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悲亡传 第2话「空与风的组合!想去纽约吗!」

  (译:「ニューヨークに行きたいか(想去纽约吗)!」出自于日本电视台自1977年的25周年台庆开办、共办过十七届的野外定向问答游戏节目:「アメリカ横断ウルトラクイズ(横越美国超级测验)」,参赛者会在美国境内各地以野外定向答问方式进行游戏,答对即可获得前往下一个地点的线索或指示,以纽约为最终目标前进(换句话说就是等于海外旅行)。其中最流行的就是主持人的煽动提问,便是「みんな!ニューヨークへ行きたいかーっ!!」。)

  0

  某天早晨的报纸。

  试著数一下上面死了多少人。

  1

  空空心想要飞往海外,肯定需要办各式各样的手续,正好可以趁那期间整备对策做好准备,然而事情从那开始就迅速发展。

  为特务机关的『地球扑灭军』,似乎与海外出国所需的繁杂程序无缘——真不愧是世界7大对抗地球组织。

  与右左危博士谈完话的隔天,就大致安排好日程——别说是心理准备,连实际旅行的准备都没时间做。

  因此空空少年必须赶快决定。

  作为队长。

  作为率领空挺部队的队长,必须决定要派遣谁和谁组队,前往哪个对抗地球组织。

  包含从『自明室』借来的帮手,乘鞍ぺがさ和马车马ゆに子这两人合计十二名成员,每人该负责哪个组织,进行哪个组织的秘密侦查。

  老实说,那是相当恼人的难题。

  要以什么基准才好,一时之间也没有头绪——决定好只有因为人数含帮手勉强凑齐,再加上想避免单独行动,全单位会以两人一组来行动。

  然而这像矢切的渡口一样,实在太难了——(译:矢切の渡し,矢切是渡船头的地名,是由石本美由起作词,船村彻作曲,首度发行于1976年歌曲,描写一个女人在要跟随情人私奔时又渴望爱情但又舍不得亲情的既期待又怕伤害的心情。)

  2

  虎杖滨奈乃香,正胆怯著。

  发抖著。

  并非在比喻,是真的微微颤抖著——身体非常不舒服,一不小心随时都会吐出来。

  恶心想吐。

  上次自己那么难堪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为什么我得遭遇这种窘境啊,心情绝望到谷底。

  曾在四国的『绝对和平联盟』作为黑衣魔法少女『Space』悠闲走在菁英的大道上,作为那残酷的四国游戏的管理者,担当营运的天才少女,现在却生平第一次被近似恐惧的感情给支配。

  「呃、呃呃呃呃呃呃……」

  「……我说啊—」

  隔壁座位传来呆愣般的声音叫住自己——那是空空空这名年纪大概比自己还小的少年所发出的声音、是作为年下却是自己的上司所发出的声音,不过他会以那种语气说话还挺稀奇的。

  「你不是作为魔法少女一直在四国的天空优游飞行过吗——怎么会那么害怕搭飞机?」

  「我可没说我害怕……」

  反驳的声音都很微弱。

  很明显就在害怕。

  老实说,她非常意外会露出这种丑态给部队长看到,甚至感到无比的屈辱,但怎么都压抑不住这恶心感——明明连飞机都还没起飞。

  真后悔直到搭飞机前还在逞强——从一开始就禀报说害怕搭飞机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或许就会让自己担当其他国家的其他组织了——真打从心底羡慕走海路前往目的地的同事。

  对缺乏『羡慕人』这种心情的虎杖滨来说,这能说是难得可贵的经验,然而自己可没有那种心情正向思考——一点也不觉的这次经验会在下次、下下次活用。

  都难受得快死了。

  (为什么没能说出『跟我交换』呢……)

  如果能和队长空空组成搭档的话,心醉自己『年上上司』的冰上并生肯定会很乐意地交换吧。

  然而她在空挺部队中算是自尊心特别高的人,再加上四国时期的菁英意识也没完全脱离,很难对人拜托这种事。

  心想这份无法理解为何这种铁块能飞在空中的心情,在搭上的瞬间不就会轻易地烟消云散平静下来吗,然而结果全然偏离了预期。

  虽然难以置信自己把那么便利的未来想得太天真,但对于至今为止的人生中,大多数的事都不用那么努力就做得到的天才少女而言,『不努力就做不好』这理所当然的体验,充满了意外性。

  宛如做梦一般。

  「别说是能飞在空中——只要有那意思,明明连这架飞机都能坠毁——真搞不懂。」

  尽管空空如此说道,但那么要求也改变不了接下来铁块会起飞的事实。

  的确她在四国游戏结束后,也就是『绝对和平联盟』自灭,被『地球扑灭军』接收后,也没有放开作为黑衣魔法少女的力量——那对她来说是保住性命的救生索——能尽情发挥『风法师』自由自在操控大气的能力。

  如今颤抖的身体也穿著蓬松的魔法少女服,只要有那意思,别说是把飞机坠毁,连一瞬间把飞机弄个粉碎都做得到吧,但正是因为自身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她才觉得无法仰赖这乘坐物。

