么打算么喵?』
「哼哼哼嘛-等等,菲莉丝啊。你不用为这事担忧。因为,这个我还藏有其他的手段呢。预想到可能会有这种状况,所以早已准备好对策了。你就以稳坐大船的心情,将一切交给我这个Mad Scientist去办吧El•Psy•Congroo」
虽然不知菲莉丝是什么时候突然成为了LabMem的,但我也很感激她以自己的方法为 Lab 的困境出一分力。从筹备器材的事情,已经让我十二分理解了。
可是,菲莉丝也跟真由理一样还只是女高中生。我不希望她们替我担心。
总而言之,就因为这样,我谢过菲莉丝后便中断了通话。
+ +
那么。
「果然问题还是资金呢」
重新看一遍没有人的Lab,我叹了一口气。
托菲莉丝的福,我的睡意完全被吹飞了。对呢。我Lab现在,正面临前所未的资金危机
可是,呢。
纵使刚才在菲莉丝面前说得那么夸张,事实上我根本没藏有其他手段。”乐器无法运送到”这样的事态实在没有预想到,所以对策是现在开始想。虽然在心感抱歉的菲莉丝面前,没多想就说出了交给我这样的说话,但其实总有一天也有必要认真思考资金难的解决方案。
能否乾脆到楼下的显像管工房打工呢,啊-不过感觉Mr.Braun很可能会说出用显像管来付工资之类的说话呢--这样思考的时候,Lab的门再次嘎嘎嘎嘎,响起因为建筑工艺差而发出的声音。看惯的淡水色钟帽子,有点不冷静的不时回头看背后,嘟嘟噜-☆的打著一如以往的招呼。
当然,那是真由理。
「呐-呐-冈伦。桶子君和铃小姐关系很好么?」
「桶子和打工战士?怎么突然问这种事情啊?」
对著刚回到Lab便突然问这种事情的真由理,被筹备资金的事情冲昏头脑的我,只能给出含糊的回应。
「呜-嗯多,就在刚才呢,在那边的转角处两人在谈话呢-。『一起去Lab吧-』真由喜这样邀请过他们,但好像是在说什么重要事情的途中呢,为了不打扰他们真由喜就先来了」
重要的事情?室内型真宅男的桶子,以及看上去像是室外体育型的铃羽,感觉两人之间应该没什么共通话题。
「对了对了,好像呢,铃小姐在打听关于CM的事情」
竟然是CM?
每年两次分别在夏天和冬天,于有明的Big Sight举办为期三天的Comic Giga Market超级漫画贩卖场,通称CM,是御宅们的祭典。为了得到狂热者向的同人志,几近划过十八禁界限的二次创作,以及公司的直销之类的极罕有商品,全国的绅士和战士都集结于此。在那之中最为严酷,主要为男性向的”第三天”,也就是工口同人漫画的争夺战,即使称为战场也不为过。
另一方面CM的Cosplay会场也很充实,像真由理这样的Cos服制作者,部分会比较稳健的一整天在会场附近的摊档守著,以应付突发情况。
的确,作为HENTAI绅士的桶子,对CM的事情肯定知道得十分清楚。可是,来打听的偏偏是与CM最无缘的铃羽,感觉还真是奇怪。她该不会想从打工战士转职成御宅战士吧。
「说不定铃小姐她,对这类东西有兴趣-?」
「她可是打工战士啊,大概是在找新的兼职吧?那种规模的活动,肯定会有警备和会场整理等各种职务吧」
「啊,这样啊-。铃小姐她说,虽然对动画游戏之类的完全不懂,却想知道CM是怎样的东西是不是在找接待员之类的工作呢?」
当然,那边并不只有正当的工作,黄牛党和转售店之类的非正规职业也会雇用兼职,有些绅士战士也会雇用兼职帮忙排队。
说起来,在前阵子的道具开发记念宴会也好,圆桌会议也好,铃羽的食量大得令人惊讶。虽然她本人说著「因为粮食确保原则就是”有东西吃的时候就要吃个够”呢!」之类意义不明的事情,但从那样子看来,铃羽跟我一样没有钱的可能性很高。将CM之类的大规模活动当成是赚钱的时刻亦不足为奇。
当我这样想著,真由理在我旁边呜-嗯的歪著头。
「不知铃小姐她,愿不愿意Cosplay呢?对动画不熟悉的Cosplayer桑也不少,所以不成问题呢-。如果愿意的话真由喜会很高兴呢-。绝对会很合衬呢-」
这样说著的真由理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拿著Cosplay相关的杂志。多半真由理是在考虑著把铃羽拉进Cosplay同伴行列的事情
让铃羽Cosplay?要说的话,铃羽虽然给人一种在与那类事情保持距离的感觉,但问真由理的话,总感觉她会说「那样子反而比较好」之类的可怕说话。可以预想真由理大概抱著「那种做著平日不习惯事情的未熟感实在太美妙了」这样的想法。真由理经常对琉华子说类似的事情就是最典型的例子。真由理她在想要说服非宅系的女孩子时,总会展现比平日灿烂数倍的闪亮笑容。
「这个 Cos 的话,真由喜认为一定很合衬呢-」
然后,在真由理所指的Cosplay杂志页面上的,是人气格斗游戏之类的Cosplay凹版写真。这好像是那个叫PhantomBre什么的游戏的特集(编:Phantom Breaker,5pb(MAGES)出品格斗游戏,红莉栖亦有登场。这里恶搞该游戏中,一个同样由田村ゆかり配音的角色)。我是没有玩过,但那是在秋叶原的游戏机中心经常看见的海报上的角色。语尾「Pyon」什么的,就算是想替角色制造特色,作出这么”那个”的要求,萌系业界也很辛苦呢--我以前曾对这样严酷的现实泪目但想真一点,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夸张。”总感觉很耳熟呢”,这样细想下去,便能发现在我身边不就有语尾是「喵」的实例么。呜呜嗯,果然值得令人畏惧的还是菲莉丝•喵喵,可怕的萌修罗啊--
对著自己所处的环境这么”那个”而稍感晕眩,我试图想缓和那般正在真由理心中熊熊燃烧的热情。
「嘛、嘛,虽然不知她会否接受,但若真那么想让她Cosplay的话,尝试去拜托一下不就好了吗?那个打工战士的话,要是不愿意的话她会直说,若真被拒绝了才放弃,或者等下一次机会就好了」
「对呢-!嗯,铃小姐的身型的话就算现在才开始动手也还会来得及,这之后去问问吧。谢谢啊,冈伦♪」
本来是打算灭火的,但感觉反而不小心让真由理更有斗志了。与平日一样暖暖的感觉,但总感觉她那看杂志的眼睛闪著光辉
