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咨询3「疑神疑鬼的感觉」

  大熊猫哥

  有人亲切地对待我的话,我总是先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企图?」,没办法打从心里感谢人家。

  怎么做才能用纯粹的眼光看待事物呢?

  Answer's

  梨乃 这是逻辑问题。因为你自己有企图,才会认为对方也有企图。这样的态度是正确的。

  文  感受爱。你诞生在这世上这件事本身就是爱的成果。

  郁美 不能想太多。别人对你亲切,就回以亲切。别人对你冷淡,就二话不说揍下去。

  绘美 人类生来就是要互助合作的。回到初衷……脱吧。

  在那之后过了一个礼拜……颈椎还没完全好。护颈是拿掉了,不过脖子一动,还是会感到疼痛。这一个礼拜,班上的同学都很担心我,纷纷问我「出车祸吗?」「被人打了吗?」等等……但是,我没对任何人说出原因——「背后有个女生在脱衣服,我无论如何都想转头,却被阻止了。」……这种事教我怎么说得出口,肯定会被当成超级大变态的。因此我只能用「哎,没什么啦。」之类的理由,嘻皮笑脸地敷衍过去。

  虽然和咨询者的情况不同,但我也无法坦率接受别人的好意。

  我的事先不管了,重点在咨询者身上。他是说有人对他亲切,就会怀疑对方是不是别有所图……

  「因为自己是这样,所以认为别人也是这样。他对别人亲切的时候,大概都有什么企图吧。」

  梨乃一开口就否定了咨询者!十分抱歉!歹势啦,大熊猫哥。

  「你怎么能对提供咨询的人说这种话……」

  我试著打圆场,但梨乃似乎完全没有恶意,反而诧异地望著我慌张的脸。

  「干嘛那么惊慌失措?找还想说他这样的态度才是正确的,没必要改啊。揣测对方的想法——这是人类在进化的过程中获得的武器。就像鱼类有鳃,人类有企图心一样,这是不争的事实。」

  梨乃似乎觉得咨询者认为别人有企图是正确的。

  得意洋洋地主张人类当然充满算计,要尽量去怀疑……明明长得这么可爱,真是可惜了。

  「梨乃同学不相信人的爱吗?」

  文立刻对梨乃的回答提出反对意见。

  她的表情非常寂寞,彷佛在怜悯梨乃。

  「蚂蚁保护蚜虫不受外敌攻击,目的是为了采集蚜虫从尾部分泌的蜜露。人类之间的关系也是这样吧。」

  又是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太冷漠了,感觉她的心比咨询者还要更寒冷。

  「有利用价值的人才对他亲切?这种想法太寂寞了。看到有困难的人尽量给予帮助,有人亲切对待自己的话,就衷心感谢。这才是理想的为人处世之道。」

  「为人处世才没什么理想不理想,社会道德只不过是群体生活的规则罢了。为了不抵触规则而在规则的限制下生活,结果就会剥夺人类的自由行动。」

  「但我不想忘记感谢的心情。成天怀疑别人是不是有企图也太寂寞了。」

  文一步也不肯退让。

  「话是这么说,但我可不觉得滥好人值得尊敬。文,你的个性很老实,而且人太好了,我很担心你会不会被有心人利用。」

  「哪有!我才没被人利用!」

  梨乃的话让文噘起嘴抗议……可是这种反应已经完全暴露她老实的一面了。

  「稍微学学咨询者怀疑别人还比较有效率。」

  「没那回事。怀疑别人是会让自己寂寞的。』

  双方各持己见,一步也不退让。

  为了打破僵局,郁美介入对立的两人之间。

  「你们看,就是想得太复杂,才会那样乱七八糟的啦。想得简单一点就好,不要乱想什么有没有企图的事。」

  假设梨乃是「思考人类行动背后的企图」派,文是「相信人类的善意」派的话,郁美就是「不去思考有没有企图这件事」派吧。换句话说,梨乃是性恶论派,文是性善论派,郁美是……笨蛋派吗?

