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灵魂之啸 终章

  嘟噜噜噜噜噜——

  我听到掌上型电脑响起的电子铃声而醒来,这里是我被分配到的王宫房间。我伸出手,找到放在枕边的掌上型电脑,看了一下荧幕。

  时间是晚上七点,距离赫拉斯瓦尔格尔之战已经过了十二小时以上。然后现在打来的人,号码是未显示,不过我大概猜得到是谁就是了。

  我躺在床上,用仰向的姿势按下通话键,随即荧幕映出洛基少校的脸。

  『——终于接通了啊,看你的样子,现在才刚起床吧,物部少尉。』

  「是……可以的话,我本来还想多睡一会儿。」

  由于造出了三座对龙兵装,而且炮弹又是使用精神能量,所以疲劳还没有完全消除。

  『那可真是抱歉了,不过首先让我祝贺你的胜利吧。恭喜你,打倒了那个赫拉斯瓦尔格尔,你的功绩与对人类的贡献,可以说巨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了呢。』

  「明明还派遣赫瑞德玛来杀菲莉尔,亏你还说得出口。」

  我皱起眉头,语带讽刺地回话。

  『是吗?我认为那是适当的判断喔,把重要的案件交给更优秀的人,那是当然的吧?你是比赫瑞德玛更优秀的士兵真是太好了。』

  「…………」

  还是老样子,这个男人一点也没变。

  不管命运如何发展,他都已经采取应对,不会让自己不希望的结果发生。

  『不说那个了,如果你才刚醒来的话,我就告诉你吧。密得加尔那边有连络我,说奇力·史尔特尔·穆斯贝尔海姆失去踪影了。你们本来的任务,很遗憾是以失败告终了。』

  「这个嘛,我也想说会是那样了。」

  我并没有多么惊讶,只是叹一口气。在知道赫拉斯瓦尔格尔的目标不是奇力,而是菲莉尔时,奇力和我们在一起就已经没有任何好处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们斯雷普尼尔的队员——约翰·奥田希亚士官也失踪了。从状况推测,被奇力掳走的机率很高。』

  「什么……」

  这次我就不由得发出惊讶的声音,那完全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情报。

  为什么奇力要掳走约翰——

  『其实我本来的目的是要询问你这件事——不过问刚起床的你也没意义吧,如果你有机会得到约翰士官的情报,我希望你告诉我。』

  「……是。」

  我尽管答应,内心仍在思考。若我真的查到约翰的居身之所,那把消息通知洛基少校真的是正确的做法吗?对于洛基少校在想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比起把真实身分告诉我的奇力,他才更是来历不明的存在。

  『我找你要说的事就是这样。』

  「请等一下,最后可以让我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洛基少校眯起双眼,催促我说下去。

  「洛基少校说过,要趁这个机会让我完成……那个目的达到了吗?」

  『不——关于那个,得到的成果并不如想像。尽管证明了你的性能在赫瑞德玛之上,但你仍然是不完全的「恶龙(法夫纳)」,最初我就隐约感觉到了,在你体内有个碍事的东西存在。』

  「碍事的……东西?」

  洛基少校以锐利的眼神看着我,冷汗也顺着我的脸颊滑下。

  『不过——或许碍事这点是彼此彼此吧。』

  洛基少校的语气,宛如是在和我以外的人说话一般,接着通话就切断了。

  我把掌上型电脑丢在床上,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他说的话总是会令我不安。

  ——咔嚓。

  安静的室内响起开门的声音。

  「……物部同学?」

  进入房内的是身穿礼服的菲莉尔,她打开房间的灯,朝我这里走了过来。

  「你醒来了啊,我有听到声音……不过没有其他人呢。」

  菲莉尔感到困惑地环视室内。

  「我是用电脑在通话啦,我就是因为来电铃声才醒来的。」

  我一边坐起上半身,一边对她回答道。

  「……原来是那样啊。不过太好了,我们直到刚才都是大家轮替照看物部同学的情况哦,大家现在正在吃晚餐,但是我没什么食欲,所以就提早回来了。」

  菲莉尔露出放心的表情,往床上坐下。

  「抱歉,让你担心了,不过我已经没事了。」

  老实说还有一点疲劳没恢复,不过还不至于会影响行动。

  「必须道歉的人是我,对不起……为了我,让你这么勉强自己。」

  菲莉尔将手扶在我的脸颊上,往上注视着我。

  「不,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努力。菲莉尔也有把力量借给我,如果没有丽莎她们的援护,或许会无法完全击落赫拉斯瓦尔格尔,就这么让它冲破防线了。」