现在开始,也就是真由理打算为铃羽,准备数日后的CM用的Cos服吗。虽然想著”那样真的会来得及吗”,但据真由理所说,Cos服并不一定要由零开始做起,也有改造现有制成品这分类。那种的话修正比较少,短时间就能准备好了。
「不过呢,那种在店子卖的Cos服,会为了陈列的美观感而做过修改,普通身型的话穿那个会稍微困难的说不像模特儿那样好身材的话是穿不来的,所以大家都会配合自己的身体做修改啊-」
但从真由理的观察所得,铃羽的体型是「バイオツカイデーモモフトツバナマコシホソウラヤマグンバツデルも」(编:只查到バイオツカイデー是オッバイデカイ[欧派很大]的倒语,其他无力)的完美身材之类的,总之就是很厉害的所以几乎不用修正,这么的一回事。真由理的两手在空中打转,像是在抚摸什么似的,「那个绝对是凹凸有致的啊-」的闪烁著双眼,口水快要流出来似的。就像经济泡沫时期,在六本木捕猎女孩子的诈骗演艺业界人士的表情。嗯明白了,我明白了所以稍微压制一下吧真由理小姐。停-停-。
这时,从打开的窗子中传来音量很大的声音。
--真的!?真的愿意相信我么!?--
--等、等、阿万音氏、我懂了,我懂了所以st、Stop plz--
感动至极的铃羽的声音。以及,罕见地在焦急的桶子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呢-?」
突然白衣被拉著,看过去发现真由理走了过来。刚才还在炯炯有神的读著的 Cosplay 杂志被放到一旁,她用困惑的表情看著我。
什么事,这才想问呢。桶子和铃羽。怎么想都是谜之组合。假设两人刚才真的在说 CM 的事情,那么在那期间大叫是发生了什么事呢。如果有想象到其中过程的人,那肯定是超能力者之类的。
理所当然我和真由理都不是超能力者。我们二人为了看看那是怎么回事,慢慢的走近长期全开的窗子,小心翼翼的伸长脖子,偷看著窗外情况。
在那里,我和真由理看见的--是非常具冲击性的情景。
「谢谢哭真的很感谢!!」
铃羽她,紧抱著桶子。
显像管工房前的道路,本来就没什么行人经过。虽然并不算是非常早的时间,但也尚算是早,而且这又是个道路错综复杂的场所,相信不会被什么人看见吧。但就算是没什么人,那是秋叶原街道的正中央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即便如此,铃羽却对别人的视线之类毫不顾忌地,把脸埋到桶子的胸口去。
可能挺用力吧,铃羽的手指陷进桶子的背部。本来就已经拉得紧紧的桶子的衬衣,感觉快要被扯破似的。那埋在胸口上的三编辫子,像是在抽泣的不时晃动著。
「嗯,阿万音氏所以呢,我」
然后,更惊讶的是,桶子的声音平静得令人难以置信。
桶子用从远处看也能感受到的温柔的手势抱著铃羽,就像在要令铃羽平静下来似的,在她耳边说著些什么。虽然距离太远听得不太清楚,但那像是在劝告著铃羽似的。然后每次说完,铃羽都会用力的左右摇头,继续紧抱著桶子,完全不打算放开。
这
这算什么
「怎、怎么可能!?」
「呼哇哇哇」
在我身旁,真由理用双手盖著自己的双眼。当然她有好好的从手指的间隙中光明正大的偷看,那绝对是个让观看的一方更感到害羞的场景。
而对我来说那光景完全是冲击。一种站立的位置慢慢崩塌,类似绝望的感觉向我袭来。
这应该是桶子在近二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有的经验。如果遭遇这状况的是我而不是桶子的话,就算变得直立石化丝毫不动也不奇怪;要么就是像被菲莉丝戏弄认真成份各半的逗著玩时那样,慌张的把她扯离开身旁。
但是桶子面对铃羽的拥抱,所展现的却比较像是苦笑。那十分游刃有余的声线,慢慢传到我们的耳中。
「那个,阿万音氏。应该差不多够了吧」
「啊,抱歉。抱歉呢,不小心就不过再一会儿就好」
什、什么再一会儿啊
我对著我心中那出处不明的情感,只能紧握住颤抖的拳头。
之后的一阵子,桶子和铃羽就那样抱在一起。
不知这状态维持了多久。一会儿后铃羽便很依依不舍的放开桶子的身体。是不是事到如今才感到不好意思呢,铃羽像是很害羞的搔著头,然后突然将视线向上移。
「嗯?」
差点与铃羽对上视线,我和真由理在千钧一发之际,慌张的把头移离窗户旁边。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哈呼」
之后的一会儿,我和真由理都黏在墙边一动不动,不知为何相互靠在一起,面对面的对视著。额头上稍微出汗的真由理,脸颊都通红了。她困惑的皱著眉,像是无法冷静下来的强行展现笑容。看来真由理很罕有地不知道应该做出一幅怎样的表情。
「总感觉呢,桶子君的那个拥抱,非常温柔的说」
真由理不知何故非常的害羞。明明当事人不是自己,却在难为情。
不过我也差不多吧。汗水沿著额流过,紧皱著的眉也吱吱嘎嘎作响。
心脏仍呯呯的大跳著。
「可是啊,那看上去完全就是恋、恋人啊不是么!!」
与真由理不同,我除了害羞难为情以外,心里还有一股像岩浆般随时会爆发的情感在滚动。绝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但那是谁碰到也会将之歼灭的暗黑之力。寄宿在我右手的力量,大概会将秋叶原全域化为焦土吧。
这般激动的情绪,名为败北感。
桶子你这家伙。这装作是恶心宅自称为HENTAI的现充混蛋不,这件事我打从一开始就看透了吧。那家伙社交能力很高而且技术力又强。只是做事没干劲和恶心以及肥胖成了阻隔而已,除此之外的实力潜力表现力所有都是高配点的高配置家伙。把频繁到 MayQueen 的那股勤奋也考虑在内的话,只要那家伙有心,怎样的女性都能手到拿来吧。这我知道。虽然我知道
可是,即便如此,那光景也实在不可能吧。太过分了吧。
桶子也好铃羽也好,都是无可替代的 LabMem。要是他们两人在交往的话,想替他们高兴的心情像山一样高。另一方面,心里最深处却有著想狠狠大叫NO的情绪。总感觉无法接受。主要是对桶子。真想抓住他胸口「你这混账作为处男的骄傲去哪了」这样好好质问他。绝对不原谅你啊。
我、我从此以后应该怎样去看待他们两才人好啊?
