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奔腾的杀意

  来到通往中层地区的主要道路后,整条路变得明亮许多,在道路上往来奔驰的车辆熙熙攘攘。与人烟稀落的街道相较之下,遭到袭击的危险应该会减少一些才对——

  「可恶……他们果然追上来了!」

  福本一边断续地瞄着后照镜,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

  有两三辆摩托车正与己方保持着一定距离,并持续地紧追在后。福本反覆地切换车道,也试图切入副车道躲开对方,但却始终无法顺和如愿。每当以为甩掉了对方时,立刻又会出现另一辆摩托车。看来他们应该是彼此保持着联络,有组织地追击着两人。虽然不至于像电影的警匪追逐场景般直接在车道上发动攻击,但可以想见他们最终必会堵住两人的去路,并将两人逼入绝境吧。

  也就是说,如果把车停下来,这一切就等于结束了。

  「……只要到你说的地方去,就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吧!」

  福本用自暴自弃似的口吻大声叫着。

  翼并没有回答,因为他并没有确切的自信。但是,对翼而言,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选项了。

  ※

  「——搞什么,怎么又是仓库啊……」

  将摩托车停下的福本嘟哝着。

  这里就是翼所指示的「目的地」——《Alphas Base》在夜灯的映射下,静静地伫立在眼前。与达雄的「基地」相比,看起来管理方面显得更为完善。

  翼领着福本翻过了比两人身高略矮的大门。接着,福本搀扶着翼,穿过仓库建地,直朝着仓库方向前进。摩托车则是停放在方才翻越的大门外。

  来到仓库的入口后,两人试着按了入内专用的门铃,但却没有任何回应。

  如果高雅或是那三人组当中的仟何一人在的话——翼此刻仍然对此抱着些许的期待。但是同一时间,另一个想法掠过翼的脑中。这座「秘密基地」是高雅呼叫翼时专用的场所,因此平时应该只是座平凡无奇的仓库而巳。

  福本打破窗户进入内部,并且从内侧将厨房联外的门打开。此举似乎触动了某处的防盗设施,装设在门上方的黄色回转灯伴随着一阵警示音亮了起来。

  福本紧张地回过头,但翼却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走进了门里。即使防盗设施启动也无所谓。如果保全公司或其他相关人员会因此联络高雅的话,反倒正合己意。

  由于先前来过这里好几次,因此包括设备和机材等主要器材的位置都在翼的记忆之中。他打开配电盘的主电源,仓库内的照明设施以及各种机材便开始运作。

  福本藉着灯光再次看了看翼的模样后,不禁惊慌地叫出声来。

  「那、那全都是血吗……!?」

  侧腹部的出血相当严重。翼的衬衫和长裤都已染满鲜血,血量之多几乎就要垂滴而下。

  翼按住伤口,抬着沉重的脚步在仓库内部来回走动。从长裤垂落的血迹在地面上拖出一条鲜红的血痕。

  翼之所以会来到《Alphas Base》,其实有几个理由。

  第一,翼认为或许有机会在这里直接见到高雅等人——不过事实已经推翻了他的期待。

  第二,翼希望能够在这里找到联络高雅等人的方法——但是,虽然试着寻找记有高雅联络方式的电话或便条纸,但最后仍然一无所获。

  而第三个目的——就是放置在此的强力武器。

  如果无法联络上天城高雅的帆……翼也不打算再转向其他人求救。他下定决心,到时候他将再次奔回青井梦的身边,凭一己之力救出她。即使必须伤害达雄或是其他混混——甚至杀了他们也在所不惜。

  因此,翼需要武器。不是手中这把小型折叠刀,而是要比手枪更具威力、能够一击就杀掉一个人,无比强大的兵器。

  《Alphas Base》是个巨大的武器库。能够释放出热线的来福枪,或是能将铁骨钢筋一刀两断,如同融接机般的长剑,还有能够撞破墙壁的装甲机车——无论是哪种武器,其威力都无庸置疑。

  但是——

  ——不行,自己没办法使用……

  无论哪种武器,大小和重量都明显大于翼所能承受的程度。眼前所见的武器全都是配合身穿《Alphas Suit》的高雅所制造的,并非普通人类的肉体所能负荷。

  加上此处并不见那件「套装」——到目前为止的,出现在翼面前的「展示品」之中,并不合那套最重要的「Alphas Suit」。不过既然该服装是《Alphas Project》的主要成果,想必应核被保管在安检极为严格的正式场所中吧。

  砰、砰!——此时,搬运货物的大门忽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

  「小鬼,你们躲在里面对吧!」

  「滚出来!」

  那群混混追来了。

  他们八成是看见了门上的旋转灯,或是福本停在外面的摩托车,才会一路追进仓库建地的吧。只是想不到对方动作竟然如此迅速就是了。

  「喂,怎么办……?」

  翼对福本的话充耳不闻,迳自地陷入了思考。

  《Alphas》还有它的装备,都是必须以服装为中心才能加以运用的系统——这是三人组所说的。换句话说,如果没有那套服装,眼前所有的武器都无法派上用场,也就是毫无任何意义。

