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秋高气爽的星期天。
在充满了举家出游人群的水族馆里。
一个除了脑后扎成一束的头发之外没有任何特征、随处可见的青年,两手各挽着一名少女走在水族馆里,他是月森冬马。
虽然两手都挽着女生,但冬马的脸色却不太奸看。
「冬马,去看翻车鱼,我们先去看翻车鱼!」
被深雪拉着手,冬马「呜哇!」的晃了一下。
名叫柚本深雪的女孩,今年二十二岁,飘逸的栗色长发用大大的缎带绑起。由于她个子娇小、又长得一副娃娃脸,所以看起来像是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
「我要看海豚!而且比起翻车鱼,冬马哥哥一定比较喜欢海豚对不对!」
牵着冬马另一只手的少女也以不输给深雪的气势拉着冬马。
这是一个眉形清丽、拥有一双可爱大眼的九岁少女。秀丽的黑发扎成一个马尾,左手上则抱着一只熊猫玩偶
原本叫做绫濑由花的少女,在被冬马的姊姊夫妇收养后,现在改姓都筑了。虽然才九岁,
但由花的力气并不输给深雪,被她一拉,冬马就「哇哇哇!」的往另一边倾过去。
「翻车鱼!人家说逛水族馆的基本原则就是要从翻车鱼开始,再到翻车鱼结束!」
「绝对是海豚!海豚的叫声超可爱的!」
「反正翻车鱼和海豚都不会逃走,先看哪个都没差吧?」
冬马试着做出仲裁。
「翻车鱼!」
「海豚!」
结果一点效果都没有。深雪和由花都是那种一旦话说出口就不听别人说话的顽固女孩子。
「刚才在动物园也是这样」
早上去动物园的时候,深雪和由花也为了要先看大象还是先看熊猫而意见分歧。
「唉」
冬马叹了一口气。
「冬马你比较喜欢翻车鱼还是海豚?」
深雪突然转头强势地问「比较喜欢哪个喔」
其实冬马在水族馆里最喜欢的鱼是在水槽里不断绕圈圈的沙丁鱼群,不过要是真的这么
说,事情八成只会变得更复杂,所以冬马还是选择闭嘴。
「冬马哥哥我们先去看海豚啦,不早点去的话,海豚秀就要开始了耶。」
「对喔,有海豚秀耶,深雪,我们看完海豚秀之后再去看翻车鱼吧?不早点去的话,会找不到好位子吧。」
到水族馆来玩的人应该都不会不看海豚秀吧,冬马赞成由花的意见
「冬马,你又偏袒由花了!刚才也是这样,把我想看的大象排到后面去!」
深雪的脸颊气得一片赤红。
「我、我又没有偏袒」
「我自己去看翻车鱼!」
不听冬马解释的深雪放开挽住冬马的手,一个人走开。
「深、深雪!」
冬马慌张地试着阻止她,但深雪却用媲美竞走的速度迅速穿过人群,一下子就不见踪影。
「呜呜,我又让她生气了。」
冬马懊恼着。「这样不行喔,冬马哥哥!为什么要让深雪姊姊生气5::深雪姊姊奸可怜!」
这下连由花都生气了。
深雪和由花虽然经常意见相左,但她们的戚情并不是不好,反而像亲姊妹般亲近,两人感情好到出门时还会事先讲奸要绑一样花色的缎带。
「我不看海豚了!我要跟深雪姊姊一起去看翻车鱼。」
由花干脆地放开冬马的手,跑去追上深雪,而且边跑还转过头来对冬马摆了个鬼脸。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也算是我的错吗?」
冬马当场愣在原地。
没来由地,冬马打了个冷颤,一阵恶寒突然划过背脊。
「?一」
背上彷佛突然被冰柱刺上的戚觉,冬马瞬时转过头来。
游客路人很多,在冬马正后方的是一个被爸爸抱着的小男孩。
小男孩被突然转过来的冬马吓到,眼眶里泛着泪水。
「啊啊、对、对不起!」
冬马向小男孩道歉后赶紧逃离现场。
「刚刚那到底是什么?」
背上渗出一层冷汗。
「是我多心了吧」
冬马这么想着。
来到翻车鱼的水槽前,冬马四处寻找着深雪和由花的身影,可是却看不到两人
翻车鱼似乎满受欢迎的,水槽前面聚集了许多观赏的民众。
「奇怪?她们跑哪去了?」
冬马抓了抓脸,看向水槽。一只翻车鱼在大大的水槽里缓缓地斜斜游着。
「翻车鱼这种鱼近看还真是思心啊」
成为兽医后,也得帮翻车鱼看诊吗?
