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接触篇 下 17

  地下铁丸之内线里,电车缓缓地滑入了国会议事堂前站。

  由于车站的地理条件,加上时值下班时间,所以政府机关的公务员与其他雇员们,这时也差不多都开始陆续回家了。

  果然在上班时间里忙里偷闲看了国会转播的人不少,再加上其他等车的乘客们也都注意到,蕾莱、杜嘉、萝莉她们那引人注目的外貌而侧目,不停地转头注视著她们。

  不管怎么说,伊丹都觉得这种视线刺得他很痛。

  现在他脱掉了陆上自卫队的制服,穿上了通知他改搭地铁的驹门之部下递给他的灰色西装大衣。

  穿著这种衣服,伊丹看起来就像一般的上班族,但是这种男人旁边再搭上金、银、黑发的三位美少女,不管是谁都会对他投出「这家伙谁呀」的怀疑视线。

  因为发色不同所以很难说是「我女儿」「我亲戚」吧。「这是我女朋友,怎样,羡慕吗?」虽然感觉这样的话还挺合气氛的,但是伊丹这类型的男人果然是不敢开口这样讲的。

  如果是个善良的第三者看到伊丹的模样,往坏一点的方向想大概会以为,他是把海外女性拐骗来的人蛇集团坏蛋的「手下三号」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或著是务实一点的想像,就算是当成旅日洋人的观光团导游也很怪吧。或著是星探事务所的工作人员三号,也是疑点满满。三项选项中,第一与第三项大概是首先会被排除的啦。

  如果要伪装的像一点的话,作个观光团的小旗也许不错,挥舞著小旗并且说「嗨嗨~请往这边走~」,打出一流旅馆或风光明媚与高级料理,然后在上面写著『以上皆为印象图』的不实广告,应该是足够让大家觉得是可疑的黑心旅行社了。

  照指定的计画等著搭上面前电车的伊丹,在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像是要逃离人们的视线一样迅速上车。蕾莱、杜嘉则跟著伊丹走入电车之中好奇地东张西望。

  萝莉则稀奇地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往车厢内一看,也可以见到等著自己的平娜与波赛丝俩人不安的模样,而富田与栗林则是担任他们的护卫吧。

  「唷。」

  伊丹举手打了声招呼,富田也默默敬上一礼并开始说话。

  「原本搭著巴士要去旅馆的,可是却突然被通知要我们去四谷站搭地下铁过来。因为时间很赶,让我们慌了手脚呢。」

  「嘛,至少现在是没问题的搭上车不就好了吗?」

  伊丹把视线投向搭著富田手腕依人的波赛丝大小姐。

  虽然周围的人都知道富田应该是跟波赛丝有仇的,但看到现在这副情景也就一眼能知道「喔喔,恭喜啦」的气氛。

  穿著皮靴、身穿夹克,又高大富野性气氛的富田,与像是精致金饰般的漂亮大小姐波赛丝相比,可说是毫不逊色,更甚至是相当相衬的感觉。美中不足之处就是波赛丝那不安害怕的表情,丝毫没有什么甜蜜气氛的模样,是唯一可以让单身男子得到救赎的地方了吧。

  平娜则不像波赛丝那样吓得小鸟依人,而是带著紧绷的神情站在栗林身边独自伫立著。但如果现在出现一声巨响然后停电的话,平娜大概会发出惨叫声崩溃地跳到栗林身边抱紧她吧。

  一边这样想,伊丹不禁想要对她哇地吓一声,但为了避免惹得大家不开心而放弃了。

  「虽然他们说丸之内线是在地下行驶,但这就像跑进Catacombe(地下墓穴)里头一样教人不安啊。即使大家都说不必担心,但天花板不会崩塌吗?还有这灯不会突然息灭吗?我们就要这样直接开进地底深处吗?好担心啊」

  因为是从四谷站上车,坐上电车时还是在地上跑的,结果在途中列车却窜进了地下,让平娜吓了一大跳。不管怎么跟她解释都无法令她安心,毕竟对于平娜她们来讲这可能是生平最惊天动地的体验。车内灯火明亮、但车窗外却是一片漆黑的地底。在搭乘这种交通工具之前却全无预备知识,也不晓得目的地究竟在何方的现状,要她们拋开不安感是不可能的任务。