  ——不……还不一定。

  翼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有一种武器并不需要依靠《Alphas》的服装才能发挥功能。

  《W flame》。

  既然它是《Alphas Suit》的试作品,就代表它并不属于《Alphas》的装备,而是不需依附于服装就能驱动的另一架《Alphas》。

  虽然它不曾实际动作过,但翼却相当清楚操作方法。因为他曾经好几度藉由智慧扫瞄功能进行过模拟测试。若要操作实机的话,只要到主控室切换操作模式就行了。「胡渣」曾经对翼做过说明。

  翼开启主控室的电源,并且启动作业系统。接着,翼藉由面板输入几项指令后,总算进入了《W flame》的操作模式。

  《W flame》的机体被安置在堆放于壁缘的大型机材区的一角——有着黑色的钢铁手腕、比小刀还长的锐爪,头部还有「耀之假面」的纹章,是个由机械所组成的怪物。超过两公尺高的巨大胴体一边发出机械的唧嘎声,一边缓缓地微调姿势,最后呈现具备动力的待机状态。

  在主控室中确认过智慧扫瞄功能的连结无碍后,翼便拿起像是塑胶管线集合体的控制帽,并且坐到旋转椅上。

  「喂……真的没问题吗?」

  福本望着翼的表情,边压低音量问道。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耶……」

  翼朝向福本轻轻地点了个头后,便戴上了控制帽。就在下一秒钟,翼的整个头部窜过一阵宛如麻痹般的感觉。这是该系统初步扫瞄的反应。接着,当脑部扫瞄与同步处理完成后,《W flame》的视界便进入了翼的意识之中。

  此时的翼能够从自己的肉眼仰望黑色的巨大胴体,也能低头俯视自己满是血痕的渺小身躯。这就是《W flame》的视觉系统——能使翼同时接收到两组眼睛所见的风景,是种相当不可思议的感觉。翼将自己本身的眼睛闭上,只留下巨人的视界在意识当中。

  智慧扫瞄功能会以极高的精度扫瞄戴上控制帽者的脑部活动,相对地也会对脑部输入各种情报。透过该装置,便能让操纵者的脑部与《Alphas System》紧密地结为一体。

  此刻,《W flame》已然成为翼的另一具肉体。不需要其他特别的操纵,就能随心所欲地移动自己的机械躯体。

  ——很好……动吧:

  翼在脑中做出指示。

  然而《W flame》却没有因此开始行动。它只有稍稍移动身体并且改变重心,但却无法向前踏出一步。

  以前曾经听说「《W flame》的操作比《Alphas  Suit还要困难」。高雅在操纵《Alphas Suit》时,是自然地移动自己的身体,但是《W flame》并非穿戴式的服装,因此必须想像操控另一个有别于自己的肉体,独立在外的身体才行。此外,由于《W flame》的身体构造不同于人体,加上远隔操作可能会出现反应迟缓等问题,因此《W flame》的动作有相当高的比例被设定为自律控制。

  「它就像是一台半自动的机械身体,只要给予基本的方向指示就行了。」

  先前翼已经听过这样的说明。另外,翼本身也已藉由模拟测试实际体验过那样的感觉了。

  也就是说,要能够顺心所欲地驾驭《W flame》,所需要的就是明确的意志。

  于是翼将思念更加集中。

  ——快动……动啊!!

  就在此时——

  嘎……唧嘎嘎——《W flame》全身开始嘎轧作响,并且向前踏出了一步。接着,它再次向前跨步,并且在脚步落地前停止动作,维持着半倾的姿势,并且使用双脚关节和上半身及手臂的重量来维持平衡。

  装设在机体当中的电子头脑为了控管姿势,必须进行超乎想像的大规模计算。瞬间,计算过程伴随着一股微热的感觉浮现在翼的脑海中,但立刻就被调整为无意识下的身体感觉。

  相对于此,另一群听觉情报被转换为电波,如同在调整广播的频率一样,在翼的意识中逐渐结化为具有意义的影像。

  「——喂,那是你在操作的吗!?」

  福本一边交互望着《W flame》的头部与横靠在椅子上的翼,一边惊恐地大叫。他的表情和音调中,带着兴奋、紧张,以及些许的畏惧——旁人都能看得出那交错盘旋的复杂情绪。

  ——他看起来变得好小。

  从《W flame》的视点来看,平时身材高壮的福本带给自己的压迫感,如今已丝毫不复见,反而觉得他就像是只无力的小动物一样。只要举起铁爪轻轻一挥,似乎就足以让他脑袋搬家——