可不可以不要啊?冬马心想。
「我最喜欢翻车鱼了!我房间里面也有很多翻车鱼的周边产品说。看着翻车鱼,就会想起现代人遗忘的某些东西喔!」
深雪在来水族馆的路上时,一直很高兴地说着。
「现代人遗忘的某些东西吗」
虽然他也觉得他遗忘了很多东西,但真的要说出遗忘了什么,却反而什么也讲不出来。
反倒是有很多事情想要忘记啊。
「还、还是去找她们吧。」
就在冬马打算离开翻车鱼水槽再度去找深雪她们时,一阵晕眩突然袭来,站不稳的冬马赶紧用手扶住附近的柱子。
他把手放在眉头间,轻轻甩了甩头。
「又来了」
冬马满脸苦涩地看着右手,无名指上正戴着一枚锈黑的古老银戒。
他没有厌冒,饮食也很正常,连睡觉也睡得很饱,不过这一个礼拜以来,这样突然的晕眩已经发生过五次,这次是第六次。
症状是从一个礼拜前开始出现的,在他和深雪、由花三人一起去替由花的父母扫墓的回程上,他突然一阵晕眩发软,还吐了血。
「该死!」
冬马用拳头在柱子上重重一击,脸色相当难看。
「冬马!」
深雪和由花手牵着手小跑步过来,看来她们俩的心情都恢复了,两人脸上都带着满满的笑容。
「思?你们跑去哪里啦?」
冬马拍了拍脸颊,挤出一个笑容问道。
「思!我们两个讨论之后,决定在翻车鱼和海豚之间做一个选择。」
「所以呢,我们去看了纪念品。」
深雪和由花「对吧」的相视一笑。
「是、是喔。」
为什么在翻车鱼和海豚之间作的选择会是纪念品?冬马虽然抱有疑问,但他并没有问出口。
「冬马也一起去买纪念品吧!」
「那边还有卖刻着我和深雪姊姊名字的筷子喔!」
两个人高兴地拉着冬马的手,让他差点跌倒。
「啊!」
真的跌倒了。
深雪选的是翻车鱼的靠垫,由花挑了海豚馒头,而且还买了红豆馅和奶黄酱两种口味,听说是静华要她买些大家可以一起吃的纪念品回去。
「静华妈妈说冬马哥哥会帮我出买纪念品的钱。」
由花在排队等结帐的时候,突然爆出一句极具冲击性的话,而且连深雪也是。
「那我也要,只要你买这个靠垫给我,我就原谅你刚刚偏袒由花的事。如果你不买,那我就会记恨记到今年年底喔。」
居然说了这种话而且还是以满脸的笑容很高兴地说。
冬马超想哭的但哭不出来,只好乖乖付钱了事。由于之前已经在动物园帮由花买了一个熊猫玩偶,让他的皮夹瘦了不少。
「冬马,我今天玩得真的很愉快,我会把这只翻车鱼当做冬马,紧紧地抱着睡觉的。」
深雪紧紧地抱住这只大到能把她的脸遮住的翻车鱼靠垫。
「是、是喔。谢谢。」
虽然冬马并不希望翻车鱼成为自己的替身,但他并没有说出口。
「冬马哥哥,我很期待礼拜六的生日前夜祭喔!」
这是第一次帮由花庆生呢!我也很期待喔。」
冬马把手放到由花头上,由花像只撒娇的小猫一样眯起双眼。
这个星期六十月十六日,是由花第十次生日的前一天。由于十七号当天都筑家要招待由花学校的朋友们到家里来办庆生会,所以冬马和深雪就选在十六号那天举办生日前夜祭,要和由花三个人一起去外面吃饭庆祝。
「那你们两个回家一路小心喔!」
两个女孩很有精神地说完「奸的!」之后,便牵着手亲密地走了。
深雪说她今天晚上要住在都筑家。
在车站的剪票口目送两人离去后,冬马走到另一个月台准备搭车回家。
平常这个时候应该是挤满人潮的车厢,礼拜天的车内却没几只小猫。
由于到目的地只有一站,冬马就干脆不坐了,只是抓着吊环站着。
随着电车摇晃,冬马看着右手,表情不自觉地蒙上一层阴影。
右手无名指上那枚一点也不华丽的戒指叫做[久远之月]。
没有配戴饰品习惯的冬马为什么会戴着这枚戒指呢?
