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航渡湛蓝碧海的游轮 第四章 小小的约定

  当晚深夜,大约是在日期即将交替之际……

  爱德华、西瓦和托亚三人,在碧玉特等舱的豪华床铺上。他们在干嘛?当然是在「偷听」。

  「真是的,格莱斯顿家的子息,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下流的举动呢。至少交给我来执行吧。」

  西瓦用打从心底感到悲伤的表情这么说,并从爱德华手上接过玻璃杯,一个人努力的偷听。

  另一方面,托亚的黑眼珠充满兴奋光彩的说着:「这样好像间谍,好紧张喔!」同时窝在西瓦旁边偷听隔壁房间的对话。

  打从由碧玉口中得知「佣人专用私设交谊厅」的存在后,三人就一直轮流偷听墙壁另一头传来佣人间的对话。

  老实说,西瓦和托亚并不是百分之百了解爱德华「总觉得那三个可疑目标有哪里不对」的意思。但相信爱德华直觉的两人,十分乐意的帮忙这捕风捉影的作业。

  约两个小时之前,爱德华被叫去参加普莱斯主办的「作战会议」期间,西瓦和托亚也持续轮流偷听在房间进出的佣人们之间的闲聊和怨言,争先做着纪录。

  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听到什么值得参考的情报,只累积了一堆万一在社交界曝光便会引发震撼的情报。

  「我送宵夜来了喔。搞不好要继续听到早上吧?稍微填填肚子吧。」

  卧室房门打开,房间主人碧玉推着木制餐车进来。餐车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汤碗和简单昀三明治,还有一壶热茶。

  「宵夜!」

  食欲旺盛的托亚,意志明显在窃听和宵夜之间动摇。西瓦依旧将耳朵贴在玻璃杯底上,低声说着:

  「请用,托亚先生和爱德华少爷先吃吧。我会好好偷听的。」

  「真的吗?那我赶快吃一吃,吃完马上和你交班喔。」

  托亚从床上飞跳下来,直接站着吃三明治,吃得塞鼓双颊。

  「吃这么快会噎到喉咙喔。西瓦,你虽然没办法喝汤,但吃个三明治和热茶应该没问题吧?」

  爱德华这么说着,用小碟子放三明治,在杯子里倒入热茶,并放到西瓦身旁的小桌上。

  「谢谢您……现在墙壁另一端似乎没有人在,所以我可以开口说话。爱德华少爷,您和普莱斯助理巡官说了什么呢?」

  「嗯嗯,我们阳刚在谈论明天的事。严格说来,维优雷预告要现身的日子是从半夜零时算起,也就是说,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但维优雷的目的不只是偷窃,而是要将目标的罪行公告周知。所以普莱斯他确信,维优雷不会在人还没起床活动的时间内出现。我的想法也和他一样。」

  托亚在床上坐下,边吹凉火腿炖豆汤,边朝墙壁上的时钟瞄了一眼。

  「换句话说,胜负会在明天大家醒着的时间……大约是从吃早饭开始到用完晚餐后吧?等到晚上大家各自四散行动才开始决胜负,那也就没意义了嘛。」

  「没错。预定在这段时间内举行,会聚集人群的活动是早餐、上午十点起杂技人员和小丑在甲板上约一小时的秀,之后有午餐和下午茶时间。茶室那从午茶时间到傍晚左右,好像会有四重奏的演奏。」

  「是喔。换句话说,直到晚餐前,茶室里应该都会有人啰。」

  推餐车过来的碧玉,若无其事的留在房内,在托亚身旁坐下。爱德华也拿着晈到一半的熏鲑鱼三明治点头。

  「嗯嗯。晚餐过后,剧场内会排列座椅、陈设舞台,由伦托拉的爱尔梅达剧场所属的剧团演出正式戏剧表演。」

  「爱尔梅达剧场所属的剧团……啊啊,有演过『蔷薇的义贼』吧。我也有去看过哦。剧情很有戏剧性,十分好看呢。」

  托亚也连连点头。

  「这次的剧本也是尤金写的哦。我打算去看呢。」

  「尤金?那个人是剧团专属的剧作家吗?」

  「对。那家伙写的剧本很有趣,但本人更有趣呢。明明身材蛮壮硕的,却喜欢扮女装耶。都穿轻飘飘,有一堆蝴蝶结的衣服。」

  「是喔。我是常听到男装的丽人,可是有女装的美男子吗?」

  「我不知道他算不算美男子啦。妆化得实在太浓,无法想象他素颜的样子。唉,要说漂亮应该算漂亮吧?」

  碧玉露出意有所指的笑容。

  「妆化得很浓的男人呀。是基于个人的兴趣,还是心中藏有得用化妆来隐藏的秘密呢……我对他蛮有兴趣的喔。」

  托亚看向愣了一下的爱德华。

  「这话什么意思啊?对了,爱德华,明天从早到晚的所有活动都要监视吗?」

  「嗯,姑且会这么做。但是,我们大概可以料想维优雷他应该会锁定哪一个活动,那就是戏剧。因为是那组人气剧团所演出的戏,而且当天晚上的演出节目,是人气剧作家尤金特地为这艘船的乘客所写的剧本。几乎所有乘客都有预约座位。」

  「啊——原来如此,这是个大活动呢。」

  「对。而且优先提供特等舱的乘客坐二楼的平台包厢席,一等舱的乘客坐观众席最前方的区域。因此有可能成为维优雷目标的座位位置,维优雷那边也一目了然。

  「哇啊——这样很难戒备吧。」

  「这一点就期待身经百戟的伦托拉市警吧。总之,现在会将普莱斯他们几位警察和西蒙斯船长特别信赖的船务人员,分三组重点性安置于目标身边。」

  托亚品尝起终于放凉的美味热汤,同时左思右想。

  「你说要安排人戒备,但维优雷出现的事是秘密,所以不能像以前一样正面迎击吧?」

  「是啊。所以这次警察似乎会借来和服务员一样的制服,假装成船务人员进入剧场,因为剧场内到处有工作人员站着是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只不过,他们的制服下部偷藏着一把手枪。」

