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 策士维西宁

  维纳亚军第五十六狙击师,多次正面攻击和迂回作战都失败了。在损害回复前不得不停止积极的行动。

  战斗的主导权移转到斯欧密这一方,特提宁战斗团就在十二月二十日(三)早上。对柯拉河对岸的维纳亚军发动全面攻势。

  听起来虽然充满气势,可是他们仅由四个营约三千人的数量,对多达五倍人数的敌军发动攻击。从战争以多为胜的原则来看自然是相当冒险的作战,甚至超越勇敢算是鲁莽了。不过特提宁中校似乎相信毅然地发动攻击,让对方无法重整旗鼓才能弥补兵力上的劣势。

  北方的塔尔威拉战斗团以漂亮的战术,瞬间击溃维纳亚军的第一百三十九狙击师,还顺手痛击了邻近的第七十五狙击师。也许是功名心促使他这么做的吧。

  从弹药、战力的储备状况来说,一味承受对方的攻势,总有一天会陷入缺乏资源的窘境。这次作战也可以解释为「在战力还充分的状态下一决胜负」的背水之策。

  不管怎么说,靠着固守阵地才能和敌人抗衡的斯欧密军,要离开阵地主动出击的这个作战,本身就是吉凶难卜的大胆豪赌。

  计划是派遣两只迂回部队,分别从北方的柯拉湖和南方的柯拉河进军,绕到维纳亚军背后加以包围、夹击,正好和维纳亚军的作战相反。虽然敌人的作战失败了,但是善于在雪中活动的斯欧密人,能靠着滑雪板快速迂回到敌人后方吧。

  因此,特提宁中校要北侧的迂回部队肩负包围敌人、占领离前线三公里处的那陶亚,切断敌方补给线,这样的积极战术对士兵来说负担很重。

  连天候也与他们为敌。斯欧密本来比往年暖和的天气,从这天开始像变了脸一样,气温骤降到零下二十五度,严重妨碍了行军。其中一支负责包围的营,发动攻击时比预定的位置偏西了一点五公里,也就是在敌阵侧面而不是后方。