因为他拿不下来。
那是冬马从由花已过世的亲生父亲绫濑由纪彦那里得到的戒指。
由于冬马使用了隐藏在戒指里的力量,一度取回他失去的变身能力,努力和敌人战斗才救回由花。
这枚呵久远之月能活化使用者的生命力,提高回复力。
而将沈眠在使用者体内的战斗力发挥到最大极限
才是深藏在[久远之月]的真正力量。
只是使用了戒指真正的能力之后,必须付出某些代价。
「削减生命,在使用者体内留下无法消去的伤吗」
冬马无力地低吟。
战斗能力已被戒指引出的冬马,现在必须付出代价
戒指像是咬进皮肤里拔不下来,身体也开始出现异常变化。
连续出现的晕眩和一个星期前的吐血都是。
如果爸爸或大哥在的话,就可以跟他们讨论了
冬马没有告诉任何人有关『久远之月]和他身体状况的事,包括姊姊静华和深雪。
他原本想过要找爸爸和哥哥讨论,但父亲相马从九月底开始就一直不在家。哥哥静马也在九月上旬请假去了奈良,到现在还没回来。
两个人都没有任何联络,他打了奸几次静马的手机,但不管他什么时候打,电源永远都没开,完全找不到人。
大哥在奈良碰到什么事了吗?
一高兴就会突然跑去长期旅行的爸爸也就算了,冬马比较担心的是哥哥静马。虽说静马原本就不是一个很好找的人,不过他其实很少音讯全无到这种地步,简直快要人间蒸发了。
又不能和姊姊大人讲
她是有家室的人,冬马不希望把她卷入危险。
更不能跟深雪说。
如果深雪知道他吐血的话,一定会引起一阵大骚动吧。
「我看一定会被她强制拉到医院住下。」
冬马想象着自己被她拎着脖子、一路拖到医院的样子,忍不住抓着吊环就笑了出来。
电车抵达冬马住的地方。
就在他准备下车时
冷颤,和水族馆里那时相同的恶寒划过背脊。
「又来了?」
冬马慌张地转过头,却只看到躺在位子上睡觉的中年醉汉和在门边紧黏着彼此的情侣而已,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冬马。
这不是我多心。」
突然有只手放在警戒的冬马头上,冬马瞬间倒吸了一口气。
不知何时出现的高壮男人就站在自己身旁。
冬马眨了眨眼,抬头看着男人。
精悍的五官,漆黑的头发全部梳到脑后绑起来,年龄大概是三十岁到三十五岁左右,身上虽然穿着高级的黑色西装,但他的气质看起来完全不像个上班族。
冬马动也不能动,因为男人双眼的眼神实在太过锐利。
「钥匙掉了,是你的对吧。」
男人露出白牙,指了指冬马的脚边。
「什么啊。」
冬马低下头一看,挂着钥匙的浣熊钥匙圈就掉在脚边,是家里的钥匙。
「啊,不好意思。」
冬马急忙把钥匙捡起,再度抬头的时候,男人已经下车了,冬马非常在意这个男人,当视线追着那男人而去时,车门发出哔哔哔的声音关上了。
「啊!」
电车开动,男人爬着楼梯的背影逐渐变小。
「我、我忘记要下车了」如刀般细长的月亮照耀着群青色的夜空。
被风吹起的银杏落叶拂过眼前。
只穿着T恤外罩一件长袖衬衫的冬马因为冷风而打了个颤。
已经到了太阳下山后便有点冷的季节啊冬马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染上黄红秋色的行道树,一边转进小路,这是回家的捷径。
在越过小学前,冬马停下了脚步
有个人站在栅栏的另一端校园里。虽然晚上在运动场练篮球和足球的人也不少,但那个男人和他们完全不同。
他的肩上扛着一根又长又粗的东西。
仔细一看,冬马才发现他就是刚才在电车上碰到的穿著黑色西装的男人。
当他看清楚男人肩上扛着的东西时,冬马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是一把超级巨大的剑,剑的长度八成比男人的身高还长吧。
男人走向前,隔着栅栏对冬马说了句「嗨」。
「看来你刚刚没来得及下车,让我等了好久。」
男人微微笑着,他的眼神和先前一样锐利,冬马敛起表情,戚觉就像是被肉食动物盯上一样。
「总共七次。」
男人说,不懂他意思的冬马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向你发出杀气的次数。」
「什么?」
「我试着将杀气强弱交错放出,你只对比较强的那两发有反应。」
「那阵恶寒就是你搞的鬼吗?」
「是啊,我原本以为你会更敏戚,没想到钝成这样,真是让我吃了一惊。」