  「卡塔康贝那是你们的鬼屋吗?(因为是第一次出现的单字,所以又给单字本新添了一笔)不习惯地下铁的吵闹声和耳鸣是可以理解的啦,会怕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你们要庆幸现在丸之内线已经好多了,以前这线电车在行驶中还时常突然跳电,搞得车厢内一片漆黑呢。」

  就在大家像这样闲聊时,响起了发车的笛音,随后电车的门就关上了。

  萝莉被这声音给吓的不停颤抖著,她伸出那对战栗的小手紧紧捉住伊丹。

  「怎、怎么啦?」

  萝莉是跟平娜她们一样在害怕吗?但是萝莉那吓坏了的模样,与平娜她们的不安感,似乎是有种本质上的差异不同存在。

  「地、地底下是汉蒂的领地啊。」

  「汉蒂?是你的朋友吗?」

  「那家伙太恐怖了。万一在这里撞见的话,一定会强迫要我嫁去做妻子的。两百年前开始就是这个样子,一直一直一直一直」

  说到这里萝莉把伊丹的左手用自己的左手抱的更紧了。

  右手则抱著那团被帆布裹住的斧枪。虽然不太清楚她讲的是什么玩意儿,但好像是个叫汉蒂的神明吧(既然是地底下会出现的印象,莫非是魔王吗?)萝莉怕祂就好像小女孩怕毛毛虫一样的恐惧。

  「那为什么要抱紧我咧?」

  「为了赶走汉蒂。那家伙讨厌男人讨厌的要命,所以看到我旁边有男人也许就不会靠过来了吧」

  这种时候,伊丹本来是想强烈对她抗议的。「你、你别搞错了,我只不过是把你当成驱虫剂、是增加迷彩度的工具而已哦!」如果这时候能听到萝莉开口这样讲,就完美了。

  要让异世界的人瞭解门这边的常识(?),本身就是一件没道理的事情啦,但果然还是很想要听到萝莉把这句惯例台词说出口,这是身为一个阿宅的真心话。伊丹在心里偷偷下了决心,以后要好好在这方面对她教育一番才是。

  下一站停车是在霞之关站,驹门举著手「唷」地打了声招呼走进车厢来。

  「到底怎么回事?」伊丹问。

  「果然被跟监了,既然知道我们从市之谷园移往别处场所的情报,甚至也知道我们改搭地下铁移动,在这个时间点下,已经可以把泄露机秘的嫌疑人锁定住至少两个了。那些跟踪的家伙,我们也得好好回敬他们才行。至少,要挫挫一下锐气。」

  所谓回敬的意思,是要反追踪那些追踪者们,确定『对方是什么来头』。

  「那俩个泄密者要怎么处理呢?」

  「照预定是放置不管。」

  「不把他们抓起来好吗?」

  「没那个必要,老早就知道他们会泄露消息的。我们打算等敌人利用他们刺探深入情报的阶段,再将这些家伙一网打尽。这些人大概是跟特定的主义思想团体相关,或著是中了美人计而为敌所用吧。这些人总有一天会被处份掉的,当然对他们会进行起码的跟踪与监视之类保持接触。」

  「美人计啊」

  「虽然说中了美人计的陷阱,但也是种美味的享受呢。如果他们向上司报告自己遭受到美人计的引诱,那我们就会给他准备好适合外泄出去的情报。钱、女人、嗜好品什么的都可以尽情玩到爽,只要一切通知报备上级也就随他们放手去搞了。敌人当然是会狂怒地威胁要把秘密暴露出去,但我们这边早就都已经知道,只要嘲笑敌人就行了。可是呢,事情总不如这样发展真叫人困扰呢。」

  敌人自然是会挑选那种不愿意开口通报的人下手。除了对己方观念教育不足的问题之外,日本人传统来讲就很缺乏防谍保全的概念也是问题。同时现代把国防热心看作是一种坏事的风潮,相乘起来就是让敌人任意上下其手的结果了。

