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著郁郁寡欢的心,迎接校庆的开幕。
今天的校庆不对外公开,外人照理说进不来,但谁也不晓得哪里会发生扰乱风纪的事。我们四个人一组,忙著到处巡逻校内。
而巡到一半,希她们却兴致勃勃地看著不知什么东西。
而在她们视线另一头的,原来是巧克力香蕉与弹珠汽水的摊位。
没想到接下来,她们三个人一起以某种带了讯息的视线瞧著我。
这哪门子的团队合作……
「……好啦,虽然说是巡逻,但今天可是校庆,买点东西边吃边巡应该无所谓吧。」
顿时,三个人喜上眉梢,接著希先开口了。
「我想去买巧克力香蕉,其他还有谁想吃的吗?」
「我。」
「我。」
「那就买三根吧。」
「那我去买那边一盒六颗装的章鱼烧好了。」
「买两盒的话刚好可以四个人分。」
「一人三颗吗?算起来好像刚刚好。」
「那就这么办吧。」
「那饮料就给我买好了。」
「请给我麦茶。」
「那我要可乐。」
「好的。」
「这样的团结一致真是前所末见啊……啊,那我喝弹珠汽水好了。」
就这样,我们大家享受著校庆。
附带一提,我们巡逻期间并没有什么遇上什么风纪问题,虽然有男生裸著上半身大闹,不过既然是校庆,也算是在容许的范围内。
结果正当我边想边巡逻,却在来到体育馆附近时,遇见慌慌张张地在走廊上奔跑的宗助。
「喂~宗助~在走廊上奔跑很危险的喔~」
我远远提醒他,只见他突然转了方向,一脸狰狞地冲往我这儿。
接下来,突然对著我咆哮。
「你!为什么都不接电话!」
「咦?喔喔,抱歉,我一直在走路,没发现有来电。」
「可恶!你这个现实生活的赢家!」
宗助听起来好像真的很不甘心。
不过我毕竟是带著三名美少女逛大街,所以也否认不了就是了。
「——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时政,拜托!快帮帮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其实是我们戏剧社社员的中原吃刨冰吃太多,结果吃坏肚子了。」
「咦?那可糟糕了。他人去保健室了吗?」
「不,现在还蹲在厕所里出不来——所以时政,不好意思突然这样要求,但你能代替中原,跟我们一起上台演戏吗?」
「啥!?」
「你别担心,只是个小角色罢了!」
「呃,就算是演小角色……你真的要我上?」
「当然是真的!要是没有中原,整出戏就演不起来了!」
你怎么出这种包啊,中原同学!
「快点!再过五分钟就要开演了!」
「等等等等,你这么突然要求,我实在是——」
「另外已经没空让你看剧本了。你只要在舞台上随便回点话就行了!」
「这好像已经不叫演戏了吧!?」
「没问题的话,我们上吧!」
「问题可大了好吗!?」
但宗助不由分说地拖著我并拔腿奔去。
「宗助你先慢著,好歹让我知道我接下来演的是什么角色吧!」
「简单说,就是为了裤袜而跟我起争执,最后被人杀死的角色!」
「不知所云!」
尽管听起来的确是小得惊人的小角色就是了!
正当我想著这些时,人已经被紧抓手臂不放的宗助给拖进体育馆,登上舞台的阶梯。
于是在毫无任何心理准备的状态下,我就这么站到了舞台上。
正当我紧张地杵著,一旁女生迅速帮我夹上别针式麦克风。
外加跟著跑来凑热闹的希她们,也在舞台旁跟著瞎起哄为我加油。
这状况究竟是……
然而,时间并不等人。
舞台的帘幕拉起,在众人掌声里,宗助开始演起戏。
「啊~今天天气真好~」
宗助用轻快的口气向我搭话,笑得超级无敌自然。
另一方面,我则是紧张得全身发抖。
没办法啊,现在可是有这么多人在看著我耶。
……加油啊我。戏剧社为了今天的戏,应该每天都很努力地练习吧。
若我是他的朋友,好歹把这种小角色的戏份给演好啊!