男人的手抓住栅栏。
「你是」
「阵内甲牙。」
男人报出自己的名字。
「月森冬马,我有件事要拜托你,非常非常简单的一件事,不会花上你太多时间。」
「拜托我?」
「没错。请你变身跟我战斗。」
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冬马瞪大了眼。
「为」
在他问出口之前,名为阵内的男人就已回答
「为了让我变强。」
「你、你开什么玩笑!」
「我可是非常认真的。」
喀啦喀啦的巨大声音响起,阵内原本抓住栅栏的手轻轻松松地把栅栏扯破,接着一手抓起被吓到的冬马胸口。
「不准你说不要。」
「呜哇啊!」
冬马被用力扯人校园内,然后被抛下。
视线因为被无理地抛丢而转了一整圈,映着夜空,跌下时撞到腰部的冬马呻吟出声。
他试着坐起上身,但脸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整个抓住。
「变身、然后和我战斗,不准拒绝,你要是说一声不,我就立刻把你的脸捏烂。」
阵内用低沉的声音威胁冬马。
粗实的五根手指逐渐收紧。
他是认真的,冬马脸上的血色尽失,但恐惧接下来化为愤怒。
「突然跑出来,又尽说些任性的事」
冬马从抓住脸部的指间缝隙瞪视着阵内,阵内野兽般的双眼笑了。
冬马挥开阵内的手,站起身来。他看着右手[久远之月』。
「如果要变身的话,就又得用它了」
他曾经用这枚戒指引出沉眠的战斗能力,成功变身。
但这并不代表他从此就夺回变身能力。
自从那次变身以来,冬马曾经试了好几次,但光靠他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成功变身的。
如果要变身,就必须再次使用『久远之月乙。
虽然身为狼人族的力量有在慢慢恢复,但在他使用『久远之月变身之后,力量恢复的进度便一直停滞不前。
「用这个的话,我的生命又会被削减」
当冬马正在苦恼时,巨剑唰的一声抵到他喉头前。
「原来如此,你不用这什么戒指的就不能变身啊。」
「为什么你知道呵久远之月』的事」
「你害怕你的生命被削减吗?」
问话被阵内打断,冬马陷入沉默。
忘记你的恐惧吧,忘掉后赶快变身,不要让我等太久。」
开什么玩笑!生命被削减、身体内部负伤可比一般的受伤严重太多了,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那就这样吧,如果我数到十你都还不变身,我就把你的女人拿来代替你,把她的脸捏烂。」
「为什么要扯到深雪!」
看着动怒的冬马,阵内的表情却是一动也不动。
「十九八」
倒数开始。
愤怒和焦急让冬马咬紧牙根,他紧紧握起右拳,[久远之月』散发出淡淡的虹色光芒。
「这样就对了嘛。」
阵内露出獠牙笑了。那是一个狰狞的笑。
冬马发出狼的咆哮。
眩目的体毛随着夜风如涟漪般摇动,站在黑暗中的黄金狼神圣且美丽,带着沉稳而强健的气息。
「那我也」
阵内还没说完,冬马就已消失了踪影,金黄色的影子划过阵内身旁。
「什!」
在阵内因惊讶而大叫出声时,他的左手早已高高飞在空中,在左手落地的同时,鲜血自伤口喷出。
他一回头,亮起钩爪的冬马就站在那里。
「这就是这就是黄金狼的力量吗?」
冷汗自额头渗出,阵内高兴地大叫。
「收回刚才那句要狙击深雪的话,发誓你绝对不会对她出手,如果你发誓的话,我就不继续攻击;如果你拒绝,我就不会手下留情。」
冬马冷静地说,他的眼睛诉说着他是认真的。
二贝金狼,我拒绝!我要你成为我无限的粮食!」
阵内扯开粗厚的声音,把巨剑往旁边一挥,让力量涨满全身。
他体内的肌肉一口气膨大,将身上的衣服全部撑破。
浅黑的肤色化作铅灰色,黑发不断伸长,牙齿则化为獠牙,最后在额头上长出一只金色的角。
冬马看到这奇异的变化不禁睁大了眼睛,警戒地往后一跳拉开距离。阵内变身完成后,呼的吐了一口长气。
一个月前和他战斗过的银狼看到他时,说他「看起来跟鬼一样」。
他说的完全没错,阵内甲牙正是属于鬼族,他是这支受火焰及大地加护之族的最后一个人。
在强者面前变身之后,阵内的血如熔岩般滚热沸腾,一股战斗的冲动自身体深处涌上,促使阵内向前突进。
他向冬马逼近,巨剑由上至下斜砍而下。
鬼强壮的手所操纵的沉重刀刀可以粉碎任何东西,但这记斩击却被冬马以更快的速度挡下,随即以飞踢回击。
