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一章「魔王之女似乎要背待客用语」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一间距市中心有段距离的魔法商店。一阵破坏平日下午悠闲气氛的笑声,响彻了这间拥挤的小店。

  声音的主人,是一名站在收银台里的少女。

  她有一头引入注目的银发以及明亮的蓝色眼眸。

  身材娇小的少女挺着胸,用充满威严的声音高声宣告。

  「欢迎光临,这些愚蠢的客人呀!只要你交出性命,老子就带你去你想去的卖场!」

  「喂,我们雷昂店里并没有那种规矩!」

  ……忍不住这么大吼的,是穿着白色围裙、看起来非常普通的黑发少年。

  「只不过是问一下文具卖场在哪,性命就要被夺走,在你心里人命到底多没价值啊!你给我更尊重生命一点!」

  「哈哈哈,开玩笑的啦,开玩笑!就像『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的父亲被杀了。』『哇!……那坏消息是什么?』之类的魔界笑话啊!」

  「魔人说那种机智幽默的笑话干嘛啦!」

  「啊——劳尔,你这是在歧视魔人喔!?魔人的世界也有喜剧啊!?一流的魔界喜剧,只要吐槽一句,就足以把一个国家毁灭呢!」

  「不要随便毁灭别人的国家!」

  「那一瞬间,会场就会轰隆轰隆地传来超热闹的鼓噪声!」

  「那是什么世纪末相声啊!?我完全不懂你们的笑点在哪耶!?而且会场在魔王城!?那是魔王城新喜剧吗!?」

  「哎唷,就说这是魔界笑话嘛。要是用这种速度灭国,就算你们人类的繁殖力再强,也来不及吧。用常识想想好吗?」

  「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没常识!菲诺,以后禁止在工作的时候说魔界笑话!」

  少年不由自主地大声吼道,同时一脸疲惫不堪地低语:「……真是的。」

  ——菲诺·布拉德史东,是魔法道具零售连锁店——魔法商店·雷昂王都店的新工读生,同时也是继承了魔王血脉,在很多方面都令人感到遗憾的少女。

  而被指派负责指导这个名符其实的最终魔王等级超强少女的,则是毫不起眼的黑发少年劳尔·崔瑟。身为勇者补习班第一名的光荣事迹,已经成为往事。现在只不过是个小魔法商店店员的劳尔,原本握着剑的手,此刻却握着魔法读码机;原本应该讨伐魔人,如今却只能过着每天打收银机的日子。

  ……话说回来,这怎么想都太困难了吧!

  劳尔被交付的使命,就是将这个魔王的独生女训练成独当一面的店员。但是,虽然好不容易让她学会了站收银台,可是下一个阶段——也就是教导菲诺接待客人的部分,却完全没有进展。毕竟这个魔人少女从言行举止到思考模式都问题百出,老实说,劳尔就连该从哪里下手都不知道。要是可以的话,他真想狂按重新启动键,从开头画面开始重新来过。

  劳尔在绞尽脑汁之后,叹息着说:

  「……总之,第一步就是背下待客八大用语吧。毕竟这些用语都还满好用的。」

  「待、待客用语?」

  「是啊。你跟着我一起说说看。『欢迎光临』。」

  劳尔伸出食指催促菲诺。

  原本一脸茫然的少女忽然回过神来,赶紧跟着复诵。

  「呃,呃嗯……欢、欢迎光临!」

  「『谢谢惠顾』。」

  「谢谢惠顾!」

  「『我知道了』。」

  「我出刀了!」

  「『请您稍等』。」

  「请您烧焚!」

  「『让您久等了』。」

  「让您脚断了!」

  「『失礼了』。」

  「你死了!」

  「『非常抱歉』。」

  「非常爆气!」

  「『不好意思』。」

  「老子才不怕去死!」

  「你在说什么啊!?」

  「呣……」

  劳尔忍不住吐槽,而菲诺一脸不悦地鼓起腮帮子,抬头望着劳尔。

  「劳尔,你以为老子是什么人啊!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只听一次就记得嘛!?」

  「你是在嚣张什么啊!」

  ……不过,唉,少女说的也没错。

  「等一下啦。」劳尔轻声说,并将手伸向收银机旁的笔筒。

  少年拿出一枝麦克笔后,缓缓拉起菲诺的手。

  「……?」

  少女又白皙又纤细的手,触感柔软得令人惊讶。

  麦克笔的笔尖一碰到菲诺柔嫩的肌肤,她便颤抖了一下,全身变得僵硬。

  「讨厌……劳、劳尔,讨厌啦!这、这样很痒……」

  「喂,不、不要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啦!」

  「可、可是……嗯…………」

  少女一往后仰,制服下的胸部便随之晃动;眯起的双眼,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微微张开的嘴唇,貌似痛苦地吐出气息。

  「……!」

  菲诺敏感过头的反应,让劳尔惊惶失措,但事到如今也无法退缩了……他继续抓着少女纤细的手腕,焦虑地高声说:

  「很、很快就好了,你忍耐一下!忍耐!」

  「知、知道了……老子会……忍耐……快、快点结束……!」

  「我我我我我不是叫你不要发出那种声音吗!」

  「嗯……劳、劳尔,讨厌……那个、不行、讨厌……」

  「……好、好了,写完了!」

  劳尔的脸颊发烫,笔迹潦草。就在劳尔好不容易写完最后一个字,放开菲诺的时候,菲诺便像逃离似地往后退开。

  「呜……」

  ……菲诺眼眶含泪,用带着些许恨意的眼神望向劳尔。

  劳尔将视线从少女身上移开,像是试图掩饰自己的慌张似地开口说:

  「总、总之,今天的课题就是把这些背下来!遗有……」

  「——呃,可以请问一下吗?」

  ——忽然间,客人的声音从收银台的另一头传来。

  劳尔反射性地回答「是!」,接着立刻从收银台旁钻出。

  「菲诺,我去一下就回来。要是发生什么事,就用《魔法对讲机》叫我!」

  「啊,劳尔……」

  「听好罗,不要忘了待客用语、鞠躬和笑容喔!……这位客人,抱歉让您久等了……」

  ……少年丢下这些话之后,就往卖场跑去了。银发少女独自被留在收银台旁。

  「笑、笑容很重要。笑容、笑容……」

  伫立在收银台边的少女复诵着劳尔的话,轻轻举起手。

  菲诺看着写在手上的好几个句子,一一朗读出来。

  「欢、『欢迎光临』、『谢谢惠顾督、『我知道了』、『请您稍等』、『让您久等了』、『失礼了』、『非常抱歉』、『不好意……『欢迎光临』!』

  她忽然感觉到面前有人。菲诺惊讶地抬起头,发现有位客人不知何时站在自己眼前。

  「魔法微波炉在哪里?」

  「咦……呃、唔……」

  当两人视线一对上,那位年约四十岁左右的男客人便问道。第一次独自面对客人的少女顿时语塞,只能不知所措地支支吾吾。

  「……!」

  菲诺像是忽然想起来似地,将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掌心。

  少女看着用麦克笔写下的句子之一,战战兢兢地开口说:

  「我、『我知道了』!」

  菲诺这么说,接着从收银台侧面钻出来,走向卖场。

  笑、笑容、鞠躬、待客用语……

  菲诺领着客人,踏着不自然的脚步走向魔法微波炉的货架,途中又再次用眼角余光偷瞄了手掌心一眼……嗯、好!

  「……『让您久等了』!」

  菲诺在货架前对客人鞠躬之后,客人便举起一只手,像要表达感谢之意地说道:

  「喔,谢谢你。」

  「不、『不好意思』!」

  菲诺再次鞠躬,接着便动作迅速地跑回收银台。

  她的手心因为太紧张而汗湿了。她把手轻轻放在胸口,心脏还在狂跳不已。

  「——老子做到了……」

  就在菲诺这么喃喃自语的同时,忽然有股感觉涌上心头。

  打从心底涌现的那种自豪的情绪,让菲诺不由得高声喊道:

  「老子做到了!老子一个人顺利接待客人了!虽是第一次,可是很顺利!什么嘛,根本就轻而易举不是吗!?哇哈哈,老子的字典里果然没有『做不到』这三个字!」

  菲诺满心欢喜,露出雀跃的表情。好,老子要顺着这个气势,继续努力!

