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将灾厄从世界祛除的我们,名正言顺的成为了英雄。
受到身着极少布料的男女欢舞游行的款待。各国首脑发来谢词。得到了莫大的礼金。拿到最喜欢的声优的实名签名,每天享受着牛排和寿司。
我们此后,在得肝硬化而死前,沉浸在永无止尽的幸福之中——
是不可能的。很遗憾。
「不行了」
前辈嘟嚷着。
「尝试稍微改变措施么?不——可是……」
我点击鼠标,画面中的散弹枪喷出火舌,对巨大的怪物累积伤害。
话虽如此,但胜负早已尘埃落定。共同战斗的三个同伴已经已经化作了僵尸的宵夜,唯一幸存的我做着毫无希望的殊死抗战。
它追来了。我进行着最后的抵抗,无路可逃。
开枪、开枪、开枪、开枪。
本应四人同心协力才能勉强干掉的敌人,毫不畏惧我孤独的炮火顶了上来。
它的右手极力地迫近画面之后——
GAME OVER。
「可恶」
我咒骂道。
我手撒开鼠标,重重地靠在椅背上。
「坑爹啊,这游戏」
我自动回到初始地点重新开始。
本应死掉的同伴全体复活,说出指定的台词。
——这里很危险,呆在这儿迟早会没命的。
——不过,能往哪儿逃呢?
——鬼知道。总之前进吧。
「姆」
前辈依旧陷入沉思。
我实在看不过去,开口询问
「在想哪边?」
「姆?」
「我是问你在想哪个<游戏>。是这个僵尸和怪物满载的愉快游戏么,还是说——」
「那还用说,当然是现实的影响啊」
「是么」
我仰起头。
纠结伦来说。
我们“防止战争”的愿望没能实现。
<Daydreamers Struggle>。
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魔法<游戏>,真好笑。
我苦命思考,一件事都没想通。
不,说是「一件事都」可能不太恰当。在我身边的是,
「唔噢噢噢噢噢噢,唔噢噢噢噢,何等可怕」
和我一起沉迷电脑游戏的未来人。
「为,别超无关紧要的敌人开枪啊。僵尸聚过来了……我说,你都掉这么多血了啊。画面都变成黑白了啊,快用急救,到我这来」
Tutorial的控制的角色靠了过来,我给她回复。
「好嘞,这次试着改变阵型吧。Tutorial冲前面,我和前辈尾随……前辈?」
「……佑希。我想我们这样下去多半是不行的」
「也对啊。所以要试着改变阵型啊」
「我不是说这边,是说<Daydreamers Struggle>」
「我在说这个僵尸游戏」
前辈深深地叹了口气,离开了显示器。
「……我们还有必须完成的事情」
「已经无所谓了啊」
同上水流雷花老师战斗之后,我们使用了到手的<赏钱>。
收取6枚<赏钱>的Tutorial「那我出发了」地说着,像野猫一样一下子就不见了。
不过三十分钟过后,在她回来的时候却一反常态,沮丧着说出了「愿望被驳回了」这种话。使用的6枚<赏钱>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问过原因,却不得要领。
不过,只有「啊、果然么」这样心情清清楚楚。
只要是拼命努力过的事情就无法达成。这是我的人生惯例了。
「我也想过,会不会有我们不知道的什么人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把事情圆满解决了」
我将不曾想过几次的推定说了出来。
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我也不觉得前辈会放弃他的想法。
「也许吧。本来6枚<赏钱>就能解决的课题就简单过头了,这么简单却没人想去实现这个“心愿”。这本身就很怪」
「那么——果然还有什么我们看漏的要素么」
「也许是。不过,如果我的假说属实的话……」
「是什么?那个假说」
「还不能说。就算要说,也还得再收集一些情报」
前辈的视线投向Tutorial。
已经接受过各种各样的质问攻击的Tutorial,果然这次依然没有解答的意思。
「不是所有信息都能问Tutorial」,这样么?
