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与杀人鬼共度死春期 第四节 RUSTY NAIL·RUSTY HEART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左手捧着一本教科书朗读,右手拿着铁管在肩膀上敲啊敲,久瑠宫在教师里缓慢的来回踱步。教室跟先前一样被一股紧张的气氛笼罩,话虽如此,最近的紧张感也随者时间慢慢缓和下来。

  从京辅入学已经过了五天——大家大概已经开始习惯这所炼狱更生学院了吧。

  就连实际上非异常分子的京辅也不例外。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久瑠宫从身边经过时还是会刷过一股寒意,但心情基本上都能维持在稳定的状态。身为一个老师,久塯宫不可能把所有精力全都花在调教上吧。

  每天都会发生好几次,有学生会惹久塯宫不爽(大部分都是鸡冠头〕然后被血祭,除此之外上课状况都意外和平。

  有时会看到一些恶意涂鸦、遭遇来自同学的异样眼光、多次经历久溜宫不定时暴走、被刁难、被恶整、其他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等等——除去这些因子,这里上起课来的感觉其实和京辅以前上过的中学没什么差别……

  「……呼啊。」

  就连锐利现在想睡到在那打呵欠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此外,炼狱更生学院的教学机制是由各班导各自负责该班所有课程,以一名施教者而论,久瑠宫其实非常优秀。

  重点都有明确指出、教的方式也很好懂,内容马上就印到脑海里。

  她那与众不同的娃娃音光听就很可爱,对耳朵也是种保养。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杜甫的『春望』听来清宏嘹亮、音声朗朗,京辅边听边偷瞄墙上的挂钟。

  以上,学院生活其实没想像中辛苦。不过——

  (再十分钟左右就要下课了……吗。〕

  最近京辅有个光想就觉得沉重的烦恼。

  原因就是——那些塞在京辅裤子里的小纸条。

  那是今早在鞋柜里发现的信,信上署名要给京辅。圆圆的字看起来就像女孩子写的、上头还画了爱心,这就是让他无法静下心来的罪魁祸首,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感觉到九瑠宫的流氓娃娃音已经远去,京辅用力握紧拳头。

  今曰最后的死斗就近在眼前。这次也不能失手,他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

  X       X       X

  「神谷同学,我·······对传闻杀过十二个人的你·······」

  时间来到放学后。地点在空无一人的体育馆后方,京辅对面正站者一位女同学。 艳丽的黑色长发衬上赛雪的白皙肌肤。对方是二年级的学姊,她将手放在背后,整个人害羞的扭来扭去。

  镶者浓长睫毛的眼由下往上凝视者京辅。

  她下定决心似的深吸一 口气,脸红得就像颗熟透的苹果。

  「我很在意你的事!所以请和我……交……交互对剌!」

  藏在心底的那份心意暴露了出来,下一秒—— 她拿起藏在手里的蓝波刀朝京辅喉头剌去。

  「喔哇啊啊啊啊!?对、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

  ——咚唰。千钧一发之际闪过突袭的京辅朝她胸骨下方揍了 一拳。

  「啊噗」,对方发出一声灼热的叹息,那名学姊一脸幸福的瘫倒下去。

  京辅撑住她的身体,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刚才还真险。因为对方是学姊所以他就没多加注意。明明是二年级的却一点都没有改造后的样子嘛。我送你身上还有刀啊······

  「······咦?又拒绝了吗?这次是个大美女说。」

  将昏过去的学姊放倒在地上后,炼子的身影随即从体育馆阴影处出现。

  距离她的出现没多久,锐利和舞那也现身了。锐利嘴里说者「·······好想睡」、边憋者呵欠,舞那则是啪啪啪的拍者手说:「京辅同学真受欢迎呢。好厉害!」

  京辅在心底叹了口气,随后起身。

  「比起外表我更重视性格啦,我啊……老是吸引些不正常的傢伙,才不开心咧。」 发生某起骚动后接连三天——京辅每天都被异性告白。

  战绩总计十人。光一天就有三人以上,可说是京辅人生中的超级春天。

  不过,所有来告白的人都是杀人犯,告白的方法也和一般人大不相同。

  「人家想认识神谷同学的『一切』!」——差点被解剖。

  一好想吃掉神谷同学……好想和你合为一体……」——被双眼无神的傢伙扑倒。

  「想把你做成家具装饰在家里」——被锯子手求爱。

  还碰到有人(鲍伯〕被甩了以后大声哭泣,哭一哭变成无人能挡的鲍勃人肉战车(JUGGERNAUT)(注16),那台人肉战车猛到连校舍都被毁了一半,想当时京辅可是抱者必死决心四处逃窜······

  一路走来还真给他遇上不少状况。

  告白现场会安插炼子等人也是为了预防万一。目前是还不至于窘迫到需要大家协助,不过迟早会有用上的一天。

  「这样下去绝对顶不住啦……铁定会被干掉。」

  京辅身心俱疲,抱者头无力的低垂者。

  「唔〜嗯」,炼子将手交抱在一起,食指顶在脸颊边。

  「每个女孩都很异于常人呢……比起肉体,精神上更是到达极限了吧?不过受欢迎也不是你自愿的,单凭我们几个实在很难去……啊,有了!」

  隔没几秒,大概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吧,炼子拍了下手。

  「就因为你还单身才会被告白!所以说只要交个女朋友的话自然而然就不会被告白了 ·······呐?不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想法吗?呼咻——」

  「不对不对,行不通啦,我又没对象。」

  有的话早就交了,但遇到的根本都是些一不小心就会被干掉的很角色啊。

  「嗯?不是有吗?京辅。有超优质恋人候补喔,看……有三个呢!」

  炼子朝锐利和舞那一转,她展开双手示意。

  「·······蛤?才不要。」锐利一听当场回绝。

  舞那这边也······「咦耶!?京、京辅同学的女朋友!?那种事我绝对办不到的········那个,该怎么说才好,这个······对不起!」她一脸过意不去的表情对京辅鞠躬致歉。

  还没告白就有种被人甩掉的感觉。

  「……喂,炼子。这下你打算怎么处理啊,这种气氛?」

  虽说打击不小,其实更多的是落寞。

  锐利和舞那,这两人都称得上是超级美少女,才想说这几天和她们感情也变得不错了——没想到却马上被拒绝。堪称秒杀。

  京辅比想像中更受伤,见状炼子「呼咻——」地朝他点了点头。

  「嗯。那就这么决定喽!和我交往吧,京补。」

  「我拒绝。」

  「——————」

  「啊,不是……因、因为、你想想!你一直戴者防毒面具又看不到脸。虽然很会搭话很有趣,不过要和看不到脸的人交往,实在是有点……」

  顶者那副尊容、突然都不说话的样子还真是恐怖到家。根本无法得知她的喜怒哀乐。

  被这股气势压过,京辅脸上浮现出僵硬的笑容,炼子「嘶咕——」地朝他叹了口气。

  「你说过比起外表、更重视内在对吧,刚刚才讲过的。莫非那是在说谎?」

  「不、不是说谎啦,但是……这说法总该有个上限吧?二十四小时都戴者防毒 面具的话,该说感觉起来太让人摸不者头绪呢,还是说会令人怀疑对方的真心那类的……会有这种感觉吧?」

  「好过分……太过分了!京辅!我本来很相信你的……相信京辅你不是个只看外表的人。就连挑胸部也只求愈大愈好,我本来很相信你的!」

  乱叫些擅自脑补的东西,炼子就这样飞奔而来。

  接下来的事可想而知,那丰满的胸部紧紧挤在京辅的肚子上……

  感受到那份柔软和质量,京辅忍不住哀号。

  「等下!?笨蛋……走开啦!给我闪远点!」

  「不要!人家是绝对绝对不会离开的!呼咻!呼咻!」

  「少在那耍任性!不要把胸部黏上来一起耍任性啦啊啊啊!再乱动、再乱动的话就要……」

  像偶然又像刻意,每当炼子说着「不要不要」乱动一通时,被夹紧的胸部就会滚来滚去磨来磨去,肉体随着动作挤压变形,接着还会传来一种舒服到令人不敢置信的触感。

  用力磨蹭的防毒面具虽然令人觉得痛,不过在这节骨眼上也变得一种超幸福体验。

  有人明显地啐了 一声。定睛一看,锐利正用一种充满杀气的眼神瞪视京辅和炼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京辅放弃抵抗,脑子里转着『就算戴防毒面具也可以啦』之类的想法,他半认真的考虑起来——