  感觉和搭纸飞机出海差不了多少。

  「你、你、你……」

  颤抖著讲不好话。

  也无法遮掩过去。

  虽然非常难为情,对现在离她自己所描绘的理想形象相去甚远的身姿都感到绝望,

  「你不害怕吗,空空?」

  虎杖滨仍如此问道。

  「不,我倒是觉得被魔法少女抱著飞的时候还比较恐怖啦……」

  尽管他那么回答,但很难认为那时被杵槻钢矢抱著飞行高空的他,怀有现在虎杖滨那样的心情——彷佛现在才发觉,这孩子果然欠缺人类根本上的感情。

  不是以感情来理解『害怕』这词语的意思——而是以情报或价值观来理解『害怕』。

  (比起坐飞机,我真正该害怕的或许是无法轻易了解在想些什么的队长吧——)

  成为这名在四国曾是敌对关系的少年的部下以来,已经过了数个月,却没有丝毫瞬间觉得自己『明白过』这名年下的上司——即便撇除讨厌坐飞机这点,会想这样和自己两人行动本身就很奇怪。

  搞不懂。

  (就这孩子来看,我应该是他恨之入骨的对象——毕竟我虎杖滨奈乃香,就是害死他恋人的罪魁祸首。)

  不,好像不是恋人?

  是照料人来著?

  还是恩人?

  坦白说不太感兴趣,记不得了——才气洋溢的她,至今以来都无自觉踩过许多人,根本无法区别出里面的每个人——但因为那件事,在四国起了各种不合。

  一点也不怀念。

  会成为他的部下只是为了在『地球扑灭军』保住性命,所以尽管和其他『绝对和平联盟』存活下来的人一样,虎杖滨成为空挺部队的一员,但有那种经纬的她,加入以来都一直避免和他两人独处——却万万没想到会受到他的指名。

  真搞不懂。

  (是知道我讨厌坐飞机故意的——不对吧。但既然不是找我麻烦,为何空空会选我当搭档呢?)

  「嘛,真要是飞机坠机,你也穿著服装,飞起来就得救了吧。」

  空空为了让她安心如此说道——的确没错啦。

  「不如从一开始就自力飞过去就好了……魔法少女独自飞越太平洋什么的,还挺戏剧性的。」

  「只是魔法的话就单纯是魔术了。科学和魔法,相性终究还是很差呢。」

  邻座的上司虽如此回应她的牢骚,但可不认为有差到像自己和她那样。

  3

  当然,正当旁边的虎杖滨奈乃香在苦恼航空力学的扬力的时候,空空空也绝非能说是轻松——他有他要思考的事。

  就像虎杖滨不习惯『羡慕别人』,空空少年也不习惯『关心别人』,不知道该对抱头苦恼的她说些什么才好。

  飞机起飞前就这样了,起飞后到底会怎样呢。

  一点头绪也没有。

  (至美国纽约州的飞行时间是十小时左右吧……? 撑得住吗,到那边。)

  不管撑不撑得住,一旦起飞就得认命吧。

  话虽如此,他也不怎么习惯坐飞机——自己乘坐的飞机究竟会不会按照预定平安抵达目的地,以过往的经验来看也有不安要素在。

  切实地。

  现实地。

  他以不同的意味,实践『害怕坐飞机的人虽然也不少,但实际比起开在路上的汽车,飞机遭遇事故的风险反而低很多』的说法——无论乘坐的是飞机、汽车还是船舶,甚至只是走在路上都会有生命风险的,就是空空空这名十四岁的少年。

  虎杖滨所思考的『为何空空空会选自己当一起行动的搭档』这疑问的答案,在那意味上,其实非常明确。

  明瞭、确实。

  部下会在所到之处引发什么麻烦,光是想像就很头疼了,然而就部下们来看,谁也不想被空空那么认为吧——因为说到会在所到之处引发麻烦的,没有人比得上空空空。

  要说的话他本身就是个麻烦。

  就是个比起杀死敌人,杀死我方人数还比较多的战士。

  关于那点,空空也有自知之明,所以才会选虎杖滨当赴美的搭档。

  因为她是空挺部队中最平衡、优秀的队员,他才会选她当伙伴。

  是个整体攻守以及精神面都相当平衡、优秀的队员。

  所以才选为搭档。

  然而对此很难说是为了保身。

  如果空空纯粹想确保自己的安全,搭档不会选虎杖滨奈乃香,选冰上并生才比较适切吧——在四国那时也是,为空空的秘书的她比起自己,更会去守护同伴。尽管那倾向相当危险,但毫无疑问也是值得依赖的性格。

  酒酒井缶诘的『先见性』也有难以舍弃的魅力——空空会在四国保住性命,也能说是因为和她一起行动的缘故,还有人造人『悲恋』的战斗力,就更不用再多做说明了。

  总而言之,如果只是要提升自己生存的可能性,有其他更好的选择——然而空空几乎毫不迷惘选择了虎杖滨奈乃香。

  会选择在四国曾是敌对关系,过去也有因缘的她——是因为虎杖滨是在空挺部队中,最优秀、『看起来最不会死』的队员。

  作为和自己一同行动,大概也能平安归国的人材,才是空空选择黑衣魔法少女『Space』的原因——话虽如此,他内心对她的抗拒感,还没整顿到能开口说明的地步。

  开口的话肯定会笨嘴拙舌。

  就算那样说明了,虎杖滨也会胡乱猜忌选她不是因为自己『看起来不会死』,而是『死了也无所谓』吧。

  不过也不能断言没有这个想法。

  或许不是胡乱猜忌——或许是名推理也说不定。

  空空的确觉得虎杖滨『看起来不会死』,但说到擅长生存的,应该是在『绝对和平联盟』里最年长的魔法少女,杵槻钢矢吧——她在『生存』这领域可说是职业级的。

  或是比起说是擅长生存,不如说不知道为何还活著的地浓凿——不,和她一起行动什么的,就算是命令也会拒绝。

  即便仅限和在四国游戏闭幕之际失去魔法的钢矢或地浓不同,现在仍保有魔法的黑衣魔法少女,空挺部队也有『Scrap』和『Spurt』另外两名人选——与虎杖滨同等『天才』的她们,在『看起来不会死』这点,或许是一样的。

  明明如此空空却还是选择虎杖滨,难道不是因为心里的某处,有著『要是她死了就好』的这种心情吗?

