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话 历‧环

  001

  在忍野忍的概念中,昔日只要说到道路,无疑就是夜路。她是各界深夜的统治者,是不死之王、怪异之王,夜路对她来说是王道。

  这在她心中当然是往事,是很久以前的事,现在她统治的地盘是我的影子,是换算成面积不到一平方公尺的土地。忍对此应该颇为……相当不满,不过当前她还没拿这件事向我抱怨。

  对自己抱持绝对自信的人,或许意外不会在乎自己拥有多少东西。不,或许会在乎,不过只要自己是自己,无论发生任何问题、欠缺任何东西,都肯定可以处理妥当。

  即使失去力量、失去定义,只要自己依然是自己就好。

  「吾确实无须提防夜路,对吾而言,反倒是阳光普照之日路比较危险。」

  在她还没降阶、还没落魄,还不是渣滓,还是吸血鬼的那时候。

  换句话说,她不是忍野忍,而是被称为铁血、热血、冷血的吸血鬼,名为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的那时候,她在废弃大楼的楼顶这么说过。

  由吸血鬼说明日路的风险,令人觉得确实如此,极度认同。忍野咩咩或专精吸血鬼战斗的三个专家确实是她的敌人,不过她至今的第一天敌依然是太阳吧。

  所以反过来说,她因为失去力量而得以在阳光下行走,对她来说或许堪称是意外的收获。

  不对。

  应该说她为了这份收获而拋弃过于重要的东西,所以将其讲得像是一件好事就不太好。

  「不过,夜路是伸手不见五指之路,亦即看不见之路。看不见之路真的可以称为道路吗?」

  她这么说。

  道路要发挥道路的功能,确实需要清楚划分界线。光靠定义无法成为道路。

  若要说「一看就知道是道路」是道路的必备条件,应该也没错吧。如果事后才有人告知我刚才走的地面是某某道路,我应该无法接受吧。

  换个说法就是这样。

  无论是哪种道路,只要闭著眼睛行走,就无法发挥道路应有的功能,成为普通的地面。

  即使定义屹立不摇,依然不是道路。

  只是,正因如此,所以夜路由电灯照亮。

  以免人们找不到路。

  或是以免遭遇怪异。

  「哼,电灯啊……夜晚也失去黑暗很久了。」

  那个吸血鬼听完我这番话,不耐烦般这么说。哎,对她来说,黑暗减少等于是领土减少,我可以理解她不耐烦的心情。

  即使黑暗或暗绝对不会消灭,即使消灭才意味著黑暗或暗的诞生,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这和领土受到侵略是两回事。

  「昔日说到照亮夜路之物,大概只有月亮吧。」

  正圆形的月亮。

  很遗憾,当天不是满月,但她怀念地仰望天空。

  仰望照亮夜路的夜空。

  002

  「太扯啦!」

  忍突然这么说。

  在她会说的话语中,这已经是我听好几个月的招牌台词,但是突然听到依然会吓一跳。

  会以为发生什么事件而畏缩。

  加上这句台词的气势,使得我以为什么事惹她生气了。

  原本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太夸张了」,她却好像遗忘、遗失这句话的原义,当成开场的问候语。

  甚至想问她现在是否真的觉得太扯了,还是随口拿这句话来用。

  现在是十二月,年底。

  昔日称为「师走」的月份。

  据说因为是老师也忙到四处奔走的时期,所以叫作「师走」,不过这似乎是民间的谣传。当初听到的时候,我觉得即使不是年底,老师应该也会四处奔走,所以羽川告知这始终是谣传时,我非常可以认同。既然这样,正确的由来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也没问。

  欠缺这种求知欲,或许是我的缺点。

  总之,既然俗话说一月离、二月逃、三月去,若要说十二月是奔走,也没有令人诧异到想询问的程度。

  总之,先不提老师忙不忙,对于日本考生来说,十二月确实是忙碌的季节。因为下个月就要考试了。

  我不可能闲著没事。

  不,老实说,我现在忙到不可开交,很难说只是因为考试的关系。我甚至想扔下所有课业,宣称现在不是备考的时候。

  只是,如果做得到这一点,我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毕竟身为人类,即使知道自己即将死亡,即使被宣告死期,在死亡之前依然得继续活下去。

  得继续生活下去。

  因此在这天,虽然我同样进行考前的最后冲刺,但是我在数学与国文中间的空档想摄取糖分的时候,忍像是钻过这道缝隙般现身了。

  太扯了!

  她这么说。

  「……哟,忍。」

  从我影子里蹦出来的金发幼女,以鹈之眼鹰之眼鬼之眼转头环视周边。总之我像这样向她搭话。【注:日文「鹈之眼鹰之眼」是瞪大眼睛仔细寻找的意思。】

  忍野忍。

  吸血鬼──前吸血鬼。

  她是平常躲在我影子里的怪异之王。虽然现在已经凋零,但她威风凛凛的举止依然具备王者风范。

  何况她原本的性质是吸血鬼,也就是夜行性,所以即使在失去力量、遗失本质的现在,在太阳高挂天际的白天,她基本上都在我的影子里呼呼大睡,但今天明明才下午三点,她就醒了。

  这么一来,与其说她是夜行性或是吸血鬼,不如说她只是一个生活作息不稳定的家伙,说不定她过一阵子就会说上午还算是晚上。

  不过,怎么回事?

