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QUEENS 第一章 决战将至

  ☆CQ天使哈姆艾尔

  “布可·布克宅邸监视班那传来了联络”

  “怎么说”

  “用地内进入了16辆大型卡车,正在装塞仓库的货物”

  “一如所料呢”

  15多岁的声音,在魔法少女中算是年长,声质也没有少女特有的尖锐高亢,说是透露着高贵也不为过。不过发音和遣词很独特。

  布可派在售卖美术品和魔法道具的事也传到了奥斯克派那里。终究是打算秘密行动的吧,但因为希望与和奥斯克派有着密切联系的古美术商交易而白费了。由于交易详情被实时传递,因而能掌握布可派入手魔法宝石的时间点。即能知晓其会于何处出动。

  哈姆艾尔想到。因为三贤人不涉世事,所以不管谁都不懂世故。无论自己抱有多大的恶意,都不觉得他人的恶意会加于自己。格林之心是如此,布可·布克似乎也是大同小异。

  “这么说,交涉要尽可能地拖延。但不要让对方觉得是在浪费时间,焦躁的同时又觉得‘在这中止交涉至今的时间就都会白费了,想避免这样’,这种程度就好呢”

  “提了相当麻烦的要求呢”

  “只要暗示之后会重用,那些家伙也就会超常工作了”

  陷坐在沙发的魔法少女动了下下巴。待在一旁的红心舒芙琳Ⅱ立即拿出酒杯倒入了鲜艳的橙色果汁,魔法少女舔舐般地将其含入口中,在嘴里转了一下后咽入了喉咙。

  那种做派看起来非常地了不起。角状的发饰边上饰以蕾丝,身穿若不提起衣摆或拖地上就都无法正常行走的奢华礼服,与态度相符的,看上去真的好似很了不起,太过以至于比起“了不起的人”,看上去更像是“讥讽了不起的人的讽刺画里的登场人物”。在“呢”上加强语调的发音也是,由于本人不置可否,结果只显得滑稽。

  若是平常的哈姆艾尔就会因反感而在心里说上两句,但对今天的哈姆艾尔来说甚至会觉得可靠。说到底光没有怨言地坐在沙发上就很难得了。要是格林之心,即便是在宾馆的等候室,也无疑会带入玉座坐在那里。

  关于这点,魔法少女“蕾缇”就懂得人情世故。和以格林之心为首的三贤人的现身不同,其有很多与世间相交的机会。

  蕾缇喜好互相赌上荣誉的决斗,所谓被不输任何人的强大所吸引。据闻还干过隐瞒身份去参加过去曾存在过的战斗社团“魔王塾”的活动这般的如时代剧一样的行为。“什么嘛,说是武斗派魔法少女的最前线,也就是在下位者里罢了。值得尊敬的魔法少女没有那么多呢”,虽然在会餐上也仍是这般了不起似地说道,但“值得尊敬的魔法少女没有那么多”,也就是说至少还是存在的。

  格林之心是在做出更高性能的魔法少女这一实验过程中诞生,甚至被选为三贤人的现身的超高级的特制魔法少女。不觉得踞坐于这种立场的格林之心会有尊敬某人的那种心思机敏。蕾缇和格林之心不同,谦虚且优雅。即作为上司是难得的类型。蕾缇并非是格林之心的代打,不如说是上位存在,哈姆艾尔甚至这么觉得。

  “那些家伙是打算去遗迹吧”

  “是吧”

  三贤人之师“最初的魔法使”所作的魔法装置可谓是“魔法王国”的国宝。由于被古代的魔法使们施加了严密的封印,故而现在完全无法动了,但仍在被郑重地管理着。存有充满世界的莫大魔法之力,能在必要时释放……据传有着那样的机能。然而,在如今活着的魔法使中,除三贤人外没有人见过这个机械发动。有一种说法是,由于机械过度急剧地吸收魔法之力,使得世界的平衡崩坏,慌乱的魔法使们便将其停止并封印了。但是,仍是无人知晓其真伪。

  装置被封印在以魔法手段开启的异空间的遗迹里。那里的管理则交予了奥斯克派。虽说在三贤人的合议上决定了要举行使用装置的仪式,但也不可能立马交付,当然会花上很多时间。在这期间颠覆上回的合议决定。这便是奥斯克派的方针。对布可派来说就并非趣事了吧。