  不管是什么国家都可以很简单的对日本施展美人计,瞭解这一点的驹门发出了粗俗的笑声。

  「若像伊丹先生这样就不必担心美人计了呢。」

  「是这样吗?」

  「举例来说嘛」

  驹门这么说,并将视线望向抱住伊丹左手的萝莉。接著是向伊丹右边站著的蕾莱、以及斜后方穿著牛仔裤貌似美国高中女生模样的杜嘉。驹门因为没看国会转播,所以并不知道萝莉与杜嘉的实际年龄。

  「毕竟大部份国家,并没有养成这年龄层的工作员嘛耶,不对,等等。」

  如果敌人真的开始培训一批萝莉模样的工作员,那大概会对日本是很大的威胁吧这样一想。「不不,等等,等等。最近传闻中的少女应召组织,也许在这方面也是有必要提防的存在」驹门说到这里突然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

  「少女应召组织怎么了吗?」

  「哎呀,这」

  驹门在确定这话没被周围的女性们听到后,才凑上嘴小声地开始说明。

  这个组织是以对丑闻相当敏感的高级官僚、或是一流大企业的经营者们为顾客的应召女郎公司。当然他们提供的少女也都是超高级的上等品,全身上下都有著名牌服饰装扮的漂漂亮亮,再加上提供金碧辉煌的一流旅馆作为场地,营造出像是带著家人投宿的气氛,来躲过旁人的怀疑。

  倘若这组织是某国的情报单位,目标是躲在暗处拍下要人们对少女们进行的龌龊行为,然后再威胁要爆料给媒体的话该怎么办。现代的话甚至是把影片直接上传到网路也就够呛了。

  如果对象是成人女性那起码还可以解释成自由恋爱,但倘若是一看就知道是未成年少女的这种仙人跳,一但中招的话就百口莫辩了,唯一的下场就是身败名裂。因此,遭到威胁的一方绝对是百依百顺的。

  「不会吧,那样的小女孩要怎么弄来啊。」

  「这也是有可能的,独裁国家就办得到。」

  选拔漂亮的少女们,不论是用诱拐或洗脑教育的手段,然后派遣出去。人只要适当教育过就什么都可以做。就像是背著炸弹进行自杀性恐怖攻击、或著是毫无厌恶地持枪滥杀的少年兵,诸如此类的事情在没有人权的国家是非常简单的。再加上从历史的教训来看,妲己、褒姒、西施、貂蝉将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作为倾城倾国之武器,乃是历史悠久的战略。

  伊丹呆呆看著现在才察觉到这件事的驹门拿出手机,拨给他所知道的搜察担当官并寄发简讯。因为是在行驶中的地下铁之中所以收不到讯号,但他只要打好文稿在那之后寄出就行了。

  「虽然比起预定的要早一些,但我们转向箱根前进吧。」

  驹门一边用手机打字,一边向伊丹告知今后的行程。但是,萝莉却出言打断了他,这时萝莉已经是满头大汗紧张的要死的惨状了。

  「吶,拜托我们可以立刻离开这里吗。」

  「怎么了,晕车吗?」

  「不知道,感觉就是不舒服,镇静不下来。」

  「下下站就下车了,不能再忍个两站吗?」

  这时萝莉的指尖稍加一用力几乎陷入了伊丹的手臂里,她摆出非常认真、诚恳的模样将视线投向伊丹,看起来相当难受。

  正好这时电车抵达银座站打开了车门。

  虽然理论上被她的手指按住大概会痛到不行,但这时候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楚,感觉非常奇妙。伊丹伸手按住已经软弱无力的萝莉手背,并转头望向驹门。

  驹门不大瞭解他这视线是什么意思,伊丹于是继续转头,蕾莱面无表情地与他四目相对,用视线传达了赞成之意,杜嘉也用耸了耸肩的态度表示赞同下车。

  富田与栗林他们是伊丹的部下所以也当然遵从。至于平娜与波赛丝她们则对搭地下铁毫无好感,所以也没有表示反对之意。

  要下班回家或是购物完离去的客人们挤进了地铁站,就在电车里下车的人走光,而车站里的人潮正要挤上车的这个瞬间。

  「我就说一声吧,驹门先生。我们打算在这里下车。」

  「请让一让~」随著这一句话,伊丹等人彷佛一团大家庭似的挤下车,因为是与人流逆向的不懂读空气的白目举动,每一个排队等上车的旅客都对他们摆出了厌恶的表情。但是看到平娜与波赛丝这些外国人,大家就又释怀了。日本人所谓「不懂读空气」的感觉,是只对同文化的人们发动的,当碰上明显人种与文化大不相同的人呢,就会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显得比较宽容。