不过,看了一眼在这样激动的懊恼著的我,真由理「嗯-?」的望向远处沉思了一会。
「嗯-,可是真由喜,总感觉事情有点不一样的说」
「不一样?不一样是怎么回事?」
「真由喜认为铃小姐她,是非常喜欢桶子君的-。但感觉那不是作为恋人的喜欢。是另一种不同的更加深刻的,重要的感觉,吧?」
看来真由理以不同的理由,与我同样感到有无法接受的地方。
可是,就算这样说,比恋人还要更深刻更重要的关系,到底是怎样啊。要说是比恋人更深的关系的话那不就是像是一家人那样的关系?怎、怎么办要是桶子和铃羽是那种关系的话,那么我除了离开 Lab 以外已经别无选择了!!
不过,面对著「呀哇哇哇」慌惶失惜的我,真由理为难的微笑,「停-停-」这样说著。
「呜呜嗯(摇头)冈伦,不对啊-。那两个人的关系呢,虽然真由喜也不太理解,但真由喜认为,那不会是冈伦担心的那种。那个桶子君的态度,虽然是在非常的信赖著铃小姐,但跟恋人是有点不同的-」
「是是这样么?」
这次真的不太理解真由理在说什么。既不是爱也不是恋的关于,那么桶子和铃羽那种亲密又是什么啊
可是,既然真由理这样说,我也会想是否真的是那样子。
自小时候开始,真由理的直觉就很敏锐。虽然间中也会有不顾气氛说话的时候,但她总是在细心观察谁在想些什么。她可是在遇上了各种事情,被不同的人予以无情的目光的情况下,依然能够让『与星屑握手【Stardust ShakeHand】』炸裂至今的真由理啊。说不定她会察觉到我没注意到的,桶子和铃羽之间的”某些东西”。
--终于能帮到冈伦的
又一次,感受到晕眩。
就在我眼花的左右摇著头时,从Lab门口的另一端传来某种哇-哇-的喧闹声。
「喂喂桥田,这楼梯很狭窄啊别走这么近。你在旁边的话真的很热啊啊么呜,都叫你别靠过来啊这个HENTAI!」
「等、牧濑氏这不过分么?我只是普通的在爬楼梯而已啊。而且我明明也是为了 Lab 才迫不得已过来的这待遇太过份了」
听到那声音,我突然回过神来。是红莉栖的声音。还有桶子。
突然,我发现自己和真由理比必要以上靠得要近。同样渗满汗的肩膀,在无意中紧紧的靠在一起。真由理的体温和我的体温互相混和,弄得汗流浃背。而且稍热。可是直到现在我才察觉到。
可能直到刚才为止真由理也一样没察觉,她「啊」的小叫了一声。
在门被打开,看见那被桶子在身后哇-哇-怒吼著的红莉栖的身影前一刻,我和真由理在千钧一发之际分了开来。
「Good Morning诶,呐真由理,冈部在那边干什么?」
「牧濑氏牧濑氏,冈伦的行动从来都没理由可言吧常考」
是因为生硬做著体操的我举止太可疑了吗。纵使红莉栖在我身后胡言乱语,但我丝毫不理会的继续咕哩咕哩我扭著腰。为了不让他们看到脸,我面向著开发室的杂物架和电话微波炉(暂定),默不作声的不断动著身体。
可是相比起我,红莉栖好像也发现了真由理的样子古怪。
「怎么了真由理,脸颊好像很红啊那本杂志,倒著拿了啊?」
「诶、呜-嗯呐这件Cos服呢,到底是什么样子呢-这样想,所以就像这样,从多个不同角度来看,的说」
非常牵强的藉口。但真由理这手法比我的要好。
我以淡泊的态度,大幅度伸张手腕做著拉腰的运动。
总感觉现在胡乱开口的话会很麻烦。在心中的动摇平息之前,我打算暂时继续这样做运动。
「然后呢,冈伦在做的是呢,嗯-,gu-liu,Mad Scientist体操啊-」
「那是啥啊」
真由理诶嘿诶嘿的边笑边回答。可能是从那反应察觉到些什么吧,总感觉我的后脑被红莉栖的视线刺著。但我依旧继续做体操。因为只要这样继续摆动身体的话,就算脸有点红也能蒙混过去。
话虽如此,一直保持这样也不是上策。有一件不能不打听的事情。
钻著红莉栖那胡乱移动的视线的空隙,我若无其事的向桶子询问。
「喂、喂桶子你最近,就是那个有没什么变化?」
「啊,看得出来?这Lab没有空调而且经常都有人在,所以很热吧。尽管如此,因为最近这样那样每天都来Lab的原故,体重好像轻了。哎呀-我这不是太伟大了吗?这样下去我是帅哥的事情就要穿帮了,稍微有点危机是也」
无视。
可是,从桶子的反应来看,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对著这件事,我再一次陷入羞愧的想法之中。
跟铃羽那样浓情拥抱之后若无其事的来到 Lab,并且丝毫不让我们察觉到那件事明明是让我在这里做著根本不想做的体操的元凶,但当事人竟然毫无自觉。
桶子你这混蛋在神圣的Lab可不容许如此亲热行为啊混账!虽然他好像以为没穿帮,但那可不行!当我无法容忍的时候,我就用我的权限,全面禁止 Lab 内的恋爱关系!终了!撤退!
总之现在,我想把一切当作”从没有见过”。不让事情闹大,而让事情推后并看守著有时也很重要。绝对不是为了将「桶子和铃羽真的在交往的话怎么办」、「不知道那时该怎么看待他们才好」、「不想让”那个”桶子交到女朋友的事情被”确定”」之类令人慌惶失惜的问题,而将事情往后推啊!