  照准圆缓缓浮现在视界里。福本的脸,还有身体上的几处要害全都成了狙击目标。

  唧嘎……《W flame》的手臂再度吱轧作响。

  ——糟糕,如果想太多没必要的事,恐怕真的会对他发动攻击也说不定。

  翼将瞄准取消,并且消除心中的杂念。

  此刻应该专注于接下来的一步才对——

  嘎嘎嘎……《W flame》再度向前跨出一步,并且在取得平衡后停止了动作。

  「看起来不是很好操纵耶……这真的有用吗?」

  福本语带狐疑地问道。

  ——因为自己心中只想着「移动」和「向前一步」而已,所以它才会完成动作之后就静止不动。我的脑中得要想像更明确的「目的」才行——

  翼将意识更加集中,尽可能地将自己所应该做的事明确地擘画出来。

  ——我要到达雄的基地去——

  ——并且找出青井梦——

  ——然后从流氓和混混的手中保护她——

  ……然而,《W flame》仍旧毫无动静。或许是脑中所想像的内容过于复杂的关系也说不定。

  碰——

  门外再次传来激烈的撞击声。

  「——喂,你们要躲到什么时候!」

  「最好不要小看我们喔!」

  聚集在外头的混混们带着焦虑不断狂吼,并且持续地踹踢大门。虽然目前还只是出声威吓而已,但只要他们按捺不住,随时都有可能破窗而入。

  ——我该怎么保护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对,逃跑或是防御,都是过去那个弱小的建野翼的习惯。但是《W flame》不一样,它有着不会输给任何人的强大力量。

  此时唯一需要的,就是不动如山的明确意志而已。如今只要注入强烈的意念,就能够将所有碍事者全数排除,并且达到自己的目的。这股力量之强大,甚至可能一不留神就会置对方于死地。

  「——喂,你怕得尿裤子了吗,『小翼』?」

  混混语带煽动的挑衅中还杂着其他人的讪笑声。

  「我来告诉你吧,你最喜欢的小梦啊——」

  叽——巨大的机械之躯停下了动作。

  ——他们在说小梦小姐的事……?

  「现在八成又在被达雄痛扁,或是正被他压着狂搞喔!不管是哪一边,那女人都会很惨就是了。」

  「你已经和那女人搞过了吗?」

  「不快点上的话,这次她可能真的小命不保喔!」

  「不过你不用顾虑我们啦,你先请没关系!」

  「因为啊……」

  「呵!」

  「——我们所有人早就已经搞过她不知道几百次啦!咿哈哈哈!」

  「那女人根本就是只母狗嘛!发情的母狗!」

  「嘻哈哈,现在干么请这个啊!」

  「喂,你知道吗?那女人的乳头啊——」

  「不要讲了啦,对国中生来说可是会喷鼻血的耶!他的小弟弟都要起立了!咿哈哈!」

  ——……!!

  侮辱、嘲弄、污秽的笑声,当翼听见这些声音时,《W flame》的身体中不具形体的心脏也随之剧烈地跳动,愤怒也跟着窜过黑色金属所构成的四肢。

  ——没有必要对这些家伙手下留情。

  「得在不杀害对方的前提下战斗」的迷惘逐渐在意志中模糊。

  杀了他们也没关系!

  把他们全都杀光就行了!

  没错,我要杀了他们……把所有人杀个一个不剩!

  轰隆——!

  仓库的铁门瞬时从内侧向外弹飞。

  《W flame》用身体撞击铁门,直接破坏了整扇铁门。

  混混的其中两人被飞弹而出的铁门击中,和遭到破坏的门一起倒卧在地。

  站在较远处的另一人则是挂着僵化的卑猥笑容,缓缓地抬头往上看。

  在开了一个大洞的货物入口,有个巨大的黑色怪物矗立着。

  「……咿——」

  混混拿起方才用来敲击大门的木刀,本能地做出防备姿势。

  然而那黝黑厚长的手臂却如同鞭子似地甩出,瞬间将木刀折断,并且从混混的手中打落。同时,怪物以难以辨识的速度,从握着木刀的手上削去了两根手指。

  「咿……!」

  混混发出不成声的惨叫,并且再次抬头望向怪物。

  眼前的怪物头上有着毫无表情的「翼之假面」。然而,面具的深处却有着无比明确的意志。

  那意志所代表的,是沸腾的杀意。

  强烈而难以遏止的杀戮之意。

  黑色怪物此刻所散发的能量,即将成为屠杀的信号。

  ※

  盘旋在空中的两片铁门——

  因方才的冲击而严重凹陷的铁门,正在半空中回转飞舞。

  飞旋的动作微妙地迟缓,看起来宛如电影里的慢动作镜头一样。

  而原本站在门后的混湿们,陆续被卷入其中一片铁门的回旋之中。

  其中一人像是被厚实的手掌扇倒似的,重重地被击倒在地,再因反作用力而弹飞而起。

  另一人则被铁门的角击中,锁骨一带应声碎裂,伤口缓缓流出大量的鲜血。

  ——这是……?