  不晓得。

  有没有心都不确定的他,内心是怎么想的,实在太模糊、太难以言喻了。

  (嘛……不管是『看起来不会死』还是『死了也无所谓』,那些全是我个人、个人上的问题,在任务上没有任何障碍就是了……)

  对,事情都是一样的。

  什么也不会改变。

  什么也不能改变。

  岂止在空挺部队,在世上『看起来最会死』、『死了最好』的,就是空空空本人的这个事实,是选谁为搭档都绝不会动摇的。

  4

  就算乘客全员都讨厌坐飞机,飞机也不会受其影响,起程出发了——在跑道充分助跑后浮空离地。

  那个瞬间,虎杖滨奈乃香紧紧抱住邻座的上司——在经历的人生、拥有的才能与性格上,两人可说是完全没有共通点,然而光是因为年纪相仿,那么做看起来就像利用春假海外旅游的亲密情侣,不过空空不擅长被人那样抱著,虎杖滨当然也不擅长抱住别人,两人看起来生硬到不行。

  生硬到似乎都能听到『gikusyaku』这拟声语。(译:ぎくしゃく,意思同样是生硬、不自然的样子,是拟态语的一种。在日本,拟声语包含了拟音语和拟态语。拟音语是用字句描写事物发出的声音,而拟声语是用声音来表达状态、心情等无声的事物。)

  在四国互相厮杀的两人,时至今日却如此彼此(单方面)拥抱的画面,总感觉也像是经历战斗后,互相结为同伴般的戏剧性插曲,但这两人完全跳过了其中最重要的『和好』与『和解』。

  完全遗漏了。

  该说是非常系统性,还是非常事务性呢,要举例的话就像是原本是竞争对手的两间公司合并了,至今为止的商业敌手变成同个部署的人那种感觉——况且还是在四国那时一味被玩弄的空空成为上司,所以要说的话,那尴尬并不寻常。

  紧抱住空空空的丑态,肯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来自同个组织的『Scrap』和『Spurt』看见。

  因此心想早一瞬间都得赶快将手放开,然而却彷佛固定住似地,虎杖滨的双手牢牢抓著空空,一动也不动。

  被用时尚又漂亮的魔法少女服来点缀的少女紧抱住,就青春期的少年看来,根本占了相当大的便宜。不过就空空来看,这状况同等被猛兽擒抱一样,早一瞬间都想分开的心情是一致的。

  想想还真是奇怪的关系。

  奇怪的情侣。

  空空是对为『那个人』死因的其中一人的虎杖滨,有了罕见的拒绝感——然而精神力姑且不论,在战斗力上等同于无力的一般少年的空空,没有手段消除那类似于憎恨的感情,就敷衍了事放置不管。

  虎杖滨则是随时都能杀死无力的空空,使用绝对魔法的好手,但对空空少年本身几乎不放在心上,即便想对自己做什么,也有坚定的自信自己不会被空空杀死,就不了了之与空空之间的冲突。

  两人可说是一点也不像小孩子,事务性地以假笑的社交辞令度过这几个月——那么盲目沟通的结果却是在密闭的飞机中,虎杖滨紧抱住空空,空空被虎杖滨紧抱著,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嘛,毕竟都有突然响彻全世界,削减三分之一人类的『大声悲鸣』,彼此不合的两人会紧密贴著也是有可能的。

  尽管是不该发生的事……

  「有、有多少……」

  维持那种姿势,虎杖滨向空空搭话——声音微弱到像没有自信,宛如在对空空咬耳朵般。

  好痒。

  「有多少可信度?」

  「…………?」

  (明明别逞强说话就好了。)

  空空虽如此认为,但聊天或许会轻松点就没讲了——但,可信度,是指什么事情的可信度?

  对反应像听不习惯可信度这词的空空,虎杖滨烦躁起来,

  (去死!)

  乱发脾气地咒骂空空,不过幸好魔法少女不会使用诅咒。

  没有那种固有魔法。

  如果要说更幸好的事,在空挺部队里,有作为抑制烦躁用的共通特效药,『想起和地浓凿谈话的时候』这手段(地浓自己则是不曾烦躁过)。

  和那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我、我是说——右左危博士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那个人本身就可疑得要死啦……,但俄罗斯的『道德启蒙局』会毁灭什么的,一时之间我无法相信。」

  尽管从现在的样子来看怎么都不会那么认为,虎杖滨奈乃香是走在菁英道路上的少女,和以前大烂街的魔法少女不同,是理所当然受特别待遇的黑衣魔法少女,不会随便尊敬所谓的大人——在『绝对和平联盟』的高层里,能说是她真正能信赖的,也只有直属上司酸汤原作。

  顺带一提,曾率领『白夜』队的原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酸汤原作,现在被编入『地球扑灭军』,赋予『自明室』副室长这有点降级的职位。