  「等一下阿、你们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驹门吃惊地被拋在车上,想办法跟上伊丹一行人。他也是日本人,于是也当然被群众毫无后顾之忧地,发挥了「不懂得读空气吗」之技能挤到旁边去,他就像是在人浪里游泳似的拼了命才挤出电车。

  「这样也好啦,反正再走一站的距离就到了。」

  银座距离东京站近在眼前,只要走一下很快就到了。但是地下铁丸之内线,也就是他们刚刚下的电车,却在银座与东京车站之间发生了架线事故而停止了,伊丹他们通过剪票台出站时刚好听到这样的广播声。

  从地下铁车站回到地表来到夜空下的银座时才总算放松了心情,萝莉「嗯~」地伸长了双手用力大口呼吸,虽然这里的空气也脏的要命,但对萝莉来说总归是比地下空间要令人安心的。至少可以远离汉蒂就已经十分满足了。平娜与波赛丝也一样,在从地底深处走出来之后,脸上挂著充满了安心感的幸福表情。

  大家都转头四处张望著银座市区,与白天不同的是那被通明灯火照亮的景像,为了圣诞节商战而怖置的各种照明与装饰,将夜景映照成鲜艳耀眼的一片色彩。

  栗林与富田则因为察觉到自己刚下的电车停驶的异常,瞭解到这其中玄机的他俩对周围投以警戒的视线。

  「敌人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伊丹这个问题让驹门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

  「大概是为了对这边示威吧,也有可能是测试我们的实力换句话说就是威力侦查的行动。」

  瞭解到有来自异世界的宾客(虽然大概是猜的),而试著威吓跟踪小巴士。

  更甚至不惜在地铁制造事故强行停止电车。

  虽然是没有直接施加危害,但是这一连串意外已经激起了这边的危机意识。是为了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而害怕的示威行为吗。换句话说,就是「你们给我记住,逃不过我的手掌心的」这一类的警告而已吗。不过实际上这些全都失败了,小巴士的跟踪者被驹门的策略甩开了,而地下铁停止则因为萝莉的运气好而凑巧躲掉。

  「敌人现在大概也因为两次挥棒落空而很焦急吧,再一次就要三振出局了呢,这次会有比较高的可能性使出直接好懂的手段。」

  因为能够得知他们从小巴士换乘地铁之消息的人很少,所以即使脑袋一片混乱,驹门也试图推测出,究竟是哪里出问题泄露了情报出去。他也因此不停频频转头确认是否有人跟踪。

  「所谓直接好懂的手段是什么意思?」

  「例如说呢」

  在他话刚一出口的瞬间,萝莉就遭到了袭击。在人群里混了一个打扮的像流氓般的男子,尝试伸手抢走她那用帆布包住的大包行李。

  「把行李抢走后逼大家在后面追逐,引诱进陷阱中虽然是很古典的手段啦,但是这家伙到底在干嘛阿!」

  可是那位流氓抢走萝莉的行李那一瞬间,就被行李压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知道这一大件行李是啥的伊丹他们,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并为这位可怜的流氓感到悲哀。但什么都不晓得的驹门对于敌人居然被这一包,小女生也能轻松一手抱著走的行李压倒、还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觉得很不可思议。

  驹门伸手从流氓手里将这一大袋帆布包裹举起来时,在这一瞬间他听到了自己的腰部传来树枝折断般的声响。

  「咕哇!!」

  急性的腰椎扭伤换句话说,他当场闪了腰。搞不好这一下有可能搞得腰椎盘突出了,剧烈的疼痛感袭遍腰子,驹门不禁双膝一屈,双手拜倒在地伏著身子。

  「怎么会这么重,根本是根大杠铃啊!」

  驹门额冒冷汗地趴在了地上。周围逐渐被看热闹的人墙团团包围起来,远方也听见了救护车与巡逻车的警笛声。同时有收看国会转播的人也注意到了,并拿出手机拍摄萝莉、杜嘉、蕾莱等人的身影。