  铁门仍旧持续地回转、回转,不停地回转——

  已经伤害了两人身体的铁门,此刻仍像是意犹未尽似地继续在空中盘旋,最后终于缓缓地弹落在地面。

  ——这是翼透过《W flame》所看见的景象——

  自己的意识不知为何被拉长了。

  《W flame》为了发动攻击,此时正以加速状态行动着。

  此刻《W flame》的行动速度已经远超出人类的认知能力,而伴随而来的大量周遭情报也一并灌入翼的脑中,使得翼的脑部产生了混乱。

  视界的边缘所捕捉到的——是人类。而且所对焦的影像正急速地被放大。眼前的第三个混混除了嘴角还挂着呆滞的傻笑外,眼神早已变得飘匆不定。动摇的视线连续两三次朝着左右晃动,好不容易才终于与《W flame》对上了眼。

  「——咿——咿——咿——咿——咿——」

  低沉而冗长的的声音断续地从喉头冒出,混混也微颤地举起手中的木刀,光是这个动作就花上了好一段时间——

  《W flame》再次向前跨出一步,并且顺势地振臂挥下。被钢铁的爪子擦过的木刀从中折成两段,并且被拍落地面。而混混同样无可幸免,两根手指也被切成数段应声落地。

  「——呜——啊——啊——啊——」

  混混蜷曲着身体发出惨叫,接着勉强地仰头观望。

  照准圆再次像是要围困住对方的身体重心似地出现在眼前。

  ——杀了他——

  头脑内侧响起剧烈的声音。

  ——啊啊,对了,这是——

  这是翼的自身意志反应于机体上所呈现的状态。《W flame》突然向着前方猛力冲去。等同于一公吨铁块的机体直接撞击人类的血肉之躯,混混当场全身骨头支离破碎,并且高高地弹飞到半空中。

  接着——

  机械的听觉捕捉到了另外两个声音。

  其中一个来自门外,是摩托车的电动马达声。该声音持续地传来,既冗长而毫无中断的迹象。

  男一个声音则是从仓库里传来的,是福本的声音。他似乎正在叫唤着翼的名字。《W flame》弯下身体试图加以确认,却正好与福本的视线相交。

  ※

  「翼,喂,翼!你听得见吗!?——唔喔!?」

  《W flame》的双眼近在咫尺——福本不敢置信地与对方四目相视,身体也不自觉地向后瑟缩。

  就在此时——

  有支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那铃声并未经过任何设定,是最原始的来电铃声。是翼的手机。

  福本从翼的口袋中拿出手机,按下了通话钮。

  『翼同学吗?你刚才有打电话给我对吧——』

  手机的另一头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福本猜想,他应该就是翼方才急于取得联络的对象。

  「喂、你等一下!」

  福本对着手机大叫,接着立刻抓住翼的肩膀拚命摇晃。

  「翼!喂、是你的电话!电话接通了啊!喂——!?」

  然而下个瞬间,福本即刻察觉到,翼的身体已经陷入某种异样的冷却状态。

  沾满血迹的纤瘦身体微倾着,接着缓缓地从椅子上滑落。那顶有着诡异设计的控制帽也应声掉落到地板上。此刻的翼就宛如死人似地面无血色。

  「翼!」

  正当福本试图将翼搀扶起来的时候——

  「……!?」

  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喂!?你是谁!?翼同学呢——!?』

  掉落在地上的手机里不断传来男子的声音。

  福本倒抽了一口气,全身僵直地勤也不动。

  《W flame》就矗立在他的视线正前方。

  原本应该是由翼操纵着的黑色机体。

  巨大的躯体中,一瞬间看起来就像是寄宿着异形灵魂般的怪物。

  不知经过了一秒还是两秒——怪物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福本,接着——

  《W flame》匆然翻转身体,朝着被混混驶离的摩托车追去。转瞬间,它已经穿过仓库建地,并且轻巧地飞越大门,直朝着深夜的街道上奔驰而去。

  福本只能呆滞地望着《W flame》离开的身影。

  『喂!?回答我!喂喂——!?』

  留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只是此情此景的小配角。

  无论是福本,电话另一端的人,或是建野翼本人。

  ※

  《W flame》追着摩托车冲出了主要干道。

  它采取如同短距离跑者的姿势般蹬踏着地面,超过两公尺高的机械躯体立刻在短时间之内便提高了速度,并且陆续追过在路面上奔驰的车辆。

  然而,《W flame》始终无法顺利追上穿梭在车阵之间的摩托车。当来到超过八十公里的时速之际,巨大的身体因风压而摇抛小止,双脚的接地面也因无法完全承受机体重量而开始滑动。

  机械躯体弯下身来,把锐利的脚爪嵌进柏油地面,并且用全身的力量往地面蹬踏。一步,接着再一步。《W flame》压低躯体奔驰,将如同水气般湿黏的空气逼退。接着,它将两手贴在地面上,化身为宛如四脚兽般的凶猛姿势。变化至此,《W flame》已经无法再以人类的模样视之了。