阵内的眼睛捕捉到冬马的飞踢,他试着用左手挡下,但他忘记左手已被切断了。飞踢直接击中阵内的左侧腹。
和阵内如同钟甲一般的腹部比起来,冬马的脚实在太过纤细,看来似乎根本不可能带来多少冲击力,但冬马的脚力却非比寻常。
这一记飞踢的力量穿透肌肉,给阵内的内脏和骨骼带来强烈的冲击,将他巨大的身躯打飞出去,狠狠撞上栅栏。
阵内一边吐着血块,一边站起身来。
如果之前没有在与银狼一战中提升了身体强度的话,他的内脏早就被打成烂泥、脊椎也早就碎裂了吧。
「剑没有用的话就让你尝尝我的地龙!」
阵内睁开双眼,对大地下达命令。
「大地之母的孩子们,化作龙身吞下万物吧!」
咚咚咚,校园的地上传来震动,冬马附近的上地渐渐隆起,化作笼头的形状,土龙瞬间伸长脖子向冬马袭来。
四只地龙张开巨大的嘴巴逼近,准备吞下黄金狼。
原本召唤一只地龙就要耗去阵内全部的力量,但在与银狼一战后,他的力量提升到得以一次召唤四只。
能够借用火焰与大地的力量并不是鬼族能力的全部,鬼族真正的能力是将战斗中所受的伤化作力量。
「四只地龙你能全部打败吗?黄金狼!」
前后左右,来自四方的攻击,根本没有空隙逃走,但冬马并不打算逃开,他正面迎击四只地龙。
一只用踢,一只用肘击,两只用钩爪,冬马在一瞬间就粉碎了四只地龙。被击碎的地龙们化为尘土四散飞去。
在击碎第四只的瞬间,冬马冲向阵内。
阵内把巨剑丢向笔直朝自己奔来的冬马,剧烈回转的巨剑如旋风般朝冬马逼近,冬马挥出拳头将它弹开,前进的速度丝毫不受影响。
阵内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虽然已经预测到、也作奸觉悟,自己会在速度上略逊黄金狼一筹,但他并没有想到连腕力也会输给冬马,黄金狼神狼的力量果然远远超乎想象。
「不过这样才好!不这样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他甩了甩右手,放出一个能将整个人吞进去的大型火球。
向前逼近的冬马迎面接下火球。
火球发出震破耳膜的声音爆炸,将周围染成一片赤红。
爆炸后的烟雾散开,双手交叉在胸前的冬马自其中现身,似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样子。
闪着金黄色光辉的钩爪深深划过阵内的胸膛,接下来的飞踢也击中他的右手,闷闷的「啪嚓」声响起。
「我没有软弱到手被折断就倒下!要折的话,就把我的脖子折断!」
即使失去了双手,阵内仍旧持续进攻,他歪着头,试着用额头上的角戳刺冬马,但一瞬间,冬马的拳头已经打中阵内的胸膛。
强力的冲击自头顶至指尖划过阵内的身体,唾液自嘴角滴下。
「这样还不行的的话!」
冬马往后一跳,拉开距离,迅速挥下手。
铿,高昂的声音响起,五道光芒进射而出,是金色光芒的细长光枪,光枪刺穿了阵内的双手双脚,还有下腹等五个地方,鲜血狂喷而出,阵内单膝跪下。
「我叫你要好奸命中要害!不准只想要把我的手脚毁了!」
阵内毫不理会伤口地怒吼着,看着对方已经几乎没有还手能力,冬马的眼里浮现是否该杀死敌人的犹豫。
这样可不行,如果冬马不杀了他、并留下尸体,就无法达到他的目的转生,最好是能
在胸口破一个大洞,或是把脖子扭断就奸了。
「你现在不杀了我的话,我会一直找上你,如果那女人也在的话,我就连她一起杀!」
「你还说!」
冬马眼里的犹豫因阵内的挑衅而散去,对阵内而言,深雪的生死根本无关紧要,不过想要在冬马的怒火上加点油的话,那深雪的生命将会是最好的催化剂。
起身的冬马一口气拉近距离,以散发出光芒的一踢击中阵内的脖子,啪嚓一声,阵内的巨大身躯倒下。阵内的意识随着骨头的碎裂一并散去。
冬马被愤怒所控制,杀了阵内。
厌恶自己的心情让冬马咬紧了牙齿。
脖子被踢断的阵内痉挛了约一分钟之后,死了,生命的气味消失了。
虽然冬马还有很多事想问阵内,但听到深雪会被狙击后脑袋便一片空白,连最后的煞车也失灵了。
解开变身回到人形的冬马像是要甩开后悔的念头般摇了摇头,穿上脱下的衬衫。
当他转过身背对阵内的尸体,打算回家时,一阵强烈的气息忽然袭上背脊。
惊讶的冬马转过头去,他看到应该已经死去的阵内正试着站起来。
他的身体就像是陶器般,全身上下都出现裂痕。阵阵白色的烟雾正不断地从裂痕中冒出。