  曝露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敌人要再搞什么隐密的偷偷摸摸袭击已经不可能了。

  就这样来自看不见的敌人的第三次攻击,在驹门献身地牺牲下成功被阻挡下来了。

  *        *

  因为拖欠月费的关系,手机门号已经被切了。

  瓦斯也停掉了。

  也不停有电话提醒催缴水费,状况越来越糟糕。

  国民年金和健保费?当然是欠缴啦。

  不过因为电脑不能用的话就完蛋了,所以电费是一定要缴的,而上网用的光纤费也乖乖地付了,相对于此的代价就是在食物上彻底的赤贫破产。

  在99圆商店买了玉米片和豆奶,早餐午餐两份,共计208日圆(一餐104日圆)。

  然后是在99圆商店买了菜配饭,208日圆,这就是今天的晚饭。

  谢谢你99圆商店,我们日本是多么富足的国度啊

  从昨天起三餐全都是喜瑞尔加豆奶,实在是很缺乏变化的饮食内容。但是相对的,这样一天只需要312圆就可以活下去了,无论如何都要靠这些东西活下去、再撑一下。

  「在冬季同人场以前要忍耐、要忍耐!」

  一边自我催眠一边握紧了绘图板的笔,再十页就完稿了。

  但是要撑到X-Day以前,还需要想办法再弄点钱来。要偿还债务、缴清公共费用、还要过新年。也想吃点温暖的热食。

  「虽然目前只能够继续忍耐,但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死定了。就算做梦,梦里出现的也只是喜瑞尔麦片。人类活下去比起明日的万圆更重要的是今日的百圆啊。我怎么会现在才觉悟到这人生的真理呢~」

  因为害怕电费炸掉,所以已经把空空如也的冰箱插头拔了,室内的电灯除了最低限以外全都关掉。暖气?那是啥,可以吃吗?衣服穿厚一点不就得了。靠电脑散热吹出来的排气就很够了。

  电脑萤幕的液晶显示器光芒,如今是唯一的照明来源。

  「谁能借我钱啊」虽然她打了这样一封E-mail,但是所有搞社团的朋友们状况也都不会比她更好。大家都为了赶上印刷厂的死限而拼命忙碌,也为了筹钱印本而伤透脑筋。因此所有人都只给予冷淡的拒绝答覆。

  由于跟父母亲的状况已经糟到极点了,也不可能回头向他们伸手要钱。再这样下去只剩下在夜里的街角讨饭吃甚至卖身了吗?

  这样想的瞬间,回头望向窗玻璃看著自己的倒影。

  毫无保养的粗糙肌肤、蓬松骯脏的一头乱发、犹如牛奶瓶底般污浊的眼镜、如猫熊般的一双黑眼圈、以昏暗的房间为背景、被显示器映出的是宛如幽灵一般的将死之人身形。被不卫生的生活搞得骨瘦如柴的手足、松缓的肌肉、越来越软趴趴的肚皮这种模样想要卖都没人要吧。

  于是想到这里大口叹息了一声。

  「对于像这样的29岁烂女,怎么可能有男人愿意花钱投怀送抱的呢~」

  电脑上出现了朋友寄来的E-mail回信。

  「你不是自己跟耀司分手的吗?这是你自己发蠢啊,再烂跟著他至少还有衣食住的保障不是吗。」

  「实在是说了也没用啦,只能说你就是蠢。就算如此,做为一个人类来讲你也已经不行啦~」

  回想起来当初跟前辈他结婚这件事,也是因为父母亲一直催促自己早点结婚而觉得很烦的时候。

  当时也是跟现在一样苦于没钱的惨况,因为前辈拥有国家公务员的头衔,所以他拥有稳定收入这点就成了十足有魅力的特长。

  从中学时代开始就认识他,所以也很清楚前辈是个个性相当好的男人。也很瞭解前辈家里的状况。

  事情发生在25岁那年的圣诞节,当时实在是一时冲动了。

  因为我肚子饿扁了,实在好想吃一顿好料的,就缠著他。

  「嘛,也好啦」前辈于是带我去了附近的居酒屋,点了烤小鸟啦什么的东西请我吃。

  这种时候才强烈地感觉到拥有安定收入的威力。那天我吃到的烤小鸟和烤大葱实在是说不出的美味。

  「前辈、请你养我吧。相对的我会跟你结婚。」

  之类的,我仗著酒意就这样趁乱跟他告白了。我知道前辈这样的人是不会拒绝我的。前辈并没有像我想像中的那样立即回答就这样,他看著我,不晓得在思考些什么,过了令人不安的片刻后,他终于回答道「好啊」。