  就在士气高昂的菲诺再度望向手掌心,打算复习的时候。

  ——店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声音。

  「『欢迎光临』!」

  走进店里的是一名身材高大、身穿黑衣的男子,现在已经是春天,但他却戴着只露出眼睛的面罩。男子环视店内,一看见菲诺,便立刻冲向收银台。

  蒙面男子手里拿着闪闪发亮的刀子。他将刀子往前伸出,语带恐吓地高声说:

  「把钱交出来!!」

  「『我知道了』!」

  「……啥?」

  听见菲诺毫不思索的答覆,蒙面男子眨了眨眼。

  菲诺确认了写在手心的文字后,露出爽朗的笑容,朝气蓬勃地回应:

  「『请您稍等』!」

  「呃,这个……」

  『——劳尔——!』

  在目瞪口呆的蒙面男子面前,菲诺按下对讲机的按钮。

  『有一位客人想要「钱」,钱的卖场在哪里啊?』

  菲诺用《魔法对讲机》问劳尔,但却没有回应。菲诺环视卖场,发现她所仰赖的前辇正在魔法冰箱的卖场前,对客人进行说明。

  「……什么嘛,明明是劳尔说要用对讲机的啊。」

  菲诺一脸伤脑筋地低语。

  ……此时,蒙面男子忽然回过神来,粗暴地大声吼道:

  「你、你这家伙,你是在耍我吗!?」

  「呃、呃……『不好意思』。」

  「你、你这个混帐!」

  就在菲诺这么回答的瞬间,蒙面男子便激动地挥刀。

  在室内灯光照射下发出亮光的利刃,直直地刺向少女——

  「……!?」

  ——然而,菲诺鞠躬的动作却稍稍快了一步。

  将上半身往前倾的男子所挥出的刀,正好从弯腰鞠躬的菲诺头上划过,扑了个空。蒙面男子重心不稳,往前倒下,而鞠完躬的菲诺,便不偏不倚地一头撞上男子的下巴。

  「呜喔!」「好痛!」

  蒙面男子与菲诺几乎同时发出哀号。

  男子手一松,手里的刀便掉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啊、啊唔……」

  「唔呜呜……非、『非常抱歉』……」

  菲诺摸着发疼的头,视线忽然停在掉落脚边的刀上。

  「啊……」

  菲诺捡起闪闪发亮的凶器。

  她像是陷入沉思一般,接着将刀往上一挥。

  「……!?」

  锐利的刀子掠过蒙面男子的浏海,以几乎要擦过他鼻尖的极近距离,深深地插在收银台的桌面上。

  男子因为惊恐而发不出声音来,而反手握着刀柄的少女则扬起一抹微笑。

  「——『让您久等了』!」

  「唔~!」

  那一瞬间,蒙面男子发出彷佛一名才刚开始踏上冒险旅程的冒险者,在第一个城镇周边练功时,就突然遇上大魔王似的哀号。

  看见男子的反应,菲诺不解地眨眨双眼,接着又偷看了一眼手心的文字后说:

  「……谢、『谢谢惠顾』?」

  「——有什么好谢的啊!?」

  「啊,劳尔,你回来啦!」

  菲诺开心地拾起头,但刚刚接待完容人回来的劳尔却脸色大变,高声喊道:

  「菲诺你在做什么啊啊啊啊啊!?这这这这位客人,您没事吧!?请振作一……」

  劳尔飞快地跑过来,摇晃着趴在收银台桌上的蒙面男子的肩膀……此时——

  「你、你们竟然敢瞧不起我!」

  下一秒钟,蒙面男子便拔起插在桌面的刀,转身刺向劳尔。

  劳尔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了攻击,接着往后退开,慌张地大喊:

  「咦、等一、这这这这位客人,请您冷静一点!是说,这个客诉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啊,劳尔,这家伙在找钱的卖场喔!欸,你能不能带他去啊?」