  虽然这些都是在战场上稀松平常的意外,不过加起来就造成斯欧密军的攻击以失败收场。

  **

  在纯白的雪原上,维纳亚军第五十六狙击师二百一十三旅战车连二排以多出一辆,共四辆轻战车的数量,拖着履带痕缓缓前进。

  他们偏离了道路也没有步兵伴随,看起来就像迷途的小熊在寻找母亲的样子。

  不久,一辆战车发出了「噗哧。」一声而停了下来。其他三辆则慢了一拍后也跟着停下,周围突然变得静悄悄。

  战车兵全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抱着头叹气。

  受引擎废热而膨胀的零件「暴露在冷空气下就开始收缩。车体由铆钉接合的部位不断地发出收缩声。

  「畜生!又给我停了!这只便秘的牛看我不打穿你屁眼才怪!」

  维西宁听到驾驶穆拉夫伍长的脏话厌烦了起来。毕竟这已经是第六次了他已经经可以猜到穆拉雪夫伍长接下来会说什么。

  「少尉,我们差不多该丢下那家伙了吧?」

  果然如他所料。

  他们乘垩的T二六,虽然是—九三三年的新款车型却老出毛病,全靠着勤奋的维修才勉强维持部队该有的行动力。

  可是这辆阴错阳差被塞到他队上的战车,却把大家的努力都给毁了。道辆战车在行军中老是因为不明原因停摆,造成他们无法罾队一起行动。

  这辆战车是KhT二六化学战车,是将有雨座炮塔的一九三一年型T二六欢尊拆掉一个座炮塔,换上M一九三三火焰发射器改造而成。

  火锻发射器的射程是四十至五十公尺。明明两种战车的武器型态和战斗距离都不一样。仅因为车体相同这种理由,就将这台孤儿战车硬塞维西宁的队上。

  这类问题在战争初期可说是层出不穷。

  射程短的KhT二六战车莫名其妙被推到最前线,结果不是无法和步兵协同作战,就是成了敌方反战车炮的靶子。

  现在又把残存的化学战车,塞到T二六战车排一起行动这种蠢事。结果造成维西宁的排被拖累,跟不上营的行动而被孤立在敌方势力范围中。

  「不过,也许这样就不用参加这场注定失败的作战了。」

  维西宁低声、扶额说着被检举可能会被枪毙的心声,同时安抚着穆拉雪夫伍长。

  「唉,别那么说。要是被敌人击破就算了,可是不能能用故障当理由丢下友军啊。」

  「可是少尉,咱们搞不好都快完蛋了。剩下的燃料已经让人很不放心,加上今天又冷得不像话,要是停下来,散热器的水跟机油就要结冻了,电池也很不妙。」

  「都就快把它修好吧。要丢下它也等回队上再说。

  「话是这么么说但它是累犯啊!都第六次了。」

  「几次都一样。总之快去帮忙看看。」

  「是……」

  穆彼雪夫伍长下了战车,跑到停摆的化学战车旁和战车兵一起检查引擎。

  铿、锵的金属敲击声不断响起,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法在修理战车。

  「喂喂,可琅太粗鲁把它弄坏啊,破归破那台还是新车啊!」

  维西宁如此说道。而装填手巴利西耶闻言回问:

  「那是跟咱们的T二六相比的意思吗?」

  「是啊。既然要用还是想用最新的。战车跟老婆都一样是新的好。」

  「旧的也别有风味喔,少尉同志。」

  结婚十年的巴利西耶这番话,听在婚后不到两年的维西宁耳中别有分量。

  维西宁叹了一声,摊开地圆确定他们之前走的路径和接下来要去的方向。

  不过薄手套让他的双手冻得不听使唤。

  他只得不断呵气温暖双手,同时说道:

  「继续跟着本队后头走的话就能绕到敌人背后去。不过,敌军会埋伏在这条路上吧!」

  「真的吗?」

  「间接告知渡河路线引诱我们渡河绕到敌人背后,这就是对方的用意。再说营地现在可能已经遭到攻击。敌人的指挥官还满有两下子的。」

  「这样没问题吗?」

  「当然有啊。」

  就在此时,从森林的另一侧传来雷鸣般的炮声,枪声也乘风而来。

  「敌袭吗?」

  在外面的穆拉雪夫,连滚带爬地跳进战车。

  「是斯欧密军的袭击吗?」

  「别紧张,离这里有段距离,没事的。」

  他们还是发动引擎、注意四周不过没有看到事物靠近的迹象。

  维西宁打开了无线电试着接收情报。虽然他们被禁止发讯号不过可以接收。可是无线电中却是一片死寂。

  「该不会是阵地被敌军摆平了吧?」

  「巴利西耶你这是什么意思?」

  「排长刚才说阵地可能会被攻击……」

  「排长?」

  「冷静点。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不是吗?」

  前进会被敌人伏击、后退也会卷进敌人的攻势中。巴利西耶颤抖着问:

  「呃、那个,不能就这么逃走吗?」

  「阵前逃亡可是要枪毙的。」

  「唉……」

  维西宁指着地图,决定了队伍前进的方向。

  「好。全员就战斗位置,咱们就这么朝北方前进!」

  士兵们立刻各自回到车上的位子。化学战车经过穆拉雪夫的修理后,引擎也发动起来开始喷出黑烟。

  「引擎状况不好,没办法开快。」?

  「浚关系,能动就好。总之快走吧!前进。」

  **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醒的柯露卡看到自己身处的环境感到楠当疑惑。

  闻到消毒水的气味和伤患的哀嚎,就知道自己在柯拉阵地的医护所里是,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她还想得起一些,自己脱轨的行为。

  现在的心情就像酒醒后想起喝醉时的荒唐行径一样,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或时光倒流。

