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作了一个梦。
一场非常舒服的梦。
终于能和我爱的人作伴，非常非常幸福的梦。
奇怪……不对吧。我和小空交往是现实的事。应该是太幸福，将这感觉也带进梦境──
「喂！就是你！」
突然有人大声骂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多了一个女孩子。
那是谁啊？长得非常漂亮，可是完全没印象。
她盛气凌人地站到我面前──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
接著脸上一阵麻烫。咦？……难道她刚刚……呼了我一巴掌？
「你、你干什么啊！」
这么莫名其妙的暴行，使平时鲜少动怒的我也忍不住发火。
「少废话！那是你自己活该！」
「……唔。」
但她火烧得更旺，使我不禁退缩。我……哪里惹到她啦？
「先等一下……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要管我是谁啦！啊～烦耶，急死人了！还以为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终于下定决心，我也终于能休息了……结果你还拖个什么鬼！结束得太糟了吧！那样是要我怎么回去啊！害我遗憾重到都变成实体了啦！而且还失去记忆！不过这样也好像碰巧切断了我和你的联系，才没有被那个女人发现。」
「你、你在说什么……完全听不──」
「闭嘴！」
那女孩一把揪起我的领子。
「再说啊……你这个人真的很让人不爽耶！每一次每一次都让自己陷入不利的状况……老是在吃亏却又笑得像没事一样是什么意思啊！」
我、我放弃……完全有听没有懂。这场梦……可以早点醒过来吗？
「生气一点啊……你就更生气一点嘛！」
「……啊？」
「虽然我也不是喜欢才老是给你那么恶劣的……全都是那个女人的错……可是你每次都是那个死样子，害我每次罪恶感都重得不得了你知道吗！这都是你的责任！」
「什么责任啊……你说得太抽象，我真的听不懂啊！」
到底什么跟什么。听这女生的口气，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我了……
「再说，要是你能早点喜欢上哪个谁，我就不用整天耍那些低级又无聊的哏了啦！原以为拖拖拉拉那么久以后，你终于下定决心了……结果弄得像被洗脑似的，什么都忘了……你这样也算男人吗！」
「拜托喔……你也差不多──」
「做出你的选择！」
「────！」
……怎么了？
不知为何，那句话深深沁入了我心底深处。
「看是要继续被那个女的掌控，还是找回你原来的对象……你自己选。」
那个女的？掌控？原来的对象？
「唔……」
「头在痛吗？那跟我给你的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吧？硬起来赶走它！」
是怎样？……我忘了……什么事情吗？
「而且……那孩子现在比你还痛苦，就在这个当下。」
那女生原本充满敌意的表情突然变得郁闷。
「那……孩子？」
「就算我在这里讲清楚也没意义，你要靠自己的力量想起来才行。」
「唔……呜……」
头痛愈趋猛烈。
「加油吧。我一直都在你脑里看著，所以很清楚……你是个该行动时就会行动的男人。」
「……………………」
在我心中，彷佛有些一度遗落的东西一点一滴地逐渐归位。
难道，这个女生是──
「我啊，不喜欢悲剧收场。」
「咦？」
「你那什么蠢样啊，笨蛋！就是因为你临阵退缩，选那什么注定会出事的选项，事情才会变得这么糟啦！」
「你该不会……真的是──」
「别吵！既然想起来了就赶快滚回去，弄出一个圆满结局给我看！把你心爱的那个女孩，喜欢你的那些女孩，还有被她随便弄出来又随便删掉的女孩……全部一起救回来！」
「呃啊！」
我又捱了一巴掌。
可恶……她也太凶了。
这一掌搧得我头痛欲裂，意识逐渐远去。
在梦中发生这种事……就表示我要醒了吧。
「……对不起。」
「咦？」
意识断线前，那女孩首度展露笑颜。
「我一直都是全力支持你的校园恋爱喜剧喔。」
2
「奇怪？小奏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小空一脸意外地回头。
「因为我惹人生气了。」
「惹人生气？谁呀？」
「就某方面而言，再了解我不过的女孩子。」
「嗯？听不太懂耶，不过从那个态度和眼神看来……你该不会是想起来了吧？」