  “要是有个万一就会变为战争”

  “嘛啊,是会变成这样呢”

  充满世界的魔法之力变得稀薄,“魔法王国”变得无法保持其本来的姿态已经很久了。魔法使们自发地分断王国,与无数的异世界相接续,采取了依那些世界的魔力来使世界存续的手段。制造出无数的“飞地”,将其总体称之为“魔法王国”。可是,取回本来的“魔法王国”就成了指导者们的悲愿。尤其是各派阀的领袖,为了得到足以使“魔法王国”复旧的魔力,制定了各种各样的计划。使这计划成功的派阀才能在新生“魔法王国”处于指导的立场,此乃自明之理。

  尽管尝试了各种方法,但不管哪个都失败了。虽然计划自身被不断制定,但相信“真的能使‘魔法王国’复活”的人却在逐渐减少。

  这些之中,由布可派提出的计划是,使用“魔法少女”的力量来解除“魔法装置”的封印,使其再次启动。虽然布可派强硬主张计划的实行,却又拒绝向其他派阀进行详细说明。理所当然地奥斯克派和卡斯帕派都反对计划,没有使其得到实行。然而在上回的三派定例合议上,卡斯帕派突然就以“有条件的赞成”的形式软化了下来,由此状况为之一变。

  “战争吗。真让人期待呢”

  尽管完全不期待,但哈姆艾尔仍是笑脸相迎。蕾缇将酒杯放在带有花边的桌子上,特意将身体埋入沙发,虽然暂时闭目静坐了一会儿,却又缓缓起身将脸靠近了哈姆艾尔。哈姆艾尔急忙连椅子一起抽身,越过地毯的椅脚发出了擦过地板的声音。

  “当然我也会参战呢”

  又不是战国时代,一般来说大将是不可能站在最前线战斗的。但若对手是三贤人的现身,那对我方来说也就不得不派出最强的魔法少女了吧。大多因为格林之心的错,奥斯克派现在处于无法使用现身的状态,为此蕾缇就上位成了最强的魔法少女。数次参加“魔王塾”中的一回,得到与被誉为最强的魔法少女“魔王帕姆”战斗的机会,然后勉强打成了平手。这是蕾缇一贯的自夸。“奥斯克派的自夸只需听一半或三分之一”,哈姆艾尔知道如此被其他派阀挪揄的事,该说是可悲吗,哈姆艾尔也知道这是正确的指摘。可是即便是一半或三分之一,那不也是相当厉害了吗?虽然终究不到被选为三贤人现身的程度,但蕾缇也是特别产生的魔法少女,在其中也有着出类拔萃的强度。应该有着远远凌驾于普通魔法少女的能力。

  话虽如此,还是要叮嘱一下的。

  “可别太乱来了”

  “那是自然。我也是惜命的,况且我不在了也会让人困扰的吧”

  “会困扰啊。大家都会很困扰”

  红心舒芙琳Ⅱ们一个劲儿地点头以示肯定,蕾缇则再次陷坐回了沙发。

  “话虽如此呢”

  “嗯”

  “若要和布可·布克这厮一对一地战斗,那我可担当不起呢”

  哈姆艾尔想起了在动画投稿网站观看过的布可·布克的舞蹈动画。或许会有人觉得那有那么强吗,但以外表来判断魔法少女的强度简直是愚蠢至极。说到底布可·布克的强大正在于其魔法。

  “不行……吗?”

  “嗯。要是变成与布可·布克武打剧般的情况,我可是会逃的呢”

  无法责难她不负责任。因为不得不逃的对手是存在的。

  不如说身为没被过高的自我评价所影响而说出“是我就能赢”便突入死地的贤明大将,甚至可以给予称赞吧。既然作为对布可对策而生的格林之心已不存在,就可认为乱来不会有用。

  “别去和布可直接交手地打斗的打算倒是有呢”

  “贤明的判断”

  “要是到了紧要关头,哈姆艾尔”

  “是”

  “就由你来做布可的对手。要尽可能地争取时间呢。我会在那期间逃掉的”

  一时间没能理解说了什么,在脑中反刍,但仍是离理解差很远,说出口的本人其表情也不是在开玩笑。比进一步思考更快地,哈姆艾尔在面前快速地挥舞右手,比那更快地头也在摇。

  “不不不不!”