  窗外的景色还相当明亮,现在应该刚过中午吧。

  没有隔间的病房里,暖炉上的茶壶正冒着烟。

  脸颊上有冰冷的触感,也评是枕头湿了吧。

  「好痛!」

  当她稍微抬起头的瞬间,整个左脸发出剧痛。柯露卡不由得伸手去摸,却又不小心碰到肿起来的下巴,痛得她呻吟不断。

  她发现贴在脸颊上的是冰袋,连忙捡起来敷在脸上

  「我记得……本来是在战斗中啊。」

  她试着回想发生的事,还记得自己拿枪,指着一个叫伊格里的维纳亚政治委员对他畅所欲言。最后想要射杀他的时候,那一瞬间她好像听到风切声接着记忆就中止了。

  「那个时候……」

  想到这里,一阵寒气沿着背脊往上爬。

  自己也许是被子弹打中了少女的脸可是要以生命来维护的。

  被打中脸还不如打在眉心。人生就此结束的话既不会感觉到死亡的恐惧也不用在余生中不断怨恨伤痕的痛苦和丑陋。

  柯露卡按着脸颊起身四处寻找镜子。她想要确认受伤的原因和伤势。

  运气不错她很快就找到了。镜子就放在隔了一张床的伤患床头柜上光是伸手似乎构不到,她只好下床赤脚走过冰冷的地板

  对着等特后送的伤患,说了声:「借一下喔。」后看着镜子。

  确认后发现右脸没有任何伤痕。

  镜中是自己正露出笨拙微笑的脸。

  问题在于正痛着的左半边。她缓缓地放下冰袋,不安地瞄向脸颊上的伤痕——然后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唉……」

  那是放心的叹息。

  冰袋底下的不是弹孔。皮肤既没有开洞也没有破皮只是肿成了紫色。这样应该会不留痕迹地痊愈吧。松了一口气的柯露卡将冰袋盖回肿痛的脸颊。

  「可是,怎么会这样?」

  是撞到什么了吗?不,她不记得有这回事。难道是被敌人……?也许自已是被敌人打昏过去了。说真的,她对这张肿起来的模样有印象。

  那是她十四岁的时候。忘了祖父的教导,没有确认取出子弹就把枪拿进屋内,结果被祖父狠狠揍了一顿。

  当然她是不小心的。可是柯露卡越说自己是不小心,祖父就打得越凶。

  「如果有必要、故意的还没关系。可是『不小心』是天大的罪。柯露卡,我要你给我牢牢记在心里,知道吗?要是忘了,死的可能就会是你或你深爱的丈夫。不,搞不好会是你的孩子!到时候怎么办!」

  现在柯露卡发肿的左脸,和那时被打的样子非常相似。

  自己再怎么想也没用,和她一起行动的海赫兵长应该会知道吧。

  待会再问他好了。

  柯露卡将镜子放回原处、回到床边,穿上靴子准备出去。医务所的床是给伤兵用的,她这个轻伤患者可不能霸占着。

  「克鲁克二兵!你醒啦?」

  穿完靴子时医务兵叫住她。他的衣服血迹斑斑,似乎是刚处理完重伤患的样子。

  「啊,是,我没事了。」

  「那就好。睡了一整天应该休息得充分了吧?」

  「我睡了一整天?」

  柯露卡难以置信地望向墙上的时钟。

  时针指着下午两点。她拿枪指着敌方政治委员是日落时分(约下午三点)的事,那她真的睡了将近二十四小时。

  「不管怎么摇、怎么拍都叫不醒你。海赫说你好像睡眠不足,拜托我们让你继续睡。我知道你很拚命,可是不偶尔偷懒一下的话身体可是吃不消的。要是睡不着的话可要找军医谈谈。」

  「嗯,好。」

  「稍微坐起来一点,我看看你的伤。」

  卫生兵让柯露卡坐在床上,看了她的下颚后苦笑起来。

  「唉呀,真是糟蹋了一张帅脸。被敌人打的吗?不过颊骨没有什么异常,别担心。虽然肿成紫色的看起来很不得了,不过只要过一阵子就会好了。到时候你还是可以靠笑容迷倒少女的啦。内出血的部分会先变成黑色,再慢慢转成褐色、黄色然后消失。看到变色你搞不好会吓一跳,不过那是正常的。」

  光是笑一下就会迷倒人那也很伤脑筋耶!还是男生都喜欢这样啊?柯露卡心里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回应:「是的。」