  「啥……钱、钱的卖场?」

  「给我把钱交出来!」

  劳尔一时间无法理解菲诺的话。正当他望向菲诺,打算开口发问的时候,身体忽然被往后一拉。

  蒙面男子将劳尔的手固定在背后,用刀子抵住劳尔的喉咙。劳尔吓得倒抽一口气,面前的菲诺无奈地说:

  「……真是的,只是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就马上拿刀出来砍人,这位客人的心胸未免也太狭窄了吧。人类还是要心胸宽大一点比较好唷。」

  「不是啦!」

  面对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的菲诺,劳尔忍不住大叫。

  「菲诺,这家伙是强盗!强盗!」

  「ㄑㄧㄤˊㄉㄠˋ?哎唷,什么嘛,原来是劳尔的朋友啊。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呀。」

  「不是,我完全不认识这个人!是说,你连『物以类聚』这个词都知道了,为什么不知道『强盗』啊!」

  被紧紧抓住的劳尔悲痛地说道。

  菲诺一脸惊讶,觉得莫名其妙似地眨眨眼。

  「咦……这家伙难道不是客人?」

  「那遗用说吗!?他是坏人,坏人!」

  劳尔不由得怒斥,这时菲诺才像是明白了似地点点头。

  「……那就不用对他使用待客用语罗!」

  「咦?」

  …劳尔疑惑地发出怪叫。

  在他面前的银发少女突然用力地将手放在收银台上。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既然你不是客人,老子就不用担心了!你这个强盗,来得正好!老子就让你深刻地体认,你今天遇到老子是多么不幸!」

  少女这么说完,身体便飞舞在空中。

  少女扬起裙摆,在卖场中着地,同时傲然地将双手交叉于胸前,自信满满地走向蒙面男子。

  「仆……不、不要过来!」

  菲诺的嘴角扬起一抹残酷的微笑。

  蒙面男子被少女那毫不畏惧的气势所震慑,忍不住将刀子转而朝向菲诺……劳尔没有放过这瞬间的机会。

  「你这家伙!」

  劳尔趁隙猛力地用肩膀冲撞男子,从男子的手中挣脱。

  失手让人质逃走的蒙面男子激昂地怒吼:

  「可、可恶!」

  蒙面男子怒不可遏地胡乱挥舞刀子。劳尔往后退开,接着立刻将手伸向堆在一旁的购物篮。

  刀子戳进劳尔用来抵挡的购物篮底,应声弹开.男子因为攻击没有命中而心生畏怯,就在这一瞬间,劳尔用力地踢向男子的脚。

  「……!?」

  蒙面男子顿时失去重心,而菲诺敏捷地接住在空中旋转的刀子,并立刻将刀锋指向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男子的眉心。

  「……好啦,老子要怎么处置你呢?」

  菲诺扬起一个邪恶的笑容。

  「——直接把你的头割下来吗?还是剖开你的肚子呢?……又或者是把你活生生地切碎,当作史莱姆的饲料呢?」

  她露出豪迈的笑容,彷佛在玩弄手里的猎物似地,用愉快的语调问道。

  少女全身散发出一种宛如具有高压般的邪恶气息。

  ——当刀尖轻轻戳到男子的那一瞬间,男子便失去了意识。

  「……什么嘛,中看不中用。」

  菲诺俯瞰着发出呻吟、翻着白眼的蒙面男子,一脸无趣地喃喃说道。

  此时,少女发现店门开殷,于是立刻抬起头说:

  「『欢迎光临』!」

  「……!?」

  菲诺维持着用刀抵着强盗的姿势转过头来,而门口的客人彷佛冻结似地站在原地。

  ——四周弥漫着微妙的气氛。

  两人默默地对望了半晌……

  「呃、这个……」

  ……菲诺有点犹豫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最后,她朝着门口那位面无血色的客人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