  她居然不是在丑时三刻或逢魔之刻,而是在普通的点心时刻登场。

  「早安。」

  「早扯了!」

  忍随便回应。

  「早安」加「太扯了」的新词诞生了……这种口头禅要是增加更多衍生型,大概会难以收拾吧。忍东张西望到最后,终于看向我。

  「唔……」她察觉了。「原来在那里。哼,真的是灯塔下方反而黑呢。」

  「慢著,灯塔下方是黑的,对你来说是好事吧?」

  她以象徵很高的灯塔形容我,我隐约感到痛快,回应她的视线。

  「怎么了,你找不到我?」

  「错。」

  忍说完指向我。

  不对,不是指向我,是指向我手上的托盘。

  「原来味道来自那里啊。」

  「嗯。啊啊……我想在休息的时候补充糖分……」

  我从一楼厨房端到自己房间的托盘上,摆著一个装点心的盘子,以及一个倒入黑咖啡的马克杯……这家伙真的是在点心时刻起反应,从影子蹦出来的?

  这是哪门子的吸血鬼?

  王族的举止却降低怪异的品格?

  「若是没蛋糕,就死心吃面包。这就是吾。」

  「这种生活会弄坏身子喔。」

  「不过,甜面包难以分类。甜面包究竟是甜点还是面包?是主食还是点心?是哪一种?」

  「甜面包是点心喔,别烦恼。」

  「不过,如果汉字写成同音的『假死面包』,就可以当成吸血鬼之主食吧,喀喀!」

  忍露出凄沧的笑容。

  不,这张笑容本身非常上相,不过在两人隔著甜食的这种场面,完全不应该一边聊甜食,一边露出这种笑容……

  「所以,点心是什么?甜甜圈吗?甜甜圈吧?肯定是甜甜圈。」

  「啊啊……总之,是甜甜圈没错。」

  我的实际身高没灯塔那么高(那当然),不过忍现在完全是幼女的身高,所以从她的角度,看不到我手上的托盘放了什么东西。

  她以充满兴奋与期待的眼神看我,老实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过要是不好好说明,该说会留下祸根吗……

  「只是忍,虽说是甜甜圈……」

  「是甜甜圈!何其美妙!」

  忍高举双手。

  完全是孩童的动作。

  昔日令我感觉有我两倍高的外型与威严,从她现在这个动作完全看不出来。这是当然的,毕竟以她现在的个头,就算高举双手也构不到我的头。

  「吾之直觉完全命中!吾早就预料今天之甜点是甜甜圈!来吧,吾之主,尽快将那些甜甜圈献给吾吧!」

  「要是尽快,我的点心时刻就没了……不对,那个,我说小忍……」

  命令将点心献给主人的这个神秘幼女,我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明。既然这样就百闻不如一见吧,如此心想的我蹲到她的视线高度,将托盘放在地上。

  「呀呼~~!……嗯?」

  忍瞬间更亢奋地大声欢呼,却立刻露出疑惑表情。她凝视托盘上面大盘子里并排的五个甜甜圈。

  「汝这位大爷……」

  「什么事?」

  「这是什么?Mister Donut之新产品?」

  「不,忍,这是手工甜甜圈。」

  「名为『手工甜甜圈』之新产品?」

  「要是卖这种名称的甜甜圈,感觉其他甜甜圈都不是手工制作了吧?不对不对,你当时可能还在影子里睡觉,不过战场原刚才过来,送我这些甜甜圈当成战场上的慰问。」

  「……?」

  忍一脸无法理解的样子。

  要是在这时候内心没相通,我们连结在一起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说了,那个家伙在自家厨房做了这些甜甜圈,拿来慰劳我。」

  我重新以几乎相同的意思说明一次。关于这件事,我只能耐心解释。

  而且我就是预料到这种结果,所以没当成宵夜,而是当成下午的点心,想趁著忍没睡醒的时候自己吃掉……

  「嗯?咦,等一下,我想一下。」

  「你的遣词用句变得正常了喔。你的古人用语去哪里了?」

  居然说「我想一下」。

  这也太浅白了吧?

  「换句话说,挂名汝这位大爷之恋人,那个傲娇姑娘(18)她……」

  「(18)这个情报没必要吧,(600)?」

  「吾是(598),不准四舍五入。」

  「将十位数舍弃很久的家伙讲这什么话?」

  「傲娇姑娘(鬼也18)她……」

  「她又不是鬼,不准把别人的女友讲得像是粗茶。而且鬼是你。」【注:源自日文谚语「鬼も十八,番茶も出花」,直译是「丑鬼十八也上相,粗茶初泡亦芳香」,女大十八变的意思。】