  “没有不呢”

  “不行的呀!”

  “不行也要去做呢。你是那个呢,觉得自己有退路可不行呢。忘了本来应该要在更别样的可怕场所做不同的事可不行呢”

  说不出话来了。被交予一众的舒芙琳Ⅱ,然后几乎全灭,夺取奖励幸子也没能办到,不如说基本啥也没干成,在等同是恬不知耻地逃返的立场上口吐怨言是不会被允许的。“被从地狱复活而来的舒芙琳猎人给袭击了”,在奥斯克派里不存在能适用这种借口的人。

  蕾缇一副接受了的样子,“嗯”地点着头,尽管哈姆艾尔完全没能接受,却无法在明面上反驳,“哈”地无力地垂下了头。直到刚才对蕾缇的好评消散,奥斯克派的上层不管哪个都是一样,都是不把人当人的恶魔之女,就不会说要是部下身陷危机自己就会挺身相救这样的话吗,如此这般,哈姆艾尔在心里不停地咒骂。

  在哈姆艾尔婉转地接受死亡宣告后约15分钟,梅花5跑入了并没上锁的房间,靠到蕾缇身旁后贴近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蕾缇没有责备其无礼,点头,然后说了一句“带过来”。

  哈姆艾尔站了起来,将坐着的坐垫翻过来重新放好,站到了房间的角落,蕾缇的左斜后方。为了让姿势好看而抬头挺胸,稍微朝腹前握着的拳头里使劲。哈姆艾尔在紧张。而那是无可奈何的。即便不是哈姆艾尔,身处这个场合而不紧张的人也是不存在的。

  “打扰了”

  “请进”

  蕾缇站起,对来客伸出了手。黑桃和红心舒芙琳收紧了两腋。

  “我是蕾缇。今日幸会”

  不管怎么说都是蕾缇使用用不惯的敬语的对象。在奥斯克派里也没有那样的人。有也就雪努·奥斯克·巴鲁·梅尔,或是其现身罢了。

  客人有两人。

  一人身穿做工精致的灰色西装,缠发垂于后方,戴着的线框眼镜反射吊灯的光芒而闪闪发光。说是15多岁会让人觉得“吼~吼~”,说是40多岁则会“原来如此”地接受,是个难辨年龄的女性。说是“能干的女人”会让人觉得“确实如此”,说是“懒人”则会觉得“是啊”,有着让人说不上是捉摸不定还是不可思议的印象。只是,从那朴素的姿容来看至少并不是魔法少女。

  第二人则是被牵着手出现的。会被人牵着的吧,有着那般的样子。是有某种魔术意义吗,眼嘴因绕有数层布满鲜艳花纹的编绳而被封堵,由于身上也同样被层层包裹,难得的和服还是什么的服装变得几乎看不见。稍微露出的银色发束有着让人发出叹息的美丽,即便藏起身影也能知道是魔法少女。

  在因遮眼而看不见前面之前走路也会很不自由吧,牵着手摇摇晃晃地走着,小腿撞到椅子,肩膀撞到门,每当撞到哪,就会发出如悲鸣与呻吟般的可爱叫声。

  人类的女性接过蕾缇的手,牢牢回握了过去。

  “初次见面,蕾缇。这位是良纺叶火目之神”

  没错,是“初次见面”。因为善于战事这一理由而被急速提拔的蕾缇,她与这个现身——良纺叶火目之神未曾谋面。因此也有当做小辈而被小瞧的可能性。对方本就是三贤人的现身,若在交涉开始前就被小瞧可不好。蕾缇也是明白这些的吧。蕾缇以满是余裕的态度微笑了起来。

  互相握着手对视了一会儿后女性“啊啊”地点了下头。

  “这位良纺叶火目之神正如你所见,无法进行直接对话。就由我,吉冈来进行翻译。和无法说话一样的,她也无法进行饮食,所以茶和茶点心之类的东西请无需多虑”

  如你所见这话是谐谑还是自带梗呢,还是说是脱口而出的不得了的无礼发言呢,哈姆艾尔既不明白也没有质问的权利。蕾缇也没表现出特别的反应,催着两人入座,然后翻译的吉冈和三贤人现身的良纺叶火目之神便不稳地坐到了先前哈姆艾尔所坐的长椅上。即便是些微的日常动作看起来也很是费劲。