  「原来如此,那我们呢?」

  「布鲁克和麦克弗森学长会混在其它一等船舱的乘客中看戏,从观众席上监视舞台和周边。卯和猫八进入剧场一定会引人注目,所以就在剧场外待机。我们暂时先待在二楼的平台包厢席,因为最后面的包厢是空的,就在那里由上往下监视二楼观众席和舞台。只不过……」

  「只不过?」

  「要是现在做的事得到了结果,让我们找到其它可能目标……我们就负责重点监视那位对象。因为普莱斯他还是着重在自己发现的那三位可疑目标嘛,所以我们现在是机动部队。」

  托亚有些担心的停下拿着汤匙的手。

  「这……我们已经偷听了将近半天的时间,感觉只是变得对一些无意义的流舌蜚语更加详细而已。真的能靠这个找到新的目标吗?」

  爱德华一开始得知隔壁房间的存在时,内心所感到的欢喜已不见踪影,有些没自信的回答:

  「唯有这件事得交给上天决定我们的运气啰。此刻能做的只有自己的直觉。」

  「小笨蛋,运气怎么可以交给上天决定呢?再说,侦探怎么可以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呢?」

  「……妳说得也对。反正离早上还有很多时间。」

  就在爱德华受到碧玉鼓励而稍微提振起精神时,一直规矩地偷听的西瓦低声说:

  「爱德华少爷,这该不会是……」

  「你听到什么了吗?」

  「虽不知道有多少参考价值,但墙壁后方的女性刚说,我家的老爷非常恐怖h。」

  「我也来听听吧。」

  爱德华爬上床铺,迅速将托亚剐用的玻璃杯贴上墙面,并将耳朵贴在杯底。托亚也拿起一个新的玻璃杯跳上床。

  墙壁另一端传来两位疑似女佣的说话声。

  『最近呀,我家的小姐喜欢弄成公主卷发呢。真是的,已经有够忙的了,还得一大早就开始帮她加热烫发钳好几次。要是弄太热或是把头发烫焦,还会被骂呢。妳家的小姐才四岁吧?那应该也蛮忙的吧?』

  『嗯——可是我家的小姐才四岁,而且有奶娘跟着,所以不需要傲太多事。只是我刚刚不是说了,我家老爷呀……』

  『我之前在甲板上看过妳们家的老爷,感觉人选蛮温柔的呀?我不懂有什么理由让妳这么害怕呢。』

  『那只是在人前,在家里常常动肝火大骂呢。还有,他对太太和小姐倒是很温柔,尤其是小姐。因为小姐是他结婚第十年才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才会对孩子特别疼爱吧?就是这样……我们才害怕呢。』

  『什么意思?』

  『因为是老爷很宝贝、很宝贝的小姐,要是有个闪失……就算是小姐在我们面前自己不小心跌倒,老爷也会把我们骂个半死。光是这样我们还觉得无所谓,可是奶娘得二十四小时和小姐在一起,所以被骂的机会也很多。』

  『哇啊……那还真辛苦,真令人同情耶。』

  『而且不只动口骂,老爷还会用手杖殴打呢。我也曾被打过一次,实在痛得不得了。我还以为我的手骨折了呢。太太只是在一旁观看,好像一点也不想管。』

  『真过分!这是最差劲的主人,甚至让我觉得我家的小姐还算可爱的呢。』

  『还有呀,妳听我说喔,还有最差劲恐怖的事喔……』

  即使房内只有她们两人,女佣们交谈的音量也随着秘密的机密度提升而压低。西瓦、爱德华以及晚一步加入战局的托亚,也屏住呼吸,更用力地将耳朵紧贴在已被体温弄暖的玻璃杯底。

  『其实啊,现在这个奶娘是第二个,第一个奶娘在三个月前突然失踪了呢。』

  『哎呀,是喔?是被老爷逼走的吗?』

  『我们也觉得大概是因为每次小姐一有什么事,就会被老爷骂到臭头,奶娘受不了这种生活才逃走的吧。可是……』

  『不是吗?』

  『我家的园丁呀,他有一次喝到烂醉时说,老爷给过他不少钱,要他把奶娘的尸体埋在猎犬狗屋的后方呢。』

  『讨厌,别、别说了啦。我最怕听这种恐怖的故事了。』

  『我也怕呀,但他的确这样说了。因为猎犬体型高大又凶猛,没有人会去那个地方,所以是个隐藏尸体的好地点呢。而且,听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讨厌……真的好恐怖喔。意思是说那里还埋了其它尸体?』

  『与其说老爷是一位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还不如说是一生起气就会失控动手的危险人物。所以听到他曾杀了某人,我会怀疑说不定是真的,再加上听到这种事以前也曾发生过,让我的怀疑更加深了……』

  『真是,别说了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等一下要去睡了,妳这样是要我怎么睡呀。倒是妳,待在那种家真的没问题吗?』

  『就算是这样,但薪水很好呀,是以前工作的两倍耶。就算怕也狠不下心辞掉啊。』

  「……就是这个!」

  爱德华听到这,表情毅然地将脸从玻璃杯上移开。西瓦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放下玻璃杯,飞快地下床。

  「我马上去隔壁。」

  「拜托你了。有必要好好确定刚刚说出秘密的女性她的雇主是谁,以及这件事的真伪。我也先去把普莱斯找来,到了就马上去。」

  「我了解了!」

  「我也去帮忙。」

  西瓦和托亚全速飞奔离去。不久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两位女性的惨叫声,以及西瓦安抚她们的声音。

  爱德华赶忙穿上外套,对只是挂着谜样微笑在三芳看着这一切的碧玉道谢:

  「说不定局势已经开始有变化了。碧玉,谢谢妳。之后我再好好向妳道谢。」

  「这点小事别在意啦。反正还得在船上待一阵子,说不定接下来你得向我道谢好几次喔?」

  「说不定喔。在这段航海旅程中,妳是我的女神,碧玉。再见!」

  碧玉笑着对急忙伸手转开门把,但仍不忘再次回头说「谢谢妳的宵夜」的爱德华挥挥手。

  「呵呵,我有预感可能遗会遇到一、两个大波澜。我还以为要在船上待十五天会很无聊……看来并不是如此啰。」

  碧玉边这样自言自语,边从桌子的抽屉拿出一张折迭好的纸张。那是昨天爱德华的哥哥罗杰传来的电报。

  本来以为电报上会写对于碧玉和其它人外出旅行的怨言,没想到电报上写的是这样的文字:

  『航海 平安 并祝 旅途 愉快。』

  「……就是这个!」

  明明只是一句冷淡又既定的话语,却能轻易想象罗杰拼死命硬着头皮,好不容易才发出电报的表情,碧玉的脸上露出和刚才不同,带点愉悦神情的微笑。

  「预祝航海平安和旅途愉快……是吗?明明还有很多话想说,不过这句话也是你的真心话吧。这又让我觉得你更不错了哦。」

  妖艳的女占卜师宛如在罗杰耳边呢哺般,将飘散墨水香的纸张靠近唇边低语。接着恶作剧的耸肩这么说:

  「呵呵。爱德华小少爷真是的,这么快就欠了我两个吻呢。那你会代替那孩子还给我怎么檬

  的吻呢?罗杰。」

  碧玉彷佛看透一切的翡翠瞳孔中映照着摇曳的灯火,将手仲向剩余的三明治……

  「那个……我真的、真的很困扰。要是老爷知道我告这种密,我也会被埋在狗屋后面啦。」

  看来差不多才二十岁上下的女佣,被在她正开心地和不同雇主的女佣聊秘密时,闯入房内的西瓦和托亚给吓一跳,十分震惊刚刚说的话竟都被人听到。在知道后来进入房内的普莱斯是伦托拉市警后,更是脸色铁青的颤抖起来。

  女佣异常的害怕以及因过于惊讶而说出「告密」而不是「我刚刚都是瞎说的」,这两件事明显证明她说的并不是谎言。

  被面孔严厉的普莱斯威吓,又被王子长相的爱德华施加连哄带骗的策略给愚弄,在答应她绝对不会公布情报来源的前提之下,女佣终于叙遖起对雇主的疑惑。

  爱德华他们之前已隔着墙壁听过这件事,因此并不感到惊讶,但普莱斯的表情随着话语的进展,严厉程度也越来越接近鬼了。

  托亚以少见的含蓄口吻对一同回到爱德华等人的房间后,依旧不发一语的普莱斯说.,

  「大叔,这样没问题吗?可是,不把大家叫来行吗?不再召开一次会议不行吧?」

  「……不,今天晚上的事,暂且摆在四人心里别说出去。」

  普莱斯应该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他大大地占了两人座沙发四分之三的部分,环抱双臂开口回答。沙发剩下的四分之一就绰绰有余的娇小托亚,愤慨地逼问普莱斯:

  「为什么啦!亏我们在紧要关头找到重要情报耶!怎么可以不告诉大家!现在要改变作战计划也遗来得及呀!」

  普莱斯用大手往托亚脸上推,不悦地说:

  「笨蛋。光靠女佣说的话,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散播这件事?对方可是贵族耶。要是对方告我们损毁名誉的话,搜查也没办法成立。」

  「你有心想要搜查?」

  占据对面沙发的爱德华,冷静地开口询问。普莱斯表情焦急的拍打自己的大腿。

  「那当然!可是没有物证也没自白,不能就这样闯进贵族的家里去。」

  「可是那个女佣……」

  「光凭佣人的话,只会变成单纯的中伤而错失机会吧。总之,现在这个时间点上,警方还不能轻举妄动啦。我们还是先戒备其它三位目标。」

  「怎么这样!」

  托亚发出失望的声音,但爱德华轻啜西瓦刚送上的热茶,露出惯有的灿烂笑容。

  「终于到我们机动部队出动的时候了。」

  「没错。你还是跟平常一样机灵嘛,格莱斯顿。」

  「什么?什么意思?」

  「如果她的雇主真的被维优雷袭击,那时后再公开维优雷的预告信就好了。他所说,似无理暴力害佣人致死。这句话会让人产生怀疑,警方也能藉那个机会正式进行搜查。虽然光是那样可能还站不太住脚,不过只要制造出一个机会就足够了。」

  坐在爱德华身旁的西瓦佩服的说:

  「原来如此。那么,在那场戏演完之前,不是由警方,而是由我们在暗处戒护那位人物就好了吧。」

  「与其说是戒护,我现在的心情反而比较想用监视这个字眼呢。如果他真的是虐杀佣人的男人,我根本不想『保护』他。只是,为了不让维优雷的犯行加重,在他的企图实现前加以阻止是有意义的。我想保护的对象,反倒是维优雷也说不定。」

  「爱德华少爷……」

  爱德华在对普莱斯的友情、维优雷正义感的认同和制裁犯罪的法律之间动摇的心,似乎已经以他的方式做出协调。西瓦稍微安下心的看着主人毫不迟疑的侧脸。

  「总之,我们该做的事已经决定好了……对了,普莱斯,等会儿我可以把现状告诉布鲁克他们吧?」

  普莱斯思考数秒后耸肩。

  「嗯,那两个人应该无所谓吧。不过,千万记得叮咛他们别说出去喔。现在就先由我们四个再确认一次现有情报吧。」

  「遵命。」

  西瓦起身翻开惯用的手册,将女佣说的话做了整理:

  「成为怪盗维优雷第四位可能目标的,是阿尔丰斯,奥斯本爵士,五十二岁。和三十二岁的夫人及四岁的独生女,一同搭乘杜鹃花号。根据女佣所说,三个月前女儿的奶娘突然失踪。但其实不是失踪,怀疑奶娘是因为服侍小姐时出了差错,让奥斯本爵士震怒,进而被爵士杀害。据说尸体被园丁埋葬在宅邸的猎犬狗屋后方,遗憾的是,这个时间点我们无法确认真假。而维优雷可能锁定的『宝物』是……您知道会是什么吗,普莱斯助理巡官?」

  普莱斯翻阅乘客名单低喃:

  「奥斯本爵士本身的家世虽也不差,但老婆更是了不起,她可是王族出身的。每当要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为了展现自己的高贵出身,她似乎都会配戴嫁过去时一起带着的那只由王室传承的大红宝石胸针。」