  话题没进展。

  或许忍就是如此混乱吧。虽然没胡闹,却也代表她受到多么大的打击。那么之后就恐怖了。太恐怖了。

  「傲娇姑娘仿冒Mister Donut吗?不行,这是犯罪喔。」

  「不是仿冒啦,是普通的、正常的甜甜圈,是家庭风味,真要说的话不需要用到专业技术的甜甜圈。」

  进一步来说,虽然这是战场原也做得出来的甜甜圈,不过可以的话,我不想将自己的女友讲得这么卑微。

  「吾不太懂……」

  忍双手抱胸,像是检查盘子上的甜甜圈般定睛注视。视线强烈到像是怒目而视,几乎要以视线开洞。

  不过,甜甜圈打从一开始就有个洞。

  「不,总之吾知道发生了什么案子。」

  「居然说『发生了什么案子』……不要讲得像是什么大事件。不准把我女友送慰劳品讲得像是历史事件,这完全是日常生活。」

  「换句话说,那个傲娇仿冒师为了送慰劳品给汝这位大爷,并非前往Mister Donut忍店,而是在自家开发独特之甜甜圈?」

  「开发……不,算了。总之,虽然形容的话语有问题,但意思大致没错。」

  我不知道有没有「Mister Donut忍店」这种分店,不过她说的应该是她经常造访,我们城镇唯一的那间Mister Donut吧。

  与其说她常去,不如说她只去那间店比较正确……

  「为了什么?」

  忍一脸正经地问。

  这双笔直又乌溜溜的视线,彷佛在询问人类为了什么而诞生,又为何死去。不过她问的不是这种「为了什么」,而是「在自家做甜甜圈是为了什么」。

  「慢著,就算你这么问……她是为了鼓励我准备考试……」

  除此之外,大概也想确认我是否好好用功,或是我是否绝望到自残之类,但主要目的肯定是激励。可惜忍问的也不是这个问题。

  「吾之意思是吾不懂。换句话说,刻意自己制作市售之物,究竟是基于何种意图?」

  「没有夸张到要形容为『意图』啦……」

  「用买的比较便宜吧?」

  「…………」

  活了将近六百年的吸血鬼,居然对我聊金钱效率的问题……从成本效益比来看,或许是这样吧?单纯看材料费,自己做或许比较便宜,但是考量到购物与料理花费的工夫,也就是考量到战场原黑仪的人事费,她说「用买的比较便宜」或许也有道理……

  不过,听她讲这种不擅长做家事的人在讲的话也……

  「Mister Donut在促销期间,一个只卖一百圆喔。买五个是五百圆喔。加入消费税也只要五百二十五圆。五百二十五圆。虽然要视状况而定,但这个金额一般来说很便宜吧?那个傲娇姑娘却舍不得出?」

  「不是舍不得……她这样反倒比较费工……」

  「吾就是在问为何要费工。」

  她执拗地追问。

  不对,形容为「执拗」听起来像是在问什么正常的问题,这时候不应该形容为「执拗」,而是「死缠不休」。

  「即使消费税今后上涨为百分之八……唔~~五百乘以八是……」

  忍开始屈指计算。

  虽然百分之八没有百分之五那么好计算……但手指没办法计算乘法吧?

  「唔!不知道!不要照阶段慢慢来,一口气将消费税涨到百分之十不是很好吗?」

  「你太豪迈了吧?」

  这样很好计算就是了。

  然而付钱的不是你,是我。

  一辈子负责照顾忍的生命,无疑代表我要多养一个人。我逐渐正视这个现实的问题。

  「总之,不含税就是铜板价!为何不付?为何要用自制之甜甜圈当点心?」

  她终于开始不考虑税的问题了。

  消费税啊……哎,就算我现在认真研读社会科,知识也没有丰富到可以参与政治讨论,不过光是听这个名称,会觉得这个税莫名其妙。消费就要缴税……代表人光是活著,光是活在世间就要花钱吗?

  「不过,在没有促销的时期,就算不含税也不可能是铜板价吧?」

  「不是整年大多在促销吗?吾察觉了喔,其实没促销的期间比较短。」

  「慢著,我觉得终究没这回事……」

  不过,那间知名的甜甜圈店,动不动就推出一个一百圆的特卖活动,这是事实。我不禁想计算每年促销日的比例。

  「这么说来,上次也推出甜甜圈半价之特惠。」

  唔。

  这么说来,以前只要有百圆特价,这个吸血鬼就会吵著要我带她去(甚至因此再度接近、遭遇那个骗徒),不过在半价特惠的那时候,忍没对我提出特别的要求。

  「如果是半价特惠,大致算起来,五个大概三百圆吗……?」

  「不,吾认为半价特惠太过火了。希望他们尽量不要贱卖自己。」

  忍感慨地说。

  所以当时才没逼我带她去Mister Donut忍店吗……并不是顾虑到我正在准备考试。

  「现在日本或许采取低物价高税金之政策,不过这很明显迟早会每况愈下。必须想办法让国民知道『好东西值得高价』之道理。」

  「不准谈论政治,不准忧国。」

  金发幼女不准做这种事。

  也可以说吸血鬼不准做这种事。

  「物价便宜,就代表某人是廉价劳工。必须让周围彻底明白此事。」

  「所以说啊,战场原甚至是免费做这些甜甜圈送我喔。」

  「咦?汝这位大爷不付钱?」

  「我没听过天底下哪个女友送食物慰问还收钱。」

  「怎么可能……那个守财奴……」

  「…………」

  总之战场原的形象很差。

  想到上个月发生的事,如今那个家伙不只是我,也是忍野忍的救命恩人……但这个幼女似乎没有对此心怀感谢。

  「汝这位大爷小心点啊。这里面可能混入某些东西。」

  「慢著,你把别人的女友当成什么了……就算混入东西,也是爱情喔。」

  「爱情依照料理方式,同样会变成毒。汝这位大爷上个月肯定体验过吧?」

  忍轻哼一声,谨慎拿起一个甜甜圈。

  完全是处理危险物品的动作。

  我个人不想容忍她如此对待战场原亲手做的料理,但我知道甜甜圈对忍来说是多么特别的东西,想到她的心情,我不得不原谅她这么做。

  因为这就像是铜锣烧之于哆啦A梦。这么说来,哆啦A梦爱吃铜锣烧的设定是何时出现的?