「就、就是说啊,真是好天气~」
「就是说啊,好几年没看到这么大的雷雨了。」
「这是哪门子的好天气!?」
这情节真是远超出预期。
没想到宗助接下来,却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原因。
「蠢才,我们现在可是要去抢劫啊。有了下雨或打雷,就能盖过声响或惨叫,那么这当然是好天气了。」
「……喔喔,原来是这样。」
我还以为宗助演的,是蠢到无可救药的傻瓜角色。
「而且我说你,应该知道我们接下来准备抢的是什么吧?」
宗助问归问,但我当然是一问三不知。
「是什么……不就是值钱的东西吗?」
「蠢才!我们接下来当然得先偷丝袜啊!」
「当然个鬼啊!」
而且丝袜竟然是在这种时候登场!
……冷静点啊我。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我就先试著努力跟他起口角吧。
「再说啊,我们抢丝袜到底是要干嘛?」
「当然是拿来戴著遮脸的啊!否则要是被人看见真面目该怎么办!」
「那你就事前先买好丝袜啊!否则抢丝袜时要是被看见,岂不就没戏唱了吗!」
「咦?……啊,真的耶,怎么办?」
我竟然把他给驳倒了。
呃,慢著,你是在苟同些什么啦。
我不是应该被杀死吗?
正当我想著这些,宗助却提了个点子。
「好,我知道了,那么等下抢丝袜时,各自套上自己的袜子好了。」
「我不要!」
「怎么,你有脚臭?」
「不是臭味的问题好吗!」
本能上一定会排斥的吧!
「别这么说嘛。来,我这就套给你看。」
宗助边说边脱下袜子,接著套到头上。
但——
「咦,想不到竟然这么紧。」
看来以袜子的尺寸,想套到头上是不可能的。
这家伙真是国宝级的蠢货啊。
「为什么同样是脚上穿的,丝袜可以袜子就不行……」
宗助开始思考有关袜子的一切。
这出戏究竟是……
「可恶,这下我们走投无路了。要是想抢劫,头上非得套丝袜一行啊……」
这是什么偏见。
「话说,当初是为何会想要抢劫啊?」
「这还用间吗!像我这种被父母拋弃的孩子,只能靠干这些勾当才活得下去。」
想不到背景意外沉重。
但他这句话,我可没办法置若罔闻。
「宗助你听好了。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不管有什么理由,那都不是犯罪的藉口——」
「闭嘴!」
结果宗助不知为何突然慌了起来,对著我攻击而来。
「你、你这是做什么!」
「闭嘴!基于大人的苦衷,你现在就死吧!」
剧情还真是急转直下到难以置信。
我为何要被一个直到刚刚都还想把袜子套到头上的男人给杀死啊?
我一开始不断反抗,但途中却想起了自己的使命。
——对喔,我得死掉才行啊。
配角要是占去太多时间也不好意思,我就乾脆点给他干掉吧。
于是就这样,我死了,死因为掐脖子造成的窒息。
☆ ☆ ☆
化为尸体的我,被宗助扛进后台,就此功成身退。这的确是个小小角色。
将别针式麦克风还给戏剧社后,我想说既然人都来了,不如就留下来把戏看完。这出戏演的原来是宗助失手杀死我以后,因尸体而被警察追捕的悬疑剧。
戏剧本身完成度极高,我本来看得津津有味,结果到了最后一幕,刑警却开始对宗助说「你听好,你这辈子的确很不幸,但是那都不是犯罪的藉口——」,让我这下非常过意不去。
没想到,我竟然在开头就把整出戏的主旨给提前爆料。
怪不得宗助会慌张成那样。
由于怕见了面到时尴尬,我在戏剧快结束前离开了体育馆。
「时政同学,辛苦你了。」
由于先前在后台无法出声,等到一离开体育馆,希随即送上慰劳。
「想不到明明是即兴演出,竟然演得这么入戏。」
「那样算入戏吗……?」
「我觉得很入戏喔。如果让我来,演技一定没办法像时政同学你那么大方。」
「不,那与其说是演技,其实就只是跟宗助的日常对话吧……」
「所以不就是好在那自然而然的感觉吗?」
「自然而然……吗?」
也对。「不管有什么理由,那都不是犯罪的藉口」这句话,的确是自然而然就从我体内冒出来了。
我担任临时演员的那出戏,内容虽然只是关于为丝袜起口角而死的人,却意外让我想起某件重要的事。
「……没错啊。不管有什么理由,那都不是犯罪的藉口,而同样的,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该原谅犯罪行为。」
我竟然花了这么久,才发现这么单纯的事。
总之,目前时间还有剩。
下定决心的我,接著采取行动。