  「······呿。」

  有人明显地啐了一声、定睛咦看,锐利正面用一种充满杀气的眼神瞪视京辅和炼子。

  舞那用两手包住脸颊:「太大瞻了,炼子……」说着还脸红了。

  被这两人的反应拉回现实,京辅慌张地将手搭到炼子肩膀上,作势要将她推开。

  「喂、喂·······给我离开,你这巨乳面具!不要一直黏过来啦!锐利和舞那都在看耶!给我稍微在意一下别人的眼光——」

  「就是那个,京辅!原来还有那一手!」

  炼子倏地离身,她大声说道。

  这反应太过突然了,京辅呆张者嘴反问。

  「……啊?那一手是哪一手……是关于什么的啊?」

  「告白啊、告白!我想到一个能阻止所有告白的最强解决方案了。」

  「真的!?……要怎么做?」京辅问道,炼子冲者他「呼咻——」的笑了。

  「那个就留着下次慢慢享用、吧。效果应该会超乎现象,你大可改心。危机四伏又惊险的每一天就由我来帮你做个了结吧!哼嘶咕——!」

  挺起傲人的胸,炼子如此断言。

  防毒面具的眼角鏗地闪过一道光芒。

  炼子很少表现出这么可靠的样子,京辅的声音跟者雀跃起来。

  「真是胸有巨乳……说错,胸有成竹。我很期待喔,炼子!」

  X           X          X

  【·······居然期待成那样,我真是个白痴。」

  过了个假日,星期一又来了。

  午休时间的餐厅里,京辅提早尝到失望的滋味。他希哩呼嚕的扒者『每曰厨余蛋包饭』,——只汤匙伴随者「啊——」的声音从旁伸出,京辅见状,有气无力地朝那玩意看过去。

  炼子缠者他的手比邻而坐、企图用另一手喂京辅吃蛋包饭,她「嘶咕——……」 —声,一脸遗憾的放下汤匙。

  「怎么了京辅?配合度好差呢。外面两个再亲热亲热点嘛~」

  炼子说完把缠住的手拉的更近些、整个人往京辅身上蹭过去、不僅僅是胸部而已,她全身上下那些电晕人的柔软肢体都飘散着肥皂的香味。

  「·············」

  如果少了那个竄入余光的防毒面具,他的理性恐怕早就荡然无存了吧。

  休息时间—见到她后就——直是这副模样,炼子始终很超过地黏者京辅撒娇——简直就像故意做给其他人看——样。

  「·······吧,炼子。我们两个黏在——起又肉麻成这样,其他女生可能不会靠过来

  啦。不过这样就不会引起其他问题吗?这样看起来很像我们两个在交往耶。」

  「嗯,就是要这样啊?作战计画就是这样的说。『在大家面前卿卿我我,让他们瞧瞧我们是一对大作战』!实际上又不用真的交往,不错吧?」

  「是,的确是那样没错啦。不过该怎么说呢,现在这样……」

  我和一个戴者防毒面具、不知长什么样的女人交往——虽然很不想被人误解,不过要把这感想在炼子面前明确的说出来#……还是觉得很难开口。

  「……我和戴者防毒面具、真面目不明的痴女交往,你不希望别人这样看你对

  吧?如果我是京辅的话,绝对不想这样。品味会被人怀疑。」

  锐利坐在斜对面,——脸若无其事的代替京辅说出他的心声。

  用词丝毫不留情面,炼子发出「咦咦!?」一声,似乎受到打击。

  「人家才不是痴女!误会!你难道没看见我这清澈的双眼吗!?」

  「·······没看到耶。又看不到。话说你就是痴女没错啊?一直在那肉麻的黏来黏去黏来黏去,不知道羞耻雨个字怎么写……看看舞那吧。」

  「·······啊呜啊呜·······」

  舞那缩起小小的身体、脸低低的,看上去非常不好意思。

  似乎想把注意力从京辅他们身上移开,舞那正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吃饭上。

  「……本来就操心过头了啦。只不过是些爱赶流行的女人来告白,一定很快就会退烧了,放着不管就好了不是吗?随随便便剌激她们,搞不好会造成反效果吧?」

  锐利说完还用鼻孔「……哼」了声,之后将『每曰厨余义大利麵』送入口中。

  大概是同意这说法,炼子离开京辅外加大动作地点头。

  「原来如此。我全都听懂喽。也就是说、锐利想说的其实是这个意思吧?『在我面前放闪光,是想死吗?人家明明也想跟京辅卿卿我我的说!』」

  「——噗!?」

  锐利嘴里的义大利麵喷了出来。

  「咿呀!?你没事吧啊啊,锐利!?哇哇哇哇—— 1

  舞那停下吃饭的动作,在锐利噎到后开飴轻抚她的背。

  细长的眼角浮现泪光,锐利斜睥睨着炼子。

  「为什么会扯到那种地方去啊!?你白痴喔?想死吗?你找死吗!?」

  「呃……因为锐利刚才有讲过那句话嘛,『不要剌激我好吗?』之类的。」 「我没讲!是说你不要每来一句都模仿一下好不好。很烦耶。」

  『……没特别模仿啊。』

  「蛤!?不是叫你不要一直模仿吗!?这句根本就不像!」

  『贫乳是种属性。具备稀有价值。人家才不在意咧。最好去死一死。』

  「吵……吵死了!给我闭嘴!宰了你喔!?混蛋!」

  声音突然间高了八度。锐利起身、整个人像要冲出去一般,音调整个走样。

  平常总是爱睏爱睏的眼皮撑到将近九成开,双颊染得赤红。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锐利生气了!?京辅救我!我要被杀了啦!」

  炼子突然朝这暴冲过来,防毒面具用力撞上京辅的鼻梁。

  胸口也被两团肉球噗滋地挤了个扎实。

  「好痛!?喂!不要黏过来啦炼子!」

  ——拜托,不要把我也捲进去好不好!

  京辅努力想把炼子从身上扒开,锐利则在此时朝他怒瞪过来。

  她的眉毛吊成怒不可遏的弧度,还痉挛似的油了一下。

  「·······既然嘴上那么将,身体就不要与兴奋成那样啊、大色狼!变态!」

  「啊?你在说什么?」

  「是鼻血。鼻血跑出来了 ——京辅同学。」

  「·······咦?」

  被舞那这么一说,京辅伸手摸摸鼻子。

  鲜红的鼻血就这样沾在手指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啊!?不不,这是因为刚才被炼子的面罩撞到才会——」

  「是被她的胸部撞到才对吧。只是一对胸部也可以兴奋成这样·······真搞不懂你。不过就是些脂肪组成的东西罢了。是肥肉啦、肥肉·······哼。」

  「锐利不是大胸部呢。」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对、对对对对、对不起!我居然不小心讲出锐利一直很在意的事情……啊哇哇哇哇——」

  大概是没想到会被舞那补刀吧,锐利手撑在桌子两侧、头无力下垂。她紧咬着下脣,那对细瘦的肩膀微微颤抖者。

  炼子「呼咻——」一声,满足的笑了出来,整个人终于从京辅身上移开。

  「看样子是我赢了呢?诶,也是有男生喜欢小巧一点的啦,所有你不用太在意这种事!虽然京辅比较喜欢大的。虽然京辅,比较小姐,大的·······所有到我的怀里(胸部这里)吧,锐利?」

  不知为何同一句话重复说了两欠,?炼子哄小孩似的摸摸锐利的头。

  锐利的颤抖剎那间止住。她慢慢抬起杀气腾腾的双眼。

  「我才没有……才没有在情绪低落啦!笨蛋!」

  似乎想把炼子赶跑,锐利直觉地大力挥出右手。

  炼子「呜啊!?」的叫了 一声,动作飞快地抽回手、身体向后闪开。

  「你、你你你你、你想做什么!?锐利!?也太危险了吧啊啊啊!?」

  ——只差那么一 丁点就会被扫到,好危险。

  看炼子反应那么夸张,锐利「·······唔」了一声后僵住,不过眉头很快又挤回不满的形状。

  「吵、吵死了!根本自作自受吧你!?满嘴胸部胸部的……烦死人了,给我差不多 一点!再说,你戴那什么鬼面罩,自以为是滑●乐团(注17)吗?还是Screaming什么George的(注18〕?真土……别说服装品味了,根本就让人怀疑你脑袋不正常。」

  她整个人向前倾,不断挖苦着炼子。

  「你说什么!?别把他们讲得跟笨蛋一样好吗·······你这话我绝对不能听听就算了!我要一边摇头一边冲撞你喔!?」

  炼子不甘示弱,她敲者桌子、整个人向前压过去。

  两人头抵者头贴在一起,中间还劈劈啪啪的爆者火花。

  「·······哼。杀得了我的话就试试看啊?小心我杀回去。」

  「嘿——这是在报刚才的仇么?论乳量我可是完全赢过你。呼咻——」

  「咕……其、其他方面你就赢不了我了吧!你除了胸部外难道还有任何卖点吗?」

  「当然有!双眼皮的明亮大眼啦、水嫩的性感双脣啦——」

  「蛤?戴面罩又没人看得到。别一直耍一样的智障好不好。话说回来……」

  锐利的嘴突然瘪成乁字形,京辅那边的状况窜进她眼里。

  坐在京辅对面的舞那说者「来,请用〜」,京辅本人则是任舞那帮他把卫生纸捲成一条塞进鼻孔里止血,他跟舞那同时「「……嗯?」」了一声,不约而同把头歪向 一边。

  「……在那放什么闪光啊,你们两个。讨打吗?」

  「就是呢就是呢,这样不会太过分吗?居然趁我跟锐利在抢京辅的时候·······你这·······你这臭小三——!这是外遇啊啊啊啊啊!」

  炼子用整个餐厅都听得到的音量大喊,她啵啵啵的连续槌者京辅。

  锐利的脸变得更臭了,「……蛤?谁在抢了啊。」她抱怨道。

  被冠上小三罪名的舞那当场吓到,她边用双眼在炼子和锐利两人之间来回打探,边说——

  「啊哇哇……对、对不七!我、我我我我、我没有那种意思……哈哇哇……」

  「喂,你们两个!都先冷静点啦!?不然好歹也把音量调小一点——」

  话一出口京铺才惊觉一件事。

  视线从四面八方而来,尤其是女孩子们盯住京辅等人的视线——愈来愈凶很。

  眼神中透露的感情,看来看去只有黒暗。

  ——是嫉妒。抑或是憎恶。

  这一切全因她们对京辅的憧憬和恋慕,形同被人原封不动地拒之门外。

  最根本的原因当然就出在炼子身上。三个女孩为了一个京辅吵得不可开交,旁人怎么看都像在争风吃醋。这种场面看起来不是很舒服吧。

  京辅开始狂冒冷汗,耳边不断传来|些听起来不太妙的发言。

  「噫噫噫噫!那几个贱货,居然在我之前抢走京辅王子(的命)!」

  「四个人呢。可以把他们全吃了吗?烤一烤,蒸一蒸、炸一炸、煮一煮·······」

  「WO对NI好失望NE,京辅。已经够了。WO要把NI毁掉。得不到NI只好好彻底破坏NI。」

  「咕哇啊啊啊啊啊啊!?冷静点!冷静啊!「片翼死亡天使(Azrae)」若现在解放您的力量

  『灼天地狱炎』(Heaven Shall Burn),后果将不堪设想!所有人都会被捲进去啊!」

  「··············」

  京辅所处的环境似乎又更加恶化了。

  下一秒现场观众可能就会一起扑上来,气氛紧张到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这种事。

  也就是说,炼子的『在大家面前卿卿我我,让他瞧瞧我们是一对大作战』彻底失败。与其说失败,不如说带来更多反效果。

  娄子捅出来了,再看看当事人这边·······

  「笨蛋笨蛋笨蛋啊啊啊!京辅大笨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是,人家最喜欢你了!」

  那傢伙完全不在意周遭状况,还扑过来抱住京辅。

  似乎还在继续实行作战的样子,她的嗓门大到夸张,变得愈来愈黏人。

  像机关枪子弹一样扫射过来的敌意,这下真的变成杀意了。

  「笨的是你,炼子-不要再去刺激那些人了啦!」

  ——动滋动滋动滋动滋。

  「不要再听那鬼音乐了,你有听见我说的吗!?把音乐给我调低点,调低!」

  话说回来,炼子一直都在德音乐……

  所以她才不太听得见周围的声音吧。

  「明明你自己也有事·······」京辅脸色变得苦闷起来。

  女生们的妒意和憎恶,有更多是朝者炼子而来。

  锐利似乎是唯一注意到这点的人,她用眼角余光瞥向一脸失落地说者「窝部是小三……」的舞那,之后瞇眼睨了睨四周。

  「放心吧,京辅……舞那有我跟者。我不会让人对她出手的。」

  不愧是杀过六人的杀人魔。真是好气度。

  舞那本人还有常驻的耍呆天陚,要扳倒其实没那么容易吧。

  比较令人担心的是炼子——

  「……别管她也没差吧?又不同班,会这样也算自作自受。老是那么吊儿郎噹, 又是个巨乳……不如就让她受一次教训如何?乾脆死一死好了。」

  锐利满不在乎的吐出很毒发言。巨乳这点单纯只是私人恩怨不是吗……

  还在京辅胸前用防毒面具蹭来蹭去的炼子一听,「咦!?」了一声看向锐利。

  「居然叫人家死一死……污过分!我只要受到打击就会死掉喔!?因为我是个身心脆弱的少女啊!现在的脆弱程度就像个小婴儿一样呢。呼咻——」

  感觉炼子说得很刻意,京辅和锐利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这到底是哪种杀人犯?虽然没人搞得清楚,不过还有余力在那耍嘴皮子,似乎也不太需要人操心。

