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参观宾馆的两天后,星期一发生的事情。
放学前的班会结束了,我正要前往风纪委员会的时候,夏帆姊用简讯叫我过去找她。
『请现在立刻到学生会室来。』
……我没有任何头绪,到底是什么事呢?从简讯内容中这种有礼貌的语气来看,看得出是以学生会长模式发出的简讯,所以应该是跟风纪委员有关的事吧。
「会长叫我过去一下,你先走吧。」
我跟一起出了教室的希这么说,然后一个人前往学生会办公室。
我敲门并将门打开,夏帆姊露出了异常焦躁不安的样子,一个人坐在室内。
这个时间的话,平常都有数位学生会干部在,所以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在看到桌上摆的东西之后,我就马上知道没有其他人在的理由了。
八成是夏帆姊已经先支开所有人了吧。
夏帆姊直接切入了要点。
「这是刚刚新闻社向我们征求刊登许可的报导。我勉强压下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帆姊所指的东西,当然是放在桌上的那一张校内报纸。
那张报纸的标题,用斗大的字这么写着。
『风纪委员上爱情宾馆!?』
这是最糟的情况了。
我看了文章,内容写着『两个风纪委员特地到山神市去,并在宾馆里待了将近五小时』。
而且还很仔细地附上了我和明日奈踏入宾馆那一瞬间的照片。
「跟你确认一下,这上面写的内容均属事实吗?」
夏帆姊锐利的视线,刺穿了我的全身。
「……不,这是………………对不起,这是事实。」
只能承认了。
我的确是去了宾馆。
「不过请等一下。我们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只是一起去宾馆而已。」
「只是一起去宾馆而已?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该说是校外参观吗。」
「校外参观啊。」
「是真的。我们没有做亏心事。请相信我。」
我这么说,并直视着夏帆姊的眼睛。
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默持续了一阵子。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说不定是真的。」
室内的空气突然缓和了一些。
太好了,夏帆姊似乎能理解了。
「那我问一下,你知道法律禁示未满十八岁的人使用这种宾馆吗?」
「……咦!?是这样吗!?」
充满了冲击性的事实。我完全不知道那种宾馆还有年龄限制。
接着夏帆姊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可是这并不是不知者就可以无罪的问题喔?」
「……真的非常对不起。」
「还有,事情既然都已经闹得这么大了,就没有办法私下解决了。最糟的情况,你们两个人或许会被卸除风纪委员的职务。你有这种觉悟了吗?」
「……会变成那样也是没办法的。我原本应该是学生们的模范,却做出了这种事情。」
「你了解的话就好,请多加反省。」
这完全是身为学生会长的意见了。
应该说如果是平常的夏帆姊,在她看到这个新闻的那一刻起,说不定就已经发生流血事件了。
……或许姊姊是借由扮演着学生会长的角色,勉强地维持正常的样子。
「那请你先跟学年主任——百目鬼老师报告这次的事情吧。」
「……百目鬼老师吗……」
他是以严格执行校规有名的老师,很多学生都怕他。
要是被他知道我去宾馆的事,不晓得他会怎么骂我。
「我向老师问过行程,只获得二十分钟的时间。请你在今天下午四点到学生指导室。」
下午四点……大约是从现在算起三十分钟后。
「我想你们的处分会由百目鬼老师亲自下达。请你和明日奈同学一起去,用自已的嘴巴说明清楚吧。」
夏帆姊用严格的口气讲完以后,表情稍稍放松了一点点,这么说了:
「你还想要继续当风纪委员的话,请记住:要尽可能地给予老师好印象。」
「……是。非常谢谢您。」
我深深地鞠躬,离开学生会室。
在走廊上叹了一口气后,朝着有两个人在等我的风纪委员会办公室走去。
……说实在的,我的心情很沉重。
因为是自己种下的因,所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过我真的没想到法律禁止未成年者去宾馆。这条法律我没有在课堂上学过。
而且新闻社也太有干劲了,就算在假日偶然看到我们,一般的情况下会跟到宾馆去吗?