这样愈想愈焦躁,在开发室做著体操的我开始自暴自弃起来。
「呼-哈-哈哈、哈、哈、哈!呼-哈-哈哈、哈、哈、哈!」
「呐真由理,我可以去阻止冈部继续跳那古怪的舞蹈吗?那是广播体操第一章吧?总感觉他愈来愈用力了」
「那个呢克莉丝酱,今天的冈伦貌似有很多东西要思考,所以希望克莉丝酱能温柔点对待冈伦呢」
「呼嗯?」
虽然不知为何要寻求真由理的同意,不过红莉栖你这家伙对我的愤怒和悲伤一无所知却在那边自说自话。还真期待当知道桶子和铃羽在交往的时候你这家伙的表情。
你到时候就好好手忙脚惊慌失惜的消沉去吧、美利坚处女啊!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不是我的心声,不小心传出去了呢。
在大笑的我的背后,传来「咔嚓」冰箱门打开的声音,以及哐当哐当取出胶瓶的声音。
这样想之后的瞬间。
「果然实在是太吵了」哐
「哦哇!!」
结果,由于被红莉栖用 Dr. Pepper 殴打,我的即席 Mad Scientist 体操被强制终止了。被装著液体的瓶子殴打虽然不疼,但感觉到脑在摇晃。脚非常的不稳,要很小心才站得好。
可是,就像在测试我的容忍限度似的,桶子将会带来了更进一步的冲击。
+ +
第二天,八月九日。今天也很热。
比平日热得更令人发浑的Lab的下午。已经把开发室的风琴帘完全拉开,换气扇也在全力运转。可是,在焊接台的前方,因为过分炎热而没干劲的红莉栖筋疲力尽,变得像是被脱下的皮一样。纵使电风扇已经全力的左右摇摆吹著风,但感觉就像在烧热的石头上浇水一样。就连平常比较游刃有余的真由理,也在风扇吹到的地方嚓咔嚓咔的缝著Cos服。除了因为太热而不能集中外,为了避免汗水沾染到布料,她比平常中途休息的次数要多。
除了我以外,Lab就只有她们两人。嘛这种炎热天的话也没办法吧。反而是,明明被指名的是负责道具开发这种麻烦的工作,却依然好好的在干的红莉栖很厉害。可能是因为与前阵子的十二号机不同,现在动手做的是红莉栖自己提出的十三号机吧。真不愧是本职的科学家,很有毅力。
而我则是在谈话室的座台PC前,为未来道具研究所主页上的道具目录加入新商品话虽如此,九号机”哭泣雨女神之回归【Homing Diva】”、十号机”吓一跳眼镜酱”、十一号机”笨-蛋-的那个”、十二号机”达令你这笨蛋”,这样列举著总感觉很泄气。因为资金难的问题,的确非常想把这些道具卖掉,可是真的会有想买这些东西的人吗。
桶子所写的网站主页,为了对九十年代的外行人的简陋设计表示尊敬之类的,修改的时候必须要由HTML开始重写。在简陋的页面上,打上名字令人感到遗憾的道具,「唉-我到底为什么会在干这种事呢-」,我忍不住这样率直的应该说,我受到这些不像Mad Scientist的感觉袭击。
不自觉仰天叹息。被汗水浸泡的眼睛,只看得见天花板上的虫子。
大概是午间综艺节目间的空档吧,从开著没关掉破旧不堪的电视中,传来下午天气预报的声音。看来因为低气压逼近的原故湿度上升了。扬声器中传来的,是『外出紧记带伞子』,这样混杂著杂音的天气预报。
在这样的游手好闲其间,桶子终于出现了。
可是,感觉他跟平常不同。
「那个,冈伦。我有些话想说,可以听听么?」
来到后立即扑通坐下的桶子,以一反常态的而神妙的表情开口说道。
我听过桶子的说话,不自觉的抹著下巴的汗水。
「要增加兼职数量?」
「嗯。嘛,事实上也并不只是这样,但这阵子都会很忙是重点。所以虽然很抱歉,但大概没法出手帮忙道具制作。也无法帮牧濑氏的忙」
说不定我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拘谨的桶子。
我和真由理不自觉的对望。从脱壳模式中回复过来,重新坐好在开发室椅子上的红莉栖,也以困惑的视线望向这边。
「要说最基本的问题,桥田的兼职到底是做什么的?冈部也是这样,我基本只看见你们两人整天出现在 Lab 和女仆咖啡店而已啊」
真失礼。我和桶子也是学生啊,不是肯定有在打工的吗。就像想阻止我这样怨言似的,真由理啪一声合上双手。
「啊,对呢-。克莉丝酱,没有见过冈伦在打工呢-」
被真由理一说我才想起。说起来红莉栖是在上个月才成为LabMem的。我和桶子是学生这件事,相信红莉栖一时之间很难想起来吧。
当然,平日我和桶子都是一边为学分而努力一边打工的。例如我有做派纸巾、电影院内的院检票、货物盘点整理等兼职。都是些按工作件数给工资,而且极力避免要与别人面对面的,非常有Mad Scientist风格的工作。将自己所拥有的技能(?)发挥得淋漓尽致以赚取资金,就是这么回事。
然后桶子也一样,至今做著正体不明的兼职。嘛桶子的情况与其说是兼职,倒不如说是一次接受一件委托承包还比较接近。而内容方面,因为太过专门以及有保密协议的关系,详细情况我并不清楚,但感觉听上去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愧是作为『我的右腕【My RightArm】』的超级嘿客。顺带一提,当桶子告诉了我这些事情后,我尝试以「一次接受一件委托也就是按工作件数给工资--即是与我一模一样吧!」这样的理由,想和他共有一体感,结果他露出了非常不愿意的表情。为啥啊。有什么不同吗。
「不,冈伦做按件数给工资的工作,纯粹是因为接客的时候会打回原形吧。『疯狂度会下降』什么的太意义不明了」
我什么也没听见。
可是,桶子的工作与我的兼职之间有著决定性的差异。即使进入大学休假,桶子的工作仍然是现在进行式。
我打工的原因,是为了在假期间可以进行道具的开发。所以打工的时间并没有编得很紧凑,进入长假的话打工那边也会休息。但桶子的打工,是为了应付买PC零件,还有同人志、游戏、DVD,上述东西的限定版,加上Figure、食玩,以及应该是最重要的每天到访MayQueen,这些不论有多少钱都不足够的状况。所以,他不能停止接受工作。
不过,桶子像是准备在此之上,再加入一些短期的工作。而且目的是要赚取不是”一点点”也不是”少量”,而是相当巨额的资金。
「原来如此。嘛CM也差不多到了呢,这样的话也是无可奈何吧」
没有了我Lab的硬件担当的桶子,道具开发的步伐不论怎样都会慢下来。可是,桶子的话,只要CM完结了的话,那份余力就绝对会再次空出来。虽然那样的话消解资金难还须要多费一点时间,但只要CM后桶子用那份力量帮忙,加上红莉栖的话总会有办法的--
我这样稍微思考了一下,但桶子给出的却是我从没预想过的回应。
「不,就算我会出现在CM,也最多是露一露面的程度。说不定今年会差不多全部 pass 掉呢。」
你说什么?