  为室长的右左危博士,似乎本来就是酸汤博士的前辈,那上下关系或许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顺其自然,但虎杖滨最初就对不理睬几乎是自己唯一尊敬的人物,担任重要部署之长的右左危博士感到不快——就算(想起和地浓的谈话)暂且忘记个人上的感情,但还是会怀疑她藉空空之口传达的话。

  出处可疑的话,内容也会很可疑。

  疑点重重。

  与空空不同,以把『道德启蒙局』作为基本知识,从以前就知晓的虎杖滨来看,『道德启蒙局』会毁灭根本是难以置信的大事件——毕竟最初开始互送间谍这交换留学制度的,就是魔法少女制造课的提案,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她是以本地的名称来认知的,听空空说『道德启蒙局』时还愣住一下。

  (原来是那种意思啊。)

  她只是直接记住当地的名称,并不懂俄罗斯语——因为『Winter』队的パドドゥ・ミュール被任命为间谍,日语非常精通,沟通上没有困难。

  不过也算不上有过沟通——只是彼此工作罢了。

  那先暂且不管,听到『道德启蒙局』被『叛徒』摧毁,那规模就像在说月亮消失了一样,完全超乎理解。

  然而,也很难一概否定。

  送去『道德启蒙局』的间谍,虎杖滨当然认识,很清楚她是个有才能的人。

  (虽然比不上我,但也是个优秀的探员。)

  不认为她会送那种靠不住的情报,而且还是死之前。

  (与其说无法置信,不如说不想相信吧。)

  如果那是真的,可是非常事态。

  尽管是粗略估计,那相当于在人类对抗地球的战斗中,人类方的战力被削减得精光。

  和『大声悲鸣』那时不同,一般市民没有受害,可说是意外的幸运,但想到这并非像四国游戏那时的『事故』,是以人类内斗似的形式,激减了战力,心情就感到厌烦般的郁闷。

  (说是内斗……也不对。不把『叛徒』思考成对抗地球组织同伴中争夺势力的家伙,而是想成完全站在『地球方』的人的话,果然还是该思考为是人类和地球之间的战斗的一个局面吧——但那又如何?)

  就因此解闷不了? 承受不了?

  「不管有没有可信度—」

  空空回答虎杖滨的质问。

  由于在耳边低声私语的关系,让她感觉痒痒的,但怎么想都彼此彼此,再说造成这姿势的责任完全在虎杖滨那方,无法对此抱怨什么。

  「我们都只能被迫做该做的事。」

  会低声私语,或许是怕其他乘客会听见,但那根本是杞人忧天。

  他们既不是包租客机,也不是包特别飞机——更不是坐排除外人的头等舱。只要有『地球扑灭军』的组织力,采取那些渡航手段一点也不难,然而任务内容是『秘密侦查』,极力避免引人注目,是空空指示给部队的方针。

  尽管很难说全员都遵从那方针,但至少他身为队长做了示范。

  会看起来像是在春假前往海外旅游的国中情侣,不仅是因为虎杖滨牢牢紧抱住空空,某种程度上也刻意那么伪装,乘坐拥挤的经济舱(虽然确保繁忙时期的机票,还是活用『地球扑灭军』的力量)。

  想法大胆却又讨厌引人注目,是很有空空空作风的方针——所以,在机内挤得动弹不得的座位上,会顾虑周围听到谈话的内容,也是理所当然的礼节,但他身旁的可是黑衣魔法少女『Space』。

  就算再落魄、再胆怯、再颤抖,也是黑衣魔法少女『Space』——是『风法师』、『大气法师』。

  要操控空空和自己周围的空气,来遮断音波不走漏谈话,根本轻而易举——就算大叫,那悲鸣连坐在前排的乘客都传不到。

  最多只会觉得『冷气有点开太强了』的程度吧。

  尽管那原本是为了在飞机浮空离地之际掩盖自己发出的悲鸣所张开的『风之盾』,但在密谈上也派上了用场——因此空空用一般方式谈话也无所谓,然而虎杖滨还是虎杖滨,由于对坐飞机的恐惧,声音微弱的像要消失一样,自己指摘那点根本是奇耻大辱。

  结果就彼此维持现状,两人毫无意义地互相咬耳朵谈话。

  这样与其说是旅行中天真无邪又招人微笑的国中情侣,更像是早熟且若无旁人放闪的国中情侣。

  嘛,作为伪装是成功的啦。

  由于风之盾下即便能防止声音外漏,里面也会看得一清二楚,所以这行为比起说是有碍观瞻,不如说会带给其他乘客麻烦吧,然而这不单纯是礼节的问题,要是听到空空与虎杖滨正在进行的谈话,最糟也很可能会发生必须处理只是听到的人,因此在拯救人命的意味上,他们做了万全的顾虑。

  尽管是出于自私自利的顾虑……。

  「只能被迫做该做的事——啊。」

  虎杖滨以小声到离五公分都听不到的声音,复述空空的回答。

  虽然只是作为组织里的人说了理所当然的事,但既然是上司,就想要他说些更有仗恃,鼓舞部下的话——起码也普通地说『只能做该做的事』。

  这么说岂止是义务感,就算令人感到强迫感,虎杖滨也没有干劲——不禁怀念起『绝对和平联盟』时期的自由。尽管怀念也无济于事……。

  (嘛,这与其说是空空的性格,不如说是以上意下达方式的『地球扑灭军』,和部门运行方式的『绝对和平联盟』无法重合的区别吧——在『地球扑灭军』有不被允许『以自己的判断来行动』的拘束。)

  『Scrap』和『Spurt』应该也有感受到同样的不自在——不过对于像手袋鹏喜那样盲从的人,或许反倒会觉得『地球扑灭军』的方式会比较舒适。

  比起说是方式,更该说是方程式吧。

  「……不过,右左危博士或许意外地也不可信。」

  「嗯? 什么意思?」

  虎杖滨不禁反应空空冷不防接续的话——右左危博士也不可信? 明明都下达命令了? 都让自己搭乘飞机了?