  从左右肩膀向背后延伸的放热翼在基部装有关节,因此可以随心所欲地移动。看起来既像是鱼类的鳍,又像是飞机的底翼般,黑色的有翼猛兽展开两片翅膀,利用空气的流向,更加提升了原有的速度。

  时速九十公里、九十五公里、一百公里——摩托车无视于速限、红灯及一路引发的道路混乱,只是加快速度向前逃逸。为了闪避摩托车,许多车辆陆续偏离原有车道,或是踩下紧急煞车,一再阻碍着《W flame》的前进路线。

  然而,机械猛兽仍能敏捷地避开或越过接连而来的车辆,并且确实地渐次缩短与摩托车之间的距离。

  十五公尺、十公尺,终于,摩托车进入了攻击的范围内。

  《W flame》纵身一跃,瞄准骑士的背后,并且用力地甩动手臂——

  『——……!』

  此时,从脑中窜出的某个意识,导致《W flame》的动作产生了一丝的迟缓。

  原本锁定目标的脊髓和心脏的钩爪挥了个空,只切开了后座压板并且擦过后轮而已。然而轮胎也因这一击而爆胎,摩托车失控似地甩着车尾蛇行,车身擦撞护栏,驾驶摩托车的流氓也被甩到空中,最后重重地摔落在人行道的地面上。

  《W flame》在对方着地的同时蜷曲身体,采取着如同野兽般的警戒姿势。

  此时,有个声音正呼唤着自己。有个人能够介入自己的意识当中。《W flame》正试图找出对方的存在。

  『——是——谁——』

  有个声音回应了这个重复的问题。

  『——操纵——W——flame——的——就——是——』

  这是透过作业系统所进行的通讯,声音来源应该是某个拥有血肉之躯的人类才对。光是要将语意拼凑起来就得花上不少时间。

  『——翼——』

  通讯声就此中断。《W flame》判断发出声音并非执行目的所需,于是便迳自截断了通讯内容。

  取而代之的新听觉情报再次吸引了《W flame》的注意。

  那是来自遥远的空中,宛如要切裂大气般的锐利声阿。有某种物体正在空中飞行。

  最后,《W flame》终于捕捉刭了该物体的真面目。那是个藉着喷射推进器飞行的白色人影——

  《W flame》早已知道这号人物。构成《W flame》部分懑织的《Alphas System》对于该存在更是知无不详。

  对方正是和自己以同一套系统运作的另一架出力装置。

  原本的灵魂被一分为二,注入另一个肉体之中。

  唯有《Alphas System》的本体方能拥有的核心装-——《Alphas suit》。

  ※

  「——翼同学!你是翼同学对吧!?回答我!」

  地点位在天城塔的《Alphas Project》本部。抵达主控室的「胡渣」正对着音控大声叫喊。

  在身后的桌子前看着笔记型电脑的「小高」则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地说着:

  「智慧扫瞄功能的纪录已经调出来了,果然是翼同学的脑波磁区。」

  「想不到他会强行夺走《W flame》……那小孩还满大胆的嘛!」

  「小胖」露出笑容说道。但站在背后的早见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令他急忙撇开视线。

  《Alphas System》正持续接收到不正常的资讯——三人大约是在十分钟前接到联络,当时三人正在进行Suit的测试。

  从系统检测当中确认过《W flame》的行动,到紧急准备出动高雅=《Alphas》而进行飞行装备的调整之间的数分钟,陆续又收到了许多新情报。

  其中包括试作品仓库遭到入侵,出现在中层地区干线道路上的「怪物」造成交通大混乱,以及出现多位重伤者等情报——所有的情报均显示事态已来到最为严重的等级。

  早见面露严肃的表情,对着在瞬间大致掌握了状况的三人语重心长地开口:

  「理由我待会儿再来听你们说吧,现在先尽全力控制住状况。」

  而现在——

  「没办法停止远隔操作吗?」

  「胡渣」回答了早见的问题。

  「从这里只能控制萤幕而已……」

  「再来就只能用声音设法说服对万了。」

  「小胖」补充道。

  「啊,关于这个嘛——」

  「小高」一边检查着相关记录,一边开口说道:

  「系统启动后,智慧扫瞄功能的操作立刻就停止了。可能是操纵者失去了意识,或者是连线中断——」

  「——也就是说——」

  「胡渣」和「小胖」面面相觎。

  就在此时,一阵轻快的电子音乐传来,原来是来自《Alphas》的联络。

  『这里是《Alphas》。我看见了——《W flame》就在眼前。现在开始进行接触。』

  「——高雅,你听得见吗?」

  「胡渣」呼叫着高雅。

  「现在《W flame》是以自动操纵装置在行动,所以想要说服对方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那,我该怎么办——』