「诶诶-?桶子君,不去CM么?」
「非常抱歉,真由氏。不过,即使是对著至今一直共同奋战沙场的战友们,我也经已低头请求了他们的谅解。而且只有这次实在真的不是去做那种事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很任性,但希望可以原谅我哦」
在谈话室中坐著,表情复杂的桶子非常认真。因为桶子与平日实在是判若两人,不只是真由理,连红莉栖都开始担心了。
「不会吧你怎么了桥田?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两人会如此意外也是无可奈何吧。
就算发烧也好骨折也好东京全土被空爆也好,甚至全地球成为了绝望乡也好被邪恶势力绑架也好,也绝对要去CM。这样公言到底有什么深意之类的先放一边,但桶子是个会为了去CM而排除万难的家伙。不对,变动到此世界线之后是怎样我不知道,但以前的桶子绝对是这种人。
那个桶子,竟然为了兼职而放弃CM,实在难以置信--
不,不对。
让桶子放弃CM的并不是打工本身。作为CM常驻战士而且很怕麻烦的桶子,绝对会有让他牺牲CM也要增加打工的理由。
可是,那个理由是什么,我完全没有头绪。
总感觉Lab的空气停滞了。『呐-呐-桶子君怎么了?有什么烦恼的话可以和真由喜商量啊-』,被真由理边说边摇著的桶子,什么也没说的满脸苦笑。『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哦』,这样劝解著真由理的桶子,总感觉他非常从容不迫。
「明明是桥田,总感觉很令人火大」
然后,对著桶子的举动,在开发室的红莉栖好像也无法释然。她抱著胳膊,用不知从何取出的笔咯咯的戳著椅背,向桶子投出怀疑的视线。
「虽然认为拷问很不人道,但我也好像稍微能够理解,那些为了获取情报而不择手段的人的心情。因为现在我就想把电极插直接进桥田的脑袋,让他一点不漏的说出所有事情啊」
「等、难得别人认真在说话,牧濑氏这真不过分么?」
纵使红莉栖的说法的确是很过分,但我完全认同她。平时的桶子要是被真由理说「和我商量」之类的话,『观赏用的Cosplay服多买了』『工口游戏重复买了』,这类的性骚扰发言绝不会少。可是这份从容是怎么了,真的完全不像桶子--
这时,我口袋中的手机咯咯咯作响。多半是电邮吧。边感受著桶子那股不明正身,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我拿出手机查看邮件。
可是,看到电邮的内容,我真的感到愕然了。
「桶子啊,你到底怎么了啊?」
「哈?连冈伦都摆出恐怖的表情,发生了什么事么?」
「是菲莉丝送来的电邮」
我将刚刚收到的的邮件文面展示给桶子看。
【Date】8 / 9 14:52 【From】 菲莉丝(falis-<a href="/cdn-cgi/l/email-protection#385641595656415956564159567850594a5c5a59565316565d165248"><span class="__cf_email__" data-cfemail="81eff8e0efeff8e0efeff8e0efc1e9e0f3e5e3e0efeaafefe4afebf1">[email protected]</span>)
【Sub】 桶子喵 【Temp】
【Main】桶子君昨天和今天都没有来,没事吧喵? 难道是感冒了吗喵? 菲莉丝很担心呀喵。
「菲莉丝炭」
「连菲莉丝都在担心你桶子你真的很古怪啊」
这桶子,竟然没有去MayQueen?连CM也回避,真的打算全力去做兼职吗。虽然不知道他需要多少钱,但至少不只是 Lab 电费那种程度吧。这可不是小事啊。
该不会这家伙,其实借了巨量的金钱现在要还债吧?
可是,桶子他无视了我的视线,盯著手机的画面不放。
然后,他轻轻叹息说道。
「菲莉丝炭真是天使呢。明明自己那边现在也遇上了麻烦,还在担心我之类的真的不可能啊」
「菲利丝遇上了麻烦?」
「啊啊,说起来冈伦好像还没听说过呢。我想真由氏基本上都知道,但我都说出来噢k【ok】么?」
「啊诶-多,嗯,应该没问题」
隔著平常就戴著的橙色帽子搔著头的桶子,以及罕见的没能把话说清,在犹豫的真由理。
说起来,前阵子开始真由理在MayQueen的打工增多了。我还一直以为一定是真由理为了Lab的问题而在努力,但原来并不只如此。MayQueen和菲莉丝好像很忙,这件事我的确有所听闻。
说不定那就是在说这件事。
「对。最近MayQueen出现了应该说是很能干的还是说是无视规则进行竞争的同业对手。就算是菲莉丝炭和MayQueen,现在应该也被压迫得很严重。」
这件事可是第一次听见。
MayQueen出现竞争?也就是在那附近又开了新的女仆咖啡店吗。但MayQueen在那业界应该是接近No.1的存在。要是连那样的MayQueen也被压制住,那么其他的女仆咖啡店绝对撑不住。
「没、没问题吗?变成了那样子」
「那件事呢,因为人人都说那个竞争对手的后台很厉害,于是查查看那帮是怎样的家伙,结果发现他们至今努力得过分呢。不论从哪个方向入手,都能找到令人感到有趣程度的大量罪证,所以打算全部集合起来一拼收拾掉。嘛,那边的事我已经透过以前的门路暗地处理了,所以已经没问题。大概今天或者明天他们就会自灭掉哦」
跟随著说话的走向,围绕著MayQueen的事情没怎么听得懂,所以余下部分大只能靠我去想象吧,但总感觉刚才桶子好像说了些很不得了的事情。也就是说,桶子把MayQueen所直面的危机给清除掉了,这样的意思吗?