  还不能相信右左危博士吗?

  「如果六个地方的秘密侦查结果都没有『叛徒』的话,就可以那么认为吧。」

  「……那种情况下,『叛徒』不就成了『地球扑灭军』?」

  怎么现在才发觉啊,虎杖滨稍微自我反省。

  进行事前准备的作战会议的时候,基本上自命不凡的虎杖滨,几乎把会议内容都当作耳边风——尽管在场也等于没参加。

  也能说类似于自尊的东西因为坐飞机而被剥落,才终于老实听人说话——那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嗯,我是那么说过,也说过真要是如此就只好死心了——然而,当然也有可能一切都是误会的产物。深度见解来看,这或许也是俄罗斯『道德启蒙局』的情报工作——只是有某种目的,他们才假装被毁灭的。」

  「……那种情况下,就变成『绝对和平联盟』派遣的交换间谍被那边怀柔了呢。」

  别思考那么讨厌的可能性啊你,虎杖滨一时之间忘记这里是飞机上,讶异自己紧抱不放的对象。

  (想过头了吧,太超过了……)

  在飞机以外的场所,各个领域都拥有高水准表现的菁英少女虎杖滨,不习惯每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都得彻底调查的思维。因为即便不一一思考那些可能性,大多的事情随便做一做也自然会解决——一直以来过著余裕玩耍的人生。

  那种意味上,这次的飞行,或许会成为一个好经验——尽管刚开始飞行就发抖得想回去。

  (很难想像背负间谍任务启程的那孩子会背信绝对和平联盟……,但如果受到拷问,被迫做假报告的话,说不定真的有可能?)

  所属组织毁灭后也会继续执行任务,是挺像那孩子的作风啦。

  试著思考看看,虽说是交换间谍,我方接下的パドドゥ・ミュール,在『绝对和平联盟』的责任之下丧命了——『道德启蒙局』没有必须礼遇我方间谍的理由。

  会找出别的利用价值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实际上就在准备旅行的样子……,说是会去俄罗斯。」

  「说是? 是谁说的?」

  初次听到的情报。

  那也在会议里提过吗?

  「是冰上小姐。那个人有独自的情报网,毕竟她是世界上最不信任右左危博士的人。」

  听完后虎杖滨,『啊啊,这样啊,好像是那样没错』轻易地同意了。

  毕竟冰上并生仇视右左危博士的程度,跟忠诚空空空的程度不相上下,并非这次才特别彻底调查右左危博士的动向,而是平常就在监视那名疯狂科学家吧。

  嘛,会这样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不满自己和自己的弟弟被外科、科学地改造——要她不怨恨也太不讲理。

  恨一生也不会腻。

  不仅如此,在四国还受屈辱被迫打扮成不符年纪的装扮。

  所以虎杖滨觉得为同僚的她所查出的那项情报有相当大的可信度,但是—

  「她还说右左危博士会跟酸汤先生两人前往俄罗斯的样子。」

  听到接续的话语,就不禁激动起来——真危险,差点就捏碎了紧抱住的空空。

  不过虽说是现役的魔法少女,她终究没被肉体改造过,只是穿著以魔力缝制的服装,那纤细的胳膊没有捏碎人类的腕力,不会酿成大祸就是了。

  (和酸汤课长两人去旅行啊……)

  不,已经不是课长了。

  是副室长。

  尽管嫉妒和羡慕一样,都是她极为例外的感情,但她还是把这理解为那种心情。

  有那种特别行动班的话,就想参加呢——和酸汤一起的话,坐飞机肯定也会心平静气吧。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也没那么『肯定』,光是避免在酸汤面前出糗,或许就该觉得照旧比较好。

  然而虎杖滨可没修养到那样就会死心。

  她即便是天才,也不是大人。

  和身为大人,讨厌被称呼天才的右左危博士本来就会不合吧。

  (不过还是不会觉得跟空空两人旅行是件好事呢——)

  由于派遣谁和谁去哪个组织的组合,都是空空作为专决事项决定的(尽管并不是他特别要独裁,而是『地球扑灭军』旧有的习惯——但总比起说『和喜欢的人两人一组』要好吧),虎杖滨也没说出自己的希望(还是说,在会议时有那种时间,只是听漏了),但如果现在要思考『想和谁一组』的话。

  (冰上小姐……不,果然还是会选『Pumpkin』吧。如果是魔法少女『Pumpkin』……如果是杵槻钢矢的话。)