我在心中碎碎念,并在走廊上快步前进。
不久后,我到达了风纪委员会办公室,打开了感觉起来异常沉重的门。
「时政同学,欢迎回来。」
「太慢了啦,时政!」
在房间里面的,是跟平常一模一样的两人。
她们理所当然地露出笑容。
这一瞬间,我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多么幸福。
「怎么了,时政同学?发生了什么事吗?」
因为我一直站在入口不动的缘故,希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吧。她带着不安的表情走近我。
我张开僵硬的嘴巴,开始跟她们说明。
我方才被叫去学生会室的理由。
得去向百目鬼老师说明经过的事情。
还有……说不定我和明日奈两个人会被革职的事情。
不久后说明便结束了。在沉重的气氛中,明日奈用像是蚊子叫声般的音量向我道歉。
「……抱歉,事情变成这样……」
「这不光是明日奈的错,我也有粗心的地方。」
「可是,是我邀你去的。而且说不定会被革职呢。」
「到时候再说吧。就算不是风纪委员也可以捡垃圾,也没有规定不是风纪委员就不能警告那些在走廊奔跑的人。」
(插图232)
我尽可能地用开朗的表情这么说,但是明日奈并没有听进去。
看来她相当地自责。
「……就是这样了,希,对不起。」
我重新转向面对不发一语的希,向她谢罪。
「……时政同学,我现在受了打击。」
「是。」
「我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事想问。可是现在没有什么时间,所以我只问一件事……你们在宾馆真的什么都没做吧?」
「嗯,是真的。因为我们只是去参观一下而已。」
「……那么,我原谅你……来吧,我们在时间到之前,来想想怎么做才能让老师有个好印象吧?我也会陪你们去跟老师道歉的。」
「咦?可是这跟希又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我们都是风纪委员会的伙伴啊。」
希若无其事地这么说完,便开始构思作战计划。
「首先要好好地道歉。接着要表现出有在反省的样子。然后我会要求你们详细叙述事情的经过,你们就说明是去宾馆进行校外参观……」
希逐步地往下说,就像是在拉着意气消沉的我们前进一样。
她如此有领导风范,我根本没办法跟她相比。
她在责备犯了错误的我们之前,打算先尽力去做现在该做的事情。
多亏有了希,我们渐渐回复了原本的活力,不至于失去最后的希望。
☆ ☆ ☆
接着,下午三点五十五分终于来临了。
已经反覆演练过好几次的我们,从风纪委员会办公室出发。
在紧绷的气氛中,我们沉默地朝学生指导室前进。
说不定在一个小时后,我就得辞去风纪委员的工作。一想到这,我的心几乎就要碎了。
为了屏除心中的不安,我在脑海中重覆回想着解释的字句。
就在我走到建筑物之间的走廊时,奇怪的光景闯入了我的视野。
拿着巨大石膏像的女生,从前方很辛苦地走过来。
石膏像好像相当地重,一直左右摇来晃去,看起来相当危险。
希不禁向那个在搬运石膏像的一年级学生搭话。
「那个……你还好吗?」
那个女生立即回答:
「不好。」
是个语气很神清气爽的回答。
「可是,我不能在这里放弃……」
「你要把它搬到哪里去呢?」
「要搬到美术教室去。」
「美术教室不是还得上楼吗?」
「是啊……」
女学生带着难受的表情这么说。
看到这个样子,希向我投以困惑的视线。
怎么办呢……我很想要帮她搬,但是时间……
「啊,请你们不用介意。虽然美术社社员都叫我学校第一的迷糊女,不过我还是搬得动石膏像的啦,应该吧……」
为什么会让这样的女生去搬石膏像呢。美术社都是一些赌徒吗?
「时政,再不走的话……」
明日奈小声地对着正在烦恼的我耳语。
她很频繁地注意着手表,和老师约好的时间快到了吧。
……我得下决心才行。
是要无视这个女生往前走;还是抱着会迟到的觉悟,帮她搬石膏像。
……可恶,这些时间拿来烦恼实在太浪费了!