  「唔唔唔,触感无异常。不过,那个毒女人不可能设下一摸就摸得出来的机关……」

  「毒女人……不,那个家伙很久没用毒舌谩骂了……」

  「最近不是复活了吗?嗯……」

  忍将手上的甜甜圈凑到眼前观察,似乎是使用前吸血鬼的视力,确认甜甜圈表面是否异常……不对,我觉得就算她这么做,也只会看到表面洒的糖粉……

  「包含这次送食物慰问,那个家伙最近反倒对我很温柔喔。」

  「那当然吧,死期将近之人,任何人都会温柔以对。」

  「谁是死期将近的家伙?那件事我会想办法的。赌命想办法。」

  「这么轻易就赌命才是问题吧?真是的,吾之主完全没反省……唔!」

  忍散发的气息变了。

  不对,她表情原本就严肃,但这股气息更加强烈。

  「这个洞是什么?」

  「洞?」

  「可疑之洞。或许从这里注射了某种东西。」

  忍说完狠狠瞪向我。从甜甜圈的洞瞪向我。

  「……慢著,不要插入这种老掉牙的搞笑好吗?甜甜圈中间都有洞喔。」

  「为什么?」

  「嗯?」

  「没有啦,吾以为至今都是这种设计,所以没有特别深思……但甜甜圈为何有洞?挖一个洞不是很浪费吗?」

  忍这次将手指插入甜甜圈的洞,当成呼拉圈旋转起来。

  只因为不是Mister Donut的甜甜圈就粗鲁对待……好想叫她不准玩食物。

  我书读得少,不知道哆啦A梦什么时候开始爱吃铜锣烧,但幸好知道甜甜圈为什么有洞。

  应该说,其实我是在今天,在刚才知道的。是拿这些甜甜圈过来的战场原告诉我的。

  居然像这样挖洞制作甜甜圈,真是讲究呢……我展现没常识的这一面之后,战场原温柔对我说明。

  为求谨慎,我先把话说在前面,这里的「温柔」并非挖苦的形容词,她真的很温柔,而且讲得很简单、很好懂。

  「忍,这种开洞的甜甜圈,归类为环型甜甜圈。像这样在中央挖洞,油炸的热度比较容易传入整个甜甜圈。这是前人的智慧。」

  「热传导效率?是这样说吗?」

  「哎,就是这么回事。如果甜甜圈中间没洞,中央就不容易炸熟,所以才会挖掉中央的部分。」

  从制作方式来看,形容成「挖掉」或许不适当,不过我形容的时候以易懂为优先。

  「哇……原来如此。」

  「怎么样,我博学多闻吧?」

  「这个形状叫作环形啊。」

  「不要佩服这个好吗?」

  「环跟圆的差别是什么?」

  「就是立体不立体……像是甜甜圈或贝果这种立体形状叫作环……圆就只有圆圈的意思……那个……」

  「喂喂喂,吾之主,连这种程度之问题都不会,要怎么突破联考关卡?」

  不。

  联考不会出这种问题。

  「年轮蛋糕之洞亦相同吗?」

  「不,年轮蛋糕是在烤的时候就以棒子穿过洞。年轮蛋糕的做法和甜甜圈完全不一样……」

  「中间没洞之甜甜圈怎么炸?热度传得到中央吗?Mister Donut亦有很多这种没洞之甜甜圈,却不会没炸熟啊?其实根本不需要开洞吧?」

  「你对甜甜圈的构造太感兴趣了吧……别忘记当初的目的。你的目的是检查甜甜圈吧?」

  看向时钟,已经三点半了。

  我设定休息时间是三十分钟,算算已经用完了。虽然不是没设定伤停时间,不过很遗憾,我想要优雅享受点心,摄取糖分,稳定自己精神的企划,看来只能不了了之。

  哎,反正我也觉得一个人吃五个太多了。虽然和原本的意义不同,但我就提供封口费给啰唆计较的忍,为这一幕打上终止符吧。

  「忍,不要拐弯抹角调查触感,你调查口感看看吧。」

  「嗯?啊?」

  「没有啦,我的意思是说,只要试吃就知道有没有毒吧?」

  「意思是要吾试毒?居然将吾当成矿坑之金丝雀,汝这位大爷何其残酷!吾无言以对!」

  忍嘴里这么说,表情却放松了。

  绽放光辉。

  以动画手法来形容,就是腮红变得明显,眼神闪闪发亮。

  「被当成金丝雀之吾,真想凄厉大喊!没错,如同打洞之甜甜圈!」

  「你想好好比喻,但是脑子混乱了喔……总之快吃吧,吃完闭嘴。」

  至少她咀嚼甜甜圈的时候会安静下来吧。我身为监护人,自认没把她教导成会一边吃东西一边讲话的孩子。

  总之,即使战场原送来当成战场慰问品的这些甜甜圈真的下毒,忍应该也不痛不痒吧。鲷鱼就算腐臭依然是鲷鱼,吸血鬼就算乾掉依然是吸血鬼。

  这家伙吞下铁制手铐都面不改色,肯定不会因为区区的有毒甜甜圈就死掉。

  「受不了,汝这位大爷真急著下结论。话说在前面,吾可不是看到甜甜圈就照单全收啊?以为拿一个来路不明家伙制作之甜甜圈给吾吃就能收买吾就大错特错了。若想逃离吾之追究,现在就立刻去Mister Donut忍店购买黄金巧克力口味之生蜜糖波堤回来。真的可以置信吗?光是生蜜糖波堤就是新方向,还衍生出黄金巧克力口味耶?究竟要重叠几层啊?简直是层层堆叠。虽然吾还没吃过,但那种味道光是想像就满口留香,吾肯定会无视于旁人目光大喊『太扯了』!」