  「去俄罗斯是打算做什么? 寻找秘密组织的生还者打听个详细?」

  虽然效果没有像想到和地浓凿谈话那样那么好,想起杵槻钢矢,就有种令人心情平静下来的效果般,虎杖滨进展话题下去。

  空空当然无法察觉搭档那样的内心纠葛,只如实回答她的质问。

  不过说是要回答,

  「天晓得?」

  也只能那么回应。

  「冰上小姐万无一失的调查也不是滴水不漏,目的暂且不谈,光是弄清目的地不同,对冰上小姐而言或许就十分足够了——毕竟她前往的目的地,是与俄罗斯完全相反的方向。」

  「完全相反啊……好像是那样没错。」

  目的地。

  尽管不能一概而论,就那点来看,虎杖滨和空空正在前往的美利坚合众国,还算是比较容易前往的场所。

  和日本的外交也很频繁,伪装成去观光的一点也不难——而且,『地球扑灭军』和美利坚合众国最大的对抗地球组织『USAS』是同盟关系。

  与『绝对和平联盟』和『道德启蒙局』结盟的密约不同,是确确实实的同盟。这次的秘密侦查也被冠上『当地交流』、『视察研修』等牧歌游园的名目——没什么意外的话,就会那样结束吧。

  和平地解决。

  因此,在同时进行的六个调查当中,出洋前往美国的可说是最『安全』的秘密侦查——而与此同时,担当最危险的任务的,也可说是前往『与俄罗斯方向完全相反』的冰上并生。

  空空虽然是怎样都无法在真正的意味上去相信他人的人,但毫无疑问信赖著那名照料人——所以才会把最困难的任务交给她。

  (本来空空是想亲自去那边调查的吧——)

  虎杖滨明白,为了确保安全,再危险的场所也会投入,就是他的风格。

  如此的他才会闯过四国游戏。

  (不过嘛——在秘密侦查没有『道德启蒙局』的如今,成为最大对抗地球组织的『USAS』时,部队长不亲身前往是很失礼的。)

  虎杖滨虽然和空空一样不太熟悉政治,但那种程度的事还是知道的——不是可疑程度的问题。

  考虑到『USAS』并非『叛徒』的情况,就该尽力遵守礼节——即便是礼仪性的礼节也一样。虽说是窗边部署的队长,但空空空这世界屈指可数的战士名子可是轰动著整个世界,那方面完全没有问题。

  「嘛,是冰上小姐的话,就不用担心了。」

  尽管在各种层面上都不觉得空空会那么担心作为副队长兼自己照料人的冰上并生,虎杖滨姑且先说些安慰话。

  不仅限冰上,去担忧被派遣至其他国家的队员也没用——虽说相对上比较安全,但秘密侦查本身是有风险的事是不变的。

  光是存在坚固的友好关系,秘密侦查被揭露时『地球扑灭军』所蒙受的损害与责任便会严重无比——更何况万一调查的结果发现『USAS』是『叛徒』的话,表面上的安全度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那种情况下可没有余裕担心得搭回航的班机——能生存回归的可能性会直跌谷底。

  (六分之一……,想到是和俄罗斯轮盘一样的机率,便不自觉笑了起来呢。事情的开端就在俄罗斯……)

  心想如果是哑弹就好了,但一直以来都走在『结果都很成功』这顺遂人生的天才少女也不认为等待自己的是那种展开——因此,现在该做的不是去担心同僚,而是专心于自己的任务。

  内心虽有一丝不安,虎杖滨还是决定先再次确认将来的安排。

  尽管会这么做也是怕自己一不留神看向飞机窗外,重新认知这里在飞机上就是了——想集中精神。

  只能被迫做该做的事。

  「抵达纽约的机场后,会有人来迎接吧? 之后就移动到——『USAS』的本部?」

  「嗯,大概吧。」

  空空不是很有自信地回应。

  毕竟『USAS』和『地球扑灭军』一样都是秘密组织,『本部』什么的,根本似有若无——能说是基地散布于国内各处吧。

  不,说是遍布于整个国内才比较正确吧——虽然其国土的面积,摊开世界地图也不太能理解,但至少明白美洲大陆的『广大』,和虎杖滨所生长的四国的『广大』,在意义上完全不同。

  即便最初的目的地是纽约,也想不到之后会被带去哪里。

  虽然是一点也不想承认,地狱般的可能性,或许坐到纽约的机场后,又会转机被带去哪——听说在海外会转机个两三次也没什么稀奇的。

  「嘛,不管对方是不是叛徒,只会让我们看看他们无所谓的东西吧……,那要怎么判断对方是不是叛徒呢?总不可能直接问『你们背叛了人类?』吧。有那种魔法吗?」

  「看穿对方是否在说谎的魔法? 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样呢。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因为作为固有魔法的用途繁多,研究进行是进行过,但能推断肯定不怎么顺利——如果那种魔法有成形到一定程度,四国游戏就不会以那种形式展开吧。

  「不过啊,空空。尽管不是恶魔的证明,就算很难证明对方不是『叛徒』,要证明对方是『叛徒』,依这次的情况或许没那么困难喔。」(译:悪魔の证明,是指法律所要求的、却无法完成的证明,也就是"难以被证明的事",而因为证明"没有"是很困难的,所以才被称为恶魔的证明。)

  「? 为什么?」

  「因为这次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掩饰背叛的规模喔——并不是『组织里有叛徒』,而是『以组织单位在背叛』。如果连内部潜入也成功的话,绝不可能『只会让我们看看他们无所谓的东西』。」

  虎杖滨自信满满地明确断言——尽管仍紧抱住空空,声音也很小声,但的确是自信满满地明确说道。

  那是凭藉自己『绝对和平联盟』时期的经验所说出的台词——虽然『绝对和平联盟』绝不是在背叛人类,但身怀『魔法』、『魔女』这些大秘密活动著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也能说没有身怀这些秘密的话,绝对和平联盟就不会因此自灭了——总之,如果无法统一组织的意识,也不可能维持秘密到自灭吧。