我没回答这个问题，转向瘫坐地面的三名女孩。
「甘、甘草同学……」「阿奏……」「甘草……」
不晓得她们出了什么事，全都相当虚弱。
「富良野、讴歌、爽星……你们三个都没事吧？」
一听我这么说，她们空洞的双眼立刻恢复神采。
「甘草同学……我没有忘记喔。」
「我也是……喜欢阿奏、被阿奏拒绝的事，我都还记得很清楚喔。」
「我也一样。不仅是你……还有伊绪乃的事，都完整地留在我心里。」
「哎呀呀。本人都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吧……」
小空轻浮地说。
难道……她也想改造她们的记忆吗？
「……你也太骯脏了吧。」
我朝小空瞪去。
「咦……怎么会这样咧，好像真的解开了耶。嗯～解开多少啦？」
「除了我真正喜欢的人以外，几乎全部。」
这个人至今种种恶魔般的行径……我也全都想起了。
「呵呵，毕竟那是我锁得最重的地方嘛。不过啊～其他记忆应该也不会这么简单就回来才对，可以告诉姊姊，你是怎么办到──」
「我非常讨厌你。」
「……哎呀呀。」
「厌恶你那种自大的态度。」
「……喔喔。」
「表情、个性和动作……每一项都让人恶心。」
「啊哈哈，被你说成这样还真的有点伤心耶。」
小空嘴上这么说，人却是浅笑著慢慢走近。
「这么狂妄的话，是从──」
并将食指按在我嘴唇上。
「这里出来的吗？」
「唔……」
我全身力气快速消失，不支跪地。
「甘草同学！」「阿奏！」「甘草！」
「乖喔乖喔，落水狗给我安静一点。」
「「「啊啊……」」」
向我跑来的三人同样无力跪下。
小空垂视著我，神情恍惚地说：
「小奏，你这样的憎恨……很棒喔。」
「…………」
「想不到我还能再享受一次除夕夜做过的事。」
迷蒙的目光，在我脸上爬动。
「恨我却又爱上我……我又能再一次见到你当时的表情了。」
然后，窥视我的双眼。
「想起来吧，小奏。你那天自己选择喜欢谁呀？」
「……唔……啊……」
我的脑忽然难以思考，被某种不明情感逐渐支配。
「咦，你怎么不多抵抗一点呀……也不能要求太多就是了。」
小空浅笑著向我问道：
「你喜欢的……是谁？」
我的嘴不由自主地依照神的要求，擅自动了起来。
「小……空……」
「好，做得很好喔……那么，来亲一个吧。」
「「「！」」」
讴歌三人不禁倒抽一口气。
「「「…………唔！」」」
但是，小空的束缚不允许她们采取任何行动。
「因为小奏一到我家就马上睡著了，什么也不能做嘛。半夜在神社继续下去……真是太浪漫了。」
她屈膝蹲下，与我四目相对。
「虽然有人在看，但这没什么好害羞的喔。以后我们还会吻很多很多次呢。」
并将唇徐徐贴近──
「……我不喜欢你。」
「嗯？」
「我喜欢的人……不是……你。」
「……是喔。」
小空略感赞叹地说。
「我是怕你身体负担太大，所以没有下重手……不过那好像太轻了点呢。」
「呜……呃！」
唔……对眼前少女的爱意，在心中猛烈暴涨。
「怎么样？爱上我了没呀？」
「我……讨厌你！」
「真是顽固……要是抵抗太久……你会崩溃喔！」
「唔……啊啊啊啊！」
我才不说……岂能让她称心如意。我……绝不屈服。
我喜欢的是──
「呃……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行……了。对她的爱意无视我的意识，抹覆每个角落。
我止不住……对这个人的爱。那是远高于人类的，神的力量。
凡人，不可能抵抗。
当我这么想时，那感情也不断地膨胀再膨胀──
不行了……我已经满脑子都是她。
我……喜欢小空。
「甘草同学！」「阿奏！」「甘草！」
「好了啦，再叫也没用。小奏已经完全败给我了。」
「…………」
「现在，就让那几只落水狗再看一次吧。你喜欢的……是谁？」
「…………」
「哎呀呀，是不是力道太强啦～不过就算说不出话，你至少还能点头吧？小奏，你喜欢的是我对不对？」
「……我。」
「喔，好像可以说话了耶。你说什么呀？」
「……近我。」
「听不太懂耶，能请你再说大声一点吗？」
那么……我就如你所愿，不客气了。
「我叫你那张贱脸不要再靠近我。」
「…………」
那张美丽的脸稍微歪曲了。
「真想不到……居然能撑过我那一下，你的意志力还真是惊人呢。既然这样，我就只好不顾危险，再加强──」
「少在哪里啰哩啰唆，还不快滚出我眼前，臭婊子。」
「…………」
那张脸首度染上怒色。
「开始嚣张起来了嘛……不过是个人类。」
并朝我的脸摊开手掌。
「我要把强制力提升到最大。要是你坏掉了……我可不管喔。」
