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幕间

  帝国历八五一年八月六日——

  自莱托内尤接受了雷吉斯死亡报告后的第十一日。沃尔库斯要塞。

  艾迪瘫坐在草原上。

  【噗哈——……】

  叮,阿尔缇娜把剑刺到地面上竖起来。

  【嗯嗯……如果那个动作这么这样来做的话……嗯嗯,会更好一些呢】

  【最近,有点不妙呀】

  艾迪叹着气说道。

  阿尔缇娜歪了歪头。

  【什么?】

  【说你呀。总觉得,你的身体越来越像大人了?】

  【诶?!】

  【之前还平的不行,现在该突出的地方突出来了哦!】

  【什……什么?!】

  阿尔缇娜不假思索的后退,双臂抱在了胸前。

  艾迪狠狠的握住拳头。

  【肌肉!肌肉突出来了!】

  【……诶?啊,嗯】

  【果然呀,就算是女人,到了十五岁体格也会变化的。比以前更能感受到你沉重的打击力了哦。】

  【是,是呀……毕竟是艾迪呢。吓死我了……】

  这个男人,坦白来说就是个剑术白痴。还有,第五皇女菲利希亚也是一根筋。因为她在众人面前是以男装扮演着第一皇子欧吉斯特的,所以这两人的关系好到以至于在士兵们中引起了奇怪的传闻。