「要说声谢谢你啦,黄金狼,多亏有你,我才能转生。」
被白色烟雾包覆住的阵内说。
「转生?」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还能作为我的粮食,我们近期之内再战,到时候可要战得更激烈点啊。」
阵内的脚底如同水面般开始摇荡,巨大的身躯慢慢地沉入地下。
「等、等一下!」
「再见啦。」
巨大的身躯消失在土中。
给人强大压迫戚的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身僵硬的冬马抚着手臂。上面满是鸡皮疙瘩。
「阵内甲牙」
冬马低声念着阵内的名字,皱起眉头闭上眼睛。随后,他的两脚突然失去力量,整个人跪倒在地。即使他立即用手撑住免于倒下,但一股热流自他喉咙深处涌起,冬马忍不住吐了出来,是血。
「,」
一阵像是被钝器击中的强烈痛楚划过脑内中心。
像是被铁槌敲击般的头痛规律地铿铿铿铿侵蚀着冬马。
「呜哇啊啊啊啊啊!」
从未体验过的剧痛让冬马抱着头在地上不断痛苦挣扎
沙草地随风轻轻摇动,发出清爽的声音。深雪一边发出「嗯」的声音,一边和手上的萝卜对瞪。
她身上穿着白色的运动服,长发绑成方便活动的辫子。
一旁的静华正以严厉的眼神看着这样的深雪。
静华的右手拿着竹刀,左手拿着码表,身上则穿着黑色运动服,引以为傲的如瀑黑发也绑了起来。和刻意换装的深雪不同,静华的装扮就是她平常的家居服。
在她的脚边放着超市的塑胶袋,里面装了数根萝卜。
「思」
深雪一直瞪着萝卜,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潮,额头上冒出汗水。
劈啪劈啪,含着水气的清脆声音响起,一道龟裂划过萝卜。
「到此为止。」
静华叫深雪停下,深雪就像是刚才一直在憋气一样地拼命吸气。
「用了两分钟才一道龟裂完全没进步呢。」
静华看着码表,一脸严肃。
「静华姊姊对不起,我在家真的有练习」
深雪难过地低下头。
「不要叫我姊姊。我说过特训的时候要叫我教练吧。」
静华用竹刀轻轻点了点深雪的头。
「是、是的,对不起,教练。」
深雪迅速拾起头。
「听好,练习没有得到奸成果就表示你还不够集中,精神散漫的人花多少时间在练习都是没用,去跑公园三圈。」
被这么教训的深雪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照着静华所说的去做。
这是一个拥有大片草坪的大型运动公园,里面有游泳池、各项运动设施,还有慢跑路线,入夜后仍有很多人会在这里运动。
深雪花了将近四十分钟跑完三圈,回到静华身边时已经累趴了。
「呼我我跑完了」
「三公里花了四十分钟慢到实在不像狼人族啊,照理来说就算没有变身,我们狼人族的体能应该还是遥遥领先一般人才对啊。」
一脸不敢置信的静华脚边放着一个空罐,那是暍完饮料之后拿来当烟灰缸用的,里面还冒出微微的烟雾。
「对不起」
深雪从以前就对运动很不拿手,学生时代的体育测验全部都是拿到比最低分的E级还惨的「无法评价」。
「明明就很钝,不过紧急时刻就会变强嘛,深雪你搞不好是新种的兽人喔?」
「唉」
快喘不过气来的深雪一边抚着胸口一边作出模棱两可的回答
「你的跑步方式看起来挺沉重的,八成是因为你的屁股太重吧。」
「伯母夸我说我是安产型的。」
「生小孩跟屁股的形状无关,生小孩是要靠干劲的。」
「谢谢您的指导。」
等一下得记笔记下来,深雪想。
「光说不练是不会进步的。我们的练习是很严厉的,我既然接下教练这个工作,就绝对不会放水。」
静华用竹刀拍了拍手,看起来非常严厉。
「是的,教练!」
虽然跑完三公里的疲劳还没恢复,但她已经休息过了,现在是特训时间。
我得加油才行。是我自已决定要努力、然后变强的。
深雪一边大口呼吸,一边隔着运动服轻抚着右大腿,那里有一道伤疤之前被香沙莅桂的剑刺入、剜挖、烧伤所留下的,大概不会消失了吧。
冬马说他不会在意,而且还说「这应该算是我害你的,所以是我得道歉。」
想起冬马那时打从心底厌到难过的表情,深雪紧紧咬住下唇。
深雪之所以会想变得更强而去拜托静华,其实有数个原因