  (尽管接收『绝对和平联盟』的『地球扑灭军』也把『魔法』当作『科学』的一部分就是了……,在那种意味上,『地球扑灭军』才是站在受他国组织秘密侦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立场。)

  那方面的意识统一怎么样了呢——要是酸汤博士进行得顺利就好了。

  「当然不会完全团结一致吧——或许基层的构成员是为了人类而和地球奋战著。但想像一下中枢全员其实都是地球方——都是叛变组织的话,不就是那种感觉吗?」

  「……总之那就像大部分『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们,不清楚四国游戏是什么就参加那样?」

  「嗯,没错。」

  就空空的性格来说,并不是在讽刺吧,但即便被讽刺,作为『体制侧』,欺瞒『大部分魔法少女』的虎杖滨奈乃香,良心根本不会痛。

  良心有是有,但对此一点也不痛不痒。

  因为确信那么做才是正确的。

  尽管现在乘坐飞机的她有股冲动迫使自己把至今为至犯过的一一恶行全部谢罪,但忏悔的项目中,并不包含『对许多魔法少女们见死不救』。那方面可说与天才、菁英无关,都是被迫灌输英才教育的成果。

  也是她与生俱来的性格吧。

  「可是,有人会在自己所属的组织背叛人类,也就是在做与自身目的完全相反的事,还没有注意到的吗?」

  「也是。想想那种状况,客观来说,基层的构成员就像蠢蛋一样呢——不过,要是在『地球扑灭军』是叛徒的情况下,我们就成了真正的蠢蛋了。」

  但那终究是客观来说。如果以组织内的当事人来看,事情就没那么简单——被『绝对和平联盟』的『体制侧』骗的魔法少女们,就外部来的空空来看,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会那么容易被骗、被组织利用吧,然而要『自力发现自己被骗』,是件非常难的事。

  就算会觉得奇怪,就算明白,也不会发觉。

  所以——外部的观点是必要的。

  「总之就是这样,空空。假使『USAS』是『叛徒』的话,用不著绞尽脑汁、卖弄手段,我想也很快就会知道了。」

  「反过来说,如果不是一下就知道——不是直觉就是如此,便不是『叛徒』吗……,总感觉,只是靠第一印象决定一切,提不起劲啊。」

  「不能因为提不起劲就不做——我们只是被迫做该做的事,对吧? 而且右左危博士也没有要求我们要百分之百的证明——不是想在对抗地球的六大组织的嫌疑上,加上作为程度判断的基准而已吗? 既然如此,即便看穿了『叛徒』,也别被发现我们看穿的事,平安无事地回归,作为任务的难易度或许会比较高喔。」

  「啊啊,事情又复杂起来了。」

  空空彻底厌倦似地叹了口气。

  会因为这种程度的复杂性而叹气的上司,还真靠不住——心里虽想这么觉得,但想到紧抱住那名不可靠的上司的是自己,心情就摇摆不定。

  在紧贴的状态下叹息,就像耳朵被吹气一样。

  (过于追求简单化,这孩子似乎就是这么形成的——的确也挺复杂的啦。)

  「但如果在做一眼就知道的背叛行为,最初就不会让我们秘密侦查吧? 那么,尽管是藉故,可以认为让我们参观内部的『USAS』,目前,可疑性或许会比较低呢。」

  「天晓得,那么认为还言之过早……如果明知道是藉口却还一概拒绝我方的提议,那就像在说来怀疑自己一样——很难去判断。」

  要是自己会怎么办来著?

  由于『绝对和平联盟』的时期,虎杖滨经常担当各方面的对外交涉,在暗中与外部进行交涉上有独到的见解,然而要在此对空空陈述,就有点顾忌。

  毕竟,自己作为『绝对和平联盟』的窗口,作为和『地球扑灭军』交涉的牵线人,所主要联系的其中一人,就是空空空的挚友花屋潇。

  不过很难相信空空空会有辞典上所意味的亲友,也许终究该以括了双引号的『亲友』来表示。

  一旦话题转往奇怪的方向,或许就会和空空谈论到花屋潇死亡的事——虽然那样的话也没什么困扰,但两人独处的旅途上,她可不想特地引起纠纷。

  (花屋潇本人也是个问题儿童呢——光是谈话就会起争执的问题儿童。)

  因此,虎杖滨便俐落地去掉为了让己见有说服力而作为依据的具体部分,

  「是啊,如果是我的话……」

  正要讲自己所能猜想到的展开时,设于座位附近的扬声器,

  『这里是机长。』

  发出了广播。

  虽然在讨论正热烈的时候会议强制被中断,虎杖滨倒是松了口气——大概是通知飞机达到必要的高度,可以解开安全带吧。

  在这么窄小的座位,持续系著安全带紧抱邻座的空空的姿势,果然还是有点难受——很可能会伤到腰。

  所以一直偷偷祈祷著如果可以解开安全带的话,就能轻松点抱了——多半是那思念传达到了天上,虎杖滨放下心来。

  是因为与天空的距离缩短的关系吗?