「你们两个先走,可以先帮我向百目鬼老师道歉吗?」
「你在说什么啊,时政!?」
「是啊!虽然我了解你的心情,可是说不定你会被革职耶!?」
「没关系,你们先走。放心,我只会迟到一下下而已。」
「不过,时政也不用挑这个时候搬石膏像啊。」
「对啊。与其让时政同学迟到,不如让我来帮忙她搬。两个人的话,应该搬得到美术教室吧。」
「不,这个女生好像快不行了,我一个人搬会比较快。而且如果不理她,总觉得会心里不舒服。」
「咦?咦?虽然不太懂你们在说什么,不过你们很赶的话,不用理我没关系啦……?」
搞不清楚状况的女生听到我们的对话,不知所措。
要是再争论下去的话,反而是浪费时间。所以我硬是抢过了石膏像,再次拜托她们两个。
「拜托你们了。三个人全都迟到会更惨吧?」
「那、那倒也是。」
「所以才要拜托你们。明日奈也同意吧?」
「……我知道了。」
她们两个也觉得不能放着这个女生不管吧。
她们留下我一个人,快步地朝学生指导室前进。
「来,我们去美术教室吧。」
「不、不好意思、好像造成你的困扰……」
「没什么好在意的啦。有困难的时候要互相帮忙。」
我勉强装出笑容,但内心却十分焦急。
我重新拿好相当沉重的石膏像,开始快步走向美术教室。
拿着石膏像爬楼梯非常辛苦,不过幸好有帮她搬。教女孩子搬这种东西爬楼梯,根本就是教人家自杀的行为啊……
我汗流浃背地到达四楼,请那个女生打开美术室的门。
「请你等一下哦……咦?」
「怎么了吗?」
「钥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很着急地翻着包包。
为什么要把美术室锁起来啊……
「……呃,你赶着要去别的地方吧?搬到这里就可以了,请你把石膏像放在那边就好。」
「不,没关系,我会帮你帮到最后。」
「是吗?不好意思,钥匙到底是放到哪里去了……?」
她像是要把包包整个倒过来似地找钥匙。
在包包里找了一段时间之后——
「有了!对了,为了方便拿取,我把它放进上衣口袋里了!」
「…………」
学校第一迷糊女的别名,果真是名不虚传。
那个女生找到钥匙后,很不好意思地打开了美术教室的门,指着房间的深处。
「不好意思,可以请你把它搬到那张黑色的桌子上面吗?」
「黑色的桌子吗,了解。」
就这样,我把石膏像平安无事地搬到定位了。
现在时间是下午四点十三分。虽然迟到很久了,不过还有可以解释的时间。
……原本应该是如此的。
「真的非常谢谢你!」
那个女生这么说着,用力地鞠躬致谢时,她的手肘撞到旁边的花瓶,花瓶便从桌上落下。
花瓶直接撞向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后,碎成好几片。
「啊——!花瓶!」
「危险!」
那个女生想把手伸向花瓶的碎片,我慌慌张张地制止她。
「要是被看不见的碎片刺到手,那就不好了。请问有没有扫把和畚箕?」
「扫把在隔壁的准备室……啊,我来清理就好了,时政同学还是赶快走吧。」
「不,两个人一起扫的话,马上就会清理完毕了,我来帮忙吧。」
从刚才她那么不小心来看,交给她一个人会让我放不下心。
「是这样吗?那我去准备室拿扫把过来……呃,准备室的钥匙是在……」
说完之后,又开始翻包包的学校第一迷糊女。
如我所料的展开让人不禁头痛起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很迷糊……昨天我很正常地走着,就撞到了电线杆,前天很正常地走着,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啊,可是我的骨头很硬,所以不会骨折哦,会撞伤就是了。」
……不,那个。
就算你说这种故事给我听,我也很难回应啊。
……就在此时,我的手机震动起来了。
是夏帆姊打电话给我。
「我、我先失礼一下。」
为了不让她听到我们的谈话,我走出美术教室才按下通话键。
『时政同学,你究竟在做些什么?百目鬼老师很生气,说为什么当事人没有来呢。』
意料之中,是打来教训我的电话。
「不好意思,会长。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现在得清理花瓶的碎片才行。」
『花瓶?……时政同学,你好好想想看:在这种状况下,是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吗?这可是关系到风纪委员会的命运哦?』
「我知道。」
『不,你不明白自己的立场。现在马上到学生指导室来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勉强保住风纪委员的职位。但是你让时间就这样流逝过去的话,一定会被革职的。』
「…………」
……从四月起就一直失败的风纪委员会。
因为希的加入,总算是能够好好地进行一些活动了。
虽然没有做什么大事,不过应该有帮上某些人的忙吧。
然而却因为自己做的事情,毁于一旦。
要是道歉就能被原谅,那叫我低头几次都没问题。
可以的话,我想要为学园做更多更多的事。
但是——
「我不想要为了能够继续当风纪委员,而无视眼前有困难的人。」
若是我舍弃了那些寻求帮助的人,那我从那一刻起便失去了当风纪委员的资格。
『……是吗。那我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夏帆姊很干脆地这么说之后,唐突地挂了电话。
夏帆姊特地帮我安排了解释的机会,我却没有去,她会生气也是应该的。
唉……开始觉得很对不起她了……
「那个……你还好吗?」
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学校第一迷糊女从门缝中露了不安的表情。
「扫把……准备好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想起了现在的情况,切换自己的心情。
「是吗,我了解了。那么我们先捡比较大的碎片吧。注意不要划伤手指……」
我一边说明处理的顺序一边回到美术室,接着我们开始清理碎片。
清理完毕时,手表上显示时间是四点二十二分。
「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真的是非常抱歉!」
那个女生这次确认完周围什么都没有之后,才低头道谢。
「不,请你不用在意。那我先走了。」
「好的!非常谢谢你!」
那个女生又深深地鞠了一次躬之后,我离开了美术室。
那么迷糊的话,平常生活一定很辛苦吧……希望她可以坚强地活下去。
现在不是替别人担心的时候,我明知没有什么希望了,还是快速地前进。
接着到达学生指导室,用力地开门。
……但是里头只有夏帆姊一个人。
我没有赶上。
「你来得真慢。」
夏帆姊从椅子上起身,眼神直盯着我。
「……对不起,会长,我来迟了。」
「你看了也知道,百目鬼老师已经回去了。」
「……是。」
我回应她的瞬间,膝盖无力,快要倒下去了。
这是最糟的情况了。
现在马上去教职员室道歉会比较好吗?