  她喊了。

  她刚才明明那么担忧这个国家的经济,却因为大喊的时候口齿不清,听起来像是在赞扬日本。

  003

  在这里声明一下,我的女友──战场原黑仪的厨艺绝对不算好。不,正确来说,她在人生的路上,没有和料理有过太大交集就成长到现在。

  体弱多病的小学时代、成绩突飞猛进的中学时代,以及被怪异附身的高中时代……她在任何时代都是优等生无误,却无暇锻炼厨艺,这就是真相。虽然这么说,不过在怪异问题暂且打上终止符的现在,她似乎也有余力顾及这种杂事,拨空学习至今认为是杂事的领域,所以即使缓慢,她的厨艺却也日渐进步中。

  我摆在盘子上的这五个甜甜圈也是,老实说,造型看起来各有不同,没有统一,不够均衡,大小不一。换句话说,外型难免让忍有所提防,不过关于味道,甜甜圈评论家──忍野忍老师似乎给了及格分数。

  因为足以令她这样大喊。

  太扯了!

  如果Mister Donut的黄金巧克力口味生蜜糖波堤(我还没亲眼看过,完全不知道实际长什么样子)是三颗星,这些甜甜圈至少可以拿一颗星吧?

  「那个姑娘真有一套!吾早就觉得她迟早会立下大功,没想到就是今天!」

  「不,我觉得她立下大功的日子,应该是上个月二号拯救我们生命的那一天吧……」

  「嗯!吾对于甜甜圈亦只是一知半解,但这个真的做得很好!」

  「我觉得你只有一知半解也是理所当然吧……」

  总之,实际吃过许多甜甜圈的家伙都这么说了,实际上应该做得很好吧。

  「干得好!叫傲娇姑娘过来!吾想当面夸奖她!」

  「不要讲得像是叫主厨过来……」

  严格来说,盘子里的食物是甜甜圈,所以在这种时候应该不是叫主厨,而是叫西点师傅过来吗?

  嗯……

  总之,即使没下毒是理所当然,不过老实说,我收下甜甜圈的时候想品尝的不是味道,是心意,所以看到忍像这样吃得满嘴鲜奶油又赞不绝口,我率直感到开心。

  但我什么都没做就是了。

  「可是,你至今明明几乎和战场原没有交集,不可能为了称赞甜甜圈就和她见面吧?」

  「吾至今称呼她为傲娇姑娘,吾想为此道歉。虽然还不到Mister Donut之程度,但吾好歹可以给她Mister Donut之称号。」

  「这称号挺风光的耶……」

  称赞到这种程度应该称赞过头了吧?

  感觉不只是赞不绝口,甚至是捧上天了。何况战场原做其他料理大致还在「有待进步」的程度,却只有这种油炸点心得到这么好的评价,也令我抱持纯粹的疑问。

  听说比起制作三餐会吃的料理,制作甜点反而比较困难……因为甜点不能只靠感觉制作……包括分量或时间,要求的精确度远远不是一般料理能比……啊,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我懂了。

  我在脑中输入一个假设,并且接受。依照战场原的个性,要求精确度反而比较容易吧。既然不是依赖自己的味觉,而是依赖说明书或计量工具,照道理就不容易粗心大意。

  毕竟这种油炸甜点,几乎要到制作完成才能试吃……外型之所以大小不一,应该是因为这是唯一只能依赖自己品味的部分。

  「…………」

  哎,这才是牵强附会。

  或许真相只是因为战场原独特的味觉,和忍独自的味觉凑巧一致。

  我也得先吃女友亲手做的甜甜圈,确认味道才行。

  我还没伸手,忍就迅速将我想拿的甜甜圈,连同盘子移动到旁边。

  「……嗯?这是在做什么?」

  「吾才要问汝这位大爷在做什么。吾还没试毒完毕。」

  「不,已经完毕了吧?你不是正常吃掉,正常说好吃吗?」

  「难说。或许是迟效性之毒,或许是迟效性之剧毒。」

  忍以慎重的语气说。

  虽然嘴边满是鲜奶油与糖粉,语气却很慎重。

  帮她把嘴边舔乾净好了。我心想。

  但我没这么做。

  「即使现在没事,亦可能是影响汝这位大爷子子孙孙之毒。」

  「不对,要是战场原让我服这种毒,就代表她的子子孙孙也不会没事吧?」

  「不不不,那个傲娇姑娘不一定会和汝这位大爷繁衍子孙吧?」

  「…………」

  总之,考量到我现在身处的状况,或许不应该持续逃避现实,差不多该进入下一个阶段,想想至少让战场原一个人得救的方法吧。

  至于我与忍……以最坏的状况,只能共赴黄泉了。

  「所以,吾要继续检验毒素。」

  「继续?你想讲的是『由衷』吧?」【注:日文「继续」与「由衷」音近。】

  「放心,这里就完~~全交给吾吧。只要再以四种方式检验,肯定就能自然得出结果。」

  「四种方式?可爱的小忍,就我所见,甜甜圈刚好也只剩下四个耶?」

  「喔,一样吗?这真巧。正合吾意。」

  「不对,你是故意调整实验的次数。交出那个盘子!」

  「不可。吾身为随从,有义务保护汝这位大爷不受丝毫之风险。」

  「不准只在称心如意的时候露出一脸随从样!」

  一脸随从样?