  「就是那个!」

  托亚弹指。普莱斯摊开船内剧场的座位表。

  「奥斯本爵士住特等舱。为他们一家人准备的平台包厢席在……这里。喔,就在你们坐镇的包厢前一个呢。」

  爱德华面色愀然地摇头。

  「如果是在隔壁,那会因为隔间的缘故,导致察觉不到他们包厢内的状况。距离近也没什么意义。」

  「嗯,是吗?那还真糟糕,要换地方吗?」

  「可是太远的话,如果有个万一也无法立刻赶到。那么在远处待机也没有意义啊。」

  「嗯嗯嗯……」

  这时,托亚用和往常一样呆愣的口吻说:

  「那在隔问上开个洞不就好了。到紧要关头之前都先用盖子盖着呀。反正戏一开始上演,大家都会专注在舞台上,才不会发现墙壁上有个洞呢。」

  「!」

  托亚所提议的这项再简单不过的恶行,让其它三人不禁对看。接着纷纷若无其事的违背警察的伦理道德、绅士的良知以及守护者的责任感,以含蓄的口吻同意这项提议。

  到了隔天……

  爱德华他们的预测没错,到傍晚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

  毫不知情的乘客和前几天一样,享受着平稳的航海旅程、美味的食物和每日更换的表演节目,连西蒙斯船长也留意着维优雷,边忙碌执行船长的职责。

  另一方面,普莱斯几位警察也继续隐瞒身分在船内四处闲晃,脸上那双有些过于锐利的监视眼神四处游移。

  至于爱德华他们,卯之助和猫八到晚上正式上场前,似乎都待在自己的房内,一个在保养自己的爱刀,另一个在努力暝想。其它成员也依照普莱斯所指示,分散进入人群聚集的场所,混在乘客当中保护几位目标。

  就在接近傍晚用餐时刻……爱德华捧着一小束花,走在通往特等舱的通道上,后面跟着手拿甜点盒的西瓦。

  爱德华就像个良家子弟,利用简短的空档时间,决定为昨天的事向碧玉道谢。「就算对方是碧玉,也不能出什么差错。」因此这次让西瓦也一起同行。

  「因为是在船上,即使拿到的是这种小花束也勉强还能接受,但不知道碧玉会不会喜欢呢。」

  爱德华有些不安的看着手里的花束。服务员准备的是维持天数较长的黄色百合和满天星所搭配而成,和碧玉非常不搭的可爱花束。但西瓦笑着打消了主人的不安。

  「不论是什么花,只要传达送者的想法,女性都会感到开心的啦。再说,我们连花一起带去的是碧玉小姐吃惯的马绍尔小姐烤的甜点呀。船上提供的甜点虽然也不错,但对我们出租公寓的房客来说,还是她做的甜点最棒吧?」

  「尤其是你。」

  「……您又这么说了。」

  两人在通道上低声说话并向前走,右手边的房间突然传来巨大声响。好像什么重物倾倒的声音,让爱德华和西瓦都震惊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呢?」

  「嘘……那是奥斯本爵士的船舱。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在附近找个地方观察吧。」

  「……往这边!」

  西瓦迅速巡视周围,找到了一问存放客房专用亚麻布料的小储物室,并将房门打开。两人慌忙进入房里,在狭窄的房内呈现挤在一块的状况,将门打开一条缝朝外窥看。

  喀嚓……

  房门在两人面前打开,一位年轻女性连滚带爬的逃出来。从简单的洋装和朴素的发型看来,她并不是奥斯本爵士的家人,而是那位奶娘吧。

  「请、请原谅我,老爷。」

  房内传来男性的怒吼,回应女孩颤抖的恳求声。

  『妳竟敢把墨水泼在多萝西的洋装上!』

  「爱德华少爷,那声音是!」

  「午茶时间我们故意坐在隔壁座和他交谈,所以肯定没错,就是奥斯本爵士。多萝西是他女儿的名字。不过,刚刚聊天时感觉他的个性是那么温厚,这让我挺意外的……」

  「就像昨晚女佣所说,他可能是那种因为某个关键原因,导致大动肝火且无法平息的人呢。」

  「说不定是这样。如果状况很危急,我们就不得不介入,现在先在这里静观其变吧。」

  「是的。但是,即使由身为外人的我们看来,爵士也凶暴到令人畏缩呢。」

  「就是啊,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奶娘就在从细缝朝外窥看的两人面前,跌坐在走廊上拚死命的道歉:

  「很抱歉、很抱歉!我本想用钢笔写东西,小姐突然拉扯我的手臂……笔尖就碰到小姐的洋装了。」

  『竟敢把自己的过错推到多萝西身上!妳这女人真傲慢。听好,这可是多萝西最喜欢的洋装!是我特地叫来法国的裁缝师,帮她做的最流行款式耶。现在都被妳搞砸了!』

  「很抱……呀啊!」

  房里有个茶杯随着严厉的怒骂声一起飞来。茶杯撞到奶娘保护脸部的手臂,掉落到通道地板上而破碎。杯中红茶整个倒在奶娘的头发上,水滴不断从发上滴落,仔细一看,她的嘴角还渗着血。恐怕是被奥斯本爵士用手或是手杖打伤的吧。

  『那可是妳的薪水根本赔不了的昂贵洋装耶!本来应该把妳丢进海里谢罪,妳竟然还厚颜无耻的辩解,这个大混蛋!』

  房内断断续续传来名为多萝西的女孩哭声。

  (只不过是洋装沾到墨水就气成那样?佣人会害怕也不是没道理。这个人一定也是因为高薪才忍耐的吧……)

  『真可怜,妳看多萝西难过的在哭耶!真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烂奶娘。再过不久多萝西就不需要奶娘,亏我在无可奈何之下雇用妳这种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妳竟然做出恩将仇报的事……!』