  恐怕那时候就已经前辈已经看穿我了。比起「结婚」、我更加希望的是「养我吧」,这样的婚姻生活根本是不可能顺利的。

  即使前辈知道我的想法,却还是温柔地说「好啊」。因为那就是前辈啊。

  但对于那样体贴的前辈我却还是写出了求救的E-mail。

  在一般的常识来说,向已经离婚的前夫做出这种要求绝对很奇怪吧。毕竟前辈并不是因为特别讨厌我才跟我离婚的,纯粹是我把结婚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绝对不是前辈的错,我只是想要把我们两人的关系恢到结婚以前的感觉,而对他拿出了离婚协议书请他盖章可是前辈他究竟又对于反覆无常的我是怎么想的呢。

  究竟该不该寄出这封信呢,在电脑面前苦恼、苦恼、苦恼。

  「我已经断水断粮断瓦斯了!」

  就像是要按下发射核武的开关一样,真是苦涩的决定。

  「我真是个自私的女人啊。」

  在那之后什么都没有吃。最后一餐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就这样撑到现在。

  头痛得像是要炸开般,被睡意弄得重如千斤的眼皮子,尽管如此仍然试图打起精神、握紧拳头「再画一页」这么小声自言自语道。

  在27吋TFT液晶显示器的右下角,显示时间已经是2335时刻了。

  这时不知是谁打开了房间的门。

  那是插进钥匙、轻快熟悉的声音。

  接著是门被推开的声音,带来些许外头冬天的冷风。

  「什么啊,梨纱原来你还醒著啊。既然醒著那为什么家里都不开灯乌漆抹黑的?我还以为你去睡了咧。这样你不会冷吗,还是开空调比较好吧」

  那熟悉的说话声是伊丹耀司前辈,是那个人。

  「啊、前辈」

  我却始终都还是用这个名子称呼他,随后从口中挤出的话只有「吃饭」而已。真是无情

  *        *

  但对梨纱来说,发生在自己眼前的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前、前辈带著其他女人回来了?」

  在深夜时分带著女人进房子「唷,抱歉不过我们要在这过夜,累死我了」拋出这样的声明后就直接进驻了。这种事实在不是梨纱所知的那个伊丹曾干过的举动。

  伊丹毫不理会梨沙那呆然的注视,「啊~大家进来吧。」招呼等在外头的女性们进房子里。

  仔细一看,居然是群外国人。

  问题是,这些洋人还刚好是让梨沙心弦大动的类型。

  「呜哇啊啊啊啊!黑歌德萝少女、精灵少女、银发少女、红发的公主般美人、法国卷的大小姐美人、还有巨乳萝,这是什么国际cospaly选手大会吗?」

  梨沙认为自己早就已经早把所有活动行程都印进脑海,但记忆中最近除了冬抠咪之外应该没别的活动才对啊。对于梨沙的满腹疑问,伊丹露出警戒的模样望向窗外,转回头来对她抱歉并解释深夜打搅她的理由。

  本来是想先跟她解释清楚的,但看到梨纱一把抱住了萝莉喃喃道「好可爱哦哦~」,不管是谁都会滑倒在地吧。

  「实际上我们要住的旅馆出了火灾所以才被熏来你这暂时避难的。」

  「火灾?」

  梨纱于是打开电脑联上网搜寻相关的新闻。

  结果找到了市之谷园发生火灾的条目,失火原因则是「疑似有人放火?」这样的快讯。

  接著是丸之内线发生的架线事故。

  以及第一次映入梨纱眼廉的,关于国会作证的照片与相关报导。一直到看见新闻上的照片,她才注意到这些从异世界被找来的少女们之身份。

  「咦」

  点开来看,萝莉‧麦丘利那句「你脑残吗?」的名言已经被夸张标示著作为版标。将高龄者=老人的我们世界观念彻底颠覆、来自异世界的美少(?)女军团。某份体育新闻快讯网站上可以见到诸如此类的记述。