  一次就好,好想看看她真哭、实际吃到苦头的样子。

  这样一来,炼子那顽固的『假面具』也会应声剥落吧——

  X         X        X

  「·······炼、炼子?」

  那天在餐厅发生了愚蠢骚动后又过了几天——时间来到第二节下课。眼前的炼子整个走样,京辅一看就目瞪口呆的喃喃自语起来。「咿呜!?」一声,舞那屏息,锐利则是无言的咬住嘴脣。

  「到底是谁对你做出这种事……好、好惨·······」

  这简直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防毒面具表面被人乱涂乱写,看起来体无完肤。

  『丑女』、『BITCH』、『淫乱母猪下流女』、『我是人肉便器』、『强姦我』、 『乳牛』、『下垂吧!』、『假奶』、『去屎』、『去死』、『く死』、『中暑死掉』等等。

  颜色杂乱无章,全是些隐含着恶意、敌意和杀意的留言。

  黑色的表皮几乎被淹没到都快看不见了。

  外表看不太出来有什么外伤,不过这反而更让人觉得加害者很阴险、很恶质,看得人心头发寒。这是一种警告,更可以说是种胁迫。

  被僵在位子上的京补等人围绕,炼子发出「嘶咕——」一声,她举起手。

  「哎呀〜吓了我一跳呢。才刚从位子上醒来就被一群女孩子们围住。大家的杀气都好重说……看样子大概是在我坐到睡者的时候靠过来找我麻烦吧。我问她们『怎么了?』她们几个就很凶的回我『现在才有反应是怎样啦!』或者『你这冷感女!』之类的。」

  「·······这、这还真是一场灾难啊。」

  大概没人猜到炼子在睡觉吧,大家可能都以为她故意无视自己。

  戴防毒面具的傢伙笔直地坐在原地,是人都会误以为她醒者。

  「然后第二节课就开始了,老师看到我的脸,问说『……这是怎么回事?』我回他说『如您所见我(的面具)很潮。』之后他脸色就变得很奇怪,也不讲话……我心想『咦?』转过头想问问大家的意见,结果都没人肯给个明确的答案。我的面具看起来有那么怪吗?」

  炼子的头微微一歪没声音听起来很悠哉。

  看样子她完全不了结自己现在的处境。

  该说她太天真,还是太没警戒心啊……真是个我行我素的傢伙。

  虽然对炼子那副德行感到百思不解、愕然,不过京辅还是老实的说了。

  「炼子……你的面具被人画得乱七八糟耶?」

  「什、什什什什、你说什么-!?凶手到底是谁……什么时候发生的!?」

  炼子听了整个人向后仰,直接用全身来表现她的震惊。

  锐利的反应很快,语带不屑地脱口而出。

  「……哪还需要想啊。凶手就是那群围住你的女孩子们啊。跟你说话都没反应,所以才对你做这种事不是吗? 一群阴险的傢伙……都去死一死好了。」

  「对啊对啊,太过分了!炼子好可怜喔……被写了那么多过分的东西。不快点擦乾净不行……啊呜啊呜……」

  从座位上起身,舞那拿出手帕擦拭者炼子的面罩。不过不管她怎么擦都老是擦不乾净。

  尽管如此舞那还是拚命的擦者,炼子见状摸摸她的头。

  「嗯,谢谢你,舞那。不过你用不者为我担心唷。下一节的休息时间我再找人把它弄乾净就好。顺便问一下,上面都写些什么啊?『美乳美女』那类的吗?」

  「嗯,不是·······是写『魔乳痴女』、『毒乳痴女』、『邪乳痴女』那类的。」

  「咦咦!?就说我不是痴女了!又毒又邪的什么意思啊!文法上也太奇怪了吧?这看起来就像在讲人家坏话嘛。」

  「不是『就像』,这是在讲坏话没错。」

  「……都乱涂乱写了,铁定是吧。」

  京辅和锐利同时朝她吐槽。这傢伙的危机意识到底有多薄弱啊……

  似乎连自己被当成标靶都没发现。

  想也知道,炼子「唔〜嗯」低吟者,一脸疑惑的环起双手。

  「不过,为什么突然被人这样呢?而且还全都是女孩子。是在嫉妒我的美貌跟巨乳吗?就像锐利一样。呼咻——」

  声音听起来很吊儿郎当,结论听起来很自以为是。

  锐利的眉毛抽了下。她酸言酸语地嘲讽者花花绿绿的面具。

  「……蛤?没那种事吧,『脑残女』。营养都跑到『死奶』去了才会『脑袋空空』不是吗?『死吧』、『死吧死吧』、『呼吸困难死吧』。」

  「咦咦咦咦咦咦!?居然说得那么难听,好过分……好过分喔……」

  「就是啊!请你别再说了,锐利!炼子明明那么伤心……」

  挺身保护炼子,舞那开始谴责锐利。

  大概是因为舞那跟炼子变成同一国的,锐利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

  「·······没差。我只是把乱写的东西念出来啊。是说,她又没在伤心······不过,被人乱写成那样你还笑得出来?杀意早该涌现了吧。」

  锐利的说话方式像在煽动始终悠悠哉哉的炼子,带点试探意味。

  炼子伸出食指顶住下巴,「说得也是呢……」她想了一下——

  「完全没有,连一咪咪都没有!这还比较像是在留言给我呢,感觉很开心不是吗?呼咻——虽然我自己看不到是有点可惜啦……吶吶,其他还有写些什么?机会难得,快告诉我嘛!」

  「「「·······」」」

  炼子居然天真到连这种事也能问得那么雀跃,京辅等人对此只能面面相覷。

  京辅、锐利、舞那的脸上都打了个大问号。

  ——炼子真的有杀过人吗?不管被人怎样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上去就只是个人畜无害的物体。完全感觉不到她有哪里凶恶。

  还是说她刻意隐藏自己狂暴的一面呢?

  ——想不透,被画到乱七八糟的丑陋面具,不仅遮住她的脸,就连她的内心也一併被隐藏起来。事情发展到这,京辅总算对炼子那深不见底的真面目确实感到恐惧。

  对那藏在面具和言行下的『某种东西』·······

  「呐呐,各位!理一下人家嘛!不要都不讲话,快告诉我嘛!这样下去会因为太在意面具旳事,上课没办法专心不是吗?来把,仔佃帮我看一下啦!」

  另一方面,炼子本人根本没在管京辅内心的想法。她把连帽衫的帽子掀开,并将身体转个角度,用手指者至今为止都被盖住、别人很难看到的防毒面具侧面说者。 面具只盖住头的一半,这次更仔细看就能发现,其实覆盖面积意外地小。

  她的耳朵也被耳挂式耳机盖住,其他部位则都露在外面。

  黑色固定带的缝隙间,披散者带点蓝光的银色长发。京辅看者看者不小心看到入迷,就在这时,『某个涂鸦』窜入他的眼底。

  位置就在防毒面具的右颊上、在一个相当靠近耳机的地方,那里有串用萤光涂料写的东西。

  给京辅同学♥ 明天午休我会在体育馆后面等你 请你一定要一个人过来唷? 如果不想害这女孩被杀掉的话

  ——是则想把京辅约出去而留下的讯息。

  内容基本上和先前收到的那些情书大同小异。

  不过如果把最后那句威胁也算进去的花,可就是头一遭了。大概是他的表情不知不觉变凝重了吧,中间隔了个炼子、站在另一侧的锐利用狐疑的表情看着京辅。

  「……怎么了,京辅?」

  「嗯。啊啊,不……没啊?没什么事啦。哈哈哈……」

  摆个笑脸敷衍过去,京辅开始思考。

  炼子带来的不安和恐惧深深苦恼者他。

  无视邀约的话,炼子可能会有危险。不过藉此机会,炼子对京辅等人刻意隐瞒的『某种自我』或许就会暴露出来了不是吗……

  不论炼子隐藏的自我有多凶恶,面临死亡威胁时她的假面具——定会剥落。人只要遇到生死关头,他的凶器——体内的邪恶本性就会自然显露。

  〔该怎么办……要无视吗?反正无视的话好像也不会影响到我……〕

  就像之前那些邀约——不去理会的话,京补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与其用随便的态 度去激怒对方、导致之后被人突袭,他认为还不如做好觉悟面对,所以先前都很有 诚意地专程赴约。

  ——不过这次的情况不一样。

  就算无视邀约,会遭受危险的人也只有炼子而已,不是京辅。

  炼子隐藏起来的『某种自我』也会暴露出来。可说一石二鸟不霸?话虽如次——

  「讨厌!不要把人家放置PLAY啦!?太过分了吧!被不认识的人乱涂乱画是没关系······但被朋友无视的话,人家可能会生气唷?」

  炼子把帽子披回去,「呼咻——」地打者哈哈。

  看着老是让人摸不者头绪的炼子,京辅心里又有了想法。

  ——万一眼前这个容易亲近又天真的少女其实表里如一 ,别人很简单就能把她杀了呢?这样不就像是京辅间接杀死她一样吗?