  “那么良纺叶火目之神大人”

  “啊啊,良纺就好。太长了叫起来也会很麻烦”

  吉冈像是自己的事一样地打断说话,由于良纺叶火目之神没有责备其无礼,之后良纺叶火目之神便被称为了良纺。说到底难道不是听不见吗,或是即便听见也说不了呢,既然蕾缇没有谈及这些事,那哈姆艾尔也就不会说。

  “关于下次的合议”

  “容我等赞成装置的再冻结。对我等来说布可派行事急进到如此地步也是在预料之外。设立数条制约,以此来束缚胡来的乱用,这般的软着陆计划已然瓦解”

  翻译看着简直不是在翻译,而是将想讲的东西擅自叽里呱啦地讲出来,这会是哈姆艾尔的错觉吗?偷看过去,确认到自束缚住良纺手腕的枷锁延伸而出的锁链末端位于翻译手中的事,得知并非牵手而是拉着锁链的事,哈姆艾尔从那缓缓移开了目光。

  “所以,若是能投再冻结一票的话”

  “是啊。我等与你方和布可派不同,人数很少资金也很贫弱,虽是不值一提的弱小派阀,但一票终归是一票。只要有这一票的话——”

  “条件是?”

  “若能取得将现在计划中的新规开拓事业的权益让出两成的约定的话”

  “文件呢?”

  “由我方准备”

  “哈姆艾尔,公章”

  世上有为了眼前的利益而如蝙蝠般变更阵营的家伙在。只要善用这些家伙争斗就能收束到最小。在下次合议上装置的再冻结可以通过,也就意味着将布可派的行动拖延到下次合议为止就好。

  以胜利条件来说是再好不过了。若能政治性解决,就谁也不会流血,这边也能达成目的。不过切勿忘了布可派会做出不稳的行动。虽然因奥斯克派的迟滞工作敌人的行动变慢了,但也不能放着不管。即便万一布可派要生事,为了能迅速压制就必须得巩固防御吧。现在,为了守护遗迹,新型魔法结界的追加工事正在被紧急执行,完成的话据说会有比肩魔法要塞的防御力。

  为此首先也要在这使契约成立。接过哈姆艾尔递来的15厘米的四方大水晶印,蕾缇将其高高抡起按向文件,就在这么做之前忽然将脸往翻译那边靠近,翻译胆怯般地后退了。

  “我方的担保是武力和财力,你明白的吧”

  “……嗯”

  “奥斯克派和卡斯帕派联手的话,对双方都会有各种好处。不单是如今得益,子孙代代都会得益不是吗?请想成就像得到了产金蛋的鹅。此乃由财力而来的担保。若是有个万一,那这次武力就会派上用场。面对敌对势力不计得失地投入奥斯克派的所有战力来应战……没错,能看到布可·布克的哭脸了呢”

  虽是廉价的威胁,但若是出自能实行的立场上的魔法少女之口,其份量也会上升。翻译虽以笑脸“是啊”地点头,但拿起带章文件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普芙蕾

  能做到让事务工作的专家去干事务工作的所谓适才适所。那便是人事部门的强大所在。于情报收集就非用脚不可,这只是一方面的看法,要是雇用、整顿、统括用脚得情报者的人不优秀就无法处理情报。

  让人去调查布可派的行动和布可·布克的动向,之后的行动也做出指示,然后普芙蕾离开了人事部门本部。在这前方有只有普芙蕾才能做到的事在等着。使用门前往监查部门,朴实刚健这一场面话的本源,被贯彻在了费心预算而无法改建的监查部门本部中。

  会面在不久前已通过电话获得同意。

  钻过如今也快崩塌的屋顶下方,穿过连接走廊,在即便如此也要带些华丽的插于花瓶的唐菖蒲前停下脚步。将人带至此处的监查部门的前台职员敲了敲厚重的木制门,在得到“请进”的入室许可后转动了把手。职员对普芙蕾笑脸相迎,摊掌催促道“请往这边”。考虑到对外印象而将笑容美丽的职员配置在前台,这貌似不管在哪都是一样。普芙蕾回以笑脸说道“谢谢”,然后进入了房间。