与我同样,红莉栖和真由理都听得呆若木鸡。以侧视看了她们一眼后,桶子继续像是很不感兴趣的说著。
「应该说是野生的资金还是野媒介,拿著很多金钱并烦恼该用在哪的人到处都有。不过那种人只有嗅到能赚更多钱的方法,就会很单纯的跳进去。而现在呢,那帮家伙准备跳进去的正是我所掘的坑。哎呀-令别人亏损还真比直接赚钱容易呢。怪不得总会有人喜欢欺诈别人」
我对他所说的有各种各样不理解,但桶子说「比喻为格斗游戏的话,就是同时利用 bug
和角色特性来单方面虐打对手至死」这样。虽然感到对手很可怜,但我好像大致理解到,那的确很像是超级嘿客会做的事。不过,真由理好像依然有听没有懂似的,只是在旁暧昧的微笑。
另一方面,红莉栖好像已顺利越过惊讶的感觉,并用宇宙人看著胶蕉的眼神望著桶子。
「虽然在前阵子骇进SERN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桥田你,有时还真会做些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呢。你真的是桥田么?脑没有被偷换成别人的吧?」
「稍等下哦牧濑氏。蔑视play的话以后才再来吧。啊不过请保持那冷酷视线拜托了」
「闭嘴HENTAI!都说过这不是play了!」
对著「呼嘻嘻」笑著的桶子,红莉栖「呜嘎啊-」的咬紧著牙关。但是,那红莉栖的咆哮并没有平常的魄力。「像别人一样」,正如红莉栖所说,现在的桶子明显很奇怪。
「原来如此,事情我理解了。MayQueen的危机也关系到真由理,亦进而对 Lab 有所影响。要是那事态能回避的话的确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这是,与桶子相识多年的我的直觉。
桶子他,隐瞒著某些事情。
「可是,那样就更奇怪了不是吗。对于你要回避CM和MayQueen来增加打工数量的理由,我们依旧一无所知」
对。话题不知什么时候,从「桶子不去MayQueen的理由」,转移到「MayQueen的事情」上去了。然后,对著我抱有疑问的眼神,桶子耸了耸肩,再一次摆出古风的表情。那表情与其说是游刃有余,倒不如说是看破一切的贤者表情。
那样子令我也火大了起来。就在我准备追问到底的时候--
脑内开始了联想游戏。
从容 现充 爱的拥抱 不是顾及 CM 和菲莉丝的时候
为什么呢,突然想起昨天的事情。
『那个,阿万音氏。应该差不多够了吧』
桶子那像是对性骚扰工口发言毫无兴趣的态度,以及至今发生过的事情。将这一切组合起来想的话,好像能看得见某种思考方向。
该不会
桶子的贤者模式,果然和铃羽有关吗
也就是,果然桶子和铃羽是
我不自觉摆出了苦涩的表情。而在我手边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是新邮件。
对著我那匆忙的动作,红莉栖「嗯?」的盘问著我。说起来这家伙,好像是不喜欢别人在说话途中把玩手机。真是麻烦的家伙。明明本来情况就已经很复杂但不论谁都依旧我行我素,我这样苦想著,并拿起手机,确认著邮件--
我紧紧盯著,那电邮的标题。
【Date】 8 / 9 14:55 【From】 打工战士(<a href="/cdn-cgi/l/email-protection#a8dbc3d1cbc4c9cc9a989998e8cdcfdfcdca86c6cd86c2d8"><span class="__cf_email__" data-cfemail="2251495b414e4346101213126247455547400c4c470c4852">[email protected]</span>)
【Sub】 抱歉 【Temp】
--再见
我的呼吸一瞬停止了。
在脑内闪过的影像中,隐约看见了天蓝色的磷光。笼罩著四周的臭氧气味,以及像是把铁溶化掉的微火夕阳。某人的笑容与某人的眼泪。淡淡的希望与谷底的绝望。这种事绝不认同。我绝不容许。无论以什么手段,付出什么代价,我也绝对要将之改写--
回过神的时候,我全力的紧紧握住拳头。
可是,我不知这么做的理由。
总感觉晕眩的频繁度上升了。
然后,不知有没有注意到我的状况。
桶子低声说道。
「啊啊,看来铃羽的电邮送来了呢。我想你看看内容哦」
「竟然说『铃羽』?」
桶子他,不知从何时起开始直呼铃羽的名字。虽然对这件事感觉很惊讶,但被桶子那异常低沉的声音吓了一跳而慌忙抬起头的我,被眼前的景象更进一步的吓到了。
在 Lab 的谈话室盘坐著,那横向比直向巨大的身影。以某OS的新制品之类的帽子,压著那颜色暗淡的蓬乱头发,早期加入的LabMem同时是我的右腕【My Rightarm】。
从他那幅眼镜深处的瞳孔中,充斥著前所未见的光芒。
像宁静的水泉、磨滑的镜面、古代的皮革一样平静的,桶子的眼神。那桶子的冷静,就像网上所说的贤者状态,虽然和原意”因为工口系的东西而脱力后”的状态有所不同,但以贤者这词语本身来形容他却不为过。
这家伙--真的是桶子吗?
无视我的视线,桶子像是在催促似的动了下巴,我便重新将目光放到铃羽寄来的电邮上确认其内容。
【Main】那个,有些事情想跟冈部伦太郎与牧濑红莉栖商量。 能麻烦你们和桥田至一起过来吗?
「我也感到很抱歉哦。不过现在,我想最优先完成铃羽那边的事情。那孩子,需要到我和各位的帮助。可以的话,冈伦和牧濑氏可以帮帮忙吗。我会为你们引路啊」
「引路,是指?」
「对呢,大约就是到秋叶原车站附近吧啊啊,既然这样的话真由氏也一起来可能会比较好。很抱歉牧濑氏真由氏,麻烦你们作好外出的准备plz。不用乘电车的所以这点不用担心哦」
对著桶子的说话,不理解事态的红莉栖和真由理都采头窥视我手机的画面,然后分别站了起来。
「嗯,明白了-♪」
「呼嗯应该是有什么理由吧」
「稍,稍等桶子到底打算从秋叶原车站到哪里去?」
与不知为何很明白事理的那两人相对,我很慌惶失措。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以桶子增加兼职的话题为起首滚了滚,就变成了有点古怪的事态了。说要我帮忙这个轻松解决MayQueen的危机的人,不知所措是很正常的吧。我不自觉的与红莉栖的目光对上了,她却像是在说「谁知道呢?」那样耸了耸肩。
铃羽和桶子,到底有什么东西隐瞒著我们啊?