  「如果有不太认识的人送礼物给郁美,你会怎么做?老实收下来吗?」

  梨乃举了个怎么看都很可疑的情况当作例子。

  「……一般会先闻一闻吧?闻起来很香的话就吃掉!」

  近乎动物的判断方式,而且根本没人说送的是食物……是郁美自己想收到食物吧。

  「就算里面没有毒,对方也可能在你牧下礼物之后,对你要求什么哦。」

  「那你说,会要求什么啊?」

  「比如说,呃……肉体关系……」

  明明是自己说的,梨乃自己反而害羞起来。

  「用蒲烧太郎要求吗?」

  「没人说送的是蒲烧太郎!是一些更高级的东西。」

  「比如说?」

  「电子显微镜之类的……」

  「我不要……」

  郁美发自内心露出了「难得收到礼物,里面却是电子显微镜」的嫌弃表情。

  「不管是你想要的东西还是什么都好。不是那么熟的人送很高级的礼物给你,你要怎么办?」

  「一般都会先仔细闻闻礼物吧?然后闻送礼物的人。」

  「为什么连人都要闻!?」

  「从气味能分辨出是好人还是坏人对吧?如果是坏人,就大口晈下去。」

  完全是犬类的判断基准,这个方法的确跟对方有没有企图无关。再说,就算送郁美礼物,打算跟她发生肉体关系,总觉得也只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那个方法很难当作一般参考呢……除了用气味判断,还有其他的吗?」

  这个由郁美提供、仅限郁美适用的「坏人辨别方法论」,结果是由文划下了休止符。

  「我认为,相信人这件事,其实并不是靠理论决定的!」

  文如此强而有力地表示,然后接著说:

  「当然,世上也有可疑的人或者说谎的人,即使如此,也要去相信人。我认为相信是一种人类的本能——只要是人,就会相信人。」

  意外的是,梨乃居然没有反对她的意见。

  「这不见得是错的。人类是群居动物,所属群体中的个体在本能上会彼此信赖,因此大脑这么作用也不足为奇。」

  看来她被文所说的话打动了,改变了不信赖比较有效率的想法。

  「我也很信任大家喔,毕竟是互相交换秘密的伙伴。」

  严格来说,我并没有听到绘美和郁美的秘密……但这暂且不提,我们确实是伙伴。

  郁美伸出自己的手向前。

  看来是想学运动选手组成圆阵,叠著手喊「Fight,噢——!」吧。我们在矮桌旁围成一圈坐下。

  文和绘美毫不犹豫地叠起手,梨乃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把手摆到上面,最后是我把手叠上去。

  郁美一确认大家的手都到齐了,便喊:

  「我们永远都是同伴。有困难的时候一定会互相帮忙!」

  「噢——!」

  「先来帮我完成比赛的报名表吧!」

  「噢——!?」

  第一新闻社和学生会共同举办的盛大活动——九文学园美少女选拔大赛。

  为了调查活动的作假行为,郁美决定参加比赛。首先是第一道关卡,书面审查和影像的审查。

  不通过这一关,就会在潜入调查前吃上闭门羹……无论如何都要通过才行,可是——

  郁美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报名表,是之前彩香亲手交给她的。

  ~九文学园美少女选拔大画报名表~

  姓名:铃木郁美  年级:  班级:

  身高:

  三围:95·53·82

  兴趣:

  特技:腕部逆十字固定

  座右铭:

  优点:

  缺点:

  「我不晓得要写什么啦。」

  郁美盯著几乎空白的报名表,脸上露出苦笑。至少年级和班级也该写上去吧……

  「三围……在胡扯呢。」

  「绘美,那是秘密!不说就没有人知道啦!我是隐藏巨乳喔……」

  郁美手指抵在嘴上,做出「要保密喔」的样子,但……

  ……真的耶,胸围写了95的数字……什么隐藏巨乳啊,摆明了就没有的东西到底要藏在哪里?难不成藏在次元的夹缝间吗……

  「还有,你既然都自己写了特技,就不能再稍微修饰一下吗……」

  文望著「腕部逆十字固定」几个字,悲伤地说。

  「为什么?那是最强的哦?」

  「完全感受不到知性和格调。郁美同学,书面审查落选的话就没有意义了,认真写吧。」

  「就听你的。那先来写兴趣,要写什么好呢?」

  「自己的兴趣还要问别人吗?」

  「因为我相信大家!我的兴趣是什么?」

  郁美双眼闪闪发光地凝视文。她所谓的信任伙伴就是这么回事吗?

  郁美绝对的信赖让文不知如何是好,但还是认真思考起来。

  「郁美同学不看书之类的吗?」

  文似乎想让郁美把阅读当成兴趣。的确,阅读算是表达知性的代表性兴趣。

  我从没看过郁美读书的样子!