  艾迪当然不知道阿尔缇娜的想法,继续说道。

  【我再也做不到手下留情啦。一个不小心也许就会在训练中被你弄掉一只手臂了呢】

  【你会夸人呀,真少见呢。】

  【才没夸你啊。这只不过是正确的评价而已——拥有《帝剑》称号的我承认,你确实变强了。】

  【嗯?虽然我自己也觉得确实成长了很多】

  【你当然会变强了……不仅是和我,还和原帝剑的爷爷,还有那个佣兵王训练了那么多啊】

  【虽然基尔伯特只能拿木剑呢。毕竟艾布拉尔说无论如何都不能给他拿其他的武器呀】

  【毕竟要是把真剑给俘虏,风险就太大了吧】

  【只要我不输不就行了嘛?】

  【……不……嘛,如果是现在的阿尔缇娜的话,可以这么说了吧。你似乎已经没有迷茫了呢】

  【什么?】

  【你之前,还挺迷茫的吧?】

  啊啊,阿尔缇娜撩起秀发。

  【与海布里塔尼亚战争的时候,从头到尾我一直都是在依赖着雷吉斯吧?就连在听到莱托内尤要成为皇帝的时候,也只能在哭着而已。】

  【虽然我觉得这也是没办法的。本来,莱托内尤不论是年龄、成绩、后盾,还有继承顺位都在你之上。而且还是男人。坦率的说就是出身不一样呀】

  【嗯。但是雷吉斯说了不会放弃。所以,我也决定了不会放弃的】

  【然后?】

  【那之后就很麻烦了——到底应该怎么做呢?这样】

  【你还真是一个笨蛋啊】

  【噗—】

  阿尔缇娜鼓起脸颊。

  艾迪认真的说到。

  【本来,就是莱托内尤更加聪明吧?】

  【哼,只不过是会花言巧语罢了!结果,还不是只会说“打倒敌人”而已吗】

  【不不——……他似乎为军队的改革考虑了很多哦?不仅仅是副官,他还把许多跟政治、经济还有宗教相关的专家召集过来讨论了哦】

  【对对,我就觉得果然依靠聪明的人才是正解吧。说根究底,就算我去学习,也不可能比现在聪明的人更加聪明吧?一两年之内哦?】

  【哈哈,没有那种事。就算三年以上也是不可能的】

  【喂……你,还是有可能性的啊。我可是好好的在学习的哦?!嘛,但是,我觉得还是暂时借助别人的智慧比较好。】

  【那就意味着,全部交给雷吉斯吗?】

  【嗯……嘛,要是一直让他太忙了的话,雷吉斯又会病倒的,所以得雇其他人才行。姑且先召集了一些……不过究竟能不能派上用场还得等雷吉斯回来之后才能清楚】

  【确实。文官方面的事情,还得等那个家伙回来后再决定】

  【嗯——所以呢,我就去做只有我能够做到的事情吧!就这么决定了的!】

  阿尔缇娜挺起胸膛。

  艾迪耸了耸肩。

  【那就是,剑术吗?】

  【我们为了和平而战斗。如果通过谈判就能解决的话交给雷吉斯就好了。而需要用到我的时候……也会有无论如何只能通过战斗来解决事情的时候吧?】

  【哦哦,确实是呢!就算是阿尔珍缇娜也有好好思考的时候呢—】

  【呼呼呼……所以,我就磨练剑术吧。为了他需要强大力量的时候。而且,也许这么说很奇怪——这也是为了要保护雷吉斯的时候。】

  两个人都苦笑了一下。

  【喂喂,主君为了保护部下而自己磨练剑术,不是很奇怪吗?】

  【但是,让雷吉斯为了保护我而挥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啊】

  【……那是……比起阿尔珍缇娜自己变得聪明,让那个家伙变强显得更加不可能呢】

  【所以就采取最好的做法吧。因为我比较强,所以就保护雷吉斯。而雷吉斯比较聪明,所以我就借用他的智慧吧。这样就好了,我是这么想的】

  【原来如此,所以你就没有迷茫了呀】

  【是的!】

  阿尔缇娜用力的点了点头。

  艾迪抬头看向天空。

  数朵白云在湛蓝的天空上飘荡。

  【雷吉斯那个家伙呀……真是搞不懂。只不过是多看了点书,就能够变得那么厉害吗?虽然我也不是很懂军略,但是我能肯定那个家伙是一个天才的军师】

  【我之前问过他了哦,“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呢”,这样】

  【哦?】

  【嘛,还是老样子的“我很普通”呀,“只是正巧知道而已”,这样回复……不过也说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哦】

  【是什么呢?】

  艾迪似乎很感兴趣的凑过来问。

  【嗯呢……看了书之后,就会获得知识吧?怀揣着这些知识去看其他的书,就会发现更多的东西哦。他这么说】

  【哦哦?】

  【读书的方法有很多种——从书中看到了已经知道的东西,“已经知道了,这本书没什么了不起的”从而水过鸭背的读书方法,还有“正因为已经知道了,所以才能够发现新的东西”这种读书方法哦,他这么说】

  【哦?】

  艾迪点着头,一副虽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阿尔缇娜再次说明。

  【所以说,那些看过了很多书的人,能够比那些没看过什么书的人从书中发现更多的东西,这个意思。】

  【是这样的吗?】

  【这跟剑术是一样的哦!在连剑都不能好好挥动的时候去练习三连突刺是没有意义的对吧?】

  【啊啊,原来如此。在能够抵挡住对方的攻击之后,反击的选择就更多了呢】

  【对对,扫堂腿的连续攻击也是,虽然扫堂腿的攻击又短又慢,本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原来如此呀。读书这种事,不单单是数量的增加,还有随着不断积累而达到更高高度的意义呢!】

  【虽然雷吉斯说读书要“沉浸下去,就会看到更深更广阔的世界”呢】

  【说起来……我变得越强就越能体会到爷爷的强大呢……就是这个意思吧?】

  【大概吧】

  最近,阿尔缇娜开始读书了。让克拉丽丝教她学习。

  但是,学习的程度用剑术来比喻的话——现在还不到教授技巧的程度,就连挥剑都还太早了,只是一个劲的打基础体力的时候。

  “已经得到许可了,请看雷吉斯先生的藏书吧。然后把感想整理好写下来”,克拉丽丝这么指示到。

  看书,然后写感想。仅此而已。恐怕这对于那些上过学的人来说连学习都算不上吧。

  尽管如此,阿尔缇娜仍旧一步一个脚印的前进着。

  艾迪拿着《护帝护国之七》站了起来。

  【那么——休息够了吧,再来一决胜负吧】

  【好啊!】

  【这一次不会输了——】

  【我也还没说“我累了”哦!】

  阿尔缇娜架起巨大的宝剑《帝身轰雷之四》。

  一个士兵跑上了阶梯。

  【殿下!】

  【嗯?】

  【一个急使朝着要塞方向过来了!恐怕是从帝都而来的!】

  【……什么事啊?马上过去】

  虽然穿着训练用的轻装铠甲,但似乎并没有换衣服的空闲。阿尔缇娜扛起巨大的宝剑。

  艾迪也把宝剑收入剑鞘中。

  【我也过去吧】

  谒见室——

  阿尔缇娜坐在台上的椅子里。

  这是在远征的时候艾布拉尔所装修的房间,虽然基本比较朴素,不过墙壁上也垂挂着红色的布,天井也装修了一些。空间能够容纳三十名将士。

  中央铺设着红色的绒毯。

  第四军的幕僚们站在绒毯的左右位置。

  护卫官艾利可,要塞守备长艾布拉尔,新设立的《飞燕骑士团》团长厄比达尔艾布拉。还有作为大队长的艾迪,作为食客身份的巴尔达萨尔。

  其他的还有八位千人队长。

  黑骑士杰罗姆与原第二军指挥官巴加曼、贾斯坦兄弟已经去往东方战线支援了。

  急使快速赶到,跪拜下来。

  【总督的信件!】

  拿出了一个书简。

  艾利可快步走去接了过来,然后交到阿尔缇娜的手上。

  封蜡上印着的东西毫无疑问就是莱托内尤的印玺。没有割开也没有剥落的痕迹。

  阿尔缇娜割开封蜡,展开了里面的羊皮纸。

  “我军战胜了敌军主力,夺回了城塞都市格雷巴尔,然而却在战地上失去了雷吉斯.杜.欧里克三等文官。痛恨之极”