「还有,你还没有跟希同学、明日奈同学见面吧?」
「……是的,因为我直接就往这里来了。」
「是吗,那你还不知道啊……」
夏帆姊稍微低下了头,小声地这么说。
大概是我的命运已经被决定了吧。
我有所觉悟了,等待着夏帆姊的死刑宣告。
但是——
夏帆姊在下一秒,说出了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时政,你还没有注意到吧…………这是整人大作战。」
「…………啊?」
我没有办法马上理解夏帆姊在说什么。
我抬起脸,跟不知为何得意洋洋的姊姊四目交会。
「看样子,你一点都没有起疑心呢。」
「不,应该说我不懂您的意思……」
「是吗。那我就一个一个说明吧。首先,你来这里的途中遇到的那个迷糊女,是跟学生会有关系的人,她是根据我的命令在行动。」
「……咦?」
「接下来,我说我把百目鬼老师请到这里是骗人的。所以你并没有迟到。」
「是、是吗!?」
「还有你一开始看到的报纸,那是我做的,跟新闻社一点关系都没有。拍下你们两个走进宾馆的照片的人是我,把这件事写成报导的人也是我,将它列印出来的也是我。」
「……什么——!?」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会迟到是夏帆姊害的?周六拍下照片的人也是夏帆姊!?
「你有什么问题吗?」
「……呃,也就是说,我会去搬石膏像、会去清理摔破的花瓶,都不是偶然?」
「没错。顺道一提,那本来就是要丢掉的花瓶,所以摔破也没关系。」
「那真是太好了……换句话说,我也没有放百目鬼老师鸽子吗?」
「是啊。还有一件事,希同学也有参与这件事,我请她调整前往指导室的时间和路线。」
「连希也有参与!?」
「嗯。午休时我把希叫来学生会办公室,跟她说明,并且请她帮忙的。」
「…………」
我完全没发现。
这么说来,今天午休的时候,希好像有一个人走出教室……
「话又说回来,时政,你太容易被骗了。你冷静地想看看吧,怎么可能会有女生一个人搬石膏像?而美术教室上锁和里面没有扫把也都很奇怪吧?」
「我也觉得很奇怪,可是我以为都是因为她很迷糊的关系……」
「迷糊的人是你。你甚至不知道高中生不能去宾馆,你在一些小地方可是傻得可以呢。」
我被骂得好惨。
既傻又呆的我,此时有件让我在意的事情。
「对了,姊姊。你该不会上个星期六都一直在跟踪我吧?」
「嗯,没错。」
夏帆姊马上回答了我。
这算是承认了罪行吧?
「呃,姊姊,普通的姊姊是不会跟踪弟弟的耶?」
「放心吧,时政,这点常识我还有。」
「那你为什么跟踪我!?」
「我也觉得跟踪不太好,不过我向春绘姊报告说时政的样子很奇怪之后,她说:『身为刑警的直觉告诉我——给我跟踪他。』」
「原来是春绘姊的指示吗!?」
「秋乃也说:『绝对应该跟踪哥哥。』」
「你连秋乃都问了啊!?」
难怪我回家之后,连续被她们问了一堆奇怪的问题……
「顺带一提,那天我也潜入了宾馆,在八楼的走廊待命呢。」
你是间谍吗。
「我打算根据安装在你衣服上的窃听器所听到的内容,决定是否强行突袭。」
「你还装了窃听器啊!?」
「我想说或许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当天早上偷偷地装上去的。不过经过这一次的经验,你多少会谨慎一些了吧。」
「……不,可不是一些而已……」
「这样啊,那我安排这个整人大作战也算是有了回报。」
「…………」
姊姊,我会谨慎一些的点不是那个啦。
是你会跟踪我,还会在我身上装窃听器,不让我跟女孩子有进一步的关系这点啦。
「……我请教一下,您生气了吗?」
「唔?那是身为风纪委员的问题吗?还是身为弟弟的问题?」
「两者都有,主要是后者。」
「那是当然的啊,这个蠢蛋。你早上四点就爬起来,我就觉得怪怪的。结果你竟然给我去什么宾馆。虽然你什么都没有做,不过我不记得自己有把时政养育成这样的孩子。」
「对不起……」
「真是的,你要知道你是被窃听器救了一命。要不是借由窃听器让我知道你们的目的只是参观宾馆的话,天晓得我会做出什么事。」
这的确是九死一生的情况呢。
不过我应该要坦率地为窃听器救了我一命而感到高兴吗?