  虽然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但这句话真夸张。

  「交出那个盘子。」

  我重复相同的话语,但忍抱著盘子不肯放手。不对,严格来说不是抱著,是单手不太稳地拿著。

  她当然是故意这样的。

  要是我贸然扑过去可能会打翻盘子。她打造出这个浅显易懂的胶著状况。

  要是我想硬抢盘子,导致四个甜甜圈都掉到地上,那就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家伙失去吸血鬼之力,就开始老是耍这种小聪明,令我伤脑筋。

  「忍,这是最后的警告。交出那个盘子。」

  「喀喀,汝这位大爷真不擅长协商呢。」忍始终不太稳地捧著甜甜圈盘子对我说。「像这样不改强硬态度,坚持要人交出东西。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专家总管托付之符咒才会被抢吧?」

  「唔……」

  不,她说得没错。

  不过,这可以和甜甜圈争夺战相提并论吗?那张符咒被抢走,导致我与你陷入凄惨的状况,甚至连周围都遭殃耶?

  「当时,要是汝这位大爷协商技术再好一点,吾等就不会陷入现在这种状况了。反省得还不够喔,反省。」

  「…………」

  关于这件事,我觉得谁对我怎么说都无可奈何,即使如此,我还是要刻意讲明,只有你没资格讲这种话。

  我确实很冒失,但你也相当冒失吧?

  「不不不,吾始终在讲正经事喔。」

  似乎在讲正经事的金发幼女单手捧著甜甜圈挺胸,有点嚣张地说。

  「为了避免汝这位大爷之人生再度发生现在这种悲剧,应该从日常生活就好好训练。这就是吾想讲之意思。汝这位大爷连吾都无法说服,却以为这样可以说服蛇神吗?」

  「唔~~……」

  总之听她这么说,我就无话可说了。

  我当然得摆脱现在的悲剧,但若这是当然要做的事,确实也得考虑今后该怎么做。如果我不擅长协商是导致现状的元凶,这就是我必须克服的缺点。忍野那种能言善道的协商术,以及成为各处桥梁维持平衡的做法,当然不是一朝一夕就学得会。即使如此,正因为一朝一夕学不会,所以平常就要像这样练习……

  「……不,这个道理还是很奇怪。」

  「啧。被发现了吗?」

  「与其说发现,我明明是要阻止你吃甜甜圈的欲望,为何动不动就需要协商术?正常还给我吧。还给我。我坚持要你交出来,还给我。这样只是内哄吧?」

  「因为是蛇神,所以起内哄?」

  「刚才是最后一次警告,但我就基于善意再说一次,坚持一次吧。忍,交出那个盘子。」

  「若是只要交出盘子就好,吾可以答应这个要求喔。」

  「怎么可能交出盘子就好?」

  「俗话说『吃到毒就连盘子一起吃』。吾吃甜甜圈,汝这位大爷吃盘子。吾认为这样分工很公平吧?」【注:一不做二不休的意思。】

  「一点都不公平,而且你还预设战场原的甜甜圈有毒。开什么玩笑?」

  我们的想法从刚才就完全没相通。我自认和忍的交情也很久了,不过要跨越种族之间的隔阂似乎挺困难的。

  忍似乎也感受到相同的心情,她毫不掩饰地发出「啊~~」的失望叹息。

  露骨展现「我对你很失望」的态度。

  这方面的想法似乎相通,但是除此之外的各方面都没连结,没相通。

  「到头来,吾认为汝这位大爷拿这些甜甜圈给吾看就已经失败了。这种东西应该别让吾看见就吃掉,别吵醒吾偷偷吃掉。这么一来,就可以避免这种无谓之纠纷。」

  「无谓的纠纷是你引起的吧……真的是邻居没事找事做。」

  而且你不是邻居,是躲在我的影子里,我吃的时候绝对不可能不被你发现。你连熟睡的时候都会闻到味道醒来,我根本束手无策。

  「嗯,这就是重点……」忍说。「在学习协商术之前,汝这位大爷或许该磨练藏物之法。」

  「藏物?」

  「到头来,根本用不著协商,只要更巧妙藏起那张符咒,吾等就不会陷入现在这种状况吧?将那张符咒藏在那种容易发现之处,堪称是悲剧之开端。」

  「唔~~……我不是不理解你的说法……」

  像这样跟著讨论起来,或许是我的缺点。我之所以不擅长协商,也是因为我生性容易聆听对方怎么说。

  「不过,要藏在哪里也确实令人伤脑筋吧?该怎么说,那种状况就像是别人给我某种兵器……」

  可以说给我,也可以说塞给我。

  「放在远离身边的地方很危险,但是带著走更危险……到最后只能藏在那种地方吧?」

  「结果不就是轻易被发现吗?真是的,若是以塔罗牌来譬喻,汝这位大爷就是愚者。」

  「慢著,为什么要刻意以塔罗牌譬喻?直接说我是愚者就好吧?」

  其实一点都不好。

  考生直接被说是愚者还得了?