  脑袋仿佛在拒绝理解这件事,眼神划过这些文字。遗体和遗留物品已经送往位于卢恩市的姐姐了。

  阿尔缇娜的手上拿着羊皮纸,僵立在了原地。

  看到这个样子,艾布拉尔靠了过来。

  【公主殿下,怎么样了?】

  【……】

  【公主殿下?!】

  【……啊……诶?】

  【急报的内容,是什么呢?】

  【这,这是……】

  接过递出的书简。

  【失礼了,就让我读出来吧】

  艾布拉尔也无言了,但对于经历无数战场的武人来说,早已经有这样的日子会来临的觉悟了吧。

  以沉痛的表情传达着信上的内容。

  吵嚷声迅速扩张开来。

  艾利可跪在了地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

  【这不是谋杀吗?!】

  厄比达尔艾布拉严厉的说出来。

  确实,与死守城池的敌人战斗,而且最后还是胜利的,但是军师却死了,这种事情真是难以置信。

  几个幕僚迅速逼近使者问到。

  【这种事情无法接受!军师殿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

  厄比达尔艾布拉拔出剑来。

  【欧里克殿是救国的英雄!带着这种不明不白被杀了的报告过来,你以为还能简单的回去吗?!】

  【啊?!】

  艾布拉尔抓住厄比达尔艾布拉的肩膀。

  【住手!这个家伙只是飞马赶来送信的而已啊!】

  【我们……不对,帝国是被欧里克殿拯救了的啊!这样……这样的结果,我无法接受!】

  【我也是。我能够明白你的感受。但是,就算在这里杀了他,也什么都改变不了啊】

  有个人喊了出来。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您怎么看待这件事?!】

  大家的视线看向了阿尔缇娜。

  她并非是坐在椅子上发愣,而是站了起来。

  【我要去向莱托内尤问个清楚】

  哇!幕僚们沸腾了起来。

  艾布拉尔高声道。

  【请等一等!】

  【你要阻止我吗?!】

  【恐怕——如果雷吉斯殿真的是被谋杀的,那去见这个对手无异于送羊入虎口啊!这跟以前的状况不一样了!】

  在建国纪念祭的时候,虽然阿尔缇娜的声望算不上高,但是莱托内尤也会顾及体面。但现在他极有可能会不顾声誉而采取排除政敌的手段了。

  【……我明白的。我也不是那样的蠢货……但是,我完全无法接受这张破纸上写的东西……更何况,这根本难以让人置信吧?我绝对不相信雷吉斯死了!】

  【虽然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艾布拉尔,艾迪,要塞就交给你们了。厄比达尔艾布拉,马上能够调动的部队有?】

  【三千……不,应该有四千人吧】

  【那么,就出动吧】

  【是。到明天早上将会准备好——】

  【我说了“马上”吧。步兵和补给部队让他们之后再追上来。骑兵先行】

  【马,马上……?!】

  阿尔缇娜大声说道。

  【能够展示我决心的只有速度!我要用行动让他知道这种半吊子的道歉是不会被原谅的!就算莱托内尤是为了国家而行动——我也要教教这个笨蛋兄长,不是做什么事情都可以被原谅的!】

  【我,我明白了!马上出动!】

  厄比达尔艾布拉看向周围的幕僚们。

  连半天时间都不犹豫的作出向帝都进发的行动——这样一来,就是非常棘手的行军了。而且,走在前面的很有可能会和第一军发生战斗。

  唔……幕僚们沉默着。

  但是,他们向前踏了出来。

  【我们向殿下宣誓了忠诚,此身也受到了军师殿的大恩!早已有了就算没有任何准备,也将奉上此身回应的觉悟!】

  【好!】

  厄比达尔艾布拉仔细的吩咐下去。

  艾利可跪在阿尔缇娜的面前。

  【公主殿下,虽然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派上用场,但也请带上我一起去吧!】

  【……也许会死哦 ?】

  【求之不得!】

  【……尽管如此也请不要死,能够和我约定吗?】

  【诶?是,是,我发誓】

  【好,来吧】

  【非常感谢!】

  帝国第四军的动作相当迅速,在急使到达之后还不到一个小时,五百骑兵就已经出城了。

  黎明之前,四千步兵和补给部队也出发了。

  每一名士兵都毫不踌躇的出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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