  在大概是用作来宾用的一间房间里,两张相向配置的沙发,绝妙地不相配的浓绿色地毯,装饰在架子上的奖杯,壁饰的装裱奖状,靠这些道具装饰出了“学校的校长室”的感觉。这个房间有着家中改装也交由家人而不自己去做的人所拼命思考出来的格调的质朴感,而静候在房间里的人也有着那种质朴感。

  “呀啊,好久不见了呢”

  “好久不见”

  连张嘴都嫌麻烦的麻奈不情愿地开口打招呼道。普芙蕾与她相见是被“7753”介绍相见过后的事。尽管“见过”这一事实也留在了每日的记录里,但具体说了什么却是完全不清楚,即便去回想也只会感到一片模糊。这正是普芙蕾的记忆遭到篡改的证据所在。

  然后若是有来自麻奈的积极助力就轻松了,但看到现今她的样子,就不觉得当时的会谈有顺利进展。嘛~要是那样也罢,于是普芙蕾果断地将轮椅靠到沙发旁,两手抓住扶手撑起身体,然后就此在空中横转一圈后轻柔地落在了沙发上。

  麻奈看到普芙蕾的杂技多少有些迷惑地皱起了眉头。

  “难得准备了沙发,不用岂不是很失礼吗”

  “不会”

  7753信赖着麻奈,对普芙蕾则既非亲昵也非敬远地讨厌着。然后也不去掩饰那个态度。对意外的动作感到困惑,却也没去责备。另外,表情的动作,举止,拿杯的方式,想要保护麻奈的意识,从各种事情上获得情报,在普芙蕾心中构筑出了名为麻奈的人物。

  普芙蕾用拿出的红茶湿润嘴巴,满足似地微笑了起来。好茶叶,正确的泡法,茶杯也有适度温过。普芙蕾放下茶杯,面向了麻奈。

  “其实呢。发生了非常大的事”

  “哈啊”

  不在意的回答是因为觉得普芙蕾很可疑吧。虽然不记得在曾有过一次的会谈上发生了什么,但从她会觉得普芙蕾很可疑这事上便能了解到她。她是值得信赖的存在。

  “今天我是来自首的”

  麻奈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转阴。透露出厌恶的眼神染上了更加明确的嫌恶之色,眉毛角度上扬,几乎就是在瞪视。以前倾姿势将手肘放到膝盖上,将手指交叉了起来。若除去年幼的姿容,则与负责审问凶恶犯的刑警最为相近。

  “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哟”

  “你干了什么?”

  因姑且是部门长而使用的敬语也渐渐地剥去。普芙蕾对引出了这种反应的事感到满足的同时继续说道。

  “正因不知道所以才是问题啊”

  “哈啊?”

  面对将要更露骨地露出嫌恶之情的麻奈,普芙蕾两手朝向了对方。

  “不是,这既非恶作剧也不是在捉弄人”

  心里则加上了“捉弄你似乎很有趣就是了”这一但书。当然这是不会说出口的。

  “我没有准确把握到自身的所作所为。总之貌似是因为被魔法夺取了记忆的样子。拜此所赐上次与你相见时说了什么也是完全想不起来”

  “嘛~,就算这是谎言也罢”

  麻奈吐露一切似地说道。

  “公务妨碍也好侮辱罪也好,都能扯到你身上哟”

  “那还真是多谢了,但这可不是谎言。虽然由没有记忆的人来断言或许有点奇怪,但从事实的片断中可以推测出来”

  “光凭推测就来自首了吗?”

  “我是主犯,暗影叶尔是共犯——这样的感觉。可是我没有那个记忆。暗影叶尔应该知道那个的下落。暗影叶尔被抓在了布可宅邸。被绑架了。能帮我带回来吗”

  麻奈眉毛的角度稍微下移了一些。不过,与其说是相信了普芙蕾所说的话,那仅仅就只是在怀疑的表情。

  “监禁?”

  “没错。违反本人的意志,被监禁了”

  “监禁,若这是事实的话。先不管你所犯的罪如何我们也会出动的”

  “对方不会承认监禁,而被监禁的人因为魔法应该也不会觉得被监禁了。即便我们凭借这些前去营救,在目的地也会‘啊啊,果然不是监禁呢’这般地接受然后回来,会变成这样是能很容易预想到的”

  麻奈眉毛的角度再度上扬。这次比之前还要高。普芙蕾缓缓摇头。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在说对方很难缠”

  “对方是何方神圣?”