  「——『失礼了』。」

  「已经没救了啦!啊,这位客人,请等一下,这是因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是的!」

  劳尔拚命地留住宛如脱兔般逃离的客人,同时心想……我是不是干脆回乡下去好了。

  *  *  *

  在店里二楼的员工休息室里,终于结束一整天工作的劳尔将制服围裙挂在衣架上,一脸憔悴地叹息。

  明天也要和菲诺一起值班。化已经做好「反正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的觉悟,不由自主地望向远方……至少今天要早点回家睡觉,回复一下HP才行。

  正当劳尔一边思索着这些,一边将运动背包背上肩膀时。

  「——嗯?」

  一本眼熟的小巧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

  啊,是菲诺的笔记本啊——劳尔心想。那家伙从第一天开始打工,就一直在做笔记。一定是刚才不小心被我的包包撞到,所以才从架子上掉下来的……不过……

  看着因为掉在地上而打开来的笔记本,劳尔不禁瞠目结舌。

  ——『欢迎光临』、『谢谢惠顾』、『我知道了』、『请您稍等』、『让您久等了』、『失礼了』、『非常抱歉』、『不好意思』……密密麻麻地填满了笔记本页面的,正是劳尔今天才刚教她的待客八大用语。

  劳尔捡起写满了少女字迹的笔记本,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

  「原来那家伙利用休息时间一直在默写啊……」

  劳尔随意翻了翻笔记本,发现菲诺来到店里才不过三天,就已经写了超过半本笔记本的笔记。笔记里钜细靡遗地写着劳尔教过她的、骂过她的,以及要她背下来的东西。

  ……那家伙到底花了多少心力在学习啊。

  劳尔不禁咋舌。忽然间,他身后的门被打开了。

  「啊,劳尔,辛苦了……」

  「……!?」

  菲诺不解地望着因为吓了一跳而回过头来的劳尔。

  打开休息室历斗的少女,将视线移至劳尔手中的物品……

  「~!?」

  少女一发现那本笔记,脸颊便立刻红了起来。

  菲诺快步跑向劳尔,把笔记本抢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同时转身背向劳尔。

  「呃,呃,那个……是、是它自己掉在地上,不、不是我刻意要去看的……」

  劳尔眼前娇小的背影正在颤抖。在尴尬的气氛中,劳尔慌乱地说,接着垂下了视线。

  「那个……你很努力呢。」

  「……」

  就在劳尔不经意地说出口的瞬间,菲诺的身体颤了一下。

  ——于是……

  「劳尔!」

  菲诺抱着笔记本,缓缓地转过身来,直视着劳尔。

  「欸,来考老子吧!老子会背今天你教老子的东西,你听听看!」

  「咦……喔,嗯,好啊。」

  菲诺唐突地提出这个要求。

  大感意外的劳尔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于是菲诺便深深吸了一口气。

  「——『欢迎光临』!」

  菲诺紧握住写有答案的手心,不太熟练地开始背诵。

  「『我知道了』、『请您稍等』、『让您久等了』、『失礼了』、『非常抱歉』、『不好意思』……」

  她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劳尔弯起手指数着,露出疑惑的神情。

  「欸,菲诺……」

  还差一个……就在他打算这么说的瞬间。

  菲诺脸上浮现的表情,让劳尔的心猛然跳了一下。

  「——『谢谢您』。」

  「…………」

  ——菲诺充满感情地说出劳尔教她的那句话。

  这个面带羞涩微笑的少女,明明是个毫无常识的魔人……但是却可爱到让人觉得不甘心。

  研习生用日报表

  研习店铺:王都店

  负责指导者:劳尔·崔瑟

  研习生:菲诺·布拉德史东

  工作内容与感想

  今天劳尔教老子待客八大用语!

  还有强盗来店里,老子和劳尔一起把他打倒了!

  那人真是中看不中用。

  另外,我们店里好像没有钱的卖场!

  学到的东西

  待客八大用语!

  指导者评语

  打倒强盗是没关系啦,可是这也太超过了吧!

  连不相关的客人都退避三舍了!

  ……不过好像已经把待客用语背起来了,

  接下来也要拼命加油喔。

  当日主管评语

  强盗先生口吐白沫耶,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呢?

  呵呵,真不愧是菲诺呢。

  赛雅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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