  「即使如此……守护我的人还是物部同学呀,谢谢你。」

  菲莉尔说着将膝盖跨到床上,往我这边接近了过来。

  「咦?等、等一下——」

  「我不等,因为我被物部同学单方面地守护,所以我也要单方面地回报。」

  菲莉尔将双手环至我的后脑勺,把我往她的方向拉过去。

  「!?」

  我的脸颊被夹在丰满双峰之间的山谷中,又被她紧紧抱住我的头。

  「物部同学喜欢这样对吧?泡温泉的时候你也很高兴……」

  「~~~~!!」

  由于我的脸被菲莉尔柔软的胸部所包覆,因此发不出声音,女孩子的芬芳香气轻搔鼻腔,我的脑袋开始朦胧了。

  「先前是只有三秒,不过今天……不对,从今以后都没有时间限制了。」

  温柔的声音轻抚耳朵,我感到自己的紧张与困惑逐渐解除。

  「还有,我先前说的……不算。」

  「?」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皱起了眉头。

  「虽然我说过没有觉悟就不可以爱上我,不过那句话……我要收回,你可以爱上我喔……物部同学。」

  「——!?」

  听到近在身旁的轻声细语,我不禁慌了,动了一下脸。

  「啊……嗯……你那样动,好痒哦。」

  束缚稍微放松,我将头从菲莉尔的胸部抽离,深深地吸一口气。

  「噗哈!」

  「物部同学,这样就够了吗?」

  菲莉尔遗憾似地侧着头,向我这么问道。

  「够、够了!话说——你刚才说的……」

  我声音沙哑地回答,窥视她的表情。

  她刚才的发言,比她抱住我的头更令我心跳加速。

  「关于觉悟的那句话吗?」

  「是啊……」

  我点头肯定,只见菲莉尔脸颊泛红地微笑。

  「因为就算没有觉悟,物部同学……你也已经是我的王子了。」

  「王、王子?」

  「我对物部同学心动了,所以要是物部同学……你也爱上我,那我会很高兴的。」

  「————」

  她耀眼夺目的笑容,令我一时看得入迷了。

  咔嚓。

  但是,这时响起了开门声。

  「你、你们两人在做什么!」

  回头一看,布伦希尔德教室的成员们都红着脸注视着我们。大家应该是吃完晚餐回来了吧,站在前头的丽莎,目光游移着用手指着我们。

  「不,这是——」

  我慌张地与菲莉尔分开,准备要找个借口——

  「我向物部同学求婚了。」

  ——然而我说的话被菲莉尔的声音盖过。

  「什么……」

  丽莎说不出话来,在她身后的艾列拉和莲脸变得更红。

  而蒂亚则是推开她们,往前冲了过来。

  「不、不行!蒂亚要让悠爱上蒂亚,和蒂亚结婚呀!」

  蒂亚跳上床,想要把紧贴着我的菲莉尔拉开。

  「物、物部……你要和菲莉尔结婚吗?」

  伊莉丝也畏畏缩缩地走近过来,用悲伤的表情看着我。

  「你们两人也想和物部同学结婚吗?」

  菲莉尔侧着头,对蒂亚和伊莉丝问道。

  「想!」

  「欸,我、我是……那个……」

  蒂亚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伊莉丝则是脸颊泛红,移开了视线。

  看到这个情况,菲莉尔双手一拍。

  「那样的话,我有个好办法。」

  「好办法?」

  蒂亚睁大了双眼问道。

  「对……我跟你们说喔,这个艾尔利亚公国啊,承认同性结婚喔。」

  「哦、哦——想法很开放呢。」

  伊莉丝尽管困惑,仍是附和她。

  「不过也残留着只有王族才被许可的重婚……这样古老的法律。」

  虽说已经是现代了,但有些国家为了不使王族的血统断绝,还是会推行多妻制。姑且不论是不是真的有人实行过,但会有那样的规定也并不奇怪。

  可是我感到疑惑,菲莉尔到底想说什么呢?

  「所以……要是我和大家结婚,问题就全部解决了。」

  「咦……?」

  除了菲莉尔以外,所有人都张大了嘴。

  「不管是物部同学、伊莉丝还是蒂亚,大家都是一家人。若有必要的话,再多一点人也没问题,你们不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吗?」

  「蒂亚可以成为家人吗?」

  蒂亚似乎感兴趣地询问。

  「等、等一下,蒂亚!我仔细一想,那样和物部结婚的人只有菲莉尔呀!」

  伊莉丝突然醒悟,赶紧阻止蒂亚。

  「啊,菲莉尔太狡猾了!那样蒂亚也不是物部的老婆!」

  「呵呵呵,被发现了。」

  菲莉尔淘气地笑着耸了耸肩。

  「——你们大家别再闹了,哥哥好不容易才刚醒来喔?」

  这时深月尖锐的声音传来。

  只见艾列拉等人让开路,深月踏响脚步声走过来。

  她是密得加尔的学生会长,龙伐队的队长,而且是——我的干妹。

  我拥有这些情报和知识,我并没有忘记。我们住在同一间宿舍,早晚一同用餐,共同对抗强大的龙,这些记忆还在,然而——

  「……哥哥?」

  深月露出担忧的表情,看到愣愣出神的我,她伸手摸我的额头。

  那是一只冰凉的小手,是女孩子的纤细手指,除此之外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被他人触摸身体,我感到有点紧张。