  『老公,这样就够了。多萝西她很害怕喔。』

  这时有道冷静的女性声音介入。对方应该是奥斯本爵士夫人吧。她就像个王族出身的女子,丝毫不因丈夫的激动而产生动摇。一提到爱女,奥斯本爵士的态度也跟着一转。

  『喔喔,我可怜的多萝西。爸爸到齐诺后再买一堆更漂亮的洋装给妳喔。我听说齐诺有很漂亮的绢织物,一定可以找到适合可爱的妳穿的布料。回家后就穿新的洋装参加派对吧。』

  爵士为了安慰抽抽搭搭哭泣的女儿而装出肉麻的声音,让爱德华和西瓦不禁对看。

  『快点进去吧。老爷由我来安抚,妳暂时回自己房里反省。快点,要是被别人看到这难看样就糟了。』

  「是……是的,夫人。」

  奶娘遵照自始至终都很冷静的夫人指示,哭着勉强起身,先确定四周没其它人后,迅速回到房内。她恐怕是要回到隔间里的佣人房,等待主人怒气平息吧。

  「……她一定吓得要死了,真可怜。」

  西瓦立刻了解爱德华的低声咕哝是在表示对奶娘的同情,也觉得可怜的点头。

  「就是啊。如果前任者真的惨死……而这位奶娘也知道这件事的话,根本就不会来应征现在这个工作吧。」

  「就是呀……为了确认女佣所说是否属实,今天晚上的戏可不能松懈喔,西瓦。」

  「我明白……但现在就先离开这狭窄又阴暗的房间,把花和甜点送给碧玉小姐吧。」

  「你说得对。在重大工作开始之前,先去拜会一下幸运女神吧。」

  「是的。」

  奥斯本爵士的房门现在已紧紧关上,但爱德华和西瓦还是无意识地压低脚步声,通过那道厚重的房门……

  接着,晚餐也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结束。现在时间是晚上七点。

  船内剧场的大门终于打开。连平常会花两个小时似上,慢慢享受晚餐的乘客们,今天也提早结束用餐前往剧场。

  焦急等待开场时刻来临的观众开始进入剧场,可以看出大家有多么期待今天晚上的戏剧。

  爱德华一行人迅速地进入剧场,来到二楼面对舞台的右侧最后一间平台包厢席。虽说是奢华的平台包厢席,但最后一间包厢距离舞台其实还蛮远的。由于这问包厢称不上是适合观赏戏剧的包厢,因此西蒙斯船长也同意将这问包厢提供爱德华等人使用。

  「爱德华少爷,要先把帘子拉上吗?」

  西瓦这么说,爱德华点头回应。

  「说得也是,在开演前就先拉上吧。因为坐在楼下的观众一定会抬头看上方的包厢,我不太想张扬我们坐在这问包厢的事。」

  「遵命。那么,开演后我会将帘子拉开一些,好看到舞台和观众席两侧。在那之前空气可能会有点闷,请您稍微忍耐。」

  西瓦说完便将帘子拉上。虽说是包厢席,但因为是船内剧场,因此比普通剧场的包厢要小上一号。将帘子完全拉上后,室内只剩一盏小灯而十分昏暗,令人有种封闭感。

  托亚完全不介意这些事,一脸兴奋的触摸和隔壁包厢的隔间。

  「啊,找到了、找到了。真的有开一个偷窥孔耶。」

  看向托亚手指所指之处,看到隔问上的确开了一个约小指尖大小的小洞,洞口还塞着一块小木块当做盖子。拿下小木块后,就能从背后观察坐在隔壁包厢内的观众。

  其实开这偷窥孔的事并没有告知西蒙斯船长,是普莱斯的部下趁巡逻时偷偷凿开的。

  「嘿嘿嘿,看得到、看得到。很厉害嘛,竟然能凿出这么小的洞,而且还做了一个盖子呢。」

  托亚一脸兴奋的这么说。

  「我听说普莱斯的部下中,有很多具有特殊经历的人。其中也有擅长这种手工艺的人吗?」

  「是喔。吶,爱德华。我来负责监视,可以吗?」

  「我是不介意啦,但一直贴在那个洞口,就看不到难得的戏剧啰?」

  「啊!那、那是有点遗憾啦。可是……唔!」

  西瓦笑着出手援救烦恼的托亚。

  「那么,和我轮班怎么样呢?就麻烦爱德华少爷监视剧场内了。」

  看来守护者心中,有绝不能让重要的小少爷继偷听之后还偷看的坚定决心。没察觉出这点的托亚,满心欢喜的点头。

  「太棒了!那样不错。谢谢你,爱特伍德先生。」

  「不客气。但是这可不是玩游戏喔,托亚先生。这一点请你干万别忘了。」

  「我知道啦!可是,再怎么说还是开心做比较好嘛。」

  啪睫!

  就在托亚又被西瓦当孩子看待,嘟起嘴抗议时,原本阖上的包厢门突然被猛力打开,巨大的蕾丝物体……应该是身穿满是蕾丝、粉红色洋装的尤金冲了进来。

  「呀啊——!托亚加上爱德华,还有一位高个子的帅哥!这包厢还真有品味呀。啊,对了,你们来看我的戏呀!我好开心喔!」

  那和碧玉完全不同定义的嘶哑声音,以及随时处于最兴奋状态的声音主人,不用说就知道是尤金,也就是写出即将上演戏剧的剧作家。

  「金、金……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们在这……?」

  来不及阻止就被尤金抱紧的爱德华,几乎要窒息的开口询问。尤金用彷佛使出勒颈招术的力道,紧紧抱住体格相仿的爱德华,并且滔滔不绝地说:

  「在善后开场前的最后一次彩排时,我刚好看到你们进来了。竟然能得到这么好的位置……对了,为什么要把帘子拉上?那位高个子是谁?」

  「等……等,你先放开我好吗?我不能呼吸了。」

  「哎呀,没想到你这么没力呢。竟然会因少女的拥抱而呼吸困难。」

  「……少女……?啊哇哇。」

  不由得开口提出疑问的托亚被尤金斜眼狠狠一瞪,赶紧噤声。终于获得解放的爱德华安心的吐了一口气,并介绍在后方陷入僵硬的西瓦。

  「这位是西瓦,爱特伍德。前几天也和我们同座,但还没向你详细介绍过吧。他打从我出生开始就担任我的守护者的工作,现在则是我得力的助手呢。」

  「是喔。侦探助手听起来好棒喔!不过呀,你那间侦探事务所满满都是帅哥,任君挑选耶。讨厌,我转职到你的侦探事务所上班好了。」

  尤金扭动双脚,将双手贴在擦着漂亮腮红的脸庞。

  「虽说是任君挑选,但其实也只有三个人呀……还有,我们之所以会在这间包厢,是靠住在特等舱的熟人的关系。要是被其它乘客看到,可能会有闲言闲语,所以才把帘子拉上。」

  「喔——原来如此呀。」

  尤金似乎相信爱德华急中生智且看似真实的谎言,点头表示了解,并抚摸爱德华那头被他弄乱的头发。

  「可是,开始演出后可要仔细看喔。因为我写了很棒的剧本呀!」

  「那当然。我会好好享受演出的……好啦,剧作家也差不多该回到后台给演员一些激励才行了,不是吗?」

  「啊,你说的也对呢!那么,虽然很遗憾,不过我先走啰。好好享受这场戏吧!」

  虽然既开心又激动,但他似乎没忘记身为剧作家的职责。当尤金正准备走出包厢席时,理应比谁都欢迎这件事的爱德华,竟叫住尤金说道:

  「对了,金。」

  「什么事?」

  「你今天没有擦那个很棒的香水耶。」

  爱德华应该是在被尤金紧抱时确认的吧。他对尤金摆出将外套袖口贴近鼻子的动作。尤金虽瞬间露出讶异的表情,但被大量公主卷发包裹的脸蛋上立刻露出笑容。

  「很可惜没有香味残留在你身上啊,爱德华……演戏的时候擦香水,是会被骂说搞得后台很臭的呢。」

  「原来如此……抱歉因为这点无聊小事而叫住你。祝你成功……那个,我的意思是舞台演出成功。」

  「嗯,谢谢。掰掰啰!」

  尤金留下爱德华也甘拜下风的如花朵般灿烂的笑容,终于离开了包厢。在通道上行走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这个人的个性真开朗呢。」

  「对啊,很厉害吧?今天也很用心打扮呢。飘逸度应该比平常多了五成。对吧,爱德华……爱德华?」

  托亚虽嗤嗤地笑着这么说道,但爱德华却不知为何表情严肃的看着包厢出口。一头雾水的托亚又叫了他一次,爱德华这才终于发现,露出了不自然的笑容说:

  「啊啊,没事。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我出了种啦,抱歉。对了,隔壁的奥斯本爵士一家似乎进包厢了喔。」

  「咦?真的吗?太、太好了。喇喇尤金进来的时候,我急忙塞住偷窥孔……真的耶,墙壁另一边传来喀嚏喀嚏的声响呢。终于进来了。」

  托亚侧耳倾听。爱德华一副似乎做了什么决定的表情,从外套内侧口袋拿出哨子。这是进入剧场前,普莱斯交给他的。

  『听好喔。不是我猜中,就是你猜中,或是我们两边都猜错……不,别去想最后一个可能性。总之,不论是谁猜中,都要用力吹响这个哨子当做信号。不管舞台音响有多吵,这个哨子都不会输的,连在外面待机的毛之助和猫头巾也一定能听见。要毫不犹豫的使劲吹,知道吗?』

  普莱斯说完,便将原本只有警察才可配戴的哨子交给爱德华。也因为佯装成船务人员的关系,普莱斯没有多说一句废话,但爱德华察觉这个哨子包含着普莱斯的担忧,因此紧紧的握住这个哨子。

  西瓦担心的茌一旁守护着爱德华,并将帘子拉开一条缝。因为这艘邮轮的乘客原本就没有达到上限人数,因此观众席并没有坐满,但一半以上的座位还是都坐了人。可以肯定的是,几乎所有乘客都集中在这了。

  由于这也是一种社交场合,因此观众席的气氛十分热络,一等舱乘客坐的一楼前半部分的区块,以及特等舱乘客占据的二楼包厢席间气氛尤其特别。二等舱、三等舱的乘客们比较着装饰时髦的剧场内部,还有超上流阶级的人们走在流行最尖端的服装,好不开心。

  还可以看到坐镇在前半区块最后一列的艾文,将假装成帽子蜷缩成一团的克莱门斯放在膝上。他们会从那个位置监视一等舱的乘客和舞台两侧。

  (虽然从这看不到隔壁奥斯本爵士一家的动静,但我想恐怕和对向座位的人们一样,打扮得十分华丽吧。)

  终于,昭告剧场即将开演的钤声响起,原本在四处聚集、互相寒喧交际的人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平台包厢席的人们则拿起携带式的歌剧望眼镜。

  观众席回归平静,度过只听得到咳嗽声的短暂时间……隐藏在乐队池里的交响乐团开始演奏热闹的音乐。看来今天晚上的演出节目是喜剧。

  在爱德华的眼神示意下,西瓦把帘子再稍微拉开一些。托亚小心仔细的拿下偷窥孔的孔盖,朝隔壁包厢窥看,接着将看到的事物向爱德华和西瓦报告。

  「一家都到啰。奥斯本、太太和小女儿。奥斯本穿得蛮普通的,但太太和女儿穿得好时髦喔!他女儿长得跟娃娃一样呢。真可爱。」

  「普莱斯所说,和夫人出身有关的胸针呢?」

  爱德华低声询问,托亚的双眼即使在昏暗的房间中也闪耀着兴奋的光彩。他这么回答:

  「一开始虽然只看得到她的背,但她站起来重新调整坐姿的时候我看到了。胸口有个这!么大的漂亮粉色陶针。一定是那个啦。」

  「……是吗?」

  爱德华不知为何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从帘子的缝隙凝视着终于登上舞台的演员们身影。

  上次爱德华他们看的「蔷薇的义贼」虽是娱乐节目,但游说的却是庶民区劳动者们的悲惨生活。相对于此,由于这次的戏是以上流阶级的人们为对象,因此戏码是开朗的恋爱故事。

  在庶民区长大的少女爱上某个住在雇主家工作的家庭教师,和他越接近,想成为配得上他的女性的念头就越深,因此进入了那个家中当实习女佣。

  但完全不懂礼貌规矩的少女,做出各种失败的事。

  由于连番上演自己家中的年轻女佣也容易犯的失败或错误,观众席问掀起络绎不绝的笑声。

  体谅西瓦「不想让重要的小少爷做出不体面的举止」的心情,因此爱德华专心监视着舞台和观众席。舞台上虽然+分明亮,但观众席的照明在开演的同时熄灭。专心看着舞台的观众们的脸,在黑暗中朦胧的浮现。