  其他还有精灵美人,银发少女的照片贴在上面。

  动画投稿网站也上传了质询的录影,评论和点阅数已经到了惊人的热闹程度了。

  看著那出现在影片中的黑歌德萝,不就是现在待在自己房间里的黑歌德萝吗。

  一片漆黑、有著许多蝴蝶结装饰的歌德萝莉服。被黑色薄纱所遮住的一头黑发。以及不晓得装了些什么、超过她身高的大包行李。还有虽然看似幼小,却带有微妙的成熟女性气质的容貌,在这世上难道还找得到第二个分身吗。

  结论同一人物。

  再看著出现在影片里的精灵女性,与待在自己房间里的金发女性对比。

  一头如金色瀑布般流泻而下的及腰长发、如同稻穗般细长的耳朵有著一条漂亮的曲线,从发丝的隙间往后方露出了一半。如同蓝宝石般的碧眼。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国会答询时穿的那件回收衣,虽然下半身穿的换成了勾勒出细长腿部曲线的牛仔裤,但是身体的特徵果然还是很容易辨认的。

  结论同一人物。

  再望向出现在影片里的银发少女,再与如今身处自己房间的银发少女对比。

  依采光明暗的程度,她的短发可以形容为白发或著是银发的感觉,肌肤比博多人形还更洁白,小个头的身子,缠著一身有若中美原住民般的厚毛料长袍,穿著这身打扮的她颈子与肩膀的细小却相当引人注目。整齐端正的容貌总是摆著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却又不像是能剧面具那样惹起人厌恶的无机感,的确还是可以感觉出是活生生人类的气息。勉强要说的话,这是位始终都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少女。

  结论同一人物。

  再仔细把新闻条目看清楚,详读包括国会召集证人与进行说明会的一连串经纬后,梨纱才终于恍然大悟似地碰地用力击掌。

  「对哦,所以这些女孩子不是Cosplayer、而是真家伙。呼呼呼呼咈咈咈咈腐腐腐腐腐腐~~~」

  看著这独自一人傻笑起来、眼镜冒著糊光的眼镜女,「这、这是谁啊?」杜嘉代表房里的众人一行发出了问题。

  梨沙的模样可说是已经拋弃了女人该有的形象,而房间里随处放著空纸箱、以及堆积如山的薄本子,不禁会让人想疑问她到底怎么活到现在的?而房间里其余的空间还摆满了精巧的人形娃娃,这副壮观场面怎么看都觉得令人起疑啊。

  萝莉发著抖说「连这里也有个汉蒂吗?」试图藏到伊丹背后躲起来,看起来一副快哭的模样。

  这谁啊?感觉到众人发出著种无言的疑问,伊丹开口回答。

  「这个是我的前妻啦。」

  「咦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二尉居然已经结过婚了吗?说起来、会跟这种男人结婚的人居然存在,吓死我了!!可是、一看到本人,却又觉得是非常合理的一对啊!」巨乳矮个女栗林的惊呼声,可说是把在场所有人都想问的心声代为一吐了。

  梨纱的房间里于是点起了很久没亮过的灯火。

  空调也从漫长的休眠中醒来,吐出暖和的暖空气。在从伊丹那里弄到紧急援助金之后,再也不必担心水电费帐单的梨纱得以好好奢侈一番。

  话说回来,伊丹这一伙人呢,则是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场所,而歪七扭八地随地找地方睡成了一团。对于门对面的访客们来说,旅行途中野营、外宿可说是理所当然之事,公主殿下她们俩人也是有军旅生活经验的,所以并不对于这样的安排感到冒犯或困扰。况且这里有足够的各种棉被、毛巾可以取用,有个屋顶遮风避雨睡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太恶劣的环境。同时这里还有「各种各样」可以用来排解无聊的娱乐。