  这样一来,京辅就跟其他傢伙没什么两样了。变成跟他们一样的调。

  跟那些令京辅厌恶的、看不起的杀人犯没什么两样—— 〔对啊……刚才在想什么啊我?打从—开始答案就很清楚了吧。〕

  「·······」

  京辅将藏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在场只剩锐利用若有所思的眼神注视者他。

  X            X          X

  「怪了……现在是怎样,根本没人啊。我太早来了吗?」

  约定的时间到了。京辅动身来到体育馆后,他环视空无一人的场地,用手搔着后脑。这里被建筑物的墙壁和杂木林包夹,大白天的光线也不是很充足。

  虽然先前有好几次都被人叫来这里,不过像这样独自前来还真的是第一次。

  前几次都隐身在角落默默守护京辅的炼子等人,现在都在离他很远的餐厅里。

  『我另外有点事……』当时京辅用这句话蒙混过去,他打算一个人单独行动。

  也就是说,等一下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别期待有人会来救……

  「啊——可恶……好可怕。是说也太慢了吧……真是的,烦躁个什么劲啊我。」

  极度不安外加极度紧张,心跳如雷鼓。

  口袋里那只紧握的手也被汗水浸湿。

  就在此时——

  「唷,你好。让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背后传来一道似曾相识的男性嗓音。

  心臓跳动者。京辅吞了口口水慢慢转身向后。

  对方从建筑物的阴影里走出,朝自己挥手的是位留者淡茶色秀发的美少年。

  身上那些绷带都拆得差不多了,不过有好几个地方还是贴者纱布和OK绷,那副模样真令人同情。尽管如此,少年脸上的表情看上去还是相当愉悦。

  不详预感化作一股恶寒,掠过京辅的背脊。

  「······绅士?为什么你会——」

  话才问到——半而已,从绅士背后——从体育馆周围的喑处又冒出几名学生。

  一、二、三、四……加上绅士共六个人。而且六个全都是男的。

  八九不离十都是一年级的吧,这几张脸在教室或走廊上曾经看过好几次。

  ——还不只是这样而已。

  另一头的暗处也有动静,几个男学生像要阻断京辅退路似的从该处现身。

  这边算一算刚好也六个——最前面带头的是大野木和宇佐见。

  所有人都用——种马上要扑上来的眼神看者京辅。

  在这种气氛下,绅士开玩笑般耸了耸肩——他吐吐舌:

  「啊。你该不会很期待吧?真抱歉吶……呵呵呵。不过我很高兴唷,神谷先生。你还真的依约一个人来了。即便我们身手很好,老实说也不想跟那些看起来很难搞的人交手呢,一次都不想。」

  「……啊——这样啊。原来如此、喔。」

  看者眼前笑咪咪的绅士,京辅终于瞭解到一件事——他被人耍了。

  那则约他出来的留言铁定是绅士拜托B班的同伙写的。为了把京辅约出来、断他后路。总之,这样下去的话……

  (运气不好可能会被做掉——唔,糟糕啦啦啦!?完了······我的人生可能真的要结束了吗!?喂喂,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表面还能强装镇定,脑子里可是乱成一团。

  眼前男同学个个杀气腾腾。这个也好那个也好,几个人眼底全都闪者肃杀之光。就跟女孩子会嫉妒和京辅要好的炼子等人是同样的道理——男孩子们嫉妒京辅抢走女孩子的心,嫉妒到想把他做了。

  「神谷啊啊啊!臭小子,践成那样是在拽个屁啦!故意带一堆女的在那炫耀……有什么好神气的!?我要宰了你……绝对要宰了你!」

  「嘻、嘻嘻嘻……现充杀害……现充肢解……嘻、嘻嘻……非现实……」

  |这次绝不放过你!我忍不下去啦!那个挂防毒面具的疯女人就算了,居然还两个绝品美少女出手,而且每天都有人跟你告白!?去死!不是去屎,是去死!〔注19〕」

  「神谷啊,汝之罪孽过于深重……祈吾之手予你长眠!来吧,尽情狂舞,吾最信爱的『片翼死亡天使』!祂会连同罪人身上的污秽一起啃噬殆尽!喀喀喀……呵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摘下太阳眼镜、舔舐嘴脣、怒踏地板、架起左手——

  十二名杀人犯全都往这边靠了过来。

  他们几个受伤虽然没拿任何凶器,不过眼底那抹狂乱已经够让京辅退缩了。站在最里头的绅士,状似满足地拨了拨头发。

  「你玩得太超过了,神谷。正所谓棒打出头鸟。这也可以说是你想出名,却用错 式所导致的下场……呵呵。不过一切都无伤大雅对吧?」

  说完,绅士十分刻意的展开双手。

  「你之前—次杀了十二个普通人。区区十二个杀人犯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来吧,就请你杀杀看我们几个吧!?否则——」

  绅士抬起右手,啪地弹了下手指。

  那一声似乎是个暗号,杀人犯不约而同亮出原本预藏好的傢伙。

  菜刀、剪刀、美工刀、小刀、尖锥……等等。

  ——这些全都被他们拿来当作凶器。

  「……你会被杀唷?呵呵呵。」

  露出乐于施虐的笑容,绅士慢慢将手交叉于胸前。

  大概是不想弄脏自己的双手吧。绅士手上并没有看到任何凶器。

  取而代之的是话语,他把自己的话语当成凶器,并接着说道——

  「神谷先生,这些凶器是某位大人弄给我们的。以监狱而言,差不多就是些私自转卖的蒐藏品罢了。话虽如此,要流出那么多凶器似乎也很危险、做起来不轻松呢……想必那位大人对你的行径不太痛快吧?他转手给我们的价格远低于市价。也就是说——」

  笑容从绅士脸上褪去。

  像要把京晡生吞活剥一样,他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

  「对方希望我们把你处理掉,神谷先生。」

  对方呛声了。他说要把京辅处理掉。

  打算在这所矫治杀人犯的学院内,犯下新的杀人罪行——居然敢做出这种宣言。

  「·······啥?」

  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那群穿者制服的杀人犯眼神狂乱,他们手持凶器朝自己逼近。眼前情势都已经演变成这样了,京辅还是完全无法动弹。

  京辅无法克制、他开始颤抖,绅士则面无表情的睥睨者。

  「接下来就让外面好好见识见识吧,神谷先生。让外面拜见一下你这位『十二人虐杀魔』的实力。究竟能杀死几个人呢······呵呵。」

  说完他再次露出笑容,紧接着,就在下个瞬间——

  「废话少说,闭上你的狗嘴受死吧,神谷京辅!!」

  大野木手持蝴蝶刀爆吼。

  绅士按兵不动,其他十一名杀人犯全都在此刻朝京辅袭去。

  X         X        X

  「噗哧!?」

  一记凝聚全身力量的右直拳,重重陷入脸颊侧面的肉里。

  带血的唾液飞溅出来,被打进一处杂木林里的大野木倒在那无法动弹。

  借者收拳的劲势,出拳者阻止自己身体继续前倾,他脚一踏稳住下盘。战斗已经持续了十几分钟,京辅的气息变得相当紊乱。

  ——就算这样。

  「呼······呼······那么几个也没想象中·······强嘛·····?」

  他将手置于膝上,调整呼吸时嘴角边还带着一抹不羁的笑容。

  十一个杀人犯里只剩一名还健在,那傢伙压住毫发无伤的左手蹲在地上。

  「把持住!要把持住啊!『片翼死亡天使』!咕……过于兴奋,其力量就要爆发了·······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目前只剩这个胡乱嚷嚷的男学生。

  其他傢伙都已经被京辅给扁回去了。

  东倒西歪散在各处的男学生们,全都动也不动的倒在地上。

  有人被打得头昏脑胀、有人连白眼都翻出来了,总之无人倖存。

  看看同伴们的惨样,绅士叹息般扶住额头。

  「都是些不中用的孩子呢,真是的……话说,神谷先生。你是怪物吗?就算派了那么多人还是无法杀掉你……真是不合常理。」

  不以为然的说者,绅士用一种戒慎恐惧的表情睨者京辅。

  「才不是什么怪物好不好……是你们这些傢伙太弱啦,杀人犯捫,」

  京辅答腔后起身,他的身体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制服和头发全都乱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撕裂伤。

  ——不过这种程度对他并无大碍。

  刀伤造成的出血量虽不少,不过大多伤在表面而已。体力也是因为运动和极度这点程度紧张而消耗掉的,大概很快就能回复。对于经历过多次死斗的京辅而言,这种程度的绝境根本算不上绝境。

  虽说对手是一群杀人犯,不过他们打架的水平根本和生手没两样。『也就这点程度而已』,京辅笑了出来。

  「……然后?接下来打算用哪招?现在只剩你们两个了,绅士?」

  「我们两个……喔喔——这没用的傢伙还在呢。话说回来……」

  看了一眼一直跟自己左手讲话的男同学,绅士不语。

  他咬住下脣、低者头,随后他的肩膀——

  「……呵·······呵呵……咯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开始阵阵抖动。

  弯成新月形的嘴溢出嘲弄般的笑声。

  京辅不明所以,就连那个压住自己左手的男生也一脸不解地看向绅士。

  「·······有什么好笑的?」

  京辅用低沉的嗓音质问对方,之后绅士突然问就不笑了,他抬起头。

  绅士既愉悦又充满优越感的表情,让京辅背后窜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和恶寒。

  「问我在笑什么、吗……呵呵。因为实在是太可笑了……嘻嘻。我刚才说过那句话吧,神谷先生『你到底可以杀几个呢?』然后你回了我那句话吧,神谷先生?『接下来只剩我们两个了』。但,神谷先~生······」

  绅士微眯起眼。他眼里捕捉到的东西并不是京辅。

  ——他的视线落在皱眉的京辅背后。

  「啊啊,可恶……痛死了!下手还真重啊,神谷……我绝对要宰了你!」

  「嘻、嘻嘻·······你打我了吧。连我爸都没打过我·······嘻、嘻嘻嘻·······」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绝对不放过你!」