她的眼里含著无情的寒光。假如违抗她，我的精神或许真的会就此崩溃。
可是──
「那是没用的。」
我已经没有违抗她的必要。
「我再也不会……被你任意摆布了。」
「呵呵，无论你嘴上怎么说，也不可能撑过我的最强力量，所以你终究逃不过从此爱上我的诅咒。」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不用试什么最强力量，我早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是喔，那你说不会被我摆布是什么──」
「所以呢？」
「……咦？」
「我现在的确是喜欢你……但那又怎么样？」
「呵呵。小奏，你脑袋是不是错乱啦？既然喜欢我，就要更听话──」
「事情，不只是那样而已。」
「不只？」
我点点头，继续说：
「你强迫我喜欢你……于是喜欢你的这份感情膨胀得太大，一直深入到我心灵的最深处。因此……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什么东西？」
「想起我有多爱那个人。」
虽然我依然想不起她的脸庞和名字……我对她的感情仍沉睡在我心底。
「在我心中，对她的感情是那么地巨大……相比起来，对你的喜欢小得跟屁一样。」
「…………」
「我是喜欢你没错，但我更爱她几千几百倍，所以我眼里已经完全没有你了。」
「什么话啊……你以为我会认同那种没道理的──」
「小空……你明明是个爱神，怎么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咦？」
「恋爱，本来就没有道理。」
「！……」
小空咬著唇怒眼瞪来。
「为什么？……我不是已经明白什么是恋爱了吗，为什么我的力量竟然会对小小的人类起不了作用？」
「答案很简单。」
我淡淡地回答。
「因为你根本不懂真正的恋爱是什么。」
「你……在说什么傻话。」
「你对我做的全是你自以为是，并不是恋爱……只是在扮家家酒而已。」
「胡说八道，我已经完全明白恋爱是──」
「你是真的喜欢我，不是演戏吗？」
「啊？你突然问这做什么？」
「没了我，你活得下去吗？你愿意为我舍弃一切吗？」
小空对我的问题嗤之以鼻。
「哈！我有必要入戏到那种地步吗？」
「是我就活不下去。我无法忍受没有她……想不起她的现在这种状况，而且为了救她回来，我什么也愿意做。如果没有她的欢笑陪著我……我的人生也没有意义了。」
我对眼前这人踏近一步。
「天上空……不，阿玛卡米索拉乌。」
同时，直视她的双眼。
「像你这不曾爱过任何人的家伙──」
倾泻愤怒。
「不准妨碍我们！」
「……！」
阿玛卡米索拉乌后退一步。
「小、小小人类竟然能逼退我……唔……你不要太猖狂──」
「闭嘴！」
「唔……」
「我真正爱的是她！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这瞬间。
「──！」
她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
我全都想起来了。
她正在呜咽啜泣。
『咿呜……咿呜……』
在一个阴暗的房间里。
『呜……呜……』
缩成一团。
『呜……呜啊……』
不停地哭。
『呜啊啊啊……』
但是，那不是因为伤悲。
『我好高兴……我好高兴。』
她擦去泪水，展露笑容。
『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嗯，我也是。
『我怎么……会忘记呢。』
就是说啊。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赶快回家吧。』
对，快回我家……回我们家吧。
『我好想你喔。』
嗯，我也是。
『回到你身边……让你摸摸头，然后开心睡午觉。』
哈哈，还真像你。
『还要吃一大堆好吃的饭！』
好，爱吃多少我都弄。
『然后……』
她有点腼腆地说：
『我想要亲亲。』
也对……上一次被打断了。
『然后……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嗯，我也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奏先生！』
我用最大的声音，呼喊我所爱之人的名字。
「裘可拉！」
【①待续 ②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