  “三贤人中的一人,阿弗·拉帕奇·布可·巴尔塔的现身,魔法少女布可·布克”

  麻奈的表情一下子紧绷了起来。说是肌肉因为紧张而强直了或许会更正确吧。对麻奈这些魔法使来说三贤人之名是绝对的。师傅的师傅……如此往上追溯,不管是哪位魔法使都会碰上三贤人。对所有的魔法使来说其既是伟大的先达,同时也具备不可侵犯性。正常来想的话,是不会有因为三贤人的现身诱拐了魔法少女就对其出手的魔法使的。

  然而眼前的魔法使未必会是普通的魔法使。

  “也就是这么一回事。身为我部下的魔法少女暗影叶尔,她被诱拐并被监禁了。被三贤人现身的魔法少女呢”

  麻奈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因为仅这样便结束了,所以也是很了不起。若是普通的魔法使,就会怒斥普芙蕾后将其匆匆赶出,当做没听到这事。普芙蕾像是要乘胜追击一样地又加上了一句。

  “白雪,她现在貌似是监查部门的职员呢。我这有收到她似乎正在被布可·布克雇用的报告。如果这是事实,那对监查部门来说难道不是该调查的案件吗”

  麻奈更加向前倾去,以一张苦闷的脸凝视着长桌上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无论有多苦恼,也已知道最终会得出的结论。普芙蕾有着不会错看麻奈这一人物的自信。透察侧脸后普芙蕾直接看向了麻奈本身。

  她如姐姐般仰慕的魔法少女死在了犯罪者手上。她憎恶犯罪,想要给予犯罪者惩罚。认真且倔强,重视原则,认为因对方是伟人这一理由就撤手搜查是最为可耻的,觉得这和当犯罪的同伙是一样的。作为搜查官其有着很了不起的本性。若是平常的普芙蕾就会敬而远之。可以的话也不想和她相见。但现在不同。麻奈会成为用于对抗布可·布克的战力。监查部门这一后盾也很庞大。

  麻奈直到最后也没将自己的考量化为言语。普芙蕾被带往别的房间,虽然免除了腰绳手铐,但还是被监视了。向冷淡的男监视员搭话的同时,普芙蕾的耳朵听到了屋外慌乱的跑步声。

  下克上羽菜的死如楔般打入了麻奈心中。不歪曲自己的正义,会继续当个正确的搜查官吧。即便以强大的权力为对手应该也会不屈服地面对吧。麻奈会如普芙蕾所想般地行动。

  不会如愿行动的有鱼山护一人就足够了。

  ☆乌露露

  自己心中有什么发生了改变,但将其化为言语却很困难。乌露露本就词汇贫乏,更何况还处于混乱之中。明明想问布可·布克,布可·布克却不看乌露露地步伐沉重地走了。作为幸子遗物的契约书也被带走,乌露露已经一无所有了。

  正如布可·布克所说的,即便回到房间抱膝坐着讨厌的事也会不断浮现。

  这种事至今未曾有过。宇宙美和幸子都不在了。但布可·布克还在。可是,乌露露却不觉得这很可靠。布可·布克总是位于世界的中心,为布可·布克工作比什么都要幸福,遵守布可·布克的吩咐就不会错,明明如此,乌露露的内心却是拔凉拔凉的,因不安而在那阵阵发抖,即使想只去思考布可·布克的事,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地得心应手。

  想要想布可·布克的事。可是却想不了。幸子和宇宙美都不在了,只有乌露露被留下,能侍奉布可·布克的就只有乌露露,可是却无法很好地思考身为侍奉对象的布可·布克的事。

  乌露露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双膝。

  并非无法思考。而是无法很好地思考。像是布可·布克好像对乌露露没有兴趣,看起来不像是在思念死去的宇宙美和幸子,好像只要有幸子的契约书幸子即便不在了也没关系,脑中尽是浮现出这些事情,慌张地抹去后也会浮现,抹了又抹也会在之后不断地浮现。