  「最近有看什么书吗?」

  「书啊……嗯——呃……欸……唔,晦呜呜。应该有喔,我有看过喔。这个这个……呣呜,呶……一定……一定看了什么……呣呜呜,呼呼。」

  郁美夸张地盘起手臂,陷入沉思。一定要这样挖掘内心的记忆,才能想起来看过什么书吗?她几乎要回顾到最深层的心理去了。

  「有了,就是那个!摩斯汉堡托盘上的那张纸。」

  速食店的托盘上,是都会有食材特色或者致力于环境保护等的广告没错啦,不过那算得上阅读吗?

  「郁美同学……没有其他的吗?」

  「棒周!」

  「棒周?」

  听见陌生的词汇,文愣住了。那是《棒球周刊》的简称。在美少女选拔大赛展现自己阅赞《棒球周刊》的喜好,就战略而言好像错得有点离谱,甚至可说是向上头的人讨骂的作战。

  「棒周吗……」

  文沮丧的情绪毕露。

  「……我想阅读还是有点勉强。美术鉴赏也算一种展现知性的兴趣。」

  绘美怯生生地对文提出建议。

  「那么,郁美同学,你会看画吗?」

  「在麦当劳的托盘上……」

  那是汉堡的制作过程的插画!不是美术鉴赏啊!是说,你的情报来源会不会太依赖速食店托盘啦?

  「观星之类的呢?」

  这次换梨乃提出很有理组风格的建议。

  「嗯——我晚上九点就会睡了。」

  睡觉的时间早到让人惊讶……高年级小学生都会比她晚睡一点。

  「那程式设计之类的呢?」

  「那是什么?简直莫名其妙,我才没有那种兴趣!」

  郁美反而露出嘲弄的笑容。

  「莫名其妙的是你的思考回路才对吧!」

  梨乃回呛,但郁美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

  「勉强把没兴趣的事当成兴趣去写,终究还是会露出马脚吧。我觉得最好还是写郁美真正的兴趣。」

  我建议郁美直接写下自己的兴趣。

  郁美注视著报名表片刻,然后拿起笔。

  兴趣:吃美味棒!

  短短一句话,便清楚表现出她有多么欠缺知性和格调。

  这样下去可能会在书面审查被刷掉啊。

  「至少换一下表达方式吧?郁美同学,要顾及知性和格调喔。」

  文提出很像文组的建议。文说的没错,希望至少能改变表达方式啊。

  文再次跟文件大眼瞪小眼起来,然后拿起笔。

  兴趣:稍微吃一点美味棒。

  「不是吃多少的问题!」

  刚写上去就被文骂了。

  郁美嘴上发牢骚,还是乖乖重写。

  兴趣:用樱桃小口稍微吃一些美味棒。

  「也不是吃法的问题!我看这样吧,你就写研究平民零食好了。」

  「这不就代表郁美只会吃吗?」

  梨乃对文的修正似乎有意见,但也想不出其他方法。总之,兴趣就决定是「研究平民零食」了。

  「下一个是特技。」

  「什么——腕十字固定也要改吗?」

  「这还用说。」

  郁美心不甘情不愿地用橡皮擦擦掉特技的栏位,重新写上:

  特技:会稍微折断手臂。

  「请你不要以为加上『稍微』两个字就变得有格调了!」

  「我知道啦,知性和格调对吧!」

  特技:大众化的手臂折断方式研究。

  「不仅莫名其妙,而且很可怕!」

  「明明跟刚才一样!」

  「就是因为一样才不行。梨乃同学,请帮她想想。」

  「……关节可动范围的调查。」

  在文的分派下,报名文件的栏位被逐一填满。

  「那么,郁美同学,你的座右铭是?」

  「啊啊,那个啊……一三五都有拿去丢喔。」

  「……你不明白座右铭是什么意思对吧?」

  郁美只「唔」了一声回答文的问题,脸上完全不见愧色,甚至有股说不出的大师风范。

  「是指你自己喜欢的名言佳句。」

  「应该是『喔啦!』吧。」

  「那不是叫声吗!?是更好的句子,更感人的句子!」

  「……与你共享美好的早晨,早安麦当劳!」

  我还以为她想出了什么金玉良言呢,结果居然是麦当劳早餐!