  这时蕾莱已经抢先在伊丹的床位旁占据了阵地,不晓得今天是怎么搞的,似乎有什么心事的样子。在她旁边则睡著杜嘉。而萝莉则以与蕾莱挟著伊丹的方式睡在另一侧。附带一提,波赛丝与平娜则是睡在富田他们那一堆。

  「呼嗯~我大概瞭解状况了啦,不过我可不想被卷进什么危险里喔~」

  梨纱一边埋头猛吃著伊丹买回来的便利商店便当,一边盯著电脑萤幕说道。有时,她会执起绘图板与电子笔振笔疾书,看样子是已经进入原稿修正作业的最后阶段了吧。这副模样看起来恐怕是打算要彻夜赶稿完工了。

  「就是说啊,队长。如您前夫人所说,我们果然还是得避免把平民女性卷入这波骚动中吧。」

  已经起床的富田警戒著窗外并质疑道。

  「说起来,我们拋下驹门先生不管跑来这里真的好吗?」

  得伊丹当时知投宿的旅馆闹火灾而响起警铃后,立刻决定拋下腰部扭伤躺在床上呻吟的驹门不管,就带大家跑出来了。虽然驹门有他的部下照顾不算被独自拋下,但总之还真是薄情的行为啊。

  「但是,哎呀,我总觉得有他跟著就会一直出怪事,你不会觉得驹门先生有点奇怪吗?」

  「队长是说驹门先生泄露了情报?」

  「不不,我没有这么说。只是,也许他是泄露了情报的因素之一而已。」

  「是说他被跟监了之类的吗?」

  「也许吧,随便怎么样都好。不过我们甩掉驹门之后,至今就没再发现有什么人跟踪。虽然不清楚原因,但驹门大概就是我们惹麻烦上身的原因吧。」

  「但是,那些人跟踪过来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面对梨纱的问题,伊丹刻意无视随便应了声「要睡了要睡了」,便卷起被子呼呼大睡起来。但是在入睡之前却注意到蕾莱伸出手臂抱住了伊丹的腰。

  「怎么啦。」

  虽然旁边还一片乱糟糟的,但还是令人感到很不好意思,倘若有人注意到被窝下发生了什么事就窘大了,会发生什么奇怪的误解啊。就算是在被窝底下的福利,也不能默默坐视不管。

  「明天我们要去做些什么呢?」

  「什么也不做,就享受休假就好了。我可要好好放松筋骨休息一下啦,你们就看要买东西或著泡温泉什么的都好,用这些方法治愈舟车劳顿的疲劳吧。」

  「但是如果跟今天一样,对方也有先等在我们投宿的地方守株待兔的可能性呢?」

  「反正都预约了旅馆,咱们不去白不去。如果真有什么陷阱,就正大光明飞蛾扑火进去也好。」

  「但在这时候也能去找些别的地方住不是吗?」

  「没关系,怕什么。比起那个,凌晨四点要起来还比较痛苦咧。」

  照惯例,伊丹与富田是要轮流守夜的,现在是凌晨0120,富田则预定要在凌晨四至八点睡觉,因此伊丹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说起来梨纱小姐您真是伊丹二尉的妻子啊。」

  「是前妻。现在只是普通朋友。」

  梨纱头也不回地盯著电脑萤幕,边回答富田的疑问。

  「但离婚后的关系,真的有可能回到普通朋友的程度吗?」

  「我是不晓得有没有其他人的案例啦,但在我来说,离婚后与他作朋友还更甜蜜呢。刚结婚时我怎么样都定不下心来,要演出一副为人妻的模样实在是太做作了。」

  富田看著房间各处堆积的同人本之山,以及摆满了所有空间陈列的球体关节人形之数目,「哈哈,你说的也对啦。」暧昧地敷衍点头答道。他既不想肯定地说出可能会贬低对方的心里话,也不想要说谎讲些违心之论于是作此选择。

  富田将其中一本书山里的本子伸手拿起,然后开始翻页的瞬间便整个人石化了。

  「啊啊,我劝你最好别乱翻,对男生可能有点伤眼喔,我说太晚了吗?」

  在画满了整张纸面的18禁BL漫画的浓厚描绘景象之前,富田露出了踩到对人地雷般的表情。他接下来就用像是把地雷埋回去土里般的慎重态度,小心阖上书页,将这本书安回书山里头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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