  如果是的话,飞机也没那么糟嘛。

  岂止放下心来,都已经讨厌飞机到光是解开安全带就高兴得胡言乱语了,话说回来,理应聪明伶俐的她内心,完全没产生要是会腰痛的话,还是多少习惯坐飞机,别一直抱住空空就好这理所当然的想法,不过那或许是件好事——因为她的思念根本没有传达到。

  因为,

  魔法少女没有那种能力。

  『在此通知各位乘客——该班机已被劫机。因而变更目的地飞行。』

  5

  乘坐的飞机被劫机的机率,比飞机坠落的机率更低——这是因为劫机是几乎不会成功的犯罪,不过会碰到这种犯罪的,还真不愧是连同伙都会胆怯的恶运少年‧空空空。

  虎杖滨奈乃香并没有失去判断力到会那么理解——反倒是斜眼看向听完机内广播陷入惊慌的乘客,她加速恢复冷静。

  取回意识。

  是像在鬼屋还是什么的,看见比自己还害怕的人,就会急速冷却情绪吗,虎杖滨,

  (为什么我会紧抱著比自己年纪还小的男孩子啊?)

  以自嘲愚蠢的心情,回归自我。

  当然,这劫机既不是偶然,也不是运气不好——是计画好的。

  可以断言。

  是为了不让空空空和虎杖滨奈乃香这两名被『地球扑灭军』派遣的调查员著陆美国的妨碍工作。

  (嘛,也不是没想到。)

  虽然佯装不可抗力的手段比一般预想来得夸装、规模如此之大——但类似的事情,在她担当涉外工作时也不是没做过。

  想对像花屋潇那样的外部人隐瞒『魔法』的存在时,不会正面拒绝,而是采取姑且先接受,之后让对方绝对进不了组织内的措施——连四国都不给著陆。

  (规模虽然不同,手段却是一样的——那么,『叛徒』会是『USAS』吗?)

  未必如此。

  除了背叛人类向地球靠拢的问题外,不管是什么组织都会有其黑暗的部分,外部来秘密侦查什么的,能拒绝就会拒绝吧。

  即便有清廉洁白的组织,也会正因为是清廉洁白,才不愿无缘无故被人怀疑,而使出强硬的手段——无法信任执行秘密侦查的『地球扑灭军』也是原因之一。

  (不过在使出像牵连一般人这强硬手段的时间点,就不能说是清廉洁白的组织了……)

  或著是,这是种阴谋。

  其他嫌疑组织想转移怀疑自己的目光,才让『USAS』背黑锅,想制造『叛徒』的假象,才设计这场劫机。

  其余就剩想测试队长这极其微小的可能性,和这场劫机纯粹出自偶然,在执行任务时会偶然遇上劫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如果是这名运气奇差无比的队长或许就有可能。

  起码,该认为这花招做得无法简单证明这场遭遇不是偶然——是我的话就会那么做。

  那。

  是我遇上的话,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 虎杖滨小姐。」

  耳边被空空那么低语,虎杖滨才心血来潮般,久违地把身子抽离他身边——尽管飞机都被劫机的现在,紧抱住邻座的同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挪开身子的虎杖滨的表情,早已变回一如往常自命不凡的样子。

  完全取回自我。

  找回傲慢、强横的自己。

  看来不用再抱住空空了——嘛,至少到回程的班机前是如此。

  「想怎么做? 空空。空空部队长。只要你命令一下,你邻座的部下大多都办得到喔。」

  「是吗。那……首先,目的地改变的话会很为难呢。」

  虽然虎杖滨奈乃香不愧是虎杖滨奈乃香,藉著飞机被劫机而冷静下来,然而被同年龄层的女孩子抱住时和被抽离后,内心都完全不动摇,以极为平淡、老成的口调如此说道的空空空更是厉害。

  连机长接续广播,从扬声器传出『犯人』的主张与要求都没好好在听。

  在成年人都快哭出来的状况下,也完全不受影响。

  (嘛,虽说过程惊险万分,但好歹也是极为残酷的四国游戏的优胜者——不会因为劫机这种程度的事动摇吧。)

  第一次。

  在此第一次,虎杖滨奈乃香对空空有了『我们,不是能相处得很好吗』这种正向的心情。

  既是出发后的第一次,也是被编入『地球扑灭军』以来的第一次。

  对大概是直到刚才还在发抖害怕的反作用,与其说冷静,不如说变得有点兴奋的虎杖滨,

  「所以,虎杖滨小姐。下面两个选项,选个喜欢的吧。」

  空空接续说道。

  宛如在问『要吃鸡肉还是鱼肉』似地。(译:チキン.オア.フィッシュ,搭过飞机的大概都知道,飞机餐主食大多会选用鸡和鱼这种大多数人都可接受的食材,不过也是有根据当地文化推出的餐点就是了。)

  「选项①。为正义魔法少女的你用魔法压制劫机犯,让飞机回到原本的航线——但即便解决了事件,飞机或许大概也会飞回日本的机场。选项②。在机身上开个洞,我和你两人从飞机脱逃,尝试靠魔法少女的力量横渡太平洋——尽管会抱著我飞不是单独飞行,开了洞的飞机随后也会坠毁就是了。

  选项②也太不人道,都反射性想撤回前言了——不过,这也是空空空活过四国游戏的真本领吧。

  在他来看只是单纯提示能够选择的选项吧,作为紧抱住空空数十分钟的报复,抱著他飞行或许也不是多坏的路线。

  「这样啊,该怎么办呢。」

  虎杖滨思考了一下。

  「那——」

  6

  空与风。

  连顺利抵达目的地都不能称心如意,颇有因缘的两人的旅程,就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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