如果我拥有更多力量,我就不会受这种伤;如果我有战斗的力量,我就可以在冬马被袭击时帮助他。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深雪希望能拥有自信。
那道无法消去的伤痕,让深雪异常自卑。
对于已经互相许下未来承诺的冬马而言,她觉得很对不起他。
如果他看到这道伤痕时皱起眉头,如果他为了不想见到她而躲着她只要一想到这些画面,深雪就觉得非常害怕,所以她非常希望自己能更有自信,而她所选择的手段,就是要让自己能够战斗。
所以从半个月前,她就瞒着每个人拜托静华对她进行特训。
「要更有干劲喔![天使的铁锤』是难度非常高的一种招式,不是随随便便的修行就可以学会的。」
「是的!」深雪握紧双拳,试着培养干劲。
天使的铁锤,这是深雪正在学习的招式名称。
是一种将治愈能力化作杀伤力放出的招式,只有拥有治愈能力的白狼女性才能使用。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白狼女性都能学会。
除了某些例外,每个白狼女性都拥有操纵冷气和治愈伤口两种能力。不过由于个体上的差异,会导致某些人对冷气比较拿手,某些人则对治愈能力比较拿手。
只有对治愈能力比较拿手的人才能学会天使的铁锤。
天使的铁锤能无视敌人的防御力,给予一定程度的攻击,学会之后,便能拥有攻击力远比冷气强大的一击必杀技。
静华这么说过。
「比起操纵冷气,深雪更适合使用治愈能力,能使用死之奇迹就是最好的证据」
奸像是这样,不过听说就算是对治愈能力驾轻就熟的白狼女性,也只有一小部分能学会天使的铁锤。
「深雪一定可以学会的。」
静华说。
「因为我是你的教练啊。」
静华从塑胶袋里拿出新的萝卜。
「如果一次做不到,那就做十次,十次也做不到就做一百次,一百次还做不到那就做一千次、一万次,做到会为止。」她一脸认真地把萝卜递给深雪。深雪点了点头,接下萝卜。
「最重要的是想象力,就像是使用治愈能力疗伤时一样地祈祷,然后同时想象萝卜碎成粉末四散的情景。」
「好的!」
深雪瞪着萝卜,深呼吸后闭上双眼。
那天晚上,特训一直持续到深夜。
一直到黎明都还睡不着。
当天色开始染上一片淡白时,冬马才奸不容易睡着,而且还不过是浅眠而已。
「冬、马。」有个人在耳边叫他的时候,他心情恶劣到不能再恶劣。脑袋和胃里都像被灌了铅般沉重,手脚也使不上力,就和国中那次被静华硬灌了一升酒后隔天的早晨一样。
他勉强张开眼睛,意识朦胧。
「冬、马。」
脸颊被戳了,厌烦的冬马用手覆住眼睛。
「早上了喔,起床吧。」
「再、再一下下」
「上课会迟到喔。」
「」
「我亲你的话,你就会愿意起床吗?」
「思?」
冬马唰地睁开双眼,把头发拨起、闭上双眼的深雪的脸就在鼻尖前。
「呜哇噫呀啊啊啊!」
冬马的脸在千分之一秒内变得火红,整个人弹跳起来。
如果深雪没有稍微避开的话,两个人的脸早就相撞了吧。
「早安。」
「早早早、早安。」
看着微笑的深雪,冬马就像是刚跑完全程马拉松一样呼吸急促地向深雪道早安,心脏还怦怦跳呢。
深雪拉开窗帘,亮白的早晨阳光溢满整间房间。
[今天天气真的很好,是个适合洗衣服的日子。」
沐浴在窗外射进的大量阳光下,深雪舒服地眯起双眼。
「就、就是说啊。」
冬马按着额头,一边摇头一边回答。
「我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你还刻意绕过来啊,谢谢你。」
「我今天下午才有课,先帮你把衣服洗一洗吧。」
「啊,可是我好像囤了不少衣服没洗,我还是自己」
「没关系,洗衣服这种事就是要多一点,洗起来才会有成就戚。」
穿着围裙的深雪转了转手臂闭上一只眼睛。
顺带一提,深雪说的学校是调理师学校,因为她一直想在喜欢的料理领域拿到一张证照,
所以从春天开始去上课,再顺带一提,经营学校的人刚好就是深雪的伯母。
「不好意思总是这样麻烦你啊,深雪。」「冬马,我们说好不说这个的。」
交换着不知曾经在哪听过的语句,两个人都笑了出来。
「在早饭还没冷掉之前赶快去吃吧。」
「思奸,我赶快去吃。」
虽然他的胃不太舒服,没什么食欲,不过他不能不吃深雪特地为他做的早餐。
冬马试着下床,但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倒在深雪身上把她抱住。
离不开她!