然后,顺序看了一眼疑惑满脸的我们,桶子徐徐说道。
「不用那么害怕哦。又不是要把你们抓住吃掉。我们的目的地--」
他的嘴巴,轻轻笑了一下。
「是广播馆哦」
+ +
秋叶原车站的电气街口。从那走出来就会看见,那栋有著华丽的灯饰,历史悠久的杂用大楼。近年因为它不满足耐震基准,正在检讨其改建计划,晚上亦禁止出入。
穿过这样写著的招纸旁边,我们乘升降机到上层去。因为那稍微奇怪的构造,中途要改为走楼梯,才能来到八楼。偷偷横过作为会议室而借出的包厢,跨过工作人员通道旁边「关系者以外不准进入」的链子,与桶子一起用身体推开,狭窄阶梯前方那笨重的门。
那边的光景映入我们的眼中--
云较多的午后时份。即便如此头顶上的阳光仍旧照遍四周,脚边散发出的辐射热,令对面的车站大楼以及远远的景色像海市蜃楼般扭曲著的,广播馆天台。
在那里我们看见的,是很不现实的景色。
「那、那是啥」
推开最先到达屋顶的我,红莉栖发呆开口说道。但那之后她没有再说话。忘记按著自己那被强风沙拉沙拉吹动著的头发,只是目瞪口呆的站著。
「是什么呢-?」
真由理也在「哇-,哇-」的想说些什么,结局除了哇-以外什么也没说。
不过,也难怪她会这样。
被数条圆柱支撑著,闪闪生光的银色桶型机体。机体上插著巨大的太阳能电池板,以及像是天线的东西。机体的表面薄薄浮现著像是出入口的舱门轮廓。作为人造卫星的话,下半的推进部分好像过分巨大,但若果说那舱门的另一端有居住空间的话,这种巨大倒是能接受。也就是这巨大机体,是运载著相应大小东西的”某种装置”。
「人造卫星不,宇宙船的救生艇,吗?」
虽然,要是那样的话,『为什么救生艇会落在这种地方』是一个很大的疑问。
「什么嘛冈部,作为你还真是很冷静呢」
「是、是吗?」
「平日的你应该会吵闹得更厉害吧?由刚从美国回来的我说好像不太对,但在这样街道的屋顶上有那样的东西不是很麻烦么?该不会其实你知道那是什么吧?」
「不,事情并不是这样」
理所当然,纵使在这样冷静的观察,我也是很惊讶的。只是,我惊讶的理由,与真由理和红莉栖的理由并不相同。
因为我的确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庞然大物。
根据我的记忆,以前有个类似的东西插在广播馆上。不过那人造卫星,是以更凄惨的状态深陷在广播馆屋顶。那个东西印象中跟这个是相同的吧。
而且,在更之前的世界线上,我有目睹过与现在完全相同的状况。虽然只有那时清澈的青天和闪闪的轮廓印象较深刻,但绝对没有错。
说起来那天是我第一次遇见红莉栖的日子。纵使那之后发生了「红莉栖被刺了」「世界线变动了」的各种大事,但我想起来了。那时在广播馆屋顶附近,放著这件庞然大物。
也就是,我回到了最初的世界线了,吗?不对,那样无法说明为何红莉栖会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也不对,变动到这世界线的原因,说到底是那封发送到遥远过去琉华子母亲处的D-Mail。即是说,这世界线上人造卫星没有掉下来,所以呜哦哦,愈想愈搞不懂!
放著在慌乱的我不管,桶子对背后那通往楼梯的门鬼鬼祟祟的做著些什么。看来他在为门的手把装上自行车的圆柱锁。应该是为了防止谁走上来的措施。这也对,毕竟要是被知道屋顶上有这种东西,肯定会引起大骚动。
锁好门以后,桶子走近人造卫星(暂定),操作著出入口舱门旁边的面板并呼唤著。
「铃羽,我把他们三人带来了哦」
什么!?铃羽?
难道她在这人造卫星(暂定)里面吗?
『ank yo爸在开门给他们乐之类的吧-』
「Okey-Dokey」
看来那「难道」猜中了。
从面板传来断断续续沙沙的铃羽的声音,桶子点了点头。看来是个不太好的扬声器。我想那应该是在说『现在还在忙出不来稍微跟他们谈谈吧』之类的话,但那真是难听到得让人惊讶『他们竟然能沟通呢』的程度。
然后与游手好闲的我们相对,桶子慢慢绕到人造卫星(暂定)的背后,从我眼前这庞然大物的另一边大声呼喊著。
「真由氏-,牧濑氏-,想喝可乐还是健怡可乐-?这里没有别的,如果必要的话我可以到楼下去买-。啊,这里还有矿物质水哦-」
「诶-多呐,真由喜想喝水的说☆」
「我也要矿物质水好了」
「呼,那么我要Dr. Pepp」
「Okey-Dokey。Dr.Pe在一楼阶梯旁有售,所以冈伦你跑著去买吧」
「哼那就可乐好了!」
啪哐,传来打开装有垫片的门的声音。因为被庞然大物遮挡著所以不确定,但看来在这屋顶的角落设置了冰箱。不久后,桶子便用两腕抱著五个胶瓶走回来。
一直追望著桶子的身影,真由理拉了拉我的白衣,轻声说道。
「呐-呐-冈伦」
「怎、怎么了」
我弯下腰迁就踮起脚的真由理,她一反常态的认真在我耳边说道。
「桶子君他,从刚才开始,就在直呼铃小姐的名字呢-?」
不愧是真由理。依旧会在奇怪的地方发挥奇妙的观察力。
「嗯,你也发现了啊」
「而且,总感觉好像是很习惯的在叫,有点像一家人的气氛的说」
说起来的确,现在的桶子跟在Lab和自宅时差不多。举止简直就像掌握著屋顶的状况,并且一直都住在这里似的。特意设置的冰箱、人造卫星(暂定)里面的铃羽,也就是这里,该不会
「果然,冈伦也是这么想么?」
真由理「依呀-」的用两手托著红红的脸,而稍微腰的我则是「呜嗯嗯嗯」的皱著眉头。为了往这个小圈子插嘴,红莉栖突然从背后压了过来。可能是慌忙想走近真由理吧,我被压得像是在被骑脖子的姿态。
然后对我毫不在意,红莉栖边压制著在挣扎的我,边逼近真由理小声说道。
「等、等等啊真由理。你该不会是想说,桥田和阿万音小姐是在这里住吧?」
「喂、喂助手,你这家伙,太大声了!还有你很重!我的颈」
「你、你怎、怎可能重啊!怎可能重啊!因为是重要的事情所以说两次了!冈部,你这家伙做事真不够细腻」
「嗯啊?大家在那边搞什么?我拿了饮品啊」
刚才快要呀-呀-尖叫出来的红莉栖,在我头上一言不发。在那旁边的,真由理诶嘿诶嘿很沉醉的笑著。而我则是因为背上很重颈很痛以及理解不了事态而在焦躁。
到底在吵闹的我们三人,现在摆著怎样的姿势呢。
桶子抱著胶瓶不知何故后退了一步。那个脸上贴著下流的笑容,就像在说「噢呼在向我秀跟女生呀-呀-呼-呼-的场景么哦哦,很热很热」之类的,真令人火大。
你以为是因为谁,事情才会变成这样啊!