  「设法攻击对方,让它的双脚失去行动力……如果不行的话,就只能破坏它了。」

  ※

  《Alphas在空中取得平衡后,便持续滞留在《W flame》的上空。

  白与黑。两架《Alphas》相互对峙着。

  双方各自占领了天空与地面。他们是彼此的另一个分身。

  《W flame》由本能即可察知,《Alphas》拥有足以与自身匹敌的战斗力。另外,它也十分清楚,与对方战斗将会造成相当大的耗损。

  下个瞬间,《W flame》突然翻转身体,朝着相反方向奔驰而去。

  《Alphas》虽然试图从空中追击,但当《W flame》钻入川流不止的车阵中后,《Alphas》便对发动攻击显得有所顾忌,只能持续地从空中紧跟在后。

  就这么奔驰了约一百公尺后——

  感受到身后那股攻击意图的《W flame》以猛烈的态势狂踏地面俯冲,并且往斜侧面跳跃。《Alphas》所击发的电浆榴弹接连落在路面上,第一发、第二发,接着第三发,从路面溶解的柏油飞沫也随之飞溅。《Alphas》的装备之一,可变形武器「OP1」所击出的子弹,全被《W flame》闪了过去。

  如同《Alphas》与技师们能够藉由监控萤幕掌握《W flame》的行动一样,《W flame》亦能介入系统感知《Alphas》的行动。就像是人类即使视觉受到阻碍,也能察知身体的动作一样,要感觉自己的分身《Alphas》的射击模式并且加以闪躲,并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

  《W flame》持续地躲开对方的射击,一边遁入暗巷之中,从《Alphas》的视觉范围里消失无踪。然而这次《Alphas》展开反制,藉由系统加以定位之后,便在半空中大大地盘旋并且继续追击。

  一方无法彻底甩掉对方的追击,另一方也无法给予对方致命一击。双方持续地陷在僵持不下的状况中——如同右手和左手问的争执一样,始终无法分出高下。

  但是,这样的状况正合己意。毕竟原本就没有与《Alphas》战斗的打算。即使无法将他甩掉,但只要不会影响到自己完成目的,保持现状也未尝不可。

  《W flame》一边意识着《Alphas》的追击,一边穿梭在建筑物的缝隙间奔驰。

  它正从中层地区朝着下层地区前进。

  当周遭的景色被老旧的仓库街所取代时,《W flame》便迅速地攀上附近的仓库屋顶,并且开始观察四周。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有着机械身躯的猛兽弯曲全身、积蓄力量,接着如弹簧似地猛然一跃,平坦宽广的仓库屋顶顿时居于眼下。接着,它又连续高高跃起数次,最后,当目的地废弃仓库——达雄的基地出现在眼前时,《W flame》便纵身使出最后的跳跃。

  同时——如同子弹似的飞行物体瞬间超越了从空中跃下的《W flame》,并且贯穿了仓库的天窗。原来是方才紧急加速的《Alphas》已经抢占了先机。

  经过了数秒的滞空时间后,《W flame》也藉由自身的重量和锐利的爪子撞破屋顶跳进了仓库里。先行抵达仓库里的《Alphas》正与里头的混混们对峙着。而在稍远处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伤痕累累,颈部还套着项圈的少女——是已经奄奄一息的青井梦。《W flame》一边确认着人事物的位置关系,一边伸展双手双足栖身着地。它脚下周围的水泥地面产生战裂,落地处也被掏空了一个大洞。

  混混们面露惊愕的表情,嘴上也像是在说些什么似地动个不停。《W flame》却丝毫不以为意。即使对方蜷曲身体发出恐惧畏缩的叫声,它也同样充耳不闻。因为这些情报都与目的毫无关联。