  「删掉『早安麦当劳』就不会被发现了。」

  「是吗?」

  虽然大家的意见南辕北辙,吵得不亦乐乎,但都美的报名表还是逐步完成。因为彼此的个性都很强烈,有时也会产生对立的意见,不过算上那些争吵的部分,大致上还是很有意思的一段时光。她们各自类型不同,但在度过相同的时光,一同经历各式各样的场面后,还是成了足以互相信赖的伙伴……

  「缺点的部分怎么办呢?」

  「剑龙般的智能,轻易许下承诺,失败也不反省,零食点心吃太多。」

  「才不需要那么多!」

  「……不懂装懂也可以写进去。」

  「就说不要那么多!喂,住手,不准乱写!」

  ……我想信赖关系是有,不过只建立到一半。至少我是这么期盼的。

  在一片鸡飞狗跳中,报名表上的栏位总算都填完了。

  「写好了!完美!」

  说完,郁美整个人就呈大字型倒在矮桌前。

  那满脸笑容灿烂得简直像竭尽全力完成了什么大事业一样。明明几乎都是别人帮她出的点子,怎么会让她累到倒下……

  我战战兢兢地探头看向完成的报名表。

  ~九文学园美少女选拔大赛报名表~

  姓名:铃木郁美  年级:一年  班级:五班

  身高:150公分

  三围:82·53·82

  兴趣:研究平民零食

  特技:关节可动范围的调查

  座右铭:与你共享美好的早晨。

  优点:身轻如燕

  缺点:虽然会轻易承诺,不懂装懂,失败也不反省,但大致上没有。

  缺点的部分……

  不管梨乃和绘美举出多少缺点,郁美依然非常坚持「大致上没有」,结果才会变成这样吧……不管怎么看还是很乱来啊。

  「缺点非得加上『大致上没有』不可吗?」

  郁美用力点头,依然不改拒绝的态度。

  「我才没有什么缺点!」

  无论如何就是不肯承认缺点,这本身就是一项缺点了……

  「郁美同学,稍微有一些缺点的话,人家比较会认为你是一名出色的女性哦。」

  「真的……?」

  文一句「出色的女性」让郁美的态度为之一变。

  「那么……这样呢?」

  「你写了什么东西啊!?」

  才刚看完郁美重写的缺点,文一下子变得满脸通红。彷佛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般,用橡皮擦把重写的缺点擦掉了。

  缺点:急性子。吵架时把狗○○塞进男生的鞋子里,然后在里面○○。

  光是看没擦掉的部分也能感受到她有多过分。

  「为什么?有缺点比较会被认为是坦率又出色的女性吧?」

  「出色的女性不会做这种事!太缺德了!」

  「是小时候的事喔。」

  「不管几岁都不行!写可爱一点的事情!」

  郁美又拿起笔,重写缺点的栏位。

  缺点:一不小心就会吃太多零食。

  「写完了!」

  郁美再度瘫到榻榻米上,仰躺著摆出双手握拳的胜利姿势。

  这能说是有好好写完吗……

  不过,郁美露出神清气爽的笑容,看她笑得那么灿烂,我说不出叫她重写这种话。

  只要能把这张天真无邪的笑容呈现出来,预选应该不会被刷掉……

  至少摄影的部分加油一点吧——我在心里这么发誓。

  回 答

  世界上有坏人,也有居心不良的人,所以怀疑未必是坏事,甚至是有必要的,可以避免被卷入麻烦中。然而,人类原本就是一种互相信赖,促进社会发展的生物。只相信自己决定信任的伙伴,不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吗?只要建立起平常互相展示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表里如一的人际关系,就不用去思考对方有没有企图了。

  ◎最后是来自烦恼咨询专栏全员的——留言

  「与你共享美好的早晨,早安麦当劳。」

  补充咨询

  我朋友好像要告白。他问我「告白时要说什么比较好?」,可是我不知道。跟大家一样说「我对你的双眸~」之类的比较好吗?

  (金鸟)

  *Rino's Answer*

  我爱上你的「眼球虹膜围绕的圈形小孔」。

  *Fumi's Answer*

  我爱上你的「夏侯惇被箭射中,拔出来吃掉的部位」。

  *Ikumi's Answer*

  我爱上你的「拳击被打太重时会剥落的部位」。

  *Emi's Answer*

  我对你……「炯炯有神的那个」啪地一下来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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