  变装成船务人员的普莱斯和他的部下坐镇于观众席一角,做好万一发生什么事都能立刻起身行动的准备。从远处观看的爱德华,可以看出他们似乎全身都处于紧绷状态。

  在二楼座位的通道上也有安排剩下的部下以及几位船务人员。他们应该正在监视是否有可疑人物。

  西瓦和托亚轮番监视包厢,再回来向爱德华报告自己看到的情形。但到现在为止,隔壁包厢也很和平。

  舞台上,成为实习女佣的少女主角,慢慢以女佣的身分成长,也逐渐和爱慕的家庭教师心意相通。

  「……爱德华少爷。」

  和托亚不知已交接过几次的西瓦回来,窥视爱德华的表情。爱德华看到西瓦担忧的表情,蹙起眉头。

  「怎么了?奥斯本爵士那出了什么事吗?」

  「不,出了什么事的应该是爱德华少爷吧?」

  爱德华对以窃窃私语的音量询问的西瓦露出苦笑,同样低声的回答:

  「……你真恐怖耶。真的什么都被你看透了。」

  「那是当然的呀。平常如果面临要和好敌手维优雷对决,您应该会露出更振奋的表情,但现在却一直显得闷闷不乐。您到底在担心什么呢?该不会除了奥斯本爵士之外,您还想到了其它维优雷可能的目标吗?」

  爱德华轻轻摇头。

  「不,我相信维优雷的目标是奥斯本爵士,只是……」

  「只是?」

  「我不确定他的目标是不是爵士夫人的胸针。如果胸针是来自王室的宝物,那的确很棒,卖掉也能换到一笔不少的钱吧。但那是爵士夫人的重要宝物,而不是奥斯本爵士本人的宝物。」

  「……这……的确没错。但如果爵士夫人最重要的饰品被偷,奥斯本爵士也就颜面扫地了。我认为这方法十分有效……」

  「我知道。我虽然知道如此,但第六感告诉我有哪里不对。碧玉要我相信直觉,所以我相信我的直觉,一直在思考这个异样感。」

  「……原来如此。那您做出结论了吗?」

  「还没。所以才会一直摆出你所说闷闷不乐的表情……喔,音乐突然变吵了,看来戏剧的高潮快要到了。」

  吵闹的音乐声让西瓦和爱德华将脸凑近,从只开了一条细缝的帘子闻偷看舞台。原来如此。在充满紧张感的音乐演奏中,呈现豪宅布景的舞台上,佣人和主人一家都发出惨叫声四处乱窜。

  天花板上垂下数十条细长约红布条,布条激烈摇晃反射光线。一眼就可看出,这是在呈现火灾的场景。

  「厨师打瞌睡,导致房子发生火灾……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乱窜,只有在庶民区成长,十分机灵的少女,和家庭教师一起往身上泼水,为了救出还留在屋里的年幼少爷,冲进火场……真厉害,不愧是尤金写的剧本。还以为是无意义的恋爱喜剧,没想到突然进入到这种激烈场面。」

  就在激昂到彷佛琴弦几乎断裂的小提琴乐声中,响起了表现火焰啪啪啪地燃烧的效果音。即使知道火焰只不过是用布条呈现出来的效果,但透过演出少女角色的女演员投入的演技,让观众觉得那是真正的灼热火焰,而她正在灼热的地狱中彷徨地寻找孩子。

  原本以轻松的心情观赏戏剧的观众们,大家都将身子往舞台凑近,肩膀紧绷地看着故事的进展。连普莱斯等人也似乎因为这急转直下的剧情,注意力不禁跟着转移。

  「……糟糕!这个状况不行。」

  同样被舞台吸引的爱德华,突然回过神来这么说。几乎在同一时刻,舞台旁边突然响起了铜锣声。

  「!」

  匡啷……这阵大到不寻常的声音,应该不是原本计划好的吧。连舞台上正在演出戏剧高潮的演员们都突然停下动作,甚至连乐队也停止演奏。

  就在世界停止转动的那一瞬间,观众席突然传来一阵女性尖锐的叫声。

  「维优雷……!那不是维优雷吗?!」

  起身离座的女性所指的是舞台的上半部。那里装饰着一尊象征杜鹃花号的海之女神娜迪亚,以人鱼姿态在海中游泳的巨大金色雕刻。

  而那尊女神漂亮柔软而弯曲的背上,有一位男性傲慢无礼的单脚跪着。

  男性手上还贴心的拿着一盏照亮自己的灯,头上戴着插了一根漂亮羽毛的帽子,身穿纯白衣裳配紫色长斗篷,脸上戴着将嘴角以外的部分全都遮盖起来的白色面具,这正是安葛雷国民当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怪盗维优雷本人。

  观众原本就因为整出戏进入高潮部分而处于兴奋状态,维优雷的突然出现让他们更加紧张。四处传来女性们用假音发出的尖叫,男性们纷纷保护自己的家人,想立刻逃离剧场。

  哔哔哔哔哔哔哔……!

  应该是普莱斯他们吹的吧?剧场四处响起哨音。震耳欲聋的哨音,让剧场内的人们动作冻结。那个男人……维优雷宛如看准这个机会般站了起来,用严肃的声音大声说:

  「齐众在剧场中的绅士淑女们,很抱歉在大家正开心时打扰各位。不过,请大家欣赏怪盗维优雷所呈现,比阳刚看的戏剧更加让各位心情激动的表现吧。」

  所有待在剧场里的人,只能抬头看着坐在比剧场任何一处都还要高的维优雷。普莱斯等人也还无法抓准维优雷的目标到底是在一楼还是二楼座位,因此仍待在原本的位置没有任何动作。

  维优雷宛如降临凡间的种祇般朝下望着群众,优雅的摊开双手。

  「接下来我将代替女神做出正义的制裁,前往藉无理暴力导致善良佣人死亡,甚至不加以祭吊的穷凶恶极之人身边,拿走他『重要的东西』。请仔细见识维优雷我的本领吧。也请绝对别忘记恶人的名字。」

  以优雅的古老语调致意的维优雷,抓住一条不知何时准备好,由天花板垂下的长绳,朝女神雕像背上一踢,整个人弹跳至空中。

  「呀啊!」

  坐在一楼观众席的观众以为怪盗会跳到他们身上,所有人都像是刚刚舞台上才表演过的豪宅居民一般,尖叫着逃窜。爱德华察觉出轻易越过观众头顶的维优雷移动的方向,于是语调锐利的做出指示:

  「托亚、西瓦,隔壁。」

  「了解。」

  「交给我办!」

  两人立刻前往隔壁包厢。爱德华将身体伸出平台包厢席,朝普莱斯大喊:

  「普莱斯!目标在这里!」

  「喔!拜托了,格莱斯顿!」

  普莱斯也迅速朝这个方向边跑边大吼。以普莱斯的体格来说,他的步伐算快,但还是不可能赶得上。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不跑。

  当爱德华也打算立刻追上西瓦和托亚时,突然啊的一声大叫:

  「原来……!原来是这样!」

  西瓦和托亚跑进隔壁包厢时,怪盗维优雷已经灵巧的降落在平台包厢席的扶手上。虽然身为盗贼大概让他习惯了这一连串的动作,但在没有安全绳的状况下做到这一点,技巧还真是惊人。

  奥斯本爵士惊讶的连人带椅向后翻倒—夫人推测维优雷的目标是自己的胸针,双手按着胸口紧贴墙壁。只有四岁的女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这突如其来的骚动大概让她感到有趣吧,只见她坐在儿童用的座椅上摆动双脚、开心的笑着。

  「怪盗维优雷,拜见!奥斯本爵士,我是为了让你尝尝做坏事的报应而来的。你杀害对他人来说最重要的人,理应被夺走最重视的东西。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

  「你……你、你、你、在乱说什么呀!?」

  奥斯本爵士用颤抖的语调抗辩,声音十分微弱,甚至连起身站直的力气都没有。

  维优雷装模作样的将手伸向三人。

  「抱歉,夫人。请往这来!」

  西瓦牵起奥斯本爵士夫人的手,将她拉至包厢出口,托亚将娇小的身体插进维优雷和夫人之间,将双手张开到极限,当两人之间的盾。

  这时闯进房间的爱德华用不像他会发出的拚命语调大喊:

  「不对!西瓦、托亚,他的目标不是胸针!」

  「咦?」

  确信这下子能防范维优雷企图的西瓦和托亚,吃惊的睁大眼睛。

  「推理的不错喔,侦探先生。」

  「我不会让你那样做的,维优雷。」

  怪盗飘动斗篷,从扶手跳到地面;爱德华则奋力踏地向前冲。这两人的动作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

  两人目标的方向不是夫人……而是独自被留在原处的奥斯本爵士的独生女多萝西。

  「……!」

  爱德华从后方把多萝西连同椅子整个抱住,就这样倒在地板上。

  「呜……」

  爱德华因翻倒在地而被椅背朝胸口重击,虽然痛苦呻吟,却仍紧抱住多萝西,瞪着仅仅晚他一秒落地的维优雷那被面具遮住的脸。

  「哼……为什么要阻碍我!明知道事实真相,你为什么还要阻碍我?你人虽住在庶民区,但骨子里依旧是个贵族小鬼吗!」

  「……」

  维优雷丢了个问题给爱德华,却不等待回答。他一发现作战失败就迅速爬上扶手、抓住绳索。就这样跟跳进包厢时一样翩然跃身。

  「啊,混帐,维优雷!等等!」

  托亚雎然知道手已经构不着,却还是跑向扶手。

  这时剧场内响起一声枪响。原来是普莱斯的部下耐不住只能拱手旁观而开枪。

  以飞快的速度跃向空中的维优雷发出一声闷哼,左手无力的垂下导致身体失去平衡。看来子弹伤了他的左手臂,但他只用右手紧抓住绳索,勉强顺利回到娜迪亚的雕像上。他就这样摇摇晃晃的起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迟了一步才气喘吁吁地跑进奥斯本爵士包厢的普莱斯,从扶手朝下臭骂部下:

  「混帐,哪有人在剧场里面开枪的啊!要是有人被流弹波及而受伤,丢了工作的可是我,不是你们啊!赶快给我去追维优雷!他绝对逃不出这艘船。给我想办法找出来!」

  托亚哑然望着说完便猛然转身离去的普莱斯背影。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妈、妈妈!」

  之前一直跟不上眼前的突发事件,在爱德华怀中呈现僵硬状态的年幼多萝西,也许因为爱德华的身体整个松懈下来,让她本能的了解危机已经解除了吧,她突然放声大哭,四肢胡乱摆动着寻求妈妈的怀抱。

  「……对、对不起喔,多萝西。希望妳没有受伤,咳……」

  爱德华虽咳嗽着但仍让多萝西站起来。少女跑向母亲身边,紧紧抱住母亲。

  「啊啊,多萝西、多萝西……妳没事真是太好了呢。很可怕吧,真可怜。」

  连白天和奶娘说话的口气如冰般冷酷的奥斯本爵士夫人,也对女儿怀有很深的感情吧。安下心的她,屈身紧紧抱住多萝西。

  「爱德华少爷!您没事吧?有受伤吗?」

  西瓦奔至爱德华身旁,手扶着爱德华的背让他起身。爱德华虽仍在轻咳,但他举起单手用嘶哑的声音回答:

  「只是一瞬问喘不过气来罢了。我没事,只要稍微休息一下,马上就能动了。对了,马上和卯以及猫八会和,去找维优雷。他受伤了。」

  「爱德华少爷……」

  「我也会立刻跟上。拜托了,西瓦。得比警方……比普莱斯早一步找到维优雷并保护他才行。我们并不是为了陷害他,才阻止他的计划的。」

  西瓦强而有力的点头同意爱德华。

  「我了解了。托亚先生,我得走了。在警方的人到这来之前,奥斯本爵士一家和爱德华少爷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等爱德华能动了,我们会马上追上!我想大叔也会考虑现场观众,做出指示后应该会回来。」

  连平常总是会吵着说自己也要跟去的托亚,也因为状况紧急而乖乖答应。

  「请千万别逞强。那我走了。」

  将爱德华留下虽然让西瓦有些牵肠挂肚,但心中同时有股不能辜负爱德华期待的决心。于是西瓦站了起来,接着,他为了寻找艾文、克莱门斯、卯之助和猫八,拨开包厢席外到处奔跑的可怜观众,赶忙跑向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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