  ——杀了他——

  ——把这些家伙全都杀掉——

  《W flame》的机械脑部之中存在着由电力构成的精神状态,且只是为了极为单纯的目的,以及如何达成该目的的计划而运作着。

  经由系统接触到其意识的《Alphas》,开始朝着能保护身后人类的位置进行移动。

  『——你不能这么做,他们的罪必须由法律来制裁。』

  这些话代表着否定《W flame》的目的之意。

  『你在这里待命回收就行了,我要把这女孩送到医院去。』

  ——你把那个女的带走,而我负责将这些家伙杀掉。

  『那就是你所谓的正义吗……我无法认同。』

  ——我也无法认同你的想法。

  《W flame》以否定回应对方的否定。虽然它并不具备语言功能,但透过系统所传达的否定意志,却在《Alphas》的精神中如同回音似地回荡作响。

  《Alphas》此刻已体悟到,凭自己是无法颠覆《W flame》的意志的。

  《W flame》同样也理解到,若不排除《Alphas》,自己将无法达成目的。

  相互否定对方目的的对话,此时终于转变成否定彼此存在的行动。

  《W flame》蹲低身体,舍弃了人类的动作,弯曲强韧的四肢化身为野兽般的姿势。

  『「我的正义」?不,不应该这么称呼——』

  《Alphas》高举手中闪着光辉的剑——透过切换模式所转成的可变形武器,并且摆出架势。

  『——我代表的就是《正义》!』

  ※

  ——看起来真是出乎意外地小呢……

  当看见黑色的猛兽在面前四肢伏地的动作,高雅心中如此想着。

  原本身高超过两公尺的巨大躯体,如果以人类的角度来看,毫无疑问是个巨人。但是,身长两公尺的四脚猛兽,顶多只会联想到动物园里的老虎之类。如果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或许还得惧它三分,但对于全身武装的《Alphas》而言,丝毫不会感到任何威胁。

  ——然而,那不过是错觉而已。

  《W flame》拥有较同样尺寸的野兽十倍以上的重量及力气,并且具备生物所不可能持有的坚硬外壳,也就是由重金属所构成的外型。与《Alphas》相较之下,无论是腕力、反射速度、手脚的延伸范围等都占了上风。

  相对于此,《W flame》所缺少的只有武器及喷射推进器等两项装备……但是,装置有金属钩爪的手脚本身就是极为强力的武器,此外,如果《Alphas》想要保护身后的人类,自然也无法使用飞行装置拉开距离。

  『你们快逃……待在这里太碍事了!』

  高雅气急攻心地对着身后大喊,但是——

  ——糟糕,刚才我的态度实在不像个英雄!

  他立刻后悔了。

  就在这个瞬间,《W flame》采取低卧姿势向前飞跃而出,并且将《Alphas》扫倒在地。接着,它像是要切下对方的脚踝似的,猛烈地使出钩爪的一击。

  《Alphas》迅速地向后一跃躲开了攻击。接着,他用力地站稳脚步,使劲将剑朝对方挥下。然而,为了命中采取低姿势俯卧在地的《W flame》,《Alphas》比平常挥剑时将身体放得更低,结果便是以极为不自然的姿势将剑挥出。威力不足的长剑遭到对方手臂弹开,连带使得《Alphas》失去了平衡。《W flame》像是要抓住机会反过来压制《Alphas》似的,高举钩爪从上段直挥而下。《Alphas》急忙将剑举到头上,好不容易才勉强挡下对方的手臂。承受来自金属手臂冲击的刀身也迸散出火花。

  ——好硬……!

  OP1基本上为专属于对人及生物的武装配备,因此并不具有足以切断金属的强大威力。此外,如果对方是与《Alphas》一样,只是个「穿着铠甲的人类」,那么或许还能藉由重量与突势来给予对方冲击,但面对全身上下都是机械构成的《W flame》,这样的攻击是无法派上用场的。

  《Alphas》再次向后转身避开了第二击,并且使用OP1弹开了对方的追击。

  一击,接着又是一击——《W flame》宛如拿着铁锤连击般猛攻,《Alphas》则只能以OP 1持续地防御。双方看起来就像是拿着西洋剑对决,又像是在与重机械互殴一样。落在高雅身上的每一击都确实地造成伤害的积累,并且逐渐地削弱他的体力。

  「体力方面是我方较占上风」——

  「趁对方调整呼吸的瞬间攻击」——

  从刚才起,耳边似乎就一直传来这样的声音。然而照目前的状况看来,体力会先行耗罄的似乎却是自己。因为如今高雅已显得有些气喘吁吁。如果这是一场摔角比赛的话,差不多也该逃出绳索外圈来争取休息时间了——

  『高雅,往空中逃!』

  防护帽里响起「胡渣」的声音。

  『不,不行……!』

  高雅答道。

  有个尚未逃出此地的人类出现在视界的一角。对方是个肩上有着刺青的高大男人,背上正背着一个戴着项圈的女性准备离开现场。自己至少得在他们移动到一定的安全距离前争取时间才行。

  就在高雅的注意力被这两人所吸引的瞬间——《W flame》的手臂从正面重重挥下,《Alphas》则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靠OP1挡住了攻击,但对方的攻势所带来的余劲却将《Alphas》向后震飞,直接撞进了堆积如山的小型货柜中。货柜堆成的墙壁顿时崩塌,瞬间夺走了《Alphas》的身体自由和视界。

  ——糟糕……!