  「好,那你可以回去了,军医那边我会通知他。还有,记得跟海赫道谢啊。就是他把你从战场扛回来的,你在睡的时候他还来看了你好几次。

  「非常感谢」

  柯露卡发觉很有必要去找海赫兵长。

  医护所里有暖炉所以不觉得冷,可是柯露卡一出来就暴露在猛烈的寒气下,不由得「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哀号起来。

  「搞、搞什么,冷成这样!」

  即使是住在极北的萨米人,面对零下二十五度的低温还是会冻僵的。

  吐出白雾的柯露卡将冰袋丢掉,从屋外的枪架上拿起自己的枪。再翻起外套的领子一边发抖一边套上吉利服的斗篷。

  一「不过这样就不用冰敷了,也不赖。」

  她双手压着防寒斗篷走向二营六连的驻地!

  不过一进战壤,她就发觉气氛不太一样。平常这里应该有一堆人忙着修理战壕、搬运弹药或是监视敌军。今天却非常的冷清,站哨的士兵也没几个。军械士抱着高到快垮掉的炸药箱,出声叫她:

  「嘿!克鲁克,变帅不少嘛。来的正好,快来帮忙。」

  「我本来就很帅啦!」

  她一边顶回去,一边接过两、三个箱子。

  「之前有时候会觉得你看起来像个女的。不过现在就不会搞错了,是个好男人。」

  「是、是这样子吗?我本来就是男的啦——」

  本来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看来发自内在的美还是遮掩不住,魅力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魅惑着男人。

  莫非我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

  不过看了她的肿脸而跟她搭话的老兵也没几个。

  「今天怎么没人!是有什么作战吗?」

  「啊?现在应该是总攻击吧。」

  「咦!总攻击?都这么冷了。」

  「总不能说今天太冷所以就休兵吧。」

  「那直属排都没人了吗?』

  「不会,各排应该都有一个班留守才对。你那里除了卡拉夫上士,应该还有几个人吧。」

  「这样啊,太好了。」

  柯露卡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被丢下就放心了。随后她在烤着火的人群中发现了卡拉夫上士,向他?敬礼并报告归队。

  「报告,二兵克鲁克‧萨莱尼归队……上士,你这样子是怎么回事啊?」

  「没有啦,就天气很冷嘛?」

  卡拉夫上士变得像颗球一样。虽然他本来就壮得像一头熊,可是今天身体却变得更粗,手脚也变得又粗又短,想要回礼连手都抬不起来。为了做出一点像敬礼的动作,他还得把头往手那边靠过去。仔细一看,他穿了一堆衣服。白色迷彩服的钮扣像是快要弹开了一样。

  「穿好多。」

  「我、我怕冷嘛。」

  要是以为住在寒带的人就不怕冷那就错了。因为他们的防寒设备和暖气相当发达,有些人反而比生活在热带的人更怕冷。

  「那也穿太多了吧!到时候动不了我可不管喔?这样能举枪吗?」

  「应该没问题,敌人才没那个本事现在来找麻烦咧。」

  「听说大家去突击敌方阵地了。」

  「嗯&老爹出击的时候兴奋得跟什么一样。」

  「真是个有精神的中年大叔啊。可是这么冷没问题吗?」

  「没想到会这么冷。温度太低连地形都改变了。本来可以把人逼到湖边,现在反而会让对方跑掉。而且湖面上要是结冰又积雪可能会被误认为平原而搞错路,那就糟了……话说回来克鲁克,你的脸还真惨。」

  「别说出来啦。」

  垂头丧气的柯露卡连忙按住脸颊。虽然是男装,可是被说脸很惨还是伤到了她的少女心。

  「克鲁克,虽然赶了一点,不过你跟雅各兵长站下一班哨。十分钟后。」

  「是。」

  留守的人数还不满一个排。在这么寒冷的天气状况下,他们都躲在壕沟中警戒着东方。

  柯露卡举手烤了十分钟的火,依依不舍地戴上手套往哨所前进。赛波和威尔卡拉兵长面朝东方站在那里。雅各兵长也已经到了。

  「喔,克鲁克,你还活着啊。」

  _『是啊,虽然吃了点苦头。有什么事要交接吗?」

  赛波和威尔卡拉兵长回答时都冷得直打哆嗦。

  「目前没有异状、没有敌人。」

  「我也没有事要交代。」

  可是柯露卡却瞪大了眼,问道:

  「那、那台战车是怎么回事?」

  「残骸吧?」

  「可是它往这边过来了。」

  「什么!在哪?你眼力是很好没错啦,没看错吧?怎么会有敌方战车冒出来……」

  威尔卡兵长转身拿出望远镜,看向柯露卡指的方向。

  「糟糕!真的是敌方战车,杀过来了。」

  柯露卡立刻转身大喊:「敌袭!」六连的十几个成员立刻奔向岗位。可是这样的人数要守住平常将近两百人防守的范围实在太勉强了平常站好几个人的位置现在得由一个人守着,这件事为柯露卡带来一份天气之外的寒意。

  卡拉夫上士正拚命的想把望远镜放在眼前。

  「唔、喔、嘿呀!」

  「谁叫你穿这么多啦!」

  柯露卡冲上去拿走望远镜,对准敌人的方向后放在他眼前。

  「喔,克鲁克,谢啦。就是这样、再往左点,不对,稍微往右……有了,真的是战车。数量……

  「一、、二、三……四?」

  卡拉夫疑惑了起来。

  「只有四台轻战车?」

  一个排的战车竟然突击斯欧密军阵地的正面,一般来说根本是自杀行为。尽管对柯露卡等人来说仍然相当有威胁,可是数量还是太少了。

  「敌人是知道我们现在守备空虚才来的吗?」

  卡拉夫要众人不要大意。

  「有没有敌人躲在别的地方?步兵呢?」

  平常满坑满谷的步兵现在一个都看不到。监视东方的士兵也回报没有看到敌人。

  「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先别出手。可能是来调查我方兵力的。」

  「嗯,有可能是强行侦查。」

  放着头上正在进行的对话不管,柯露卡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敌方的战车。战车在路障外不远处停了下来,似乎也在窥探我方的状况。

  「克鲁克,距离多少?」

  「大约三百五十二。」

  虽然谦虚地说了个大约,不过柯露卡目测距离的误差已经极小,在这个距离之下顶多只差五十公分左右吧。

  「卡拉夫上士,拜托炮兵队一口气收拾他们吧。」

  抓着反战车步枪的雅各,一边架着枪一边问卡拉夫。因为反战车步枪要打穿T二六的正面装甲,需要在五十公尺内的距离。而且不可能一枪就击倒战车,要连续打好几发才行。凭雅各一人顶多击破一辆战车。