冬马是这么想的,其实他是只因为拥抱深雪的厌觉太好,再加上深雪身上的甜甜的香味,导致他的身体僵硬,手没办法放开而已。
深雪不断眨着眼睛。
如果就这样顺势翻身把体重压上去的话,就能把她压倒在床上。
只是就是有人做不到,那个人就是月森冬马这个青年。呃这应该算是优点还是缺点呢?
「冬马,杂志上说刚起床就做这种事对男生的身体不好。」
「呃、啊、对、对不起!」
冬马用意志力硬把僵直的手拉开,满脸赤红地低头道歉。
「如果要做这种事的话,至少先把早饭吃完吧,不然体力可能会不够喔?」
听到深雪不是对他抱着她这个行为、而是对另一件事向他说教,冬马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早饭很重要嘛」
冬马摆出一个干硬的微笑,走出房间。但就在他走出房门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停不下来的咳让冬马就地蹲下。
「冬马!」
冬马伸手挡下急忙奔上前来的深雪,要她别过来。
他咳了将近两分钟,深雪则是在一旁焦急地走来走去。她想靠近,但冬马却不让她这么做。
当咳声终于停下来时,冬马也累瘫了。他的肺在抽痛,意识也变得蒙胧。
「久远之月....」
冬马抓着胸口的睡衣,一边断断续续地呼吸一边说着。
「你到底怎么了,冬马::」
终于忍不下去的深雪拍着冬马的背。
「没事啦,只是有点厌冒而已」
冬马试着要让深雪安心,露出了一个微笑,深雪则是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们去给医生看看!」
「真的没事啦。」
「不可以!戚冒是万病的根源,还有人因为戚冒死掉了!」
深雪用湿润的眼睛瞪着冬马。
「而且冬马你的脸色好苍白」
深雪用双手覆住脸,哭了出来。她大概真的吓到了吧。
「我、我知道了,我去上课之前会先去医院一趟的。」
哽咽的深雪点了点头。
冬马一边抚着深雪的头发一边想着:
如果做了身体检查,到底会发现什么事实?
由于再想下去实在太可怕了,冬马决定停止想象,和深雪两个人一起下去一楼。
他吃完早餐后准备出门去上课。
「我也跟你一起去!要是在大马路上像刚才一样咳嗽的话,会被车子辗过去的!」
深雪这么说,但冬马并没有听进去。
「太夸张了啦!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没事的。」
他笑着拒绝了。
「而且你等一下也要上课啊,我还想拜托你帮我洗衣服呢。」
虽然有点担心,但深雪还是答应了。
「我还是不能告诉深雪。」
冬马一脸阴郁地走在前往医院的路上。
他不能跟她说,不能跟她说[久远之月]正在侵蚀自己的身体,也不能跟她说自己被一个
名叫阵内甲牙的敌人盯上、还被迫和他战斗。
大腿被刺中、倒在血泊里的深雪又浮现在冬马的脑海中。
他再也不想再看到那样的情景了。
冬马在马路前等着红灯,抬头仰望天空。
太阳沉落在飞鸟山间的画面非常美丽。
最后一道夕阳余晖瞬间消失,薄暮支配了夜空。
等到静马终于离开飞鸟的修行场,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通常说到在深山里待上一个月修行的话,一般的印象中胡子和头发都会乱长,衣服也会变得破破烂烂的,但静马不一样,他全身上下神清气爽,看起来就像是都会里精明的商人一样。
不论何时都不能忘记外表的整洁,这是静马的原则之一。
「今晚就在这附近投宿好了先和姊姊大人取得联络吧。」
静马从外套里拿出手机,呵地一声弯起嘴角。
由于飞鸟的修行场里收不到讯号,无法使用手机,庙里虽然有接电,但是却没牵电话线,让他这整整一个月完全音信不通。
「一定会被骂吧」
他说过半个月就会回东京,但都一个月了还没回去,而且还完全没消没息的,静华可能已经气炸了。
静马不但在姊姊静华的面前抬不起头来,她同时也是他最害怕的人。
这个时间的话,她搞不好正好出去买东西」
就在他翻着电话簿找着姊姊的电话时,手机响起
「喔?」
画面上显示是公共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静马按下通话键。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冬马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传来。
「听到男人讲这种话我也不会高兴喔。」
静马开玩笑似的说,但冬马却笑也不笑地沉默着。
明明就是用公共电话打来的,但电话的彼端却异常安静,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微微的脚步声。
「你怎么了?在哪里打的电话?」
从这句问句结束到冬马回答前,隔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呵....我在医院。
冬马压抑着戚情回答。
呵大哥....我....
冬马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冬马?」
静马忍不住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