  ——《W flame》抛下《Alphas》,垂直地向上跳跃。接着,他抓住仓库的横梁,并且穿过方才自己所撞开的天花板大洞。

  《Alphas》好不容易站起身,并且发动喷射推进器,穿过天花板沿着屋顶追着《wflame》而去。

  在月光映照下的屋顶,《W flame》正如同猴子般迅速地移动着。位于眼下的水泥道路上,背着颈部戴着项圈的少女的刺青男子映入了它的视线前方。《W flame》从屋顶的边缘纵身一跃,而《Alphas》也在同一瞬间再次紧急加速,并且在空中弯曲身体,以向前突进的姿势向前追击。

  超人与怪物的黑影相互交错,转瞬间又立刻分开。

  在空中回转的《Alphas》抓准时机,对着同样身处半空却失去了平衡的《W flame》进行瞄准,手中的可变形武器瞬时转换为手枪。

  只要是在缺少立足点的空中,就毫无任何躲开射击的机会。

  启动强力射击。拥有较通常子弹数倍威力的电浆榴弹,朝着《W flame》的胸口直袭而去。设置有电子头脑的胸膛正是《W flame》的要害。

  但是,就在这个瞬间——《W flame》大大地伸展开背上的放热翼,并且急速缩起身躯。《W flame〉在空中些微故变姿势,使得光弹只贯穿了机械躯体的腹部。

  ——……!

  《Alphas》立刻进行第二次瞄准。但是《W flame》却抢先一步展开了反击。

  《W flame》将自己的「脸」——也就是象征正义的「翼之假面」拔下,并且朝着《Alphas》丢了过去。

  凭藉强大的腕力抛出的面具宛如回力镖似地划过空中,并且准确地击中了《Alphas》的「假面」。冲击导致《Alphas的防护帽弹飞,《Alphas》也呈倒栽葱的姿势向后翻转。此时智慧扫瞄功能被强制切断,《Alphas Suit》的机能也因此停止了。

  「呜……!」

  无论是肌力增幅、反射辅助,或是喷射推进器的推力,在瞬间全数失去了效用。天城高雅像是个折翼的鸟人一样拚命挣扎,一边朝着地面掉落。最后重重地摔落水泥路面上。在落地的瞬间,高雅凭藉护甲吸收着地时的冲击,勉强保护住毫无遮掩的头部,也可算是训练发挥了效果。

  同时,在十公尺的前方也有个巨大的物体掉落。看似金属制的陨石,又如同废五金的块状物的,是已经呈现半损坏状态的《W flame》。

  然而,《W flame》此刻仍然能够活动。虽然腹部与脊髓均已受损,也失去了脸上的假面,但它的动力和意志仍未丧失。

  ——糟了……!

  高雅立刻试图再次起身,但方才摔落的冲击仍然残留全身,令他无法动弹。失去了正义的「假面」以及Suit的力量,此刻的高雅不过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类罢了。

  但是,同样失去了「假面」的《W flame》呢……?

  没有脸庞的怪物用钩爪深深地嵌住水泥地面,藉此拖动自己无法动弹的下半身,缓缓地匍匐前进。那姿态看起来就像是一条以诡异的姿势爬行的大蛇一样。

  它前进的方向,正是刺青男子与戴着项圈的少女所在的位置。

  ※

  ——杀了他——

  ——把这些家伙全都杀掉——

  即使失去了脸部,或是身躯已经支离破碎,憎恨和杀意仍然未见丝毫的削减。反而当构成躯体的要素愈见短少时,《W flame》情感的纯度及蕴含其中的恶意便愈见增强。

  《W flame》用双手交互地钳抓着大地,藉着拖行身体前进。在渐次扭曲的视界之中,逐渐接近不规则地闪灭着的照准圆所锁定的标的物。《它》的灵魂正充斥着几平使人昏眩的喜悦。如果此刻能够看见脸上的表情,想必定是如同怪物般的诡异诞笑,加上尖锐而疯狂的嗤声吧。

  最后、最大,同时也是最重要的标的物,就是眼前淡黑色皮肤上有着刺青的男子。

  ——就是你,我要杀了你……!

  男子视线下移地看着怪物,像是在叫着些什么似地动着嘴巴,并且向后倒退了几步。

  然而,拥有强大力量的机械手臂,即使俯地爬行,也足以快过人类奔跑的速度。

  怪物快速地追了上来,毫不迟疑地挥出钩爪扫过男子的脚部,左脚膝盖以下立刻变得血肉模糊。男子将背上的少女朝前方的地面抛出,自己则是顿失平衡地倒卧在地,被切断的部位此时开始喷出大量的鲜血。

  下一击,就要你的命。

  《它》为了再向前跨进一步,于是使尽最后的力量朝地面重压而下。男子原已身受重伤的下半身刹时变得支离破碎,剩余的上半身则是因反作用力而从地面飞弹而起。

  《它》同样一跃而起,从制高点蔑视着刺青男,并且高高地将举起单臂。

  最后的瞬间,《它》清楚地看见了男子的表情。他显得害怕,也带着些许困惑。在仍旧不知所以然的状况下,自己将遭到巨大的力量撕裂。

  但是,在恐惧和困惑的表情之中,却能看出他带着些许坚定的决心。

  即使表情扭曲,男子仍然将双手在胸前尽可能地张开。看得出来那并非是为了保护己身所做的动作。

  身上有着刺青的男子,此刻所想要从怪物手中守护的,是倒卧在他身后的少女。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