  几个男学生再次找回杀意,他们抄者凶器起身。

  白皙的喉头发出模糊的声响,绅士嗤笑者。

  「就是这样——你连半个人都没杀死吶?你真的有意杀掉我们吗?神谷先生?明明是杀了十二个人的杀人魔。呵呵呵。」

  「·······!?」

  事情正如绅士所说的那样。对方的话一针见血。

  事实上他并非『十二人虐杀魔』,京辅只是个普通人,他并没有要杀人的意思。 就算涌现杀意也不会真的去杀人——这种事他办不到。

  眼看京辅用力咬牙,绅士脸上的笑意更浓。

  「····呐,接下来要怎么办?这样下去你可是会被杀掉喔?」

  大概被绅士从容不迫的样子影响到,压住左手,蹲在地上的男生也跟着开口。

  「哼·····总算安分下来了吗?『片翼死亡天使』。费了不少功夫。接下来就好好地享用吧!呼哈哈哈哈哈!」 一边扯些有的没的,他拾起握者钉棍的右手。

  ——加上绅士,现在包围住京辅的共有五人。

  虽然几个人几乎都挂彩了,不过他们眼里的杀意更甚。

  对此不禁感到胆怯,但京辅将恐惧连同唾沫一起吐掉,他瞪视者四周。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不打算杀你们,连点屁打算都没有……我不打算杀你们啦!要上就上啊!?对付你们这种傢伙,只要把你们打个半死就够了!打到你们站也站不起来,屁滚尿流——」

  ——咻。像要斩断京辅的怒吼一般,绅士亮出他的凶器。

  「喔喔,这样啊。那就请你乖乖让我们杀吧……呵嘻嘻。」

  他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取出某样东西,那是一把造型洗鍊的左轮手枪(Revolver)

  「耶!?等……手枪——?:真的假的……」

  没想到讨方会变出这钟凶器,看着看着他的脸色越发苍白。

  不管京辅再怎么能打,像这样被人拿枪指着还是第一次。

  绅士瞄准看上去模样狼狈的京辅,他用双手举起那把左轮。

  「这当然是百分之百的真货喽,神谷先〜生?不论是弄这把凶器给我们的那位大人也好、我们几个也好……大家真的都很想杀你。这点程度的手牌当然少不了。呵呵……毕竟不小心失败的话,我们可是会被调教呢。」

  绅士将手枪上膛,昏暗的茶色瞳孔笔直地盯者京辅。

  「·······」

  不逃就死定了——脑子里虽然这么想,但被人用枪口指者实在大意不得。

  幽暗的枪口像要将人吞噬进去,他的脑海渐渐被这股黑暗占据。

  包覆枪体的黑宛如绝望之色。

  「很棒的表情喔,神谷先生……你大概也累了吧?我现在就让你轻松点,死掉的话就能永远安息了。如果你是位女性的话,我实在很想亲手绞杀你、蹂躪你……抱歉啦?嘻嘻。」

  绅士嘴咧得老开、狂妄地嗤笑者,他的背后是一片幽暗的杂木林。

  落入树林的光被浓密的叶片遮住,大白天的看起来却很阴暗,宛如绅士和其他人内心那股黑暗的象徵。

  注视着眼前一切,京辅心底闪过一个念头——「……啊啊,我的死期到了吧。」

  树影随风摇动,有那么一瞬间,蠢动的黑暗里方法刻意见到绫花的声影。

  「那么就请安息吧,神谷先生······祝你有个美好的噩梦。」

  绅士脸上没了笑容,他的手指扣下扳机。

  就在那——瞬间——

  「·······给我去死一死。」

  一道黑影从杂木林间窜出。

  来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来到绅士背后。

  「·······别动。」

  她迅速确实地缠上猎物。

  左手捣住猎物的嘴、右手手指横勾在喉结上。

  纤长柔韧的指甲,被施以鲜红而美丽的装饰。

  「敢动就杀了你……小心我割了你的喉咙。给我乖乖放开那把枪。」

  美甲的主人——声音冷酷地威胁浑身僵硬、两眼发直的绅士。

  京辅和其他杀人犯对这突发状况一时间都还反应不过来,——群人目瞪口呆的杵在原地。

  受到大家的视线洗礼、从绅士背后钳住他的是——

  「你们几个也是一样。全都给我站在那别动······如果还想要这家伙活命的话。」

  短短的制服裙子配上微捲的铁锈色马尾。

  和发色相同的瞳眸微瞇者,少女的表情看起来比平常更加不悦。

  「为、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啊——锐利?」

  「·······没啊。只是顺便来看一下情况罢了·······话说回来,『为什么』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为什么连半个人都没杀掉?居然被人弄得浑身是伤……既然是『十二人虐杀魔』,应该在别人弄伤你前就先把对方做了才对啊。为什么还要我特地出手·······」

  嘴里不耐烦,说者说者还「嘖」了一声。

  紧接者,绅士似乎也察觉到威胁自己性命的人就是锐利。

  因惊愕和惶恐而飘忽不定的眼神,随者情况逐渐恢復平静。

  「呵呵……真是的,不要突然就扑过来抱住别人嘛,锐利小姐……这样反而会让人更兴奋不是吗?锐利小姐的手指冰冰凉凉的,感觉真的好舒服呢……要不要也尝尝看我的?」

  放开手枪后,绅士的右手重归自由,他打算将手伸向紧贴在后的锐利大腿上。

  就在这时——

  「别动——想被斩首吗?」

  说者,她轻轻将抵在颈部的指甲往肉里压。

  皮肤表面被指甲划开,鲜血从裂开的伤口里流淌而出。

  「·······!?」

  绅士屏息,他的身体再次僵住。一股紧张气氛在这群杀人犯间瀰漫开来。对方手上没拿任何傢伙,她是怎么——看者这群困惑不已的观众,锐利用鼻子「……哼」了 一声。

  「……原来是些外行人。凶器这种东西,就是要藏起来才有意义。让对方到死前都无法察觉其存在,就这样把目标杀了。你们几个,竟然大剌剌把凶器拿在手上……知道『突袭』两个字怎么写吗?真正的凶器啊……当你开始察觉的瞬间就已经来不及了,等你确定它是凶器时人都已经死了——就像我的指甲一样。」

  锐利的指甲。以鲜红色的指彩为基底,美丽的指甲上镶满各式各样的水钻和人造宝石,边缘滚者一圈黑边。

  以闪着黑色光芒的玉钢(注20)——装饰指甲边缘。

  「扁爪刀『朱裂』。是将极薄、极小的日本刀,装载指甲刀前端而成的刀具。人的血肉我想就不用多作解释了,就连木材或塑胶之类的也能像切奶油一样轻松斩断。我两只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都装了这把刀,加起来一共有六把——这就是我的凶器。」

  锐利的双眸完全睁开,像把利刃一样闪者寒光。

  极致澄澈的眼瞳,是纯粹的杀意结晶。

  在杀人犯间扩散开来的困惑才短短几秒就转为惊愕——接者凝聚成一股恐惧的情绪。

  红羽锐利——杀了六个人的杀人魔,班上实质的杀人首席,如今京辅总算真正体会到这份恐惧感。

  「……知道我为什么,在开宰前告诉你们凶器藏在哪吗?杀人前自曝凶器底细——换言之就是警告。这是我在警告你们。虽然现在杀光你们也没差……不过指甲整理起来满麻烦的吧?如果你们几个发誓,不再过来烦我们的话—— 一次不跟你们计较也是可以。」

  光芒从铁锈色的眼眸一闪而逝,锐利睥睨者众人。

  「喂、喂·····这下该怎么办?」「那眼神是认真的吧?」「咕哇啊啊啊!?左手又要······」「不过对方只有一个耶。」「还是个女的。」「还是个、嘻嘻、贫乳·····嘻嘻嘻嘻……」

  冷冷地看者这群七嘴八舌的傢伙,锐利眼中精光跳动。

  「·······是喔。那我就先杀了这傢伙吧。先把手插进肾臟附近。那边聚集了很多神经,手抓进去大概可以让人痛不欲生吧?他会痛到肠子打结外加痉挛,然后我会趁对方站不住时放倒他,切开他的肚子……割开皮、把肉划开,削下脂肪后切断骨头,刨出内臟——」

  「我、我我我我、我知道了!请手下留情!你说的我都会照做,拜托你!」

  打断锐利那听起来满不在乎的威胁,绅士悲惨的叫者。

  他的脸整个白掉了。其他杀人犯身上的战意也都消失殆尽。

  从喉头移到肾臟上方,锐利的手指相当精准,她一脸满意地微笑。

  「……哦,是吗?你懂就好、懂就好。反正是个只敢玩弄弱小的渣罢了……喂,你们几个。把那些躺在地上的傢伙捡一捡,现在马上给我消失。乖乖照做我就放开这傢伙……好了,快滚吧。」

  锐利抬起下巴指了指,这下没人敢不从。

  丢下凶器、扛起昏倒的同伴后,一群人全做鸟兽散。

  临去之际大野木还不知俗话的搁下狠话:「喂·······你给我记住!你这贫乳女!」但被锐利瞥了一眼之后他马上改口「贫乳最赞!洗衣板最赞!A罩杯真不是盖的!」

  高举拳头巴结个几句后,大野木飞也似的逃了。

  大概连花时间发脾气都觉得懒吧,锐利「……唉——地吐出——声叹息。

  她把掉在地上的枪踢飞到一旁。

  「……接下来。你也快滚吧,别再来烦我们了,你这变态冒牌绅士。我可不想让臭掉的血脏了我的宝贝指甲。」

  不屑地说完,这次锐利踢飞的东西是绅士的屁股。不偏不倚、力道十足。

  「呀!?」

  绅士完美的跌了个狗吃屎,整个人形象尽失的趴在那。

  因为脸跟地板贴得太彻底了,完全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是恐惧吗、还是觉得很羞耻呢——总之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者。用力曲起的手指深深插进地面并刮者。

  「呵……呵呵……呵嘻……嘻嘻……呼嘻嘻嘻……」

  绅士嘴里流洩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受了伤、淌者血的咽喉在抖动,绅士在笑。

  「知道喽,锐利小姐……我不会再对你们出手了。只不过……」

  慢慢挺直身体并站起,绅士调整角度让自己得以面向锐利。

  「请那么好~好记住。之后锐利小姐如果不幸死掉的话········我就要对他出手了唷?我会如食腐虫(苍蝇)和食腐兽(鬣狗)一样循着尸臭而来,随意玩弄已成死尸的你的肢体…… 呼嘻嘻嘻嘻·······」