  「好像——没有发烧呢,你肚子饿了吗?如果有食欲的话,我可以拜托他们送食物过来。」

  「不,没问题,我现在还不想吃东西。」

  听到从自己喉咙发出的僵硬声音,我不禁愕然。

  不行……不对。

  过去的我并不是用这样的声音和深月说话。

  我感觉落差实在太大,现在和深月说话不太妙。

  「是吗,那就算只喝饮料也好——」

  「谢谢你,深月,不过我现在还想再休息一下,暂时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我焦急地打断她的话。

  「好、好——我知道了。」

  我忍不住加重了口气。深月瞬间肩膀一颤,然后点头答应。

  不行……这样不行。

  可是即使我能理解到不对劲——却不知道正确的应对方式为何。

  「物部……?」

  伊莉丝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在深月的催促下,大家一一走出房间,伊莉丝的视线却是看着我。

  ——磅。

  房门一关上,我立刻跳下床,将门锁上。然后就这样冲向窗户,来到面向中庭的阳台。

  「呼、呼、呼……」

  我的胸口好痛,心很难受。在这个状况下,我能倚靠的只有她。

  一段助跑后,我跳到隔壁的阳台,就这样一鼓作气打开窗户,冲进伊莉丝的房间,刚回房间的她看到我,吃惊地圆睁着双眼。

  「物部?」

  「——伊莉丝!」

  我冲向她,用力抓住她纤弱的肩膀。

  「拜托你,告诉我!告诉我物部深月的事……拜托!」

  「你、你冷静一点,物部——好、好痛喔……」

  「啊……抱、抱歉。」

  我僵硬地向她道歉,放松手上的力量。伊莉丝则是用双手抓住我的手,用不安的语气向我问道:

  「物部,你忘记什么了吗?该不会……其实连我的事,你也不记得了?」

  我咬紧牙根,摇了摇头。

  「不——我记得伊莉丝的事,第二次的吻我也记得很清楚。」

  「那就好,那么你忘了什么——」

  「……自三年前到我出生为止的记忆。」

  我说出我所失去的东西。

  「——咦?」

  「我能够清楚地想起在尼福尔和密得加尔的记忆,可是在那之前的记忆全都变得模糊,即使我顺着应是在那段期间得到的知识进行追踪,却是找不出回忆。」

  「怎么这样……」

  伊莉丝愕然失色,我则是对她露出带有自嘲的笑容。

  「我不知道深月是怎样的妹妹,我不仅忘了成为兄妹之前的深月——这次甚至连成为妹妹后的深月也忘了。」

  「物部……」

  伊莉丝看着我,眼中浮现泪水,而我则是对着她倾诉。

  「即使看到深月,我也不觉得她是妹妹,即使她的手触碰到我,我也不会安心,我……我甚至已经——不是深月的家人了。」

  「……没事的,没事的!」

  伊莉丝紧紧抱住我的身体说道:

  「物部还是深月的哥哥呀!因为你是这么地悲伤,这么地难过!对于不是家人的人,你不会为了她那么痛苦呀!」

  「伊莉丝……可是我——」

  「没事的,因为我记得呀!物部跟我说了许多深月的回忆——我一个也没忘记!我会把这些全都告诉物部……所以你别再说你和深月不是家人了。」

  伊莉丝抚摸着我的背,用恳切的语气告诉我。

  「…………谢谢你。」

  我紧握拳头,说出感谢的话语。

  伊莉丝看到我心情已经平静,于是轻轻放开了我,用我至今从未听过的毅然语气说道:

  「物部,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伊莉丝直视着我的双眼。

  「我现在……有生以来第一次真的生气了,对于这样伤害物部的家伙——对于夺走物部珍贵回忆的尤克特拉希尔,我恨死它了!」

  伊莉丝清澈的眼中,燃烧着激情的火焰。

  「等一下,伊莉丝,尤克特拉希尔是——」

  我想要反驳她,她却以强烈的语气打断我的话。

  「——我知道,尤克特拉希尔为了打倒其他的龙而协助我们。能够守住菲莉尔,我能够像这样站在这里,都是多亏了它,可是……」

  她紧握小小的拳头,带着锐利的敌意这么宣言道:

  「我绝对要取回物部的记忆——就算要打倒尤克特拉希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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