「……也因此,你并不会从风纪委员会里被开除。」
……很突然地,从姊姊的嘴中说出了我等了很久的句子。
在那一瞬间,我全身虚脱,整个人快要倒下去了。
但是同时在我心中又浮现了一个疑问。
「……这样真的好吗?」
「当然好啦。你有什么不满吗?」
「与其说是不满……不如说是有种被姊姊救了一命的感觉……」
「唔?我并没有打算救你啊?」
「可是你没有把我们的事情向老师报告吧?」
「那是当然的啊,哪有姊姊会到处去宣扬弟弟做的坏事。」
「那我还是被姊姊救了一命啊。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还是可以继续当风纪委员……」
「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啊。你不是在自己也很危急的状况下,帮助了有困难的人吗?」
「可是那只是整人大作战……」
「时政,为什么我要拜托这么多人来策划这次整人大作战?就是为了调查身为风纪委员的你会采取什么行动。我想要知道,你究竟是会不顾自己,帮助眼前有困难的人呢,还是会舍弃那些寻求帮助的人,来到这里。」
夏帆姊带着认真的眼神说完后,又补充说明:
「要是你为了自保选择后者,我就真的打算要将你革职。」
「……换句话说,姊姊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弟弟所以才帮我,而是因为我有资格当风纪委员所以才帮我的?」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这样。我看你也有在反省了,而且让你继续当风纪委员也对学园比较有利。这是我的判断。」
「……非常感谢你。」
比起任何言语,这句话更让我高兴。
因为我一直给夏帆姊添麻烦,现在终于获得她的认可了。
「还有时政,我也跟明日奈同学说过整人大作战的事了。不过在她知道真相之前,拼了命地在为你辩护呢。」
「……咦,是这样子吗?」
「她描述了你平时有多么认真地在工作,还恳求我:『拜托,请你不要开除时政。』而且还不止如此,我在午休时把希叫来说明这个计划时,她断言说:『时政同学绝对会帮助那个人的。』希因为相信你,所以才接受了我的委托。」
这么说完后,夏帆姊微微笑了。
「我觉得你很厉害。或许你很懦弱,不适合当风纪委员。但是跟你一起工作的伙伴了解你良好的人品,也信赖着你。」
「……是。」
「能获得其他人的信赖,是在人生里面最重要的事。我很骄傲能有你这样的弟弟。」
「……姊姊,谢谢你。」
「……对了,我姑且确认一下,你手上应该没有她们的把柄吧?」
「怎么可能啊!」
好不容易场子变得温馨多了,希望你不要破坏气氛。
「那就好。啊,还有因为这次的事情,永远禁止你去宾馆。」
「永、永远吗?」
「这已经变成星河家的家训了。假如你去了宾馆,我会软禁你。」
「软禁!?」
「没错,在你的脚上加上脚镣,让你到死都不能出房间一步。当然也禁止你去厕所。」
「禁止去厕所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因为要处罚你啊。不过放心吧,我每天都会发尿布给你的。」
「我绝对不想过那种生活!」
「那你就别再去那种地方就好。就算爸爸的遗言是:『时政,尽情地去宾馆吧。』也不准去。」
「…………」
姊姊,我想我们的父亲不是这种人。
「还有因为这次的事件,我会重新考虑风纪委员会的存续问题。想要取回我对你的信任,你就不要跟女孩子打情骂俏,好好地工作。」
「我、我们又没有打情骂俏……」
「你敢说完全没有吗?」
「……应该是没有。」
或许有在我不是刻意的情况下,出现一些会让姊姊误以为我们在打情骂俏的场面就是了。
「总之,从今天起,我会振奋精神工作的。为了将来有一天,可以让全体学生说出『有风纪委员会在,真是太好了。』的话,我会努力的。」
「嗯,就是这种志气。」
「那我还有今天的工作要做,先失陪了。」
说完之后,我离开了学生指导室,回到风纪委员会办公室。
从放学后,我的精神就接连受创,所以我有一种结束了漫长的旅程,回到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