  「吾以塔罗牌来譬喻就是月亮。」

  「不,塔罗牌有恶魔与死神吧?吸血鬼比较接近这种意义吧……?」

  「是月亮。证据就是如果由吾来藏,应该能将那张符咒藏得更隐密,而且也会藏起这些甜甜圈吧。给我好好认清一个事实,汝这位大爷现在所处之状况,是汝这位大爷之愚蠢招致的!」

  「…………」

  这像伙真令人火大。

  相对的,我觉得要是不能像这样将自己的事放在一旁,就没办法长寿。

  毕竟在无法放在一旁的当时,这个家伙就想寻死。

  总之,关于我现在所处的状况,蛇神那边必须等待至今的对策是否奏效,不过甜甜圈的问题要是没有立刻解决,我就无法继续用功准备考试。

  这部分挺紧急的。

  「忍,那你说说看吧。先不提符咒那件事,你会用什么方法藏甜甜圈?」

  「很难用讲的。嗯,俗话说『言易行难』,不过这时候应该相反,实际示范一次比较快吧。」忍说。「给吾五分钟,吾就会从汝这位大爷之双眼漂亮藏起这些甜甜圈,绝对看不见。」

  「五分钟……不,等一下,现在要是给你五分钟,你会吃光四个甜甜圈吧?吃光之后再说『看,藏好了』完全是犯规耶?」

  以怪异技能将甜甜圈拿进影子里当然也是犯规。如果使用这种方法,先不提符咒,忍肯定可以完美藏起甜甜圈。

  「喀喀,以为吾会用这种小手段?」

  「你应该会用吧……」

  到头来,她拿战场原甜甜圈当人质的现状,就足以形容为狡猾。

  「总之,先不说四个全部,但如果是一两个,吾可以完美藏起来。要来比赛吗?吾以五分钟藏起来之物品,汝这位大爷能在五分钟内找到吗?」

  「…………」

  「现在剩下四个甜甜圈,汝这位大爷没找到之甜甜圈,吾就可以吃。换句话说,若是汝这位大爷将四个全部找到,那就都给汝这位大爷吃。」

  「嗯……」

  甜甜圈的所有权原本在我手中,却拿来当成赌注,我实在不太愿意,应该说如果对方不是幼女的外型,我大概会一时冲动挥拳打下去,不过……为了尽早继续用功准备考试,我在这时候也只能配合了。

  「好,我知道了。不过我要再度强调,不可以用隐藏当名义吃掉喔,不可以藏在你的胃里喔。」

  「吾知道吾知道。吾亦不会藏在胸前之乳沟。」

  「幼女胸前哪来的沟?」

  反倒是拿两个甜甜圈藏在胸前谎称罩杯升级比较实际吧?就算这样,顶多也只能藏两个就是了。

  「不过有个问题,如果你像这样违反规定,就没办法复原了……总之只要瞒著我偷偷吃掉,到时候我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吾太没信用了吧?」

  「好,那就加一个罚则吧。如果你这样犯规,我就会把手伸进你嘴里,逼你吐出来。」

  「不,吾不打算这么做,要设定何种罚则请自便,不过汝这位大爷想把我吐出来之甜甜圈吃掉吗……」

  忍对我露出惧意。

  你是我同生共死,现在也面临相同际遇的唯一搭档,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不过,忍,还有另一个问题喔。不是要防止你犯规,而是玩这个游戏会面临的现实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不是被我的影子束缚吗?既然这样,你要瞒著我藏东西就更难了吧?」

  「瞒著我藏东西」这个说法挺怪的,不过只以我的影子为领土的她,只要我没睡著,根本不可能瞒著我偷偷行动。不,说不定在我睡著时也不可能。虽然我们的连结在某段时期曾经中断……

  「总之,闭上眼睛就好吧……过了五分钟,应该说等你说可以再张开。」

  「不,要是汝这位大爷毁约先睁开眼睛,游戏不就结束了?肯定会睁开一条缝偷看吧?不行不行。以为自己信用这么好吗?这个蠢货。」

  「……如果这是我刚才质疑你的反击,我觉得你的用词有点过火。」

  「若是汝这位大爷做出这种事,吾就会把手伸进你眼里,硬是挖出来。」

  「这罚则太过火了吧!」

  「总之不能这样,所以只能蒙住眼睛了。」

  忍野忍说完,开始愉快地脱起腿上的内搭裤。

  004

  接下来是后续,应该说是结尾。

  「咦?阿良良木,你在做什么?」

  「没有啦,羽川,那个……」

  「无论由谁怎么想,现在都不是做这种事的场合吧?你为什么在和小忍开心玩耍?」

  「不不不,你完全说得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

  「阿良良木,现在是非得用功准备考试的时期吧?」

  「…………」

  原来是讲这个?