之后的调查只能靠自己本事了。
不过,……同上水流老师战斗之后,我们彻底迷失了参与<Daydreamers Struggle>的目标。
借助未来人的可能够实现一切心愿,这的富有魅力。
然而比起痛思或苦想,感觉愉快的享受现实才更为英明。
自那之后有过好几次被人发起<游戏>的机会,可我们遭遇连续三场压倒性的败北。
<Daydreamers Struggle>是由玩家之间面对面的情况开始对战。
所以,胜负往往取决于一瞬之间。
虽然没什么苦恼的,可无力感却格外鲜明。
「……要赢。<Daydreamers Struggle>的赢家将得到一切」
Playing Tutorial常常这么说。
总之就是说,得到答案之前永远的战斗下去吧。
这多半足以成为令人丧失希望的理由了。
之后过了一阵子,一个半夜。
暴风雨骤然而至。受到风暴的强烈影响,学校停课了。
实在无事可做的我,有时仰望昏暗的天空,有时看看电视,有时随便做做肌肉锻炼来打发时间,这个时候,连通阳台的玻璃传来了敲击声。
抱着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嘟嚷着「是Tutorial么?」刚一拉开窗帘,一个男眼镜身穿雨衣,背顶雷光的伫立在那里。
「唔、唔哇!」
这个恐怖片似的风貌,令我霎时脱力仰倒,而后男人说了句「打开」。我的回答是「NO」,一瞬间怀疑起对方听不听得懂日本语。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有急事」
男人说着,用怀中的手帕擦拭了被雨打花的眼镜之后,这张脸总算唤醒了我的记忆。
「麻烦不要来得这么毛骨悚然啊」
前辈打算从阳台入侵到我的屋里。这让我想起了和Tutorial相遇的那一天。不过,和那只没常识的未来人不一样,前辈应该深谙适用于常人的常识才对。
「这里不是进出的地方。请从玄关进来」
说着,我不由感叹。为什么我非得给已经高二的男人解释这种事情不可啊。
「这可不行」
「哈」
「说不定我被监视了」
「监视?被谁?」
「你懂的。是运行<Daydreamers Struggle>的,那帮家伙。……话虽如此,他们好像也没有人们鼓吹的那么万能。看样子并不能洞悉一切」
「于是,你就想到不从玄关,而从阳台进到屋里来?」
「嗯」
前辈犹如模范小学生一样点点头。
「……有件事,稍微有点好奇」
你脑袋没事吧?提到嗓子眼的话我又咽了下去,我二话不说打开走廊门。
万一我说我身患被害妄症被什么禁锢着,第一个相信这话的,大概就是前辈这种人了。
「佑希。我想以后独立进行活动。你也先给缀君传达一下,暂时只有你们两个行动」
我目瞪口呆的回视前辈。
「……可是,为什么突然要这样」
这种心情就好像在窝被炉里喝着热汤,突然一下被丢到暴雨中去一样。
毫不在意我的感受,前辈继续说道
「佑希。有一个非打倒不可的“敌人”。而且,就在不远的地方」
「敌人、么。……抓到什么情报了?」
「算是吧」
说完,前辈从雨衣中拿出背包,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地上。
黑大衣、四方形的器械、还有其他东西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
「这是啥?」
「是窃听器」
说完「这些是安装在活动楼和办公室里的」,前辈重新背上空空如也的背包。
「碍事的话,就等到不可燃垃圾的回收日拿出去吧」
「可是,不是不是犯罪么……」
「当然是违法的。非法侵入罪,通信条例,盗窃罪,还有其他等等」
前辈无情地承认。
「最近总算搞定了。我把对话的部分剪辑出来,编辑过了。本想能不能听到<游戏>相关的知识,到底还是杞人忧天了。未来人似乎没有染指现代的低端器材。不过,这的确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方法。所以我就偷偷来找你了」
我用指头拿起眼前令人不悦的玩具,仔细看了看。
在我看来只是些旧型号的手机和软线的集合体,却能肆意掠夺个人隐私,简直太可怕了。
「经过一个星期的布置,进行了情报收集。虽然基本没派上什么用场,有用的情报却得到了一些」
「那为什么又不干了?」
「我看到我们班的班花强吻了同班的乖孩子。到底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所以罢手了」
「这样啊……」
此时,我注意到了自己的焦躁。
主要是这个人,想要独自走过危险的独木桥。
「我们……就那么不可靠么?」
我语言中带着极力的苛责,死死盯着前辈。
「不是这个意思……抱歉,我为伤到你自尊赔罪」
「这还不至于」
「只是为了获胜,这一切都是必须的。唯独这一点希望理解」
「为什么,」
要拘泥到这个地步呢。
……不,明年要是掀起大战的话,想要将其扼杀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为什么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我们不是什么得到特殊技能或是才能恩泽的人,只是一介PC游戏宅罢了。
掰直了也不是当英雄的料。
相比之下,交给那些会打架的热血系,正义感强的少年漫画主人公类型的家伙就好了。先不论那种人是不是真实存在,反正我找不出不惜流血也要行动起来的理由。
不过,前辈丝毫没有顾及我的想法,直勾勾的看着我,说道
「佑希,无论发生什么也决不要失去希望。我想说的只有这些」
「……总觉到像是漫画里的台词啊」
除了讽刺,我什么也做不到。
「但这是王道吧?」
男生就是憧憬英雄的生物,似乎前辈也不例外。
走廊的玻璃门被带上之后,前辈的身影消失了。
留下的,只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黑色器材。
我重重地叹了口,就在收拾它们的时候
「啊,有件事忘说了」
从玻璃门的对面,前辈再次惊悚登场。
「呀」
「我们还没用<胜者命令>吧?」
「……诶、嗯。是吧」
由于没那个必要,上对水流老师和苗木学姐的<胜者命令>都还没用。赚到的<赏金>也剩着没用。
「既然这样……对了。在我不在的时候,要是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就用上水流雷花老师的<胜者命令>。那个人的话,应该能够成为助力。我走了」
哎呀哎呀,这个人真是到最后都不消停。
我一边苦笑,目送着前辈消失在豪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