  「不行,反战车炮的弹药不太够,上头交代要节省。这次得在没有炮的状况下解决。」

  「慢着,那要怎么打?只靠我们想办法吗?」

  「没关系,敌方没有步兵陪同,只要把战车引过来,再用捆装炸弹或是汽油弹应该就能对付。雅各麻烦你从侧面上。」

  「是。」

  「饶了我吧!」

  柯露卡一边叫着,一边盯着前方孤拎拎的战车队。

  车队一出森林,维西宁就对眼前的景象会心一笑。

  「瞧,是敌人。」

  「这、这哪里啊?」

  不出所料部下们一阵骚动。四周散落着遭击毁的T二六、T二八的残骸,周围还躺着许多像是维纳亚士兵的尸体。

  「少尉,我方全灭了!」

  「不,那不是我们旅的人,别紧张。」

  战车的残骸上都积满了白雪、主炮也被拆掉了。这代表它们不是这两天才变成残骸的。

  「那、这是哪里啊?」

  维西宁向部下们宣告。

  「老实说,这里是斯欧密阵地的正前方。」

  「什么?」

  他们到了敌军的正面。

  「咱们快逃吧!」

  「为什么?」

  「不可能打赢的啊!」

  「阵前逃亡可是要枪毙的。

  「那我们去跟本队会合吧!」

  「他们在河的另一边,而且现在可能被全灭了!」

  「那、那要怎么办?」

  「我们接下来要发动攻击,搞出一点可以交差的战果然后就开溜。」

  「那不是会碰上敌人的反击?……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我倒不觉得会那么糟。」

  「这不是觉不觉得的问题吧!?」

  「不然换个想法,反正横竖都要死那不如拚了。说真的,咱们能活下来的机会很大。拜托你们也做好心理准备吧。」

  「了、了解。」

  「二排接下来以密集株双四敌阵地发动攻击,视时机撤退。万一战车受创无法行动,就呼叫队友?来接应!知道吗?」

  二排的T二六战车引擎发出怒吼,向柯露卡等人防守的阵地发动攻击。

  「来了!他们只有四台战车竟然冲过来?」

  卡拉夫上±这么一喊,所有成员全把头低下躲在战壕里。T二六极速虽有三十公里,不过在雪上的速度就只比双腿快一点、比冲剌的马还慢。

  慢归慢,但是一台装了钢板和四十六口径四十五厘米战车炮的战车,一边发射炮弹一边冲上来时,斯欧密士兵也只能逃或躲起来。

  钢铁风暴在战壕内肆虐,士兵们得紧抓着头盔免得被风吹跑。

  一发炮弹在卡拉夫上士身旁爆炸,暴风把他吹进战壕里。不过层层的防寒衣保护了他连块皮都没破。柯露卡也靠着他这块盾牌免于受爆炸所害。

  「该死,这些家伙真是乱来!」

  「上士,你好重!」

  敌方辗过木桩和铁网构成的路障直冲过来。

  斯欧密士兵们虽然猛烈的射击,可是对战车完全不起作用。既然没有反战车炮的支援,就只剩下用炸弹或是汽油弹发动近身战,可是面对敌方数台战车组成互相支援的队型,想要靠近也非易事。