  幸子的事也是。说是讨厌因自己的魔法而让他人变得不幸。布可·布克拿着幸子的契约书是想用在哪里呢?虽然听说要用于仪式,却没听说要用于何种仪式。乌露露对此竟不可思议地想当然,觉得这是如同理所当然的正确之事,从而听从着布可·布克。能够靠在那上面的巨大柱子般的东西,如今就如同那个柱子消失了般地没有依靠,给予支撑的宇宙美和幸子也都不在了,尽管自己还一个人摇摇晃晃地站立着,却也难以维持地将要倒下。

  幸子的话会拿手地逃走吧。

  宇宙美的话会轻柔地架开吧。

  那乌露露又能做到什么呢?擅长说谎是基于魔法而非乌露露的个性。乌露露说起谎来很差劲。就连对自己说谎都办不到。

  不管怎么思考都无法变好,光忍住眼泪就竭尽全力了。乌露露抱着膝在揉成一团的铺盖上打滚,如不倒翁般向反方向倒去,脸颊贴到了榻榻米上。以前,是成为魔法少女前的事。睡在地板上的幸子的脸上总是印有地板缝的痕迹而被大家笑话。笑得比谁都厉害的是乌露露,宇宙美也边笑边说“那样笑幸子姐姐也太可怜了”。幸子则自个儿说着“这个会没有的吧”而在那担心似地摸脸蛋。

  乌露露手撑榻榻米站了起来。缓过神来就想想布可·布克以外的事吧。必须思考的并非是以前的事。明明该是现在的事,可去想布可·布克就无论如何都会浮现出讨厌的东西,自然而然地想起以前的事、开心过的事、高兴过的事。明明乌露露是姐姐,明明想到了做这种事就无法给宇宙美和幸子做表率了,却还是动弹不得。

  乌露露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若不让身体动起来,感觉就会这样腐烂下去。多少动点,把血送往四肢各端,变得能好好思考和思索,得为大家派上用场。

  乌露露走着。走过角落,走过边缘,从这端走到那端,以荧光灯的拉绳为中心转圈,走啊走,思考像是渐渐闭入内侧。有种正离布可·布克而去的感觉。乌露露打开隔扇走到了走廊上。在走廊上吱吱走去。其他的居民无论魔法少女还是魔法少女以外的人,大家好像都很忙。感觉连看乌露露的闲暇都没有。

  以自己这些人为首,布可·布克的周围因特有忠诚心的人们而团结着。然而刚刚所见的那群人超过了忠诚这一尺度,样子很是奇怪。甚至有要是布可·布克不制止就会声讨乌露露的无礼的氛围。宅邸中有什么在变得奇怪。隐约的不安从脚边升起。乌露露为了不碍事而走在边缘。向着没人的方向前进,然后不知何时周围已没了人影。

  不去想宇宙美和幸子的事,也不去想布可·布克的事,那么脑中浮现的就只有一人。魔法少女,白雪。

  杀了幸子的是白雪的朋友。既是那种态度,而且白雪也承认了。所以白雪才被关入了接待室。乌露露主张要关起来,虽然布可·布克觉得不必如此而反对,但还是做下来了。

  幸子是被白雪指引而来的魔法少女杀害的吗?一想到血从脖子喷出而倒下的幸子乌露露就感觉全身都要裂开了。明明就差一点,明明再有一步,这般痛苦而翻滚着,但幸子是不会回来了。

  将被血弄脏的脸变得整洁,与活着时别无二致——并非奖励幸子,而是人类,保持着幸子的脸闭眼横躺着。乌露露搂着幸子哭泣,可即便如此幸子还是没有起来。抓着的手变得如铁棒般冰冷。乌露露在哭,哭得天崩地裂,却仍是在哭泣。

  布可·布克露过一次脸,想着幸子和宇宙美而流泪,脚步慌乱地走哪里去了。就这两人的事明明有很多想说的,乌露露却说不出地又独自哭了起来。越哭就越不明白为什么幸子会死。白雪的朋友是什么人?白雪又是什么人?

  走过走廊,乌露露来到了尽头。

  想听白雪说些什么。明明只和白雪共同行动了一段时间,却感觉是一直在一起一样。乌露露拔出玩具步枪以单手拿着。站在接待室前,然后用口袋中的钥匙打开了门。

  “白雪!”

  坐在椅子上的白色魔法少女缓缓睁开眼望向了乌露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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