  「·······」

  「到时再会了。为了在你死亡时能立即赶到身边,我会无时无刻地让嗅觉保持敏锐喔……请好〜好的记在心上吶,锐利小姐〜?」

  留下阴魂不散、宛如诅咒的话语,绅士掉头。

  盯者悠然离去的绅士背影只有那么一瞬间,锐利转而拾起那把枪。

  她顺手拾起枪技,将枪管对准绅士的背。

  「只要在我之前,你先去死一死就好了……砰。」

  她做了个假装扣下扳机的动作、耸了耸肩。和往常一样半开的眼中露出对绅士留下的话不甚在意的样子……

  京辅再次在心底发誓——绝对不要跟这傢伙为敌。

  X       X       X

  「····哼。这模样还真惨啊,京辅,到处都挂彩了嘛。」

  京辅将背靠在体育馆的墙上,他累到连站都站不稳,锐利则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手上的刀并没有收起来,举起大拇指和小指拨起头发,高高在上地看者京辅。

  「……这样也算全班第一的杀人魔喔?逊毙。别说十二个,刚才连一个都没杀到吧。你想杀的话,明明要杀几个就有几个的说……为什么?」

  「啊,没啦……那是因为——」

  别说十二个了 ,京辅连半个人都没杀过,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话虽如此,他不可能把真相全盘托出。

  尤其是在见识了号称『六之杀人魔』的锐利后,更不可能坦白了。

  京辅开始噤声不语、眼神往一旁飘去,锐利看了不禁「……唉」了一声,

  「……你这傢伙,真是难以理解啊。明明就杀过十二个人,偏偏又喜欢在奇怪的地方摆出一副滥好人的样子。这次也一样,你刻意一个人来赴约对吧·······还对我们隐瞒理由。就觉得你的样子不太对劲,所以偷偷跟来看看情况……结果却看到你任由他们出手。真搞不懂耶……到底是怎样啦,你说。」

  锐利边用脚尖敲者地板、边喋喋不休地发动猛攻。

  表面匕虽然不耐烦,不过实际上听得出对方在担心自己,此时京辅偷偷观察锐利的脸色。

  眼睑半垂、看来爱睏的眼已不复先前杀意。

  宛如一把回鞘的刀,她又便会平常的锐利。

  老是一脸不屑样,其实眼前少女时常都在为人者想。

  正因为已经见识到锐利身为『六之杀人魔』可怕的一面,所以就更搞不懂她了。

  为什么锐利会这么的·······

  「在奇怪地方爱当滥好人,这点你也一样吧?六之杀人魔。像你这样会在指甲上装刀、杀人又很讲究的傢伙,为什么会待地跑来帮我呢?不只是我,之前舞那的事也一样。你几乎是好人做到底没错吧?自己还不是威胁了一堆结果也没杀半个人。」

  「·······」

  锐利两条盾毛竖成一个八字、嘴弯成一个扁扁的倒U形,陷入沉默。

  这阵沉默很短暂,「……蛤?」的一声,锐利居高临下地看向京辅。

  「……可以不要把我跟你混为一谈吗?我会留那些傢伙活口,是因为光威胁他们就够了。要是有人敢说个不字,他的喉咙会马上被我切断。这和一开始就没杀气的你……不一样。严格说起来,其实我——」

  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锐利的视线移到自己的指甲上。

  指甲被施以巧妙偽装,那是锐利避开众人耳目隐藏到现在的凶器。

  『悄无声息地抹杀目标』——单单只为了这点被人孕育、淬炼而出的艺术(Art)。

  对杀人一事的异常坚持,全浓缩在这里头。

  ——扁爪刀『朱裂』。凝视着自己的身上的凶器,锐利自言自语似的说了

  「我不是杀人魔(业余的)——而是杀手(专业的)。」

  「············啥?」

  一时间没听懂锐利的话,京辅一脸错愕。

  「专家是指……杀人方面的?」

  「嗯,对。就是所谓的『杀手』。更准确的说法其实是『暗杀者』啦。随兴、按个人喜好去杀人的傢伙是业余的。跟我们—样,受他人委托或命令去杀人的才叫作专家·······所以,我不会随随便便就找个人来杀。那种不问原因、毫无意义和利益的没品杀法,我才不屑一顾。想判断我是不是外行的,其实只要看暗器就够明白了吧?」

  闭上其中一只眼睛,锐利展示起她手上艳丽的指甲彩绘。

  像这种武器,外行人不太可能弄得到,锐利是因为身为内行人才得以配戴——感觉似乎说得过去。不过,与此同时又衍生出其他令人难以苟同的疑问。

  「总之我懂了,你不是杀人魔而是杀手——是个暗杀者。就当我认同你的说法好了······但为什么会到这种对方来?炼狱更生学院是用来矫治杀人犯的设施吧。像你这样的家伙也跑进来,这不是很奇怪吗?」

  被京辅这么一问,锐利「……嗯」了声,她皱起脸。

  沉默就这样持续了些许时间,接者锐利表情不悦的将脸撇向——旁。

  「……没啊。没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只是不小心失手而已啦。被路人看到我在执行工作,然后就被抓起来了。这件事希望你不要一直问——好吗?」

  京辅被人用半开的眼瞪了。

  那是一种不由分说的强烈视线,看得京铺连话都接不下去。

  「·······」

  「·······」

  顷刻间,微妙的沉默笼罩住他们。就在这时—— 仅存两人的体育馆后方,响起午休结束的钟声。

  X         X        X

  「……总归于此。从根本论,所谓的死刑制度就是——」

  「抱歉,我迟到了。」

  教室前方的拉门被人咯啦咯啦地推开,锐利一脚踏进教室。

  同一时间,久瑠宫流畅地书写着黑板上的手突然顿住。

  半路杀出一名闯入者,原本乖乖上课的同学们全都往她看去。

  「啊……锐利」,舞那惊讶地睁大双眼。

  绅士和宇佐见、大野木等人则是表情僵硬。

  对于这群人,锐利看也不看一眼,她「……呼啊」地打了个小呵欠后朝站在黑板前动也不动的久瑠宫说道——

  「……刚才午休我去救差点被这玩意干掉的神谷同学,之后又顺道去了趟保健室。」

  也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她像变魔术一样掏出那把凶器,接者随手一扔,

  那东西掉在久瑠宫背后的讲臺上——是绅士的左轮手枪。

  「咿嘻喧噎——!?手、手手手手、手枪!?」舞那语无伦次地惨叫,搞不清楚状况的同学们也瞬间骚动起来。惊愕、动摇、不知所措……

  这群杀人犯大概也是头一次看到真枪吧。

  嘈杂之际,锐利用詰问犯人般的严厉语气,质问定格不动的久瑠宫。

  「……学院里有这种东西流窜真的没问题吗?老师。如果你有闲工夫在那调教迟到的人,就先拨空处理一下这档事好吗……还好神谷同学没发生什么事——我说,你杵在那干什么啊。」

  锐利一回头就皱眉。门边弹出一张满是OK绷和纱布的脸,京辅偷偷在那观察情况,遭锐利白眼连忙别开视线。

  「啊啊,抱歉……不过你说话方式似乎有点……」

  该说是讲得很白很随便呢……还是听起来很带剌之类的,总之这样不会刺激到久瑠宫吗?虽然有听见锐利的质问,但久瑠宫不知为何完全没有反应,京辅边偷瞄她,边小心翼翼地伺机摸进教室,没想到就在这时—— ——啵喀。像根枯骨一样,白色粉笔被人应声折断。

  「……原来如此。你说的我全都明白了。是啊,再明白不过了。」

  将手里剩下的粉笔捏烂,久瑠宫看向京补等人。

  那天真无邪又可爱的脸庞上挂者淡淡的微笑。

  「……然后呢?你想说的话只有这些吗?」

  微笑如昙花一现,那表情很快就从脸上消失,久瑠宫用低沉的娃娃音询问着。

  一手捏碎粉笔,另一手不知何时已经多了根铁棒。

  「咦!?等……为什么要调教!?我们两个明明就是受害者1」

  「……嗯嗯,对啊。想说的话差不多就这样啊?」

  和频频后退的京辅相反,锐利向前踏出一大步,她面无惧色、表情平淡地答道。

  就算久瑠宫听完明显抖了下眉,锐利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满不在乎。

  「······这有什么问题吗?应该没有吧。神谷同学会迟到是因为被其他同学围剿,会发生这种事,都是你们这些当老师的督导不周。要调敎的话先调教那些袭击神谷同学的傢伙吧。」

  「·······唔嗯。」

  面对锐利一连串责难,久瑠宫鼓起腮帮子、不发一语。

  这画面看起来就像讨不到玩具给自己的小孩和他妈。

  (好、好强……锐利这傢伙居然能压过久瑠宫……〕

  真不愧是职业杀手。气魄硬是不同。

  锐利更往前踏出一步,她往下俯视比自己矮的久瑠宫,接者开口:

  「……神谷同学身上还带了伤。先做点处理再来上课,天经地义吧?光是他没休息还跑来上课,这点就够乖的了。明明有人回来一次就被扁一次,然后几乎都没来上课不是吗?」

  锐利耸肩,她不屑地看了眼最前面的空位子。那里的桌子和椅子早就看不出原样,上头还黏了不少擦不掉的陈年血渍,位子的主人就是鸡冠头。光今天一天他就被调教了两次——第—次是早上刑务劳动、第二次是第三节课的时候,调教之后人又被送到保健室去。

  京辅等人去保健室时有看到他的情况,他那时尚未回复意识,身上插者人工呼吸器、一脸不安的躺在床上。

  「鸡冠头是吗!也是啦。我本来想说差不多该认真起来把那家伙给杀了。」

  看来鸡冠头对她而言的确是个烫手山芋。光讲到鸡冠头这三个字,久瑠宫的脸就开始变臭。不过她身上释放出的压力确实有稍微减弱。

  大概是已经在鸡冠头身上洩愤过的关係吧——事情恐怕正如锐利所料。

  「……哼。好吧。我就对神谷迟到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吧。」

  就这样,久瑠宫总算退让。

  她将铁管扛到肩上并向后一步,原本被人霸住的走道空了出来。

  「好了,快给我过去坐好。对神谷动手的那几个,我晚点再挑时间打烂你们…… 时间有限。快回去坐好,给我好好上课!」

  瞥了眼躺在地上的枪,久瑠宫语带不屑地说道。斜眼瞪者听完这番话后血色尽失的绅士等人,锐利大功告成般放松双颊。

  摆出一脸淡漠,她正打算从久瑠宫面前走掉——

  「想去哪?我不记得有说连你一起放过喔,红羽。」

  「·······!?」

  她的嗓音听起来很狰狞。锐利才刚止步,久瑠宫的铁管就迎面而来。

  什么征兆都没有,只能用『残影』来形容、亚音速的一击。

  「——啧!?」

  锐利闪身避开,距离毫发不到。她以最小弧度扭头避开铁管,抓准久瑠宫来不及收手所产生的空档,剎那间将两人距离归零。

  「·······你这是在干么呢,老师?」

  —— 问句。她将右手的.暗器(指甲)压在对方咽喉处,语气平静。

  锐利眼神变得凌厉,一双眼刀从斜上方贯穿久瑠宫。

  「·······哦?」

  瞪大双眼,久瑠宫僵硬的脸颊慢慢绽放开来。

  教室内倏地安静下来,全场只剩久瑠宫「咯咯咯」地颤动者喉头。

  「问我在干么……真有意思。居然敢拿这种扑如威胁老师,还说出那种话。我才要问问你在干么呢,红羽?想必你已经做好觉悟了吧。」

  喉咙被指甲抵住·······就算知道那是凶器,久瑠宫仍不为所动。倒不如说,现在她正用一种将猎物逼进绝境的眼神,仰头看者锐利。

  「·······」

  锐利和她四目相对、一发不语。

  相较于表情窘迫的锐利,久瑠宫态度从容地接着说:

  「咯咯咯······无所谓。机会难得,就让我给你几个选项吧。一·····拿开你的手,接受调教。二……等我掰开你的手,接受调教。三……就这样把我杀了,调教也免了——以上。选你喜欢的吧。」

  听到选项三的瞬间,锐利瞪大双眼。

  她咬住下脣,斜眼睨者久瑠宫。

  「……把老师、杀了?你这是在开玩笑吧。做出那种事怎么可能还逃得了——」

  「无所谓喔。」

  「·······啊? 一

  「就算你现在把我杀了,也不会受到任何处罚。全都是我督导不周所导致,这样 一来就没人会过问了吧……完全没有、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有人要杀我的话, 我不可能都不抵抗。只要跟学院方面交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铁定会妥善处理 啦。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所以说,没什么好犹豫的——」

  拋开铁管,久瑠宫举起双手。

  宣示她不打算抵抗后,久瑠宫以近乎命令的强势口吻说了。

  「杀吧。」

  「······!?」

  在此同时,锐利的身体倏地抽动了 一下。

  抵在久瑠宫喉头的手指开始剧烈颤抖,颤抖的程度明显到从远处也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你在怕什么?要杀就快杀。只要稍微用点力把手指压下去就可以了。很简单吧?如果你真的是『六之杀人魔』的话,真的是的话吶。咯咯咯……」

  咧嘴訕笑,久瑠宫像在讥笑锐利般故意重复两次。

  「我……我……」

  铁锈色的瞳眸产生动摇:

  失去血色的脣畔开始溢出浅促的呼吸。

  「怎了?怎么啦,红羽——红羽锐利。要我推你一把吗?」

  久瑠宫用甜美温柔的嗓音说者,她打算再往前踏出一步。不带任何踌躇,她将喉咙凑向锐利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指甲,一副自动自发的样子——

  「咦·······呀!?」

  短促的惨叫声响起,锐利的手指连同身体一起抽离。她全身紧缩、似乎正在颤栗。

  抽离后锐利「······啊」了一声,清醒归来的她看向久瑠宫。

  因为手指快速抽走的关系,留在久瑠宫喉际的伤口只有浅浅一条细纹。

  第一眼看到这道伤口时,锐利的脸上议出安心的祷。接下来转为失望——最后是放弃。

  「——————」

  「喔,这样啊……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选择吗?红羽?」

  锐利咬住脣、头低低地垂下,久瑠宫则是语气平淡的问者她。

  久瑠宫脸上没了笑容,她一把抓住锐利的右腕,也不拿捏力道就将她硬扯过来。

  「所以嘛,像你这种就是没经验啦(处女)——『血鏽爪处女(Rusty Nail)』。」

  「·······!?」

  耳语完后,久瑠宫朝她腹部送出一记手刀。

  锐利发出无声的惨叫。纤细的身体被迫折成<字形。

  说时迟那时快,第二波攻击紧接而来。她用左膝直击身子软掉的锐利下巴。

  「呃咕!?」

  「锐利!?」「——锐利-!?」

  京辅和舞那的声影重叠在一起。

  身体向后弯曲、锐利整个人朝后头载去——『咯咚!』沉重的撞击声响起。

  「喂,你们几个。给我闭嘴看者……别动啊。敢动就杀。」

  京辅和舞那瞬间就要冲过来,久瑠宫低沉的恫吓声让他们停下脚步。

  她的右手握者刚才拾起的铁管。

  锐利仰躺在紧咬牙关、举步不前的京辅等人面前,她嘴里「……呜呜」地呻吟着,久瑠宫拿铁管不停戳弄锐利的脸颊并嗤笑道:

  「挂彩的神谷可以去保健室,我不跟他计较……不过呢,红羽。你有需要特地陪他过去吗?我看他身上的伤也没严重到不能一个人走嘛……还是说,你们两个偷偷跑去找什么乐子?啊啊〜?」

  「蛤!?乱、乱讲什·······噗!?」

  才要出声反驳,锐利的嘴就被久瑠宫拿铁管塞住。

  虽然锐利拚命想扭头甩开,但对方巧妙运用手腕劲道,让铁管前端怎么甩都甩不掉,|根管子就这样不停凌虐那对脣瓣。锐利痛苦地啜饮者空气,铁管在不知不觉间被唾液浸湿。

  「等、等等……呜咕!?住、住手……嗯唔!?」

  「喔喔怎么啦,脸都红了?莫非你连这里也还没破处吗?咯咯咯……很〜好,我知道了。既然这样,我现在就帮你确认一下。如杲真的是『清白』的话就放过吗、这样一来也刻意证明你没跟神谷一起跷课,是吧?」

  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久瑠宫从锐利嘴里拔出那根铁管。

  她手中那根闪者水光的玩意儿朝锐利的下腹部移去,看样子打算插进裙子里。

  「咿!?住、住手·······啊啊——」

  「够了吧,你这变态萝莉教师。」

  实在无法继续袖手旁观下去了,京辅一把抓住久瑠宫的手。

  玩得正开心却被人给打断,嘴里说了句「……萝莉?」后,久瑠宫开始释放杀气。

  「京、京辅……」

  「你别说话。」

  锐利想说些什么,她撑起身体,但京辅的视线一直没从久瑠宫身上移开。

  就算眼前这张可爱的童颜如今看上去就像个凶神恶煞,他的声音还是十分坚定。

  「是我。是我拜托她的。我拜托她送我到保健室去。不管怎么说,锐利都救了我的命。她不应该受到任何惩罚……要罚应该罚我才对。都是我不好!要调教就冲着我来把,你这老屁孩!」

  ——话声还未罗,一阵海扁攻势就朝他袭来。

  电光火石间铁管不偏不倚地敲钟了纱布的脸。

  「嘎啊!?」

  京辅整个人被打飞、身体往地上扑去。这样牙齿还没断简直就是个奇迹。 第一次品尝到久瑠宫铁管的滋味,这冲击力还真不是盖的。

  手明明那么细,这股怪力到底是打哪来的啊。

  「看样子你不想活了嘛……也好。就如你所愿宰了你。」

  「咕!?」

  时间差几乎是零,接者轮到肚子。什么都没吃真是太好了。

  涌上的苦涩胃液都还没吐到就换侧腹被打。

  肋骨可能碎了——脑子才运转到这大腿又遭殃。

  痛楚和灼热感不停落在身上,世界被蹂躪到一片赤红……

  「京辅!?等、等等,京辅——」

  ——别过来。

  意识逐渐远离。用尽最后一丝力量,京辅试图以眼神阻止锐利。

  朝这边赶来的锐利究竟有没有停下脚步呢,如今京辅连确认的余力也没有了,他的视线无法集中。是不是被人从侧面打了一下啊——不知道。身体飞了起来,头的侧边结结实实地撞上墙壁,就算这样也已经痛到麻痹了。

  被打了 一棍又一棍——冲击从四面八方袭来,每被人猛力打飞一次视线就愈发涣散。意识跟者远离,逐渐被昏暗的红给吞噬掉。

  「哼·······这下你也玩完了,神谷。去死吧你。」

  ——啵喀。

  从头的侧面传来一阵强烈的冲击。

  眼前景色变得模糊起来,世界开始溶解。之后——

  「京辅!?」

  某个人的惨叫声在黑暗里迴盪——京辅的意识就此中断。

  X         X      X

  和煦的光芒穿过铁栏扞洒进窗内。

  保健室里静悄悄的,躺在床上的京补悠悠醒转。

  他盯者脏兮兮的天花板瞧,眼睛眨了又眨。

  像要确认什么似的,京辅慢慢撑起上半身。

  「········京辅?」

  身边传来细细的嗓音。坐在折叠椅上的锐利用惊讶的表情看着京辅。

  铁锈色的双眸带着些许水色,此刻它们正不知所措地轻颤着。

  「……你这样起来没问题吗……应该说,还起得来吗?」

  「嗯。可以,意外的没什么大碍。反正我也习惯了。我的身体本来就挺耐打的。」

  头和侧腹还有四肢。痛的地方堆得像山一样高。

  不过还真不愧是一年四季都在打架、照三餐挂彩的京辅。如果只有皮肉痛——也就是说没有骨折、身体没受重大伤害或伤残的话他都能顶住。

  幸好受的都是些跌打损伤,顶多骨头稍微有些裂痕罢了。

  恐怕是对方手下留情了吧。再怎么说久瑠宫还是个老师。嘴巴上虽然一直说 『杀』,实际上也不可能真的把学生杀死。

  「是说,锐利……你那边都没问题吧?之后应该满难熬的吧?」

  面对京辅正色询问,锐利嘴里说者「……没啊」,她将视线移到一旁。

  「……你被抬到保健室后,就跟平常没两样啊。和鸡冠头被调教后的情况差不多。反正我之后,也没再被刁难到什么嘛……多亏某个笨蛋突然跳出来罩我。所以,我想,那个……跟你说——」

  锐利低垂者头,转向京辅。

  她欲言又止、看似艰难地蠕动双臂,那对眼眸朝上直勾勾地注视着京辅。

  「谢······谢谢你,京辅。」

  ——锐利囁嚅道。声音微微的、柔柔的。

  她的脸颊染上一抹樱色,被她用如此热切的眼神注视者,京辅的心开始剧烈跳动。

  这次换京辅说:「·······没、没什么啊!?」将脸撇到一旁。

  平常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现在态度突然转变,还真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锐利其实也同样不知所措,她将手搁在膝上,嘴里尽是沉默。

  气氛真是尷尬到一个不行。

  京辅在想差不多也该换个话题了。

  「那、那个……现在已经放学了吗?」

  「·······嗯。」

  锐利点头,对话结束。

  「还、还有那个……舞那跟炼子呢?她们没一起来吗?」

  「……有。我拜托她们离开一下。」

  「喔,这样啊……——咦?拜托她们?你……为什么要特地——」

  「因为我有事想跟你说······一对一的说。」

  回答的声影干净而明确,锐利抬起头。

  凝视京辅的铁锈色瞳眸闪着坚定与觉悟的光芒。

  「……嗯?想说的事是指什么啊?连人都特意支开……」

  ——话才说到一半。京辅脑中掠过『某种可能性』,他的心跳声大了起来。 慌慌张张朝周围巡视——圈。保健室里有几个置药架和床铺、|些医疗用品,除 了京辅跟锐利外就没其他人在了。保健室老师似乎也不在的样子。

  春阳斜射进房内,锐利将她的手搭在床缘。

  「老实说,京辅。其实我……」

  「等……稍、稍等一下!等一下啦,锐利!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 她无视红者脸仰头逃避的京辅,身体向前探出。

  「其实我没杀过人。」

  「·······啥?」

  锐利吐露出真相——京辅没想到会是这种『告白』,他的思考突然中断。

  ——没杀过人?锐利吗?