  「距离剩两百了!」

  「上士,现在不是节约炮弹的时候!快请求炮兵队支援吧!」

  「不行,再等一下!」

  战车已经冲到眼前,战车机枪的扫射也来到附近。

  化学战车喷出的火焰横扫整个阵地,转眼间斯欧密阵地就陷入火海之中。幸好留下来的士兵不多,受害的只有树木和装备。

  说是趴着,不姐说是在战壕里滚来滚去的卡拉夫上士,将捆装炸弹交给柯露卡。炸弹表面涂满了黏答答的黑色物体充当黏胶。

  「克鲁克,当战车跨过壕沟时把这个黏在战车下面!」

  「啊,是!」

  黑色的黏液似乎是柏油。炸弹就是靠这个黏在战车上的吧。可是柯露卡不想弄脏朋友送的手套,犹豫着不敢伸出手。

  「怎么,怕了吗?」

  「才没有,只是觉得有点脏而已……倒是上士你没问题吗?手举得起来吗?」

  「没问题啦,我做给你看。」

  「那就上吧。」

  柯露卡把手套脱了放在一旁才接过炸弹。

  之前,让维纳亚军吃尽苦头的斯欧密阵地,今天却阻挡不了维西宁一行人。

  没有反战车炮的攻击,斯欧密士兵攻击也很零散。

  虽然有零星的子弹飞来却不会对战车构成威胁。

  他本来想随便打一打就找个时机开溜,再报告自己曾经和敌人搏命。但是敌人的抵抗却比想像中更弱,所以越来越逼近敌阵。

  「少尉,敌人的反击异常的微弱,这样的话想要压制这里也不是不可能啊!』

  「我就说吧?」

  「少尉大人英明!」

  「冲啊、冲啊!消灭敌人!」

  「万岁!从来没人能靠近的斯欧密阵地,我们第一个拿下啦!这下咱们就是英雄了!」

  得意起来盼乘员们开始发出不下引擎噪音的吼声。

  维西宁也跟着喊了几声:「冲啊。」不过他的脑子里,却为了盘算掉头离开的适当时机而忙得不可开交。

  维西宁等人终于辗过壕沟冲进了斯欧密阵地。可是,维西宁没有注意到当他们越过战壤时,躲在里面的斯欧密士兵跑到了战车底下。

  「好,贴得牢牢的!克鲁克,你呢?』

  卡拉夫上士用从战车下滚过去的惊险动作,弥补了手抬不起来的问题。

  柯露卡虽然也跟着冲上去拚得一双手黑漆漆,但是成果却不甚理想。她沮丧的低着头。

  「对不起,我离战车比想像中还要远,虽然追上去了可是只有稍微黏到一下,不晓得炸弹会不会掉下去。」

  两人躲进战壕转弯处后方。没多久,连续两声爆炸响起,沙土甚至喷到了两人躲的位置。

  一阵冲击自正下方将维西宁所乘坐的战车往上顶。

  战车虽然有正面二十厘米、侧面十五厘米的装甲保护,但是底部却几乎没有装甲,一旦被黏上炸弹就会造成致命的后果。T二六战车受到冲击后,往上弹了一下车子就停了。

  「排长,动不了了!」

  穆拉雪夫虽然猛力操作拉杆和排档,可是车子却全无反应。更糟的是车内开始弥漫剌鼻的黑烟。

  「弃车!去搭别一台车!」

  「可是排长,巴利西耶他……」

  炮手巴利西耶已经奄奄一息。

  「穆拉雪夫,他已经不行了!快点!」

  维西宁跳下战车就往最近的战壕飞扑而去下一个瞬间火就延烧到战车的燃料槽。车体转眼间喷出黑烟、烈焰冲天。

  「危险!」

  维西宁少尉拉着穆拉雪夫伍长,躲过袭来的子弹。

  斯欧密士兵投掷的手榴弹在四处爆炸,空气乱流激烈拍打维西宁的身体。

  化学战车的侧面被开了无数个小洞,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工厂里上铆钉似的。刚才还竭尽所能将四周化为火海的化学战车,现在也燃烧了起来,乘员们浑身着火跳了出来。

  他们立刻冲上去灭火,可是化学战车的燃料,并不是在雪地上打滚或是拍打就会熄灭。着火的化学战车兵很快就失去意识。即使如此,他们遗是救了一个没有沾到太多燃料的人。

  「穆拉雪夫,二号车没事吗?」

  「是,似乎没问题!』

  虽然二号车好像也被装了炸弹,不过爆炸只造成部分装甲板脱落,震得车内乘员头昏眼花但没有妨碍到行动。它的车载机枪正为了阻止斯欧密士兵靠近而不断扫射。

  维西宁张望一下四周,确认情况之后大叫:

  「好,撤退!快上车。」

  此时他正好瞥见一双手套放在战壕旁,双手冷得不得了的他连忙抢过来。

  维西宁跳上正在扫射敌军的二号车,用手枪握把敲舱门打信号。、化学战车的生还者则抓住三号车。两辆残存的战车喷着烟开始撤退,和敌方的距离快速拉开。斯欧密士兵并没有追上来,看来能够平安逃掉。

  维西宁松了一口气,在炮塔后方坐下以避开敌军视线。

  将手伸进刚摸来的手套中,他为了有点太小的尺寸而皱眉。不过内衬是由毛皮制成,所以遛可以挤一挤,迟早会合手的吧。

  「少尉,那是战利品吗?」

  「这是第一个冲进敌阵的纪念品啊。」

  「有雪剌绣的手套,这么可爱的东西是谁在用的啊?」

  「这东西不错,既软又暖和还没有野兽的臭味。制作者本事大概很好,一定不便宜!」

  「真不错。话说回来,排长不觉得他们的人数太少了吗?」

  「又去伏击本队又去袭击营地,留守的人当然少啦。」

  穆拉雪夫听完维西宁的话不禁瞪大眼。

  「排长,你该不会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才把我们带来这……」

  「怎么可能。听好了,我们是拼命抄近路想追上本队,结果遇上了敌人后交战。虽然一时占领了敌方的阵地可是敌众我寡,又失去了许多部下的状况下不得不撤退。事实就是这样,懂吗,伍长?」

  穆拉雪夫伍长没有马上应声。眯着眼,仔细思考了一下话中含意后才点头。

  「就是这样啰。」

  维西宁没有吭声,沉默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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