本来是想说一两句怨言的,但很难开口。因此我咬著唇,慢慢让红莉栖从我的背上下来。没有了肩和颈上的重量,我终于能抬起身体了。本来差点把「啊-真重呢-」说出口,但总感觉红莉栖在瞪著我所以我闭嘴了。明明什么也还没说出口,怎么已经被看穿了呢。
别无他法,只好迁怒于别人吧。
「那么桶子,差不多该全盘托出了吧。在想你怎么把我们叫来这里,结果就是在炫耀不对,是故意向我们展示这超有型不对,展示这很可疑的道具什么的!要是这样还不给出合理解释的话,寄宿在我这只右手上的恶灵,到底会做成怎样的惨剧你,应该做好相应的觉悟了吧!?」
胜负已定。非常完美。
在屋顶上,故意让我的白衣随风飘扬。虽然,若果这时刚好「咔啦咔当-!」的打下雷会更好,嘛就不奢求这么多了。就算天气稍不明显也好,狂暴乱舞Mad Scientist的姿势永远都很有型。真让人兴奋陶醉。
「嗯这个给你真由氏、牧濑氏,只有这些东西真不好意思」
「不,桶子君,真由喜正好喉咙有点乾-。谢谢-」
可是,完完全全将我无视掉,桶子开始分派手上的瓶装水。接过水的真由理,很高兴的马上打开瓶盖放到嘴边。刚才应该与我同样摆著不安样的红莉栖的表情也缓和了。
「呐桥田。这个会这么冰,是因为那边有放著冰箱吧?电源配线之类的怎么处理?虽然不太理解状况,但反正是没得到许可的吧?」
「啊啊,那是呢」
「喂你们-!对这状况没有任何疑问么-!?」
因为实在受不了被无视的悲伤感,我禁不住大叫了起来。平日的话面对区区的无视我只会消沉了事,但这次就让我说吧。想想看啊!在广播管屋顶放著闪闪发光的巨大物体,而且铃羽还身在其中啊!就算桶子很奇怪也好冰箱很奇怪也好也绝对不及这奇怪吧亦绝对不是我奇怪吧!
而且,明明是铃羽叫来桶子带来的,无视什么的很过份!哇!(编:萌了怎么破)
在差点要这样大吐苦水的我的背后,传来「啪嘘」的,某种气筒压缩声音。
回头一看,发现人造卫星(暂定)的门被打开,铃羽就站在那边。
穿著平日的紧身裤以及仿古的外套,暗褐色头发编成的三编辫子随风摆动。「唷」的跳了下来的她所穿的运动鞋也是仿古物。不知为何最近开始在楼下显像管工房打工,自称战士的LabMem No. 008。
阿万音铃羽。
「那件事就由人家来说明吧,冈部伦太郎--不,冈伦叔叔」
可能是因为至今被很多事情玩弄得焦急了吧。
我对著终于登现身的铃羽,二话不说的迅速发表不满。
「诶诶依,我不是叔叔!到底要我再说多少遍『至少叫我哥哥』才会肯听进」
诶,啊嘞?
对著不禁歪头的我,铃羽也摆著感到不可思议的样子。
「?哥哥?」
嗯嗯?给我稍等、Waitwait--?
什么啊,都是因为铃羽像綯那样说话,令我都混乱了。失败失败。
「而且啊,当冈伦叔叔的妹妹什么的人家有点不愿意呢」
铃羽不知为何好像很困扰地在害羞。总感觉她的表情也显得不太感兴趣似的,又有点像是在闹别扭。虽然不太理解那种态度的原因不过这都先放一边。
让你叫我哥哥并不代表『要你当我妹妹』,而是让你『不要再用叔叔来称呼我这个年轻青年Mad Scientist』的意思。而且,那只是我对綯作出的要求,对铃羽说了纯粹是我的误会,Mistake。就像是本来想到邮箱拿报纸却不知何故跑去刷牙,之类的事情。不会做那种事么?。不会么。这样啊
给我等等。不是这样。现在我应该抱有的疑问,才不是这个吧。
綯叫我叔叔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为我比她年长差不多十岁。
但铃羽不是这样吧。
那为什么,铃羽要叫我叔叔--?
「呐-呐-冈伦呢,是叔叔么-?」哼哼
「嘛,冈部看上去是有点老呢。那些短胡,不是剃掉比较好么?」嘻嘻
在歪著头的我旁边,真由理和红莉栖在轮流开我玩笑。而且另一方面,桶子像是在发牢骚的说著怨言。
「对啊对啊冈伦,竟然让同年代的女生叫自己哥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哦?还想请你别教唆我家铃羽做那种事。不过,要是说”这种事在我们业界可是奖励的说”的话,那就让我确认一下,冈伦对义妹之类的场境非常极度有兴趣么?」
「莫-,爸爸稍微闭嘴!人家在跟冈伦叔叔说话啊!」
「呼嘻嘻撒吖些」(编:撒吖些サーセン,毫无诚意的道歉)
桶子与平常一样开始著HENTAI杂谈,而铃羽就向他抱怨。『真是的-不要做那种事情啊-人家也很忙啊-』的被铃羽这样责备,桶子『抱歉抱歉』的道著歉。这就叫妻管严么,看著他那抬不起头的姿态我便泪目了。这样啊果然这两个人在交往啊永别了战友我绝不会忘掉那曾是处男的你不过你去死桶子你去死我这样沉醉在怀旧的回忆之中。绝不原谅。
嘛算了。现在就听听铃羽说话吧。
这样子话题终于能延续下去了,这样放心著的时候,我注意到别的事情。
「诶-多噢-?」
「嗯嗯-嗯?」
真由理和红莉栖两人很友好的,头顶上同时浮现出问号。好像有什么东西无法接受,摆出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回事?刚才的对话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然后,在感到疑惑的我旁边,终于停止继续向桶子抱怨的铃羽的表情变得认真,慢慢的开口说话。在阴天的屋顶上,铃羽眯起眼睛。
她的眼神带著浓厚的阴暗。
「有事情很希望冈伦叔叔你们帮忙,所以人家才像这样子表明真正身份。」
「真正身份?」
那样子,对说著动画漫画般台词的铃羽,我稍微心动了。
『让我表明正身吧』什么的,这是什么情景。超燃。铃羽背后的人造卫星(暂定)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想想就感到振奋了。
哼哼哼好吧!陪你玩吧!
就快点让我们见识见识,那隐藏在这段老梗的范本台词后面的东西吧!
「那么铃羽,你到底是什么人?」
然后。
对著凶恶抿嘴一笑的我,铃羽乾脆清晰的的说道。
「人家是来自2036年的时间旅行者。亦是站在那边的--」
「桥田至的,女儿」
「然后呢,想要请冈伦叔叔你们帮忙的是--啊嘞,怎么了?大家怎么都发呆了?喂-?全员听令-?喂-?」
让我坦白一下。
那时,接近所有中二情绪都从我的脑内消失了。在铃羽说话之前,我还曾经为了该怎么耍帅回应而考虑过各种东西,但现在什么心情都被吹走了。
望向旁边,真由理和红莉栖也跟我一样变了空空如也的土俑。(编: (O0O)<-这样的表情)
我们互相对望,对著空气茫然的低语。
「桶子的」「桥田的」「桶子君的」
并大叫。
「「「女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时间旅行者”这部分,被我们全员无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