  不对,讲哪个都一样。

  「居然拿内搭裤蒙眼,变态。」

  骂得好直接。

  深深传入我心中。

  「羽川,我要预先声明,我不是自愿用内搭裤蒙眼。无论是用内搭裤蒙住我的眼睛,还是刚才用内搭裤塞住我的嘴巴,都是忍干的好事。」

  「刚才还塞住嘴巴……?」

  「我失言了。」

  早知道应该继续用内搭裤塞著嘴巴。

  怎么可能。

  「羽……羽川,我想你应该很想逐一对我说教,不过打国际电话很贵吧?应该没时间讲这种事……」

  「放心,我有时间。」

  「……?总之,既然你说有时间,那我想问一下……你觉得忍将甜甜圈藏在哪里?」

  「你现在想问的是这个?不是我寻找忍野先生的成果?」

  「这个晚点再问。」

  「好厉害呢,真可靠。」

  「喔,你挑动我的自尊心耶。」

  「挖苦都听不出来,那就更厉害了。」

  「她藏起来的甜甜圈,我只找到三个,没找到最后一个。就算这么说,不过是我的房间耶?藏东西的地方肯定有限吧?」

  「嗯……」

  「这么一来,只可能是忍吃掉了……不过既然她强调到那种程度,我不认为她会这样犯规。」

  「这确实是最大的可能性……但你虽然嘴里抱怨,却很相信小忍耶。总之,既然你这么说,那她肯定使用了第二大的可能性吧。」

  「第二大的可能性?也就是我漏掉哪里没找?」

  「为什么明明相信小忍,却不相信你自己啊……我觉得你漏掉自己房间哪里没找的可能性很低。」

  「喔喔,羽川对我的信赖程度好高!」

  「可能性很低和信赖度很高是两回事。」

  「…………」

  好严厉。

  羽川对变态好严厉……不对,这是当然的。

  「所以,你所说『第二大的可能性』是什么?」

  「阿良良木,你找到的甜甜圈后来怎么了?藏起来的四个甜甜圈之中,你找到的那三个甜甜圈后来怎么了?」

  「当然是吃掉啊,毕竟预先说好了。换句话说,五个甜甜圈以三比二的比例由我和忍分食了。」

  「好吃吗?」

  「嗯,确实和忍说的一样好吃……不过,味道和这件事有关吗?」

  「不,味道无关。只是我也想品尝战场原同学身为西点师傅的天分罢了……四比一。」

  「嗯?」

  「甜甜圈的比例,分食的比例,其实是四比一喔。你吃了四个。」

  「啊?不,我吃了三个才对……」

  「也就是说,第四个甜甜圈藏在另外三个的其中一个里面。俗话说藏树木最好的地方是森林,不过以这种状况,感觉是将树木藏在树木里。」

  「…………」

  「你刚才说甜甜圈大小不一吧?那么,剩下的四个甜甜圈当中,最小的甜甜圈藏在最大的甜甜圈里。」

  「咦……慢著,应该做不到这种事吧?将树木藏在树木里……」

  「要将树木藏在树木里,必须挖空内部才做得到,不过油炸甜甜圈就做得到吧?不提外侧,内侧很柔软,所以用力压就好。」

  「用力压……可……可是……」

  她说的没错,可是……

  「就算内侧柔软,外侧也很硬啊?要是用这种伎俩,应该看得出来吧?」

  「既然是环形甜甜圈就不会穿帮喔。阿良良木,你刚才不是说过吗?吃完第一个甜甜圈的小忍,嘴边沾满黏滑的鲜奶油。换句话说,甜甜圈使用了鲜奶油,不过既然是环形甜甜圈,构造应该和咖哩面包一样,将鲜奶油包在里面吧?我想到的可能性有两种,一种是把鲜奶油当成表面的装饰,一种是把甜甜圈当成贝果那样水平切开再夹入鲜奶油。你说小忍刚开始是以手指捏起甜甜圈,所以这两种都有可能,不过你说过甜甜圈外侧洒了糖粉,这样就和前者不符,所以可以确定是后者。」

  「…………」

  我的说明不时泄漏情报。

  羽川小姐真恐怖。

  「既然是后者,甜甜圈一开始就被切开,所以不必对外侧较硬的部分加工,鲜奶油反倒可以当成塞进小甜甜圈之后的黏著剂吧?虽然这么说……但我没证据就是了。因为阿良良木已经吃掉证据了。基于这层意义,可以说小忍是将甜甜圈藏到阿良良木的肚子里。」

  羽川如此总结。

  嗯……

  所以就算我事后再怎么询问,忍都不说她把甜甜圈藏在哪里吗……她为了隐藏而对战场原的甜甜圈这样动手脚,还为了湮灭证据就瞒著我让我吃掉,所以这种事想必难以启齿吧。

  我不禁以责备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影子,不过这么一来,我觉得自己好丢脸。因为我没发现这个甜甜圈被动了这种手脚,和另外两个甜甜圈一视同仁,大喊好吃好吃就吞下肚……

  羽川刚才问我味道,原来是这个意图。并不是想知道战场原这个朋友身为西点师傅的天分。

  该怎么说呢……

  在评论战场原的厨艺之前,我似乎得先养好自己的舌头。我觉得自己被迫面对这样的现实。

  「不过……这样不行吧?」

  「不行?小忍没犯规啊,因为她不是自己吃掉的。」

  「不,这样不行吧……忍的目的是吃甜甜圈吧?但她却给我吃了,这样不是本末倒置吗?完全没完成原本的目的……」

  「阿良良木,这就是重点喔。」

  「嗯?」

  「所以说……放弃自己的利益或目的,不加入主观判断。换言之就是奉献与无私。这才是重点喔。小忍让你学会这个道理了。」

  「……你说的『重点』是协商的重点?还是藏物的重点?」

  「是爱情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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