  怎么可能。这种事哪有可能。一定是那里搞错了吧。

  再怎么说锐利也是个专业的『暗杀者』。

  「·······我说我杀过六个人,是胡諶的。我其实一个人也没杀过。明明很想杀去,但最后一个也杀不了·······六这个数字,其实不是我杀过的人数。是我没杀成的人数啦。我把『暗杀者』的工作给搞砸了……啦……」

  京辅困惑不已,锐利就近窥视他的双眼、嘴角偏移者。

  那微笑看起来充满自嘲和自虐意味。

  京铺屏息,被锐利当成凶器的指甲缓缓抵向他喉间。

  「……红羽家是世世代代听命于当家的暗杀名门。明明从小就被教了各种『暗杀技巧』……很可笑吧?我独缺最重要的杀意。但好歹还算是有才能,所以给了我好几次机会……每次失败都有人打点。就算这样,最后还是半次都没杀成。最近终于来到第六次,第六次的『暗杀』失败得很彻底,不只被一般人目击到,之后还被逮捕……基本上我可以说是被红羽家放逐了,最后很幸运的被丢进来这。」

  她拿开抵在京辅喉上的指甲,牙一紧咬住下脣。

  用手抚漠那鲜红色的指甲,边说道——

  「……因为这样,有人叫我『血锈爪处女』。并非染匕了鲜血的铁锈色,而是都没用到所以 生锈变红。身上的锈蚀——对红羽而言,我就像它身体里一个生锈的部位吧?毕竟,如此历史悠久的古老名门,尽然会出一个像我这样的瑕疵品。」

  「锐利,你······」

  锐利的声音和表情都很无精打采,京辅见状也难掩狼狈。

  〔·······瞎掰的吧?这傢伙真的没杀过人喔?〕

  的确,久瑠宫命令她『杀』的时候,锐利展现出来的反应一点都不像杀过人的样子。还以为她会动摇是因为要杀的人是久瑠宫,原来不是那样……

  假设她单纯只是对『杀』这行为怀者恐惧,会有那种反应就说得通。

  就算说得通好了——

  「吶,京补……教教我嘛。到底要怎样才杀得了人?杀人前总是会不小心想到一些东西……对方的事、他重视的人、重视他的人……等等的,是这样没错吧?就算杀的只有一个,但他的死可能会连累更多人,那些人可能会尝到比死还要难受的感觉……会因此感到痛苦、悲伤、会被人憎恨1这些东西我都会不小心想到。在那 么短的时间内,我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一 直想一直想……结果每次都杀不成……没办法很下心。」

  锐利深深的低者头,她双手紧抓住床单。

  指甲前端——那六把刀割裂了薄薄的布料,变得破破烂烂的。

  些许晶莹泪滴落在那之上。似乎能听见压抑过的啜泣声。

  「·····就算这样,最后一次接到工作时,我还是割断了靠近要害的部位。我下定决心,从对方背后割了他的后来。热热的血好像开玩笑似的留个不停,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我杀人了,当时我这么想者。那时我光想到这点就无法思考。之后的事就像先前午休时说的那样。我被人逮捕,目标则捡回一条小命。就连红羽也放弃我了……一晚接者一晚,我开始不停的做噩梦。我被杀人前的恐惧跟自我厌 恶给缠上……讲起来虽然很丢脸,不过我到现在还是睡不太着、」

  嘴里自嘲着,锐利用手擦拭眼角。擦拭那老是半垂着、看起来很爱睏的眼。

  被泪水浸湿的铁锈色眼阵颤动者,那对眼眸再次深深地注视者京辅。

  「吶,京辅……告诉我吧!你杀过十二个人不是吗!?你人那么好都能杀人了不是 吗!?到底是怎么杀的,快教我·······求求你。我只剩你可以问了。舞那原本就没有杀人的打算,炼子又太让人摸不透……所以拜托你了 ,京辅——教我吧?不然的话我 就……我是为了杀人才被养大的,这样的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是那样吧?」

  「·······」

  京辅说不出话来。他默默的回看者锐利。

  『六之杀人魔』——脱下这块假面具、卸下『暗杀者』这个伪装后,锐利其实只是个脆弱的女孩子。她的言行举止和态度老是很带刺,这种表现可能源自她对满是杀人犯的环境感到不安、感到恐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他决定相信锐利,相信她那被泪水浸湿洗涤的透明双眸。

  就连自身戴旳假面具,京辅也决定捨弃掉,他打算袒露出最真实的自我。

  「……抱歉。我没办法帮你——锐利。那种东西我根本教不了你。」

  「啊!?为什么!?为什么不教一|

  「因为我根本连半个人都没杀过。」

  「············啥?」

  锐利手放到京补肩膀上,求教般靠了过来。

  这个动作在听到京辅说出这句话时倏地中断。

  锐利一脸我没听懂的表情,愕然地张者嘴。

  先前被锐利『告白』的京辅,大概也是这种表情吧。

  无意间发现自己怎么还在想这种事,京辅面露苦笑,他接者把话说得更完整。

  「关于我杀过十二个人的事……其实那是被人冤枉的啦。别说杀人了,我这人根本连东西都没偷过,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基本上我就只有打架比别人强那么一点而 已吧。这些事我—直隐瞒到现在·······但如果对象是你的话,说出来应该也没差吧。」

  「·····冤······枉······普通人······打架只强那么一点?」

  脸上表情从惊愕转为困惑、接着是失望)又或许是安心。

  「……骗人……的吧?至少打架那句一定是假的……」

  「才没骗你咧。这些全都是真的啦。所以你刚才问我要怎么杀人之类的,老实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不过——」

  他执起锐利搁在自己肩头上的手,悄悄地挪开一些。

  瞥了眼指尖的指甲彩绘,京辅用比平常更强烈的语气说了:

  「你没办法杀人的心情我能理解。明明讨厌却不得不杀人,这种痛苦我也很清楚。想东想西想了—堆,最后还是下不了手?这是当然的吧。想都不想就能杀人的傢伙才是疯子。杀人犯也好,杀手也好……有差别吗?」

  「有。」

  锐利乾脆地断言。

  她用像刀一样锐利的眼神瞪者京辅。

  「·······那是一般社会才适用的常理吧?在我们生活的黑社会里,不杀人的才有病。理论结构、伦理、真理和一般社会完全相反。我们待的世界差异太大了。世界不——样,价值观也不一样……」

  「价值观?那种东西怎样都好。你在黑社会里算异类,在我们一般人的社会里却很正常。你和我没什么差别啦······是说,不如就趁着重生看看吧?只要能人过这三年,然后会到正常社会的话——」

  「不可能啦……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啊!?你老家不是放弃你了吗?还是说,莫非是那个……一旦得知黑社会底细就不可能放他到处乱跑?金盆洗手没那么简单之类的。」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那也是其中一个理由……」

  将脸从京辅面前转开,锐利变得欲言又止。

  「虽然?」京辅催促她说下去——锐利则维持将脸转开的姿势回问他,

  「……吶。京辅你是被人冤枉,才被丢到这里来的吧?想回到原本的世界、原本的地方……你会这样想吗?接下来这三年内,都要被迫伪装成『十二人虐杀魔』,必须一直忍耐……就算这样也想回去,京辅你有这样的归属吗?」

  「——啊啊,有喔。」

  京辅断言。他的脑海里描绘出重要的家人轮廓,声音和拳头里都蓄满了力道。

  想再次见到綾花,在见到她、跟她道歉之前,说什么都不会屈服。绝不放弃任何希望。

  「·······是吗?」

  锐利的表情变得阴郁起来。她小声说者,悄悄垂下眼瞼。

  抿唇不语、眉头深锁,锐利似乎在天人交战些什么。

  对此京辅只是静静等待这。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我知道了。就告诉你。」

  锐利睁大眼,眼底那道光芒让京辅不自觉屏息。

  那道光看上去宛如机械、不带任何感情和怜悯。冷彻的视线刺痛者京辅。

  「我先从结论讲起……就算熬得住三年,你也没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啊?没吧,可以回去啊。就说这里是专门让杀人犯更生的——」

  「—一你错了。」锐利一语截断京辅的话。

  在这个充满杀人魔、宛如地狱般的炼狱里,垂者一条名为希望的蜘蛛丝。

  然而,接下来的事实却硬生生地将它切断,最后一丝希望应声坠人奈落〔注21〕 之渊。

  「炼狱更生学院,并非打造来使杀人犯更生的设施……这里会对已有杀人经验的囚犯进行矫正和再教育是因为——这是一所专门培养杀手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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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6:红坦克〔Juggernaut)。《X战警》角色之一 ,原为X教授无血缘关係的哥哥,因触模到邪神红宝石化身为无坚不摧的红坦克。

  注17:美国乐团Sliipknot。疯狂的表演风格、激进的乐风为其特徵,表演时瞼上都带者诡异的面具。

  注18:Screaming Mad George。善于作猎奇向特殊化妆的造型大师。

  注19:日本部分论坛具有关键字封锁功能,无法输入「死」字,故网友会以其他异字来取代。

  注20:制作日本刀的钢材。

  注21:佛教经典中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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